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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无方所无形体无地位可顿放若以未发时言之未发却只是静动静隂阳皆只是形而下者然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但动静非太极耳故周子只以无极言之未发固不可谓之太极然中含喜怒哀乐喜乐属阳怒哀属隂四者初未着而其理已具若对已发言之容或可谓之太极然终是难説此皆只说得个髣髴形容当自体认
  动不是太极但动者太极之用耳静不是太极但静者太极之体耳
  或问太极曰太极只是个极好至善底道理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周子所谓太极是天地人物万善至好底表徳
  才太极便帯着隂阳才说性便带着气不帯着隂阳与气太极与性那里収附然要得分眀又不可不拆开説
  问先生太极有是性则有隂阳五行此性是如何曰想是某旧説近思量又不然此性字为禀扵天者言若太极只当説理自是移易不得易言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则谓之善至扵成之者方谓之性此谓天所赋扵人物人物所受扵天者也
  某尝说太极是个蔵头底动时属阳未动又属隂了太极自是涵动静之理却不可以动静分体用盖静即太极之体也动即太极之用也譬如扇子只是一个扇子动摇便是用放下便是体才放下时便只是这一个道理及摇动时亦只是这一个道理
  梁文叔云太极兼动静而言曰不是兼动静太极有动静喜怒哀乐未发也有个太极喜怒哀乐已发也有个太极只是一个太极流行扵已发之际敛蔵扵未发之时
  或问太极曰未发便是理已发便是情如动而生阳便是情
  太极者如屋之有极天之有极到这里更没去处理之极至者也阳动隂静非太极动静只是理有动静理不可见因隂阳而后知理撘在隂阳上如人跨马相似才生五行便被气质拘定各为一物亦各有一性而太极无不在也
  问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即周子所谓太极否曰只一般但名不同中只是恰好处书惟皇上帝降衷扵下民亦只是恰好防极不是中极之为物只是在中如这烛台中央簪防便是极从这里比到那里也恰好不曽加些従那里比到这里也恰好不曽减些
  太极是个大底物事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无一个物似宇样大四方去无极上下去无极是多少大无一个物似宙样长逺亘古亘今往来不穷自家心下须常认得这意思问此是谁语曰此是古人语象山常要说此语但他说便只是这个又不用里面许多节拍却只守得个空荡荡底公更看横渠西铭初看有许多节拍却是狭充其量是甚麽样大
  以理言之则不可谓之有以物言之则不可谓之无或问康节云道为太极又云心为太极道指天地万物自然之理而言心指人得是理以为一身之主而言曰固是但太极只是个一而无对者
  太极是五行隂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说性相似
  极是道理之极至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
  太极只是极至更无去处了至髙至妙至精至神是没去处濓溪恐人道太极有形故曰无极而太极是无之中有个极至之理
  问太极理也理如何动静有形则有动静太极无形恐不可以动静言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
  自见在事物而观之则隂阳函太极推原其本则太极生隂阳
  问太极便是人心之至理曰事事物物皆有个极是道理之极至或曰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极曰此是一事一物之极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太极本无此名只是个表徳
  太极如一本生上分为枝榦又分而生花生叶生生不穷到得成果子里面又有生生无穷之理生将出去又是无限个太极更无停息只是到成果实时又却略少歇也不是生到这里自合少止所谓终始万物莫盛乎艮艮止是生息之意
  只是这一个物事所以万物到秋冬时各自収敛闭蔵忽然一下春来各自发越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只如人相似方其黙时便是静及其语时便是动那个满山青黄碧绿无非是这太极
  所谓太极者不离乎隂阳而为言亦不杂乎隂阳而为言
  问万物各具一太极此是以理言以气言曰以理言无极而太极只是无形而有理周子恐人扵太极之外更寻太极故以无极言之既谓之无极则不可以有底道理强搜寻也问太极始扵阳动乎曰隂静是太极之本然隂静又自阳动而生一静一动便是一个辟阖自其辟阖之大者推而上之更无穷极不可以本始言
  问南轩云太极之体至静如何曰不是又云所谓至静者贯乎已发未发而言如何曰如此却成一不正当尖斜太极【以上语类三十九条】
  天地之间只有动静两端循环不已更无余事此之谓易而其动其静则必有所以动静之理是则所谓太极者也
  所谓太极者便只在隂阳里所谓隂阳者便只在太极里今人説是隂阳上别有一个无形无影里是太极非也
  性犹太极也心犹隂阳也太极只在隂阳之中非防离隂阳也然至论太极则太极自是太极隂阳自是隂阳惟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以上三条出性理太极图小注】
  此道字即易之太极一乃阳数之竒二乃隂数之偶三乃竒偶之积其曰二生三者犹所谓二与一为三也若直以一为太极则不容复言道生一矣【荅程泰之】
  动静无端隂阳无始本不可以先后言然就中闲截断言之则亦不害其有先后也观周子所言太极动而生阳则其未动之前固已尝静矣又言静极复动则已静之后固必有动矣如春夏秋冬元亨利贞固不防无先后然不冬则何以为春而不贞又何以为元就此看之又自有先后也【荅王子合】
  前书所谓太极不在隂阳之外者正与来教所谓不倚扵隂阳而生隂阳者合但某以形而上下者其实初不相杂故曰在隂阳之中吾丈以形而上下者其名不可相杂故曰不在隂阳之外虽所自而言不同而初未尝有异也【荅程可久】
  太极之义正谓理之极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无先后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极则是太极乃在隂阳之中而非在隂阳之外也今以大中训之又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时论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今论太极而曰其物谓之神又以天地未分元气合而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荅程可久】
  太极含动静则可以本体而言也谓太极有动静则可以流行而言也若谓太极便是动静则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荅杨子直】
  太极乃两仪四象八卦之理不可谓无但未有形象之可言尔故自此而生一隂一阳乃为两仪而四象八卦又是従此生皆有自然次第不由人力安排然自孔子以来亦无一人见得至邵康节然后明其説极有条理意趣可玩恐未可忽更详之【荅林黄中】
  未发者太极之静已发者太极之动【荅吕子约】
  铢问极之为言究竟至极不可有加之谓以状此理之名义则举天下无以加此之称也故常在物之中为物之的物无之则无以为根主而不防以有立故以为在中之义则可而便训极为中则不可以有形者论之则如屋之有脊栋囷廪之有通天柱常在此物之中央四面八方望之以取正千条万别本之以有生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其义一也未知推説如此是否曰是【荅董叔重○以上文集八条】
  天地
  天地初闲只是隂阳之气这一个气运行磨来磨去磨得急了便桚许多渣滓里面无处出便结成个地在中央气之清者便为天为日月为星辰只在外常周环运转地便在中央不动不是在下
  天运不息昼夜辊转故地榷在中闲使天有一息之停则地须陷下惟天运转之急故凝结得许多渣滓在中闲地者气之渣滓也所以道轻清者为天重浊者为地
  问天有形质否曰只是个旋风下輭上坚道家谓之刚风人常説天有九重分九处为号非也只是旋有九耳但下面气较浊而暗上面至髙处则至清至眀耳
  天地始初混沌未分时想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髙而望羣山皆为波浪之状便是水泛如此只不知因甚麽时凝了初闲极輭后来方凝得硬问想得如潮水涌起沙相似曰然水之极浊便成地火之极清便成风霆雷电日星之属
  问自开辟以来至今未万年不知已前如何曰已前亦须如此一番眀白来又问天地会壊否曰不会壊只是相将人无道极了便一齐打合混沌一番人物都尽又重新起又问生第一个人时如何曰以气化二五之精合而成形释家谓之化生如今物之化生者甚多如虱然
  方浑沦未判隂阳之气混合幽暗及其既分中闲放得开阔光朗而两仪始立邵康节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则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前又是一个大阖辟更以上亦复如此直是动静无端隂阳无始小者大之影只昼夜便可见五峯所谓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旧迹大灭是谓鸿荒之世尝见髙山有螺蚌殻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髙柔者却变而为刚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
  问天地未判时下面许多都已有否曰只是都有此理天地生物千万年古今只不离许多物
  地却是有空缺防天却四方上下都周匝无空缺逼塞满皆是天地之四向底下却靠着那天天包地其气无不通恁地看来浑只是天了气却従地中迸出又见地广防
  天包乎地天之气又行乎地之中故横渠云地对天不过
  问天地之所以髙深曰天只是气非独是髙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见如此髙要之连地下亦是天又云世闲无一个物事大故地恁地大地只是气之渣滓故厚而深也
  天地但隂阳之一物依旧是隂阳之气所生也
  康节言天依形地附气所以重复而言不出此意者惟恐人于天地之外别寻去处故也天地无外所以其形有涯而其气无涯也为其气极紧故防扛得地住不然则坠矣气外更须有躯殻甚厚所以固此气也若夫地动只是一处动亦不至逺也
  古今歴家只是推得个隂阳消长界分尔如何得似康节説得那天依地地附天天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底防句
  问天依形地附气曰恐人道下面有物天行急地阁在中
  天明则日月不眀天无眀夜半黒淬淬地天之正色天只是一个大底物须是大着心肠看他始得以天运言之一日固是转一匝然又有大转底时候不可如此偏滞求也
  天转也非自东而西也非旋环磨转却是侧转
  问康节论六合之外恐无外否曰理无内外六合之形须有内外日従东畔升西畔沈眀日又从东畔升这上面许多下面亦许多岂不是六合之内歴家算气只算得到日月星辰运行处上去更算不得安得是无内外
  问天地之心亦灵否还只是漠然无为曰天地之心不可道是不灵但不如人恁地思虑伊川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又问此心字与帝字相似否曰人字似天字心字似帝字
  问天地无心仁便是天地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虑有营为天地曷尝有思虑来然其所以四时行百物生者盖以其合当如此便如此不待思维此所以为天地之道曰如此则易所谓复其见天地之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又如何如所说祗说得他无心处耳若果无心则须牛生出马桃树上发李花他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谓之帝以性情谓之干他这名义自定心便是他个主宰处所以谓天地以生物为心
  天地别无勾当只是以生物为心一元之气运转流通略无停闲只是生出许多万物而已问程子谓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曰这是说天地无心处且如四时行百物生天地何所容心至扵圣人则顺理而已复何为哉所以眀道云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得最好问普万物莫是以心周徧而无私否曰天地以此心普及万物人得之遂为人之心物得之遂为物之心草木禽兽接着遂为草木禽兽之心只是一个天地之心尔今须要知得他有心防又要见得他无心处只恁定说不得
  万物生长是天地无心时枯槁欲生是天地有心时造化之运如磨上面常转而不止万物之生似磨中撒出有粗有细自是不齐又曰天地之形如人以两椀相合贮水扵内以手常常掉开则水在内不出稍住手则水漏矣
  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融结糟粕煨烬即是气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昼夜运而无息便是隂阳之两端其四邉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如麪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散出天地之气运转无已只管层层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细如人物有偏有正
  帝是理为主
  苍苍之谓天运转周流不已便是那个而今説天有个人在那里批判罪恶固不可说道全无主之者又不可这里要人见得
  问经传中天字曰要人自看得分晓也有说苍苍者也有说主宰者也有单训理时
  天以气而依地之形地以形而附天之气天包乎地地特天中之一物尔天以气而运乎外故地在中闲隤然不动使天之运有一息停则地须陷下
  季通云地上便是天
  天地不恕谓肃杀之类
  问天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旋转得紧如急风然至上面极髙处转得愈紧若转才慢则地便脱坠矣
  道家有高防有万里刚风之说便是那里气清紧低处则气浊故缓想得髙山更上去立人不住了那里气又紧故也离骚有九天之说注家妄解云有九天据某观之只是九重盖天运行有许多重数里面重数较软至外面则渐硬想到第九重只成硬殻相似那里转得又愈紧矣
  生物之初隂阳之精自凝结成两个盖是气化而生如虱子自然爆出来既有此两个一牝一牡后来却従种子渐渐生去便是以形化万物皆然
  天地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天地乾坤之形殻乾坤天地之性情
  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本义云干一而实故以质言而曰大坤二而虚故以量言而曰广学者不晓请问曰此两句解得极分晓盖言以形言之则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所以説天之质大以理与气言之则地却包着天天之气却尽在地之中地尽承受那天之气所以说地之量广大只是一个物事一故实従里面便实出来流行发生只是一个物事所以说干一而实地虽是坚然却虚所以天之气流行乎地之中皆従地里发出来所以说坤二而虚用之云地形如肺形质虽硬而中本虚故阳气升降乎其中无所障碍虽金石也透过去地便承受得这气发育万物曰然要之天形如一个鼓鞴天便是那鼓鞴外面皮殻子中闲包得许多气开阖消长所以说干一而实地只是个物事中闲尽是这气升降往来縁中闲虚故容得这升降来往以其包得地所以说其质之大以其容得天之气所以説其量之广非是说地之形有尽故以量言也只是説地尽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其量之广尔
  或问伊川说以主宰谓之帝孰为主宰曰自有主宰盖天是个至刚至阳之物自然如此运转不息所以如此必有为之主宰者这样处要人自见得非言语所能尽也因举荘子孰纲维是孰主张是十数句曰他也见得这道理
  列子曰天积气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此言得之或问天地壊也不壊曰既有形气如何得不壊但一个壊了便有一个生得来【以上语类三十九条】
  问康节天地自相依附之说燔以为此说与周子太极图程子动静无端隂阳无始之义一致非歴家所防窥测曰康节之言大体固如是矣然歴家之说亦须考之方见其细密处如礼记月令疏及晋天文志皆不可不读也【荅李敬子】
  问清浊以气言刚柔羙恶以气之为质言清浊恐属天刚柔羙恶恐属地曰陈了翁云天气而地质前軰已有此说矣【荅徐彦章】
  天地之闲品物万形各有所事惟天确然扵上地隤然扵下一无所为只以生物为事故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而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为道其论复见天地之心又以动之端言之其理亦已眀矣然所谓以生为道者亦非谓将生来做道也【荅张钦夫】
  康节所着渔樵对问论天地自相依附形有涯而气无涯极有条理当时想是如此说故伊川然之【荅吕伯恭○以上文集四条】
  隂阳 五行 时令
  天地统是一个大隂阳一年又有一年之隂阳一月又有一月之隂阳一日一时皆然【以下论隂阳】
  隂阳五行之理须常常看得在目前则自然牢固矣五行相为隂阳又各自为隂阳
  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只说五行而不言隂阳者盖做这人须是五行方做得成然隂阳便在五行中所以周子云五行一隂阳也舍五行无别讨隂阳防如甲乙属木甲便是阳乙便是隂丙丁属火丙便是阳丁便是隂不须更说隂阳而隂阳在其中矣或曰如言四时而不言寒暑耳曰然
  阳无骤生之理如冬至前半月中气是小雪阳已生三十分之一分到得冬至前防日须已生到二十七八分到是日方始成一画不是昨日全无今日一旦便都复了大抵剥尽防便生荘子云造化密移畴觉之哉这语自说得好又如列子亦谓运转无已天地密移畴觉之哉凡一气不顿进一形不顿亏亦不觉其成不觉其亏盖隂阳浸消浸盛人之一身自少至老亦莫不然
  天地闲只有一个隂阳故程先生云只有一个感与应所谓隂与阳无处不是且如前后前便是阳后便是隂又如左右左便是阳右便是隂又如上下上面一截便是阳下面一截便是隂问先生易说中谓伏羲作易验隂阳消息两端而已此语最尽曰隂阳虽是两个字然却只是一气之消息一进一退一消一长进处便是阳退防便是隂长处便是阳消处便是隂只是这一气之消长做出古今天地闲无限事来所以隂阳做一个说亦得做两个说亦得
  又问气之发散者为阳收敛者为隂否曰也是如此如鼻气之出入出者为阳收回者为隂入息如螺蛳出殻了缩入相似是收入那出不尽底若只管出去不收便死矣问出入息毕竟出去时渐渐消到得出尽时便死否曰固是如此然那气又只管生
  天地间一隂一阳如环无端便是相胜底道理隂符经说天地之道浸故隂阳胜浸字最下得妙天地间不陡顿恁地隂阳胜
  大抵言语两端处皆有隂阳如开物成务开物是阳成务是隂如致知力行致知是阳力行是隂周子之书屡发此意推之可见
  横渠言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隂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说得似稍支离只合云隂阳五行循环错综升降往来所以生人物之万殊立天地之大义
  问一故神曰横渠说得极好须当子细看但近思录所载与本书不同当时縁伯恭不肯全载故后来不曽与他添得一故神横渠亲注云两在故不测只是这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闲如所谓隂阳屈伸往来上下以至扵行乎什百千万之中无非这一个物事所以谓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注云推行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防化惟两而后防化且如一隂一阳始防化生万物虽是两个要之亦是推行乎此一尔此说得极精须当与他子细看
  神化两字虽程子説得亦不甚分眀惟是横渠推出来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又曰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言两在者或在隂或在阳在隂时全体都是隂在阳时全体都是阳化是逐一挨将去底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节节挨将去便成一年这是化直卿云一故神犹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两故化犹动极而静静极复动
  横渠言隂聚之阳必散之一叚却见得隂阳之情五行一隂阳也隂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此当思无有隂阳而无太极底时节若以为止是隂阳隂阳却是形而下者若只専以理言则太极又不曽与隂阳相离正当沈潜玩索将图象意思抽开细看又复合而观之某解此云非有离乎隂阳也即隂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隂阳而为言也此句自有三节意思更宜深考通书云静而无动动而无静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当即此兼看之
  问动而生阳静而生隂注太极者本然之妙动静者所乗之机太极只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动而生阳静而生隂理寓扵气不防无动静所乗之机乗如乘载之乘其动静者乃乗载在气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又动曰然又问动静无端隂阳无始那个动又从上面静生下上面静又是上面动生来今姑把这个起曰然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阳先动也今解云必体立而用得以行如何曰体自先有下言静而生隂只是説相生无穷耳
  统言隂阳只是两端而隂中自分隂阳阳中亦有隂阳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虽属阳而不可谓其无隂女虽属隂亦不可谓其无阳人身气属阳而气有隂阳血属隂而血有隂阳
  问隂阳动静以大体言则春夏是动属阳秋冬是静属隂就一日言之昼阳而动夜隂而静就一时一刻言之无时而不动静无时而无隂阳曰隂阳无防无之横看竖看皆可见横看则左阳而右隂竖看则上阳而下隂仰手则为阳覆手则为隂向眀防为阳背眀处为隂正防云隂阳之气循环迭至聚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防盖谓是也
  厚之问阳变隂合如何是合曰阳行而隂随之
  隂阳有相对而言者如东阳西隂南阳北隂是也有错综而言者如昼夜寒暑一个横一个直是也伊川言易变易也只说得相对底隂阳流转而已不说错综底隂阳交互之理言易须兼此二意【体在天地后用起天地先对待底是体流行底是用体静而用动○以上语类二十条】
  隂阳只是一气隂气流行即为阳阳气凝聚即为隂非直有二物相对也此理甚眀周先生扵太极图中已言之矣【荅杨元范】
  谓一隂一阳之谓道已渉形器五性为形而下者恐皆未然隂阳固是形而下者然所以一隂一阳者乃理也形而上者也五事固是形而下者然五常之性则理也形而上者也【荅杨子顺】
  问蔡丈云天根是好人之情状月窟是小人之情状三十六宫是八卦隂阳之爻某疑人物二字恐未可便以善恶断之又言三十六宫都是春即月窟亦为春也曰阳善隂恶圣贤如此説处极多盖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可相无以对待而言则又各自有所主康节所咏恐是指生物之源而言则正气为人偏气为物为隂阳之辨季通所论却是推説然意亦通也【荅甘吉甫】
  问蔡文言天根为好人之情状月窟为小人之情状又云隂阳都将做好説也得以隂为恶阳为善亦得伏蒙赐教以为阳善隂恶圣贤如此说处极多盖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可相无以对待而言则又各有所主某疑康节先言天根月窟是合偏正而言后言以为都是春者是専以正者言之不知是否曰看遗书中善恶皆天理及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不可以浊者不谓之水等语及易传阳无可尽之理一节即此义可推矣更以事实考之只如鸱枭蝮蝎恶草毒药还可道不是天地隂阳之气所生否【荅甘吉甫】
  盈天地之闲所以为造化者隂阳二气之终始盛衰而已阳生扵北长扵东而盛扵南隂始扵南中扵西而终于北故阳常居左而以生育长养为功其类则为刚为眀为公为义而凡君子之道属焉隂常居右而以夷伤惨杀为事其类则为柔为暗为私为利而凡小人之道属焉圣人作易画卦系辞扵其进退消长之际所以示人者深矣【傅伯拱字序】
  隂阳之气相胜而不防相无其为善恶之象则异乎此葢以气言则动静无端隂阳无始其本固并立而无先后之序善恶之分也若以善恶之象而言则人之性本独有善而无恶其为学亦欲去恶而全善不复得以不能相无者而为言矣今以隂阳为善恶之象而又曰不防相无故必曰小人日为不善而善心未尝不闲见以为隂不防无阳之证然则曷不曰君子日为善而恶心亦未尝不闲见以为阳不能无隂之证耶盖亦知其无是理矣且又曰克尽巳私纯是义理亦不离乎隂阳之正则善固可以无恶矣所谓不防相无者又安在耶大凡义理精微之际合交错其变无穷而不相违悖且以隂阳善恶论之则隂阳之正皆善也其沴皆恶也【周子所谓刚善刚恶柔亦如之者是也】以象类言则阳善而隂恶以动静言则阳客而隂主此类甚多要当大其心以观之不可以一说拘也【荅王子合】
  隂阳盈天地之闲其消息阖辟终始万物触目之闲有形无形无非是也而苏氏以为象立而隂阳隐凡可见者皆物也非隂阳也失其理矣逹隂阳之本者固不指生物而谓之隂阳亦不别求隂阳扵物象见闻之外也【苏氏易解辨】
  一隂一阳往来不息举道之全体而言莫着扵此者矣而以为借隂阳以喻道之似则是道与隂阳各为一物借此而况彼也隂阳之端动静之机而已动极而静静极而动故隂中有阳阳中有隂未有独立而孤居者此一隂一阳所以为道也今曰一隂一阳者隂阳未交而物未生廓然无一物不可谓之无有者道之似也然则道果何物乎此皆不知道之所以为道而欲以虚无寂灭之学揣摸而言之故其説如此【苏氏易觧辨】
  夫谓温厚之气盛扵东南严凝之气盛扵西北者礼家之说也谓阳生于子于卦为复隂生于午扵卦为姤者歴家之说也谓巽位东南干位西北者说卦之説也此三家者各为一说而礼家歴家之言犹可相通至扵说卦则其卦位自为一说而与彼二者不相谋矣今来教乃欲合而一之而其闲又有一说之中自相乖戾者此某所以不能无疑也夫谓东南以一隂已生而为隂柔之位西北以一阳已生而为阳刚之位则是阳之盛于春夏者不得为阳隂之盛扵秋冬者不得为隂而反以其始生之微者为主也谓一隂生扵东南一阳生扵西北则是隂不生扵正南午位之遇而滛于东阳不生扵正北子位之复而旅扵西也谓巽以一隂之生而位乎东南则干者岂一阳之生而位扵西北乎况说卦之本文扵巽则但取其洁齐于干则但取其战而已而未尝有一隂一阳始生之説也凡此﨑岖反复终不可通不若直以阳刚为仁隂柔为义之眀白而简易也盖如此则发生为仁肃杀为义三家之说皆无所牾肃杀虽似乎刚然实天地収敛退蔵之气自不妨其为隂柔也【荅袁机仲】
  论十二卦则阳始扵子而终扵己隂始扵午而终扵亥论四时之气则阳始于寅而终扵未隂始扵申而终扵丑此一说者虽若小差而所争不过二位盖子位一阳虽生而未出乎地至寅位泰卦则三阳之生方出地上而温厚之气从此始焉已位乾卦六阳虽极而温厚之气未终故午位一隂虽生而未害于阳必至未位遯卦而后温厚之气始尽也其午位隂已生而严凝之气及申方始亥位六隂虽极而严凝之气至丑方尽义亦仿此盖地中之气难见而地上之气易识故周人以建子为正虽得天统而孔子之论为邦乃以夏时为正盖取其隂阳始终之着眀也按图以推其说可见【荅袁机仲】
  来谕以东南之温厚为仁西北之严凝为义此郷饮酒义之言也然本其言虽分仁义而无隂阳柔刚之别但扵其后复有阳气发扵东方之说则固以仁为属乎阳而义之当属乎隂従可推矣来谕乃不察此而必欲以仁为柔以义为刚此既失之而又病夫柔之不可属乎阳刚之不可属乎隂也扵是强以温厚为柔严凝为刚又移北之隂以就南而使主乎仁之柔移南之阳以就北而使主乎义之刚其于方位气候悉反易之而其所以为说者率皆参差乖迕而不可合又使东北之为阳西南之为隂亦皆得其半而失其半愚扵图子已具见其失矣盖尝论之阳主进而隂主退阳主息而隂主消进而息者其气强退而消者其气弱此隂阳之所以为柔刚也阳刚温厚居东南主春夏而以作长为事隂柔严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敛蔵为事作长为生敛蔵为杀此刚柔之所以为仁义也以此观之则隂阳刚柔仁义之位岂不晓然而彼扬子云之所谓于仁也柔扵义也刚者乃自其用处之末流言之盖亦所谓阳中之隂隂中之阳固不妨自为一义但不可以杂乎此而论之尔【荅袁机仲○以上文集十一条】
  问前日先生荅书云隂阳五行之为性各是一气所禀而性则一也两性字同否曰一般又曰同者理也不同者气也又曰他所以道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节复问这个莫是木自是木火自是火而其理则一先生应而曰且如这个光也有在砚盖上底也有在墨上底其光则一也【以下论五行】
  气之精英者为神金木水火土非神所以为金木水火土者是神在人则为理所以为仁义礼智信者是也
  金木水火土虽曰五行各一其性然一物又各具五行之理不可不知康节却细推出来
  天一自是生水地二自是生火生水只是合下便具得湿底意思木便是生得一个软底金便是生出得一个硬底五行之説正防中说得好又曰木者土之精华也又曰水火不出于土正防一叚得好不胡乱下一字
  问黄寺丞云金木水火体质属土曰正防有一说好只金与木之体质属土水与火却不属土问火附木而生莫亦属土否曰火自是个虚空中物事问只温热之气便是火否曰然
  水火清金木浊土又浊
  论隂阳五行曰康节说得法密横渠说得理透邵伯温载伊川言曰向惟见周茂叔语及此然不及先生之有条理也钦夫以爲伊川未必有此语盖伯温妄载某则以爲此语恐诚有之
  隂以阳为质阳以隂为质水内眀而外暗火内暗而外眀横渠曰隂阳之精互蔵其宅正此意也
  清眀内影浊眀外影清眀金水浊眀火日
  阳变隂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铄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则确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则资扵土五金之属皆従土中旋生出来
  大抵天地生物先其轻清以及重浊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二物在五行中防轻清金木复重扵水火土又重于金木如论律吕则又重浊为先宫防重浊啇次之角次之徴又次之羽防后【以上语类十一条】
  隂阳之为五行有分而言之者如木火阳而金水隂也有合而言之者如木之甲火之丙土之戊金之庚水之壬皆阳而乙丁己辛癸皆隂也以此推之健顺五常之理可见【荅黄商伯】
  问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窃谓气之初温而已温则蒸溽蒸溽则条达条达则坚凝坚凝则有形质五者虽一有俱有然推其先后之序理或如此曰向见吴斗南说五事庶征皆当依此为序其言亦有理【荅黄商伯】
  问二气五行造化万物一阖一辟万变是生所谓五行之气即雷风水火之运耶又即二气之参差殊者耶先儒谓物物皆具则人之气禀有偏重者谓之皆具可乎或谓虽物皆具而就五行之中有得其多者有得其少者扵此思之殊茫然未晓曰五行之气如温凉寒暑燥湿刚柔之类盈天地之闲者皆是举一物无不具此五者但其闲有多少分数耳【五音五色五味之类皆是也○荅吕子约】
  问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阳也火金隂也此岂就图而指其序耶而水木何以谓之阳火金何以谓之隂曰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一三阳也二四隂也【荅林子玉】
  问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阳也金水隂也此岂即其运用处而言之耶而木火何以谓之阳金水何以谓之隂曰此以四时而言春夏为阳秋冬为隂【荅林子玉○以上文集五条】
  问学者云古人排十二时是如何诸生思未得先生云志字従之从心乃是心之所之古旹字従之从日亦是日之所至盖日至扵午则谓之午时至未则谓之未时十二时皆如此推古者训日字实也月字缺也月则有缺时日常实是如此如天行亦有差月星行又迟赶他不上惟日铁定如此又云看北斗可以见天之行【以下论时令】
  数只是算气之节候大率只是一个气隂阳播而为五行五行中各有隂阳甲乙木丙丁火春属木夏属火年月日时无有非五行之气甲乙丙丁又属隂属阳只是二五之气人之生适遇其气有得清者有得浊者贵贱夀夭皆然故有参错不齐如此
  阳变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隂阳气也生此五行之质天地生物五行独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许多金木之类天地之闲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隂阳七者滚合便是生物底材料五行顺布四时行焉金木水火分属春夏秋冬土则寄旺四季如春属木而清眀后十二日即是土寄旺之时每季寄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唯夏季十八日土气为防旺故防生秋金也以圗象考之木生火金生水之类各有小画相牵连而火生土土生金独穿乎土之内余则従旁而过为可见矣【以上语类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
  理气二
  天文
  月无盈阙人看得有盈阙盖晦日则月与日相叠了至初三方渐渐离开去人在下面侧看见则其光阙至望日则月与日正相对人在中间正看见则其光方圎【以下日月】
  问月本无光受日而有光季通云日在地中月行天上所以光者以日气从地四旁周围空处迸出故月受其光先生曰若不如此月何縁受得日光方合朔时日在上月在下则月面向天者有光向地者无光故人不见及至望时月面向人者有光向天者无光故见其圆满若至时所谓近一逺三只合有许多光又云月常有一半光月似水日照之则水面光倒射壁上乃月照也
  厯家之说谓日光以望时遥夺月光故月食日月交防日为月掩则日食然圣人不言月蚀日而以有食为文者阙于所不见
  日食是为月所掩月食是与日争敌月饶日些子方好无食
  日月食皆是隂阳气衰徽庙朝曽下诏书言此定数不足为灾异古人皆不晓厯之故
  杨子云云月未望则载魄于西既望则终魄于东其遡于日乎先生举此问学者是如何众人引诸家注语【古注解载作始魄作光温公改魄作朏先生云皆非是】皆不合久之乃曰只晓得个载字便都晓得载者如加载之载如老子云载营魄左氏云从之载正是这个载字诸家都乱说只有古注解云月未望则光始生于西面以渐东满既望则光消亏于西面以渐东尽此两句略通而未尽此两句尽在其遡于日乎一句上盖以日为主月之光也日载之光之终也日终之载犹加载之载【又训上如今人上光上采色之上】盖初一二闲时日落于酉月是时同在彼至初八九日落在酉则月已在午至十五日相对日落于酉而月在卯此未望而载魄于西盖月在东日则在西日载之光也及日与月相去愈逺则光渐消而魄生少闲月与日相蹉过日却在东月却在西故光渐至东尽则魄渐复也当改古注云日加魄于西面以渐东满日复魄于西面以渐东尽其载也日载之其终也日终之皆系于日又说秦周之士贵贱拘肆皆系于上之人犹月之载魄终魄皆系于日也故曰其遡于日乎其载其终皆向日也温公云当改载魄之魄作朏都是晓扬子云说不得故欲如此改老子所谓载营魄便是如此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一便是魄抱便是载盖以火养水也魄是水以火载之营字恐是荧字光也古字或通用不可知或人解作经营之营亦得次日又云昨夜说终魄于东终字亦未是【昨夜解终作复言光渐消而复其魄也】盖终魄亦是日光加魄于东而终之也【以上语类六条】
  问日月隂阳之精气向时所问殊觉草草所谓终古不易与光景常新者其判别如何非以今日已昳之光复为来日将升之光固可略见大化无息而不资于巳散之气也然窃尝观之日月亏食随所食分数则光没而魄存则是魄常在而光有聚散也所谓魄者在天岂有形质耶或乃气之所聚而所谓终古不易者耶曰日月之说沈存中笔谈中说得好日食时亦非光散但为物掩耳若论其实须以终古不易者为体但其光气常新耳然亦非但一日一个盖顷刻不停也【荅吕子约○文集】
  天道左旋日月星并左旋星不是贴天天是隂阳之气在上面下人看见星随天去耳【以下论星辰】
  南极在下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唐书说有人至海上见南极下有数大星甚眀此亦在七十二度之内
  问星受日光否曰星恐自有光
  纬星是隂中之阳经星是阳中之隂盖五星皆是地上木火土金水之气上结而成却受日光经星却是阳气之余凝结者疑得也受日光但经星则闪烁开阖其光不定纬星则不然纵有芒角其本体之光亦自不动细视之可见
  莫要说水星盖水星贴着日行故半月日见
  夜眀多是星月早日欲上未上之际已先铄退了星月之光然日光犹未上故天欲眀时一霎时暗
  星有堕地其光烛天而散者有变为石者
  分野之说始见于春秋时而详于汉志然今左传所载大火辰星之说又却只因其国之先曽主二星之祀而已是时又未有所谓赵魏晋者然后来占星者又却多验殊不可晓
  问星辰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之精英凝聚者或云如灯花否曰然
  安卿问北辰曰北辰是那中间无星处这些子不动是天之枢纽北辰无星縁是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故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这是天之枢纽如那门笋子样又似个轮藏心藏在外面动这里面心都不动义刚问极星动不动曰极星也动只是他近那辰后虽动而不觉如那射糖盘子样那北辰便是中心桩子极星便是近桩底防子虽也随那盘子转却近那桩子转得不觉今人以管去窥那极星见其动来动去只在管里面不动出去向来人说北极便是北辰皆只说北极不动至本朝人方去推得是北极只在北辰边头而极星依旧动
  又一说那空无星处皆谓之辰康节说日月星辰自是四件辰是一件天上分为十二段即十二辰【以上语类十一条】
  天度【厯法附】
  天有三百六十度只是天行得过处为度天之过处便是日之退处日月防为辰
  天道与日月五星皆是左旋天道日一周天而常过一度日亦日一周天起度端终度端故比天道常不及一度月行不及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今人却云月行速日行迟此错说也但厯家以右旋为取其易见日月之度耳
  天行至健一日一夜一周天必差过一度日一日一夜一周恰好月却不及十三度有竒只是天行极速日稍迟一度月又迟十三度有竒耳因举陈元滂云只似在圆地上走一人过急一歩一人差不及一歩又一人甚缓差数歩也天行只管差过故厯法亦只管差尧时昏旦星中于午月令差于未汉晋以来又差今比尧时似差及四分之一古时冬至日在牵牛今却在斗
  辰天壤也每一辰各有几度谓如日月宿于角防度即所宿处为辰
  日月所防是为辰注云一岁日月十二防所防为辰十一月辰在星纪十二月辰在枵之类是也然此特在天之位耳若以地而言之则南面而立其前后左右亦有四方十二辰之位焉但在地之位一定不易而在天之象运转不停惟天之鹑火加于地之午位乃与地合而得天运之正耳
  或问天道左旋自东而西日月右行则何如曰横渠说日月皆是左旋说得好盖天行甚健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进过一度日行速健次于天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正恰好比天进一度则日为退一度二日天进二度则日为退二度积至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则天所进过之度又恰周得本数而日所退之度亦恰退尽本数遂与天防而成一年月行迟一日一夜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行不尽比天为退了十三度有竒进数为顺天而左退数为逆天而右厯家以进数难算只以退数算之故谓之右行且曰日行迟月行速
  问天道左旋日月星辰右转曰自疏家有此人皆守定其看天上日月星不曾右转只是随天转天行健这个物事极是转得速且如今日日与月星都在这度上眀日旋一转天却过了一度日迟些便欠了一度月又迟些又欠了十三度如岁星须一转争了三十度要看厯数子细只是璇玑玉衡疏中载王蕃浑天说一叚极精密便是一个现成天地了其曰天之形状似鸟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犹殻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见者一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髙正当天之中极南五十五度当嵩髙之上又其南十二度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极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极九十一度冬至去极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廻转也
  问或以为天是一日一周日则不及一度非天过一度也曰此说不是若以为天是一日一周则四时中星如何解不同更是如此则日日一般却如何纪岁把甚麽时节做定限若以为天不过而日不及一度则趱来趱去将次午时便打三更矣因取礼记月令疏指其中说早晚不同及更行一度两处曰此说得甚分眀其他厯书都不如此说盖非不晓但习而不察更不去子细检防而今若就天里看时只是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来说则是一日过了一度蔡季通尝有言论日月则在天里论天则在太虚空里若去太虚空里观那天自是日月滚得不在旧时处了又曰天无体只二十八宿便是天体日月皆从角起天亦从角起日则一日运一周依旧只到那角上天则一周了又过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则一年便与日防蔡仲黙天说亦云天体至圆周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绕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丽天而少迟故日行一日亦绕地一周而在天为不及一度积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与天防是一岁日行之数也月丽天而尤迟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积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与日防十二防得全日三百四十八余分之积又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尽三百四十八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岁月行之数也岁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日者一岁之常数也故日与天防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为气盈月与日防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故一岁闰率则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岁一闰则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单一五岁再闰则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岁七闰则气朔分齐是为一章也此也分眀
  问周天之度是自然之数是强分曰天左旋一昼一夜行一周而又过了一度以其行过处一日作一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方是一周只将南北表看今日恁时看时有甚星在表邉眀日恁时看这星又差逺或别是一星了
  问同度同道曰天有黄道有赤道天正如一圆匣相似赤道是那匣子相合缝处在天之中黄道一半在赤道之内一半在赤道之外东西两处与赤道相交度却是将天横分为许多度数防时是日月在那黄道赤道十字路头相交处厮撞着望时是月与日正相向如一个在子一个在午皆同一度谓如月在毕十一度日亦在毕十一度虽同此一度却南北相向日所以蚀于朔者月常在下日常在上既是相防被月在下面遮了日故日蚀望时月蚀固是隂敢与阳敌然厯家又谓之暗虚盖火日外影其中实暗到望时恰当着其中暗处故月蚀
  或言嵩山本不当天之中为是天形欹侧遂当其中耳曰嵩山不是天之中乃是地之中黄道赤道皆在嵩山之南南极北极天之枢纽只是此处不动如磨脐然此是天之中至极处如人之脐带也
  问经星左旋纬星与日月右旋是否曰今诸家是如此说横渠说天左旋日月亦左旋看来横渠之说极是只恐人不晓所以诗传只载旧说或曰此亦易见如以一大轮在外一小轮载日月在内大轮转急小轮转慢虽都是左转只有急有慢便觉日月似右转了曰然但如此则厯家逆字皆着改做顺字退字皆着改做进字
  天文有半边在上面须有半边在下面
  有一常见不隐者为天之盖有一常隐不见者为天之底
  叔器问天有几道曰据厯家说有五道而今且将黄赤道说赤道正在天之中如合子缝模样黄道是在那赤道之间
  天一日周地一遭更过一度日即至其所赶不上一度月不及十三度天一日过一度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则及日矣与日一般是为一期
  天最健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之健次于天一日恰好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但比天为退一度月比日大故缓比天为退十三度有竒但厯家只算所退之度却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竒此乃截法故有日月五星右行之说其实非右行也横渠曰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此说最好书疏玑衡礼疏星回于天汉志天体沈括浑仪议皆可参考
  天左旋日月亦左旋但天行过一度日只在此当卯而卯当午而午某看得如此后来得礼记暗与之合
  晋天文志论得亦好多是李淳风为之日月随天左旋如横渠说较顺五星亦顺行厯家谓之缓者及是急急者反是缓厯数谓日月星所经厯之数
  问日是阳如何反行得迟如月曰正是月行得迟问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竒曰厯家是将他退底度数为进底度数天至健故日常不及他一度月又迟故不及天十三度有竒且如月生于西一夜一夜渐渐向东便可见月退处问如此说则是日比天行迟了一度月比天行迟了十三度有竒曰厯家若如此说则算着那相去处度数多今只以其相近处言故易算闻季通云西域有九执厯却是顺算
  天日月星皆是左旋只有迟速天行较急一日一夜绕地一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又进过一度日行稍迟一日一夜绕地恰一周而于天为退一度至一年方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年一周天月行又迟一日一夜绕地不能匝而于天常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至二十九日半强恰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月一周天月只是受日光月质常圆不曽缺如圆毬只有一面受日光望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对受光为盛天积气上面劲只中间空为日月来徃地在天中不甚大四边空有时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则光从四旁上受于月其中昏暗便是地影望以后日与月行便差背向一畔相去渐渐逺其受光面不正至朔行又相遇日与月正相合日便蚀无光月或从上过或从下过亦不受光星亦是受日光但小耳北辰中央一星甚小谢氏谓天之机亦畧有意但不似天之枢较切
  厯家言天左旋日月星辰右行非也其实天左旋日月星辰亦皆左旋但天之行疾于日天一日一周更搀过一度日一日一周恰无赢缩以月受日光为可见月之望正是日在地中月在天中所以日光到月四畔更无亏欠惟中心有少黡翳处是地有影蔽者尔及日月各在东西则日光到月者止及其半故为上又减其半则为下逐夜増减皆以此推地在天中不为甚大只将日月行度折算可知天包乎地其气极试登极髙处验之可见形气相催束而成体但中间气稍寛所以容得许多品物若一例如此气则人与物皆消磨矣
  浑仪可取盖天不可用试令主盖天者做一样子如何做只似个雨伞不知如何与地相附着若浑天须做得个浑天来
  有能说盖天者欲令作一盖天仪不知可否或云似伞样如此则四旁湏有漏风处故不若浑天之可为仪也【以上语类二十四条】
  玑衡之制若不能作水轮则姑亦如此可矣要之以衡窥玑仰占天象之实自是一器而今人所作小浑象自是一器不当并作一说也元祐之制极精然其书亦有不备乃最是切处必是造者秘此一节不欲尽以告人耳【荅江徳功】
  天经之今日所论乃中其病然亦未尽彼论之失正坐以天形为可低昻反覆耳不知天形一定其闲随人所望固有少不同处而其南北髙下自有定位政使人能入于弹圆之下以望之南极虽髙而北极之在北方只有更髙于南极决不至反入地下而移过南方也盖图虽古所创然终不似天体孰若一大圆象钻穴为星而虚其当隐之规以为瓮口乃设短轴于北极之外以缀而运之又设短柱于南极之北以承瓮口遂自瓮口设四柱小梯以入其中而于梯末架空北入以为地平使可仰窥而不失浑体耶古人未有此法着其说以示后人亦不为无补也【荅蔡伯静】
  天经已领其论撰详悉亦甚不易但回互盖天颇费力只是旧年一般见识不欲恶着古今一个人耳其心则固深知浑盖之是非也然则孰若据实而论之省词说乎【荅蔡伯静】
  星室之说俟更详看但云天绕地左旋一日一周此句下恐欠一两字说地处却似亦说得有病盖天绕地一周了更过一度日之绕地比天虽退然却一日只一周而无余也【荅蔡仲黙】
  问天有黄赤二道沈存中云非天实有之特厯家设色以计日月之行耳夫日之所由谓之黄道史家又谓月有九行黒道二出黄道北赤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青道二出黄道东并黄道而九如此即日月之行其道各异况阳用事则日进而北昼进而长隂用事则日退而南昼退而短月行则春东从青道夏南从赤道秋西从白道冬北从黒道日月之行其不同道又如此然每月合朔不知何以同度而防于所防之辰又有或蚀或不蚀及其行或髙而出黄道之上或低而出黄道之下或相近而偪或差逺而不相值则皆不蚀如何曰日月道之说所引皆是日之南北虽不同然皆随黄道而行耳月道虽不同然亦常随黄道而出其旁耳其合朔时日月同在一度其望日则日月极逺而相对其上下则日月近一而逺三如日在午则月或在卯或在酉之类是也故合朔之时日月之东西虽同在一度而月道之南北或差逺于日则不蚀或南北虽亦相近而日在内月在外则不蚀此正如一人秉烛一人执扇相交而过一人自内观之其两人相去差逺则虽扇在内烛在外而扇不能掩烛或秉烛者在内而执扇者在外则虽近而扇亦不能掩烛以此推之大略可见此说在诗十月之交篇孔疏说得甚详李迂仲引证亦博可并检看当得其说【荅廖子晦○以上文集五条】
  太史公厯书是说太初然却是颛顼四分厯刘歆作三统厯唐一行大衍厯最详备五代王朴司天考亦简严然一行王朴之厯皆止用之二三年即差王朴厯是七百二十加去蔡季通所用却依康节三百六十数【以下论厯法】
  今之造厯者无定法只是赶趁天之行度以求合或过则损不及则益所以多差因言古之钟律纽算寸分豪厘丝忽皆有定法如合符契皆自然而然莫知所起古之圣人其思之如是之巧然皆非私意撰为之也意古之厯书亦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三代而下造厯者纷纷莫有定议愈精愈密而愈多差由不得古人一定之法也蔡季通尝言天之运无常日月星辰积气皆动物也其行度迟速或过不及自是不齐使我之法能运乎天而不为天之所运则其疎密迟速或过不及之间不出乎我此虚寛之大数纵有差忒皆可推而不失矣何者以我法之有定而律彼之无定自无差也季通言非是天运无定乃其行度如此其行之差处亦是常度但后之造厯者其为数窄狭而不足以包之尔
  闰余生于朔不尽周天之气周天之气谓二十四气也月有大小朔不得尽此气而一岁日子足矣故置闰
  中气只在本月若趱得中气在月尽后月便当置闰厯法蔡季通说当先论天行次及七政此亦未善要当先论太虚以见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一定位然后论天行以见天度加损虚度之岁分岁分既定然后七政乃可齐耳
  或说厯四废日曰只是言相胜者春是庚辛日秋是甲乙日温公潜虚亦是此意
  问厯所以数差古今岂无人考得精者曰便是无人考得精细而不易所以数差若考得精密有个定数永不防差伊川说康节厯不防差或问康节何以不造厯曰他安肯为此古人厯法疎濶而差少今厯愈密而愈差因以两手量卓邉云且如这许多濶分作四叚被他界限阔便有差不过只在一叚界限之内纵使极差出第二三叚亦只在此四界之内所以容易推测便有差容易见今之厯法于这四界内分作八界内又分作十六界界限愈宻则差数愈逺何故以界限愈密而逾越多也其差则一而古今厯法疎密不同故尔看来都只是不曽推得定只是移来凑合天之运行所以当年合得不差眀后年便差元不曽推得天运定只是旋将厯去合那天之行不及则添些过则减些以合之所以一二年又差如唐一行大衍厯当时最谓精密只一二年后便差只有季通说得好当初造厯便合并天运所蹉之度都算在里几年后蹉几分几年后蹉几度将这蹉数都算做正数直推到尽头如此庻几厯可以正而不差今人都不曾得个大统正只管说天之运行有差造厯以求合乎天而厯愈差元不知天如何防有差自是天运行合当如此此说极是不知当初因甚不曾算在里但尧舜以来厯至汉都丧失了不可攷縁如今是这大总纪不正所以都无是处蔡季通算得康节厯康节厯十二万九千六百分大故密今厯家所用只是万分厯万分厯巳自是多了他如何肯用十二万分只是今之厯家又说季通底用不得不知如何又曰一行大衍厯比以前厯他只是做得个头势大敷衍得阔其实差数只一般正如百贯钱脩一料药与十文脩一料药其不能治病一也
  问厯法何以推月之大小曰只是以每月二十九日半九百四十分日之二十九计之观其合朔为如何如前月大则后月初二日月生眀前月小则后月初三日月生眀
  先在先生处见一书先立春次惊蛰次雨水次春分次谷雨次清眀云汉厯也
  子升问人言金人厯与中国厯差一日是否曰只如子正四刻方属今日子初自属昨日今人才交了子时便唤做今日如此亦便差一日
  厯数微眇如今下漏一般漏管稍涩则必后天稍濶则必先天未子而子未午而午
  陈得一统元厯绍兴七八年闲作又云局中暗用纪元厯以统元为名
  先生尝言数家有大小阳九道夫问果尔则有国有家者何贵乎脩治曰在我者过得他一二分便足以胜之【以上语类十三条】
  脩厯事若下手湏更商量盖但测验即人皆可为或须改造则恐不免一出亦非今日一时事也【荅蔡季通】
  晷景制作甚精三衢有王伯照侍郎所定官厯刻漏图一编亦与此同厯象之学自是一家若欲穷理亦不可以不讲然亦湏大者先立然后及之则亦不至难晓而无不通矣【荅曽无疑○以上文集二条】
  黄道之差始自春分秋分赤道所交月道之差始自交朔交中黄道所交日出入赤道二十四度月出入黄道六度黄道一周退前所交六十分度之一是谓岁差月道一周退前所交一度八万九千七百七十三分度之四万三千五百三杪半积二万一千九百一十五年而岁差周积二百二十一月及分一千七百五十三而交道周矣【此一条出经济文衡】
  地理【潮汐附】
  蔡伯靖曰山本同而末异水本异而末同
  问先生前日言水随山行何以验之曰外面底水在山下行中间底水在脊上行因以指为喻曰外面底水在指缝中行中闲底水在指头上行又曰山下有水今浚井底人亦看山脉
  冀都是正天地中闲好个风水山脉从云中发来云中正髙脊处自脊以西之水则西流入于龙门西河自脊以东之水则东流入于海前面一条黄河环绕右畔是华山耸立为虎自华来至中为嵩山是为前案遂过去为泰山耸于左是为龙淮南诸山是第二重案江南诸山及五岭又为第三四重案
  上党即今潞州春秋赤狄潞氏即其地也以其地极髙与天为党故曰上党上党太行山之极髙处平阳晋州蒲坂山之尽头尧舜之所都也河东河北诸州如太原晋阳等处皆在山之两边窠中山极髙濶【伊川云太行千里一块石】山后是忻代诸州泰山却是太行之虎山又问平阳蒲坂自尧舜后何故无人建都曰其地硗瘠不生物人民朴陋俭啬故惟尧舜能都之后世侈泰如何都得
  或问天下之山西北最髙曰然自关中一支生下函谷以至嵩山东尽泰山此是一支又自嶓冢汉水之北生下一支至扬州而尽江南诸山则又自岷山分一支以尽乎江浙闽广
  江西山皆是五岭赣上来自南而北故皆逆闽中却是自北而南故皆顺
  闽中之山多自北来水皆东南流江浙之山多自南来水多北流故江浙冬寒夏热
  仙霞岭在信州分水之右其脊脉发去为临安又发去为建康
  荆襄山川平旷得天地之中有中原气象为东南交防处耆旧人物多最好卜居但有变则正是兵交之冲
  东南论都所以必要都建康者以建康正诸方水道所凑一望则诸要害地都在面前有相应处临安如入屋角房中坐视外面殊不相应武昌亦不及建康然今之武昌非昔之武昌吴都武昌乃今武昌县地势廹窄只恃前一水为险耳鄂州正今之武昌亦是好形势上可以通关陕中可以向许洛下可以通山东若临安进只可通得山东及淮北而已
  因看刘枢家中原图黄河却自西南贯梁山泊迤逦入淮来神宗时河北流故北人盛今却南来故其势亦衰又曰神宗时行淤田策行得甚力差官去监那个水也是肥只是未防其利先有冲頽庐舍之患潘子善问如何可治河决之患曰汉人之策令两旁不立城邑不置民居存留些地歩与他不与他争放教他寛教他水散漫或流从这边或流从那邉不似而今作堤去圩他元帝时募善治河决者当时集众议以此说为善
  问岷山之分支何以见曰只是以水验之大凡两山夹行中间必有水两水夹行中间必有山江出于岷山岷山夹江两而行那邉一支去为陇【他本云那边一支去为江北许多去处】这边一支为湖南又一支为建康又一支为两浙而余气为福建二广
  问本朝建国何故不都关中曰前代所以都关中者以黄河左右旋绕所谓临不测之渊是也近东独有函谷关一路通山东故可据以为险又关中之山皆自蜀汉而来至长安而尽【池録作关中之山皆自西而东】若横山之险乃山之极髙处【横山皆黄石山不生草木】本朝则自横山以北尽为西夏所有山河之固与吾共之反据髙以临我是以不可都也【以上语类十三条】
  顷在南康两年其地宜在彭蠡九江东陵敷浅原之间而攷其山川形势之实殊不相应因考诸说疑晁氏九江东陵之说以为洞庭巴陵者为可信盖江流自澧而东即至洞庭而巴陵又在洞庭之东也若谓九江即今江州之地即其下少东便合彭蠡之口不应言至东陵然后东迤北防于也白氏所论敷浅原者亦有理而未尽盖详经文敷浅原合是衡山东北一支尽处疑即今庐阜但无眀文可攷耳徳安县敷阳山正在庐山之西南故谓之敷阳非以其地即为敷浅原也若如旧说正以敷阳为敷浅原则此山甚小又非山脉尽处若遂如晁氏之说以为江入海处则合是今京口所过之水又不但九江而已也若以衡山东北尽处而言即为庐阜无疑盖自岷山东南至衡山又自衡山东北而至此则九江之原出于此三山之北者皆合于洞庭而注于岷江故自衡山而至此者必过九江也此以地势攷之妄谓如此【荅程泰之】
  禹迹图云是用长安旧本翻刻然东南诸水例皆疎略顷年又见一蜀士说蜀中嘉州以西诸水亦多不合今其显然者如蜀江至泸州东南乃分派南流东折迳二广自番禺以入海以理势度之岂应有此必是两水南北分流而摹刻者误连合之遂使其北入江者反为逆流耳然栁子厚诗亦言防牱南下水如汤则二广之水源计必距蜀江不逺但不知的自何州而分为南北耳【荅李季章】
  问齐地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史记索隐曰按今淮南有故穆陵关是楚之境无棣在辽西孤竹服防以为太公受封所至不然也盖言其征伐所至之域其说如何曰穆陵在密州之西无棣是今棣州更考地志可见索隐恐非【荅吴伯丰】
  汉志不知湖汉即是彭蠡而曰源出雩都至彭蠡入江此为大谬恐彦和亦不能正也九江之说今亦只可大槩而言恐当时地入三苗禹亦不能细考若论小水则湖南尚有蒸潇之属况兼湖北诸水上流其数不止于九若实计入湖之水只是湘沅澧之属三四而已又不能及九也汉水未入江之前彭蠡未潴此亦未是江流甚大汉水入之未必能有所増益也【荅董叔重】
  或云程邑在雍州之东二十里王季所居又引苏黄门诗说周之程邑汉扶风安陵县也予案雍州之境东自西河西距黒水延袤数千里不知所谓州东二十里者自何处计此里数若指丰镐而言则经传初不眀言其为雍州治所又按汉志安陵在长安北四十里不应言东又按皇矣之诗此诗乃是文王克密之后所作亦不得为王季所居也然意此语必有自来但州字当是衍文耳所谓雍者乃扶风之雍县其地亦在长安之北计与安陵相去不逺故得引以相眀唯王季之云恐别有所据然亦未知其与诗说孰为得失也【偶读谩记】
  上虞余姚二邑皆以舜名而上虞村落又有号百官俗传百官牛羊之处也或谓四旁多舜事迹疑其子孙所封理或有之然不可考矣大抵地名古迹亦多沿袭讹谬如子华子后序乃言谷子所居在今信州贵溪县盖其图经之说如此岂有此理哉以他书攷之地名谷者凡数处疑特俚俗相传物鬽之区尔未必仪秦之师所居也上虞旁邑嵊县有戈过二姓即少康所灭羿浞之党其子孙乃聚于一邑又近禹葬之地不知其何故也【偶读谩记】
  孟子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此但作文取其字数以足对偶而云耳若以水路之实论之便有不通而亦初无所害于理也说者见其不通便欲强为之说然亦徒为穿凿而卒不能使之通也如沈存中引李习之来南録云自淮沿流至于髙邮乃泝于江因谓淮泗入江乃禹之旧迹故道宛然但今江淮已深不能至髙邮耳此说甚似其实非也按禹贡淮水出桐栢防泗沂以入于海故以小江而列于四渎正以其能専达于海耳若如此说则禹贡当云南入于江不应言东入于海而淮亦不得为渎矣且习之沿泝二字似亦未当盖古今徃来淮南只行防沟运河皆筑埭置闸储闭潮汐以通漕运非流水也若使当时自有禹迹故道可通舟楫则不湏更开运河矣故自淮至髙邮不得为沿自髙邮以入江不得为泝而习之又有自淮顺潮入新浦之言则是入运河时偶随淮潮而入有似于沿意其过髙邮后又迎江潮而出故复有似于泝而察之不审致此谬误今人以是而说孟子是以误而益误也【今按来南録中无此语未详其故】近世又有立说以为淮泗本不入江当洪水横流之时排退淮泗然后能决汝汉以入江此说尤巧而尤不通盖汝水入淮泗水亦入淮三水合而为一若排退淮泗则汝水亦见排退而愈不得入江矣汉水自嶓冢过襄阳南流至汉阳军乃入于江淮自桐栢东流防汝水泗水以入于海淮汉之闲自有大山自唐邓光黄以下至于潜霍地势隔蓦虽使淮泗横流亦与江汉不相干渉不待排退二水而后汉得入江也大抵孟子之言只是行文之失无害于义理不必曲为之说闲费心力也【偶读谩记】
  潏水集云同州韩城县北有安国岭东西四十余里东临大河濒河有禹庙在山断河出处禹凿龙门起于唐张仁愿所筑东受降城之东自北而南至此山尽两防石壁峭立大河盘束于山硖间千数百里至此山开防濶豁然奔放怒气喷风声如万雷庙像豕首而冕服旧传鲧入羽渊化为黄熊又云鲧为熊熊首类豕肖像以此而庙乃称禹甚非也然乡人不敢以豕肉荐必致神怒大风发屋防木百里被害旧说禹凿龙门而不详言其所以凿诵说相传但谓因旧脩辟去其龃龉以决水势而已今详此说则谓受降以东至于龙门皆是禹所新凿若果如此则禹未凿时河之故道不知却在何处而李氏所说又何所攷也【记潏水集二事】
  又云邢恕奏乞下熈河路打造船五百只于黄河顺流放下至防州西小河内藏住熙河路漕使李复奏窃知邢恕欲用此船载兵顺流而下取兴州契勘防州之西小河咸水其濶不及一丈深止于一二尺岂能藏船黄河过防州入韦精山石硖险窄自上乗流直下髙数十尺船岂可过至西安州之东大河分为六七道散流谓之南山逆流数十里方再合逆溜水浅滩不胜舟载此声若出必为夏国侮笑事遂寝邢恕之策果如李复之言可谓妄矣然禹贡所言雍州贡赋之路亦曰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防于渭汭则古来此处河道固通舟楫如恕策矣复之言乃如此何也【记潏水集二事】
  浙江出三天子都在其东【按地理志浙江出新安黟县南蛮中东入海今钱塘浙江是也】在闽西北入海余暨南【余暨南属防稽为永兴县】庐江出三天子都入江彭泽西【彭泽今彭蠡也在浔阳彭泽县】一曰天子鄣右出山海经第十三卷桉山海经唯此数卷所记颇得古今山川形势之实而无荒诞谲怪之词然诸经皆莫之考而其他卷谬悠之说则徃徃诵而传之虽陶公不免也此数语者又为得今江浙形势之实但经中浙字汉志注中作淛盖字之误石林已尝辨之【更检】注中蛮中字罗端良所着歙浦志乃作率山未知孰是庐江得名不知何义其入江处西有大山亦以庐名说者便谓即是三天子都此固非是然其名之相因则似不无说也都一作鄣亦未详其孰是但庐江出丹阳郡陵阳县而其旁县有以鄣名则疑作鄣为是也【记山海经】
  顷在湖南见说溪洞蛮猺略有四种曰獠曰犵曰伶而其最轻捷者曰猫近年数出剽掠为边患者多此种也岂三苗氏之遗民乎古字少而多通用然则所谓三苖者亦当正作猫字耳詹元善说苖民之国三徙其都初在今之筠州次在今之兴国军皆在深山之中人不可入而已亦难出最后在今之武昌县则据江山之险可以四出为寇而人不得而近之矣【记三苖】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又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防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又曰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此皆禹贡之文也古今读者皆以为是既出于圣人之手则固不容复有讹谬万世之下但当尊信诵习传之无穷亦无以覈其事实是否为也是以为之说者不过随文解义以就章句如说九江则曰江过寻阳派别为九或曰有小江九北来注之说彭蠡则曰汉水所汇而江水亦徃防焉说北江中江则曰汉既汇而出为北江江既防而出为中江也说九江则但指今日江州治所以当之说敷浅原则但以为汉歴陵县之傅易山在今日为江州之徳安县而已如是而言姑为诵说则可矣若以山川形势之实攷之吾恐其说有所不通而不能使人无所疑也若曰派别为九则江流上下洲渚不一今所计以为九者若必首尾短长均布若一则横断一节纵别为九一水之间当有一洲九江之闲沙水相闲乃为十有七道于地将无所容若曰参差取之不必齐一则又不知断自何许而数其九也况洲渚出没其势不常江陵先有九十九洲后乃复生一洲是岂可以为地理之定名乎此不可通之妄说也若曰旁计横入小江之数则自岷山以东至入海处不知其当为几千百江矣此又不可通之妄说也且经文言九江孔殷正以见其吐吞壮盛浩无津涯之势决非寻常分派小江之可当又继此而后及夫沱潜云梦则又见其决非今日江州甚逺之下流此又可以证前二说者为不可通之妄说也若曰汉水汇为彭蠡而江水亦徃防焉则彭蠡之为泽也实在大江之南自今江州湖口县南跨南康军饶州之境以接于隆兴府之北弥漫数十百里其原则东自饶徽信州建昌军南自赣州南安军西自袁筠以至隆兴分宁诸邑方数千里之水皆防而归焉北过南康杨澜左里则两防渐廹山麓而湖面稍狭遂东北流以趋湖口而入于江矣然以地势北髙而南下故其入于江也反为江水所遏而不得遂因却而自猪以为是弥漫数十百里之大泽是则彭蠡之所以为彭蠡者初非有所仰于江汉之汇而后成也不唯无所仰于江汉而众流之积日遏日髙势亦不复容江汉之来入矣又况汉水自汉阳军大别山下南流入江则其水与江混而为一至此已七百余里矣今谓其至此而后一先一后以入于彭蠡既汇之后又复循次而出以为二江则其入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先行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后防其出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今分以之北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今分以居中耶且以方言之则宜曰南防而不应曰北防以实计之则湖口之东今但见其为一江而不见其分流然则所谓汉水汇为彭泽而江水亦徃防焉者亦不可通之妄说也此一说者既无一之不穷于是味别洲别之论出焉而终亦不免于穷也盖曰味别则不知凡禹之所为过门不入胼手胝足而不以为病者为欲大济天下昏垫之民使得平土而居以衣且食而遂其生耶抑如陆羽张又新辈但欲较计豪分于齿颊闲以为茗饮一时之快也呜呼彼以是而为说者亦可谓童騃不思之甚矣且河之所防漆沮泾渭伊洛瀍涧支川尤多而初无味别之说济之所经或潜或见或止或流其变不一而初无味别之说何独至此而辨之若是悉耶此又可见其为不通之妄说也若曰洲别则又九江之凿吾既辨于前矣若果如此则汉水入江之后便湏常有一洲介于其间以为江汉之别而湖口入汇之处又当各分为二以为出入之辨而后可也今皆无之而湖口横度之处予常过之但见舟北为大江之浊流舟南为彭蠡之清涨而已盖彭蠡之水虽限于江而不得泄然及其既平则亦因其可行之隙而又未尝不相持以东也恶睹所谓中江北江之别乎此又可见其为不通之妄说也若曰古之九江即今之江州古之敷浅原即今之徳安县则汉九江郡本在江北而今所谓江州者实武昌郡之柴桑县后以江北之寻阳非柴桑而立郡又自江北徙治江南故江南得有寻阳之名后又因寻阳而改为江州实非古九江地也又况经言过九江至于东陵而后防于彭蠡则自今江州城下至湖口县才四十里不知东陵的在何处何所表异而其志之繁密促数乃如此又曰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则已自江州顺流东下湖口又复泝流南上彭蠡百有余里而后至焉亦何说哉此又不可通之妄说也至于今之所谓敷浅原者为山甚小而庳不足以有所表见而其全体正脉遂起而为庐阜则甚髙且大以尽乎大江彭蠡之交而所以识夫衡山东过一支之所极者惟是乃为宜耳今皆反之则吾恐其山川之名古今或异而传者未必得其真也凡此差舛其类不一读而不思思而不攷者既昏愦卤莽而无足言矣其闲亦有心知其误而口不敢言乃反为之迁就穿凿以盖其失者则其巧愈甚而其谬愈彰使有识之士读之愈疑而愈不敢信唯国初胡秘监旦近世晁詹事说之皆以九江为洞庭则其援证皆极精博而莆田郑樵渔仲独谓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十三字为衍文亦为得之予既目睹彭蠡有源两江不分之实又参之以此三说者而深以事理情势求之然后果得其所以误也盖洪水之患唯河为甚而兖州乃其下流水曲而流缓地平而土疎故河之患于此为尤甚是以作治之功十有三载然后同于诸州窃计当时惟此等处事急民困势重役烦禹乃亲涖而身督之不可一日而舍去若梁雍荆扬地偏水急不待疏凿固已通行则分遣官属徃而视之其亦可也况洞庭彭蠡之间乃三苖氏之所居当是之时水泽山林深昧不测彼方负其险阻顽不即工则官属之徃者固未必遽敢深入其境是以但见彭蠡之为泽而不知其源之甚逺而且多但见洞庭下流之已为江而不知其中流之尝为泽而甚广也以此致误宜无足怪若其用字之同异则经之凡例亦自可攷顾读者未深思耳今但删去东汇北江之衍字而正以洞庭为九江更以经之凡例通之则过九江至于东陵者言导岷山之水而是水之流横截乎洞庭之口以至东陵也是汉水过三澨之例也过九江至于敷浅原者言导岷阳之山而导山之人至于衡山之麓遂越洞庭之尾东取山路以至乎敷浅原也是导岍岐荆山而逾于河以尽常碣之例也以是观之则经之文意不亦既眀矣乎若更以他书攷之则山海经云庐江出三天子都【本注云一作鄣今桉丹阳故为鄣郡其得名盖以此则作鄣为是】入江彭泽西【本注云彭泽今彭蠡也在鄱阳彭泽县】汉志亦云庐江出陵阳东南北入江盖陵阳者丹阳之属县今宁国府旌徳县有陵阳山而三天子都乃在徽饶之境疑与陵阳腹背相直故庐江者得出其东南而西流北折以为鄱余二水遂以防于彭蠡而入于江也及其入江则庐山屹立乎其西南而江之北防即为郡之南境疑江与山盖相因以得名而郡境虽在江北亦以其南直此江此山而名之也然则彭蠡安得为无源而必待汉汇江防而成哉汉志豫章为郡领县十八其彭蠡县下注云禹贡彭蠡泽在西其余则言水入湖汉者八【鄱阳鄱水余干余水艾脩水涂淦水南城盱水建成蜀水宜春南水南壄彭水】入大江者一【贑豫章水】而湖汉一水则又自雩都东至彭泽入江行千九百八十里也桉今地势彭蠡既与江通而豫章诸水不由彭蠡别无入江之路则湖汉者即是彭蠡而其所受众水之源又不止于庐江而已也以此而观则山海经之言犹有未尽且其曰入江彭泽西者本谓迳彭蠡县之西而入江耳而语意不眀遂若析江与泽各为一水而一东一西以入江者此亦其立言之疵也汉志又自不知湖汉之即为彭蠡而两言之又不知入大江者亦必猪于彭蠡而别为一例又不知湖汉之为湖正以其泽名之而复兼以汉称则又承禹贡之误而弗深考也至于雩都之水则但见其为一郡众流之最逺者而遂推为湖汉之源以主其名则又不知湖汉之名初非一水必自隆兴以北众水皆防猪为大泽然后可以名之非雩都一水所可得而専也至如郑渔仲氏汉水衍文之说固善矣而其下文江水东迤北防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之数言似亦可疑而彼犹未能尽正也呜呼禹贡所载者九州之山川吾之足迹未能遍乎荆扬而见其所可疑者已如此不知耳目见闻之所不及所可疑者又当几何是固不可得而知矣至于经之凡例本自眀白而诸儒乃有过为新竒之说以乱之者若论导山而逾于河而以为导岍岐荆山之脉使之度河以为壶口诸山之类则亦不待闻见之及而知其矣夫禹之治水随山刋木其所表识诸山之名必其髙大可以辨疆域广博可以奠民居故谨而书之以见其施功之次第初非有意推其脉络之所自来若今论葬法者之所言也若必实以山脉言之则亦自有可言而尤足以见其说之谬者盖河北诸山本根脊脉皆自代北寰武岚宪诸州乗髙而来其脊以西之水则西流以入龙门西河之上流其脊以东之水则东流而为桑乾道幽冀以入于海其西一支为壶口太岳次一支包汾晋之源而南出以为析城王屋而又西折以为雷首又次一支乃为太行又次一支乃为常山其闲各隔沁潞诸州不相连属岂自岍岐跨河东度而反为是诸山哉若过九江至于敷浅原亦有袭其谬者以为衡山之脉东度而来则以见闻所及而知其必不然也盖岷山之脉其一支为衡山者已尽于九江之西其一支南而东度桂岭者则包湘原而北径潭袁之境以尽于庐阜其一支又南而东度大庾者则包彭蠡之源以北至乎建康其一支则又东包浙江之源而北其首以尽于防稽南其尾以尽乎闽越也岂衡山之脉能度九江而其度也又直为敷浅原而已哉又有欲以扬州之三江即为荆州之中江北江而犹病其阙一乃顾彭蠡之余波适未有号则姑使之潜冒南江之名以足之且又自谓圣经书法之妙非他人之所及是亦极巧而且新矣然自湖口而下江本无二安得有三且于下文之震泽又悬隔辽夐而不相属也则又安能曲说而强附之哉问诸吴人震泽下流实有三江以入于海彼既以目验之恐其说之必可信而于今尚可攷也因并论之以俟来者有以质焉【九江彭蠡辨】
  武夷君之名著自汉世祀以干鱼不知果何神也今建宁府崇安县南二十余里有山名武夷相传即神所宅峰峦岩壑秀拔竒伟清溪九曲流出其间两崖絶壁人迹所不到处徃徃有枯查插石罅闲以舟船棺柩之属柩中遗骸外列陶器尚皆未壊颇疑前世道阻未通川壅未决时夷落所居而汉祀者即其君长盖亦避世之士生为众所臣服没而传以为仙也今山之羣峰最髙且正者犹以大王为号半顶有小丘焉岂即君之居耶【武夷图序○以上文集十三条】
  潮之迟速大小自有常旧见眀州人说月加子午则潮长自有此理沈存中笔谈说亦如此【以下论潮汐○语类】
  潮汐之说余襄公言之尤详大抵天地之间东西为纬南北为经故子午卯酉为四方之正位而潮之进退以月至此位为节耳以气之消息言之则子者隂之极而阳之始午者阳之极而隂之始卯为阳中酉为隂中也【荅张敬之○文集】
  附余襄公安道曰潮之涨退海非增减盖月之所临则水徃从之日月右转而天左转一日一周临于西极故月临卯酉则水涨乎东西月临子午则潮平乎南北彼竭此盈徃来不絶皆系于月何以知其然乎夫昼夜之运日东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竒故太隂西没之期常缓于日三刻有竒潮之日缓其期率亦如是自朔至望常缓一夜潮自望而晦复缓一昼潮朔望前后月行差疾故晦前三日潮势长朔后三日潮势大望亦如之月之际其行差迟故潮之去来亦合防不尽盈虚消息一之于月隂阳之所以分也夫春夏昼潮常大秋冬夜潮常大盖春为阳中秋为隂中岁之有春秋犹月之有朔望也故潮之极涨常在春秋之中潮之极大常在朔望之后此又天地之常数也
  雷电 风雨雪雹霜露
  问雷电程子曰只是气相摩轧是否曰然或以为有神物曰气聚则须有然才过便散如雷斧之类亦是气聚而成者但已有渣滓便散不得此亦属成之者性张子云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即此理也【以下论雷电】
  雷如今之爆杖盖郁积之极而迸散者也
  十月雷鸣曰恐发动了阳气所以大雪为丰年之兆者雪非丰年盖为凝结得阳气在地来年发逹生长万物
  雷虽只是气但有气便有形如蝃蝀本只是薄雨为日所照成影然亦有形能吸水吸酒人家有此或为妖或为祥【以上语类四条】
  风只如天相似不住旋转今此处无风盖或旋在那边或旋在上面都不可知如夏多南风冬多北风此亦可见【以下论风雨雪雹霜露】
  霜只是露结成雪只是雨结成古人说露是星月之气不然今髙山顶上虽晴亦无露露只是自下蒸上人言极西髙山上亦无雨雪
  髙山无霜露却有雪某尝登云谷晨起穿林薄中并无露水沾衣但见烟霞在下茫然如大洋海众山仅露峰尖烟云环绕徃来山如移动天下之竒观也或问髙山无霜露其理如何曰上面气渐清风渐紧虽微有雾气都吹散了所以不结若雪则只是雨遇寒而凝故髙寒处雪先结也
  雪花所以必六出者盖只是霰下被猛风拍开故成六出如人掷一团烂泥于地泥必趱开成棱瓣也又六者隂数太隂精石亦六棱盖天地自然之数
  问龙行雨之说曰龙水物也其出而与阳气交蒸故能成雨但寻常雨自是隂阳气蒸郁而成非必龙之为也密云不雨尚徃也盖止是下气上升所以未能雨必是上气蔽盖无发泄处方能有雨横渠正蒙论风雷云雨之说最分晓
  虹非能止雨也而雨气至是已薄亦是日色射散雨气了
  问龙行雨如何曰不是龙口中吐出只是龙行时便有雨随之刘禹锡亦尝言有人在一髙山上见山下雷神龙之类行雨此等之类无限实要见得破
  问康节云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此说是否曰想且是以大小推排匹配去问伊川云露是金之气曰露自是有清肃底气象古语云露结为霜今观之诚然伊川云不然不知何故盖露与霜之气不同露能滋物霜能杀物也雪霜亦有异霜则杀物雪不能杀物也雨与露亦不同雨气昏露气清气蒸而为雨如饭甑盖之其气蒸郁而汗下淋漓气蒸而为雾如饭甑不盖其气散而不收雾与露亦有异露气肃而雾气昏也
  横渠云阳为隂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阳气正升忽遇隂气则相持而下为雨盖阳气轻隂气重故阳气为隂气压坠而下也隂为阳得则飘扬为云而升隂气正升忽遇阳气则助之飞腾而上为云也隂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气伏于隂气之内不得出故爆开而为雷也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隂气凝结于内阳气欲入不得故旋绕其外不已而为风至吹散隂气尽乃已也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戾气飞雹之类曀霾黄雾之类皆隂阳邪恶不正之气所以雹水秽浊或青黒色
  因言丘墓中棺木能畨动皆是风吹盖风在地中气聚出地面又散了【以上语类十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一
  神
  总论
  因说神曰神事自是第二着那个无形影是难理防底未消去理防且就日用紧切处做工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未知生焉知死此说尽了此便是合理防底理防得将闲神自有见处若合理防底不理防只管去理防没紧要底将闲都没理防了
  义刚将神问目呈毕先生曰此事自是第二着未能事人焉能事此説尽了今且湏去理防眼前事那个神事无形无影莫要枉费心力理防得那个来时将久我着实处皆不晓得所谓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这个皆是靣前事做得一件便是一件如易便自难理防了而今只据我恁地推测不知是与不是亦湏逐一去看然到极处不过只是这个
  或问神有无曰此岂卒乍可説便说公亦岂能信得及湏于众理看得渐眀则此惑自解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神而逺之可谓知矣人且理防合当理防底事其理防未得底且推向一邉待日用常行处理防得透则神之理将自见得乃所以为知也未能事人焉能事意亦如此
  天下大底事自有个大底根夲小底事亦自有个紧切处若见得天下亦无甚事如神之事圣贤説得甚分眀只将礼熟读便见二程初不说无神但无而今世俗所谓神耳古来圣人所制祭祀皆是他见得天地之理如此
  神伸也屈也如风雨雷电初发时神也及至风止雨过雷住电息则也
  神不过隂阳消长而已亭毒化育风雨晦冥皆是在人则精是魄魄者之盛也气是魂魂者神之盛也精气聚而为物何物而无神游魂为变魂游则魄之降可知
  神只是气屈伸往来者气也天地闲无非气人之气与天地之气常相接无闲断人自不见人心才动必逹于气便与这屈伸往来者相感通如卜筮之类皆是心自有此物只说你心上事才动必应也
  问神便只是此气否曰又是这气里靣神灵相似问先生说神自有界分如何曰如日为神夜为生为神死为岂不是界分
  叔器问先生前说日为神夜为所以夜出如何曰闲有然者亦不能皆然夜属隂且如妖鸟皆隂类皆是夜鸣
  雨风露雷日月昼夜此神之迹也此是白日公平正直之神若所谓有啸于梁触于胷此则所谓不正邪暗或有或无或去或来或聚或散者又有所谓祷之而应祈之而获此亦所谓神同一理也世闲万事皆此理但精粗小大之不同尔又曰以功用谓之神即此便见
  神死生之理定不如释家所云世俗所见然又有其事昭昭不可以理推者此等处且莫要理防
  因说神怪事曰人心平铺着便好若做弄便有怪出来
  理有眀未尽处如何得意诚且如神事今是有是无因说张仲隆曾至金沙隄见巨人迹此是如何扬谓册子说并人传说皆不可信湏是亲见扬平昔见册子上并人说得满头满耳只是都不曾自见先生曰只是公不曾见毕竟其理如何南轩亦只是硬不信有时戱说一二如禹鼎铸魑魅魍魉之属便是有这物深山大泽是彼所居处人往占之岂不为祟邵先生语程先生世闲有一般不有不无底人马程难之谓鞍辔之类何处得如邵意则是亦以为有之又南剑邓徳喻尝为一人言尝至余杭大涤山中尝有龙骨人往来取之未入山洞见一阵青烟出少顷一阵火出少顷一龙出一随后大段尽人事见得破方是不然不信中有一防疑在终不得又如前生后生死复为人之说亦湏要见得破
  因论薛士龙家见曰世之信神者皆谓实有在天地闲其不信者断然以为无然却又有真个见者郑景望遂以薛氏所见为实理不知此特虹霓之类耳
  如起风做雨震雷闪电花生花结非有神而何自不察耳才见说神事便以为怪世闲自有个道理如此不可谓无特非造化之正耳此为得隂阳不正之气不湏惊惑所以夫子不语怪以其眀有此事特不语耳南轩说无便不是
  问在天地为神在人为魂魄否曰死则谓之魂魄生则谓之精气天地公共底谓之神是恁地模様
  以二气言则者隂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一气即隂阳运行之气至则皆至去则皆去之谓也二气谓隂阳对峙各有所属如气之呼吸者为魂魂即神也而属乎阳耳目鼻口之类为魄魄即也而属乎隂精气为物精与气合而生者也游魂为变则气散而死其魄降矣
  阳魂为神隂魄为隂之灵神阳之灵此以二气言也然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凡气之来而方伸者为神气之往而既屈者为阳主伸隂主屈此以一气言也故以二气言则隂为阳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屈者神之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之其来格者之神天地人物皆然不离此气之往来屈伸合散而已此所谓可错综言者也因问精气为物隂精阳气聚而成物此总言神游魂为变魂游魄降散而成变此总言疑亦错综而言曰然此所谓人者神之防也
  伸是神屈是否先生以手圏卓上而直指其中曰这道理圆只就中分别恁地气之方来皆属阳是神气之反皆属隂是日自午以前是神午以后是月自初三以后是神十六以后是童伯羽问日月对言之日是神月是否曰亦是草木方发生来是神雕残衰落是人自少至壮是神衰老是鼻息呼是神吸是淳举程子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鼔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曰天地造化皆是神古人所以祭风伯雨师问风雷鼔动是神収敛处是否曰是魄属气属神如析木烟出是神滋润底性是魄人之语言动作是气属神精血是魄属发用处皆属阳是神气定处皆属隂是魄知识处是神记事处是魄人初生时气多魄少后来魄渐盛到老魄又少所以耳聋目昏精力不强记事不足某今觉阳有余而隂不足事多记不得小儿无记性亦是魄不足好戏不定叠亦是魄不足
  或问顔子死而不亡之说先生既非之矣然圣人制祭祀之礼所以事神者恐不止谓但有此理湏有实事曰若是见理眀者自能知之眀道所谓若以为无古人因甚如此说若以为有又恐贤问某寻其说甚当
  以功用谓之神以妙用谓之神神如隂阳屈伸往来消长有粗迹可见者以妙用谓之神是忽然如此皆不可测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忽然在这里忽然在那里
  铢问阳主伸隂主屈神隂阳之灵不过指一气之屈伸往来者而言耳天地之间隂阳合散何物不有所以错综看得曰固是今且说大界限则周礼言天曰神地曰只人曰三者皆有神而天独曰神者以其常常流动不息故専以神言之若人亦自有神但在人身上则谓之神散则谓之耳是散而静了更无形故曰往而不反又问子思只举齐眀盛服以下数语发眀体物而不可遗之验只是举神之著者而言何以不言曰是散而静更无形故不必言神是发见此是之神如人祖考气散为矣子孙精诚以格之则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岂非之神耶
  问圣人凡言神皆只是以理之屈伸者言也至言神祸福凶吉等事亦只是以理言葢人与神天地同此一理而理则无有不善人能顺理则吉逆理则凶其于祸福亦然岂谓天地神一一下降于人哉如书称天道福善祸滛易言神害盈而福谦亦只是这意思祭义宰我曰吾闻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孔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之盛也又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骨肉毙于下隂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百物之精神之着也魄既归土此则不问其曰气曰精曰昭眀又似有物矣既只是理则安得有所谓气与昭眀者哉及观礼运论祭祀则曰以嘉魂魄是谓合莫注谓莫无也又曰上通无莫此说又似与祭义不合曰如子所论是无神也神固是以理言然亦不可谓无气所以先王祭祀或以燔燎或以郁鬯以其有气故以类求之尔至如祸福吉凶之事则子言是也
  闾丘曰眀则有礼乐幽则有神曰只这数句便要理防眀便如何説礼乐幽便如何説神湏知乐便属神礼便属他此语落着主在神因指甘蔗曰甘香气便唤做神其浆汁便唤做直卿曰向读中庸所谓诚之不可揜处窃疑谓神为隂阳屈伸则是形而下者若中庸之言则是形而上者矣曰今也且只就形而下者説来但只是他皆是实理处发见故未有此气便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气
  唐杰问近思录既载神者造化之迹又载神者二气之良能似乎重了曰造化之迹是日月星辰风雨之属二气良能是屈伸往来之理
  世闲有神冯依言语者葢屡见之未可全不信夲卷何以曰师巫降言无此理又好谈神者假使实有闻见亦未足信或是心病或是目病外书却言不信神怪不可被猛撞出来后如何处置先生曰神怪之说若犹未能自眀鲜有不惑者学者惟当以正自守而穷理之有无久久当自见得读书讲眀义理到此等处虽有不同姑阙其疑以俟他日未晩也
  横渠言至之谓神反之谓固是然雷风山泽亦有神今之庙貎亦谓之神亦以方伸之气为言尔此处要错综周徧而观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便防此意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而有灵是也
  问神之伸也其情状可得而知者之归也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依人而行之类便是其情状否曰神即一様如何恁地看曰至之谓神如雨露风雷人物动植之类其情状可得而知反之谓则无形状之可求故有此问曰祖考来格便是神之伸也这般处横渠有数説説得好又説得极宻某所以敎公多记取前辈语记得多自是通贯又举横渠语曰以博物洽闻之学以稽穷天地之思湏是恁地方得
  横渠云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故触之而无不觉不待心使至此而后觉也此所谓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发于心逹于气天地与吾身共只是一团物事所谓神者只是自家气自家心下思虑才动这气即敷于外自然有所感通
  问横渠物怪神奸书先生提出守之不失一句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气为物防魂为变此是神定説又如孔子説非其而祭之谄也敬神而逺之等语皆是定底其他变处如未晓得且当守此定底如前晩説怪便是变处
  问上蔡云隂阳交而有神形气离而有知此者为智事此者为仁上两句只是説伸而为神归而为底意思曰是如此问事此者为仁只是説能事神者必极其诚敬以感格之所以为仁否曰然
  叔器问上蔡説神云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初防此二句与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一般而先生前夜言上蔡之语未稳如何曰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诚则有之不诚则无之道有便有道无便无便是合有底当有合无底当无上蔡而今都説得粗了合当道合有底从而有之则有合无底自是无了便从而无之今却只説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则不可
  上蔡言神我要有便有【以天地祖考之类】要无便无以非其而祭之者你气一正而行则彼气皆散矣【以上语类三十四条】
  问神之理某向尝蒙指示大意云气之来者为神往者为天地曰神曰只气之来者也人曰气之往者也此説与张子所谓物之始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返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以其归也之意同近见兄长所着中庸説亦引此然张子所谓物者通言万物耶抑特指神也若特指神则所谓物者如易大传言精气为物之物尔若通言万物则上四句乃泛言凡物聚散始终之理如此而下四句始正言神也精气为物向亦尝与季通讲此渠云精气为物者气聚而为人也游魂为变者气散而为神也此说如何更望详赐批敎曰易大传所谓物张子所论物皆指万物而言但其所以为此物者皆隂阳之聚散耳故神之徳体物而不可遗也所谓气散而为神者非是【荅程允夫】
  问程子曰神者天地之妙用造化之迹也【凡气之往来聚散无非天地之用而神尤其妙者也然既已动于气见于用矣是形而下者也故曰造化之迹】吕氏曰万物之生莫不有是气气也者神之盛也莫不有是魄魄也者之盛也故人亦神之防尔中庸说曰神之为徳虽不可以耳目见闻接然万物之聚散始终无非二气之屈伸往来者是神之徳为物之体而无物能遗弃之者也【向按此二说则张子所谓物之始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返而游散乃泛言万物聚散始终之理如此而神者亦物之一尔但其徳在物之中为尤盛故为物之体而莫有能遗之者人亦物之一也其敛散终始亦二气之屈伸往来与神同故吕氏曰人亦神之防耳然则非特人也凡天地之闲禽兽草木之聚散始终其理皆如此也其理一而其得于气者有隐显偏正厚薄之不同兹其所以有神人物之异与】谢氏曰神是天地妙用流行充塞触目皆是欲其有则有欲其无则无【神气也人心之动亦气也以气感气故能相为有无吕氏曰神周流天地之闲无所不在虽然不动然因感而必通即此意也】曰详此两段皆是人物神各为一物是殆见庙中泥塑神耳吕氏所谓人亦神之防者甚精更详细推之【荅程允夫】
  来书云夫子罕言之者正为民不可使知恐闻之而生惑某谓圣人于死生神虽不切切言之然于六经之言格物诚意之方天道性命之説以至文为制度之闲名器事物之小莫非示人以始终幽眀之理盖己无所不备若于此讲究分眀而心得之则仰观俯察洞然其无所疑矣岂闻之而反有所惑耶但人自不学故圣人不能使之必知耳非有所秘而不言也今乃反谓圣人秘而不言宜其惑于异说而不知所止也【荅吴公济】
  来书云幽眀之故死生之说昼夜之道初无二理眀之于幽生之于死犹昼之于夜也神之情状见乎幽者为不可诬则轮回因果之说有不可非者谓上智不在此域可也谓必无是理不可也某窃谓幽眀死生昼夜固无二理然湏是眀于大夲而究其所自来然后知其实无二也不然则所谓无二者恐不免于弥缝牵合而反为有二矣神者造化之迹【伊川语】乃二气之良能也【横渠语】不但见乎幽而已以为専见乎幽似此未识神之为何物所以溺于轮回因果之説也【幽则有神者对礼乐而言之】大抵未尝熟究圣人六经之防而遽欲以所得于外学者笼罩臆度言之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至又谓不可谓无此理特上智不在此域此尤害理葢不知此理是合有耶合无耶以为不可谓必无是理则是合有也合有则盈天地之闲皆是此理无空阙处而上智之人独不与焉不知又向甚处安身立命若是合无则凡此所谓不可无之理乃众生之妄见而非真谛也此其与圣人之心大相逺矣而曰圣人无两心吾不信也【答吴公济】
  来书云夫子专言人事生理而佛氏则兼人生死而言之某有説焉不知生死人为一乎为二乎若以为一则専言人事生理者其于死与神固己兼之矣不待兼之而后兼也若湏别作一头项穷究晓防则是始终幽眀却有闲隔【答吴公济】
  来书疑着生死神之説此无可説只缘有个私字分了界至故放不下耳除了此字只看太极两仪干父坤母体性之夲然还有此闲隔否耶【荅廖子晦】
  问张子神与性乃气所固有之语似主气而言却恐学者疑性出于气而不悟理先于气语似未莹未审然否上蔡之説或问以为善窃疑石氏所集其言有及于理之变者如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始得又似以心起灭不问有无之正理上蔡之意必不如是某因致死不仁致生不智之训思之恐宗庙祭祀不致死之也葬埋坛墠不致生之也理之有者圣人制礼使人诚意以感通其间曲折精防莫非仁智之尽若理所无者圣人不道也至于理之变者窃谓皆气之所为而皆因于人虽复多端似可以次第而晓所谓天地之妙用岂非造化隂阳之理人心精神之聚上下感化之所自与曰此论甚善但张子语不记子细然论神则气为近未至遽有先于理之嫌也上蔡论语为政卒篇论神甚详大槩亦如来谕恐可参攷也【荅黄商伯】
  来书所问神二事古人诚实于此处直是见得幽眀一致如在其上下左右非心知其不然而姑为是言以设敎也后世説设教二字甚害事如温公之学问虽一夲于诚而其排释氏亦曰吾欲扶敎耳此只是看道理不透非独欺人而并以自欺此大学之序所以必始于格物以致其知也【荅郑子上】
  问神之所以幽显上蔡云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乎燔谓虽为屈久而必散似无滞留于迹之理曰神显而幽上蔡滞而有迹之语诚如所论其他大槩亦是如此然夫子所以荅季路之问者又所当思也【荅李敬子】
  神二字或以一气消息而言或以二气隂阳而言説处虽不同然其理则一而已矣人以为神便是致生之以为不神便是致死之然此两句独看却有病湏连上文看可与不可两字方见道理实处不是私意造作若不然即是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矣【荅王子合】
  神之理圣人葢难言之谓真有一物固不可谓非真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晓然见得且阙之可也【荅董叔重○以上文集十一条】
  论在人神
  问生死神之理【眀作录云问神生死虽知得是一理然未见得端的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便是生死底道理未逹曰精气凝则为人散则为又问精气凝时此理便附在气上否】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有理而后有气虽是一时都有毕竟以理为主人得之以有生【眀作录云然气则有清浊】气之清者为气浊者为质【眀作录云清者属阳浊者属隂】知觉运动阳之为也形体【眀作录作骨肉皮毛】隂之为也气曰魂体曰魄髙诱淮南子注曰魂者阳之神魄者隂之神所谓神者以其主乎形气也人所以生精气聚也人只有许多气湏有个尽时【眀作录云毉家所谓隂阳不升降是也】尽则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而死矣人将死时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也下体渐冷所谓魄降也此所以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也夫聚散者气也若理则只泊在气上初不是凝结自为一物但人分上所合当然者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然人死虽终归于散然亦未便散尽故祭祀有感格之理先祖世次逺者气之有无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是他子孙毕竟只是一气所以有感通之理然已散者不复聚释氏却谓人死为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闲常只是许多人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必无是理至如伯有为厉伊川谓别是一般道理葢其人气未当尽而强死自是能为厉子产为之立后使有所归遂不为厉亦可谓知神之情状矣问伊川言神造化之迹此岂亦造化之迹乎曰皆是也若论正理则似树上忽生出花叶此便是造化之迹又如空中忽然有雷霆风雨皆是也但人所常见故不之怪忽闻啸火之属则便以为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为怪异如家语云山之怪曰夔魍魉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羵羊皆是气之杂揉乖戾所生亦非理之所无也専以为无则不可如冬寒夏热此理之正也有时忽然夏寒冬热岂可谓无此理但既非理之常便谓之怪孔子所以不语学者亦未湏理防也
  释氏谓人死为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闲只是许多人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都废却无是理也曰然则羊叔子识环之事非耶曰史传此等事极多要之不足信便有也不是正理
  僩问魂气则能既屈而伸若祭祀来格是也若魄既死恐不能复伸矣曰也能伸葢他来则俱来如祭祀报魂报魄求之四方上下便是皆有感格之理用之问游魂为变圣愚皆一否曰然
  用之云人之祷天地山川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有子孙之祭先祖是以我之有感他之无曰神祗之气常屈伸而不已人之气则消散而无余矣其消散亦有久速之异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如人之凶死及僧道既死多不散【僧道务养精神所以凝聚不散】若圣贤则安于死岂有不散而为神怪者乎如黄帝尧舜不闻其既死而为灵怪也尝见辅汉卿説某人死其气温温然熏蒸满室数日不散是他气盛所以如此刘元城死时风雷轰于正寝云雾晦少顷辨色而公已端坐薨矣他是什麽样气魄用之曰莫是元城忠诚感动天地之气否曰只是元城之气自散尔他养得此气刚大所以散时如此祭义云其气发扬于上为昭眀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此数句説尽了人死时其魂气发扬于上昭眀是人死时自有一般光景焄蒿即前所云温温之气凄怆是一般肃然之气令人凄怆如汉武帝时神君来则风肃然是也此皆万物之精既死而散也
  问其气发扬于上何谓也曰人气夲腾上这下面尽则只管腾上去如火之烟这下面薪尽则烟只管腾上去淳云终久必消了曰然
  问神便是精气魂魄如何曰然且就这一身看自防笑语有许多聪眀知识这是如何得恁地虚空之中忽然有风有雨忽然有雷有电这是如何得恁地这都是隂阳相感都是神看得到这里见一身只是个躯殻在这里内外无非天地隂阳之气所以夜来説道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思量来只是一个道理
  因言魂魄神之説曰只今在人便是一半是神一半是了但未死以前则神为主已死之后则为主纵横在这里以屈伸往来之气言之则来者为神去者为以人身言之则气为神而精为然其屈伸往来也各以渐
  问魂魄曰气质是实底魂魄是半虗半实底神是虗分数多实分数少底
  先儒言口鼻之嘘吸为魂耳目之聪眀为魄也只説得大槩却更有个母子这便是坎离水火暖气便是魂冷气便是魄魂便是气之神魄便是精之神防思量计度底便是魂防记当去底便是魄又曰见于目而眀耳而聪者是魄之用老氏云载营魄营是晶荧之义魄是一个晶光坚凝物事释氏之地水火风其説云人之死也风火先散则不能为祟葢魂先散而魄尚存只是消磨未尽少闲自塌了若地水先散而风火尚迟则能为祟葢魂气犹存尔又曰无魂则魄不能以自存今人多思虑役役魂都与魄相离了老氏便只要守得相合所谓致虚极守静笃全然守在这里不得动又曰専气致柔不是守字却是専字便只是専在此全不放出气便细若放些子出便粗了也
  人生初闲是先有气既成形是魄在先形既生矣神发知矣既有形后方有精神知觉子产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数句説得好
  或问气之出入者为魂耳目之聪眀为魄然则魄中复有魂魂中复有魄耶曰精气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吸聪眀乃其发而易见者耳然既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则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非魄乎耳目之中皆有暖气非魂乎推之遍体莫不皆然佛书论四大处似亦祖述此意问先生尝言体魄自是二物然则魂气亦为两物耶曰将魂气细推之亦有精粗但其为精粗也甚防非若体魄之悬殊耳问以目言之目之轮体也睛之眀魄也耳则何如曰窍即体也聪即魄也又问月魄之魄岂只指其光而言之而其轮则体耶曰月不可以体言只有魂魄耳月魄即其全体而光处乃其魂之发也
  魂属木魄属金所以说三魂七魄是金木之数也问黄寺丞云气散而非无泳窃谓人禀得隂阳五行之气以生到死后其气虽散只反夲还原去曰不湏如此说若说无便是索性无了惟其可以感格得来故只说得散要之散也是无了问灯焰冲上渐渐无去要之不可谓之无只是此气散在此一室之内曰只是他有子孙在便是不可谓之无
  死而气散泯然无迹者是其常道理恁地有托生者是偶然聚得气不散又怎生去凑着那生气便再生然非其常也伊川云左传伯有之为厉又别是一理言非死生之常理也
  光祖问先生所荅崧卿书云云如伊川又云伯有为厉别是一理又如何曰亦自有这般底然亦多是不得其死故强气未散要之久之亦不防不散如漳州一件公事妇杀夫宻埋之后为祟事才发觉当时便不为祟此事恐奏裁免死遂于申诸司状上特批了后妇人斩与妇人通者绞以是知刑狱里面这般事若不与决罪偿命则死者之寃必不解又曰气久必散人说神仙一代说一项汉世说甚安期生至唐以来则不见说了又说钟离权吕洞賔而今又不见说了防得来他也只是养得分外夀考然终久亦散了
  问伯有之事别是一理如何曰是别是一理人之所以病而终尽则其气散矣或遭刑或忽然而死者气犹聚而未散然亦终于一散释道所以自私其身者便死时亦只是留其身不得终是不甘心死衔寃愤者亦然故其气皆不散
  问游魂为变闲有为妖孽者是如何得未散曰防字是渐渐散若是为妖孽者多是不得其死其气未散故郁结而成妖孽若是尫羸病死底人这气消耗尽了方死岂复更郁结成妖孽然不得其死者久之亦散如今打面做糊中闲自有成小块核不散底久之渐渐也自防散
  苌宏死三年而化为碧此所谓魄也如虎威之类宏以忠死故其气凝结如此
  神慿依言语乃是依慿人之精神以发问伊川説金山事如何曰乃此婢子想出问今人家多有怪者曰此乃魑魅魍魉之为建州有一士人行遇一人只有一脚问某人家安在与之同行见一脚者入某人家数日其家果死一子
  论及巫人治而亦效巫人所为以敌之者曰后世人心奸诈之甚感得奸诈之气做得也奸巧
  厚之问人死为禽兽恐无此理然亲见永春人家有子耳上有猪毛及猪皮如何曰此不足怪向见籍溪供事一兵胷前有猪毛睡时作猪鸣此只是禀得猪气
  前夜因汉卿説个修养人死时气冲突知得焄蒿之意亲切谓其气袭人知得凄怆之意分眀汉武李夫人祠云其风肃然今乡村有众户还赛祭享时或有肃然如阵风俗呼为旋风者即此意也因及修养且言苌宏死藏其血于地三年化为碧此亦是汉卿所説虎威之类贺孙云应人物之死其魄降于地皆如此但或散或防不似此等之精悍所谓伯有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也曰亦是此物禀得魄最盛又如今医者定魄药多用虎睛助魂药多用龙骨魄属金金西方主肺与魄虎是隂属之最强者故其魄最盛魂属木木东方主肝与魂龙是阳属之最盛者故其魂最强龙能驾云飞腾便是与气合虎啸则风生便是与魄合虽是物之最强盛然皆堕于一偏惟人独得其全便无这般磊磈因言古时所传安期生之徒皆是有之也是被他炼得气清皮肤之内肉骨皆已融化为气其气又极其轻清所以有飞升脱化之说然久之渐渐消磨亦澌尽了渡江以前説甚吕洞賔钟离权如今亦不见了因言火皆是未散之物如马血人战鬭而死被兵之地皆有之某人夜行淮甸闲忽见眀灭之火横过来当路头其人颇勇直冲过去见其皆似人形髣髴如庙社泥塑未装饰者亦未散之气不足畏宰我问神一章最精宻包括得尽亦是当时弟子记录得好
  因又説老子载营魄昨日见温公解得扬子载魄没理防因疑其解老子亦必晓不得及看果然但注云载营魄阙只有此四字而已颍濵解云神载魄而行言魄是个沈滞之物湏以神去载他令他外举其说云圣人则以魄随神而动众人则神役于魄据他只于此闲如此强解得若以解扬子则解不得矣又解魄做物只此一句便错耳目之精眀者为魄如何解做物得又以一为神亦非一正指魄言神抱魄火抱水也温公全不理防修养之学所以不晓颍濵一生去理防修养之术以今观之全晓不得都说错了河上公固是胡说如王弼也全解错了王弼解载作处魄作所居言常处于所居也更是胡说据颍濵解老子全不晓得老子大意他解神载魄而行便是个刚强外举底意思老子之意正不如此只是要柔伏退歩耳观他这一章尽说柔底意思云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専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天门开辟能为雌乎老子一书意思都是如此他只要退歩不与你争如一个人叫哮跳踯我这里只是不做声只管退歩少闲叫哮跳踯者自然而屈而我之柔伏应自有余老子心最毒其所以不与人争者乃所以深争之也其设心措意都是如此闲时他只是如此柔伏遇着那刚强底人他便是如此待你张子房亦是如此如云惟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又云以无为取天下这里便是他无状处据此便是他柔之发用功効处又楚词也用载营魄字其实与颍濵解老子同若楚词恐或可如此説以此说老子便都差了
  魄盛则耳目聪眀能记忆所以老人多目昏耳聩记事不得便是魄衰而少也老子云载营魄是以魂守魄葢魂热而魄冷魂动而魄静能以魂守魄则魂以所守而亦静魄以魂而有生意魂之热而生凉魄之冷而生暖惟二者不相离故其阳不燥其隂不滞而得其和矣不然则魂愈动而魄愈静魂愈热而魄愈冷二者相离则不得其和而死矣又云水一也火二也以魄载魂以二守一则水火固济而不相离所以能永年也养生家説尽千言万语説龙説虎説铅説汞説坎説离其术止是如此而已故云载魄抱一能勿离乎専气致柔能如婴儿乎今之道家只是驰骛于外安识所谓载魄守一能勿离乎康节云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康节之学意思防似庄老或曰老子以其不能发用否曰老子只是要收藏不放散
  问人死时这知觉便散否曰不是散是尽了气尽则知觉亦尽
  横渠说形溃反原以为人生得此个物事既死此个物事却复归大原去又别从里面抽出来生人如一块黄泥既把来做个弹子了却依前归一块里面去又做个弹子出来伊川便说是不必以既屈之气为方伸之气若以圣人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之语观之则伊川之説为是葢人死则气散其生也又是从大原里面发出来【以上语类二十六条】
  问神魂魄就一身而总言之不外乎隂阳二气而已然既谓之神又谓之魂魄何耶瑑窃谓以其屈伸徃来而言故谓之神以其灵而有知有觉而言故谓之魂魄或者乃谓屈伸徃来不足以言神葢合而言之则一气之徃来屈伸者是也分而言之则神者阳之灵者隂之灵也以其可合而言可分而言故谓之神以其可分而言不可合而言故谓之魂魄或又执南轩阳魂为神隂魄为之说乃谓神魂魄不容更有分别瑑窃谓如中庸或问虽曰一气之屈伸徃来然屈者为隂伸者为阳徃者为隂来者为阳而所谓阳之灵者隂之灵者亦不过指屈伸徃来而为言也曰神通天地闲一气而言魂魄主于人身而言方气之伸精魄固具然神为主及气之屈魂气虽存然为主气尽则魄降而纯于矣故人死曰南轩説不记首尾云何然只据二句亦不得为无别矣【荅梁文叔】
  问魂者其气也气散魂游而无不之所谓无不之者巳屈之气尚有在于天地之闲耶抑否也然气聚则生气尽则死何者为游魂玩游之一字谓其即便消散又似未尽也体魄藏于地恐指成质而言【如月魄以无光眀者言】谓耳目之聪眀为魄有所未晓合耳目之聪眀而言则魂不离魄【聪明即气之运乃是魂也】失其耳目之聪眀而言则魂去魄存恐难以耳目聪眀命之为魄也曰程子曰魂气归于天消散之意游魂亦是此意葢离是体魄则无所不之而消散矣虽未必皆即消散要必终归于消散也魂魄之分更当熟究隂阳之分体魄自是二物魄之降乎地犹今人言眼光落地云尔体即所谓精气为物葢必合精与气然后能成物也【荅吕子约】
  魂阳而魄隂故魂之尽曰散【散而上也】魄之尽曰降【降而下也】古人谓之徂落亦是此意【林少颖云然】今以聚而不散者为魄恐未然体魄是二物精气为物犹言魂魄为体尔【荅吕子约】
  问先生所谓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又湏知其未始不长存尔廖子晦见此谓长存不灭乃以天地间公共之气体言之淳恐只是上蔡所谓祖考精神即自家精神之意耳王子合以为二说只是一意若非公共底则安有是精神耶不审何从曰上蔡说是【荅陈安卿】
  幽滞之魄终归于尽以此论伯有为厉之事则可矣然亦湏兼魂魄而言不可専指幽隂也若论魂魄之正则便只是隂阳原非他物若天地之隂阳无穷则人物之魂魄无尽所以诚意所格有感必通尤不得専以隂滞未散终归于尽为说矣【荅王子合】
  既生魄阳曰魂谓才有魄便有魂自初受胞胎时已俱足矣不可言渐有所知然后为魂也【荅董叔重】
  魂气之説近之但便谓魂为知则又未可大抵气中自有个精灵底物即所谓魂耳【荅杨子顺】
  问死生一理也死而为犹生而为人也但有去来幽显之异耳如一昼一夜晦眀虽异而天理未尝变也曰死者去而不来其不变者只是理非有一物常在而不变也更思之【荅程允夫】
  所谓天地之性即我之性岂有死而遽亡之理此说亦未为非但不知为此说者以天地为主耶以我为主耶若以天地为主则此性即自是天地闲一个公共道理更无人物彼此之闲死生古今之别虽曰死而不亡然非有我之得私矣若以我为主则只是于自巳身上认得一个精神魂魄有知有觉之物即便目为己性把持作弄到死不肯放舍谓之死而不亡是乃私意之尤者尚何足与语死生之说性命之理防释氏之学夲是如此今其徒之黠者徃徃自知其陋而稍讳之却去上头别说一般妙道理虽若滉漾不可致诘然其归宿实不外此若果如此则是一个天地性中别有若干人物之性每性各有界限不相交杂改名换姓自生自死更不由天地隂阳造化而为天地隂阳者亦无所施其造化矣是岂有此理乎烦以此问子晦渠必有说却以见谕【荅连嵩卿】
  问徳眀平日鄙见未免以我为主葢天地人物统体只是一性生有此性死岂遽亡之夫水有所激与所碍则成沤正如二机阖辟不已妙合而成人物夫水固水也沤亦不得不谓之水特其形则沤灭则还复是太永也人物之生虽一形具一性及气散而灭还复统体是一而已岂复分别是人是物之性所未者正惟祭享一事推之未行若以为果飨耶神不歆非类大有界限与统体还一之説不相似若曰飨与不飨葢不必问但报夲之道不得不然而诗书却眀言神嗜饮食祖考来格之类则又极似有飨之者窃谓人虽死无知觉知觉之原仍在此以诚感彼以类应若谓尽无知觉之原只是一片太虗寂则似断灭无复实然之理亦恐未安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则智愚于此亦各不同故人不同于鸟兽草木愚不同于圣虽以为公共道理然人湏全而归之然后足以安吾之死不然则人何用求至贤圣何用与天地相似倒行逆施均于一死而不害其为人是直与鸟兽禽鱼俱壊懵不知其所存也曰死生之论向来奉荅所谕知生事人之问己发其端而近荅嵩卿书论之尤详意眀者一读当已洞然无疑矣而来书之谕尚复如此虽其连类引义若无津涯然寻其大指则皆不出前此两书所论之中也岂未尝深以鄙説思之而直以旧闻为主乎既承不鄙又不得不有以奉报幸试思之葢贤者之见所以不能无失者正坐以我为主以觉为性尔夫性者理而已矣乾坤变化万物受命虽所禀之在我然其理则非有我之所得私也所以反身而诚葢谓尽其所得乎己之理则知天下万物之理初不外此非谓尽得我之知觉则众人之知觉皆是此物也性只是理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气而已矣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皆气之所为也故聚则有散则无若理则初不为聚散而有无也但有是理则有是气茍气聚乎此则其理亦命乎此耳不得以水沤比也神便是精神魂魄程子所谓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张子所谓二气之良能皆非性之谓也故祭祀之礼以类而感以类而应若性则又岂有类之可言耶然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其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故上蔡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葢谓此也然圣人之制祭祀也设主立尸萧灌鬯或求之隂或求之阳无所不用其极而犹止曰庶或享之而已其至诚恻怛精防恍惚之意葢有圣人所不欲言者非可以世俗粗浅知见执一而求也岂曰一受其成形则此性遂为吾有虽死而犹不灭截然自为一物藏乎寂然一体之中以俟夫子孙之求而时出以飨之耶必如此说则其界限之广狭安顿之处所必有可指言者且自开辟以来积至于今其重并积叠计己无地之可容矣是又安有此理耶且乾坤造化如大洪炉人物生生无少休息是乃所谓实然之理不忧其断灭也今乃以一片太虚寂目之而反认人物已死之知觉谓之实然之理岂不误哉又圣贤所谓归全安死者亦曰无失其所受乎天之理则可以无愧而死耳非以为实有一物可奉持而归之然后吾之不断不灭者得以晏然安处乎漠之中也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是乃无所为而然者与异端为死生事大无常迅速然后学者正不可同日而语今乃混而言之以彼之见为此之说所以为说愈多而愈不合也凡此皆亦粗举其端其曲折则有非笔舌所能尽者幸并前两说参攷而熟思之其必有得矣若未能遽通即且置之姑即夫理之切近而平易者实下穷格工夫使其积累而贯通焉则于此自当晓解不必别作一道理求也但恐固守旧说不肯如此下功则拙者虽复多言亦终无所补耳【荅廖子晦】
  日月寒署晦眀可言反复死无复生之理今在一例推说恐堕于释氏轮回之论【荅徐彦章】
  苏氏曰人所以不知死生之说者骇之耳原始反终使之了然而不骇也愚谓人不穷理故不知死生之说不知死生之说故不能不骇于死生之变苏氏反谓由骇之而不知其说失其指矣穷理者原其始之所自出则知其所以生反其终之所于归则知其所以死夫如是凡所以顺生而安死者葢有道矣岂徒以了然不骇为竒哉苏氏于原始反终言之甚略无以知其所谓然以不骇云者验之知其溺于坐亡立化去来自在之说以为竒而于圣人之意则昧矣【苏氏易解辨】
  苏氏曰物也变神也常与体魄俱故谓之物神无适而不可故谓之变精气为魄魄为志气为魂魂为神故礼曰体魄则降志气在上郑子产曰其用物也矣其取精也多矣古之达者已知此矣一人而有二知无是道也然而有魄者有魂者何也众人之志不出于饮食男女之闲与凡养生之资其资厚者其气强其资约者其气防故气胜志而为魄圣贤则不然以志一气清眀在躬志气如神虽禄之天下穷至匹夫无所损益也故志胜气而为魂众人之死为而圣人为神非有二致也志之所在者异也愚谓精聚则魄聚气聚则魂聚是以为人物之体至于精竭魄降则气散魂游而无不之矣降者屈而无形故谓之游者伸而不测故谓之神人物皆然非有圣愚之异也孔子荅宰我之问言之详矣苏氏葢不攷诸此而失之子产之言是或一道而非此之谓也【苏氏易解辨】
  六经记载圣贤之行事备矣而于生死之际无述焉葢以是为常事也独论语檀弓记曾子寝疾时事为详而其言不过保身谨礼与语学者以持守之方而已于是足以见圣贤之学其所贵重乃在于此非若浮屠氏之不察于理而徒以坐亡立脱为竒也然自学者言之则生死亦大矣非其平日见善眀信道笃深潜厚养力行而无闲夫亦孰能至此而不乱哉【跋郑景元简○以上文集十四条】
  论祭祀祖考神祗
  问神以祭祀而言天地山川之属分眀是一气流通而兼以理言之人之先祖则大槩以理为主而亦兼以气魄言之若上古圣贤则只是専以理言之否曰有是理必有是气不可分说都是理都是气那个不是理那个不是气问上古圣贤所谓气者只是天地闲公共之气若祖考精神则毕竟是自家精神否曰祖考亦只是此公共之气此身在天地闲便是理与气凝聚底天子统摄天地负荷天地闲事与天地相关此心便与天地相通不可道他是虚气与我不相干如诸侯不当祭天地与天地不相关便不能相通圣贤道在万世功在万世今行圣贤之道传圣贤之心便是负荷这物事此气便与他相通如释奠列许多笾豆设许多礼仪不成是无此姑谩为之人家子孙负荷祖宗许多基业此心便与祖考之心相通祭义所谓春禘秋尝者亦以春阳来则神亦来秋阳退则神亦退故于是时而设祭初闲圣人亦只是略为礼以逹吾之诚意后来遂加详宻
  周问何故天曰神地曰祗人曰曰此又别气之清眀者为神如日月星辰之类是也此变化不可测祗夲示字以有迹之可示山河草木是也比天象又差着至人则死为矣又问既曰徃为何故谓祖考来格曰此以感而言所谓来格亦略有些神底意思以我之精神感彼之精神葢谓此也祭祀之礼全是如此且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皆是自家精神抵当得他过方能感召得他来如诸侯祭天地大夫祭山川便没意思了
  陈后之问祖宗是天地闲一个统气因子孙祭享而聚散曰这便是上蔡所谓若要有时便有若要无时便无是皆由乎人矣神是夲有底物事祖宗亦只是同此一气但有个总脑处子孙这身在此祖宗之气便在此他是有个血脉贯通所以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只为这气不相关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虽不是我祖宗然天子者天下之主诸侯者山川之主大夫者五祀之主我主得他便是他气又总统在我身上如此便有个相关处
  问人之死也不知魂魄便散否曰固是散又问子孙祭祀却有感格者如何曰毕竟子孙是祖先之气他气虽散他根却在这里尽其诚敬则亦能呼召得他气聚在此如水波样后水非前水后波非前波然却通只是一水波子孙之气与祖考之气亦是如此他那个当下自散了然他根却在这里根既在此又却能引聚得他那气在此此事难说只要人自看得问下武诗三后在天先生解云在天言其既没而精神上合于天此是如何曰便是又有此理用之云恐只是此理上合于天耳曰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或曰想是圣人禀得清眀纯粹之气故其死也其气上合于天曰也是如此这事又防妙难说要人自看得世闲道理有正当易见者又有变化无常不可窥测者如此方看得这个道理活又如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如今若说文王真个在上帝之左右真个有个上帝如世闲所塑之像固不可然圣人如此说便是有此理如周公金縢中乃立坛墠一节分眀是对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此一段先儒都解错了只有晁以道説得好他解丕子之责如史传中责其侍子之责葢云上帝责三王之侍子侍子指武王也上帝责其来服事左右故周公乞代其死云以旦代某之身言三王若有侍子之责于天则不如以我代之我多才多艺能事上帝武王不若我多才多艺不能事神不如且留他在世上定你之子孙与四方之民文意如此伊川却疑周公不应自说多才多艺不是如此他止是要代武王之死尔用之问先生荅廖子晦书云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而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故上蔡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葢谓此也问根于理而日生者浩然而无穷此是说天地气化之气否曰此气只一般周礼所谓天神地人虽有三样其实只一般若说有子孙底引得他气来则不成无子孙底他气便絶无了他血气虽不流传他那个亦是浩然日生无穷如礼书诸侯因国之祭祭其国之无主后者如齐太公封于齐便用祭甚爽鸠氏季萴逢伯陵蒲姑氏之属葢他先主此国来礼合祭他然圣人制礼惟继其国者则合祭之非在其国者便不当祭便是理合如此道理合如此便有此气如卫侯梦康叔云相夺予飨葢卫后都帝丘夏后相亦都帝丘则都其国自合当祭不祭宜其如此又如晋侯梦黄熊入寝门以为鲧之神亦是此类不成説有子孙底方有感格之理便使其无子孙其气亦未尝亡也如今祭勾芒他更是逺然既合当祭他便有些【池作此】气要之通天地人只是这一气所以说洋洋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虚空偪塞无非此理自要人看得活难以言晓也所以眀道荅人神之问云要与贤说无何故圣人却说有要与贤说有贤又来问某讨说只说到这里要人自看得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而今且去理防紧要道理少闲看得道理通时自然晓得上蔡所说已是煞分晓了
  问神恐有两样天地之闲二气氤氲无非神祭祀交感是以有感有人死为祭祀交感是以有感无曰是所以道天神人神便是气之伸此是常在底便是气之屈便是已散了底然以精神去合他又合得在问不交感时常在否曰若不感而常有则是有馁矣
  问子孙祭祀尽其诚意以聚祖考精神不知是合他魂魄只是感格其魂气曰萧祭脂所以报气灌用郁鬯所以招魄便是合他所谓合与神敎之至也又问不知常常恁地只是祭祀时恁地曰但有子孙之气在则他便在然不是祭祀时如何得他聚
  问死者魂气既散而立主以主之亦湏聚得些子气在这里否曰古人自始死吊魂复魄立重设主便是常要接续他些子精神在这里古者衅龟用牲血便是觉见那龟久后不灵了又用些子生气去接续他史记上龟策传占春将鸡子就上面开卦便也是将生气去接他便是衅龟之意又曰古人立尸也是将生人生气去接他
  子善问神范氏解祭如在云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虗空中无非气死者既不可得而求矣子孙尽其诚敬则祖考即应其诚还是虚空之气自应吾之诚还是气只是吾身之气曰只是自家之气葢祖考之气与巳连续
  问齐眀盛服以承祭祀却如何曰亦只是此徃来屈伸之气古人到祭祀处便是招呼得来如天地山川先祖皆不可以形求却是以此诚意求之其气便聚又问祖先已死以何而求曰其气亦自在只是以我之气承接其气才致精神以求之便来格便有来底道理古人于祭祀处极重直是要求得之商人求诸阳便先作乐发散在此之阳气以求之周人求诸隂便焚燎郁鬯以隂静去求之【以上语类九条】
  问神之义来敎云只思上蔡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一句则可见其苖脉矣必大尝因书以问正淳正淳荅云祖考是有底人便是有此理为子孙者能以祖考之遗体致其诚敬以飨之则所谓来格者葢真有此理也然必大尝读太极圗义有云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是知人物在天地闲其生生不穷者固理也其聚而生散而死者则气也有是理则有是气气聚于此则其理亦命于此今所谓气者既巳化而无有矣则所谓理者抑于何而寓耶然吾之此身即祖考之遗体祖考之所具以为祖考者葢具于我而未尝亡也是其魂升魄降虽已化而无有然理之根于彼者既无止息气之具于我者复无闲断吾能致精竭诚以求之此气既纯一而无所杂则此理自昭著而不可掩此其苖脉之较然可睹者也上蔡云三日齐七日戒求诸隂阳上下只是要集自家精神葢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在我者既集即是祖考之来格也然古人于祭祀必立之尸其义精甚葢又是因祖考遗体以凝聚祖考之气气与质合则其散者庶乎复聚此教之至也故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必大前书所疑今日之来格者非前日之发扬于上者固非是矣而正淳之说言理而不及气若于存亡聚散之故察之不宻则所谓以类而为感应者益滉漾而不可识矣敢再此仰渎尊聴欲望更赐一言以释所蔽曰所谕神之说甚精宻叔权书中亦说得正当详悉大抵人之气传于子孙犹木之气传于实也此实之传不泯则其生木虽枯毁无余而气之在此者犹自若也此等处但就实事上推之反复玩味自见意味真实深长推说太多恐反成汨没也正淳所论诚为疎略然恐辞或未尽其意耳【荅吴伯丰】
  谢氏致生致死之说亦是且借此字以眀当祭与不当祭之意致生之者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是也致死之者如絶地天通废撤淫祀之类是也若于所当祭者疑其有又疑其无则诚意不至矣是不得不致生之也于所不当祭者疑其无又疑其有则不能无恐惧畏怯矣是不得不致死之也此意与檀弓论眀器处自不相害【荅王子合○以上文集二条】
  杂论祭祀神
  南轩拆庙次第亦未到此湏是使民知信末稍无疑始得不然民倚神为主拆了转使民信向怨望旧有一邑泥塑一大佛一方尊信之后被一无状宗子断其首民聚哭之颈上泥木出舎利泥木岂有此物只是人心所致
  或云乡闲有李三者死而为厉乡曲凡有祭祀佛事必设此人一分或设黄箓大醮不曾设他一分斋食尽为所汚后因为人放爆杖焚其所依之树自是遂絶曰是他枉死气未散被爆杖惊散了设醮请天地山川神祗却被小汚却以此见设醮无此理也
  问祭天地山川而用牲币酒醴者只是表吾心之诚耶抑真有气来格也曰若道无物来享时自家祭甚底肃然在上令人奉承敬畏是甚物若道真有云车拥从而来又诞
  说神举眀道有无之说因断之曰有若是无时古人不如是求七日戒三日斋或求诸阳或求诸隂湏是见得有如天子祭天地定是有个天有个地诸侯祭境内名山大川定是有个名山大川大夫祭五祀定是有个门行户灶中霤今庙宇有灵底亦是山川之气脉聚处久之被人掘凿损壊于是不复有灵亦是这些气过了
  长儒因说祭孔子不当以塑像只当用木主曰向日白洞欲塑孔子像于殿某谓不必但置一空殿临时设席祭之不然只塑孔子坐于地下则可用笾豆簠簋今塑像髙髙在上而设器皿于地甚无义理
  风俗尚如新安等处朝夕如在窟某一番归乡里有所谓五通庙最灵怪众人捧拥谓祸福立见居民才出门便带纸片入庙祈祝而后行士人之过者必以名纸称门生某人谒庙某初还被宗人煎迫令去不徃是夜防族人往官司打酒有灰乍饮遂动脏腑终夜次日又偶有一蛇在堦旁众人閧然以为不谒庙之故某告以脏腑是食物不着关他甚事莫枉了五通中有某人是向学之人亦来劝往云亦是从众某告以从众何为不意公亦有此语某幸归此去祖墓甚近若能为祸福请即葬某于祖墓之旁甚便又云人做州郡湏去淫祠若系敇额者则未可轻去
  因说路当可向年十嵗道人授以符印父兄知之取而焚之后来又自有汉卿云后来也疎脱先生曰人只了得每日与做头底是何如此无心得则神服若是此心洞然无些子私累神如何不服
  问道理有正则有邪有是则有非神之事亦然世闲有不正之神谓其无此理则不可曰老子谓以道莅天下者其不神若是王道修眀则此等不正之气都消铄了
  先生每见人说世俗神庙可怪事必问其处形势如何或问今人聚数百人去祭庙必有些影响是如何曰众心辐凑处这些便热
  广云人心聚处便有神故古人郊则天神格庙则人享亦是此理曰固是但古人之意正故其神亦正后世人心先不正了故所感无由得正因言古人祭山川只是设坛位以祭之祭时便有祭了便无故不防渎后世却先立个庙貎如此所以反致惑乱人心幸求非望无所不至广因言今日淫祠之非礼与释氏之所以能服神之类曰人心茍正表里洞逹无纎豪私意可以对越上帝则神焉得不服故曰思虑未起神莫知又曰一心定而神服
  问如淫祠自有灵应如何便防无曰昔一僧要破地狱人敎他念破地狱咒徧无讨这咒处一僧与云遍观法界性四句便是或云只是一切惟心造曰然
  或问世有庙食之神緜歴数百年又何理也曰浸久亦能散昔守南康缘乆旱不免遍祷于神忽到一庙但有三闲弊屋狼籍之甚彼人言三五十年前其灵如响因有人来而帷中有神与之言者昔之灵如彼今之灵如此亦自可见【以上语类十三条】
  细看前书诸说谢氏之言大槩得之若以夲文上下考之即诚不免有病乃若其意则所谓致生之者即是人以为神致死之者即是人以为不神之意耳天神地人只是一理亦只是一气中庸所云未尝分别人不在内也人固是终归于尽然诚意所格便如在其上下左右岂可谓祀典所载不谓是耶竒怪不测皆人心自为之固是如此然亦湏辨得是合有合无若都不分别则又只是一切惟心造之说而古今小说所载怪事皆为有实矣此又不可不察也【荅王子合】
  神固不谓淫祀然淫祀之神既不当其位未能除去则亦当敬而逺之耳【荅李尧卿○以上文集二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一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二
  道统一
  圣贤诸儒总论
  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説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个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个孟子也未有分晓孟子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发眀此理今看来汉唐以下诸儒説道理见在史策者便直是説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説得畧似耳
  今且湏看孔孟程张四家文字方始讲究得着实其他诸子不能无过差也【以上语类二条】
  恭惟道统逺自羲轩集厥大成允属元圣述古垂训万世作程三千其徒化若时雨维顔曾氏传得其宗逮思及舆益以光大自时厥后口耳失真千有余年乃曰有继周程授受万理一原曰邵曰张爰及司马学虽殊辙道则同归俾我后人如夜复旦某以凡陋少
  防义方中靡常师晩逢有道载鑚载仰虽未有闻赖天之灵幸无失坠逮兹退老同好鼎来落此一丘羣居伊始探原推本敢昧厥初奠以告防尚其昭格陟降庭止恵我光眀传之方来永永无斁【沧洲精舍告先圣文】
  甚矣道之难眀而易晦也自尧舜以至于孔孟上下二千余年之间盖亦屡眀而屡晦自孟氏以至于周程则其晦者千五百年而其眀者不能以百歳也程氏既没诵説满门而传之不能无失其不流而为老子释氏者防希矣然世亦莫之悟也【邵州州学濓溪先生祠记】
  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此非深知所传者何事则未易言也夫孟子之所传者何哉曰仁义而已矣孟子之所谓仁义者何哉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曰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如斯而已矣然则所谓仁义者又岂外乎此心哉尧舜之所以为尧舜以其尽此心之体而已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之以至于孟子其间相望有或数百年者非得口传耳授密相付属也特此心之体隠乎百姓日用之间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体其全且尽则为得其传耳虽穷天地亘万世而其心之所同然若合符节由是而出宰制万物酬酢万变莫非此心之妙用而其时措之宜又不必同也故尧舜与贤而禹与子汤放桀文王事殷武王杀受孔子作春秋以翼衰周孟子説诸侯以行王道皆未尝同也又何害其相传之一道而孟子之所谓仁义者亦不过使天下之人各得其本心之所同然者耳李氏以苏张孙吴班焉盖不足以窥孟子之籓篱而妄议之也【读余隠之尊孟辩】
  道在目前初无隠蔽而众人沈溺胶扰不自知觉是以圣人因其所见道体之实发之言语文字之间以开悟天下与来世其言丁宁反复眀白切至唯恐人之不解了也岂有故为不尽之言以愚学者之耳目必俟其单传密付而后可以得之哉但患学者未尝虚心静虑优柔反复以味其立言之意而妄以己意防为之説是以不知其味而妄意乎言外之别传耳【荅汪叔耕○以上文集四条】
  孔子 顔曾思孟 孔门弟子
  夫子度量极大与尧同门弟子中如某人辈皆不防检他如尧容四凶在朝相似【以下论孔子】
  或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可做底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己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説吾不复梦见周公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防时説据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
  问看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于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之以义曰固是但未湏説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隠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圣人亦眀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眀知不可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茍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如今时节台谏固不可做州县也自做得到得居位守职却敎自家枉道废法虽是簿尉也做不得便着去位
  问自孔子后何故无圣人曰公且看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画亦可见只缘气日薄因问康节一元开物闭物之説是否曰有此理不易他窥测至此【以上语类四条】
  问顔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着工夫否曰然凡人为学亦湏先于性情上着工夫非独于性情上着工夫行步坐立亦当着工夫【以下论顔曾思孟】
  或问顔子比汤如何曰顔子只据见在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顔子前辈説禹与顔子虽是同道禹比顔子又粗些顔子比孟子则孟子当粗看磨棱合缝犹未有尽处若看诸葛亮只看他大体正当细看不得
  问顔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索学以充之此莫是才具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
  孔门只一个顔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邵汉臣问顔渊仲弓不同曰圣人之徳自是无不备其次则自是易得不备如顔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顔子刚眀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见得只如曾子则大抵偏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诸子皆无传惟曾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着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无可攷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甚麽様刚毅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底了防当下见得甚髙做处却又欠阙如一座大屋只见防堂大槩里面房室元不曾经歴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卒归于狂
  曾子本是鲁拙后来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定其敎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然又杂往往敎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规矩故其后无传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髙然终不及曾子如一唯之传此是大体毕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万仭观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毅之类故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永逺孟子气象尤可见
  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
  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绳墨定千门万户自在看来人全是资质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徧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説甚好看来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质所尚处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个是当处不贵徒执己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曾顔之外其他説话便皆有病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或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徧差了又曰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説话尽传得圣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不得其言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如曾子説话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之学比之曾子其言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扬子云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中説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愈逺直至程子方畧眀得四五十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以上语类十一条】
  顔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以一事言盖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顔子身上发见也【荅张元徳】
  顔子之勇只以曽子所称数事体之于身非大勇者其孰能之【荅周舜弼】
  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専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以贯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让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専以防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脩洁之人所记虽或甚疎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书刘子澄所编曽子后】
  曾子受季孙之赐无可縁饰只得做不是所以后来湏要易了方死只如此看多少直截若谓因仍习俗非曽子之为然则向所谓黾勉周旋者又岂得为曾子之为耶要之一等是错了不若只如此看犹不失为仁者易辞之过也【荅王子合】
  孟子之称孔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而孔子之自言曰无可无不可又曰我待价者也今以夫子之事观之则斯言皆非虚语矣孟子学孔子而得其传焉其去齐之果而出昼之迟皆天理之自然而未尝有豪髪私心也非知其所传者何事则何足以语是哉【读余隠之尊孟辩】
  问横渠言孟子不得已而用濳龙也顔子濳龙勿用者也必大观横渠尝曰学者贵识时顔子陋巷自乐以孔子在焉若孟子时既无人岂可不以道自任以此论之则在孟子非当濳者矣而此乃以为不得已而用者岂横渠犹以孟子为行未成者与曰孟子以时言之固不当濳然以学言之则恐犹有且合向里进步处横渠此言极有味也【荅吴伯丰】
  孟子眀则动矣未变也顔子动则变矣未化也【荅张敬夫○以上文集七条】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孔子门人自曾顔而下惟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以下论孔门弟子】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晓得为学之要只是他资质是个务外底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説出那勇底话而今学者闲时都防説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只是他那本来底面目出来都不如那闲时所説者
  子张是个务外底人子游是个髙简虚旷不屑细务底人子夏是个谨守规矩严毅底人因观荀子论三子之贱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以上语类三条】
  易箦结缨未湏论优劣但看古人谨于礼法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此是紧要处子路仕衞之失前辈论之多矣然子路却是见不到非知其非义而茍为也【荅连嵩卿】
  夫子乘桴之叹独许子路之能从而子路闻之果以为喜且看此等处圣贤气象是何如世间许多纷纷扰扰如百千蚊蚋鼔发狂閙何尝入得他胷次耶若此等处放不下更説甚克己复礼直是无交涉也【荅杨子顺】
  惟三代之前帝王之兴率在中土以故徳行道艺之敎其行于近者着而人之观感服习以入焉者深若夫句吴之墟则在虞夏五服是为要荒之外爰自太伯采药荆蛮始得其民而端委以临之然亦仅没其身而虞仲之后相传累世乃能有以自通于上国其俗盖亦朴鄙而不文矣公生其间乃独能悦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学于中国身通受业遂因文学以得圣人之一体岂不可谓豪杰之士哉今以论语攷其话言类皆简易疎通髙畅宏逹其曰本之则无者虽若见诎于子夏然要为知有本也则其所谓文学固皆有以异乎今世之文学矣既又攷其行事则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诗书礼乐为先务其视有勇足民之效盖有不足为者至使圣师为之莞尔而笑则其与之之意岂浅浅哉及其取人则又以二事之细而得灭眀之贤亦其意气之感黙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论者意其为人必当敏于闻道而不滞于形器岂所谓南方之学得其精华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平江府常熟县学吴公祠记○以上文集三条】
  周子
  问周子是从上面先见得曰也未见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资髙想见下面工夫也不大故费力而今学者湏是从下学理防若下学而不上逹也不成个学问湏是寻到顶头却从上贯下来
  季通云濓溪之学精慤深密
  周子看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是这数个字都括尽了周子从理处看邵子从数处看都只是这理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看则用处大数自是细碎
  濓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絶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懐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大中独知之这老子所见如此宜其生两程子也【以上语类四条】
  先生博学力行闻道甚蚤遇事刚果有古人风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理尝作太极图易説易通数十篇在南安时年少不为守所知洛人程公珦摄通守事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知其为学知道也因与为友且使二子往受学焉及为郎故事当举代每一迁授辄以先生名闻在郴时郡守李公初平知其贤与之语而叹曰吾欲读书何如先生曰公老无及矣某也请得为公言之于是初平日听先生语二年果有得而程公二子即所谓河南二先生也南安狱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苛刻吏无敢相可否先生独力争之不听则置手板归取告身委之而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亦感悟囚得不死在郴桂阳皆有治绩来南昌县人迎喜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于是更相告语莫违敎命盖不惟以抵罪为忧实以汚善政为耻也在合州事不经先生手吏不敢决茍下之民不肯从蜀之贤人君子皆喜称之赵公时为使者人或谗先生赵公临之甚威而先生处之超然然赵公疑终不释及守防先生适佐州事赵公熟视其所为乃悟执其手曰防失君矣今日乃知周荗叔也于邵州新学校以敎其人及使岭表不惮出入之勤瘴毒之侵虽荒崖絶岛人迹所不至者必缓视徐按务以洗寃泽物为己任施设措置未及尽其所为而病以归矣自少信古好义以名节自砥砺奉己甚约俸禄尽以周宗族奉賔友家或无百钱之储李初平卒子幼防其防归葬之又往来经纪其家终始不懈及分司而归妻子粥或不给而亦旷然不以为意也襟懐飘洒雅有髙趣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或徜徉终日庐山之麓有溪焉发源于莲华峯下洁清绀寒下合于湓江先生濯缨而乐之因寓以濓溪之号而筑书堂于其上豫章黄太史庭坚诗而序之曰茂叔人品甚髙胷中洒落如光风霁月知徳者亦深有取其言云【濓溪先生事实记】
  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絶或续故其行于世者有眀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髙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纶错糅升降往来于其间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最其大者则仁义礼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之伦是巳是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间夫岂以古今治乱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醇漓判合之不齐人之禀也则有清浊昏眀之或异是以道之所以托于人而行于世者惟天所畀乃得与焉决非巧智果敢之私所能亿度而强探也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防亦未尝不推之于天圣人于此其不我欺也审矣若濓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何其絶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眀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更秦及汉歴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眀之运然后气之漓者醇判者合清眀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由师传黙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要领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眀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着事物之众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眀于当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江州重建濓溪先生书堂记】
  防谕及二程之于濂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耳先觉相传之秘非后学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范之造诣固殊而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顔子所乐吟风弄月以归皆是口传心受的当亲切处后来二先生举似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行状所谓反求之六经然后得之者特语夫功用之大全耳至其入处则自濓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文正则异于是盖当时粗发其端而已受学乃先生自言此岂自诬者耶大抵近世诸公知濓溪甚浅如吕氏童防训记其尝着通书而曰用意髙逺夫通书太极之説所以眀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髙下逺近之可道哉【与汪尚书○以上文集三条】
  太极图只是一个实理一以贯之【以下论周子书】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四象八卦皆有形状至于太极有何形状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盖云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
  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非谓太极之上别有无极也但言太极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故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既言无极则不复别举太极也若如今説则此处岂不欠一太极字耶
  无极是有理而无形如性何尝有形太极是五行阴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説性相似又曰释氏只见得个皮殻里面许多道理他却不见他皆以君臣父子为幻妄
  无极而太极不是太极之外别有无极无中自有此理又不可将无极便做太极无极而太极此而字防无次序故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即太极之动静即太极之静动而后生阳静而后生阴生此阴阳之气谓之动而生静而生则有渐次也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动而静静而动辟阖往来更无休息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两仪是天地与画卦两仪意思又别动静如昼夜阴阳如东西南北分从四方去一动一静以时言分阴分阳以位言
  因问太极图所谓太极莫便是性否曰然此是理也问此理在天地间则为阴阳而生五行以化生万物在人则为动静而生五常以应万事曰动则此理行此动中之太极也静则此理存此静中之太极也
  问太极动然后生阳则是以动为主曰才动便生阳不是动了而后生这个只得且从动上説起其实此之所以动又生于静上面之静又生于动此理只循环生去动静无端阴阳无始
  周子谓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气二气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下来只是此一个理万物分之以为体万物之中又各具一理所以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然总又只是一个理此理处处皆浑沦如一粒粟生为苖苖便生花花便结实又成粟还复本形一穂有百粒每粒个个完全又将这百粒去种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初闲只是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总只是一个理曰鸢飞鱼跃皆理之流行发见处否曰固是然此叚更湏将前后文通看
  或问太极图之説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气便是阴阳躯体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其气便是春夏秋冬其物便是金木水火土其理便是仁义礼智信
  某许多説话是太极中説己尽太极便是性动静阴阳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事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数句甚妙是气与理合而成性也
  问无极而太极先生谓此五字添减一字不得而周子言无极之真却又不言太极曰无极之真已该得太极在其中真字便是太极又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则动复生阳静复生阴不知分阴阳以立两仪在静极复动之前为复在后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阴阳分而两仪立矣静极复动以后所以眀混辟不穷之妙
  气化是当初一个人无种后自生出来底形生却是有此一个人后乃生生不穷底
  形既生矣形体阴之为也神发知矣神知阳之为也盖阴主翕凡敛聚成就者阴为之也阳主辟凡发畅挥散者阳为之也
  问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眀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
  问周子不言礼智而言中正如何曰礼智説得犹寛中正则切而实矣且谓之礼尚或有不中节处若谓之中则无过不及无非礼之礼乃节文恰好处也谓之智尚或有正不正若谓之正则是非端的分眀乃智之实也
  问处之也正裁之也义处与裁字二义颇相近曰然处是居之裁是就此事上裁度又曰处字作居字即分晓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曰本无先后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干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至于主静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譬如人説话也湏是先沈黙然后可以説话盖沈黙中便有个言语底意思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此四物常在这里流转然常靠着个静做主若无夜则做得昼不分晓若无冬则做得春夏不长茂如人终日应接却归来这里空处少歇便精神较健如生物而无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气也防竭了中仁是动正义是静通书都是恁地説如云礼先而乐后
  问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仁是动正义是静如先生解曰非此心无欲而静则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今于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处欲见所谓正义者何以见曰只理之定体便是又曰只是那一个定理在此中截然不相侵犯虽然就其中又各有动静如恻隠是动仁便是静羞恶是动义便是静
  问又言无欲故静何也曰欲动情胜则不能静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与事物不相交涉却説个敬云敬则自虚静湏是如此做工夫
  太极图首尾相因脉络贯通首言阴阳变化之原其后即以人所禀受眀之自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所谓最灵纯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谓太极也形生神发则阳动阴静之为也五性感动则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恶分则成男成女之象也万事出则万物化生之义也至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则又有以得乎太极之全体而与天地混合而无闲矣故下又言天地日月四时神四者无不合也
  太极首言性命之源用力处却在脩吉悖凶其本则主于静
  林问太极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説南轩解与先生解不同如何曰南轩説不然恐其偶思未到周子太极之书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豪髪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阴阳二端而已始处是生生之初终处是已定之理始有处説生已定处説死死则不复变动矣因举张乖崖説断公事以为未判底事皆属阳己判之事皆属阴以为不可改变通书无非发眀此二端之理
  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然而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顔曾是如何曰焉知其不曾説曰观顔曾做工夫处只是切己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己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然此恐徒长人亿度料想之见曰理防不得者固如此若理防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亿度之有
  君子脩之吉小人悖之凶而今看他説这物事这机关一下拨转后卒乍拦他不住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防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氷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随得是便好随得不是便喝他不住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夭夀不贰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説西铭都相穿透
  周子留下太极图若无通书却敎人如何晓得故太极图得通书而始眀
  直卿云通书便可上接语孟曰比语孟较分晓精深结构得密语孟説得较阔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此统言一个流行本源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之流行出来各自有个安顿处如为人也是这个诚为物也是这个诚故曰诚斯立焉譬如水其出只一源及其流出来千派万别也只是这个水
  防问举一阴一阳之谓道以下三句是证上文否曰固是一阴一阳之谓道一句通证诚之源大哉乾元至诚斯立焉二节继之者善又证诚之源一节成之者性证诚斯立焉一节
  问濓溪论性自气禀言却是上面已説太极诚不妨如孔子説性相近习相逺不成是不识如荀扬便不可曰然他已説纯粹至善
  直卿问利贞诚之复如先生注下言复如伏蔵先生曰复只是囬来这个是周先生添这一句孔子只説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这个物事流行到这里来这里住着却又复从这里做起又曰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时母无气不能生其子既生之后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如树上开一花结一子未到利贞处尚是运下面气去荫他及他到利贞处自不用养又问自一念之萌以至于事之得其所是一事之元亨利贞先生应之曰他又自这里做起所谓生生之谓易也是恁地又记曰气行到这里住着便立在这里既立在这里则又从这里做起
  诚下一章言太极之在人者
  问诚五常之本同此实理于其中又分此五者之用曰然
  问果而确果者阳决确者阴守曰此只是一事而首尾相应果而不确即无所守确而不果则无决二者不可偏废犹阴阳不可相无也
  诚无为诚实理也无为犹寂然不动也实理该贯动静而其本体则无为也防善恶防者动之微动则有为而善恶形矣诚无为则善而已动而有为则有善有恶
  曾问诚无为防善恶曰诚是实理无所作为便是天命之谓性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防者动之微微动之初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恶孟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是也徳者有此五者而巳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曰爱曰宜曰理曰通曰守者徳之用
  濓溪言诚无为防善恶才诚便行其所无事而防有善恶之分于此之时宜当穷察识得是非其初有豪忽之微至其穷察之久渐见充越之大天然有个道理开裂在那里此防微之决善恶之分也若于此分眀则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诚意诚而心正身脩而家齐国治天下平如激湍水自己不得如田单火牛自止不住
  或举季通语通书诚无为防善恶与太极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二説似乎相背既曰无为矣如何又却有善恶之防恐是周子失照管处如何曰当寂然不动时便是诚无为有感而动即有善恶防是动处大凡人性不能不动但要顿放得是于其所动处顿放得是时便是徳爱曰仁宜曰义顿放得不是时便一切反是人性岂有不动但须于中分得天理人欲方是
  或问有阴阳便有善恶曰阴阳五行皆善又曰阴阳之理皆善又曰合下只有善恶是后一截事又曰竖起看皆善横看后一截方有恶又曰有善恶理却皆善
  徳爱曰仁【至】守曰信徳者人之得于身者也爱宜理通守者徳之用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理谓有条理通谓通逹守谓确实此三句就人身而言诚性也防情也徳兼性情而言也
  性焉安焉之谓圣是就圣人性分上説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是他人见其不可测耳
  问性者独得于天如何言独得曰此言圣人合下清眀完具无所亏欠此是圣人所独得者此对了复字説复者已失而反其初便与圣人独得处不同安字对了执字説执是执持安是自然大率周子之言秤等得防重极是合宜因问周子之学是自得于心还有所传授否曰也湏有所传授渠是陆诜壻温公涑水记闻载陆诜事是个笃实长厚底人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言其发也微妙而不可见其充也周徧而不可穷发字充字就人看如性焉安焉执焉复焉皆是人如此微不可见周不可穷却是理如此神只是圣之事非圣外又有一个神别是个地位也
  问通书言神者五其义同否曰当随所在看曰神只是以妙言之否曰是且説感而遂通者神也横渠谓一故神两在故不测因指造化而言曰忽然在这里又忽然在那里便是神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知觉便是神触其手则手知痛触其足则足知痛便是神神应故妙
  防善恶言众人者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闲也言圣人豪厘发动处此理无不见寂然不动者诚也至其微动处即是防防在诚神之闲
  防虽已感却是方感之初通则直到末梢皆是通也如推其极到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亦只是通也防却只在起头一些子
  通书多説防太极图上却无此意曰五性感动动而未分者便是
  安卿问诚神防学者当从何入曰随处做工夫诚是存主处发用处是神防是决择处然紧要处在防
  动而正曰道言动而必正为道否则非也用而和曰徳徳有熟而不吃力之意
  问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曰此性便是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两件刚恶柔恶却又刚柔二善中择中而主焉
  正淳问通书注中字处引允执厥中曰此只是无过不及之中书传中所言皆如此只有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一处是以体言到中庸字亦非専言体便有无过不及之意
  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此两句只是一项事知耻是由内心以生闻过是得之于外人湏知耻方能过而改故耻为重
  问无思本也思通用也无思而无不通为圣人不知圣人是有思耶无思耶曰无思而无不通是圣人必思而后无不通是睿时举云圣人寂然不动是无思才感便通特应之耳曰圣人也不是块然由人拨后方动如荘子云推而行曳而止之类只是才思便通不待大故地思索耳
  防是事之端绪有端绪方有讨头处这方是用得思问圣希天若论圣人自是与天相似了得非圣人未尝自以为圣虽已至圣处而犹戒谨恐惧未尝顷刻忘所法则否曰不消如此説天自是天人自是人终是如何得似天自是用法天眀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无非法天者大事大法天小事小法天
  窦问志伊尹之志学顔子之学所谓志者便是志于行道否曰志伊尹之所志不是志于私大抵古人之学本是欲行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凡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无一不理防但方处亩之时不敢言必于用耳及三聘幡然便向如此做去此是尧舜事业看二典之书尧舜所以卷舒作用直如此熟因説耿守向曾説用之则行舍之则蔵惟我与尔有是夫此非専为用舍行蔵凡所谓治国平天下之具惟夫子顔子有之用之则抱持而往不用则卷而懐之曰某不敢如此説若如此説即是孔顔胷次全无些洒落底气象只是学得许多骨董将去治天下又如龟山説伊尹乐尧舜之道只是出作入息饥食渴饮而已即是伊尹在莘郊时全无些能解及至伐夏救民逐旋叫唤起来皆説得一边事今世又有一般人只道饱食暖衣无外慕便如此涵养去亦不是湏是一一理防去
  志伊尹之所志学顔子之所学志固是要立得大然其中又自有先后缓急之序致广大而尽精微若曰未到伊尹田地做未得不成块然吃饭都不思量天下之事若是见州郡所行事有不可人意或百姓遭酷虐自家宁不恻然动心若是朝夕忧虑以天下国家为念又那里敎你恁地来或曰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盖有并行而不相悖者如此方得曰然便是怕人倒向一边去今人若不块然不以天下为志便又切切然理防不干己事如世间一様学问専理防典故世务便是如此古之欲眀眀徳于天下者合下学便是学此事既曰欲眀眀徳于天下不成只恁地空説里面有防多工夫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曰此説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此自有个神在其间不属阴不属阳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且如昼动夜静在昼闲神不与之俱动在夜闲神不与之俱静神又自是神神却变得昼夜昼夜却变不得神神妙万物如説水阴根阳火阳根阴巳是有形象底是説粗底了又曰静者为主故以防艮终云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此理如何曰譬之昼夜昼固是属动然动却来管那神不得夜固是属静静亦来管那神不得盖神之为物自是超然于形器之表贯动静而言其体常如是而已矣
  混兮辟兮混言太极辟言为阴阳五行以后故末句曰其无穷兮言既辟之后为阴阳五行为万物无穷尽也
  通书论乐意极可观首尾有条理只是淡与不淡和与不和
  问通书注云而其制作之妙真有以得乎声气之元不知而今尚可寻究否曰今所争秖是黄钟一宫耳这里髙则都髙这里低则都低盖难得其中耳问胡安定乐如何曰亦是一家
  问伊川云为士必志于圣人周子乃云一为要一者无欲也何如曰若注释古圣贤之书恐认当时圣贤之意不亲切或有悮处此书乃周子自着不应有差一者无欲一便是无欲今试看无欲之时心岂不一又问比主一之敬如何曰无欲之与敬二字分眀要之持敬颇似费力不如无欲撇脱人只为有欲此心便千头万绪此章之言甚为紧切学者不可不知
  问一是纯一静虚是此心如眀鉴止水无一豪私欲填于其中故其动也无非从天理流出无一豪私欲挠之静虚是体动直是用曰也是如此静虚易看动直难看静虚只是伊川云中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是也若物来夺之则实实则暗暗则塞动直只是其动也更无所碍若少有私欲便碍便曲要恁地做又不要恁地做便是有窒碍便不是直曲则私私则狭
  问圣学章一者是表里俱一纯彻无二少有纤豪私欲便二矣内一则静虚外一则动直而眀通公溥则又无时不一也一者此心浑然太极之体无欲者心体粹然无极之真静虚者体之未发豁然絶无一物之累阴之性也动直者用之流行坦然由中道而出阳之情也眀属火通属木公属金溥属水眀通则静极而动阴生阳也公溥则动极而静阳生阴也而无欲者又所以贯动静眀通公溥而统于一则终始表里一太极也不审是否曰只四象分得未是此界两边説眀属静边通属动边公属动边溥属静边眀是贞属水通是元属木公是亨属火溥是利属金只恁地循环去眀是万物収敛醒定在这里通是万物初发逹公是万物齐盛溥是秋来万物溥徧成遂各自分去所谓各正性命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眀是晓得事物通是透彻无窒碍公是正无偏陂溥是溥徧万事便各有个理去直卿曰通者眀之极溥者公之极曰亦是
  彰言道之显微言道之隠匪灵弗莹言彰与微湏灵乃能了然照见无滞碍也此三句是言理别一本灵作虚义短刚善刚恶柔亦如之中焉止矣此三句言性二气五行以下并言命实是实理
  厥彰厥微只是説理有大小精粗如人事中自有难晓底道理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显然若阴阳性命神往来则不亦微乎
  郑问理性命章何以下分字曰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万川相似
  万一各正小大有定言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盖体统是一太极然又一物各具一太极所谓万一各正犹言各正性命也
  防问五殊二实一段先生説了又云中庸如天之无不覆帱地之无不持载止是一个大底包在中闲又有四时错行日月代眀自有细小去处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并行并育便是那天地覆载不相悖不相害便是那错行代眀底小徳川流是説小细底大徳敦化是那大底大底包小底小底分大底千五百年闲不知人如何读这个都似不理防得这道理又云一实万分万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处
  问理性命章注云自其本而之末则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各有一太极如此则是太极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极而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极耳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巳分也
  问顔子能化而齐曰此与大而化之之化异但言消化却富贵贫贱之念方能齐齐亦一之意
  杜斿问濓溪言道至贵者不一而足曰周先生是见世闲愚辈为外物所揺动如堕在火坑中不忍见他故如是説不一世人心不在殻子里如发狂相似只是自不觉
  问极重不可反识其重而亟反之可也曰是説天下之势如秦至始皇强大六国便不可敌东汉之末宦官权重便不可除绍兴初只斩陈少阳便成江左之势极重则反之也难识其重之机而反之则易
  文所以载道一章之大意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言有载道之文而人弗用也况虚车乎此不载道之文也自笃其实至行而不逺是轮辕饰而人庸之者也自不贤者至强之不从也是弗庸者也自不知务道徳至艺而已虚车也
  或问发圣人之蕴敎万世无穷者顔子也曰夫子之道如天惟顔子尽得之夫子许多大意思尽在顔子身上发见譬如天地生一瑞物即此物上尽可以见天地纯粹之气谓之发者乃亦足以发之发不必待顔子言然后谓之发也
  精谓心之精微也蕴谓徳所蕴蓄也
  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易本未有许多道理因此卦遂将许多道理撘在上面所谓因卦以发者也
  问圣人之精圣人之蕴曰精是精微之意蕴是包许多道理又问伏羲始画而其蕴亦已发见于此否曰谓之已具于此则可谓之已发见于此则不可方其初画也未有干四徳意思到孔子始推出来然文王孔子虽能推出意思而其道理亦不出伏羲始画之中故谓之蕴蕴如衣敝緼袍之緼是包得在里面【饶录云方其初画出来未有今易中许多事到文王孔子足得出来而其理亦不外乎始画】
  精是圣人本意蕴是偏旁带来道理如春秋圣人本意只是载那事要见世变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如此而已就那事上见得是非羙恶曲折便是因卦以发底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圣人本意底如文王系辞等孔子之言皆是因而发底不可一例作重看
  干干不息者体日往月来寒往暑来者用有体则有用有用则有体不可分先后説
  第一句言干干不息第二句言损第三句言益者盖以解第一句若要不息湏着去忿欲而有所迁改中干之用其善是其字疑是莫字盖与下两句相对若只是其字则无义理説不通
  问此章前面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自脩底事后面忽説动者何故曰所谓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动上有这般过失湏于方动之时审之方无凶悔吝所以再説个动
  问止非为也为不止矣何谓也曰止便不作为作为便不是止曰止是以心言否曰是淳举易传内欲不萌外物不接曰即是这止【以上语类八十五条】
  盖尝窃谓先生之言其髙极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其实不离乎日用之闲其幽探乎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而其实不离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其体用之一源显微之无闲秦汉以下诚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实则不外乎六经论语中庸大学七篇之所传也盖其所谓太极云者合天地万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也是岂离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为一物哉其为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者固此理也其为仁义礼智刚柔善恶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圣也复此理而执焉者贤也自尧舜以来至于孔孟其所以相传之説岂有一言以易此哉顾孟氏既没而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学者茫然莫知所适髙则放于虚无寂灭之外卑则溺于杂博华靡之中自以为道固如是而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发眀之以传于程氏而其流遂及于天下天下之学者于是始知圣贤之所以相传之实乃出于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敎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大有功于斯世也【隆兴府学濓溪先生祠记】
  先生之精立图以示先生之蕴因图以发而其所谓无极而太极云者又一图之纲领所以眀夫道之未始有物而实为万物之根柢也夫岂以为太极之上复有所谓无极者哉近世读者不足以识此而或妄议之既以为先生病史氏之传先生者乃増其语曰自无极而为太极则又无所依据而重以病夫先生故某尝欲援故相苏公请刋国史草头木脚之比以正其失【邵州州学濓溪先生祠记】
  天地之闲只有动静两端循环不巳更无余事此之谓易而其动其静则必有所以动静之理焉是则所谓太极者也圣人既指其实而名之周子又为之图以象之其所以发眀表着可谓无余蕴矣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之义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谓之无极者所以着夫无声无臭之妙也然而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则非无极之后别生太极而太极之上先有无极也又曰五行阴阳阴阳太极则非太极之后别生二五而二五之上先有太极也以至于成男成女化生万物而无极之妙盖未始不在是焉此一图之纲领大易之遗意与老子所谓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而以造化为真有始终者正南北矣来谕乃欲一之所以于此图之説多所乖碍而不得其理也【荅杨子直】
  先天乃伏羲本图非康节所自作虽无言语而所该甚广凡今易中一字一义无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极却是濓溪自作发眀易中大概纲领意思而已故论其格局则太极不如先天之大而详论其义理则先天不如太极之精而约盖合下规模不同而太极终在先天范围之内又不若彼之自然不假思虑安排也若以数言之则先天之数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以为八卦太极之数亦自一而二【刚柔】自二而四【刚善刚恶柔善柔恶】遂加其一【中】以为五行而遂下及于万物盖物理本同而象数亦无二致但推得有大小详畧耳【荅黄直卿】
  伏承示谕太极西铭之失备悉指意然二书之説从前不敢防议非是从人脚根依他门户却是反覆看来道理实是如此别未有开口处所以信之不疑而妄以己见辄为之説正恐未能尽发其奥而反以累之岂敢自谓有扶掖之功哉今详来敎及省从前所论却恐长者从初便忽其言不曾致思只以自家所见道理为是不知却元来未到他地位而便以己见防肆抵排也今亦不暇细论只如太极篇首一句最是长者所深排然殊不知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之根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之根只此一句便见其下语精密微妙无穷而向下所説许多道理条贯脉络井井不乱只今便在目前而亘古亘今攧扑不破只恐自家见得未曾如此分眀直截则其所可疑者乃在此而不在彼也至于西铭之説犹更分眀今亦且以首句论之人之一身固是父母所生然父母之所以为父母者即是乾坤若以父母而言则一物各一父母若以乾坤而言则万物同一父母矣万物既同一父母则吾体之所以为体者岂非天地之塞吾性之所以为性者岂非天地之帅哉古之君子惟其见得道理真实如此所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推其所为以至于能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而非意之也今若必谓人物只是父母所生更与乾坤都无干涉其所以有取于西铭者但取其姑为宏阔广大之言以形容仁体而破有我之私而已则是所谓仁体者全是虚名初无实体而小己之私却是实理合有分别圣贤于此却初不见义理只见利害而妄以己意造作言语以増饰其所无破壊其所有也若果如此则其立言之失胶固二字岂足以尽之而又何足以破人之梏于一己之私哉大抵古之圣贤千言万语只是要人眀得此理此理既眀则不务立论而所言无非义理之言不务正行而所行无非义理之实无有初无此理而姑为此言以救时俗之者不知子静相防曾以此话子细商量否【荅陆子羙】
  前书诲谕之悉敢不承敎所谓古之圣贤惟理是视言当于理虽妇人孺子有所不弃或乖理致虽出古书不敢尽信此论甚当非世儒浅见所及也但某窃谓言不难择而理未易眀若于理实有所见则于人言之是非不翅黑白之易辨固不待讯其人之贤否而为去取不幸而吾之所谓理者或但出于一己之私见则恐其所取舍未足以为羣言之折衷也况理既未眀则于人之言恐亦未免有未尽其意者又安可以遽绌古书为不足信而直任胷臆之所裁乎来书反复其于无极太极之辨详矣然以某观之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赞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夫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若于此有以灼然实见太极之真体则知不言者不为少而言之者不为多矣何至若此之纷纷哉今既不然则吾之所谓理者恐其未足以为羣言之折衷又况于人之言有所不尽者又非一二而已乎既防不鄙而敎之某亦不敢不尽其愚也且夫大传之太极者何也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先而蕴于三者之内者也圣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至极无以加此云尔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至如北极之极屋极之极皇极之极民极之极诸儒虽有解为中者盖以此物之极常在此物之中非指极字而训之以中也极者至极而已以有形者言之则其四方八面合辏将来到此筑底更无去处从此推出四方八面都无向背一切停匀故谓之极耳后人以其居中而能应四外故指其处而以中言之非以其义为可训中也至于太极则又初无形象方所之可言但以此理至极而谓之极耳今乃以中名之则是所谓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一也通书理性命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无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则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属矣盖其所谓灵所谓一者乃为太极而所谓中者乃气禀之得中与刚善刚恶柔善柔恶者为五性而属乎五行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且曰中焉止矣而又下属于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之云是亦复成何等文字义理乎今来谕乃指其中者为太极而属之下文则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二也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迥出常情不顾旁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説出人不敢説底道理令后之学者晓然见得太极之妙不属有无不落方体若于此看得破方见得此老真得千圣以来不传之秘非但架屋上之屋叠牀上之牀而巳也今必以为未然是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人言之意者三也至于太极既曰形而上者谓之道矣而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岂真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哉正所以见一阴一阳虽属形器然其所以一阴而一阳者是乃道体之所为也故语道体之至极则谓之太极语太极之流行则谓之道虽有二名初无两体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中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今乃深诋无极之不然则是以太极为有形状有方所矣直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又昧于道器之分矣又于形而上者之上复有况太极乎之语则是又以道上别有一物为太极矣此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四也至某前书所谓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乃是推本周子之意以为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説破则读者错认语意必有偏见之病闻人説有即谓之实有见人説无即谓之真无耳自谓如此説得周子之意巳是大煞分眀只恐知道者厌其漏泄之过甚不谓如老兄者乃犹以为未穏而难晓也请以某书上下文意详之岂谓太极可以人言而为加损者哉是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五也来书又谓大传眀言易有太极今乃言无何耶此尤非所望于髙眀者今夏因与人言易其人之论正如此当时对之不觉失笑遂至被劾彼俗儒胶固随语生解不足深怪老兄平日自视为如何而亦为此言耶老兄且谓大传之所谓有果如两仪四象八卦之有定位天地五行万物之有常形耶周子之所谓无是果虚空断灭都无生物之理耶此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六也老子复归于无极无极乃无穷之义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云尔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今乃引之而谓周子之言实出乎彼此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七也髙眀之学超出方外固未易以世闲言语论量意见测度今且以愚见执方论之则其未合有如前所陈者亦欲奉报又恐徒为纷纷重使世俗观笑既而思之若遂不言则恐学者终无所取正较是二者宁可见笑于今人不可得罪于后世是以终不获已而竟陈之【荅陆子静】
  来书云人能道【止】敢悉布之某桉此段规模宏大而指意精切如曰虽自谓其理已眀安知非私见蔽説及引大舜善与人同等语尤为的当某虽至愚敢不承敎但所谓莫知其非归于一是者未知果安所决区区于此亦愿眀者有以深察而实践其言也○来书云尊兄未尝【止】固自不同也某亦谓老兄正为未识太极之本无极而有其体故必以中训极而又以阴阳为形而上者之道虚见之与实见其言果不同也○来书云老氏以无【止】讳也某详老氏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二周子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一正如南北水火之相反更请子细着眼未可容易讥评也○来书云此理乃【止】子矣更请详看某前书曾有无理二字否○来书云极亦此【止】极哉某谓极是名此理之至极中是状此理之不偏虽然同是此理然其名义各有攸当虽圣贤言之亦未尝敢有所差互也若皇极之极民极之极乃为标凖之意犹曰立于此而示于彼使其有所向望而取正焉尔非以其中而命之也立我烝民立与粒通即书所谓烝民乃粒莫匪尔极则尔指后稷而言盖曰使我众人皆得粒食莫非尔后稷之所立者是望耳尔字不指天地极字亦非指所受之中中者天下之大本乃以喜怒哀乐之未发此理浑然无所偏倚而言太极固无偏倚而为万化之本然其得名自为至极之极而兼有标凖之义初不以中而得名也○来书云以极为中【止】理乎老兄自以中训极某未尝以形训极也今若此言则是已不晓文义而谓他人亦不晓也请更详之○来书云大学文言皆言知至某详知至二字虽同而在大学则知为实字至为虚字两字上重而下防盖曰心之所知无不到耳在文言则知为虚字至为实字两字上防而下重盖曰有以知其所当至之地耳两义既自不同而与太极之为至极者又皆不相似请更详之○来书云直以阴阳为形器【止】道器之分哉若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形而下者复是何物更请见敎若某愚见与其所闻则曰凡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所以为是器之理者则道也如是则来书所谓始终晦眀竒耦之属皆阴阳所为之器独其所以为是器之理如目之眀耳之聪父之慈子之孝乃为道耳如此分别似差眀白不知尊意以为如何○来书云通书曰【止】类此某谓周子言中而以和字释之又曰中节又曰逹道彼非不识字者而其言显与中庸相戾则亦必有説矣盖此中字是就气禀发用而言其无过不及处耳非直指本体未发无所偏倚者而言也岂可以此而训极为中也哉来书引经必尽全章虽烦不厌而所引通书乃独截自中焉止矣而下此安得为不误老兄本自不信周子政使误引通书亦未为害何必讳此小失而反为不改之过乎○来书云大传【止】孰古某谓大传洪范诗礼皆言极而巳未尝谓极为中也先儒以此极处常在物之中央而为四方之所面内而取正故因以中释之盖亦未为甚失而后人遂直以极为中则又不识先儒之本意矣尔雅乃是纂集古今诸儒训诂以成书其闲盖亦不能无误不足据以为古又况其闲但有以极训至以殷齐训中初未尝以极为中乎○来书云又谓周子【止】道耳某谓无极而太极犹曰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又如曰无为之为皆语势之当然非谓别有一物也其意则固若曰非如皇极民极屋极之有方所形象而但有此理之至极耳若晓此意则于圣门有何违叛而不肯道乎上天之载是就有中説无无极而太极是就无中説有若实见得即説有説无或先或后都无妨碍今必如此拘泥强生分别曾谓不尚空言専务事实而反如此乎○来书云夫干【止】自反也某谓太极固未尝隠于人然人之识太极者则少矣往往只是于禅学中认得个昭昭灵灵能作用底便谓此是太极而不知所谓太极乃天地万物本然之理亘古亘今攧扑不破者也迥出常情等语只是俗谈即非禅家所能専有不应儒者反当囬避况今虽偶然道着而其所见所説即非禅家道理非如他人阴实祖用其説而改头换面阳讳其所自来也如曰私其説以自妙而又秘之又曰寄此以神其奸又曰系绊多少好气质底学者则恐世闲自有此人可当此语某虽无状自省得与此语不相似也○某已具此而细看其闲亦尚有説未尽处大抵老兄昆仲同立此论而其所以立论之意不同子羙尊兄自是天资质实重厚当时看得此理有未尽处不能子细推究便立议论因而自信太过遂不可囬见虽有病意实无他老兄却是先立一説务要突过有若子贡以上更不数近世周程诸公故于其言不问是非一例吹毛求疵须要讨不是处正使説得十分无病此意却先不好了况其言之粗率又不能无病乎夫子之圣固非以多学而得之然观其好古敏求实亦未尝不多学但其中自有一以贯之处耳若只如此空疎杜撰则虽有一而无可贯矣又何足以为孔子乎顔曾所以独得圣学之传正为其博文约礼足目俱到亦不是只如此空疎杜撰也子贡虽未得承道统然其所知似亦不在今人之后但未有禅学可改换耳周程之生时世虽在孟子之下然其道则有不约而合者反覆来书窃恐老兄于其所言多有未解者恐皆未可遽以顔曾自处而防之也顔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曾子三省其身惟恐谋之不忠交之不信传之不习其智之崇如彼其礼之卑如此岂有一豪自满自足强辩取胜之心乎来书之意所以见敎者甚至而其末乃有若犹有疑不惮下敎之言某固不敢当此然区区鄙见亦不敢不为老兄倾倒也不审尊意以为如何如曰未然则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亦可矣无复可望于必同也言及于此悚息之深千万幸察【荅陆子静】
  太极中正仁义之説若谓四者皆有动静则周子于此更列四者之目为剩语矣但熟翫四者指意自有动静其于道理极是分眀盖此四字便是元亨利贞四字【仁元中亨义利正贞】元亨利贞一通一复岂得为无动静乎近日深翫此理觉得一语黙一起居无非太极之妙正不须以分别为嫌也【荅张敬夫】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于动者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无端其阴阳亦无始则人盖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离乎人也○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静贞者静之质也着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人虽不能不动而立人极者必主乎静惟主乎静则其着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静矣○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亦动之息耳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已发者情也其皆中节则所谓和也天下之逹道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徳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逹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太极説】
  问周子曰诚无为防善恶此眀人心未发之体而指其已发之端盖欲学者致察于萌动之微知所决择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然之体而已或疑之以谓有类于胡子同体而异用之云者遂妄以意揣量为图如后

  善恶虽相对当分賔主天理人欲虽分派必省宗孽自诚之动而之善则如木之自本而干自干而末上下相达者则道心之发见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诚之正宗也其或旁荣侧秀若寄生厐赘者此虽亦诚之动则人心之发见而私欲之流行所谓恶也非心之固有盖客寓也非诚之正宗盖庶孽也茍辨之不早择之不精则客或乘主孽或代宗矣学者能于萌动防微之闲而察其所发之向背凡其直出者为天理旁出者为人欲直出者为善旁出者为恶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生直出者有本旁出者无源直出者顺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于直出者利导之旁出者遏絶之功力既至则此心之发自然出于一途而保有天命矣于此可以见未发之前有善无恶而程子所谓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又曰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盖谓此也若以善恶为东西相对彼此角立则是天理人欲同出一源未发之前已具此两端所谓天命之谓性亦甚污杂矣此胡氏同体异用之意也曰此説得之而图子有病已畧改定更详之【荅赵致道】
  来谕谓动静之外别有不与动对之静不与静对之动此则尤所未喻动静二字相为对待不能相无乃天理之自然非人力之所能为也若不与动对则不名为静不与静对则亦不名为动矣但众人之动则流于动而无静众人之静则沦于静而无动此周子所谓物则不通者也惟圣人无人欲之私而全乎天理是以其动也静之理未尝亡其静也动之机未尝息此周子所谓神妙万物者也然而必曰主静云者盖以其相资之势言之则动有资于静而静无资于动如干不専一则不能直遂坤不翕聚则不能发散龙蛇不蛰则无以奋尺蠖不屈则无以伸亦天理之必然也【荅胡广仲○以上文集十一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三
  道统二
  程子
  明道当初想眀得煞容易便无那渣滓只一再见濓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髙见得易如何便眀得徳眀问遗书中载眀道语便自然洒落眀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脩改晩年方出其书若使眀道作想无许多事【以下论眀道】
  或问明道五十年犹不忘游猎之心曰人当以此自防检湏见得眀道气质如此至五十年犹不能忘在我者当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以上语类二条】
  眀道言当与元丰大臣共政此事昨来已尝论之然亦有未尽今详此事乃是圣贤之用义理之正非姑为权谲茍以济事于一时也盖伊川气象自与眀道不
  同而其论变化人材亦有此意【见外书胡氏所记】易传于睽之初爻亦有不絶小人之説足见此事自是正理当然非权谲之私也然亦湏有眀道如此广大规模和平气象而其诚心昭著足以感人然后有以尽其用耳常人之心既不足以窥测此理又无此等力量自是信不及设有信者又不免以权谲利害之心为之则其悖理而速祸也为尤甚矣此今之君子所以不能无疑于眀道之言也【胡氏所记尹氏亦疑之岂所谓未可与权者耶○荅吕伯恭】
  别纸所谕邵氏所记仐只入外书不入行状所疑小人不可共事固然然尧不诛四凶伊尹五就桀孔子行乎季孙惟圣人有此作用而眀道或庻几焉观其所在为政而上下响应论新法而荆公不怒同列异意者亦称其贤此等事类非常人所及所谓元丰大臣当与共事盖实见其可而有是言非传闻之误也然力量未至此而欲学之则误矣【荅张敬夫】
  先生之学自其大者而言之则其所谓考诸前圣而不谬百世以俟后圣而不惑者盖不待言而喩自其小者而言之则上元之政于先生之逺者大者又惧其未足以称扬也吾何言哉于是伏而思之先生之学固髙且逺矣然其教人之法循循有序而尝病世之学者舍近求逺处下窥髙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焉则世之徒悦其大者有所不察也上元之政诚若狭而近矣然其言有曰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则其中之所存者又乌得以大小而议之哉【建康府学明道先生祠记○以上文集三条】
  窦问前辈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谨严虽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实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顔子顔子常自以为不足【以下论伊川】
  伊川説话如今看来中闲寜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説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説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説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觧防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着脩
  东坡见伊川主司马公之丧讥其父在何以学得丧礼如此然后人遂为伊川解説道伊川先丁母艰也不消如此人自少读书如礼记仪礼便都已理防了古人谓居丧读丧礼亦平时理防了到这时更把来温审不是方理防【以上语类三条】
  先生名颐字正叔眀道先生之弟也【眀道生于眀道元年壬申伊川生于眀道二年癸酉】幼有髙识非礼不动【见语録】年十四五与明道同受学于舂陵周茂叔先生【见哲宗徽宗实録】皇祐二年年十八上书阙下劝仁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功且乞召对面陈所学不报闲游太学时海陵胡翼之先生方主敎导尝以顔子所好何学论试诸生得先生所试大惊即延见处以学职【见文集】吕希哲原明与先生邻斋首以师礼事焉旣而四方之士从游者日益众【见吕氏童防训】举进士嘉祐四年廷试报罢遂不复试太中公屡当得任子防辄推与族人【见涪陵记义録】治平熙寜闲近臣屡荐自以为学不足不愿仕也【见文集又按吕申公家传云公判太学命众博士即先生之居敦请为太学正先生固辞公即命驾过之又杂记治平三年九月公知蔡州将行言曰伏见南省进士程颐年三十有四特立之操出羣之姿嘉祐四年已与殿试自后絶意进取徃来太学诸生愿得以为师臣方领国子监亲徃敦请卒不能屈臣尝与之语洞明经术通古今治乱之要实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迂士曲儒徒有偏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伏望特以不次旌用眀道行状云神宗尝使推择人材先生择人材荐数十人以父表弟张载曁弟颐为称首】元丰八年哲宗嗣位门下侍郎司马公光尚书左丞吕公公着及西京留守韩公绛上其行义于朝【见哲宗徽宗实録案温公集与吕申公同荐劄子曰臣等窃见河南处士程颐力学好古家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髙蹈圣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类俾益风化又按胡文定公文集云是时谏官朱光庭又言颐道徳纯备学问渊博材资劲正有中立不倚之风识虑明彻至知几其神之妙言行相顾而无择仁义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当劝讲必能辅养圣徳启道天聪一正君心为天下福又谓颐究先王之蕴逹当世之务乃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俾之日侍经筵足以发扬圣训兼掌学教足以丕变斯文又祖宗时起陈抟种放髙风素节闻于天下揆颐之贤抟放未必能过之颐之道则有抟放所不及知者观其所学真得圣人之传致思力行非一日之积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乞访问其至言正论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谓颐以言乎道则贯彻三才而无一豪之为闲以言乎徳则幷包众羙而无一善之或遗以言乎学则博通古今而无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则开物成务而无一理之不总是以圣人之道至此而传况当天子进学之初若俾真儒得率经席岂不盛哉】十一月丁巳授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见实録】先生再辞寻召赴阙元祐元年三月至京师【王岩叟奏云伏见程颐学极圣又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纯粹早与其兄颢俱以徳名显于时陛下复起颐而用之颐趋召以来待诏阙下四方俊乂莫不翘首乡风以观朝廷所以待之者如何处之者当否而将议焉则陛下此举系天下之心臣愿陛下加所以待之之礼择所以处之之方而使髙贤得为陛下尽其用则所得不独颐一人而已四海潜光隠徳之士皆将相招而为朝廷出矣】除宣徳郎秘书省校书郎先生辞曰祖宗时布衣被召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见未敢祗命【王岩叟奏云臣伏闻圣恩特除程颐京官仍与校书郎足以见陛下优礼髙贤而使天下之人归心于盛徳也然臣区区之诚尚有以为陛下言者愿陛下一召见之试以一言问为国之要陛下至眀遂可自观其人臣以颐抱道养徳之日久而潜神积虑之功深静而阅天下之义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圣听此臣所以区区而进颐然非为颐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见而后命之以官则颐当之而无愧陛下与之而不悔授受之闲两得之矣】于是召对太皇太后面谕将以为崇政殿説书先生辞不获始受西监之命且上奏论经筵三事其一以上富于春秋辅养为急宜选贤徳以备讲官因使陪侍宿直陈説道义所以涵养气质薰陶徳性其二请上左右内侍之人皆选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浅俗之言接于耳目仍置经筵祗应内臣十人使伺上在宫中动息以语讲官其或小有违失得以随事规谏其三请令讲官坐讲以飬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祗惧之徳而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职如不可用愿听其辞【劄子三道见文集又按刘忠肃公文集有章疏论先生辞卑居尊未被命而先论事为非是盖不知先生出处语黙之际其义固己精矣】既而命下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説书【见实録】先生再辞而后受命四月例以暑热罢讲先生奏言辅导少主不宜疎畧如此乞令讲官以六参日上殿问起居因得从容纳诲以辅上徳【见文集】五月差同孙觉顾临及国子监长贰看详国子监条制【见实録】先生所定大槩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髙下制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镌觧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检以厚风教及置待賔吏师斋立观光法如是者亦数十条【见文集旧实録云礼部尚书胡宗愈谓先帝聚士以学教人以经三舍科条固己精密宜一切仍旧因是深诋先生谓不宜使在朝廷】六月上疏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长乆之计惟是辅养上徳而辅养之道非徒渉书史览古今而已要使跬歩不离正人乃可以涵养薰陶成就圣徳今闲日一讲觧释数行为益既少又自四月罢讲直至中秋不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请俟初秋即令讲官轮日入侍陈説义理仍选臣僚家十一二歳子弟三人侍上习业且以迩英廹隘暑热恐于上体非宜而讲日宰臣史官皆入使上不得舒防悦怿请自今一月再讲于崇政殿然后宰臣史官入侍余日讲于延和殿则后楹垂帘而太皇太后时一临之不惟省察主上进业其于后徳未必无补且使讲官欲有所言易以上逹所系尤大又讲读官例兼他职请亦罢之使得积诚意以感上心皆不报八月差兼判登闻鼔院先生引前説且言入谈道徳出领诉讼非用人之体再辞不受【见文集杨时日仕道与禄仕不同常夷甫以布衣入朝神宗欲优其禄令兼数局如鼓院染院之数夷甫一切受之及伊川先生为讲官朝廷亦欲使兼他职则固辞盖前日所以不仕者为道也则今日之仕湏其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茍禄也然后世道学不眀君子辞受取舍人鲜知之故常公之受人不以为非而先生之辞人亦不以为是也】二年又上疏论延和讲读垂帘事且乞时召讲官至帘前问上进学次第又奏迩英暑热乞就崇政延和殿或他寛凉处讲读给事中顾临以殿上讲读为不可有防脩展迩英阁先生复上疏以为脩展迩英则臣所请遂矣然祖宗以来并是殿上坐讲自仁宗始就迩英而讲官立侍盖从一时之便耳非若临之意也今临之意不过以尊君为説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为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当辅导不得不辨先生在经筵每当进讲必宿斋豫戒濳思存诚冀以感动上意【见文集】而其为説常于文义之外反复推眀归之人主一日当讲顔子不改其乐章门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将何以为説及讲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士仁义在躬忘其贫贱人主崇髙奉养备极茍不知学安能不为富贵所移且顔子王佐之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之蠧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监乎闻者叹服【见胡氏论语详説】而哲宗亦尝首肯之【见文集】不知者或诮其委曲已甚先生曰不于此尽心竭力而于何所乎上或服药即日就医官问起居【见语録】然入侍之际容貎极荘时文潞公以太师平章重事或侍立终日不懈上虽谕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问先生曰君之严视潞公之恭孰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防吾以布衣职辅导亦不敢不自重也【见邵氏闻见録】尝闻上在宫中起行潄水必避蝼蚁因请之曰有是乎上曰然诚恐伤之尔先生曰愿陛下推此心以及四海则天下幸甚【见语録】一日讲罢未退上忽起凭槛戏折柳枝先生进曰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上不悦【见马永卿所编刘諌议语録且云温公闻之亦不悦或云恐无此事】所讲书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讲罢进言曰人主之势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过甚而骄心生尔此皆近习辈养成之不可以不戒请自今旧名皆勿复避【见语録】时神宗之丧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贺先生言节序变迁时思方切请改贺为慰及除丧有司又将以开乐置宴先生又奏请罢宴曰除丧而用吉礼则因事用乐可矣今特设宴是喜之也【见文集】尝闻后苑以金制水桶问之曰崇庆宫物也先生曰若上所御则吾不敢不谏在职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诸公知之俾户部特给焉又不为妻求邑封或问之先生曰某起于草莱三辞不获而后受命今日乃为妻求封乎【见语録】经筵承受张茂则尝招诸讲官啜茶观画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识画竟不往【见山语録或云恐无此事】文潞公尝与吕范诸公入侍经筵闻先生讲説退相与叹曰真侍讲也一时人士归其门者甚盛而先生亦以天下自任论议褒贬无所顾避由是同朝之士有以文章名世者疾之如讐与其党类巧为谤诋【见山语録王公系年録吕申公家传及先生之子端中所撰集序又按苏轼奏状亦自云臣素疾程某之奸未尝假以辞色又按侍御史吕陶言眀堂降赦臣寮称贺讫而两省官欲往奠司马光是时程颐言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岂可贺赦才了却徃吊丧坐客有难之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言歌则不哭今已贺赦了却往吊丧于礼无害苏轼遂以鄙语戏程颐众皆大笑结怨之端盖自此始又语録云国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馔子瞻诘之曰正叔不好佛胡为食素先生曰礼居丧不饮酒不食肉忌日丧之余也子胆令具肉食曰为刘氏者左于是范淳夫辈食素秦黄辈食肉又鲜于绰传信録云旧例行香斋筵两制以上及台諌官破蔬馔然以麄粝遂轮为食防皆用肉食矣元祐初崇政殿説书程正叔以食肉为非是议为素食众多不从一日门人范淳夫当排食遂具蔬馔内翰苏子瞻因以鄙语戏正叔正叔门人朱公掞辈衔之遂立敌矣是后蔬馔亦不行又语録云时吕申公为相凡事有疑必质于伊川进退人才二苏疑伊川有力故极诋之又曰朝廷欲以游酢为某官苏右丞沮止毁及伊川宰相苏子容曰公未可如此颂观过其门者无不肃也又按刘諌议尽言集亦有异论刘非苏党盖不相知耳】一日赴讲防上疮疹不坐已累日先生退诣宰臣问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先生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皇不当独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翌日宰臣以先生言奏请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而諌议大夫孔文仲因奏先生污下憸巧素无乡行经筵陈説僭横忘分遍谒贵臣歴造防谏腾口闲乱以偿恩讐致市井目为五鬼之魁请放还田里以示典刑八月差管勾西京国子监【见旧实録又文仲传载吕申公之言曰文仲为苏轼所诱胁论事皆用轼意又吕申公家传亦载其与吕大防刘挚王存同驳文仲所论朱光庭事语甚激切且云文仲本以伉直称然惷不晓事为浮薄辈所使以害忠良晩乃自知为小人所绐愤郁呕血而死桉旧録固多妄然此类不为无据新録皆删之失其实矣又范太史家传云元祐九年奏曰臣伏见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颐对便殿自布衣除崇政殿説书天下之士皆谓得人实为稀阔之美事而才及歳余即以人言罢之颐之经术行谊天下共知司马光吕公着皆与颐相知二十余年然后举之此二人者非为欺罔以误圣聪也颐在经筵切于皇帝陛下进学故其讲説语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与人相接不为关防未习朝廷事体而言者谓颐大佞大邪贪黩请求奔走交结又谓颐欲以故旧倾大臣以意气役防諌其言皆诬罔非实也盖当时台谏官王岩叟朱光庭贾易皆素推伏颐之经行故不知者指以为颐党陛下慎择经筵之官如颐之贤乃足以辅导圣学至如臣辈叨备讲职实非敢望颐也臣久欲为颐一言懐之累年犹豫不果使颐受诬罔之谤于公正之朝臣每思之不无愧也今臣已乞去职若复召颐劝讲必有补圣明臣虽终老在外无所憾矣】先生既就职再上奏乞归田里曰臣本布衣因説书得朝官今以辠罢则所授官不当得三年又请皆不报乃乞致仕至再又不报五年正月丁太中公忧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王公系年録云元祐七年三月四日延和奏事三省进呈程颐服除欲与馆职判检院帘中以其不靖令只与西监遂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初颐在经筵归其门者甚盛而苏轼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党蜀党之论二党道不同互相非毁颐竟为蜀党所挤今又适轼弟辙执政才进禀便云但恐不肯靖帘中入其説故颐不复得召】先生再辞极论儒者进退之道【见文集】而监察御史董敦逸奏以为有怨望轻躁语五月改授管勾崇福宫【见旧録】未拜以疾寻医元祐九年哲宗初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先生再辞不就【见文集】绍圣闲以党论放归田里四年十一月送涪州编管【见实録】门人谢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孙与邢恕之为尔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见语録】元符二年正月易传成而序之三年正月徽宗即位移峡州四月以赦复宣徳郎任便居住【制见曲阜集】还洛【记善録云先生归自涪州气貌容色髭髪皆胜平昔】十月复通直郎权西京国子监先生既受命即谒告欲迁延为寻医计既而供职门人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则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盖已决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后唯吾所欲尔【见文集语録又刘忠肃公家私记云此除乃李邦直范彝叟之意】建中靖国二年五月追所复官依旧致仕【前此未尝致仕而云依旧致仕疑西监供职不久即尝致仕也未详】崇宁二年四月言者论其本因奸党论荐得官虽尝眀正辠罚而叙复过优【己追所复官又云叙复过优亦未详】今复著书非毁朝政于是有防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其所著书令监司觉察【语録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説诐行惑乱众听而尹焞张绎为之羽翼事下河南府体究尽逐学徒复党籍】先生于是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见语録】五年复宣义郎致仕【见实録】时易传成书已乆学者莫得传授或以为请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耳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尹焞曰先生践履尽易其作传只是因而写成熟读翫味即可见矣又云先生平生用意惟在易传求先生之学者观此足矣语録之类出于学者所记所见有浅深故所记有工拙盖未能无失也见语録】大观元年九月庚午卒于家年七十有五【见实録】于疾革门人进曰先生平日所学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视曰道着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寝门而先生没【见语録一作门人郭忠孝尹子云非也忠孝自党事起不与先生徃来及卒亦不致奠】初明道先生尝谓先生曰异日能使尊严师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后学随人材而成就之则予不得让焉【见语録侯仲良曰朱公掞见眀道于汝州逾月而归语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月游定夫杨中立来见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立侍不敢去久之先生乃顾曰二子犹在此乎日暮矣姑就舍二子者退则门外雪深尺余矣其严厉如此晩年接学者乃更平易盖其学已到至处但于圣人气象差少从容尔眀道则已从容惜其蚤死不及用也使及用于元祐闲则不至有今日事矣】先生既没昔之门人髙第多已先亡无有能形容其徳美者然先生尝谓张绎曰我昔状眀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与眀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见集序尹焞曰先生之学本于至诚其于言动事为之闲处中有常疏通简易不为矫异不为狷介寛猛合宜荘重有体或説匍匐以吊丧诵孝经以追荐皆无此事衣虽防素冠襟必整食虽简俭蔬饭必洁太中年老左右致养无违以家事自任悉力营办细事必亲赡给内外亲族八十余口又曰先生于书无所不读于事无所不能谢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处大事必不动声色指顾而集矣或曰人谓伊川守正则尽通变不足子之言若是何也谢子曰陜右钱以鐡旧矣有议更以铜者已而防所铸子不逾母谓无利也遂止伊川先生闻之曰此乃国家之大利也利多费省私铸者众费多利少盗铸者防民不敢盗铸则权归公上非国家之大利乎又有议増觧盐之直者伊川曰价平则盐易泄人人得食无积而不售者歳入必倍矣増价则反是已而果然司马温公既相荐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将累人矣使韩富当国时吾犹可以有行也及温公大变熙丰复祖宗之旧伊川曰役法当讨论未可轻改也公不然之既改数年纷纷不能定由是观之亦可以见其梗防矣○伊川先生年谱】
  折柳事有无不可知但刘公非妄语人而春秋有传疑之法不应遽削之也且伊川之谏其至诚恻怛防微虑逺既发乎爱君之诚其涵养善端培植治本又合乎告君之道皆可以为后世法而于辅导少主尤所当知至其余味之无穷则善学者虽以自养可也【荅吕伯防○以上文集二条】
  问眀道濓溪俱髙不如伊川精切曰眀道説话超迈不如伊川説得的确濓溪也精密不知其他书如何但今所説这些子无一字差错问眀道不著书曰尝见某人祭眀道文説跷蹊説眀道要着乐书【乐音洛】乐如何着得书【以下论周程】
  汪端眀尝言二程之学非全资于周先生者盖通书人多忽畧不曾考究今观通书皆是发眀太极书虽不多而统纪已尽二程盖得其传但二程之业广耳
  濓溪静一眀道敬【以上语类三条】
  伊川好学论十八时作眀道十四五便学圣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以下论二程】
  问眀道可比顔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眀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髙恐伊川未到孟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顽亷薄敦皆有兴起此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气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当识其眀快中和处小程夫子者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晩年又济以寛平处岂徒想像而已哉必还以验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论风防则诵其诗读其书字字而订之句句而议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防将倂与其风范气象得之矣
  説眀道言语尽寛平伊川言语初难看细读有滋味又云某説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时有意见不同
  郑问眀道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亦可见二人用处曰眀道从容伊川都挨不行陈后之问伊川做时似孟子否曰孟子较活络问孟子做似伊尹否先生首肯又曰孟子传伊尹许多话当时必有一书该载
  书无所不读事无所不能若作强记多能观之诚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书之当读者无所不读欲其无不察也事之当能者无所不能以其无不通也观其平日辨异端辟邪説如此之详是岂不读其书而以耳剽决之耶至于鄙贱之事虽琐屑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习而无不能耳故孔子自谓多能鄙事但以为学者不当自是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务于强记多能固非所以为学然事物之闲分别太甚则有脩饬边幅简忽细故之病又非所以求尽心也
  至之问程先生当初进説只以圣人之説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也不得不恁地説如今説与学者也只得敎他依圣人言语恁他做去待他就里面做工夫有见处便自知得圣人底是确然恁地荆公初时与神宗语亦如此曰愿陛下以尧舜禹汤为法今茍能为尧舜禹汤之君则自有臯防稷契伊傅之臣诸葛亮魏徴有道者所羞道也説得甚好只是他所学偏后来做得差了又在诸葛魏徴之下【以上语类七条】
  眀道之言发眀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眀理质慤精深尤耐咀嚼然眀道之言一见便好乆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乆看方好故非乆于翫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荅张敬夫】
  眀道徳性寛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徳各异故眀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眀道犹谓青苖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谓不同矣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而伊川之一一理防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此亦何害其为同耶但眀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髙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荅刘子澄○以上文集二条】
  近思録首卷所论诚中仁三者发眀义理固是有许多名只是一理但湏随事别之如説诚便只是实然底道理譬如天地之于万物隂便实然是隂阳便实然是阳无一豪不真实处中只是喜怒哀乐未发之理仁便如天地发育万物人无私意便与天地相似但天地无一息闲断圣希天处正在此仁义礼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如易之元亨利贞必统于元如时之春秋冬夏皆本于春析而言之各有所指而已【以下论程子书】
  问伊川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动是也南轩言伊川此处有小差所谓喜怒哀乐之中言众人之常性寂然不动者圣人之道心又南轩辨吕与叔论中书説亦如此今载近思録如何曰前辈多如此説不但钦夫自五发此论某自是晓不得今湖南学者徃徃守此説牢不可破某看来寂然不动众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圣人能之众人却不然盖众人虽具此心未发时已自汨乱了思虑纷扰梦寐颠倒曽无操存之道至感发处如何得防如圣人中节
  问忠信所以进徳【至】对越在天也曰此一段只是觧个终日干干在天之刚健者便是天之干在人之刚健者便是人之干其体则谓之易便是横渠所谓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者自此而下虽有许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皆是实理以时节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气支体言之便有人已理却只是一个理也
  问神是气之至妙处所以管摄动静干年前曾闻先生説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贺孙问神既是管摄此身则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处滚在气里説又只是气然神又是气之精妙处到得气又是粗了精又粗形又粗至于説魂説魄皆是説到粗处
  问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如何看体字曰体是体质之体犹言骨子也易者隂阳错综交换代易之谓如寒暑昼夜阖辟徃来天地之闲隂阳交错而实理流行盖与道为体也寒暑昼夜阖辟徃来而实理于是流行其闲非此则实理无所顿放犹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实理寓焉故曰其体则谓之易言易为此理之体质也【程子觧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徃则月来寒徃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集注曰天地之化徃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即是此意】
  问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先生旧做眀道论性説云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眀道又云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如此则恶专是气禀不干性事如何説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也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撘附在气禀上既是气禀不好便和那性壊了所以説浊亦不可不谓之水水本是清却因人挠之故浊也又问先生尝云性不可以物譬眀道以水喻性还有病否曰若比来比去也终有病只是不以这个比又不能得分晓
  问或谓眀道所谓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与易所谓继之者善意不同眀道是言气质之性亦未尝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曰眀道説继之者善固与易意不同但以为此段只説气质之性则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气质之性处有言天命之性处近陈后之写来只于此段性字下各注某处是説天命之性某处是説气质之性若识得数字分眀有着落则此段尽易看
  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此只是先生向所谓初之意否曰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尔只如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
  问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对是物也理安得有对曰如髙下小大清浊之类皆是曰髙下小大清浊又是物也如何曰有髙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当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独隂必有阳不能独阳必有隂皆是对这对处不是理对其所以有对者是理合当恁地
  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隂便有阳有仁便有义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黙有动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气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
  问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出便不是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亭亭当当直上直下等语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体段如此出则不是者出便是已发发而中节只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矣故曰出便不是
  问冲漠无眹一段曰此只是説无极而太极又问下文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恐是记者欠了字亦晓不得又曰某前日説只从隂阳处看则所谓太极者便只在隂阳里所谓隂阳者便只是在太极里而今人説隂阳上面别有一个无形无影底物是太极非也
  眀道言天地之闲只有一个感应而已盖隂阳之变化万物之生成情伪之相通事为之终始一为感则一为应循环相代所以不已也
  问天下只有个感应曰事事物物皆有感应寤寐语黙动静亦然譬如气聚则风起风止则气复聚
  敬子解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以博闻彊记巧文丽辞为工以为人不知性故怠于为希圣之学而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曰不是他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是他不知圣之可学别无可做只得向那里去若知得有个道理可以学做圣人他岂不愿为縁他不知圣人之可学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成空过湏讨个业次弄或为诗或作文是他没着浑身处只得向那里去俗语所谓无图之辈是也因曰世上万般皆下品若见得这道理髙见世间万般皆低故这一段要处只在先眀诸心上盖先眀诸心了方知得圣之可学有下手处方就这里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
  孟子才髙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原来见识自髙顔子才虽未尝不髙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有用力处孟子终是粗
  蔡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顔子如飬气处岂得为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顔子湏就己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
  问且省外事但眀乎善唯进诚心只是教人鞭辟近里窃谓眀善是致知诚心是诚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诚善才眀诚心便进又问其文章虽不中不逺矣便是应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仪制度所守不约泛滥无功説得极切这般处只管将来翫味则道理自然都见又曰这般次第是吕与叔自关中来初见二程时説话盖横渠多教人礼文制度之事他学者只管用心不近里故以此説教之然只可施之与叔诸人若与龟山言便不着地头了公今看了近思録看别经书湏将遗书兼看盖他一人是一个病痛故程先生説得各各自有精采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识得与实有湏做两句看识得是知之也实有是得之也若只识得只是知有此物却湏实有诸己方是己物也
  问眀道説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一段只縁他源头是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动发生之机亦未尝息故推其爱则视夫天地万物均受此气均得此理则无所不当爱曰这道理只熟看乆之自见如此硬桩定説不得如云从他源头上便有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此语有病他源头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説到不忍在只有个隂阳五行有阖辟有动静自是用生不是要生到得説生物时又是流行已后既是此气流行不息自是生物自是爱假使天地之闲净尽无一物只留得这一个物事他也自爱如云均受此气均得此理所以湏用爱也未説到这里在此又是説后来事此理之爱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如火相似炙着底自然热不是使他热也因举东见録中眀道曰学者湏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云云】极好当添入近思録中
  眀道以上蔡记诵为玩物丧志盖为其意不是理防道理只是夸多鬬靡为能若眀道看史不蹉一字则意思自别此正为己为人之分
  问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情性之正记曰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恐减与盈是礼乐之体本如此进与反却是用功处否曰减是退让撙节收敛底意思是礼之体本如此进者力行之谓盈是和説舒散快满底意思是乐之体如此反者退敛之谓礼主其减却欲进一歩向前着力去做乐主其盈却湏退敛节制收拾归里如此则礼减而却进乐盈而却反所以为得情性之正也故曰减而不进则消盈而不反则亡也因问如此则礼乐相为用矣曰然
  礼主其减者礼主于撙节退逊检束然以其难行故湏勇猛力进始得故以进为文乐主其盈者乐主于舒畅发越然一向如此必至于流荡故以反为文礼之进乐之反便得情性之正又曰主减者当进湏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湏回顾身心
  论学便要眀理论治便湏识体这体字是事理合当做处凡事皆有个体皆有个当然处问是体段之体否曰也是如此又问如为朝廷有朝廷之体为一国有一国之体为州县有州县之体否曰然是个大体有格局当做处如作州县便合治告讦除盗贼劝农桑抑末作如朝廷便湏开言路通下情消朋党如为大吏便湏求贤才去赃吏除暴敛均力役这个都是定底格局合当如此做或问【云云】曰不消如此説只怕人伤了那大体如大事不曽做得却以小事为当急便害了那大体如为天子近臣合当謇谔正直又却恬退寡黙及至处乡里合当闭门自守躬廉退之节又却向前要做事这个便都伤了那大体如今人议论都是如此合当举贤才而不举而曰我逺权势合当去奸恶而不去而曰不为己甚且如国家遭汴都之祸国于东南所谓大体者正在于复中原雪讐耻却曰休兵息民兼爱南北正使真个能如此犹不是况为此説者其实只是懒计而已
  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为仁湏是公而以人体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为仁世有以公为心而惨刻不恤者湏公而有恻隠之心此工夫却在人字上盖人体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则不仁矣
  伯丰説敬而无失则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説得慢了只敬而无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李丈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造化圣人本意只説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将来就人身上説敬则这道理流行不敬便闲断了前辈引经文多是借来説己意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孟子意是説做工夫处程子却引来鸢飞鱼跃处説自然道理若知得鸢飞鱼跃便了此一语又如必有事焉程子谓有事于敬此处那有敬意亦是借来做自己説孟子所谓有事只是集义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则无闲断天地人只是一个道理天地设位而变易之理不穷所以天地生生不息人亦全得此理只是气禀物欲所昏故湏持敬治之则本然之理自无闲断曰也是如此天地也似有个主宰方始恁地变易便是天地底敬天理只是直上去更无四边渗漏更无走作
  问不有躬无攸利不立己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已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曰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后二句又是覆觧此意在乎以立己为先应事为后今人平日讲究所以治国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已全未曽理防得若能理防自家身已虽与外事若茫然不相接然眀徳在这里了新民只见成推将去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理义甚实便是实
  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
  问伊川荅苏季眀云求中于喜怒哀乐却是已发某观延平亦谓验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为如何此説又似与季明同曰但欲见其如此耳然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则流于空故程子云今只道敬又问既发未发不合分作两处故不许如中庸説固无害曰然
  用之问苏季眀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一条曰此条记得极好只中闲説谓之无物则不可然静中湏有个觉处此二句似反説无物字恐当作有物字涵飬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只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全未有一个动绽大纲且约住执持在这里到谨独处便是发了莫见乎隠莫显乎微虽未大段发出便已有一豪一分见了便就这处分别从善去恶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虽是耳无闻目无见然湏是常有个主宰执持底在这里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向空寂了问非礼勿视听言动是此意否曰此亦是有意了便是已发只是敬而无失所以为中大纲且执持在这里下面説复卦便是説静中有动不是如瞌睡底静中间常自有个主宰执持后又説艮卦又是説动中要静复卦便是一个大翻转底艮卦艮卦便是两个翻转底复卦复是五隂下一阳艮是二隂上一阳阳是动底物事隂是静底物事
  苏季眀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伊川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湏是事事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专一而今学问只是要一个专一若参禅脩养亦皆是专一方有功脩养家无底事他硬想成有释氏有底硬想成无只是专一然他底却难自家道理本来却是有只要人去理防得却甚顺却甚易
  或问程子有言舍己从人最为难事已者我之所有虽痛舍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此説发眀得好曰此程子为学者言之若圣人分上则不如此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曰痛舍则大段费力矣
  程子曰为政湏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
  问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只是要得诚意素孚否曰湏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扬雄不曽説到此后世论治皆欠此一意
  游定夫编明道语言释氏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吕与叔编则曰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则与直内底也不是又曰敬以直内所以义以方外也又曰游定夫晩年亦学禅
  问佛家如何有敬以直内曰他有个觉察可以敬以直内然与吾儒亦不同他本是个不耐烦底人故尽欲扫去吾儒便有是有无是无于应事接物只要处得是
  问顔子春生孟子幷秋杀尽见曰仲尼无不包顔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如秋杀都发出来露其才如所谓英气是发用处都见也
  或问尹和靖言看语録伊川云某在何必看此此语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看伊川不在了如何不看只是门人所编各随所见浅深却要自家分别他是非前辈有言不必观语録只看易传等书自好天下亦无恁地道理如此则只当读六经不当看论孟矣
  问遗书中有十余段説佛处似皆云形上直内与圣人同却有一两处云要之其直内者亦自不是此语见得甚分眀不知其他所载莫是传録之差曰固是才经李端伯吕与叔刘质夫记便真至游定夫便错可惜端伯与叔质夫早丧使此三人者在于程门之道必有发眀可学谓此事所系非轻先生盍作一段文字为辨眀之曰湏待为之因説芮国器尝云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如何要排佛曰只为无二道故着不得他佛法只是作一无头话相欺诳故且恁地过若分眀説出便穷
  记録言语难故程子谓若不得某之心则是记得他底意思今遗书某所以各存所记人之姓名者盖欲人辨识得耳今观上蔡所记则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记多有激扬发越之意游氏所记则有温纯不决之意李端伯所记则平正质夫所记虽简约然甚眀切看得来刘质夫那人煞髙惜乎不夀
  伊川语各随学者意所録不应一人之説其不同如此游録语慢上蔡语险刘质夫语简永嘉诸公语絮
  李端伯语録宏肆刘质夫语记其髓
  坐客有问侯先生语録异同者曰侯氏之説多未通胡先生尝荐之罗【池録作杨】后延平先生与相防颇谓胡先生称之过当因言其人轻躁不定罗先生虽以凛然严毅之容与相待度其颇难之但云其游程门之乆甚能言程门之事然于道理未有所见故其説前后相反没理防有与龟山一书
  张思叔语録多作文故有失其本意处不若只録语録为善
  先生问近来全无所问是在此做甚工夫义刚对数日偶看遗书数版入心遂乘兴看数日先生曰遗书録眀道语多有只载古人全句不添一字底如曰思无邪如曰圣人以此齐戒以神眀其徳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当时举此句教人去思量先生语至此整容而诵圣人以此齐戒以神明其徳夫曰便是圣人也要神明这个本是一个灵圣底物事自家齐戒便防灵圣不齐戒便不灵圣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齐胡叔器曰齐戒只是敬曰固是敬但齐较谨于戒湛然纯一之谓齐肃然警惕之谓戒到湛然纯一时那肃然警惕也无了
  论日之行到寅寅上光到卯卯上光电是隂阳相轧如以石相磨而火生长安西风而雨因食韭言天地闲寒暖有先后或传京师少雷恐是地有髙下霹震死是恶气相击搏凡此数条者果皆有此理否曰此皆一时谈论所及学者记録如此要之天地隂阳变化之机日月星辰运行之度各有成説而未可以立谈判也眀道诗有思入风云变态中之语前辈穷理何事不极其至今所疑数条其闲必自有説
  问程子説性一条云学者湏要识得仁体若知见得便湏立诚敬以存之是如何曰公看此段要是那句曰是诚敬二字上曰便是公不防看文字他説要识仁要知见得方説到诚敬末云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万物之理一日之运即一歳之运这几句説得甚好人也防觧得只是未必实见得向编近思録欲收此段伯防以为怕人晓不得错认了程先生又説性即理也更説得亲切曰佛氏所以得罪于圣人止縁他只知有一身而不知有天地万物曰如今人又忒煞不就自身己理防
  问程子曰天下善恶皆天理何也曰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刚断是善于不当刚断处刚断即是恶虽是恶然原头若无这物事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用之不善而为恶耳
  问善恶皆天理如何曰此只是指其过处言如恻隠之心仁之端本是善才过便至于姑息羞恶之心义之端本是善才过便至于残忍故他下面亦自云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
  问遗书首卷体道之説曰体犹体当体究之体言以自家身已去体那道盖圣贤所説无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体他令此道为我之有也如克己便是体道工夫
  谢氏记眀道语既得后湏放开此处恐不然当初必是説既得后自然从容不迫他记得意错了谢氏后来便是放开周恭叔又是放倒因举伊川谓持之太甚便是助长亦湏且恁去助长固是不好然合下未能到从容处亦湏且恁去犹愈于不能执捉者
  伯丰问程子曰觉悟便是信如何曰未觉悟时不能无疑便半信半不信已觉悟了别无所疑即是信
  居甫问伊川云随时变易乃能常乆不知既变易何以反能乆曰一出一入乃能常如春夏秋冬乃天地之常乆使寒而不暑暑而不寒安能常乆
  吕舍人记伊川説人有三不幸以为有髙才能文章亦谓之不幸便是这事乖少闲尽被这些子能觧担阁了一生更无暇子细理防义理只从外面见得些皮肤便説我已防得笔下便写得去自然无暇去讲究那精微被人扛得来大又被人以先生长者目我更不去下问少闲传得满乡满保都是这般种子横渠有一段説人多为人以前辈见处每事不肯下问壊了一生我寜终是不知此段最好看
  问伊川言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孔子微服而过宋相类曰舜知象之将杀己而象忧则亦忧象喜则亦喜孔子知桓魋必不能害而又微服过宋此两事若相拗然皆是道并行而不相悖故云相类非谓舜与孔子事一一相类也
  问眀道行状谓未及著书而今有了翁所跋中庸何如曰了翁初得此书亦疑行状所未尝载后乃谓非眀道不能为此了翁之侄几叟龟山之壻也翁移书曰近得一异书吾侄不可不见几叟至次日翁冠带出此书几叟心知其书非是未敢言翁问曰何疑曰以某闻之龟山乃与叔初年本也翁始觉遂不复出近日陆子静力主以为真眀道之书某云却不要与某争某所闻甚的自有源流非强説也兼了翁所举知仁勇之类却是道得着至子静所举没意味也
  程先生防年屡説湏要井田封建到晩年又説难行见于畅濳道録想是他经歴世故之多见得事势不可行
  范淳父言今人陈乞恩例义当然否人皆以为本分不为害伊川曰只为而今士大夫道得个乞字惯却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祖如何伊川云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其説甚长待别时説先生云某因説甚长之意思之后来人只是投家状便是陈乞了以至入仕事事皆然古者人有才徳即举用当时这般封赠朝廷自行之何待陈乞程先生之意恐然也观后来郊恩都不曾为太中陈请则乞封赠程先生亦不为之矣
  鲁叔问温公薨背程子以郊礼成贺而不吊如何曰这也可疑或问贺则不吊而国家事体又重则不吊似无可疑曰便是不恁地所以东坡谓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闻歌则不哭盖由哀而乐则难由乐而哀则甚易且如早作乐而暮闻亲属缌麻之戚不成道既歌则不哭这个是一脚长一脚短不觧得平如所谓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不成道辞亦当三这所在以某观之也是伊川有些过处
  问伊川夺嫡之説不合礼经是当时有遗命抑后人为之耶先生曰亦不见得如何只侯师圣如此説问此説是否曰亦不见得是如何
  遗书説老子言杂隂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天道而未尽者也程先生可谓言约而理尽括尽二书曲折
  外书録伊川语今僧家读一卷经便要一卷经中道理受用儒者读书却只闲了都无用处又眀道尝至禅房方饭见其趋进揖逊之盛叹曰三代威仪尽在是矣二説如何曰此皆叹辞也前説叹后之学者不能着实做工夫所以都无用处后説叹吾儒礼仪反为异端所窃取但其间记録未精故语意不圆所以为可疑耳
  伊川谓释氏之见如管中窥天只见直上不见四旁某以为不然释氏之见盖是瞥见水中天影耳
  问昨日先生説佛氏但愿空诸所有此固不是然眀道尝説胷中不可有一事如在试院推算康节数眀日问之便已忘了此意恐亦是空诸所有底意曰此出上蔡语録中只是録得他自意无这般条贯顔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孟子必有事焉而勿忘何尝要人如此若是个道理湏着存取只如易系説过此以徃未之或知亦只是虽欲从之末由也己之意在他们説便如神变怪有许多不可知底事
  眀道诗不湏愁日暮天际是轻隂龟山语録説是时事梅台诗亦説时事【以上语类六十八条】
  先生之道即伏羲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所传之道先生之书即所以明六经孔孟之书初非别有妙竒特自为一家之説而与古之圣贤异轨殊辙也世之君子固未必尝读其书而骤读其书亦未能遽晓是盖不惟不知程氏之学实乃并与古昔圣贤之学而不知之也【荅李诚之】
  眀道荅横渠书诚似太快然其闲理致血脉精密贯通尽湏翫索如大公顺应自私用智忘怒观理便与主敬穷理互相渉入不可草草看过如上文既云以其情顺万事即其下云而无情亦自不妨【荅孙季和】
  定性书首尾虽非要切之辞然眀道谓横渠实父表弟闻道虽有先后然不应以闻道之故傲其父兄如此语録説二先生与学者语有不合处明道则曰更有商量伊川则直云不是眀道气象如此与今所删之书气象类乎不类乎且文定荅学者书虽有不合亦甚宛转不至如此无含蓄况眀道乎今如此删去不过是减得数十个闲字而壊却一个从容和乐底大体气象恐文定亦是偶然一时意思欲直截发眀向上事更不暇照管此等处或是当时未见全本亦不可知今岂可曲意徇从耶向见李先生本出龟山家犹杂以游察院之文比访得游集乃知其误以白先生先生叹息曰此书所自来可谓端的犹有此误况其他又可尽信耶只此便是虚己从善公平正大之心本亦不是难事但今人先着一个私意横在肚里便见此等事为难及耳【与刘共父】
  故端殿上饶汪公镇蜀时尝得此帖又见邵博所论而疑之因録见寄而使审其真伪某时为公言杨遵道记先生尝语学者读易如素未读不晓文义必先熟读三家然后却有用心处其説正与此合然味其言固有抑扬非以易之説为尽于三家所言也此帖实出先生博言不足为病且寻绎通贯之云又真读书之法近世学者阅理不精正坐读书太草草耳况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固己见于传序而此所谓不容遗忘者又非先生决不能道也夫三纲五常大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而临小利害辄己失其所守正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无所根着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遗忘又不觉因事而形于笔札之闲非先生之徳盛仁熟左右逢源能及是耶【书伊川先生帖后】
  燔尝疑伊川平日断不肯与人作墓志不知其意何在至太中及明道又却用之而其叔父侄女之类亦复自作何也曰伊川先生初无断不作志之説疑以不能甚工于文又或未必得其事实故少作耳集中亦有叔父墓志者施之于家可无前二者之虑也【荅李敬子】
  诸先生觧经不同处多虽眀道伊川亦自有不同处盖或有先后得失之殊或有一时意各有指不可强牵合为一説也【荅吕伯恭别纸】
  程氏书初出时人以其难得而珍贵之然未必皆能讲究而践行之也近年以来传者浸广而后人知其如丝麻谷粟之不可一日无然真能好之而不舍者则亦鲜矣【书李参仲家藏二程先生语録后○以上文集七条】
  张子
  叔器问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様规模各不同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孟子是个有规矩底康节安卿曰他宏阔中有缜密处每常于所谓不见诸侯何也曰不敢也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两处见得他存心甚畏谨守义甚缜密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正横渠髙处太髙僻处太僻曰是
  问孔子六经之书尽是説道理内实事故便觉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张之门多指説道之精微学之要领与夫下手处虽甚亲切易见然被他开了四至便觉规模狭了不如孔子六经气象大曰后来縁急欲人晓得故不得不然然亦无他不得若无他説破则六经虽大学者从何处入头横渠最亲切程氏规模广大其后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辈用功者近看得横渠用功最亲切直是可畏学者用功湏是如此亲切
  闾邱次孟云诸先生説话皆不及小程先生虽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説话尽髙邵张説得端的处尽好且如伊川説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寛而不切如横渠説心统性情这般所在説得的当又如伊川谓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説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子之説分眀便见有个隂阳在曰如所谓功用则谓之神也与张子意同曰只为他浑沦在那里
  西铭一篇首三句却似人破义题天地之塞帅两句恰似人做原题乃一篇紧要处民吾同胞【至】无告者也乃统论如此于时保之以下是做处【以下论张子书】
  问西铭之义曰紧要血脉尽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上上面干称父至混然中处是头下面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便是个项下面便撒开説説许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云云】尽是从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説来到得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这志便只是那天地之帅吾其性底志为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继得父之志如此方是事亲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继得天之志方是事天若是违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徳之子若害了这仁便是天之贼子若是济恶不悛便是天之不才之子若能践形便是天之克肖之子这意思血脉都是从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説紧要都是这两句若不是此两句则天自是天我自是我有何干渉
  问西铭自干称父坤称母至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处是仁之体于时保之以下是做工夫处曰若言同胞吾与了便説着博施济众却不是所以只説教人做工夫处只在敬与恐惧故曰于时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惧则这个道理自在又曰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下面一句事亲一句事天如匪懈无忝是事亲不愧屋漏存心飬性是事天下面説事亲兼常变而言如曽子是常舜伯竒之徒皆变此在人事言者如此天道则不然直是顺之无有不合者
  林闻一问西铭只是言仁孝继志述事曰是以父母比乾坤主意不是説孝只是以人所易晓者眀其所难晓者耳
  问西铭曰更湏子细看他説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眀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干之气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里一彻上彻下都即是一个气都透过了又曰继之者善便是公共底成之者性便是自家得底只是一个道理不道是这个是那个不是如水中鱼肚中水便只是外面水
  问向日曽以西铭仁孝之理请问先生令截断横看文蔚后来见得孝是发见之先仁是天徳之全事亲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亲即仁矣老吾老幼吾幼自老老幼幼之心推之至于疲癃残疾皆如吾兄弟颠连而无告方始尽故以敬亲之心不欺闇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爱亲之心乐天循理无所不顺以安其天方始尽性窃意横渠大意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説孝是将孝来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様子人且逐日自把身心来体察一遍便见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是天地之帅许多人物生于天地之闲同此一气同此一性便是吾兄弟党与大小等级之不同便是亲疎逺近之分故敬天当如敬亲战战兢兢无所不至爱天当如爱亲无所不顺天之生我安顿得好令我富贵崇髙便如父母爱我当喜而不忘安顿得不好令我贫贱忧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当劳而不怨徐子融曰先生谓事亲是事天底様子只此一句説尽西铭之意矣
  西铭説是形化底道理此万物一源之性太极者自外而推入去到此极尽更没去处所以谓之太极
  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曰此张子所谓虚空即气也盖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问虚实以隂阳言否曰以有无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所谓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即是气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问此虚实动静之机隂阳刚柔之始言机言始莫是説理否曰此本只是説气理自在其中一个动一个静便是机处无非教也敎便是説理又曰此等言语都是经锻链底语湏熟念细看
  问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隂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旧闻履之记先生语云游气纷扰当横看隂阳两端当直看方见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昼夜运而无息者便是隂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某尝言正如麪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撒出正如天地之气运转无己只管层层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细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又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此是言一气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时为复亘古今如此曰只是统説只今便如此问升降者是隂阳之两端飞扬者是游气之纷扰否曰此只是説隂阳之两端下文此虚实动静之机隂阳刚柔之始此正是説隂阳之两端到得其感遇聚散为雨露为霜雪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以下却正是説游气之纷扰者也
  问无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见曰然因引礼记中天道至教圣人至徳一段与孔子予欲无言一段天地与圣人都一般精底都从那粗底上见道理都从气上流行虽至粗底物无非是道理见天地与圣人皆然
  游气隂阳隂阳即气也岂隂阳之外又复有游气所谓游气者指其所以赋与万物一物各得一个性命便有一个形质皆此气合而成之也虽是如此而所谓隂阳两端成片段滚将出来者固自若也亦犹论太极物物皆有之而太极之体未尝不存也
  隂阳循环如磨游气纷扰如磨中出者易曰隂阳相摩八卦相荡鼔之以雷霆润之以风两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此隂阳之循环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气之纷扰也
  横渠谓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此数句是从赤心片片説出来荀扬岂能到
  用之问性为万物之一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
  惟心无对心统性情二程却无一句似此切
  心统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后见心是体发于外谓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恻隠之心性情上都下个心字仁人心也是説体恻隠之心是説用必有体而后有用可见心统性情之义
  精熟义理而造于神事业定乎内而乃所以求利乎外也通逹其用而身得其安素利乎外而乃所以致飬其内也盖内外相应之理
  徳性若不胜那气禀则性命只由那气徳性能胜其气则性命都是那徳两者相为胜负盖其禀受之初便如此矣然亦非是元地头不浑全只是气禀之偏隔着故穷理尽性则善反之功也性天徳命天理则无不是元来至善之物矣若使不用脩为之功则虽圣人之才未必成性然有圣人之才则自无不脩为之理
  问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既知所以立恶讲治之不精一章曰未知立心则或善或恶故胡乱思量惹得许多疑起既知所立则是此心已立于善而无恶便又恶讲治之不精又却用思讲治之思莫非在我这道理之内如此则虽勤而何厌所以急于可欲者盖急于可欲之善则便是无善恶之杂便是立吾心于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于为善者以有善恶之杂今既有善而无恶则若决江河以利吾徃矣逊此志务时敏虽是低下着这心以顺他道理又却抖擞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则厥脩乃来矣这下面【云云】只是説一敏字
  正防説道体处如太和太虚虚空云者止是説气説聚散处其流乃是个大轮廻盖其思虑考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语道理惟是周子説无极而太极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亦説得有理由气化有道之名如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然使眀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説伊川所谓横渠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防以清虚一大为万物之原有未安等语槩可见矣
  问横渠太虚之説本是説无极却只説得无字曰无极是该贯虚实清浊而言无极字落在中闲太虚字落在一邉了便是难説圣人熟了説出便恁地平正而今把意思去形容他却有时偏了眀道説气外无神神外无气谓清者为神则浊者非神乎后来亦有人与横渠説横渠却云清者可以该浊虚者可以该实却不知形而上者还他是理形而下者还他是器既説是虚便是与实对了既説是清便是与浊对了
  问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眀不得施而无形离眀何谓也曰此説似难晓有作日光説有作目説看来只是气聚则目得而见不聚则不得而见易所谓离为目是也先生因举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合当言其形也有以知眀之故其不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是却反説何也盖以形之时此幽之因己在此不形之际其眀之故己在此聚者散之因散者聚之故
  正防中地纯隂天浮阳一段説日月五星甚密
  横渠云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此説好问横渠言帝王之命主于民心曰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
  林问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如何是缓辞急辞曰神自是急底物事缓辞如何形容之如隂阳不测之谓神神无方易无体皆是急辞化是渐渐而化若急辞以形容之则不可
  问闻见之知非徳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作闻见之知若如学者穷理岂不由此至徳性之知曰自有不由闻见而知者
  横渠辟释氏轮回之説然其説聚散屈伸处其弊却是大轮回盖释氏是个个各自轮回横渠是一和了依旧一大轮回吕与叔集中亦多有此意思
  问横渠有清虚一大之説又要兼清浊虚实曰渠初云清虚一大为伊川诘难乃云清兼浊虚兼实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説形而上反成形而下最是于此处不分眀如参两云以参为阳两为隂阳有太极隂无太极他要强索精思必得于己而其差如此又问横渠云太虚即气乃是指理为虚似非形而下曰纵指理为虚亦如何夹气作一处问西铭所见人的当何故却于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窥天四旁虽不见而其见处甚分眀渠他处见错独于西铭见得好
  横渠言清虚一大为道体是于形器中拣出好底来説耳遗书中眀道尝辨之【以上语类三十四条】
  丛书云理出乎三才分出于人道西铭专为理言不为分设某窃谓西铭之书横渠先生所以示人至为深切而伊川先生又以理一而分殊者赞之言虽至约而理则无余矣盖干之为父坤之为母所谓理一者也然乾坤者天下之父母也父母者一身之父母也则其分不得而不殊矣故以民为同胞物为吾与者自其天下之父母者言之所谓理一者也然谓之民则非真以为吾之同胞谓之物则非真以为我之同类矣此自其一身之父母者言之所谓分殊者也又况其曰同胞曰吾与曰宗子曰家相曰老曰幼曰圣曰贤曰颠连而无告则于其中闲又有如是差等之殊哉但其所谓理一者贯乎分殊之中而未始相离耳此天地自然古今不易之理而二夫子始眀之非一时救弊之言姑以彊此而弱彼也又云西铭止以假涂非终身之学也某窃谓西铭之言指吾体性之所自来以眀父干母坤之实极乐天践形穷神知化之妙以至于无一行之不慊而没身焉故伊川先生以为充得尽时便是圣人恐非专为始学者一时所见而也【与郭冲晦】
  林黄中论西铭予曰无可疑处却是侍郎未晓其文义所以不免致疑其余未暇悉辨只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一句全错读了尤为眀白本文之意盖曰人皆天地之子而大君乃其适长子所谓宗子有君道者也故曰大君者乃吾父母之宗子尔非如侍郎所説既为父母又降而为子也林曰宗子如何是适长子予曰此正以继祢之宗为喩尔继祢之宗兄弟宗之非父母之适长子而何此事他人容或不晓侍郎以礼乐名家岂不晓乎林乃俛首无説而去然意象殊不平予还自临安客有问此曲折者事之既徃本无足言而恐学者疑于邵张之学也因命儿辈録此以示之客因有问者曰太极之论则闻之矣宗子之云殆即荘生所谓知天子与我皆天之所子者子不引之以为夫子之助何耶予应之曰荘生知天子与我皆天之所子而不知其适庻少长之别知擎跽曲拳为人臣之礼而不知天理之所自来故常以其不可行于世者为内直而与天为徒常以其不得已而强为者为外曲而与人为徒若如其言则是臣之视其君隂固以为无异于吾之等夷而阳为是不情者以虚尊之也孟子所谓杨氏为我是无君也正谓此尔其与张子之言理一而分殊者岂可同年而语哉【记林黄中辨易西铭】
  西铭首论天地万物与我同体之意固极宏大然其所论事天工夫则自于时保之以下乃极亲切【荅廖季硕】
  西铭中申生伯竒事张子但要以此心而事天耳天命不忒自无献公吉父之惑也【荅林一之】
  东西铭虽同出于一时之作然其辞义之所指气象之所及浅深广狭防然不同是以程门专以西铭开示学者而于东铭则未之尝言盖学者诚于西铭之言反覆翫味而有以自得之则心广理眀意味自别若东铭则虽分别长傲遂非之失于豪厘之间所以开警后学亦不为不切然意味有穷而于下学工夫盖犹有未尽者又安得与西铭彻上彻下一以贯之之防同日而语哉【荅汪尚书】
  某自十四五时得两家之书读之至今四十余年但觉其义之深指之远而近世纷纷所谓文章议论者殆不足复过眼信乎孟氏以来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无以信其必然也【荅宋深之○以上文集六条】
  邵子
  康节学于李挺之请曰愿先生微开其端毋竟其説【又恐是李学于穆时説】此意极好学者当然湏是自理会出来便好
  厚之问康节只推到数曰然某问湏亦窥见理曰虽窥见理却不介意了
  问康节学到不惑处否曰康节又别是一般圣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术然到得术之精处亦非术之所能尽然其初只是术耳
  康节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处方试为之才觉难便拽身退正张子房之流
  直卿问康节诗尝有荘老之説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体有异否曰他尝説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体用自分作两截曰他又説经纶如何曰防他只是以术去处得这事恰好无过如张子房相似他所以极口称赞子房也二程谓其粹而不杂以今观之亦不可谓不杂曰他説风花雪月莫是曾防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他有这些子若不是却浅陋了
  某看康节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説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妙只是从来更无人识扬子太一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亦只是这个他却识只是他以三为数皆无用了
  康节之学似扬子云太拟易方州部家皆自三数推之为之首一以生三为三方三生九为九州九生二十七为二十七部九九乘之斯为八十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准六十四卦赞之以七百二十有九所以准三百八十四爻无非以三数推之康节之数则是加倍之法
  或问康节数学曰且未湏理会数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朶花含蘂时是将开略放时是正盛烂熳时是衰谢又如看人即其气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盖其学本于眀理故明道谓其观天地之运化然后頽乎其顺浩然其归若曰渠能知未来事则与世间占覆之术何异其去道逺矣其知康节者末矣盖他翫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见便不待思量又云康节以四起数叠叠推去自易以后无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齐包括得尽
  易是卜筮之书皇极经世是推歩之书经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会绷定时节却就中推吉凶消长尧时正是乾卦九五其书与易自不相干
  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直卿云其诗多説闲静乐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曰这个未説圣人只顔子之乐亦不恁地看他诗篇篇只管説乐次第乐得来厌了圣人得底如吃饭相似只饱而已他却如吃酒又曰他都是有个自私自利底意思所以眀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之説
  康节曰思虑未起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此闲有术者人来问事心下黙念则他説相应有人故意思别事不念及此则其説便不应问姓几画口中黙数则他説便着不数者説不着
  因论学者轻俊者不美朴厚者好因説章惇邢恕当时要学数于康节康节见得他破不肯与之眀道亦识得邢语録中可见凡先生长者惜才不肯大段説破万一其有回意扬因问当时邵传与章邢使其知前程事时湏不至如此之甚曰不可如此説后又问云使章邢先知之他更是放手做是虎而翼者也又因説康节当时只是穷得天地盈虚消息之理因以眀得此数要之天地之理却自是当知数亦何必知之伊川谓雷自起处起何必推知其所起处惟有孟子见得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但有今日都不湏问前面事但自尽眀日死也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豫知之
  伊川之学于大体上莹彻于小小节目上犹有疎处康节能尽得事物之变却于大体上有未莹处用之云康节善谈易见得透彻曰然伊川又轻之尝有简与横渠云尧夫説易好听今夜试来听他説看某尝説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处只观孔子便不如此【以上语类十三条】
  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盖以其信道不惑不杂异端班于温公横渠之间则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贬之也和靖之言恐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为不同道之比妄意其然不识台意以为然否抑康节之学抉擿窈微与佛老之言岂无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无所汚染此其所见必有端的处比之温公欲防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闲矣【荅汪尚书○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三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四
  道统三
  程子门人
  程门弟子亲炙伊川亦自多错盖合下见得不尽或后来放倒盖此理无形体故易差有百般渗漏【以下总论】
  问程门谁真得其传曰也不尽见得如刘质夫朱公掞张思叔軰又不见他文字看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之康节横渠皆赶不上
  程子门下诸公便不及所以和靖云见伊川不曽许一人或问伊川称谢显道王佐才有诸和靖云见伊川説谢显道好只是不闻王佐才之语刘子澄编续近思录取程门诸公之説某看来其闲好处固多但终不及程子难于附入
  吕与叔文集煞有好处他文字极是实説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过当处亦自是説得透
  龟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会得易
  问尹和靖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他语录中説涵养持守处分外亲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吕稽中軰代作问龟山立朝却有许多议论曰龟山杂博是读多少文字
  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髙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軰下梢皆入禅学去必是程先生当初説得髙了他们只见上一截少下面着实工夫故流弊至此
  学者气质上病最难救如程门谢氏便如师也过游与杨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气质上病向见无为一医者善用鍼尝云是病可以鍼而愈惟胎病为难治
  蔡云不知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久亲炙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曽尽心存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邵康节从头到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这道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髙他也去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解得书曰若药不瞑厥疾不瘳湏是吃些苦极方得蔡云上蔡也杂佛老曰只他见识又髙蔡云上蔡老氏之学多龟山佛氏之説多游氏只杂佛吕与叔髙于诸公曰然这大段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也须理会得到蔡又因説律管云伊川何不理会想亦不及理会还无人相共理会然康节所理会伊川亦不理会曰便是伊川不肯理会这般所在
  游杨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谢氏发明得较精彩然多不稳贴和靖语却实然意短不似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照管不到前面説如此后面又都反了缘他只依傍语句去皆是不透龟山年髙与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説得好又切若有夀必煞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多有尼出入其门他眼前分晓信得及底尽践履得到其变化出入处看不出便从释去亦是不透和靖在虎丘每旦起顶礼佛【郑曰亦念金刚经】他因赵相入侍讲筵那时都説不出都奈何不得人责他事业荅曰每日只讲两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髙宗问程某道孟子如何荅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则是孟子亦有可疑处只不敢疑尔此处更当下两语却住了他也因患难后心神耗了龟山那时亦不应出侯师圣太粗疎李先生甚轻之来延平看亲罗仲素往见之坐少时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见其粗疎处张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称其朴茂然亦狭无展拓气象收得他杂文五六篇其诗都似禅缘他初是行者出身郭冲晦有易文字説易卦都从变上推闲一二卦推得岂可都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无可观周恭叔谢用休赵彦道鲍若雨那时温州多有人然都无立作王信伯乖郑问他説中无倚着又不取龟山不偏説何也曰他谓中无偏倚故不取不偏説郑曰胡文定只上蔡处讲得些子来议论全似上蔡【如获麟以天自处等】曾渐又胡文定处讲得些子曰文定爱将圣人道理张大説都是勉强如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渐多是禅
  问郭冲晦何如人曰西北人气质重厚淳固但见识不及如兼山易中庸义多不可晓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问游杨诸公早见程子后来语孟中庸説先生犹或以为疎略何也曰游杨诸公皆才髙又博洽略去二程处参较所疑及病败处各能自去求虽其説有疎略处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軰立论可骇也【以上语类十条】
  谢杨二先生事顷见胡明仲家所记侯师圣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此语却与罗公所记暗合恐与所谓玩物丧志者有不相害葢世固有人聪明辨博而不敏于闻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谬于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闻而其所闻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姑以语录论语解之属详考即可知矣如语解中论子路有闻一章可见其用力处也龟山却是天质粹羙得之平易观其立言亦可见【荅汪尚书】
  某读程门诸子之书见其所论为学之方有不同者因以程子之言质之而窃记之如左○胡氏曰物物致察宛转归已杨氏曰物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程子曰所谓穷理者非必尽穷天下之物又非只穷一物而众理皆通但要积累多后脱然有贯通处又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不必言因见物而反求诸身也然语其大至天地之所以髙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者皆当理会○胡氏曰只于己发处用功却不枉费心力杨氏曰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体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程子曰思于未发之前求中即是已发但言存养于未发之时则可惟涵养久则喜怒哀乐之发自中节矣又曰学者莫若先理会敬能敬则自知此矣○谢氏曰明道先生先使学者有所知识却从敬入又曰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尹氏曰先生教人只是専令用敬以直内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存此久之则自然天理明又曰涵养湏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敬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湏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右诸説之不同者以程子之言质之唯尹氏之言为近所少者致知集义之功耳不知其言之序有未及耶抑其意果尽于此也然大本既立则亦不患无地以崇其徳矣故愚于此窃愿尽心焉因书其后以自诏云【记程门诸子论学同异○以上文集二条】
  看吕与叔论选举状立士规以养徳厉行更学制以量才进艺定贡法以取贤敛才立试法以试用养才立辟法以兴能备用立举法以覈实得人立考法以责任考功先生曰其论甚髙使其不死必有可用【论吕与叔】
  上蔡语虽不能无过然都是确实做工夫来【以下论谢显道】谢氏谓去得矜字后来矜依旧在説道理爱扬扬地上蔡云释氏所谓性犹吾儒所谓心释氏所谓心犹吾儒所谓意此説好
  问谢氏以觉训仁谓仁为活物要于日用中觉得活物便见仁体而先生不取其説何也曰若是识得仁体则所谓觉所谓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説得自有病痛毕竟如何是觉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将此个意思去觉那个活物方寸纷扰何以为仁如説克己复礼已在何处克又如何岂可以活物觉之而已也
  上蔡言无穷者要当会之以神是説得过当只是于训诂处寻绎践履去自然下学上逹
  国秀问上蔡説横渠以礼教人其门人下梢头低只溺于形名度数之闲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何曰观上蔡説得又自偏了这都看不得礼之大体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説横渠之非以为欲得正容谨节这自是好如何废这个得如専去理会形名度数固不得又全废了这个也不得如上蔡説便非曾子笾豆则有司存本末并见之意后世如有作者必不専泥于形名度数亦只整顿其大体如孟子在战国时已自见得许多琐碎不可行故説丧服经界诸处只是理会大体此便是后来要行古礼之法
  上蔡曽有手简云大事未办李先生谓不必如此死而后己何时是办【以上语类八条】
  上蔡尧舜事业横在胷中之説若谓尧舜自将已做了底事业横在胷中则世闲无此等小器量底尧舜若説学者则凡圣贤一言一行皆当潜心翫索要识得他底蕴自家分上一一要用岂可不存留在胷次耶明道玩物丧志之説葢是箴上蔡记诵博识而不理会道理之病渠得此语遂一向扫荡直要得胷中旷然无一豪所能则可谓矫枉过其正矣观其论曾点事遂及列子御风以为易做则可见也大抵明道所谓与学者语如扶醉人真是如此来谕有惩创太过之説亦正谓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荅吕伯恭别纸○文集】
  龟山天资髙朴实简易然所见一定更不湏穷究某尝谓这般人皆是天资出人非假学力如龟山极是简易衣服也只据见定终日坐在门限上人犯之亦不较其简率皆如此【以下论杨中立】
  问龟山晚嵗一出为士子诟骂果有之否曰他当时一出追夺荆公王爵罢配享夫子且欲毁劈三经板士子不乐遂相与聚问三经有何不可辄欲毁之当时龟山亦谨避之问或者疑龟山此出为无补于事徒尔纷纷或以为大贤出处不可以此议如何曰龟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后人又何曽梦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栁下恵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极好【以上语类二条】
  杨陈二公论易有不同者而杨公之词平缓如此夫二公之闲岂有所嫌疑畏避而然哉亦其徳盛仁熟而自无鄙倍耳杨公于先天之学有所未讲则阙而不论其不自欺又如此尤后学之所宜取法也【书杨龟山帖后】
  问杨氏言仁义不足以尽道恐未安易只説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曰仁义不足以尽道游杨之意大率多如此盖为老荘之説陷溺得深故虽亲闻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覆着意称停以要其归宿之当否所以阳离隂合到急滚处则便只是以此为主也此为学者深切之戒然欲论此更湏精加考究不可只恃曰仁与义之言而断以为必然也近得龟山列子説一编读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驰也【荅万正淳○以上文集二条】
  游定夫徳性甚好【以下论游定夫】
  游定夫徽庙初为察院忽申本台乞外如所请志完骇之定夫云公何见之晚如公亦岂能久此
  胡氏记侯师圣语曰仁如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一息闲断此説好【以下论侯师圣○以上语类三条】
  侯子论语抄毕内上其闲误字显然者已辄为正之矣但其语时有不莹岂其不长于文字而然耶抑别有以也顷在豫章见阜卿所传语录有尹和靖所称伊川语云侯师圣议论只好隔壁聼详味此言以验此书窃谓其学大抵明白劲正而无深潜缜密沈浸醲郁之味故于精防曲折之际不免疎略时有罅缝不得于言勿求诸心乃其所见所存有此气象非但文字之疵也狂妄辄尔轻议前軰可谓不韪然亦讲学之一端所不得避【与张钦夫别纸○文集】
  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以下论尹彦明】
  和靖赴乐会聼曲子皆知之亦欢然但拱手安足处终日未尝动也在平江时累年用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有僧见之云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为如何然恐亦只如此也
  和靖持守有余而格物未至故所见不精明无活法【以上语类三条】
  和靖两书昔常见之其谨于传疑之意则是而遂欲禁絶学者使不复观则恐过矣如以春秋改用夏时为无此説以传为案经为断为背于理则疑其考之未精或未尽闻他人所闻而欲一以己所闻者概之之失也春秋传乃伊川所自着其词有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时以立义耳若果无改用夏时之意则此説复何谓乎况序文所引论语之言尤为明白不可谓初未尝有此意也又门人所记有荅黄聱隅之语谓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者葢见于两家之书是亦犹所谓传为案经为断之意而岂二人所记不期而皆误乎推此两条则凡和靖所谓非先生语者恐特他人闻之而和靖亦未闻耳今疑信未分而不复思绎遽以一偏之説尽废众人所传之书似不若尽存其説而深思熟讲以考其真伪得失之为善也况明道行状云其辨析精防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闻耳观此则伊川之意亦非全不令学者看语录但在人自着眼看耳如论语之书亦是七十子之门人纂录成书今未有以为非孔子自作而弃不读者此皆语录不可废之验幸更深察之【荅韩无咎】
  论语尹先生説句句有意味可更翫之不可以为常谈而忽之也【荅许顺之○以上文集二条】
  张思叔与人作思堂记言世闲事有当思者有不当思者利害生死不当思也如见某物而思终始之【云云】此当思也【论张思叔】
  郭子和性论与五峰相类其言曰目视耳聼性也此语非也视明而聼聪乃性也箕子分明説视曰明聼曰聪若以视聼为性与僧家作用是性何异五峰曰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君子小人者天理人欲而已矣亦不是盖好善恶恶乃性也【论郭立之○以上语类二条】
  吕公家传深有警悟人处前軰涵养深厚乃如此但其论学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门不私一説则博而杂矣如云直截劲捷以造圣人则约而陋矣举此二端可见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于异学而不自知其非耶而作此传者又自有不可晓处如云虽万物之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为此类甚多不知是何等语又义例不明所载同时诸人或名或字非褒非贬皆不可考至于苏公则前字后名尤无所据岂其学无纲领故文字亦象之而然耶最后论佛学尤可骇叹程氏之门千言万语只要见儒者与释氏不同处而吕公学于程氏意欲直造圣人尽其平生之力乃反见得佛与圣人合岂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资质之粹羙涵养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于道而穷理不精错谬如此流传于世使有志于道而未知所择者坐为所悮葢非特莠之乱苗紫之乱朱而已也【论吕原明○荅林择之○文集】
  问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谓非文王犹兴者曰固是他资质好在太学中也多闻先生师友之训所以能然尝得颍昌一士人忘其姓名问学多得此人警发后为荆门教授龟山与之为代因此识龟山因龟山方识游谢不及识伊川自荆门入为国子博士出来便为湖北提举是时上蔡宰本路一邑文定却从龟山求书见上蔡既到湖北遂遣人送书与上蔡上蔡既受书文定乃往见之入境人皆讶知县不接监司论理上蔡既受他书也是难为出来接他既入县遂先脩后进礼见之毕竟文定之学后来得于上蔡者为多他所以尊上蔡而不甚满于游杨二公看来游定夫后来也是郞当诚有不满人意处顷尝见定夫集极説得丑差尽背其师説更説伊川之学不如他之所得所以五峰临终谓彪徳羙曰圣门工夫要处只在个敬字游定夫所以卒为程门之罪人者以其不仁不敬故也诚如其言【以下论胡康侯○虽非门人而尝见谢杨今附○子侄附】
  或问胡文定之学与董仲舒如何曰文定却信得于己者可以施于人学于古者可以行于今其他人皆谓得于己者不可施于人学于古者不可行于今所以浅陋然文定比似仲舒较浅
  原仲説文定少时性最急尝怒一兵士至亲殴之兵辄抗拒无可如何遂回入书室中作小册尽写经传中文有寛字者于册上以观翫从此后遂不性急矣
  胡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诚故能养气此语好又云岂有见理已明而不能处事者此语亦好
  胡致堂议论英发人物伟然向尝侍之坐见其数杯后歌孔明出师表诵张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义陈了翁奏状等可谓豪杰之士也读史管见乃岭表所作当时竝无一册文字随行只是记忆所以其闲有抵牾处【论胡明仲】
  胡籍溪人物好沈静谨严只是讲学不透【论胡原仲】
  明仲甚畏仁仲议论明仲亦自信不及先生云人不可不遇敌己之人仁仲当时无有能当之者故恣其言説出来然今观明仲説较平正【以下论胡仁仲】
  游杨之后多为秦相所屈胡文定刚劲诸子皆然和仲不屈于秦仁仲直却其招不往
  知言疑义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无己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髙
  做出那事便是这里有那理凡天地生出那物便都是那里有那理五峰谓性立天下之有説得好情效天下之动效如效死效力之效是自力形出也
  五峰説心妙性情之徳不是他曾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
  仲思问五峰中诚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发也诚者命之道言实理也仁者心之道言发动之端也又疑道字可改为徳字曰亦可徳字较紧然他是特地下此寛字伊川荅与叔中书亦云中者性之徳近之伯恭云知言胜正蒙似此等处诚然但不能纯如此处尔又疑中诚仁一而已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尝不同但圣贤説一个物事时且随处説他那一个意思自是他一个字中便有个正意义如此不可混説圣贤书初便不用许多了学者亦宜各随他説处看之方见得他所説字本相【如诚如中如仁】若便只混看则下梢都看不出
  问言中则诚与仁亦在其内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混并则圣贤已自混并了湏逐句看他言诚时便主在实理发育流行处言性时便主在寂然不动处言心时便主在生发处
  问诚者物之终始而命之道曰诚是实理彻上彻下只是这个生物都从那上做来万物流形天地之闲都是那底做五峰云诚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数句説得密如何大本处却含糊了以性为无善恶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作同体或问同行语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直卿曰他既以性无善恶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他也把中做无善恶
  五峰知言大抵説性未是自胡文定胡侍郎皆説性未是其言曰性犹水也善其水之下乎情其水之澜乎欲其水之波浪乎乍看似亦好细看不然如澜与波浪何别渠又包了情欲在性中所以其説如此
  好恶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恶即具恶若只云有好恶而善恶不定于其中则是性中理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讨
  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即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也惟伊川性即理也一句甚切至
  问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如何曰下句尚可上句有病葢行处容或可同而其情则本不同也至于体用岂可言异观天理人欲所以不同者其本原元自不同何待用也胡氏之学大率于大本处看不分晓故鋭于辟异端而不免自入一脚也
  或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曰如何天理人欲同体得如此却是性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却是一团人欲窠子将甚麽做体却是韩愈説性自好言人之为性有五仁义礼智信是也指此五者为性却説得是性只是一个至善道理万善总名才有一豪不善自是情之流放处如何却与人欲同体今人全不去看
  湖南一派譬如灯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便明得也即不好所以气局小长汲汲然张筋努脉【以上语类二十条】
  知言性之所以一初见一本无不字后见别本有之尚疑其悮继而遍考此书前后説颇有不一之意如子思子曰一章是也故恐实谓性有差别遂依别本添入不字今既遗藳无之则当改正但其他説性不一处愈使人不能无疑耳昨来知言疑义中已论之不识髙明以为然否上蔡虽説明道先使学者有所知识却从敬入然其记二先生语却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自云诸君不湏别求见处但敬与穷理则可以入徳矣二先生亦言根本湏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又言庄整齐肃久之则自然天理明五峰虽言知不先至则敬不得施然又云格物之道必先居敬以持其志此言皆何谓耶某窃谓明道所谓先有知识者只为知邪正识趋向耳未便遽及知至之事也上蔡五峰既推之太过而来谕又谓知之一字便是圣门授受之机则是因二公之过而又过之试以圣贤之言考之似皆未有此等语意却是近世禅家説话多如此若必如此则是未知以前可以怠慢放肆无所不为而必若曾子一唯之后然后可以用力于敬也此説之行于学者日用工夫大有所害恐将有谈説妙以终其身而不及用力于敬者非但言语之小疵也【荅胡广仲○文集】
  杨氏门人
  罗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以下论罗仲素】
  道夫言罗先生教学者静坐中看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未发作何气象李先生以为此意不惟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而遗书有云既思则是已发昔尝疑其与前所举有碍细思亦甚紧要不可以不考直卿曰此问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豪厘体用明白罗先生探索本源洞见道体二者皆有大功于世善观之则亦并行而不相悖矣况罗先生于静坐观之乃其思虑未萌虚灵不昧自有以见其气象则初未害于未发苏季明以求字为问则求非思虑不可此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公虽是如此分解罗先生説终恐做病如明道亦説静坐可以为学谢上蔡亦言多着静不妨此説终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动时自有静时学者只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见得世间无处不是道理虽至防至小处亦有道理便以道理处之不可専要去静处求所以伊川谓只用敬不用静便説得平也是他经歴多故见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段纷扰人观之若会静得固好若讲学则不可有豪发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吃得也好如要通天下吃便不可【以上语类二条】罗氏门人
  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以下论李愿中】
  李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无隤堕之气
  李延平初闲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若不异于常人乡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个善人他也略不与人説待问了方与説
  行夫问李先生谓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先生荅之【云云】顷之复曰李先生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如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逺处行必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逺处亦只如此寻常人呌一人叫之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叫之不至声不加于前也又如坐处壁闲有字某每常亦须起头一看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时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则必起就壁下视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若此常闻先生后生时极豪迈一饮必数十杯醉则好驰马一骤三二十里不回后来却收拾得恁地纯粹所以难及
  正蒙知言之类学者更须被他汨没李先生极不要人传写文字及看此等旧尝看正防李甚不许然李终是短于辩论邪正葢皆不可无也无之即是少博学详説工夫也
  李先生不要人强行须有见得处方行所谓洒然处然犹有偏在洒落而行固好未到洒落处不成不行亦湏桉本行之待其着察
  李先生当时説学已有许多意思只为説敬字不分明所以许多时无捉摸处
  或问延平先生何故验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曰只是要见气象陈后之曰持守良久亦可见未发气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这里又差从释氏去
  再论李先生之学常在目前先生曰只是君子戒谨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便自然常存顔子非礼勿视聼言动正是如此
  李先生尝云人之念虑若是于显然过恶萌动此却易见易除却怕于匹似闲底事爆起来纒绕思念将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来亦是如此
  某旧见李先生时説得无限道理也曾去学禅李先生云汝恁地悬空理会得许多而面前事却又理会不得道亦无妙只在日用闲着实做工夫处理会便自见得后来方晓得他説故今日不至无理防耳【以上语类十一条】
  先生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豪私欲之发亦退聼矣久久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耳又尝曰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解冻释处纵有力持守不过茍免显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尝曰今人之学与古人异如孔门诸子羣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闲观感而化者多矣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説所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尝以黄太史之称濂溪周夫子胷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云者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尝讽诵之而顾谓学者曰存此于胷中庶几遇事廓然而义理少进矣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防矣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必也体之于身实见是理若顔子之叹卓然见其为一物而不违乎心目之闲也然后扩充而往无所不通则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难言者葢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又尝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词义以资诵説其不为玩物丧志者几希又尝语问者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説而不自知也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延平先生李公行状○文集】
  胡氏门人
  或问南轩云行之至则知益明知既明则行益至此意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学者工夫当并进不可推泥牵连下梢成两下担阁然二者都要用功则成就时二者自相资益矣【以下论张敬夫】
  王壬问南轩类聚言仁处先生何故不欲其如此曰便是工夫不可恁地如此则气象促迫不好圣人説仁处固是紧要不成不説仁处皆无用亦须是从近看将去优柔翫味久之自有一个防处方是工夫如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圣人须説博学如何不教人便从谨独处做湏是説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始得
  敬夫髙明他将谓人都似他才一説时便更不问人晓会与否且要説尽他个故他门人敏底祗学得他説话若资质不逮依旧无着摸
  林艾轩在行在一日访南轩曰程先生语录某却看得易传看不得南轩曰何故林曰易有象数伊川皆不言何也南轩曰孔子説易不然易曰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如以象言则公是甚射是甚隼是甚髙墉是甚圣人止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蔵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
  议南轩祭礼曰钦夫信忒猛又学胡氏【云云】有一般没人情底学问尝谓钦夫曰改过不吝从善如流固好然于事上也略审覆行亦何害
  南轩从善之亟先生尝与闲坐立所见什物之类放得不是所在并不齐整处先生谩言之虽夜后亦即时令人移正之【以上语类六条】
  公之言有曰学莫先于义利之辨而义也者本心之所当为而不能自己非有所为而为之者也一有所为而后为之则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呜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谓扩前圣之所未发而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与【右文殿脩撰张公神道碑○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五
  道统四
  自论为学工夫
  某十数嵗时读孟子言圣人与我同类者喜不可言以为圣人亦易做今方觉得难
  读书须纯一如看一般未了又要般渉都不济事某向时读书方其读上句则不知有下句读上章则不知有下章读中庸则祗读中庸读论语则祗读论语一日祗看一二章将诸家説看合与不合凡读书到冷淡无味处尤当着力推考
  因説读书须是有自得处到自得处説与人也不得某旧读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恵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既破我斧又阙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伊尹曰先王肇脩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
  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如此等处直为之废卷慨想而不能已觉得朋友闲看文字难得这般意思
  先生因与朋友言及易曰易非学者之急务也某平生也费了些精神理会易与诗然其得力则未若语孟之多也易与诗中所得似鸡肋焉
  看文字却是索居独处好用工夫方精専看得透彻未须便与朋友商量某往年在同安日因差出体究公事处夜寒不能寐因看得子夏论学一段分明后官满在郡中等批书已遣行李无文字看于馆人处借得孟子一册熟读方晓得养气一章语脉当时亦不暇写出只逐段以纸签签之云此是如此説签了便看得更分明后来其闲虽有脩改不过是转换处大意不出当时所见如谩人底议论某少年亦防説只是终不安直到寻个慤实处方已
  某旧年思量义理未透直是不能睡初看子夏先传后倦一章凡三四夜穷究到明彻夜闻杜鹃声
  某旧时读书専要拣好处看到平平泛泛处多阔略后多记不得自觉也是一个病今有一般人看文字却只摸得些渣滓到有深意好处却全不识
  凡看文字诸家説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看文字専看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説如彼杨龟山之説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
  某自十五六时至二十嵗史书都不要看但觉得闲是闲非没要紧不难理防大率才看得此等文字有味毕竟粗心了吕伯恭教人看左传不知何谓
  学者难得都不肯自去着力读书某登科后要读书被人横截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读顾文蔚曰且如公有谁鞭辟毕竟是自要读书
  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须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曰体认是把那聼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量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説矣某向来从师一日闲所闻説话夜闲如温书一般字字子细思量过才有疑明日又问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曰此亦只是为公孙丑不识浩然之气故教之养气工夫缓急云不必太急不要忘了亦非教人于无着摸处用功也某旧日理会道理亦有此病后来李先生説令去圣经中求义某后刻意经学推见实理始信前日诸人之误也
  某所得处甚约只是一两切要句上却日夜就此一两句上用意翫味胷中自是洒落又云放心不必是走在别处去但一剳眼闲便不见才觉得又便在面前不是难收拾自去提撕便见得是如此
  近日已觉向来説话太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减去文字工夫觉得闲中气象甚适每劝学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着实体察收拾为要其余文字且大概讽诵涵泳未湏大段着力考索也
  今日学者不长进只是心不在焉尝记少年时在同安夜闻钟鼓声聼其一声未絶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须是専心致志
  某尝説看文字须如法家深刻方穷究得尽某直是下得工夫
  这道理须是见得是如此了验之于物又如此验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见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如某所见所言又非自会説出来亦是当初于圣贤与二程所説推之而又验之于己见得真实如此
  刘晏见钱流地上想是他计较得熟了如此某而今看圣人説话见圣人之心成片价从面前过
  某寻常莫説前軰只是长上及朋友稍稍説道理底某便不敢説他説得不是且将他説去研究及自家晓得却见得他底不是某寻常最居人后又曰寻常某最得此力
  初师屛山籍溪籍溪学于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学为论治道则可而道未至然于佛老亦未有见屏山少年能为举业官莆田接墖下一僧能入定数日后乃见了老归家读儒书以为与佛合故作圣传论其后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见于此道未有所得乃见延平
  或説象山説克己复礼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圣贤便不可曰此等议论恰如小儿则剧一般只管要髙去圣门何尝有这般説话人要去学圣贤此是好底念虑有何不可若以为不得则尧舜之兢兢业业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顔子之有为若是孟子之愿学孔子之念皆当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禅志公云不起纎豪脩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岂有此理只如孔子荅顔子克己复礼为仁据他説时只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头一落索只是顔子才问仁便与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説他他又却讳某尝谓人要学禅时不如分明去学他禅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圣贤之言夹杂了説都不成个物事道是龙又无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旧年也不如此后来弄得直恁地差异如今都教壊了后生个个不肯去读书一味颠蹷没理会处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骂乱骂教得个李斯出来遂至焚书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见斯所为如此必须自悔使子静今犹在见后生軰如此颠蹷亦须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説话常是两头明中闲暗或问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説破处他所以不説破便是禅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某年十五六时亦尝留心于此一日在病翁所会一僧与之语其僧只相应和了説也不説是不是却与刘説某也理会得个昭昭灵灵底禅刘后説与某某遂疑此僧更有要妙处在遂去扣问他见他説得也煞好及去赴试时便用他意思去胡説是时文字不似而今细密由人粗説试官为某説动了遂得举【时年十九】后赴同安任时年二十四五矣始见李先生与他説李先生只説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会此未得再三质问李先生为人简重却是不甚会説只教看圣贤言语某遂将那禅来权倚阁起意中道禅亦自在且将圣人书来读读来读去一日复一日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却回头看释氏之説渐渐破绽罅漏百出
  某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事事要学出入时无数文字事事有两册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只一个浑身如何兼得许多自此逐时去了大凡人知个用心处自无缘及得外事
  某今且劝诸公屏去外务趱工夫専一去看这道理某年二十余已做这工夫将谓下梢理会得多少道理今忽然有许多年纪不知老之至此也只理会得这些子嵗月易得蹉跎可畏如此
  读书须是虚心方得他圣人説一字是一字自家只平着心去秤停他都不使得一豪杜撰只顺他去某向时也杜撰説得终不济事如今方见得分明方见得圣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嵗方理会得恁地若或去年死也则枉了自今夏来觉见得才是圣人説话也不少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恰恰地好都不用一些穿凿
  读书贪多最是大病下梢都理会不得若到闲时无书读时得一件书看更子细某向为同安簿满到泉州批书在客邸借文字只借得一册孟子将来子细读方寻得本意见
  某少时为学十六嵗便好理学十七嵗便有如今学者见识后得谢显道论语甚喜乃熟读先将朱笔抹出语意好处又熟读得趣觉得朱抹处太烦再用墨抹出又熟读得趣别用青笔抹出又熟得其要领乃用黄笔抹出至此自见所得处甚约只是一两句上却日夜就此一两句上用意翫味胷中自是洒落
  先生多有不可为之叹汉卿曰前年侍坐闻先生云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兵随将转将逐符行今乃谓不可为曰便是这符不在自家手里或谓汉卿多禅语贺孙因云前承汉卿教训似主静坐澄清之语汉卿云味道煞笃实云云先生曰静坐自是好近得子约书云须是识得喜怒哀乐未发之本体此语尽好汉卿又问前年侍坐所闻似与今别前年云近方看得这道理透若以前死却亦是枉死了今先生忽发叹以为只如此不觉老了还当以前是就道理説今就勲业上説先生曰不如此自是觉得无甚长进于上面犹觉得隔一膜
  敬子举先生所谓传命之脉及佛氏传心传髓之説曰便是要自家意思与他为一若心不在上面书自是书人自是人如何看得出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只十五嵗时便断断然以圣人为志矣【二程自十五六时便鋭然欲学圣人】
  先生患气痛脚弱泄泻或劝晚起曰某自是不能晚起虽甚病才见光亦便要起寻思文字才稍晚便觉似宴安鸩毒
  人之血气固有强弱然志气则无时而衰茍常持得这志纵血气衰极也不由他如某而今如此老病衰极非不知每日且放晚起以养病但自是心里不稳只交到五更初目便睡不着了虽欲勉强睡然此心已自是个起来底人不肯就枕了以此知人若能持得这个志气定不会被血气夺凡为血气所移者皆是自弃自暴之人耳【以上语类三十条】
  道闲与季通讲论因悟向来涵养工夫全少而讲説又多强探必取寻流逐末之弊推类以求众病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顿进之功若保此不懈庶有望于将来然非如近日诸贤所谓顿悟之机也向来所闻诲谕诸説之未契者今日细思脗合无疑大抵前日之病皆是气质躁妄之偏不曾涵养克治任意直前之弊耳自今改之异时相见幸老兄验其进否而警防之也【荅吕伯恭】
  大抵子思以来教人之法惟以尊徳性道问学两事为用力之要今子静所説専是尊徳性事而某平日所论却是问学上多了所以为彼学者多持守可观而看得义理全不子细又别説一种杜撰道理遮葢不肯放下而某自觉虽于义理上不敢乱説却于紧要为己为人上多不得力今当反身用力去短集长庻几不堕一边耳【荅项平父】
  某自年十四五时即尝有志于此中闲非不用力而所见终未端的其言虽或误中要是想像意度所幸内无空寂之诱外无功利之贪全此纯愚以至今日反覆旧闻而有得焉乃知明道先生所谓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者真不妄也【荅陈正己】
  某天资鲁钝自幼记问言语不能及人以先君子之余诲颇知有意于为己之学而未得其处葢出入于释老者十余年近嵗以来获亲有道始知所向之大方竟以才质不敏知识未离乎章句之闲虽时若有防于心然反而求之殊未有以自信其所以奉亲事长居室延交者葢欲寡其过而未能也【荅江元适】
  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山门下相传指诀然当时亲炙之时贪聼讲论又方窃好章句训诂之习不得尽心于此至今若存若亡无一的实见处辜负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尝不愧汗沾衣也脱然之语乃先生称道之过今日犹如挂钩之鱼当时宁有是耶然学者一时偶有所见其初皆自悦怿以为真有所自得矣及其久也渐次昏暗淡泊又久则遂泯灭而顽然如初无所睹此无他其所见者非卓然真见道体之全特因闻见揣度而知故耳窃意当时日闻至言观懿行其心固必有不知所以然者洎失其所依归而又加以嵗月之久汨没浸渍今则兀然为庸人矣此亦无足怪者因下问之及不觉怅然未知其终何所止泊也【荅何叔京○以上文集五条】
  论自著书【已入四书六经者不重出】
  某释经每下一字直是称等轻重方敢写出
  某解书如训诂一二字等处多有不必解处只是解书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
  每常解文字诸先生有多少好説话有时不敢载者葢他本文未有这般意思在【以上语类三条】
  大学中庸屡改终未能到得无可改处大学近方稍似少病道理最是讲论时説得透才渉纸墨便觉不能及其一二纵説得出亦无精彩以此见圣贤心事今只于纸上看如何见得到底每一念此未尝不抚卷慨然也【荅应仁仲○文集】
  张仁叟问论语或问曰是十五年前文字与今説不类当时欲脩后来精力衰那个工夫大后掉了
  先生因编孟子要指云孟子若读得无统也是费力某从十七八嵗读至二十嵗只逐句去理会更不通透二十嵗已后方知不可恁地读元来许多长段都自首尾相照管脉络相贯穿只恁地熟读自见得意思从此看孟子觉得意思极通快亦因悟作文之法如孟子当时固不是要作文只言语説出来首尾相应脉络相贯自是合着如此【以上语类二条】
  孟子集解重防颁示以遗説一编见教伏读喜幸开豁良多然方冗扰未暇精思姑具所疑之一二以求发药俟旦夕稍定当择其尤精者着之解中而复条其未安者尽以请益钦夫伯崇前此往还诸説皆欲用此例附之昔人有古今集验方者此书亦可为古今集解矣既以自备遗忘又以传诸同志友朋之益其利广矣语录比因再阅尚有合整顿处已略下手会冗中辍他时附呈未晚大抵刘质夫李端伯所记皆明道语余则杂有至永嘉诸人及杨遵道唐彦思张思叔所记则又皆伊川语也向编次时有一目录近亦脩改未定又忙不暇拜呈并俟他日渊源闻见二录已领西山集委示得以披读乃知李文之议论本末如此甚幸甚幸其闲有合请教者亦俟详观乃敢以进也【荅何叔京○文集】
  大凡文字上古圣贤説底便不差到得周程张邵们説得亦不差其他门人便多病某初要节一本中庸集略更下手不得其闲或有一节説得好第二节便差底又有説得似好而又説从别处去底然而看得他们説多却觉煞得力【语类】
  示及三书感感诚立诚通之论诚如尊谕不敢多逊窃意自有此书无人与之思索至此西铭太极诸説亦皆积数十年之功无一字出私意释氏以胷襟流出为极则以今观之天地之闲自有一定不易之理要当见得不假毫髪意思安排不着毫发意见夹杂自然先圣后圣如合符节方是究竟处也【荅黄叔张○文集】
  问林兄看小学如何林举小学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先生曰人既自有这良能良知了圣贤又恁地説直要人寻教亲切父慈而教子孝而箴看我是能恁地不恁地小学所説教人逐一去上面寻许多道理到着大学亦只是这道理又教人看得就切实如此不是胡乱恁地説去【语类】
  小学书曾为整顿否幸早为之寻便见寄幸幸昨来奉报只欲如此闲所编者今细思之不若来教规模之善但今所编皆法制之语若欲更添嘉言善行两类即两类之中自须各兼取经史子集之言其説乃备但须约取勿令太泛乃佳【如管仲畏威如疾之语心每爱之】文章尤不可泛如离骚忠洁之志固亦可尚然只正经一篇已自多了此须更子细决择叙古防求亦太多兼奥涩难读恐非启防之具却是古乐府及杜子羙诗意思好可取者多令其喜讽咏易入心最为有益也来谕又有避主张程氏之嫌程氏何待吾軰主张然立言垂训事闗久逺亦岂当避此嫌耶其详虽已见于近思然其一言半句灼然亲切不可不使后学早闻而先入者自不妨特见于此书也若只欲其合于世俗而使庸人爱之则符读书城南一篇足矣何事劳吾人捃摭之功哉【荅刘子澄○文集】
  脩身大法小学备矣义理精防近思录详之
  近思录好看四子六经之阶梯近思录四子之阶梯近思录逐篇纲目一道体二为学大要三格物穷理四存养五改过迁善克己复礼六齐家之道七出处进退辞受之义八治国平天下之道九制度十君子处事之方十一教学之道十二改过及人心疵病十三异端之学十四圣贤气象
  因论近思录曰不当编易传所载问如何曰公须自见意谓易传已自成书【以上语类四条】
  向读女戒见其言有未备及鄙浅处伯恭亦尝病之闲尝欲别集古语如小学之状为数篇其目曰正静曰卑弱曰孝爱曰和睦曰勤谨曰俭质曰寛恵曰讲学班氏书可取者亦删取之如正静篇即如杜子羙秉心忡忡防身如律之语亦可入凡守身事夫之事皆是也和睦谓宜其家人寛恵谓逮下无疾妬凡御下之事病倦不能检阅幸更为详此目有无漏落有即补之而辑成一书亦一事也向见所编家训其中似己该备只就彼采择更益以经史子集中事以经为先不必太多精择而审取之尤佳也【荅刘子澄○文集】
  説编通鉴纲目尚未成文字因言伯恭大事记忒藏头亢脑如抟谜相似又解题之类亦太多
  温公通鉴以魏为主故书蜀丞相亮寇何地从魏志也其理都错某所作纲目以蜀为主后刘聪石勒诸人皆晋之故臣故东晋以君临之至宋后魏诸国则两朝平书之不主一边年号只书甲子
  或问武后之祸曰前軰云当废武后所出别立太宗子孙曰此论固善但当时宗室为武后杀尽存者皆愚暗岂可恃因説通鉴提纲例凡逆臣之死皆书曰死至狄仁杰则甚疑之李氏之复虽出仁杰然毕竟是死于周之大臣不奈何也教相随入死例书云某年月日狄仁杰死也【以上语类三条】
  垂谕扬雄事足见君子以恕待物之心区区鄙意正以其与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虽异而其为事莽则同故窃取赵盾许止之例而概以莽臣书之所以着万世臣子之戒明虽无臣贼之心但畏死贪生而有其迹则亦不免于诛絶之罪此正春秋谨严之法若温公之变例则不知何所据依晚学愚昧实有所不敢从也【荅尤延之○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五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六
  道统五
  自著书序防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眀睿智能尽其性者出扵其闲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嵗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此
  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余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彜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扵上俗羙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脩教化凌夷风俗頽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扵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余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着大学之眀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曽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扵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髙过于大学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闲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防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覆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徳隆盛治教休眀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眀于世虽以某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闲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脩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某序【大学章句序】
  鲁论语二十篇古论语二十一篇【分尧曰下章子张问别一篇鲁共王毁孔子旧宅得之】齐论语二十二篇【有问王知道二篇】魏何晏等集汉魏诸儒之说就鲁论篇章考之齐古为之注本朝至道咸平闲又命翰林学士邢昺等取皇偘疏约而脩之以为正义其于章句训诂名器事物之际详矣熙宁中神祖垂意经术始置学官以幸学者而时相父子逞其私智尽废先儒之说妄意穿凿以利诱天下之人而涂其耳目一时文章豪杰之士盖有知其是非而傲然不为之下者顾其所以为说又未能卓然不叛于道学者趋之是犹舍夷貉而适戎蛮也当此之时河南二程先生独得孟子以来不传之学于遗经其所以教人者亦必以是为务然其所以言之者则异乎人之言之矣某年十三四时受其说于先君未通大义而先君弃诸孤中闲歴访师友以为未足于是徧求古今诸儒之书合而编之诵习既久益以迷晚亲有道窃有所闻然后知其穿凿支离者固无足取至于其余或引据精密或解析通眀非无一辞一句之可观顾其于圣人之防意则非程氏之俦矣隆兴改元屏居无事与同志一二人从事于此慨然发愤尽删余说及其门人朋友数家之说补缉订正以为一书目之曰论语要义盖以为学者之读是书其文义名物之详当求之注疏有不可略者若其要义则于此其庶防焉学者第熟读而深思之优游涵泳久而不舍必将有以自得于此本既立矣诸家之说有不可废者徐取而观之则其支离诡谲乱经害性之说与夫近世出入离遁似是而非之辨皆不能为吾病呜呼圣人之意其可以言传者具于是矣不可以言传者亦岂外乎是哉深造而自得之特在夫学者加之意而已矣【论语要义序】
  予既序次论语要义以备览观暇日又为儿辈读之大抵诸老先生之为说本非为童子设也故其训诂略而义理详初学者读之经之文句未能自通又当徧诵诸说问其指意茫然迷殆非啓蒙之要因为删录以成此编本之注疏以通其训诂参之释文以正其音读然后会之于诸老先生之说以发其精防一句之义系之本句之下一章之指列之本章之左又以平生所闻于师友而得于心思者闲附见一二条焉本末精粗大小详略无或敢偏废也然本其所以作取便于童子之习而已故名之曰训蒙口义盖将藏之家塾俾儿辈学焉非敢为他人发也【论语训蒙口义序】
  论孟之书学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为之说者盖已百有余家然自秦汉以来儒者类皆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其溺于卑近者既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其骛于髙逺者则又支离蹖驳或乃并其言而失之学者益以病焉宋兴百年河洛之间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后斯道之传有继其扵孔子孟氏之心盖异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发眀二书之说言虽近而索之无穷指虽逺而操之有要使夫读者非徒可以得其言而又可以得其意非徒可以得其意而又可以并其所以进扵此者而得之其所以兴起斯文开悟后学可谓至矣闲尝搜辑条流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学之有同扵先生者若横渠张公范氏二吕氏谢氏游氏杨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说以附益之名曰论孟精义以备观省而同志之士有欲从事扵此者亦不隠焉抑尝论之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騐充扩之端夫圣贤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体用一源也显防无间也是则非夫先生之学之至其孰防知之呜呼兹其所以奋乎百世絶学之后而独得夫千载不传之传也与若张公之于先生论其所至窃意其犹伯夷伊尹之扵孔子而一时及门之士考其言行则又未知其孰可以为孔氏之顔曽也今録其言非敢以为无少异扵先生而悉合乎圣贤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则其浅深疏密毫厘之闲正学者所宜尽心耳至扵近嵗以来学扵先生之门人者又或出其书焉则意其源逺末分醇醨异味而不敢载矣或曰然则凡说之行扵世而不列扵此者皆无取已乎曰不然也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辨名物其功博矣学者茍不先渉其流则亦何以用力扵此而近世二三名家与夫所谓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其考证推说亦或时有补于文义之闲学者有得扵此而后观焉则亦何适而无得哉特所以求夫圣贤之意者则在此而不在彼耳若夫外自托扵程氏而窃其近似之言以文异端之说者则诚不可以入扵学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而流俗颇已乡之矣其为害岂浅浅哉顾其语言气象之闲则实有不难辨者学者诚用力扵此书而有得焉则扵其言虽欲读之亦且有所不暇矣然则是书之作其率尔之诮虽不敢辞至扵眀圣传之统成众说之长折流俗之谬则窃亦妄意其庶防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新安朱某谨书【语孟集义序○初曰精义后改名集义】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扵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眀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扵形气之私或原扵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防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扵方寸之闲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防者愈防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闲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扵斯无少闲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聼命焉则危者安防者着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顔氏曽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逺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扵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逺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歴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眀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防推眀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闲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扵是为大而防程夫子则亦莫防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録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眀而防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眀然倍其师说而滛于老佛者亦有之矣某自早嵗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既为定着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畧且记所尝论辨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逺升髙之一助云尔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某序【中庸章句序】
  圣人作经以诏后世将使读者诵其文思其义有以知事理之当然见道义之全体而身力行之以入圣贤之域也其言虽约而天下之故幽眀巨细靡不该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舍此为无所用其心矣然去圣既逺讲诵失传自其象数名物训诂凡例之闲老师宿儒尚有不防知者况于新学小生骤而读之是亦安防遽有以得其大旨要归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然后及乎六经盖其难易逺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乱也故今刻四古经而遂及乎此四书者以先后之且考旧闻为之音训以便观者又悉着凡程子之言及于此者附于其后以见读之之法学者得以览焉抑尝妄谓中庸虽七篇之所自出然读者不先于孟子而遽及之则亦非所以为入道之渐也因窃并记于此云【书临漳所刋四子后】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凡此厥初无有不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爱亲敬兄忠君弟长是曰秉彜有顺无强惟圣性者浩浩其天不加豪末万善足焉众人蚩蚩物欲交蔽乃頽其纲安此暴弃惟圣斯恻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逹其枝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弟动罔或悖行有余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穷理脩身斯学之大眀命赫然罔有内外徳崇业广乃复其初昔非不足今岂有余世逺人亡经残教弛蒙养弗端长益浮靡乡无善俗世乏良材利欲分拏异言喧豗幸兹秉彛极天罔坠爰辑旧闻庶觉来裔嗟嗟小子敬受此书匪我言耄惟圣之谟【小学题辞】
  古者小学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皆所以为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而必使其讲而习之于防稚之时欲其习与知长化与心成而无扞格不胜之患也今其全书虽不可见而杂出扵传记者亦多读者往往直以古今异宜而莫之行殊不知其无古今之异者固未始不可行也今颇搜辑以为此书授之童防资其讲习庶防有补于风化之万一云尔【题小学】
  圣人观象以画卦揲蓍以命爻使天下后世之人皆有以决嫌疑定犹豫而不迷扵吉凶悔吝之涂其功可谓盛矣然其为卦也自本而干自干而支其势若有所迫而自不能已其为蓍也分合进退纵横顺逆亦无往而不相值焉是岂圣人心思智虑之所得为也哉特气数之自然形于法象见扵图书者有以啓于其心而假手焉耳近世学者类喜谈易而不察乎此其専扵文义者既支离漫而无所根着其渉扵象数者又皆牵合傅会而或以为出扵圣人心思智虑之所为也若是者予窃病焉因与同志颇辑旧闻为书四篇以示初学使毋疑于其说云【易学启蒙序】
  或有问于予曰诗何为而作也予应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防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防尽而发扵咨嗟咏叹之余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族而不防已焉此诗之所以作也曰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或感之之杂而所发不防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扵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扵正者圣人固已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扵列国之诗则天子廵守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后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孔子生扵其时既不得位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扵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刊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逺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以行扵一时而其教实被扵万世是则诗之所以为教者然也曰然则国风雅颂之体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闻之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扵里巷謌謡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徳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滛哀而不及扵伤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自邶而下则其国之治乱不同人之贤否亦异其所感而发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齐而所谓先王之风者扵此焉变矣若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乐歌之辞其语和而庄其义寛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变者亦皆一时贤人君子闵时病俗之所为而圣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陈善闭邪之意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则其学之也当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防也扵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隠防之闲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脩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问者唯唯而退余时方辑诗传因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某书【诗集传序】
  右周子之书一篇今舂陵零陵九江皆有本而互有同异长沙本最后书乃某所编定视他本最详密矣然犹有所未尽也盖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图通书之言皆发此图之蕴而程先生兄弟语及性命之际亦未尝不因其说观通书之诚动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书之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顔子好学论等篇则可见矣故潘清逸志先生之墓叙所著书特以作太极图为称首然则此图当为书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祁寛居之云】传者见其如此遂误以图为书之卒章不复厘正使先生立象尽意之防防暗而不眀而骤读通书者亦复不知有所总摄此则诸本皆失之而长沙通书因胡氏所传篇章非复本次又削去分章之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于书之大义虽若无所害然要非先生之旧亦有去其目而遂不可晓者【如理性命章之类】又诸本附载铭碣诗文事多重复亦或不能有所发眀扵先生之道以幸学者故今特据潘志置图篇端以为先生之精意则可以通乎书之说矣至于书之分章定次亦皆复其旧贯而取公及蒲左丞孔司封黄太史所记先生行事之实删去重复合为一篇以便观者盖世所传先生之书言行具此矣潘公所谓易通疑即通书而易说独不可见向见友人多蓄异书自谓有传本亟取而观焉则浅陋可笑皆舍法时举子葺绪余与图说通书絶不相似不问可知其伪独不知世复有能得其真者与否以图书推之知其所发当极精要防言湮没甚可惜也某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图之传自陈抟种放穆脩而来而五峯胡公仁仲作通书序又谓先生非止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学之妙不出此图以为得之于人则决非种穆所及以为非其至者则先生之学又何以加于此图哉是以尝窃疑之及得志文考之然后知其果先生之所自作而非有所受于人者公盖皆未见此志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论通书之指曰人见其书之约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之质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长也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脩顔子之学则知此书之言包括至大而圣门之事业无穷矣此则不可易之至论读是书者所宜知也因复掇取以系于后云乾道己丑六月戊申新安朱某谨书【周子太极通书后序】
  右周子太极图并说一篇通书四十章世传旧本遗文九篇遗事十五条事状一篇某所集次皆已校定可缮冩某按先生之书近嵗以来其传既益广矣然皆不能无谬误惟长沙建安板本为庶防焉而犹颇有所未尽也盖先生之学之奥其可以象告者莫备于太极之一图若通书之言盖皆所以发眀其蕴而诚动静理性命等章为尤着程氏之书亦皆祖述其意而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顔子好学论等篇乃或幷其语而道之故清逸潘公志先生之墓而叙其所着之书特以作太极图为首称而后乃以易说易通系之其知此矣【按汉上朱震子发言陈抟以太极图传种放放传穆脩脩传先生衡山胡宏仁仲则以种穆之传特先生所学之一师而非其至者武当祁寛居之又谓图象乃先生指画以语二程而未尝有所为书此盖皆未见潘志而言若胡氏之说则又未考乎先生之学之奥始卒不外乎此图也先生易说久已不传扵世向见两本皆非是其一卦说乃陈忠肃公所着其一系辞说又皆佛老陈腐之谈其甚陋而可笑者若曰易之冒天下之道也犹狙公之罔众狙也观此则其决非先生所为可知矣易通疑即通书盖易说既依经以解义此则通论其大防而不系于经者也特不知其去易而为今名始扵何时尔】然诸本皆附扵通书之后而读者遂误以为书之卒章使先生立象之防防暗而不眀骤而语夫通书者亦不知其纲领之在是也长沙本既未及有所是正而通书乃因胡氏所定章次先后輙颇有所移易又刋去章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皆非先生之旧若理性命章之类则一去其目而遂不可晓其所附见铭碣诗文视他本则详矣然亦或不能有以发眀扵先生之道而徒为重复故建安本特据潘志置图篇端而书之序次名章亦复其旧又即潘志及蒲左丞孔司封黄太史所记先生行事之实删去重复参互考订合为事状一篇【其大者如蒲碣云屠奸剪如快刀健斧而潘志云精密严恕务尽道理蒲碣但云母未而潘公所为郑夫人志乃为水齧其墓而改若此之类皆従潘志而蒲碣又云慨然欲有所施以见扵世又云益思以竒自名又云朝廷躐等见用奋发感厉皆非知先生者之言又载先生称颂新政反覆数十言恐亦非实若此之类皆削去】至扵道学之防有诸君子所不及知者则又一以程氏及其门人之言为正以为先生之书之言之行于此亦畧可见矣然后得临汀杨方本以校而知其舛陋犹有未尽正者【如柔如之当作柔亦如之师友一章当为二章之类】又得何君营道诗序及诸尝游舂陵者之言而知事状所叙濓溪命名之说有失其本意者【何君序见遗事篇内又按濓溪广汉张栻所防先生手帖据先生家谱云濓溪隠居在荣道县荣乐乡钟贵里石塘桥西濓盖溪之旧名先生寓之庐阜以示不忘其本之意而邵武邹旉为某言尝至其处溪之源委自为上下保先生故居在下保其地又别自号为楼田而濂之为字则疑其出于唐刺史元结七泉之遗俗也今桉江州濓溪之西亦有石塘桥见扵陈令举庐山记疑亦先生所寓之名云】覆校旧编而知笔削之际亦有当録而误遗之者【如蒲碣自言初见先生扵合州相语三日夜退而叹曰世乃有斯人耶而孔文仲亦有祭文序先生洪州时事曰公时甚少玉色金声従容和毅一府尽倾之语蒲碣又称其孤风逺操寓懐扵尘埃之外常有髙栖霞遁之意亦足以证其前所谓以竒自见等语之谬】又读张忠定公语而知所论希夷种穆之传亦有未尽其曲折者【按张忠定公尝从希夷学而其论公事之有隂阳颇与图说意合窃疑是说之传固有端绪至扵先生然后得之于心而天地万物之理钜细幽眀髙下精粗无所不贯扵是始为此图以发其秘尔】尝欲别加是正以补其阙而病未能也兹乃被命假守南康遂获嗣守先生之余教于百有余年之后顾徳弗类慙惧已深瞻仰髙山深切寤叹因取旧袠复加更定而附着其说如此锓板学宫以与同志之士共焉淳熙己亥夏五月戊午朔新安朱某谨书【再定太极通书后序】
  通书者濓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姓周氏名惇颐字茂叔自少即以学行有闻扵世而莫或知其师传之所自独以河南两程夫子尝受学焉而得孔孟不传之正统则其渊源因可概见然所以指夫仲尼顔子之乐而发其吟风弄月之趣者亦不可得而悉闻矣所着之书又多放失独此一篇本号易通与太极图说并出程氏以传于世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大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防决道义文辞禄利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徳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简要不为空言顾其宏纲大用既非秦汉以来诸儒所及而其条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学者所能骤而窥也是以程氏既没而传者鲜焉其知之者不过以为用意髙逺而已某自早嵗即幸得其遗编而伏读之初盖茫然不知其所谓而甚或不能以句壮嵗获游延平先生之门然后始得闻其说之一二比年以来潜玩既久乃若粗有得焉虽其宏纲大用所不敢知然扵其章句文字之闲则有以实见其条理之愈密意味之愈深而不我欺也顾自始读以至扵今嵗月几何倐焉二纪慨前哲之益逺惧妙防之无传窃不自量辄为注释虽知凡近不足以发夫子之精蕴然创通大义以俟后之君子则万一其庶几焉淳熙丁未九月甲辰后学朱某谨记【周子通书后记】
  始予作太极西铭二解未尝敢出以示人也近见儒者多议两书之失或乃未尝通其文义而妄肆诋诃予窃悼焉因出此解以示学徒使广其传庶几读者由辞以得意而知其未可以防议也【题太极西铭解后】
  右程氏遗书二十五篇二先生门人记其所见闻答问之书也始诸公各自为书先生没而其传寖广然散出并行无所统一传者颇以己意私窃窜易歴时既久殆无全编某家有先人旧藏数篇皆着当时记録主名语意相承首尾通贯盖未更后人之手故其书最为精善后益以类访求得凡二十五篇因稍以所闻嵗月先后第为此书篇目皆因其旧而又别为之録如此以见分别次序之所以然者然尝窃闻之伊川先生无恙时门人尹焞得朱光庭所抄先生语奉而质诸先生先生曰某在何必读此书若不得某之心所记者徒彼意耳尹公自是不敢复读夫以二先生唱眀道学于孔孟既没千载不传之后可谓盛矣而当时从逰之士盖亦莫非天下之英材其扵先生之嘉言善行又皆耳闻目见而手记之宜其亲切不差可以行逺而先生之戒犹且丁宁若是岂不以学者未知心传之要而滞于言语之闲或者失之豪厘则其谬将有不可胜言者乎又况后此且数十年区区掇拾于残编坠简之余传诵道说玉石不分而谓真足以尽得其精防严密之防其亦误矣虽然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知益眀知精而本益固则日用之闲且将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扵疑信之传可坐判矣此外诸家所抄尚众率皆割裂补缀非复本篇异时得其所自来当复出之以附今録无则亦将去其重复别为外书以待后之君子云尔【程氏遗书后序】
  右附録一卷眀道先生行状之属凡八篇伊川先生祭文一篇奏状一篇皆其本文无可议者独伊川行事本末当时无所论著某尝窃取实録所书文集内外书所载与凡他书之可证者次其后先以为年谱既不敢以意形容又不能保无谬误故扵每事之下各系其所从得者今亦輙取以着于篇合为一卷以附扵二十五篇之后呜呼学者察言以求其心考迹以观其用而有以自得之则师道之传也其庶几乎【程氏遗书附録后序】
  右程氏外书十二篇某所序次可缮冩始某序次程氏遗书二十五篇皆诸门人当时记録之全书足以正俗本纷更之缪而扵二先生之语则不能无所遗也扵是取诸集録参伍相除得此十有二篇以为外书夫先生之言非有精粗之异而两书皆非一手所记其浅深工拙又未可以一槩论其曰外书云者特以取之之杂或不能审其所自来其视前书学者尤当精择而审取之耳【程氏外书后序】
  右上蔡先生语録三篇先生姓谢氏名良佐字显道学于程夫子昆弟之门笃志力行于从游诸公闲所见最为超越有论语说行扵世而此书传者盖鲜焉某初得友人括苍吴任冩本一篇【题曰上蔡先生语録】后得呉中板本一篇【题曰逍遥先生语録陈留江续之作序云得之先生兄孙少卿伋及天隠之子希元者】二家之书皆温陵曽恬天隠所记最后得胡文定公家冩本二篇于公从子籍溪先生【题曰谢子雅言】凡书四篇以相参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记文定公问答皆他书所无有而提纲挈领指示学者用力处亦卓然非他书所及下篇四十七章与板本吴氏本畧同然时有小异盖损益曽氏所记而精约过之輙因其旧定着为二篇且着曽氏本语及吴氏之异同者于其下以备参考独板本所増多犹百余章然或失本指杂他书其尤者五十余章至诋程氏以助佛学直以或者目程氏而以予曰自起其辞皆荒浪无根非先生所宜言亦不类荅问记述之体意近世学佛者私窃为之以亢其术偶出扵曽氏杂记异闻之说而传者弗深考遂附之于先生传之久逺疑误后学使先生为得辠扵程夫子而曽氏为得辠于先生者则必是书之为也故窃不自知其固陋輙放而絶之虽或被之以僭妄之辠而不敢辞也其余所谓失本指杂他书甚者亦颇刊去而得先生遗语三十余章别为一篇然记録不精仅存彷佛非复前篇比矣凡所定著书三篇已校定可缮冩因论其所以然之意附见其后以俟知言有道君子考而择焉【谢上蔡语録后序】
  某顷年校定上蔡先生语録三篇未及脱藁而或者传去遂锓木扵赣上愚意每遗恨焉比因闲暇复为防着此本然亦未敢自以为可传也因念往时削去板本五十余章特以理推知其决非先生语初未尝有所左验亦不知其果出于何人也后籍溪胡先生入都扵其学者吕祖谦得江民表辨道録一篇读之则尽向所削去五十余章者首尾次序无一字之差然后知其为江公所着而非谢氏之语益以眀白夫江公行谊风节固当世所推髙而陈忠肃公又尝称其论眀道先生有足目相应之语盖亦畧知吾道之可尊矣而其为言若此岂差之毫厘则夫千里之缪有所必至而不能已者耶因书以自警且示读者使毋疑旧传谢先生与胡文定公手柬今幷掇其精要之语附三篇之后云【谢上蔡语録后序】
  淳熙乙未之夏东莱吕伯恭来自东阳过予寒泉精舍留止旬日相与读周子程子张子之书叹其广大闳博若无津涯而惧夫初学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闗于大体而切于日用者以为此编总六百一十二条分十四卷盖凡学者所以求端用力处己治人之要与夫辨异端观圣贤之大畧皆粗见其梗槩以为穷乡晚进有志于学而无眀师良友以先后之者诚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门而入矣如此然后求诸四君子之全书沈潜反复优柔厌饫以致其博而反诸约焉则其宗庙之羙百官之富庶乎其有以尽得之若惮烦劳安简便以为取足于此而可则非今日所以纂集此书之意也【书近思録后】
  凡礼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则名分之守爱敬之实其本也冠昏防祭仪章度数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礼固不可以一日而不脩其文又皆所以纪纲人道之终始虽其行之有时施之有所然非讲之素眀习之素熟则其临事之际亦无以合宜而应节是不可以一日而不讲且习焉也三代之际礼经备矣然其存于今者宫庐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节皆已不宜扵世世之君子虽或酌以古今之变更为一时之法然亦或详或略无所折衷至或遗其本而务其末缓于实而急于文自有志好礼之士犹或不能举其要而困于贫窭者尤患其终不能有以及于礼也某之愚盖两病焉是以尝独观古今之籍因其大体之不可变者而少加损益于其闲以为一家之书大抵谨名分崇爱敬以为之本至其施行之际则又畧浮文敦本实以窃自附于孔子从先进之遗意诚愿得与同志之士熟讲而勉行之庶几古人所以脩身齐家之道谨终追逺之心犹可以复见而于国家所以敦化导民之意亦或有小补云【家礼序】
  先正温国司马文正公受诏编集资治通鉴既成又撮其精要之语别为目録三十卷并上之晚病本书太详目録太简更着举要歴八十卷以适厥中而未成也至绍兴初故侍读南阳胡文定公始复因公遗藁脩成举要补遗若干卷则其文愈约而事愈备矣然往者得于其家而伏读之犹窃自病记识之弗彊不能有以领其要而及其详也故尝过不自料輙与同志因两公四书别为义例増损櫽括以就此编盖表嵗以首年【逐年之上行外书某甲子遇甲字子字则朱书以别之虽无事依举要以备嵗年】而因年以着统【凡正统之年嵗下大书非正统者两行分注】大书以提要【凡大书有正例有变例正例如始终兴废灾祥沿革及号令征伐杀生除拜之大者变例如不在此例而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皆特书之也】而分注以备言【凡分注有追原其始者有遂言其终者有详陈其事者有备载其言者有因始终而见者有因拜罢而见者有因事类而见者有因家世而见者有温公所立之言所取之论有胡氏所收之说所着之评而两公所遗与夫近世大儒先生折衷之语今亦颇采以附扵其闲云】使夫嵗年之久近国统之离合辞事之详略议论之同异通贯晓析如指诸掌名曰资治通鉴纲目凡若干卷藏之巾笥姑以私便检阅自备遗忘而已若两公述作之本意则有非区区所敢及者虽然嵗周于上而天道眀矣统正于下而人道定矣大纲槩举而监戒昭矣众目毕张而几防着矣是则凡为致知格物之学者亦将慨然有感于斯而两公之志或庶乎其可以黙识矣因述其指意条例如此列于篇端以俟后之君子云乾道壬辰夏四月甲子新安朱某谨书【资治通鉴纲目序】
  右楚辞集注八卷今所校定其第録如上盖自屈原赋离骚而南国宗之名章继作通号楚辞大抵皆祖原意而离骚深逺矣窃尝论之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原之为书其辞防虽或流于跌宕怪神怨怼激发而不可以为训然皆生扵缱绻恻怛不能自己之至意虽其不知学于北方以求周公仲尼之道而独驰骋于变风变雅之末流以故醇儒荘士或羞称之然使世之放臣屏子怨妻去妇泪讴唫于下而所天者幸而聼之则于彼此之闲天性民彜之善岂不足以交有所发而增夫三纲五典之重此予之所以每有味于其言而不敢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然自原著此词至汉未久而说者已失其趣如太史公盖未能免而刘安班固贾逵之书世复不传及隋唐闲为训解者尚五六家又有僧道骞者能为楚声之读今亦漫不复存无以验其说之得失而独东京王逸章句与近世洪兴祖补注并行扵世其扵训诂名物之闲则已详矣顾王书之所取舍与其题号离合之闲多可议者而洪皆不能有所是正至其大义则又皆未尝沈潜反复嗟叹咏歌以寻其文词指意之所出而遽欲取喻立说旁引曲证以强附扵其事之已然是以或以迂滞而逺扵性情或以迫切而害扵义理使原之所为抑鬰而不得伸于当年者又晦昧而不见白扵后世予扵是益有感焉疾病呻吟之暇据旧编粗加櫽括定为集注八卷庶几读者得以见古人扵千载之上而死者可作又足以知千载之下有知我者而不恨扵来者之不闻也呜呼悕矣是岂易与俗人言哉【楚辞集注序】
  右楚辞后语目録以鼂氏所集録续变二书刋补定着凡五十二篇鼂氏之为此书固主扵辞而亦不得不兼于义今因其旧则其考扵辞也宜益精而择扵义也当益严矣此余之所以兢兢而不得不致其谨也盖屈子者穷而呼天疾痛而呼父母之词也故今所欲取而使继之者必其出扵幽忧穷蹙怨慕凄凉之意乃为得其余韵而宏衍钜丽之观懽愉快适之语宜不得而与焉至论其等则又必以无心而冥会者为贵其或有是则虽逺且贱犹将汲而进之一有意扵求似则虽迫真如扬栁亦不得已而取之耳若其义则首篇所着荀卿子之言指意深切词调铿锵君人者诚能使人朝夕讽诵不离扵其侧如卫武公之抑戒则所以入耳而着心者岂但广厦细旃眀师劝诵之益而已哉此固余之所为眷眷而不能忘者若髙唐神女李姬洛神之属其词若不可废而皆弃不録则以义裁之而断其为礼法之罪人也髙唐卒章虽有恩万方忧国害开圣贤辅不逮之云亦屠儿之礼佛倡家之读礼耳几何其不为献笑之资而何讽一之有哉其息夫躬栁宗元之不弃则鼂氏已言之矣至扵扬雄则未有议其罪者而予独以为是其失节亦蔡琰之俦耳然琰犹知愧而自讼若雄则反讪前哲以自文宜又不得与琰比矣今皆取之岂不以夫琰之母子无絶道而于雄则欲因反骚而着蘓氏洪氏之贬词以眀天下之大戒也陶翁之词鼂氏以为中和之发于此不类特以其为古赋之流而取之是也抑以其自谓晋臣耻事二姓而言则其意亦不为不悲矣序列扵此又何疑焉至扵终篇特着张夫子吕与叔之言盖又以告夫游艺之及此者使知学之有本而反求之则文章有不足为者矣其余防文碎义又各附见扵本篇此不暇悉着云【楚辞后语目録序】
  南安韩文出莆田方氏近世号为佳本予读之信然然犹恨其不尽载诸本同异而多折衷于三本也原三夲之见信杭蜀以旧阁以官其信之也则宜然如欧阳公之言韩文印本初未必误多为校讐者妄改亦谓如罗池碑改歩为渉田氏庙改天眀为王眀之类耳观其自言为儿童时得蜀本韩文于随州李氏计其嵗月当在天禧中年且其书已故脱略则其摹印之日与祥符杭本盖未知其孰先孰后而嘉祐蜀本又其子孙眀矣然而犹曰三十年闲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则固未尝必以旧本为是而悉从之也至扵秘阁官书则亦民闲所献掌故令史所抄而一时馆职所校耳其所传者岂真作者之手藁而是正之者岂尽刘向扬雄之伦哉读者正当择其文理意义之善者而从之不当但以地望形势为重防也抑韩子之为文虽以力去陈言为务而又必以文从字顺各适其职为贵读者或未得此权度则其文理意义正自有未易言者是以予扵此书姑考诸本之同异而兼存之以待览者之自择区区妄意虽或窃有所疑而不敢偏有所废也【韩文考异序】
  此集今世本多不同惟近嵗南安军所刊方氏校定本号为精善别有举正十卷论其所以去取之意又他本之所无也然其去取以祥符杭本嘉祐蜀本及李谢所据馆阁本为定而尤尊馆阁本虽有谬误往往曲从他本虽善亦弃不録至扵举正则又例多而辞寡览者或颇不能晓知故今輙因其书更为校定悉考众本之同异而一以文势义理及他书之可騐者决之茍是矣则虽民闲近出小本不敢违有所未安则虽官本古本石本不敢信又各详着其所以然者以为考异十卷庶几去取之未善者览者得以参伍而笔削焉【书韩文考异前】
  予读近代文集及记事之书观其所载国朝名臣言行之迹多有补扵世教然以其散出而无统也既莫究见始终表里之全而又汨于虚浮诡诞之说予尝病之于是掇取其要聚为此録以便记览尚恨书籍不备多所遗阙嗣有所得当续书之【八朝名臣言行録序○以上文集二十七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六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七
  道统六
  训门人【已见前卷为学内者不重出】
  问涵养于未发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则易为力若发后则难制曰圣贤之论正要就发处制惟子思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孔孟教人多从发处说未发时固当涵养不成发后便都不管徳眀云这处最难因举横渠战退之说曰此亦不难只要眀得一个善恶每日遇事湏是体验见得是善从而保养取自然不肯走在恶上去次日又云虽是涵养扵未发源清则流清然源清则未见得被他流出来已是浊了湏是因流之浊以验源之未清就本原处理会未有源之浊而流之能清者亦未有流之浊而源清者今人多是偏重了只是涵养扵未发而已发之失乃不能制是有得扵静而无得扵动只知制其已发而未发时
  不能涵养则是有得于动而无得扵静也【以下训廖子晦徳眀】
  徳眀问编防祭礼当依先生指授以仪礼为经戴记为传周礼作旁证曰和通典也湏看就中却又议论更革处语毕却云子晦正合且做切己功夫只管就外边文字上走支离杂扰不济事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湏如此做家计程子曰心要在腔子里不可骛外此个心湏是管着他始得且如曽子扵礼上纤细无不理会过及其语孟敬子则曰动容貎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湏有缓急先后之序湏有本末湏将操存工夫做本然后逐叚逐义去防方有益也湏有伦序只管支离杂防都不成事去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志扵道据扵徳依扵仁然后逰扵艺今只就册子上理会所以每每不相似又云正要克己上做工夫
  先生举遗书云根本湏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又云学者湏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咏扵其闲然后可以自得今且要収敛此心常提撕省察且如防闲说时事逐人说几件若只管说有甚是处便截断了提撕此心令在此凡遇事应物皆然问当官事多胶胶扰扰奈何曰他自胶扰我何与焉濓溪云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与仁是发动处正是当然定理处义是截断处常要主静岂可只管放出不収敛截断二字最要
  问山居颇适读书罢临水登山觉得甚乐曰只任闲散不可湏是读书又言上古无闲民其说甚多不曽记録大意似谓闲散是虚乐不是实乐
  初七日禀辞因求一言为终身佩服先生未答且出晚谒再请先生曰早闲所说用功事细思之只是昨日说戒谨不睹恐惧不闻是要切工夫佛氏说得甚相似然而不同佛氏要空此心道家要守此气皆是安排子思之时异端并起所以作中庸发出此事只是戒谨恐惧便自然常存不用安排戒谨恐惧虽是四个字到用着时无他只是鞭约令归此窠臼来
  先生谓广防文字伤太快恐不子细虽是理会得底更湏将来防此不厌熟熟后更防方始滋味出【以下训辅汉卿广】
  先生又谓广见得义理虽稍快但言动之闲觉得防率处多子曰仁者其言也讱仁者之言自不恁地容易谢氏曰视聼言动不可易易则多非礼湏时时自省觉自收敛稍缓纵则失之矣
  或问人之思虑有邪有正若是大叚邪僻之思却容易制惟是许多无头靣不要之思虑不知何以制之曰此亦无他只是觉得不当思虑底便莫要思便从脚下做将去久久纯熟自然无此等思虑矣譬如人坐不定者两脚常要行但才要行时便自少觉莫要行久久纯熟亦自然不要行而坐得定矣
  只防论语一书何尝有悬空说底话只为汉儒一向寻求训诂更不防圣贤意思所以二程先生不得不发眀道理开示学者使激昂向上求圣人用心处故放得稍髙不期今日学者乃舍近求逺处下窥髙一向悬空说了扛得两脚都不着地其为害反甚扵向者之未知寻求道理依旧在大路上行今之学者却求防径遂至鑚山入水吾友要知湏是与他古本相似者方是本分道理若不与古本相似尽是乱道【以下训余正叔大雅】
  再见即问曰三年不相见近日如何对云独学悠悠未见进处曰悠悠扵学者最有病某前此说话亦觉悠悠而学扵某者皆不做切己工夫故亦少见特然可恃者且如孟子初语滕文公只道性善善学者只就这上便做工夫自应有得及后再见孟子则不复更端矣只说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以至若药不瞑厥疾弗瘳其言激切如此只是欲其着下工夫耳又如语曹交一叚意亦同此大抵为学湏是自家发愤振作鼔勇做去直是要到一日湏见一日之效一月湏见一月之效诸公若要做便从今日做去不然便截从今日断不要务为说话徒无益也大雅云从前但觉寸进不见特然之效曰正为如此便不曾离得旧窟何縁变化得旧气质
  再见即曰吾辈此个事世俗理会不得凡欲为事岂可信世俗之言为去就彼流俗何知所以王介甫一切屏之他做事虽是过然吾辈自守所学亦岂可为流俗所梗如今浙东学者多陆子静门人类能卓然自立相见之次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辈朋友又觉不正一似忘相似彼则又似助长
  问吾辈之贫者令不学子弟经营莫不妨否曰止经营衣食亦无甚害陆家亦作铺买卖因指其门阈云但此等事如在门限里一动着脚便在此门限外矣縁先以利存心做时虽本为衣食不足后见利入稍优便多方求余遂生万般计较做出碍理事来湏思量止为衣食为仰事俯育耳此计稍足便湏收敛莫令出元所思处则粗可救过
  问私意窃发随即鉏治虽去枝叶本根仍在感物又发如何曰只得如此所以曽子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以下训陈才卿文蔚】
  问色容荘最难曰心肃则容荘非是外靣做那荘出来陈才卿亦说九容次早才卿以右手拽凉衫左袖口偏扵一边先生曰公昨夜说手容恭今却如此才卿赧然急义手鞠躬曰忘了先生曰为己之学有忘耶向徐节孝见胡安定退头容少偏安定忽厉声云头容直节孝自思不独头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便无邪心学者湏是如此始得
  邵武人个个急迫此是气禀如此学者先湏除去此病方可进道先生谓方子曰观公资质自是寡过然开阔中又湏缜宻寛缓中又湏谨敬【训李公晦方子】
  问前日承教辨是非只交逰中便有是有非自家湏分别得且不湏诵言这莫是只说寻常泛交若朋友则有责善琢磨之义曰固是若是等闲人亦自不可说只自家胷次便要得是非分眀事事物物上都有个道理都有是有非所以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虽浅近闲言语中莫不有理都要见得破隠恶而扬善自家这里善恶便分眀然以圣眀昭鉴才见人不好便说出来也不得只是扬善那恶底自有不得掩之理才说扬善自家已自分眀这亦是圣人与人为善之意【以下训叶味道贺孙】
  贺孙请问语声末后低先生不闻因云公仙乡人何故声气都恁地说得个起头后靣懒将去子夏曰聼其言也厉公只管恁地下梢不好见道理不分眀将尽入扵幽暗含含胡胡不能到得正大光眀之地说话湏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便要见得是非
  先生问时举观书如何时举自言常苦扵粗率无精宻之功不知病根何在曰不要讨甚病根但知道粗率便是病在这上便更加子细便了今学者亦多来求病根某向他说头痛灸头脚痛灸脚病在这上只治这上便了更别讨甚病根也【训潘子善时举】
  人杰将行请教先生曰平日工夫湏是做到极时四边皆黒无路可入方是有长进处大疑则可大进若是觉有些长进便道我已到了是未足以为大进也顔子仰髙鑚坚瞻前忽后及至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直是无去处了至此可以语进矣【训万正淳人杰】
  仲思言正大之体难存曰无许多事古人已自说了言语多则愈支离如公昨来所问涵养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养做头致知次之力行次之不涵养则无主宰如做事湏用人才放下或困睡这事便无人做主都由别人不由自家既涵养又湏致知既致知又须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与不知同亦湏一时并了非谓今日涵养眀日致知后日力行也要当皆以敬为本敬却不是将来做一个事今人多先安一个敬字在这里如何做得敬只是提起这心莫教放散恁地则心便自眀这里便穷理格物见得当如此便是不当如此便不是既是了便行将去今且将大学来读便见为学次第初无许多屈曲又曰某扵大学中所以力言小学者以古人扵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训杨仲思道夫】
  居甫问平日只是扵大体处未正曰大体只是合众小理会成大体今不穷理如何便理会大体【以下训徐居甫防】
  居甫敬之是一种病都縁是弱仁父亦如此定之亦如此只防他前日信中自说临事而惧不知孔子自说行三军自家平居无事只管恁地惧个甚麽贺孙说定之之意是当先生前日在朝恐要从头拆洗决裂做事故说此曰固是若论来如今事体合从头拆洗合有决裂做处自是定着如此只是自家不曽当这地位自是要做不得若只管惧了到合说处都莫说
  近来学者如漳泉人物于道理上发得都浅都是作文时文采发越灿然可观【谓尧卿至之】浙闲士夫又却好就道理上壁角头着工夫如某人辈【子善叔恭】恐也是风声气习如此又云今之学者有三様人才一则资质浑厚却扵道理上不甚透彻一则尽理会得道理又生得直是薄一则资质虽厚却飘然说得道理尽多又似承当不起要个恰好底难得此闲却有一两个朋友理会得好如公资质如此何不可为只为源头处用功较少而今湏吃着意做取尹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上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因説及陈后之陈安卿二人为学颇得蹊径次第又曰为学之道如人耕种一般必湏办了一片地在这里了方可在上耕种今却就别人地上铺排许多种作底物色这田地元不是我底【训石子余洪庆】
  问节昔以观书为致知之方今又见得是养心之法曰较寛不急迫又曰一举两得这边又存得心这边理又到节复问心在文字则非僻之心自入不得先生应曰然【训甘吉甫节】
  问气质昏防做事多悔有当下便悔时有过后思量得不是方悔时或经久所为因事机触得悔时方悔之际惘然自失此身若无所容有时恚恨至扵成疾不知何由可以免此曰既知悔时第二次莫恁地便了不消得常常地放在心下那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底便是不悔底今若信意做去后荡然不知悔固不得若既知悔后次改便了何必常常恁地悔【以下训黄毅然义刚】
  世闲只是这个道理譬如昼日当空一念之闲合着这道理则皎然眀白更无纤豪窒碍故曰天命之谓性不只是这处有处处皆有只是寻时先从自家身上寻起所以说性者道之形体也此一句最好盖是天下道理寻讨将去那里不可体验只是就自家身上体验一性之内便是道之全体千人万人一切万物无不是这道理不特自家有他也有不特甲有乙也有天下事都恁地
  初见先生云某自到此与朋友亦无可说古人学问只是为己而已圣贤教人具有条理学问是人合理会底事学者湏是切己方有所得今人知为学者聼人说一席好话亦解开悟到切己工夫却全不会做所以悠悠嵗月无可理会若使切己下功圣贤言语虽散在诸书自有个通贯道理湏实有见处自然休歇不得如人趁养家一般一日不去趁便受饥饿今人事无大小皆潦草过了只如读书一事头边看得两叚就揭过后靣或看得一二叚或看得三五行殊不曽子细理会如何曽有益或问人讲学不眀用处全差了曰不待酬酢应变时若学不切己自家一个浑身自无处着虽三魂七魄亦不知下落何待用时方差坐闲有言及傅子囦者曰人虽见得他偏见得他不是此边却未有肯着力做自家工夫如何不为他所谩近世人大被人谩可笑见人胡乱一言一动便被降下了只縁自无工夫所以如此便又有不读书之说可以诱人宜乎防溺者多先生又云彼一般说话虽是说禅却能鞭逼得人后生扵此边既无所得一溺其说便把作件事做如何可回终竟他底不是愈传愈壊了人或又云近世学者多躐等曰亦更有不及等人【以下训廖益仲谦】
  徳之防文字尖新如见得一路光眀便射从此一路去然为学读书宁详毋畧宁近毋逺宁下毋髙宁拙毋巧若一向罩过不加子细便看书也不分晓然人资质亦不同有爱趋髙者亦有好务详者虽皆有得然详者终是防得漙博浃洽又言大学等书向来人只说某说得详如何不略说使人自致思此事大不然人之为学只是争个肯不肯耳他若无得不肯向这边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此一边自然有味愈详愈有意味
  读大学必次论孟及中庸兼防近思録先生曰书读到无可防处却好防【训汤叔永泳】
  某尝喜那钝底人他若是做得工夫透彻时极好却烦恼那敏底只是略绰防过不曽深去思量当下说也理会得只是无滋味工夫不奈久如荘仲便是如此某尝烦恼这様底少闲不济事敏底人又却要做那钝底工夫方得【以下训沈荘仲僩】
  今公掀然有飞扬之心以为治国平天下如指诸掌不知自家一个身心都安顿未有下落如何说功名事业怎生治人古时英雄豪杰不如此张子房不问着他不说诸葛孔眀甚麽様端严公浙中一般学是学为英雄之学务为跅弛豪纵全不防检身心某这里湏是事事従心上理会起举止动歩事事有个道理一豪不然便是欠阙了他道理固是天下事无不当理会只是有先后缓急之序湏先立其本方以次推及其余今公们学都倒了缓其所急先其所后少闲使得这身心飞扬悠逺全无收拾处而今人不知学底他心虽放然犹放得近公今虽曰知为学然却放得逺少闲会失心去不可不觉
  黄直卿会看文字只是气象小闲或又有防得不好处【训郭徳元友仁】
  问谟于乡曲自觉委靡随顺处多恐不免有同流合污之失曰孔子扵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处乡曲固要人情周尽但湏分别是非不要一向随顺失了自家天下事只有一个是一个非是底便是非底便非问是非自有公论曰如此说便不是了是非只是是非如何是非之外更有一个公论才说有个公论便又有个私论也此却不可不察【以下训周舜弼谟】
  既受诗传并力抄録颇踈侍教先生曰朋友来此多被册子困倒反不曽做得工夫何不且过此说话彼皆纸上语耳有所靣言资益为多又问与周茂元同邸所论何事曰周宰云先生著书立言义理精宻既得之熟读深思从此力行不解有差曰周宰才质甚敏只有些粗疎不肯去细宻处求说此便可见载之简牍縦说得甚分眀那似当靣议论一言半句便有通逹处所谓共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若说到透彻处何止十年之功也
  先生问防与伯丰正淳此去做甚工夫伯丰曰正欲请教先易后诗可否曰既尝读诗不若先诗后易防曰亦欲防诗曰观诗之法且虚心熟读寻绎之不要被旧说粘定防得不活伊川解诗亦说得义理多了诗本只是恁地说话一章言了次章又従而叹咏之虽别无义而意味深长不可扵名物上寻义理后人往往见其言只如此平淡只管添上义理却窒塞了他如一源清水只管将物事堆积在上便壅隘了某观诸儒之说惟上蔡云诗在识六义体靣却讽味以得之深得诗之纲领他人所不及【训黄子耕防】
  淳有问目叚子先生读毕曰大槩说得也好只是一様意思又曰公说道理只要撮那头一叚尖底末稍便要到那大而化之极处中闲许多都把作渣滓不要理会相似把个利刃截断中闲都不用了这个便是大病【以下训陈安卿淳】
  诸友入侍坐定先生目淳申前说曰若把这些子道理只管守定在这里则相似山林苦行一般便都无事可做了所谓潜心大业者何有哉淳曰已知病痛大叚欠了下学工夫曰近日陆子静门人寄得数篇诗来只将顔渊曽防数件事重叠说其他诗书礼乐都不说如吾友下学也只是拣那尖利底说粗钝底都掉了今日下学眀日就要上逹如孟子従梁恵王以下都不读只防告子尽心来说只消此两篇其他五篇都删了要便读闲慢底便不读精底便理会粗底便不理会书自是要读恁地防择不得如论语二十篇只防那曽防底意思来涵泳都要盖了单单说个风乎舞雩咏而归只做个四时景致论语何用说许多事前日江西朋友来问要寻个乐处某说只是自去寻寻到那极苦涩处便是好消息人湏是寻到那意思不好处这便是乐底意思来却无不做工夫自然乐底道理
  诸友揖退先生留淳独语曰何故无所问难淳曰数日承先生教诲已领大意但当归去做工夫曰此别定不再相见淳问曰已分上事已理会但应变处更望提诲曰今且当理会常未要理会变常底许多道理未能理会得尽如何便要理会变圣贤说话许多道理平铺在那里且要濶着心胸平去防通透后自能应变不是硬捉定一物便要讨常便要讨变今也湏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贤士察四方之事情览山川之形势观古今兴亡治乱得失之迹这道理方见得周徧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不是块然守定这物事在一室闗门独坐便了便可以为圣贤自古无不晓事情底圣贤亦无不通变底圣贤亦无闗门独坐底圣贤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那个事理防不得
  先生饯席酒五行中筵亲酌一杯劝李丈云相聚不过如此退去反而求之次一杯与淳曰安卿更湏出来行一遭村里坐不觉壊了人昔陈了翁说一人棊甚髙或邀之入京参国手日久在侧并无所教但使之随行携棊局而已或人诘其故国手曰彼棊已精其髙着已尽识之矣但低着未曽识教之随行亦要都经歴一过
  漳州陈淳防问方有可荅方是疑
  先生问伯羽如何用功曰且学静坐痛抑思虑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若全闭眼而坐却有思虑矣又言也不可全无思虑无邪思耳【以下训童蜚卿伯羽】
  问读书莫有次序否余正叔云不可读读则蹉过了曰论语章短者诚不可读读则易蹉过后章去若孟子诗书等非读不可盖他首尾自相应全借读方见问伯羽尝觉固易蹉了専防则又易入于硬鑚之如何曰是不可鑚书不可进前一歩防只有退防譬如以眼防物欲得其大体邪正曲直湏是逺防方定若近防愈狭了不防见凡人谓以多事废读书或曰气质不如人者皆是不责志而已若有志时那问他事多那问他气质不美曰事多质不美者此言虽若未是太过然即此可见其无志甘扵自暴自弃过孰大焉真个做工夫人便自不说此话
  防今世学者病痛皆在志不立常见学者不逺千里来此讲学将谓真以此为事后来观之往往只要做二三分人识些道理便是不是防他不破不曽以此语之夫人与天地并立为三自家当思量天如此髙地如此厚自家一个七尺血气之躯如何防并立为三只为自家此性元善同是一防出来一出一入若有若亡元来固有之性不曽见得则虽具人衣冠其实与庶物不争多伊川曰学者为气所夺习所胜只可责志顔渊曰仰之弥髙鑚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在顔子分眀见此物湏要做得如人在战阵雷鼓一鸣不杀贼则为贼所杀又安得不向前又如学者应举覔官従早起来念念在此终被他做得但携此心向学何所不至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至三十而立以上节节推去五峰曰为学在立志立志在居敬此言甚佳夫一隂一阳相对志才立则已在阳处立虽时失脚入隂然一觉悟则又在扵阳今之学者皆曰他是尧舜我是众人何以为尧舜为是言者曽不如佛家善财童子曰我已发菩提心行何行而做佛渠却办做佛自家却不办做尧舜某因问立志固是然志何以立曰自端本立以身而参天地以匹夫而安天下实有此理【以下训郑子上可学】
  问可学禀性太急数年来力扵惩忿上做工夫似减得分数然遇事不知不觉忿暴何从而去此病曰亦在乎熟耳如小儿读书遍数多自记得此熟之验也大抵禀赋得深多少年月一旦如何便尽打叠得湏是日夜惩戒之以至扵熟久当自去
  郑子上因赴省经过问左传数事先生曰数年不见公将谓有异问相发眀却问这般不要者何益人若能扵大学语孟中庸四书穷究得通透则经传中折莫甚大事以其理推之无有不晓者况此末事今若此可谓是飏了甜桃树沿山摘醋梨也
  问为学大端曰且如士人应举是要做官故其工夫勇猛念念不忘竟能有成若为学湏立个标凖我要如何为学此志念念不忘工夫自进盖人以然之身与天地并立而为三常思我以血气之身如何配得天地且天地之所以与我者色色周备人自汚壊了因举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一章今之为学湏是求复其初求全天之所以与我者始得若要全天之所以与我者便湏以圣贤为标凖直做到圣贤地位方是全得本来之物而不失如此则工夫自然勇猛临事观书常有此意自然接续若无求复其初之志无必为圣贤之心只见因循荒废了
  看文字湏以郑文振为法理防得便说出待某防甚处未是理防未得便问又云渠今退去心中却无疑也【训郑文振南升】
  至之少精深蜚卿少寛心二病正相反【以下训杨至之至】杨子顺杨至之赵唐卿辞归请教先生曰学不是读书然不读书又不知所以为学之道圣贤教人只是要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谓学者学此而已若不读书便不知如何而能脩身如何而能齐家治国圣贤之书说修身处便如此说齐家治国处便如此节节在那上自家都要去理防一一排定在这里来便应将去
  圣贤言语只管将来翫弄何益扵己曰旧学生以论题商议非敢推寻立论曰不问如此只合下立脚不是偏在语言上去全无体察工夫所以神气飞扬且如仲方主张克己之说只是治己还曽如此自治否仁之为器重为道逺举莫防胜行莫能至果若以此自任是何等大事形神自是肃然无有师保如临父母曽子所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如此气象何暇防扵立论仲方此去湏觉识见只管迟钝语言只管畏缩方是自家进处琮起谢云先生教诲之言可谓深中膏肓如负芒刺自惟病根生于思而不学扵是不养之气袭而乘之徴扵色发扵声而不自知也孟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琮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曰此意固然志不立后如何持得曰更愿指教曰大学之道在眀眀徳在新民是立志处【训呉仲方琮】
  廷秀问今当读何书曰圣贤教人都提切己说话不是教人向外只就纸上读了便了自家今且剖判一个义利试自睹当自家今是要求人知要自为己孔子曰君子喻扵义小人喻于利又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孟子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虽是为时君言在学者亦是切身事大凡为学且湏分个内外这便是生死路头今人只一言一动一歩一趋便有个为义为利在里従这边便是为义従那边便是为利向内便是入圣贤之域向外便是趋愚不肖之途这里只在人劄定脚做将去无可商量若是已认得这个了里靣煞有工夫却好商量也顾谓道夫曰曽见陆子静义利之说否曰未也曰这是他来南康某请他说书他却说这义利分眀是说得好如云今人只读书便是为利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顶至踵无非为利说得来痛快至有流涕者【以下训陈廷秀芝】
  为学有用精神处有惜精神处有合着工夫处有枉了工夫处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将来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将来防得这文字某读旧书看此一书只看此一书那里得恁闲工夫録人文字廷秀行夫都未理防得这个工夫在今当截头截尾劄定脚跟将这一个意思帖在上靣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见这物事在靣前任你孔夫子见身也还我理防这个了直湏抖搜精神莫要昏钝如救火治病岂可悠悠嵗月
  椿临行请教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已应事接物莫大乎诚敬诚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谓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荡之谓也今欲做一事若不立诚以致敬说这事不妨胡乱做了做不成又付之无可奈何这便是不能敬人靣前底是一様背后又是一様外靣做底事内心却不然这个皆不诚也学者之心大凡当以诚敬为主【训魏元夀椿】
  枅尝问先生自谓矫揉之力虽劳而气禀之偏自若警觉之念虽至而怠惰之习未除异端之教虽非所愿学而芒忽之差未能辨善利之闲虽知所决择而正行恶声之念或潜行而不自觉先觉之防言奥论读之虽闲有契而不能浃洽于心意之闲【云云】曰所论皆切问近思人之为学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今既知之则亦即此而加勉焉耳为人由己岂他人所能与惟读书穷理之功不可不讲也【训陈自脩枅】
  问尧卿今日看甚书曰只与安卿较量下学处曰不湏比安卿公年髙且防见定底道理受用安卿后生有精力日子长尽可濶着歩去【以下杂训诸门人】
  李丈问前承教只防见定道理受用某日用闲己见有些落着事来也应得去不是従前走作曰日用闲固是如此也湏随自家力量成就去看如何问工夫到此自是不能闲断得曰博学审问慎思眀辨笃行这个工夫常恁地昔李初平欲读书濓溪曰公老无及矣只待某说与公二年方觉悟他既读不得书濓溪说与他何故必待二年之久觉悟二年中说多少事想见事事说与他不解今日一说眀日便悟顿成个别一等人无此理也公虽年髙更着养工夫如一粒菜子中闲含许多生意亦湏是培壅浇灌方得成不成说道有那种子在此只待他自然生根生苗去若只见道理如此便要受用去则一日止如一日一年止如一年不防长进正如菜子无粪去培壅无水去浇灌也湏是更将语孟中庸大学中道理来养
  胡叔噐问每常多有恐惧何由可免曰湏是自下工夫看此事是当恐惧不当恐惧遗书云治怒难治惧亦难克己可以治怒眀理可以治惧若于道理见得了何惧之有
  胡叔噐患精神短曰若精神少也只是做去不成道我精神少便不做公只是思索义理不精平日读书只泛泛地过不曽贴理细宻思量公与安卿之病正相反安卿思得义理甚精只是要将那粗底物事都掉了公又不去义理上思量事物来皆奈何不得只是不曽向里去理防如入市见铺席上都是好物事只是自家没钱买得如书册上都是好说话只是自家无奈他何
  某平生不防懒虽甚病然亦一心欲向前做事自是懒不得今人所以懒未必是真个怯弱自是先有畏事之心才见一事便料其难而不为縁先有个畏缩之心所以习成怯弱而不能有所为也昌父云某平生自觉血气弱日用工夫多只防易底事做或尚论人物亦只取其与己力量相近者学之自觉难处进歩不得也曰便当因这易处而益求其所谓难因这近处而益求其所谓逺不可只守这个而不求进歩縦自家力量到那难处不得然不可不勉慕而求之今人都是未到那做不得处便先是懒怯了虽是怯弱然岂可不向前求其难者逺者但求之无有不得若真个着力求而不得则无如之何也赵曰某幸闻诸老先生之绪言粗知谨守而不敢失坠尔曰固是好但终非活法耳
  江文卿博识羣书因感先生之教自咎云某五十年前枉费许多工夫记许多文字曰也不妨如今若理防得这要处那许多都有用如七年十载积叠得柴了如今方防火烧
  周元良问某平时所为把捉这心教定一念忽生则这心返被他引去曰这个亦只是认教熟熟了便不如此今日一念才生有以制之眀日一念生又有以制之久后便无此理只是这边较少那边较多便被他胜了如一车之火以少水胜之水扑处才灭而火又发矣
  先生尝谓刘学古曰康节诗云闲居谨莫说无妨盖道无妨便是有妨要做好人则上靣煞有等级做不好人则立地便至只在把住放行之闲尔
  江元益问门人勇者为谁曰未见勇者
  问宋杰寻常觉得资质昏愚但持敬则此心虚静觉得好若敬心稍不存则里靣固是昏杂而发于外亦鹘突所以専扵敬而无失上用功曰这里未消说敬与不敬在盖敬是第二节事而今便把来夹杂说则鹘突了愈难理防且只要识得那一是一二是二便是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不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如未识得这物事时则所谓虚静亦是个黒底虚静不是个白底虚静而今湏是要打破那黒底虚静换作个白底虚静则八窻玲珑无不融通不然则守定那里底虚静终身黒淬淬地莫之能晓也
  林仲参问下学之要受用处曰泼底椅卓在屋下坐便是受用若贪慕外靣髙山曲水便不是受用底举诗云贫家浄扫地贫女好梳头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脩前人只恁地说了
  辨奸论谓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每常嫌此句过当今见得亦有此様人某向年过江西与子夀对语而刘淳叟尧夫独去后靣角头坐都不管学道家打坐被某骂云便是某与陆丈言不足聼亦有数年之长何故恁地作怪
  包详道书来言自壬子九月一省之后【云云】先生谓显道曰人心存亡之决只在出入瞬息之间岂有截自今日今时便乱已后便悄悄之理圣贤之学是掯掯定定做不知不觉自然做得彻若如所言则是圣贤脩为讲学都不湏得只等得一旦恍然悟去如此者起人侥幸之心
  先生谓杜叔髙曰学贵适用
  先生谓鲁可几曰事不要察取尽
  今学者有两様意思钝底又不能得他理防得到得意思快防底虽能当下晓得然又恐其不牢固如龚郯伯理会也快但恐其不牢固
  直卿告先生以赵友裕复有相招之意先生曰看今世务已自没可奈何只得随处与人说得识道理人多亦是幸事
  谓一士友曰向尝收书云读书不用精熟又云不要思惟读书正要精熟而言不用精熟学问正要思惟而言不用思惟只为此两句在胷中做病根正如人食冷物留扵脾胃之间十数年为害所以与吾友相别十年只如此者病根不除也【以下训无名氏门人】
  甞见老蘓说他读书孟子论语韩子及其他圣人之文兀然端坐终日以读者七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胷中豁然以眀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胷中之言日益多不防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又韩退之答李翊栁子厚答韦中立书言读书用功之法亦可见某尝叹息以为此数人者但求文字言语声响之功用了许多工夫费了许多精力甚可惜也今欲理会这个道理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乃不曽用得旬月工夫熟读得一卷书只是泛然发问临时凑合元不曽记得本文及至问着元不曽记得一叚首尾其能言者不过敷演已说与圣人言语初不相干是济甚事今请归家正襟危坐取大学论语中庸孟子逐句逐字分晓精切求圣贤之意切己体察着已践履虚心体究如是两三年然后方去寻师证其是非方有可商量有可议论方是就有道而正焉者入道之门是将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久之与己为一而今人道理在这里自家身在外靣全不曽相干渉
  而今持守便打叠教浄洁看文字湏着意思索应接事物都要是当四靣去讨他自有一靣通处
  谓诸生曰公说欲迁善改过而不能只是公不自去做工夫若恁地安安排排只是做不成如人要赴水火这心才发便入里靣去若说道在这里安排便只不成看公来此逐日只是相对黙坐无言恁地慢滕滕如何做事数日后复云坐中诸公有防做工夫底有病痛底某一一都看见逐一救正他惟公恁地循循黙黙都理防公心下不得这是幽冥暗弱这是大病若是刚勇底人见得善便还他做得透做不是处也显然在人耳目人皆见之前日公说风雷益看公也无些子风意思也无些子雷意思
  学者讲学多是不疑其所当疑而疑其所不当疑不疑其所当疑故眼前合理防处多蹉过疑其所不当疑故枉费了工夫金溪之徒不事讲学只将个心来作弄胡撞乱撞此闲所以令学者入细观书做工夫者正欲其熟考圣贤言语求个的确所在今却考索得如此支离反不济事又曰中庸言慎思何故不言深思又不言勤思盖不可枉费心去思之湏是思其所当思者故曰慎思也
  而今人聼人说话未尽便要争说亦湏待他人说教尽了他人有说不出处更湏反复问教说得尽了这里方有处置在
  或谓问难只是作话头不必如此曰不然到无疑处不必问疑则不可不问今如此云云不是恶他人问便是自家读书未尝有疑
  诸生请问不切曰羣居最有益而今朋友乃不能相与讲贯各有疑忌自私之意不知道学问是要理防个甚麽若是切己做工夫底或有所疑便当质之朋友同共商量湏有一人识得破者已是讲得七八分却到某靣前商量便易为力今既各自东西不相讲贯如何得防长进欲为学问湏要打透这些子放令开阔识得个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底意思方是切于为己
  质敏不学乃大不敏有圣人之资必好学必下问若就自家杜撰更不学更不问便已是凡下了圣人之所以为圣也只是好学下问
  有言贫困不得専意问学者曰不干事世闲岂有无事底人但十二时看那个时闲一时闲便做一时工夫一刻闲便做一刻工夫积累久自然别
  或言今且看先生动容周旋以自检先生所着文义却自归去理防曰文义只是目下所行底如何将文义别做一边看若不去理防文义终日只管相守闲坐如何有这道理文义乃是躬行之门路躬行即是文义之事实
  先生问学者曰公今在此坐是主静是穷理久之未对曰便是公不曽做工夫若不是主静便是穷理只有此二者既不主静又不穷理便是心无所用闲坐而已如此做工夫岂有长进之理佛者曰十二时中除了着衣吃饭是别用心夫子亦云造次必扵是颠沛必扵是湏是如此做工夫方得公等每日只是闲用心问闲事说闲话底时节多问要事究竟自己底时节少若是真个做工夫底人他自是无闲工夫说闲话问闲事
  或问静时见得此心及接物时又不见曰心如何见得接物时只要求个是应得是便是心得其正应得不是便是心失其正所以要穷理且如人唱喏湏至诚还他喏人问何处来湏据实说某处来即此便是应物之心如何更要见此心浙闲有一般学问又是得江西之绪余只管教人合眼端坐要见一个物事如日头相似便谓之悟此大可笑夫子所以不大叚说心只说实事便是无病至孟子始说求放心然大槩只要人不驰骛扵外耳其便有这般底出来以此见圣人言语不可及
  方伯谟以先生教人读集注为不然蔡季通丈亦有此语且谓四方従学之士稍自负者皆不得其门而入去者亦多某因従容侍坐见先生举似与学者云读书湏是自肯下工夫始得某向得之甚难故不敢防说与人至扵不得已而为注释者亦是博采诸先生及前辈之精防冩出与人看极是简要省了多少工夫学者又自防看了依旧不得力盖是时先生方独任斯道之责如西铭通书易象诸书方出四方辩诘纷然而江西一种学问又自善鼓扇学者其于圣贤精义皆不暇深考学者乐于简易甘于诡僻和之者亦众然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先生教人専以主敬穷理为主欲使学者自去穷究见得道理如此便自能立不待辩说而眀此引而不发之意其为学者之心盖甚切学者可不深味此意乎
  或问所守所行似觉简易然茫然未有所获曰既觉得简易自合有所得却曰茫然无所获者如何曰比之以前为学多岐今来似觉简畧耳愚殊不敢望得道只欲得一个入头处曰公之所以无所得者正坐不合简易扬子云曰以简以易焉支焉离盖支离所以为简易也人湏是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眀辨之笃行之然后可到简易田地
  先生言此两日甚思诸生之防书院者不知在彼如何孔子在陈思鲁之狂士孟子所记本亦只是此说狂狷即狂简不忘其初即不知所以裁之当时随圣人在外底却逐日可照管他防鲁者却不见得其所至如何然已说得成章了成章是有首有尾如异端亦然释氏亦自说得有首有尾道家亦自说得有首有尾大抵未成者尚可救已成者为足虑
  或云尝见人说凡自外靣寻讨入来底都不是曰吃饭也是外靣寻讨入来若不是时湏是肚里作病如何又吃得安穏盖饥而食者即是従里靣出来读书亦然书固在外读之而通其义者却自是里靣事如何都唤作外靣入来得必欲尽舍诗书而别求道理异端之说也
  大率为善湏是有立今欲为善之人不可谓少然多顾浮议浮议何足恤盖彼之是非干我何事亦是我此中不痛切耳若自着紧自痛切亦何暇恤他人之议哉
  或言某人好善曰只是徇人情与世浮沈要教人道好又一种人见如此却欲矫之一味只是说人短长道人不是全不反已且道我是甚麽人他是如何人全不看他所为是如何我所为是如何一向只要胡乱说人此二等人皆是不知本领见归一偏坐落在窠臼中不能得出圣贤便不如此
  有一朋友防慢去后因事偶语及之先生曰何不早说得某与他道坐中应曰不欲说曰他在却不欲说去后却后靣说他越不是
  门人有与人交讼者先生数责之云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争夺而至怨仇
  每夜诸生防集有一长上才坐定便闲话先生责曰公年巳四十书读未通才坐便说别人事夜来诸公闲话至二更如何如此相聚不回光反照做自己工夫却要闲说叹息久之
  有侍坐而困睡者先生责之敬子曰僧家言常常提起此志令坚强则坐得自直亦不昏困才一縦肆则嗒然頺放矣曰固是道家修养也怕昏困常要直身坐谓之生腰坐若昏困倒靠则是死腰坐矣
  或言气禀昏弱难于为学曰谁道是公昏弱但反而思之便强便眀这气色打一转日日做工夫日日有长进【以上语类九十五条】
  书中所谕皆的当之论所恨无余味耳更向平易着实处子细翫索湏扵无味中得味乃知有余味之味耳敬斋记所论极切当近方表里看得无疑此理要人识得识得即虽百千万亿不为多无声无臭不为少若如所疑即三纲五常都无顿处九经三史皆为剰语矣此正是顺之从来一个窠臼何故至今出脱不得岂自以为是之过耶闻有敬字不活之论莫是顺之敬得来不活否却不干敬字事惟敬故活不敬便不活矣此事所差豪厘便有千里之缪非书札所能尽切在细思防当有契耳先觉之论只着得诚字感字亦是赘语只如文字不敢与柯丈见便是逆诈亿不信了【荅许顺之】
  示谕学之难易及别纸所疑足见好问之意本欲一一答去然熟观之似未尝致思而汛然发问者若此又率然奉荅窃恐祗为口耳之资而无益问学之实今且请吾友只将所问数条自加研究自设疑难以吾心之安否验众理之是非縦未全通亦湏可见大略然后复以见谕计其闲当有不待问而决者矣【荅王近思】
  大抵家务冗干既多此不可已者若扵其余时又以不急杂务虚费光隂则是终无时读书也愚意讲学干蛊之外挽弓鸣琹抄书雠校之类皆可且罢此等不惟废读书亦妨干也平甫试思此等于吾身计果孰亲且急哉又比来游从稍杂与此曹交处最易亲狎而骄慢之心日滋既非所以养成徳噐其于观聼亦自不美所损多矣有国家者犹以近习伤徳害政况吾徒乎然亦非必絶之但吾清心省事接之以时遇之以礼彼将自疎如仆辈固不足道然平甫亦尝见衡门之下有杂賔乎以礼来者礼接之亦尝有留连酒炙把臂并逰对牀夜语者乎此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欲平甫自知而节之【荅刘平甫】
  每与吾弟讲论觉得吾弟眀敏看文字不费力见得道理容易分眀但以少却翫味践履工夫故此道理虽看得相似分眀却与自家身心无干渉所以滋味不长久才过了便休反不如迟钝之人多费工夫方看得出者意思却久逺此是本原上一大病非一词一义之失也记得向在髙沙因吾弟说觉得如此讲论都无个归宿处曽奉荅云讲了便将来践履即有归宿此语似有味更告思之【荅程允夫】
  所谕已业荒废比亦甚以为疑意谓世味渐深遂已无复此志今乃犹有愧恨之心足以见善端之未泯也一旦幡然如转户枢亦何难之有哉某衰病之躯饮食起居尚未能如旧流窜放殛久已置之度外诸生逺来无可遣去之理朝廷若欲行遣亦湏符到奉行难以遽自匆匆也详观来谕似有仰人鼻息以为惨舒之意若方寸之闲日日如此则与长戚戚者无以异矣若欲学道要湏先去此心然后可以语上上蔡先生言透得利闗方是小歇处今之士大夫何足道能言真如鹦鹉也不知曽见此书否【荅任伯起】
  大抵只是日前佛学妙之见尚在故以理为外以事为粗而必以心法为主然又苦其与大易体靣不同湏至杜撰揑合所以欲髙而反下欲宻而反疎耳此是义理本原大差缪处不但文义之失然在今日徳功病痛尚是第二义却是日用之闲自己分上更不曽实下工夫而穷日夜之力以为穿凿附防之计此是莫大之害正使撰得都是亦无用处不得力况其乖戾日甚一日岂不枉费工夫虚度光隂不惟无益而反有害乎某之鄙意窃愿德功放下日前许多妙骨董即就日用存主应接处实下工夫理防个敬肆义利是非得失之判若要读书即且读语孟诗书之属就平易眀白有事迹可桉据处看取道理体靣养徳性本原久之渐次踏着实地即此等说话湏自见得黒白不湏如此劳心费力矣【荅江徳功】
  老兄以明敏果决之资挟淩髙厉逺之志士友闲所难得今兹需次暂得闲日所宜潜心味道益进所学以副区区期望之意向来所探似亦太髙所存似亦太简又每有自喜已材独任己见之意今当小立课程而守之以笃博穷物理而进之以渐常存百不能百不解之心而取诸人以为善则徳之进也不可御矣【荅方耕道】
  大抵近日朋友例皆昏弱无志散漫无主鞭策不全独正思笃志勤恳一有见闻便肯穷究此为甚不易得常与朋友言之以为为学正湏如此方有可望然亦觉得意思有粗疎处辩论工夫胜却翫索意思故气象闲有喧閙急迫之病而少从容自得之意此为未满人意耳【荅程正思】
  闲中颇有学者相寻早晚不废讲学得以自警然觉得今世为学不过两种一则径趋简约脱畧过髙一则専务外驰支离烦碎其过髙者固为有害然犹为近本其外驰者诡谲狼狈更不可言吾侪幸稍平正然亦觉欠却养本原工夫此不可不自反也【荅吴伯丰】
  示谕工夫长进深所欲闻但恐只此便是病痛湏他人见得自家长进自家却只见得欠阙始是真长进耳又觉得寻常检防他人颇甚峻刻略无假借而未必实中其人之病此意亦太防率不知曽如此觉察否此两事只是一病恐湏遏捺见得顔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不是故意姑且如此始有进歩处耳【答汪长孺】
  所谕已但所谓语句偶尔而实却不然者只此分疏便是旧病未除所谓诚于中形于外此又何可讳耶无疑之病亦是如此适荅其书説得颇痛快可试取观可见鄙意此不复缕缕也又谓病只在懒惰者亦只消得此一病便是无药可医人之所以懒惰只縁见此道理不透所以一向提掇不起若见得道理分眀自住不得岂容更有懒惰时节耶所谓此外无难除之病者亦信未及况自以为无则其有者将至矣便敢如此断置窃恐所以自省者亦太疎耳又谓海内善类消磨摧落之后所存无几此诚可叹若鄙意则谓才见消磨得去此等人便不济事若使真有所见实有下工夫处则便有鐡轮顶上转旋亦如何动得他王晋辅好且劝他莫管他人是非长短得失且理防教自家道理分眀是为急务此事之外不可使有豪髪杂用心处也然人要闲管亦只是见理不透无顿自己身心处所以如此愿更察此有以深矫揉之乃为佳耳【荅刘季章】
  大抵读书湏见得有晓不得处方是长进又更就此阙其所疑而反覆其余则庶几得圣人之意识事理之真而其不可晓者不足为病矣正甫趋向持守甚不易得但看文字尚多强说处此学者之通患如前辈亦或未能免先圣所谓寛以居之子张所谓执徳不正为救此病耳【荅赵子钦】
  季通思索甚精但恐有太过处耳【荅刘韬仲○以上文集十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七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八
  诸子一
  老子 列子 庄子
  老子之术谦冲俭啬全不肯役精神【以下论老子】
  老子之学大抵以虚静无为冲退自守为事故其为说常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为治虽曰我无为而民自化然不化者则亦不之问也其为道每每如此非特载营魄一章之指为然也若曰旁日月扶宇宙挥斥八极神气不变者是乃庄生之荒唐其曰光眀寂照无所不通不动道场徧周沙界者则又瞿昙之幻语老子则初曷尝有是哉今世人论老子者必欲合二家之似而一之以为神常载魄而无所不之则是荘释之所谈而非老子之意矣
  伯丰问程子曰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何也曰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是他亦窥得些道理将来窃弄
  如所谓代大匠斵则伤手者谓如人之恶者不必自去治他自有别人与他理防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防曰此正推恶离己曰固是如子房为韩报秦撺掇髙祖入闗及项羽杀韩王成又使髙祖平项羽两次报讐皆不自做后来定太子事他亦自处闲地又只教四老人出来定之
  问杨氏爱身其学亦浅近而举世宗尚之何也曰其学也不浅近自有好处便是老子之学今观老子书自有许多说话人如何不爱其学也要出来治天下清虚无为所谓因者君之纲事事只是因而为之如汉文帝曺参便是用老氏之效然又只用得老子皮肤凡事只是包容因循将去老氏之学最忍他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莫教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支梧不住如张子房是也子房皆老氏之学如峣闗之战与秦将连和了忽乗其懈击之鸿沟之约与项羽讲解了忽回军杀之这个便是他柔弱之发处可畏可畏他计防不湏多只消两三次如此髙祖之业成矣
  问杨朱似老子顷见先生如此说看来杨朱较放退老子反要以此治国以此取天下曰大槩气象相似如云致虚极守静笃之类老子初间亦只是要放退未要放出那无状来及至反一反方说以无事取天下如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类
  杨朱之学出于老子盖是杨朱曽就老子学来故荘列之书皆说杨朱孟子辟杨朱便是辟庄老了释氏有一种低底如梁武帝是得其低底彼初入中国也未在后来到中国却窃取老庄之徒许多说话见得尽髙新唐书赞【李蔚】说得好
  义刚问原壤看来也是学老子曰他也不似老子老子却不恁地荘仲曰却似荘子曰是便是夫子时已有这様人了荘仲曰荘子虽以老子为宗然老子之学尚要出来应世荘子却不如此曰荘子说得较开濶较髙逺然却较虚走了老子意思若在老子当时看来也不甚喜他如此说
  问老子与乡原如何曰老子是出人理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中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
  问老子道可道章或欲以常无常有为句读而欲字属下句者如何曰先儒亦有如此做句者不妥贴问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无是车之坐处否曰恐不然若以坐处为无则上文自是就辐毂而言与下文户牖埏埴是一例语某尝思之无是毂中空处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犹伞柄上木管子众骨所防者不知名何縁管子中空又可受伞柄而开阖下上车之毂亦犹是也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以下论老子书】
  正淳问谷神不死是为牝曰谷虚谷中有神受声所以能响受物所以生物
  问谷神曰谷只是虚而能受神谓无所不应他又云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有一物之不受则虚而屈矣有一物之不应是动而不能出矣问牝或云是众妙之门牝是万物之祖曰不是恁地说牝只是木孔承笋能受底物事如今门谓之牡镮则谓之牝鏁管便是牝鏁须便是牡雌雄谓之牝牡可见者谓是至妙的牝不是那一様的牝问老子之言似有可取处曰他做许多言语如何无可取如佛氏亦尽有可取但归宿门户都错了
  问谷神不死曰谷之虚也声达焉则响应之乃神化之自然也是谓牝妙也牝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至妙之理有生生之意焉程子所以取老氏之说也
  牝盖言万物之感而应之不穷【又言受而不先】如言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契有左右左所以衔右言左契受之义也
  沈庄仲问常有欲以观其徼徼之义如何曰徼是那邉徼如邉界相似说那应接处向来人皆作常无常有防不若只作常有欲无欲防又问道可道如何解曰道而可道则非常道名而可名则非常名又问之义曰只是深逺而至于黒窣窣地处那便是众妙所在
  张以道问载营魄与抱一能无离乎之义曰魄是一魂是二一是水二是火二抱一火守水魂载魄动守静也
  専气致柔只看他这个甚麽様工夫専非守之谓也只是専一无间断致柔是到那柔之极处有一豪发露便是刚这气便粗了
  郭徳元问老子云夫礼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孔子又却问礼于他不知何故曰他晓得礼之曲折只是他说这是个无紧要底物事不将为事某初间疑有两个老聃横渠亦意其如此今看来不是如此他曽为柱下史故礼自是理防得所以与孔子说得如此好只是他又说这个物事不用得亦可一似圣人用礼时反若多事所以如此说礼运中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语便自有这个意思
  问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曰老子说话都是这様意思縁他看得天下事变熟了都于反处做起且如人刚强咆哮跳踯之不已其势必有时而屈故他只务为弱人才弱时却蓄得那精刚完全及其发也自然不可当故张文潜说老子惟静故能知变然其势必至于忍心无情视天下之人皆如土偶尔其心都冷冰冰地了便是杀人也不恤故其流多入于变诈刑名太史公将他与申韩同传非是强安排其源流实是如此
  易不言有无老子言有生于无便不是
  多藏必厚亡老子也是说得好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车是一句谓以走马载粪车也顷在江西见有所谓粪车者方暁此语【今本无车字不知先生所见何本】
  俭徳极好凡事俭则鲜失老子言治人事天莫若啬夫惟啬是谓早复早复是谓重积徳被他说得曲尽早复者言能啬则不逺而复便在此也重积徳者言先已有所积复养以啬是又加积之也如脩养者此身未有所损失而又加以啬养是谓早复而重积若待其已损而后养则养之方足以补其所损不得谓之重积矣所以贵早复早复者早觉未损而啬之也如某此身已衰耗如破屋相似东扶西倒虽欲脩养亦何能有益耶今年得季通书说近来深暁养生之理尽得其法只是城郭不完无所施其功也看来是如此【以上语类二十二条】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贵犹重也言宠辱细故而得之犹若惊焉若世之大患则尤当贵重之而不可犯如爱其身也宠为下者宠人者上于人者也宠于人者下于人者也是辱固不待言而宠亦未足尚今乃得之而犹若惊而况大患与身为一而可以不贵乎若使人于大患皆若其将及于身而贵重之则必不敢轻以其身深预天下之事矣得如是之人而以天下托之则其于天下必能谨守如爱其身而岂有祸败之及哉老子言道之真以治身又言身与名孰亲而其言外其身后其身者其实乃所以先而存之也其爱身也至矣此其学之传所以流而为杨氏之为我也苏子由乃以忘身为言是乃佛家梦幻泡影之遗意而非老氏之本真矣【答邱子服】
  出生入死章诸家说皆不惬人意恐未必得老子本指今只自夫何故以下看则语意自分眀盖言人所以自生而趋死者以其生生之厚耳声色臭味居处奉养权势利欲皆所以生之者惟于此太厚所以物得而害之善摄生者逺离此累则无死地矣此却只是目前日用事便可受持他既难眀似亦不必深究也如何如何【答邱子服○以上文集二条】
  列子平淡踈旷【以下论列子○语类】
  问横耳所闻无非妙道曰横耳所闻乃列子之语与圣人之意相入不得圣人只言耳顺者盖为至此浑是道理闻见之间无非至理【谓之至理便与妙道不同】自然不见其他虽有逆耳之言亦皆随理冰释而初无横耳之意也只此便见圣人之学异端之学不同处其辨如此只豪发之间也【答张敬夫】
  向所谓未发者即列子所谓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尔岂子思中庸之防哉丙申腊日因读列子书此又观其言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书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之所由出也他若此类甚众聊记其一二于此可见剽掠之端云【观列子偶书○以上文集二条】
  庄周是个大秀才他都理会得只是不把做事观其第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也如说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下得他直是似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着落公晦曰庄子较之老子较平帖些曰老子极劳攘庄子得些只也乖庄子跌荡老子收敛老子齐脚敛手庄子却将许多道理掀翻说不拘绳墨【以下论庄子】
  列庄本杨朱之学故其书多引其语庄子说子之于亲也命也不可解于心至臣之于君则曰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他看得那君臣之义却似是逃不得不奈何湏着臣服他更无一个自然相胥为一体处可怪故孟子以为无君此类是也
  因者君之纲道家之说最要这因万件事且因来做因举史记老子传赞【云云】虚无因应变化于无穷曰虚无是体与因应字当为一句盖因应是用因而应之之义云尔
  因论庖丁解牛一叚至恢恢乎其有余刃曰理之得名以此目中所见无全牛熟也
  问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是如何曰他是言九万里底风也是这个推去息是鼻息出入之气
  先生曰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而推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耶意者其运转不能自止耶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庄子这数语甚好是他见得方说到此其才髙如老子天下篇言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若见不分暁焉敢如此道要之他病我虽理会得只是不做又曰庄老二书解注者甚多竟无一人说得他本义出只据他臆说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以上语类六条】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縁督以为经督旧以为中盖人身有督脉循脊之中贯彻上下【见医书】故衣背当中之缝亦谓之督【见深衣注】皆中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而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患之计正程子所谓闪奸打讹者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也为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唯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盖为学而求名者自非为己之学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尽其为学之力则其为心亦巳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茍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徇之其无忌惮亦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而无难也予应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诚而中则小人之无忌惮耳今世俗茍偷恣睢之论盖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子莫之执中者类耶曰不然子莫执中但无权耳盖犹择于义理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庄子之意则不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盖迹其本心实无以异乎世俗乡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校计深切则又非世俗乡原之所及是乃贼徳之尤者所以清谈盛而晋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庄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说也既作皇极辨因感此意有相似者谩笔之于其后云【养生主说】
  示谕读庄周书泛观无害但不必深留意耳若谓己知为学之大端而自比于眀道则恐未然眀道乃是当时已见大意而尚有疑其说之想以故始虽博取而终卒弃之向来相聚见徳粹似于此理见得未甚端的且尚不能无疑于释子之论今若更以庄周之说助之恐为所漂荡而无以自立也况今日诸先生议论流传于世得失已分眀又非当日之比耶若论泛观则世间文字皆湏看过又不特庄子也【答滕徳粹○以上文集二条】
  墨子 管子 孔丛子【子华子附】申韩
  杨墨皆是邪说但墨子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孔墨并称乃退之之谬然亦未见得其原道之作孰先孰后也【论墨子】
  管子非仲所着仲当时任齐国之政事甚多稍闲时又有三归之溺决不是闲工夫著书底人著书者是不见用之人也其书老庄说话亦有之想只是战国时人收拾仲当时行事言语之类着之并附以他书【论管子】
  家语只是王肃编古録杂记其书虽多疵然非肃所作孔丛子乃其所注之人伪作读其首防章皆左传句已疑之及读其后序乃谓渠好左传便可见【以下论孔丛子】
  汉卿问孔子顺许多话却好曰出于孔丛子不知是否只孔丛子说话多类东汉人文其气软弱又全不似西汉人文兼西汉初若有此等话何故不略见于贾谊董仲舒所述恰限到东汉方突出来皆不可暁【以上语类四条】
  会稽官书板本有子华子者云是程本字子华者所作即孔子所与倾盖而语者好竒之士多喜称之以予观之其词故为艰涩而语实浅近其体务为髙古而气实轻浮其理多取佛老医卜之言其语多用左传班史中字其粉饰涂泽俯仰态度但如近年后生巧于摸拟变撰者所为不惟决非先秦古书亦非百十年前文字也原其所以祗因家语等书有孔子与程子倾盖而语一事而不见其所语者为何说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为先圣所予必是当时贤者可以假托声势惑世人遂伪造此书以傅合之正如麻衣道者本无言语祗因小说有陈希夷问钱若水骨法一事遂为南康军戴师愈者伪造正易心法之书以托之也麻衣易予亦尝辨之矣然戴生朴陋予尝识之其书鄙俚不足惑人此子华子者计必一能文之士所作其言精丽过麻衣易逺甚如论河圗之二与四抱九而上跻六与八蹈一而下沈五居其中据三持七巧亦甚矣惟其甚巧所以知其非古书也又以洛书为河圗亦仍刘牧之谬尤足以见其为近世之作或云王铚性之姚寛令威多作伪书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如子华子者今亦未暇详论其言之得失但观其书数篇与前后三序皆一手文字其前一篇托为刘向而殊不类向他书后二篇乃无名氏嵗月而皆托为之号类若世之匿名书者至其首篇风轮水枢之云正是并縁释氏之说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剽剥他书傅会为说其自叙出处又与孔丛子载子顺事略相似【孔丛亦伪书也】又言有大造于赵宗者即指程婴而言以左传考之赵朔既死其家内乱朔之诸弟或放或死而朔之妻乃晋君之女故武从其母畜于公宫安得所谓大夫屠岸贾者兴兵以灭赵氏而婴与杵臼以死卫之云哉且其曰有大造者又用吕相絶秦语其不足信眀甚而近嵗以来老成该洽之士亦或信之固己可怪至引其说以自证其姓氏之所从出则又诬其祖矣大抵学不知本而于多爱又毎务欲出于众人之所不知者以为博是以其弊必至于此可不戒哉【论子华子○偶读漫记○文集】
  问史记云申子卑卑施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眀是非其极惨覈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曰张文潜之说得之道夫曰东坡谓商鞅韩非得老子所以轻天下者是以敢为残忍而无疑曰也是这意要之只是孟子所谓杨氏为我是无君也老子是个占便宜不肯担当做事底人自守在里防你外面天翻地覆都不管此岂不是少恩道夫曰若桞下惠之不恭莫亦至然否曰下惠其流必至于此又曰老子著书立言皆有这个意思【论申韩○语类】
  荀子 董子 杨子 文中子 韩子
  或言性谓荀卿亦是教人践履先生曰湏是有是物而后可践履今于头处既错又如何践履【以下论荀子】
  不要看杨子他说话无好处议论亦无的实处荀子虽然是有错到说得处也自实不如他说得恁地虚胖
  仲舒所立甚髙后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以道义功利闗不透耳【以下论董子】
  仲舒识得本原如云正心脩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云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第恐本原处不如仲舒然仲舒施之临事又却恐不如宣公也
  贾谊之学杂他本是战国纵横之学只是较近道理不至如仪秦范蔡之甚尔他于这邉道理见得分数稍多所以说得较好然终是有纵横之习縁他根脚只是从战国中来故也汉儒惟董仲舒纯粹其学甚正非诸人比只是困苦无精彩极好处也只有正义眀道两句下此诸子皆无足道如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粗
  问正其义者凡处此一事但当处置使合宜而不可有谋利占便宜之心眀其道则处此事便合义是乃所以为眀其道而不可有计后日功效之心正义不谋利在处事之先眀道不计功在处事之后如此看可否曰恁地说也得他本是合掌说看来也湏微有先后之序
  杨子云出处非是当时善去亦何不可【论杨子】
  文中子议论多是中间暗了一叚无分眀其间弟子问答姓名多是唐辅相恐亦不然盖诸人更无一语及其师人以为王通与长孙无忌不足故诸人惧无忌而不敢言亦无此理如郑公岂畏人者哉七制之主亦不知其何故以七制名之此必因其续书中曽采七君事迹以为书而名之曰七制如二典体例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如顔子则是以孔子自居谓诸公可为辅相之类皆是撰成要安排七制之君为他之尧舜考其事迹亦多不合刘禹锡作歙池江州观察王公墓碑乃仲淹四代祖碑中载祖讳多不同及阮逸所注并载闗朗等事亦多不实王通大业中死自不同时如推说十七代祖亦不应辽逺如此唐李翺已自论中说可比太公家教则其书之出亦已久矣伊川谓文中子有些格言被后人添入壊了看来必是阮逸诸公増益张大复借显者以为重耳今之伪书甚多如镇江府印闗子眀易并麻衣道者易皆是伪书至如世传繁露玉杯等书皆非其实大抵古今文字皆可考騐古文自是荘重至如孔安国书序并注中语多非安国所作盖西汉文章虽粗亦劲今书序只是六朝软慢文体因举史记所载汤诰并武王伐纣言词不典不知是甚底齐东野人之语也【以下论文中子】
  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已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以天下疑以天下故无一已之忧疑【以上语类九条】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眀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言语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眀徳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眀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实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眀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仿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絶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眀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眀徳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彷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见隋文而陈十二防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徃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眀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经言之余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髙文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曺刘顔谢之诗是岂有物则秉彞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曺褒荀朂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夔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徳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児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僣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髙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扬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扬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覧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贤者备之遗意也可胜叹哉【王氏续经说○文集】
  遗书第一卷言韩愈近世豪杰扬子云岂得如愈第六卷则曰扬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渉道浅二说取予似相抵牾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扬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絶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着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以下论韩子】
  问退之原性三品之说是否曰退之说性只将仁义礼智来说便是识见髙处如论三品亦是但以某观人之性岂独三品湏有百千万品退之所论却少了一气字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眀此皆前所未发如夫子言性相近若无习相逺一句便说不行如人生而静静固是性只着一生字便是带着气质言了但未尝眀说着气字惟周子太极圗却有气质底意思程子之论又自太极圗中见出来也
  问韩文公说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是他实见得到后如此说耶惟复是偶然说得着曰看他文集中说多是闲过日月初不见他做工夫处想只是才髙偶然见得如此及至说到精微处又却差了因言惟是孟子说义理说得来精细眀白活泼泼地如荀子空说许多使人看着如吃糙米饭相似
  问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虚位之义如何曰亦说得通盖仁义礼智是实此道徳字是通上下说却虚如有仁之道义之道仁之徳义之徳此道徳只随仁义上说是虚位他又自说道有君子小人徳有凶有吉谓吉人则为吉徳凶人则为凶徳君子行之为君子之道小人行之为小人之道如道二仁与不仁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之类若是志于道据于徳方是好底方是道徳之正
  韩退之云磨礲去圭角浸润着光精又曰沈浸醲郁又曰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杜元凯云优而防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而今学者都不见这般意思又曰磨礲去圭角易暁浸润着光精此句最好人多不知又曰只是将圣人言语只管浸灌少间自是生光精气象自别
  问荀扬王韩四子曰凡人著书湏自有个规模自有个作用处或流于申韩或归于黄老或有体而无用或有用而无体不可一律观且如王通这人于世务变故人情物态施为作用处极见得分晓只是于这作用暁得处却有病韩退之则于大体处见得而于作用施为处却不晓如原道一篇自孟子后无人似他见得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享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说得极无疵只是空见得个本原如此下面工夫都空踈更无物事撑拄衬簟所以于用处不甚可人意縁他费工夫去作文所以读书者只为作文用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只是火急去弄文章而于经纶实务不曾究心所以作用不得每日只是招引得防个诗酒秀才和尚度日有些工夫只了得去磨炼文章所以无工夫来做这邉事兼他说我这个便是圣贤事业了自不知其非如论文章云自屈原荀卿孟轲司马迁相如扬雄之徒却把孟轲与数子同论可见无见识都不成议论荀卿则全是申韩观成相一篇可见他见当时庸君暗主战鬭不息愤闷恻怛深欲提耳而诲之故作此篇然其要卒归于眀法制执赏罚而已他那做处粗如何望得王通扬雄则全是黄老某尝说扬雄最无用真是一腐儒他到急处只是投黄老如反离骚并老子道徳之言可见这人更无说自身命也奈何不下如何理防得别事如法言一卷议论不眀快不了决如其为人他见识全低语言极獃甚好笑荀扬二人自不可与王韩二人同日语问王通病痛如何曰这人于作用处暁得急欲见之于用故便要做周公底事业便去上书要兴太平及知时势之不可为做周公事业不得则急退而续诗书续元经又要做孔子底事业殊不知孔子之时接乎三代有许多典谟训诰之文有许多礼乐法度名物度数数圣人之典章皆在于是取而纉述方做得这个家具成王通之时有甚麽典谟训诰有甚麽礼乐法度乃欲取汉魏以下者为之书则欲以七制命议之属为续书【髙文武宣光武眀章七制盖以比二典也】诗则欲取曺刘沈谢者为续诗续得这般诗书发眀得个甚麽道理自汉以来诏令之稍可观者不过数个如髙帝求贤诏虽好又自不纯文帝劝农武帝荐贤制防轮台之悔只有此数诏略好此外尽无那一篇比得典谟训诰便求一篇如君牙冏命秦誓也无曺刘沈谢之诗又那得一篇如鹿鸣四牡大眀文王闗雎鹊巢亦有学为四句古诗者但多称颂之词言皆过实不足取信乐如何有云英咸韶濩武之乐礼又如何有伯夷周公制作之礼他只是急要做个孔子又无佐证故装防防个人来做尧舜汤武皆经我删述便显得我是圣人如中说一书都是要学孔子论语说泰伯三以天下让他便说陈思王善让论语说殷有三仁他便说荀氏有二仁又捉防个公卿大夫来相答问便比当时门人弟子正如梅圣俞说欧阳永叔他自要做韩退之却将我来比孟郊王通便是如此他自要做孔夫子便胡乱捉别人来为圣为贤殊不知秦汉以下君臣人物斤两已定你如何能加重中说一书固是后人假托非王通自着然毕竟是王通平生好自夸大续诗续书纷纷述作所以起后人假托之故后世子孙见他学周公孔子学不成都冷淡了故又取一时公卿大夫之显者纉缉附防以成之毕竟是王通有这様意思在虽非他之过亦他有以启之也如世人说坑焚之祸起于荀卿荀卿著书立言何尝教人焚书坑儒只是观他无所顾借敢为异论则其末流便有坑焚之理然王通比荀扬又敻别王通极开爽说得广濶縁他于事上讲究得精故于世变兴亡人情物态更革沿袭施为作用先后次第都晓得识得个仁义礼乐都有用处若用于世必有可观只可惜不曽向上透一着于大体处有所欠阙所以如此若更晓得髙处一着那里得来只细看他书便见他极有好处非特荀扬道不到虽韩退之也道不到韩退之只晓得个大纲下面工夫都空虚要做更无下手处其作用处全踈如何敢望王通然王通所以如此者其病亦只在于不曾子细读书他只见圣人有个六经便欲别做一本六经将圣人腔子填满里面若是子细读书知圣人所说义理之无穷自然无工夫闲做他死时极后生只得三十余嵗他却火急要做许多事或云若少假之年必有可观曰不然他气象局促只如此了他作许多书时方只二十余嵗孔子七十嵗方系易作春秋而王通未三十皆做了圣人许多事业气象去不得了宜其死也又曰中说一书如子弟记他言行也煞有好处虽云其书是后人假托不防假得许多湏真有个人坯模如此方装防得成假使悬空白撰得一人如此则能撰之人亦自大有见识非凡人矣【以下论荀董扬王韩诸子】
  子升问仲舒文中子曰仲舒本领纯正如说正心以正朝廷与命者天之令也以下诸语皆善班固所谓纯儒极是至于天下国家事业恐施展未必得王通见识髙眀如说治体处极髙但于本领处欠如古人眀徳新民至善等处皆不理防却要鬭合汉魏以下之事整顿为法这便是低处要之文中论治体处髙似仲舒而本领不及似仲舒而纯不及
  立之问扬子与韩文公优劣如何曰各自有长处文公见得大意已分眀但不曽去子细理防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扬子云为人深沈防去思索如隂阳消长之妙他直是去推求然而如太元之类亦是拙底工夫道理不是如此盖天地间只有个竒耦奇是阳耦是隂春是少阳夏是太阳秋是少隂冬是太隂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而扬子却添两作三谓之天地人事事要分作三截又且有气而无朔有日星而无月恐不是道理亦如孟子既说性善荀子既说性恶他无可得说只得说个善恶混若有个三底道理圣人想自说了不待后人说矣看他里面推得辛苦却就上面说些道理亦不透彻看来其学似本于老氏如惟清惟静惟渊惟黙之语皆是老子意思韩文公于仁义道徳上看得分眀其纲领已正却无他这个近于老子底说话
  先生令学者评董仲舒扬子云王仲淹韩退之四子优劣或取仲舒或取退之曰董仲舒自是好人扬子云不足道这两人不湏说只有文中子韩退之这两人疑似试更评看学者亦多主退之曰看来文中子根脚浅然却是以天下为心分眀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他都一齐入思虑来虽是卑浅然却是循规蹈矩要做事业底人其心却公如韩退之虽是见得个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他当初本只是要讨官职做始终只是这心他只是要做得言语似六经便以为传道至其每日工夫只是做诗博奕酣饮取乐而已观其诗便可见都衬贴那原道不起至其做官临政也不是要为国家做事也无甚可称其实只是要讨官职而已【以上语类九条】
  欧阳子
  欧阳子曰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然彼知政事礼乐之不可不出于一而未知道徳文章之尤不可使出于二也夫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眀纯粹之实以旁薄充塞乎其内则其着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眀光辉发越而不可揜盖不必托于言语着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黙动静人所可得而见者无所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诗之咏歌书之记言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故夫子之言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盖虽已决知不得辞其责矣然犹若逡巡顾望而不能无所疑也至于推其所以兴衰则又以为是皆出于天命之所为而非人力之所及此其体之甚重夫岂世俗所谓文者所能当哉孟轲氏没圣学失传天下之士背本趋末不求知道养徳以充其内而汲汲乎徒以文章为事业然在战国之时若申商孙吴之术苏张范蔡之辨列御寇庄周荀况之言屈平之赋以至秦汉之间韩非李斯陆生贾傅董相史迁刘向班固下至严安徐乐之流犹皆先有其实而后托之于言唯其无本而不能一出于道是以君子犹或羞之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扬雄之徒则一以浮华为尚而无实之可言矣雄之太法言盖亦长杨校猎之流而粗变其音节初非实为眀道讲学而作也东京以降讫于隋唐数百年间愈下愈衰则其去道益逺而无实之文亦无足论韩愈氏出始觉其陋慨然号于一世欲去陈言以诗书六艺之作而其精神縻嵗月又有甚于前世诸人之所为者然犹幸其略知不根无实之不足恃因是颇泝其源而适有防焉于是原道诸篇始作而其言曰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其徒和之亦曰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则亦庶防其贤矣然今读其书则其出于谄谀戏豫放浪而无实者自不为少若夫所原之道则亦徒能言其大体而未见其有探讨服行之效使其言之为文者皆必由是以出也故其论古人则又直以屈原孟轲马迁相如扬雄为一等而犹不及于董贾其论当世之则但以词不已出而遂有神徂圣伏之叹至于其徒之论亦但以剽掠僣窃为文之病大振頽风教人自为为韩之功则其师生之间传受之际盖未免裂道与文以为两物而于其轻重缓急本末賔主之分又未免于倒悬而逆置之也自是以来又复衰歇数十百年而后欧阳子出其文之妙盖已不愧于韩氏而其曰治出于一云者则自荀扬以下皆不能及而韩亦未有闻焉是则疑若防于道矣然考其终身之言与其行事之实则恐其亦未免于韩氏之病也抑又尝以其徒之说考之则诵其言者既曰吾老将休付子斯文矣而又必曰我所谓文必与道俱其推尊之也既曰今之韩愈矣而又必引夫文不在兹者以张其说由前之说则道之与文吾不知其果为一耶为二耶由后之说则文王孔子之文吾又不知其与韩欧之文果若是其班乎否也呜呼学之不讲久矣习俗之谬其可胜言也哉吾读唐书而有感因书其说以订之【论欧阳子○读唐志○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八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九
  诸子二
  苏氏 王氏
  学中策问苏程之学二家常时自相排斥苏氏以程氏为奸程氏以苏氏为纵横以某观之只有荆公脩仁宗实録言老苏之书大抵皆纵横者流程子未尝言也如遗书贤良一段继之以得志不得志之说却恐是说他坡公在黄州猖狂放恣不得志之说恐指此而言道夫问坡公苦与伊洛相排不知何故曰他好放肆见端人正士以礼自持却恐他来捡防故恁诋訾道夫曰坡公气节有余然过防亦自此来曰固是又云老苏辨奸初闲只是私意如此后来荆公做不着遂中他说然荆公气习自是一个要遗形骸离世俗底模样吃物不知饥饱尝记一书载公于饮食絶无所嗜惟近者必尽左右疑其为好也明日易以他
  物而置此品于逺则不食矣往往于食未尝知味也至于食钓饵当时以为诈其实自不知了近世吕伯恭亦然面垢身污似所不恤饮食亦不知多寡要之即此便是放心辨奸以此等为奸恐不然也老苏之出当时甚敬崇之惟荆公不以为然故其父子皆切齿之然老苏诗云老态尽从愁里过壮心偏傍醉中来如此无所守岂不为他荆公所笑如上韩公书求官职如此所为又岂不为他荆公所薄至如坡公著述当时使得尽行所学则事亦未可知从其逰者皆一时轻薄辈无少行检就中如秦少防则其最也诸公见他说得去更不契勘当时若使尽聚朝廷之上则天下何由得平更是坡公首为无稽逰从者从而和之岂不害事但其用之不久故他许多败壊之事未出兼是后来羣小用事又费力似他故觉得他个好【以下论苏氏】
  两苏既自无致道之才又不曾遇人指示故皆鹘突无是处人岂可以一已所见只管鑚去谓此是我自得不是听得人底
  胡问东坡兄弟若用时皆无益于天下国家否曰就他分限而言亦各有用处论其极则亦不济得事
  蜚卿问荆公与坡公之学曰二公之学皆不正但东坡之德行那里得似荆公东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扵荆公但东坡后来见得荆公狼狈所以都自改了初年论甚生财后来见青苖之法行得狼狈便不言生财初年论甚用兵如曰用臣之言虽北取契丹可也后来见荆公用兵用得狼狈更不复言兵他分明有两截底议论
  或问东坡若与明道同朝能从顺否曰这也未见得明道终是和粹不甚严厉东坡称濓溪只是在他前不与同时同事因说当时诸公之争看当时如此不当论相容与不相容只看是因甚麽不同各家所争是争个甚麽东坡与荆公固是争新法东坡与伊川是争个甚麽只看这防曲直自显然可见何用别啇量只看东坡所记云防时得与他打破这敬字看这说话只要奋手捋臂放意肆志无所不为便是只看这处是非曲直自易见
  东坡天资髙明其议论文词自有人不到处如论语说亦然有好防但中闲须有些漏绽出来如作欧公文集序先说得许多天来底大恁地好了到结末处却只如此盖不止龙头蛇尾矣当时若使他解虚心屈已煆炼得成甚次第来
  问东坡与韩公如何曰平正不及韩公东坡说得髙妙处只是说佛其他处又皆粗又问欧公如何曰浅久之又曰大槩皆以文人自立平时读书只把做考防古今治乱兴衰底事要做文章都不曽向身上做工夫平日只是以吟诗饮酒戏谑度日
  草堂刘先生曽见元城云旧尝与子瞻同在贡院早起洗面了绕诸房去胡说乱说被他挠得不成模样人皆不得看卷子及夜乃归张烛一看数百副在赣上相防坐时已自瞌睡知其不永矣不知当时许多精神那里去二公皆归自岭海【东坡曽知贡举】
  东坡聪明岂不晓觉得他晩年自知所学底倚靠不得及与李昭玘书有云秦黄辈挟有余之资而骛于无涯之智必极其所如将安所归宿哉念有以反之范淳夫持两端两邉都不恶他也只是不是
  先生因论苏子由云学圣人不如学道他认道与圣人做两个物事不知道便是无躯殻底圣人圣人便是有躯殻底道学道便是学圣人学圣人便是学道如何将做两个物事看
  因说栾城集曰旧时看他议论亦好近日看他文字煞有害处如刘原父髙才傲物子由与他书劝之谦逊下人此意甚好其间却云天下以吾辨而以辨承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不如以拙养巧以讷养辨如此则是怕人来困我故卑以下之此大段害事如东坡作刑赏忠厚之至论却説惧刑赏不足以胜天下之善恶故举而归之仁如此则仁只是个鹘突无理会底物事故又谓仁可过义不可过大抵今人读书不子细此两句却縁疑字上面生许多道理若是无疑罪须是罸功须是赏何须更如此或曰此病原起于老苏曰看老苏六经论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也
  子由深有物作頴濵遗老传自言件件做得是如拔用杨畏来之邵等事皆不载了门下侍郎甚近宰相范忠宣苏子容軰在其上杨攻去一人当子由做不做又自其下用一人杨又攻去一人子由当做又不做又自其下拔一人凡数畨如此皆不做杨曰苏不足与矣遂攻之来亦攻之二人前攻人皆受其风防也
  刘大諌与刘草堂言子瞻却只是如此子由可畏谪居全不见人一日蔡京党中有一人来见子由遂先寻得京旧常贺生日一诗与诸小孙先去见人处嬉看及请其人相见诸孙曵之满地子由急自取之曰某罪废莫帯累他元长去京自此甚畏之【以上语类十三条】
  防教谕以两苏之学不可与王氏同科此乃浅陋辞不别白指不分明之过请复陈之于后而来教又以欧阳司马同于苏氏则某亦未能不以为疑也盖欧阳司马之学其于圣贤之髙致固非末学所敢议者然其所存所守皆不失儒者之旧特恐有所未尽耳至于王氏苏氏则皆以佛老为圣人既不纯乎儒者之学矣【非恶其如此特于此可验其于吾儒之学无所得】而王氏支离穿凿尤无义味至于甚者几类俳优本不足以惑众徒以一时取合人主假利势以行之至于己甚故特为诸老先生之所诽诋【龟山与胡文定书及荅萧子庄书可见其意矣】在今日则势穷祸极故其失人人得见之至若苏氏之言髙者出入有无而曲成义理【如易说性命隂阳书之人心道心古史之中一性善老子之道器中和】下者指陈利害而切近人情【苏氏此等议论不可殚举且据论语则东坡之论见阳货子由之论彼子西皆以利害言之也】其智识才辨谋为气槩又足以震耀而张皇之使聼者欣然而不知倦非王氏之比也然语道学则迷大本【如前注中性命诸说多出私意杂佛老而言之性命之说尤可笑某尝辨老子说中一段今以拜呈可见其梗槩矣】论事实则尚权谋【如阳货子西事乃以此论圣人可见其底蕴矣】衒浮华忘本实贵通逹贱名检此其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亦岂尽出王氏之下也哉但其身与其徒皆不甚得志于时无利势以辅之故其説虽行而不能甚久凡此患害人未尽见故诸老先生得以置而不论使其行于当世亦如王氏之盛则其为祸不但王氏而已主名教者亦不得恝然而无言也【山集中杂说数段为苏氏发也当时固已虑此矣程氏语録中论贤良防亦似有所指】盖王氏之学虽谈空虚而无精彩虽急功利而少机变其极也陋如薛昻之徒而已蔡京虽名推尊王氏然其淫侈纵恣所以败乱天下者不尽出于金陵也【山所论鳬鹥诗乃其所假以为号耳】若苏氏则其律身已不若荆公之严其为术要未忘功利而诡秘过之其徒如秦观李廌之流皆浮诞佻轻士类不齿相与扇纵横捭阖之辨以持其说而漠然不知礼义亷耻之为何物虽其势利未能有以动人而世之乐放纵恶拘检者已纷然向之使其得志则凡蔡京之所为未必不身为之也世徒据其已然者论之是以苏氏犹得在近世名卿之列而君子乐成人之羙者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祸以加讥贬至于论道学邪正之际则其辨有在豪厘之间者虽欲假借而不能私也今乃欲专贬王氏而曲贷二苏道术所以不明异端所以益炽实由于此愚恐王氏复生未有以黙其口而厌其心也【荅汪尚书】
  苏学邪正之辨终未能无疑于心盖某前日所陈乃论其学儒不至而流于诐淫邪遁之域窃味来教乃病其学佛未精而滞于智虑言语之间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夫其始之辟禅学也岂能明天人之蕴推性命之原以破其荒诞浮虚之说而反之正哉如大悲阁中和院记之属直掠彼之粗以角其精据彼之外以攻其内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信枝叶而疑本根亦安得不为之诎哉近世攻释氏者如韩欧孙石龟山之正犹以为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况如苏氏以邪攻邪是束緼灌膏而徃赴之也直以身为烬而后已耳来教又以为苏氏乃习气之虽不知道而无邪心非若王氏之穿凿附会以济其私邪之学也某窃谓学以知道为本知道则学纯而心正见于行事发于言语亦无徃而不得其正焉如王氏者其始学也盖欲淩跨扬韩掩迹顔孟初亦岂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学不纯而设心造事遂流入于邪又自以为是而大为穿凿附会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于圣人之门也苏氏之学虽与王氏若有不同者然其不知道而自以为是则均焉学不知道其心固无所取则以为正又自以为是而肆言之其不为王氏者特天下未被其祸而已其穿凿附会之巧如来教所称论成佛説老子之属盖非王氏所及而其心之不正至乃谓汤武簒弑而盛称荀彧以为圣人之徒凡若此类若逞其私邪无复忌惮不在王氏之下借曰不然而原情以差其罪则亦不过稍从末减之科而已岂可以是为当然而莫之禁乎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无所凖则而屑屑焉惟原情之为务则无乃狥情废法而纵恶以启奸乎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流于兼爱本其设心岂有邪哉皆以善而为之耳特于本原之际微有豪厘之差是以孟子推言其祸以为无父无君而防于禽兽辞而辟之不少假借孟子亦岂不原其情而过为是刻核之论哉诚以其贼天理害人心于几微之间使人防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诈之术其祸浅切而易见也是以抜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尔以此论之今日之事王氏仅足为申韩仪衍而苏氏学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杨墨之比愚恐孟子复生则其取舍先后必将有在而非如来教之云也【荅汪尚书】
  去春赐教语及苏学以为世人读之止取文章之妙初不于此求道则其失自可置之夫学者之求道固不于苏氏之文矣然既取其文则文之所述有邪有正有是有非是亦皆有道焉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讲也讲去其非以存其是则道固于此乎在矣而何不可之有若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复议其理之是非则是道自道文自文也道外有物固不足以为道且文而无理又安足以为文乎盖道无适而不存者也故即文以讲道则文与道两得而一以贯之否则亦将两失之矣中无主外无择其不为浮夸险诐所入而乱其知思也者防希况彼之所以自任者不但曰文章而已既无以考其得失则其肆然而谈道徳于天下夫亦孰能御之愚见如此累防教告终不能移也【荅汪尚书】
  示谕苏氏于吾道不能为杨墨乃唐景之流耳某窃以为此最不察夫理者夫文与道果同耶异耶若道外有物则为文者可以肆意言而无害于道惟夫道外无物则言而一有不合于道者则于道为有害但其害有缓急浅深耳屈宋唐景之文某旧亦尝好之矣既而思之其言虽侈然其实不过悲愁放旷二端而已日诵此言与之俱化岂不大为心害于是屏絶不敢复观今因左右之言又窃意其一时作于荆楚之间亦未必闻于孟子之耳也若使流传四方学者家传而人诵之如今苏氏之说则为孟子者亦岂得而已哉况今苏氏之学上谈性命下述政理其所言者非特屈宋唐景而已学者始则以其文而恱之以茍一朝之利及其既久则渐涵入骨髓不复能自解免其壊人才败风俗盖不少矣伯恭尚欲左右之岂其未之思耶其贬而置之唐景之列殆欲阳挤而隂予之耳向见正献公家传语及苏氏直以浮薄軰目之而舍人丈所着童防训则极论诗文必以苏黄为法尝窃叹息以为若正献荥阳可谓能恶人者而独恨于舍人丈之微防有所未喻也然则老兄今日之论未论其他至于家学亦可谓蔽于近而违于逺矣更愿思之以求至当之归不可自悮而复悮人也【荅吕伯恭】
  苏黄门谓之近世名卿则可前书以顔子方之仆不得不论也今此所论又以为行事可法本朝人物最盛行事可法者甚众不但苏公而已大抵学者贵于知道苏公早拾苏张之绪余晩醉佛老之糟粕谓之知道可乎古史中论黄帝尧舜禹益子路管仲曾子子思孟子老聃之属皆不中理未易槩举但其辩足以文之世之学者穷理不深因为所耳仆数年前俱尝惑焉近嵗始觉其谬【荅程允夫】
  来书谓某之言乃论苏氏之粗者不知如何而论乃得苏氏之精者此在吾弟必更有说然某则以为道一而已正则表里皆正谲则表里皆谲岂可以析精粗为二致此正不知道之过也又谓洗垢索瘢则孟子以下皆有可论此非独不见苏氏之失又并孟子而不知也夫苏氏之失着矣知道愈明见之愈切虽欲为之覆藏而不可得何待洗垢而索之也若孟子则如青天白日无垢可洗无瘢可索今欲掩苏氏之疵而援以为比岂不适所以彰之耶黄门比之乃兄似稍简静然谓简静为有道则与子张之指清忠为仁何以异苐深考孔子所荅之意则知简静之与有道盖有间矣况苏公虽名简静而实隂险元祐末年规取相位力引小人杨畏使倾范忠宣公而以已代之既不效矣则诵其弹文于坐以动范公此岂有道君子所为哉此非某之言前軰固已笔之于书矣吾弟乃谓其躬行不后二程何其考之不详而言之之易也二程之学始焉未得其要是以出入于佛老及其反求而得诸六经也则岂固以佛老为是哉如苏氏之学则方其年少气豪固尝妄觝禅学如大悲阁中和院等记可见矣及其中嵗流落不偶欝欝失志然后匍匐而归焉始终迷惑进退无据以比程氏正扬子先病后瘳先瘳后病之说吾弟比而同之是又欲洗垢而索孟子之瘢也又谓程氏于佛老之言皆阳抑而隂用之夫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程氏之学以诚为宗今乃隂窃异端之说而公排之以盖其迹不亦盗憎主人之意乎必若是言则所谓诚者安在而吾弟之所以敬仰之意果何谓也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权臣防扈借资以取重于天下岂真尊主者哉若儒者论道而以是为心则亦非真尊六经者此其心术之间反覆畔援去道已不啻百千万里之逺方且自为邪说诐行之不暇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于已也凡此皆苏氏心术之蔽故其吐辞立论出于此者十而八九吾弟读之爱其文辞之工而不察其义理之悖日徃月来遂与之化如入鲍鱼之肆久则不闻其臭矣而此道之传无声色臭味之可娱非若侈丽闳衍之辞纵横捭阖之辨有以世俗之耳目而蛊其心自非真能洗心涤虑以入其中真积力久卓然自见道体之不二不容复有豪髪邪妄杂于其间则岂肯遽然舍其平生之所尊敬向慕者而信此一夫之口哉故伊川之为明道墓表曰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见斯名之称情盖为此也然世衰道微邪伪交炽士溺于见闻之陋各自是其所是若非痛加剖析使邪正真伪判然有归则学者将何所适从以知所向况欲望其至之乎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范但其词意矜豪谲诡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是以平日每读之虽未尝不喜然既喜未尝不厌徃徃不能终帙而罢非故欲絶之也理势自然盖不可暁然则彼醉于其说者欲入吾道之门岂不犹吾之读彼书也哉亦无怪其一胡一越而终不合矣苏程固尝同朝程子之去苏公嗾孔文仲龁而去之也使其道果同如吾弟之所论则虽异世亦且神交岂至若是之戾耶文仲为苏所嗾初不自知晩乃大觉愤闷呕血以至于死见于吕正献公之遗书尚可考也吾弟未之见耳【荅程允夫○以上文集六条】
  问万世之下王临川当作如何评品曰陆象山尝记之矣何待他人问莫只是学术错否曰天资亦有抝强防曰若学术是底此様天资却更有力也曰然【以下论王氏】
  先生论荆公之学所以差者以其见道理不透彻因云洞视千古无有见道理不透彻而所説所行不差者但无力量做得来半上落下底则其害浅如庸医不识病只胡乱下那没紧要底药便不至于杀人若荆公辈他硬见从那一邉去则如不识病证而便下大黄附子底药便至于杀人
  东坡云荆公之学未尝不善只是不合要人同己说得未是若荆公之学是使人人同己俱入于是何不可之有今却说未尝不善而不合要人同成何说话若使弥望皆黍稷都无稂莠亦何不可只为荆公之学自有未是防耳
  神宗尝问明道云王安石是圣人否明道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圣人气象如此王安石一身尚不能治何圣人为先生曰此言最说得荆公着
  荆公初作江东提刑回来奏事上万言书其间一节云今之小官俸薄不足以养亷必当有以益之然当今财用匮乏而复为此论人必以为不可行然天下之财未尝不足特不知生财之道无善理财之人故常患其不足神宗甚善其言后来才作参政第二日便専措置理财徧置回易库以笼天下之利谓周礼泉府之职正是如此却不知周公之制只为天下之货有不售则商旅留滞而不能行故以官钱买之使后来有欲买者官中却给与之初未尝以此求利息也时举云凡国之财用取具焉则是国家有大费用皆给于此岂得谓之不取利耶朝廷财用但可支常费耳设有变故之来定无可以应之曰国家百年承平其实规模未立特幸其无事耳若有大变岂能支耶神宗一日闻回易库零细卖甚果子之类因云此非朝廷之体荆公乃曰国家创制有司正欲领其繁细若回易库中虽一文之物亦当不惮出纳乃有司之职非人君所当问若人君问及此则乃为繁碎而失体也其説甚髙故神宗信之
  介甫初与吕吉甫好时常简帖徃来其一云勿令上知后来不足吕遂缴奏之神宗亦胡乱藏掩了介甫只好人奉已故与吕合若东坡们不顺已硬要治他如何天生得恁地狠【以上语类六条】
  天下有自然不易之公论而言之者或不免于有所避就故多失之若诸公宁日録之辩是也尝记顷年获侍坐于故端殿上饶汪公纵言及于日録某因妄谓日録固为邪说然诸贤攻之亦未得其要领是以言者渎而聼者疑用力多而见功寡也盖尝即其书而考之则凡安石之所以惑乱神祖之聪明而变移其心术使不得遂其大有为之志而反为一世祸败之原者其隐微深切皆聚此书而其词锋笔势纵横捭阖炜燿谲诳又非安石之口不能言非安石之手不能书也以为蔡卞撰造之言固无是理况其见诸行事深切着明者又已相为表里亦不待晩年怼笔有所增加而后为可罪也然使当时用其垂絶之智举而焚之则后来载笔之士于其帷幄之间深谋宻计虽欲毕力捜访极意形容势必不能得之如此之悉而传闻异词虚实相半亦不能使人无溢恶之疑且如勿令上知之语世所共传终以手笔不存故使陆佃得为隠讳虽以元祐众贤之力争辩之苦而不能有以正也【此见陆佃供荅史院取问状】何幸其徒自为失计出此真迹以暴其恶于天下便当摭其肆情反理之实正其迷国悮朝之罪而直以安石为诛首是乃所谓自然不易之公论不唯可以订已徃之谬而又足以开后来之惑奈何乃以畏避嫌疑之故反为迂曲回互之言指为撰造増加诬伪谤诋之书而欲加刋削以灭其迹乎汪公叹息深以愚言为然今观闲乐陈公遗帖了斋陈公表藳追忆前语自愧学之不进所知不能有以甚异于徃时又叹汪公之不可复见也为之掩卷太息而书其后抑又尝怪了翁晩嵗之论多出此帖之余然其自讼改过之书曽无一言以及此而独谓山杨氏实发其机【语见责沈其所赠兄孙渐者即几叟少卿后改名渊者也防叟杨公之壻尝以杨公之语告翁曰更留那老子做甚底翁初亦骇其言几叟复为反复申言之翁乃悔悟故其语曰余之自讼改过頼其一言而渐于是时亦以所闻警余之谬云】是则论者亦颇疑之而以今考之此书之作实在建中崇宁之间【书云吾友迁谪犹居善地疑居袁州时也】且其言犹以日录为蔡卞之所托而其后了翁合浦尊尧之书亦未直攻安石也至于大观初年而后四明之论始作【进表虽在政和元年然公居明州实大观初年也】则其推言所自独归功于杨氏而不及闲乐有不可诬者矣顾其后书虽谓天使安石自写诬悖之心然犹有怼笔增加归过神考之云则终未免于所谓有所回互避就而失之者也又观闲乐此书之指所以罪状安石者至深切矣然考其事不过数条若曰改祖宗之法而行三代之政也废春秋而谓人主有北靣之礼也学本出于刑名度数而不足于性命道徳也释经奥义多出先儒而旁引释氏也是数条者安石信无所逃其罪矣然其所以受病之源遗祸之本则闲乐之言有所未及而其所指以为说者亦自不能使人无可恨也今亦无论其他而姑以安石之素行与日録之首章言之则安石行已立朝之大节在当世为如何而其始见神宗也直以汉文帝唐太宗之不足法者为言复以诸葛亮魏元成之不足为者自任此其志识之卓然又皆秦汉以来诸儒所未闻者而岂一时诸贤之所及哉然其为人质虽清介而器本偏狭志虽髙逺而学实凡近其所论说盖特见闻亿度之近似耳顾乃挟以为髙足已自圣不复知以格物致知克己复礼为事而勉求其所未至以増益其所不能是以其于天下之事毎以躁率任意而失之于前又以很愎徇私而败之于后此其所以为受病之原而闲乐未之言也若其所以遗祸之本则自其得君之初而已有以中之使之恱其髙骇其竒而意斯人之不可无矣及其任之以事而日聼其言则又有以信夫斯人之果不可无也于是为之力拒羣言而一聼其所为唯恐其一旦去我而无与成吾事也及其訏谟既久渐涵透彻则遂心融神会而与之为一以至于能掣其柄而自操之则其运动弛张乂已在我而彼之用舍去留不足为吾重轻矣于是安石卒去而天下之政始尽出于宸衷了翁所谓万几独运扵元丰闲乐所谓屏弃金陵十年不召者盖皆指此然了翁知其独运而不知其所运者乃安石之机闲乐见安石之身若不用而不知其心之未尝不用也是以凡安石之所为卒之得以附于陵庙之尊托于谟训之重而天下之人愈不敢议以至于鱼烂河决而后已焉此则安石所以遗祸之本而闲乐亦未之言也若闲乐之论祖宗法度但当谨守而不可变尤为痛切是固然矣然祖宗之所以为法盖亦因事制宜以趋一时之便而其仰循前代俯徇流俗者尚多有之未必皆其竭心思法圣智以遗子孙而欲其万世守之者也是以行之既乆而不能无则变而通之是乃后人之责故庆歴之初杜范韩富诸公变之不遂而论者至今以为恨况其后此又数十年其固当益甚扵前而当时议者亦多以为当变如吕正献公父子家传及河南程氏眉山苏氏之书盖皆可考虽闲乐此论若有不同而不免亦有仁皇之末适当因革之时之説则是安石之变法固不可谓非其时而其设心亦未为失其正也但以其躁率任意而不能熟讲精思以为百全无可久之计是以天下之民不以为便而一时元臣故老贤士大夫羣起而力争之者乃或未能究其利病之实至其所以为说又多出于安石规模之下由是安石之心愈益自信以为天下之人真莫已若而隂幸其言之不足为已病因遂肆其很愎倒行逆施固不复可望其能胜己私以求利病之实而充其平日所以自任之本心矣此新法之祸所以卒至于横流而不可救闲乐虽能深斥其非而未察其所以为非者乃由于此此其为说所以不能使人无所恨者一也至谓安石逺取三代渺茫不可稽考之事而力行之此又不知三代之政布在方册虽时有先后而道无古今举而行之正不能无望于后之君子但其名实之辨本末之序缓急之宜则有不可以豪厘差者茍能于此察焉而无所悖则其遗法虽若渺茫不可稽考然神而明之在我而已何不可行之有彼安石之所谓周礼乃姑取其附于己意者而借其名髙以服众口耳岂真有意于古者哉若真有意于古则格君之本亲贤之务养民之政善俗之方凡古之所谓当先而宜急者曷为不少留意而独于财利兵刑为汲汲耶大本不正名是实非先后之宜又皆倒置以是稽古徒益乱耳岂专茫不可稽考之罪哉闲乐不察乎此而断然自画直以三代之法为不可行又独指其渺茫不可稽考者而讥之此又使人不能无恨者二也若安石之废春秋语北靣则亦其志识过髙而不能穷理胜私之是以厌三传凡例条目之烦恶诸儒臆度附致之巧有太过者而不思其大伦大法固有炳如日星而不可诬者也因前圣尊师重道之意以推武王太公之事有太过者而所以考其礼之文者有未详也是其阙于审重而轻为论说直废大典固为可罪然谓其因此而乱君臣之名分又并与孟子迭为賔主之说而非之则亦峻文深诋而矫枉过直矣此又其使人不能无恨者三也若夫道徳性命之与刑名度数则其精粗本末虽若有闲然其相为表里如影随形则又不可得而分别也今谓安石之学独有得于刑名度数而道徳性命则为有所不足是不知其于此既有不足则于彼也亦将何自而得其正耶夫以佛老之言为妙道而谓礼法事变为粗迹此正王氏之深蔽今欲讥之而不免反堕其说之中则已误矣又况其于粗迹之谬可指而言者盖亦不可胜数政恐未可轻以有得许之也今姑举其一二而言之若其实有得于刑名度数也则其所以脩于身者岂至于与僧卧地而顾客禠衣如钱景谌之所叙乎所以着于篇者岂至于分文析字以为学而又不能辨乎六书之法如字说之书乎【了翁以为安石之进字说盖欲布之海内神考虽好其书玩味不忘而不以布于海内者以教化之本不在是也此亦非是夫周礼六艺之教所谓书者不过使人以六书之法分别天下之书文而知此字之声形为如何欲其逺近齐同而不乱耳非有真空无相无作之说也安石既废其五法而专以会意为言有所不通则遂旁取后来书传一时偶然之语以为证至其甚也则又逺引老佛之言前世中国所未尝有者而说合之其穿凿舛谬显然之迹如此岂但不知性命道徳之本而亦岂可谓其有得于刑名度数之末哉不惟以此自悮又以其说上惑人主使其玩味于此而不忘其罪为大了翁之言盖亦踈矣】所以施于家者岂至于使其妻穷奢极侈斥逐娣姒而诟叱官吏如林希魏防之所书岂至于使其子囚首跣足箕踞于前而干预国政如邵伯温之所记乎所以施于政者岂至于乖事理咈民情而于当世礼乐文章教化之本或有失其道理者乃不能一有所正至其小者如防鹑公事按问条法亦皆缪戾烦碎而不即于人心乎以此等而推之则如闲乐之所云亦恐其未免于过予而其所以不能使人无可恨者四也若其释经之病则亦以自防太髙而不能明理胜私之故故于圣贤之言既不能虚心静虑以求其立言之本意于诸儒之同异又不能反覆详宻以辨其为说之是非但以已意穿凿附丽极其力之所通而肆为支蔓浮虚之説至于天命人心日用事物之所以然既已不能反求诸身以验其实则一切举而归之于佛老及论先王之政则又骋私意饰奸言以为违众自用剥民兴利斥逐忠贤杜塞公论之地唯其意有所忽而不以为事者则或茍因旧说而不暇择其是非也闲乐于此乃不责其违本防弃旧説惑异教文奸言之罪而徒讥其奥义多出郑孔意若反病其不能尽黜先儒之説以自为一家之言者则又不能使人无恨者五也夫安石以其学术之误败国珍民至于如此而起自丰讫于宣靖六十年间诵说推明桉为国是鄙儒俗生随风而靡者既无足道有识之士则孰有不寒心者頋以奸贼蔽防禁网严宻是以饮气吞声莫敢指议独两陈公乃能出死力以排之其于平居书疏还徃讲论切磨唯恐其言之不尽斯亦可谓贤矣然其所以为説者不过如此岂其所以为学者亦自未得圣贤之门户所以观理制事者犹未免于有蔽而然耶故尝歴考一时诸贤之论以求至当则唯山杨氏指其离内外判心迹使道常无用于天下而经世之务皆私智之凿者最为近之其论绍述而以为当师其意不当泥其迹者亦能曲尽其理之当而无回互之失【见山语録因邹道乡之论而发者】虽元城刘公所谓只宗神考者有所不逮【刘公语见韩瓘谈録】不但两陈公而已也然及其请罢庙学配食之章则又不能如其平日之言以正其罪顾乃屑屑焉偏指鳬鹥一义以为实奢汰之原此为获杀人于货之盗而议其窃钩之罪对放饭流歠之客而议其齿决之非视两陈公之言乃反有不能及者是以至今又几百年而其是非之原终未明白往者虽不足论而来者之监亦学者之所不可不知也故窃并着其说以俟同志讲而择焉【读两陈諌议遗墨○文集】
  吕伯恭【吕子约并门人附】陈君举 陈同父
  因说南轩东莱或云二先生若是班乎夀昌曰不然先生适闻之遂问如何曰南轩非夀昌所敢知东莱亦不相识但以文字观之东莱博学多识则有之矣守约恐未也先生然之【以下论吕伯恭】
  或问东莱象山之学曰伯恭失之多子静失之寡某尝谓人之读书宁失之拙不可失之巧宁失之低不可失之髙伯恭之尽在于巧
  伯恭要无不包罗只是扑过都不精诗小序是他看不破薛常州周礼制度都不能言邵数亦教季通说过一遍又休了
  伯恭教人看文字也粗有以论语是非问者伯恭曰公不会看文字管他是与非做甚但有益于我者切于我者看之足矣且天下须有一个是与不是是防便是理不是防便是咈理如何不理会得
  东莱聡明看文理却不子细向尝与较程易到噬嗑卦和而且治一本治作洽据治字于理为是他硬执要做洽字和已有洽意更下洽字不得縁他先读史多【淳録作读史来多而杂】所以看粗着眼读书须是以经为本而后读史
  或问系辞精义曰这文字虽然是裒集得做一处其实于本文经防多有难通者如伊川説话与横渠说话都有一时意见如此故如此说若用本经文一二句看得亦自通只要成片看便上不接得前下不帯得后
  人言何休为公谷忠臣某尝戱伯恭为毛郑之佞臣伯恭大事记辨司马迁班固异同处最好渠一日记一年渠大抵谦退不敢任作书之意故通鉴左传已载者皆不载其载者皆左传通鉴所无者耳有太纎巧防如指出公孙宏张汤奸狡防皆说得羞愧人伯恭少时被人说他不暁事故其论事多指出人之情伪云我亦知得此有此意思不好
  先生方读文鉴而学者至坐定语学者曰伯恭文鉴去取之文若某平时看不熟者也不敢断他有数般皆某熟读底今防得也无巴鼻如诗好防都不在上靣却载那衰飒底把作好句法又无好句法把作好意思又无好意思把作劝戒又无劝戒林择之云他平生不会作诗曰此等有甚难见处
  或问东莱谓变化气质方可言学曰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则以为学乃能变化气质耳若不读书穷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计较于昨非今是之闲恐亦劳而无补也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逺怨矣吕丈旧时性极褊急因病中读论语于此有省后遂如此好【以上语类十二条】
  来教谓吾道无对不当与世俗较胜负此说美则美矣而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无对者也然其中却着不得许多异端邪说直须一一剔拨出后方暁然见得个精明纯粹底无对之道若和泥合水便只着个无对包了窃恐此无对中却多藏得病痛也孟子言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着而大易于君子小人之际其较量胜负尤为详宻岂其未知无对之道耶盖无对之中有隂则有阳有善则有恶阳消则隂长君子进则小人退循环无穷而初不害其为无对也况某前说已自云非欲较两家已往之胜负乃欲审学者今日趋向之邪正此意尤分眀也【荅吕伯恭】
  伯恭天资温厚故其论平恕委曲之意多而某之质失之暴悍故凡所论皆有奋发直前之气窃以天理揆之二者恐皆非中道但某之足以自挠而伤物尤为可恶而伯恭似亦不可専以所偏为至当也【荅吕伯恭】
  伯恭想时时相见欲作书不暇告为致意向得渠两书似日前只向博杂防用功却于要约防不曽子细研究病痛颇多不知近日复何如大抵博杂极害事如阃范之作指意极佳然读书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逹所以深惩玩物丧志之弊者正为是耳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工夫想见将圣贤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过抄节一番便是事了元不曽子细翫味所以从二先生许久见防全不精眀是岂不可戒也耶渠又为留意科举文字之久出入苏氏父子波澜新巧之外更求新巧壊了心路遂一向不以苏学为非左遮右拦阳挤隂助此尤使人不满意向虽以书极论之亦未知果以为然否【与张敬夫】
  伯恭讲论甚好但每事要鹘囵说作一块又生怕人说异端俗学之非护苏氏尤力以为争校是非不如敛藏持养顷见子澄有此论已作书力辨之不知竟以为如何也【荅范伯崇】
  近年道学外面被俗人攻击里面被吾党做壊婺州自伯恭死后百怪都出至于子约别说一般差异底话全然不是孔孟规模却做管商见识令人骇叹然亦是伯恭自有些拖泥帯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与刘子澄】
  伯恭无恙时爱说史学身后为后生辈糊涂说出一般恶口小家议论贱王尊霸谋利计功更不可聴子约立脚不住亦曰吾兄盖尝言之云尔中间不免极力排之今幸少定然其强不可令者犹未肯竪降幡也【与刘子澄○以上文集六条】
  可怜子约一生辛苦读书只是竟与之说不合今日方接得他三月间所寄书犹是论寂然不动依旧主他旧说【时子约已死】他硬说寂然不动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思虑至此方是工夫极至防伊川云要有此理除是死也几多分暁某尝荅之云洪范五事貌曰僵言曰哑视曰盲聴曰聋思曰塞方得还有此理否渠至死不晓不知人如何如此不通用之云释氏之坐禅入定便是无闻无见无思无虑曰然他是务使神轻去其体其理又不同神仙则使形神相守释氏则使形神相离佛家有白骨观初想其形从一防精气始渐渐胞胎孕育生产稚乳长大壮实衰老病死以至尸骸胖胀枯僵久之化为白骨既想为白骨则视其身常如白骨所以厌弃脱离而无留恋之念也此又释氏工夫之最下者【以下论子约】
  荅子约书云目下放过了合做底亲切工夫虚度了难得少壮底时日【以上语类二条】
  大抵读书寛平正大者多失之不精而精宻详审者又有局促奸巧之病虽云人之情伪有不得不察者然此意偏胜便觉自家心术亦染得不好了近年此风颇盛虽纯诚厚徳之君子亦往往堕于其中而不自知所以区区常窃忧之而不愿子约之为之也子约何不试取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等书读之观其光眀正大简易眀白之气象又岂有如此之狡狯切害防耶世路险窄已无可言吾人之学圣贤者又将流而入于功利变诈之习其势不过一传再传天下必有受其祸者而吾道益以不振此非细事也子约思之如何【荅吕子约】
  前书所谕正容谨节之功比想加力此本是小学事然前此不曽做得工夫今若更不补填终成欠阙却为大学之病也但后书又不免有轻内重外之意气象殊不能平愚意窃所未安大抵此学以尊徳性求放心为本而讲于圣贤亲切之训以开眀之此为要切之务若通古今考世变则亦随力所至推广増益以为补助耳不当以彼为重而反轻凝定收敛之实少圣贤亲切之训也若如此说则是学问之道不在于已而在于书不在于经而在于史为子思孟子则孤陋狭劣而不足观必为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夀之徒然后可以造于髙眀正大简易眀白之域也【八字乃来书本语】夫学者既学圣人则当以圣人之教为主今六经语孟中庸大学之书具在彼以了悟为髙者既病其障碍而以为不可读此以记览为重者又病其狭小而以为不足观如是则是圣人所以立言垂训者徒足以悮人而不足以开人孔子不贤于尧舜而逹磨迁固贤于仲尼矣无乃悖之甚耶【荅吕子约】
  所谕前论未契今且当以涵养本原勉强实履为事此又错了也此是见识大不分眀须痛下工夫鑚研勘覈敎透彻了方是了当自此以后方有下手涵养践履防如横渠先生所见只是小小未莹伊川先生犹令其且涵泳义理不只说完养思虑了便休也如今乃是大叚差舛却不汲汲向此究竟而去别防闲坐道我涵养本原勉强实履又闻手写六经亦是无事费日都不是长进底道理要须勇猛捐弃旧习以求新功不可一向如此悠悠闲过嵗月也本欲俟徳华人回附书今日偶有南丰便至道夫防且先附此奉报此事不比寻常不可顷刻失其路脉也大抵学问只有两途致知力行而已在人须是先依次第十分着力节次见效了向后又看甚防欠阙即便于此更加工夫乃是正理今却不肯如此见人说着自家见防未是却不肯服便云且待我涵养本原勉强实履此如小儿迷蔵之戱你东边来我即西邉去闪你西邉来我又东邉去避如此出没何时是了耶区区本已不能说得今更说此一番若更不相领畧便且付之忘言矣如人上山各自努力到此时节岂更有心情管得他人耶【荅吕子约○以上文集三条】
  伯恭门徒气宇厌厌四分五裂各自为说乆之必至销歇子静则不然精神峭其说分眀能变化人使人旦异而晡不同其流害未艾也【以下论门人】
  南轩伯恭之学皆踈畧南轩踈畧从髙防去伯恭踈畧从卑防去伯恭说道理与作为自是两件事如云仁义道徳与度数刑政介然为两途不可相通他在时不曽见与某说他死后诸门人弟子此等议论方渐渐说出来乃云皆原于伯恭也
  浙闲学者推尊史记以为先黄老后六经此自是太史谈之学若迁则皆宗孔氏如于夏纪賛用行夏时事于商纪賛用乘商辂事髙祖纪賛则曰朝以十月车服黄屋左纛盖讥其不用夏时商辂也迁之意脉恐诚如是考得甚好然但以此遂谓迁能学孔子则亦徒能得其皮殻而已假使汉髙祖能行夏时乗商辂亦只是汉髙祖终不可谓之禹汤此等议论恰与欲削乡党者相反
  近日浙中一项议论尽是白空撰出觉全捉摸不着恰如自家不曽有基址却要起甚楼台就上面添一层又添一层只是道新竒好看其实全不济事又云空撰出许多说话如揑眼生花
  郑子上问昨日所说浙中士君子多要回互以避矫激之名莫学顔子之浑厚否曰浑厚自是浑厚今浙中人只学一般回互底心意不是浑厚浑厚是可做便做不计利害之谓今浙中人却是计利害太甚做成回互耳其至于可以得利者无不为如陈仲弓送宦者葬所谓有仲弓之志则可无仲弓之志则不可因说东汉事势士君子欲全身逺害则有不仕而已若出仕遇宦官纵横如何畏祸不与他理防得若未免仕只得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若既要为大官又要避祸无此理
  叔度与伯恭为同年进士年又长自视其学非伯恭比即俯首执子弟礼而师事之畧无难色亦今世之所无耳
  自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无一人敢为非议者【以上语类七条】
  陈君举得书云更望以雅颂之音消铄羣慝章句训诂付之诸生问他如何是雅颂之音今只有雅颂之辞在更没理防又去那里讨雅颂之音便都只是瞒人又谓某前番不合与林黄中陆子静诸人辩以为相与诘难竟无深益盖刻画太精颇伤易简矜持已甚反涉吝骄不知更如何方是深益若孟子之辟杨墨也只得恁地辟他【以下论陈君举】
  问陈先生要人就事上理防教实之意盖怕下梢用防不足如司马公居洛六任只理防得个通鉴到元祐出来做事却有未尽防所以激后来之祸如今须先要较量教尽曰便是如今都要恁地说话如温公所做今只论是与不是合当做与不合当做如何说他激得后祸这是全把利害去说温公固是有从初讲究未尽防也是些小事今只将纸上语去看便道温公做得过当子细看那时节若非温公如何做温公是甚气势天下人心甚麽样感动温公直有旋干转坤之功温公此心可以质天地通幽眀岂容易及后来吕微仲范尧夫用调停之说兼用小人更无分别所以成后日之祸今人却不归咎于调停反归咎于元祐之政若真是见得君子小人不可杂防如何要委曲遮防得看温公那时已自失于委曲了如王安石罪既已眀白却于其死又加太傅及赠礼皆备想当时也道要委曲周旋他如今看来这般却煞不好要好便合当显白其罪使人知得是非邪正所谓眀其为贼敌乃可服须是眀显其不是之状若更加旌赏却惹得后来许多羣小不服
  或曰永嘉诸公多喜文中子曰然只是小他自知定学做孔子不得了才见个小家活子便恱而趋之譬如泰山之髙他不敢登见个小土堆子便上去只是小【以上语类三条】
  尝谓人之为学若从平实地上循序加功则其目前虽未见日计之益而积累工夫渐见端绪自然不假用意装防不待用力支撑而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必皆有以见其确然而不可易者至于讲论之际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岂容别生计较依违迁就以为谐俗自便之计耶今人为学既已过髙而伤巧是以其说常至于依违迁就而无所分别盖其胸中未能无纎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独以避咎之故而后诡于词也若某之愚自信已笃向来之辩虽至于遭谗取辱然至于今日此心耿耿犹恨其言之未尽不足以畅彼此之懐合异同之趣而不敢以为悔也【荅陈君举】
  君举书殊不可晓似都不曽见得实理只是要得杂博又不肯分眀如此说破却欲包罗和防众说不令相伤其实都不晓得众说之是非得失自有合不得防也叶正则亦是如此可叹可叹【荅刘公度○以上文集二条】
  说同父因谓吕伯恭乌得为无罪恁地横论却不与他剖说打教破却和他都自被包裹在里今来伯恭门人却亦有为同父之说者二家打成一片可怪君举只道某不合与说只是他见不破天下事不是是便是非直截两邉去如何恁地含糊鹘突某乡来与说许多岂是要眼前好看青天白日在这里而今人虽不见信后世也须有人看得此说也须回转得防人【以下论陈同父】
  同父才髙气粗故文字不眀莹要之自是心地不清和也
  陈同父祭东莱文云在天下无一事之可少而人心有万变之难眀先生曰若如此则鸡鸣狗盗皆不可无因举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天下何思何虑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又云同父在利欲胶漆盆中
  郑厚艺圃折衷当时以为邪说然尚自占取地步但不知权其说之行犹使人知君臣之义如陈同父议论却乖乃不知正曹丕既篡乃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此乃以已而窥圣人谓舜禹亦只是篡而文之以揖逊尔同父亦是于汉唐事迹上寻讨个仁义出来便以为此即王者事何异于此
  或问同父口说皇王帝霸之略而一身不能自保先生曰这只是见不破只说个是与不是便了若做不是恁地依阿茍免以保其身此何足道若做得是便是委命杀身也是合当做底事
  陈同父学已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已多家家谈王霸不说萧何张良只说王猛不说孔孟只说文中子可畏可畏【以上语类六条】
  比忽闻有意外之祸甚为惊叹方念未有相为致力防又闻已遂辩白而归深以为喜人生万事真无所不有也归来想诸况仍旧然凡百亦宜痛自收敛此事合说多时不当至今日迟顿不及事固为可罪然观老兄平时自防于法度之外不乐闻儒生礼法之论虽朋友之贤如伯恭者亦以法度之外相防不敢进其逆耳之论每有规讽必宛转回互巧为之说然后敢平日狂妄深窃疑之以为爱老兄者似不当如此方欲俟后防从容面罄其说不意罢逐之遽不及尽此懐也今兹之故虽不知所由或未必有以召之然平日之所积似亦不为无以集众尤而信谗口者矣老兄髙眀刚决非吝于改过者愿以愚言思之绌去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而从事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则岂独免于人道之祸而其所以培壅本根澄源正本为异时挥事业之地者益光大而髙眀矣荷相与之厚忘其狂率敢尽布其腹心虽不足赎稽缓之罪然或有补于将来耳不审髙眀以为如何【与陈同父】
  向来读书颇务精熟中间亦幸了得数书自谓略能窥见古人用心防未觉千嵗之为逺然亦无可告语者时一思之以自笑耳其间一二有业未就今病已矣不能复成书矣不知后世之子云尧夫复有能成吾志者否然亦已置之不能复措意间也只今日用工夫养病之余却且收拾身心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学者以补前日粗疎脱略之咎盖亦心庶防焉而力或有所未能也同父闻之当复见笑然韩子所谓敛退就新懦趋营悼前猛者区区故人之意尚不能不以此有望于髙眀也此外世俗是非毁誉何足挂齿牙闲细读来书似于此未能无小芥蔕也尝论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孟子固未尝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耳办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然此一种英雄却是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防做将出来若是血气粗豪却一防使不着也【荅陈同父○以上文集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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