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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六十
  诸子三
  陆氏【释氏附】
  陆子夀自抚来信访先生于铅山观音寺子夀每谈事必以论语为证如曰圣人教人居处恭执事敬又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此等皆教人就实处行何尝髙也先生曰某旧闲持论亦好髙近来渐渐移近下渐渐觉实也如孟子却是将他已到底教人如言存心飬性知性知天有其説矣是他自知得余人未到他田地如何知得他滋味卒欲行之亦未有入头处若论语却是圣人教人存心养性知性知天实涵养处便见得便行得也
  陆子夀看先生解中庸莫显乎微云防微细事也因叹羙其说之善曰前后说者连莫见乎隐一滚说了更
  不见切体处今如此分别却是使人有防检处九龄自觉力弱寻常非礼念虑固能常常警策不使萌于心然志力终不免有怠时此殆所谓防微处湏防检也先生曰固然
  因说陆子静谓江南未有人如他八字着脚
  有自象山来者先生问子静多说甚话曰恰如时文相似只连片滚将去曰所说者何曰他只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为万物之灵人所以贵与灵者只是这心其说虽详多只恁滚去先生曰信如斯言虽圣贤复生与人说也只得恁地自是诸公以时文之心观之故见得他个是时文也使若时文中说得恁地便是圣贤之言也公也湏自反岂可放过
  陆子静说只是一心一边属人心一边属道心那时尚说得好在
  陆子静之学只管说一个心本来是好底物事上面着不得一个字只是人被私欲遮了若识得一个心了万法流出更都无许多事他却是实见得个道理恁地所以不怕天不怕地一向胡叫胡喊
  陆子静说克已复礼云不是克去己私利欲之类别自有个克处又却不肯说破某尝代之下语云不过是要言语道断心行路絶耳因言此是防溺人之深坑学者切不可不戒
  向见陆子静与王顺伯论儒释某尝窃笑之儒释之分只争虚实而已如老氏亦谓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防兮其中有精所谓物精亦是虚吾道虽有寂然不动然其中粲然者存事事有
  问正淳陆氏之说如何曰癸夘相见某于其言不无疑信相半曰信是信甚处疑是疑甚处曰信其论学疑其诃诋古人曰湏是当面与他随其说上讨个分晓若一时不曾分疏得乃欲续后于书问间议论只是说得皮外他亦只是皮外荅来越不分晓若是他论学处是则其他说话皆是便攻诃古人今人亦无有不是处若是他诃诋得古人不是便是他说得学亦不是
  子静常言顔子悟道后于仲弓又曰易系决非夫子作又曰孟子无奈告子何陈正己录以示人先生申言曰正己也乖
  先生问贺孙看论语前面见得意思如何曰初看有未通处今看得通如孝弟为仁之本一章初看未甚透今却看得分晓先生曰如此等说话陆象山都不看凡是诸弟子之言便以为不是而不足看其无细心看圣贤文字如此凡说未得处便将个硬说辟倒了不消看后生才入其门便学得许多不好处更无礼律
  陆氏防说其精神亦能感发人一时被他耸动底亦便清眀只是虚更无底簟思而不学则殆正谓无底簟便危殆也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徳善俗有堦梯而进不患不到今其徒徃徃进时甚锐然其退亦速才到退时便如坠千仞之渊
  从陆子静学如杨敬仲軰持守得亦好若肯去穷理湏穷得分眀然他不肯读书只任一己私见有似个稊稗今若不做培养工夫便是五谷不熟又不如稊稗也次日又言陆子静杨敬仲有为己工夫若肯穷理当甚有可观惜其不改也
  论子由古史言帝王以无为宗因言佛氏学只是任他意所为于事无有是处徳眀云杨敬仲之学是如此先生曰佛者言但愿空诸所有谨勿实诸所无事必欲防却故曰但愿空诸所有心必欲其空故曰谨勿实诸所无杨敬仲学于陆氏更不读书是要不实诸所无已读之书皆欲忘却是要空诸所有
  至之举似杨敬仲诗云有时父召急趋前不觉不知造渊奥此意如何曰如此却二了有个父召急趋底心又有个造渊奥底心才二便生出无限病痛葢这个物事知得是恁地便行将去岂可更帖着一个意思在那上某旧见张子韶有个文字论仁义之实云当其事亲之时有以见其温然如春之意便是仁当其从兄之际有以见其肃然如秋之意便是义某尝对其说古人固有习而不察如今却是略略地习却加意去察古人固有由之而不知如今却是略略地由却加意去知因笑曰李先生见某说忽然曰公适间说得好可说一遍看【以上语类十五条】
  子夀兄弟气象甚好其病却是尽废讲学而専务践履却于践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为病之大者要其操持谨质表里不二实有以过人者惜乎其自信太过规模窄狭不复取人之善将流于异学而不自知耳【荅张敬夫】
  来书所谓利欲深痼者已无可言区区所忧却在一种轻为髙论妄生内外精粗之别以良心日用分为両截谓圣贤之言不必尽信而容貌辞气之间不必深察者此其为说乖戾狠悖将有大为吾道之害者不待他时末流之弊矣不审眀者亦尝以是为忧乎此事不比寻常小小文义异同恨相去逺无由面论徒增耿耿耳【荅陆子静】
  伯起说去年见陆子静说游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不能尽弃其说以从夫子之教惟有琴张曽晳牧皮乃是真有得于夫子者其言怪僻乃至于此更如何与商量讨是处也可叹可叹【荅黄直卿】
  子静近得书其徒曹立之者来访气质尽佳亦似知其师说之误持得子静近荅渠书与刘淳叟书却说人湏是读书讲论然则自觉其前说之误矣但不肯翻然说破今是昨非之意依旧遮前掩后巧为辞说只此气象却似不佳耳【荅吕伯恭】
  子静旧日规模终在其论为学之病多说如此即只是意见如此即只是议论如此即只是定本某因与说既是思索即不容无意见既是讲学即不容无议论统论为学规模亦岂容无定本但随人材质病痛而救药之即不可有定本耳渠却云正为多是邪意见闲议论故为学者之病某云如此即是自家呵叱亦过分了湏着邪字闲字方始分眀不教人作禅防耳又教人恐湏先立定本却就上面整顿方始说得无定本底道理今如此一概挥斥其不为禅学者防希矣【荅吕伯恭】
  子静一味是禅却无许多功利术数目下収敛得学者身心不为无力然其下梢无所据依恐亦未免害事也【荅刘子澄】
  陆学固有似禅处然鄙意近觉婺州朋友専事闻见而于自己身心全无工夫所以每劝学者兼取其善要得身心稍稍端静方于义理知所决择非欲其兀然无作以冀于一旦豁然大悟也吾道之衰正坐学者各守己偏不能兼取众善所以终有不眀不行之弊非是细事【荅陈肤仲】
  所论时学之弊甚善但所谓冷淡生活者亦恐反迟而祸大耳孟子所以舍申商而距杨墨者正为此也向来正以吾党孤弱不欲于中自为矛盾故一切容忍不能极论近乃深觉其弊全然不曽略见天理彷佛一味只将私意东作西捺做出许多诐淫邪遁之说又且空腹髙心妄自尊大俯视圣贤蔑弃礼法只此一节尤为学者心术之害故不免直截与之说破渠軰家计已成决不肯舍然此说既眀庶防后来者免堕邪见坑中亦是一事耳【荅赵防道○以上文集五条】
  孟子不辟老庄而辟杨墨杨墨即老庄也今释子亦有两般禅学杨朱也苦行布施墨翟也道士则自是假今无说可辟然今禅家亦自有非其佛祖之意者试看古经如四十二章等经可见杨文公集传灯录说西天二十八祖知他是否如何旧时佛祖是西域夷狄人却防做中国様押韵诗今看圎觉云四大分今者妄身当在何处即是窃列子骨骸反其根精神入其门我尚何存语宋景文说楞严前面呪是他经后面说道理处是附防圎觉前数叠稍可看后面一叚淡如一叚去末后二十五定轮与夫誓语可笑【以下论释氏】
  楞严经本只是呪语后来房融添入许多道理说话呪语想亦浅近但其徒恐译出则人易之故不译所以有呪者葢浮屠居深山中有神蛇兽为害故作呪以禁之缘他心灵故能知其性情制驭得他呪全是想法西域人诵呪如叱喝又为雄毅之状故能禁伏神亦如巫者作法相似
  宋景文唐书赞说佛多是华人之谲诞者攘庄周列御冦之说佐其髙此说甚好如欧阳公只说个礼法程子又只说自家义理皆不见他正赃却是宋景文捉得他正赃佛家先偷列子列子说耳目口鼻心体处有六件佛家便有六根又三之为十八戒初间只有四十二章经无恁地多到东晋便有谈议如今之讲师做一篇议总说之到后来谈议厌了逹磨便入来只静坐于中有稍受用处人又都向此今则文字极多大概都是后来中国人以庄列说自文夹挿其间都没理防了
  释氏书其初只有四十二章经所言甚鄙俚后来日添月益皆是中华文士相助撰集如晋宋间自立讲师孰为释迦孰为阿难孰为迦叶各相问难笔之于书转相欺诳大抵多是剽窃老子列子意思变换推衍以文其说大般若经卷帙甚多自觉支离故节缩为心经一卷楞严经只是强立一两个意义只管叠将去数节之后全无意味若圎觉经本初亦能防何只鄙俚甚处便是其余增益附防者尔佛学其初只说空后来说动静支蔓既甚达磨遂脱然不立文字只是黙然端坐便心静见理此说一行前面许多皆不足道老氏亦难为抗衡了今日释氏其盛极矣但程先生所谓攻之者执理反出其下吾儒执理既自卑汚冝乎攻之而不胜也
  因说程子耳无闻目无见之説答曰决无此理遂举释教中有尘既不缘根无所着反流全一六用不行之说苏子由以为此理至深至妙葢他意谓六根既不与六尘相缘则収拾六根之用反复归于本体而使之不行顾乌有此理广因举程子之说譬如静坐时忽有人唤自家只得应他不成不应曰彼说出楞严经此经是唐房融训释故说得如此巧佛书中唯此经最巧然佛当初也不如是说如四十二章经最先传来中国底文字然其说却自平实道书中有真诰末后有道授篇却是窃四十二章经之意为之非特此也至如地狱托生妄诞之说皆是窃他佛教中至鄙至陋者为之某甞谓其徒曰自家有个大寳珠被他窃去了却不照管亦都不知却去他墙根壁角窃得个破瓶破罐用此甚好笑西汉时儒者说道理亦只是黄老意思如扬雄太元经皆是故其自言有曰老子之言道理吾有取焉耳后汉眀帝时佛始入中国当时楚王英最好之然都不晓其说直至晋宋间其教渐盛然当时文字亦只是将庄老之说来铺张如逺师诸论皆成片尽是老庄意思直至梁防通间达磨入来然后一切被他扫荡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葢当时儒者之学既废絶不讲老佛之说又如此浅陋被他窥见这个罅隙了故横说竪说如是张王没奈他何人才聪眀便被他诱引将去甞见画的诸祖师其人物皆雄伟故杲老谓临济若不为僧必作一渠魁也又尝在庐山见归宗像尤为可畏若不为僧必作大贼矣
  问释氏之无与老氏之无何以异曰老氏依旧有如所谓无欲观其妙有欲观其窍是也若释氏则以天地为幻妄以四大为假合则是全无也
  老氏欲保全其身底意思多释氏又全不以其身为事自谓别有一物不生不灭欧公尝言老氏贪生释氏畏死其说亦好气聚则生气则死顺之而已释老则皆悖之者也
  佛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厌老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巧厌薄世故而尽欲空了一切者佛氏之失也闗机巧便尽天下之术数者老氏之失也故世之用兵算数刑名多本于老氏之意
  佛老之学不待深辨而明只是废三纲五常这一事已是极大罪名其他更不消说
  释氏见得髙底尽髙或问他何故只说空曰说顽空又说真空顽空便是空无物真空却是有物与吾儒说略同但是他都不管天地四方只是理会一个心如老氏亦只是要存得一个神气伊川云只就迹上断便了不知他如此要何用
  有言庄老禅佛之害者曰禅学最害道庄老于义理絶灭犹未尽佛则人伦已坏至禅则又从头将许多义理扫灭无余以此言之禅最为害之深者顷之复曰要其实则一耳害未有不由浅而深者
  某人言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儒释虽不同毕竟只是一理某说道惟其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所以有我底着他底不得有他底着我底不得若使天下有二道圣人有两心则我行得我底他行得他底
  曹问何以分别儒释差处曰只如说天命之谓性释氏便不识了便遽说是空觉吾儒说底是实理看他便错了他云不染一尘不舍一法既不染一尘却如何不舍一法到了是说那空处又无归着且如人心须是其中自有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他做得彻到底便与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都不相亲吾儒做得到底便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兄弟有序夫妇有别朋友有信吾儒只认得一个诚实底道理诚便是万善骨子
  佛也只是理会这个性吾儒也只理会这个性只是他不认许多带来底
  儒释言性异处只是释言空儒言实释言无儒言有释氏虚吾儒实释氏二吾儒一释氏以事理为不要而不理会
  吾儒心虽虚而理则实若释氏则一向归空寂去了问释氏以空寂为本曰释氏说空不是便不是但空里面须有道理始得若只说道我见个空而不知有个实底道理却做甚用得譬如一渊清水清泠彻底看来一如无水相似他便道此渊只是空底不曽将手去探是冷是温不知道有水在里面佛氏之见正如此今学者贵于格物致知便要见得到底今人只是一般两防见得些子所以不到极处也
  吾以心与理为一彼以心与理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见处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万理咸备也虽说心与理一不察乎气禀物欲之私是见得不真故有此病大学所以贵格物也
  释氏合下见得一个道理空虚不实故要得超脱尽去物累方是无漏为佛地位其他有恶趣者皆是众生饿只随顺有所修为者犹是菩萨地位未能作佛也若吾儒合下见得个道理便实了故首尾与之不合
  佛家有流注想水本流将去有些渗漏处便留滞徐子融有枯槁有性无性之论先生曰性只是理有是物斯有是理子融错处是认心为性正与佛氏相似只是佛氏磨擦得这心极精细如一块物事剥了一重皮又剥一重皮至剥到极尽无可剥处所以磨弄得这心精光他便认做性殊不知此正圣人之所谓心故上蔡云佛氏所谓性正圣人所谓心佛氏所谓心正圣人所谓意心只是该得这理佛氏元不曾识得这理一节便认知觉运动做性如视听言貌圣人则视有视之理听有听之理言有言之理动有动之理思有思之理如箕子所谓明聪从恭睿是也佛氏则只认那能视能听能言能思能动底便是性视明也得不明也得听聪也得不聪也得言从也得不从也得动恭也得不恭也得思睿也得不睿也得他都不管横来竪来他都认做性他最怕人説这理字都要除掉了此正告子生之谓性之説也僩问禅家又有以扬眉瞬目知觉运动为弄精魂而诃斥之者何也曰便只是弄精魂只是他磨擦得来精细有光彩不如此粗糙尔僩问彼言一切万物皆有破坏惟有法身常住不灭所谓法身便只是这个曰然不知你如何占得这物事住天地破坏又如何被你占得这物事常不灭问彼大概欲以空为体言天地万物皆归于空这空便是他体曰他也不是欲以空为体他只是说这物事里面本空着一物不得
  问释氏作用是性曰便只是这性他说得也是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便是此性如口会说话说话的是谁目能视视底是谁耳能听听底是谁便是这个其言曰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徧现俱该法界収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他说得也好又举楞严经波斯国王见恒河水一叚云云所以禅家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他只要你见得言下便悟做处便彻见得无不是此性也说存养心性养得来光明寂照无所不徧无所不通唐张拙诗云光明寂照徧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云云】又曰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他个本自说得是所养者也是只是差处便在这里吾儒所养者是仁义礼智他所养者只是视听言动儒者则全体中自有许多道理各自有分别有是非降衷秉彛无不各具此理他只见得个浑沦底物事无分别无是非横底也是竪底也是直底也是曲底也是非理而视也是此性以理而视也是此性少闲用处都差所以七颠八倒无有是处吾儒则只是一个真底道理他也说我这个是真实底道理如云惟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只是他说得一边只认得那人心无所谓道心无所谓仁义礼智恻隠羞恶辞逊是非所争处只在此吾儒则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至至诚尽人物之性赞天地之化育识得这道理无所不周无所不徧然眼前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上便不能周徧了更说甚周徧他说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云云】如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以至神神仙士农工商技艺都在他性中他说得来极濶只是其实行不得只是讳其所短强如此笼罩去他旧时瞿昙说得本不如此广濶后来禅家自觉其陋又翻转窠臼只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问龟山集中所荅了翁书论华严大防不知了翁诸人何为好之之笃曰只是见不透故觉得那个好以今观之也是好也是动得人道夫曰只为他大本不立故偏了先生黙然良久曰真所谓诐淫邪遁盖诐者是他合下见得偏儒者之道大中至正四面均平释氏只见一边于那处都蔽塞了这是诐辞知其所蔽淫者是只见得一边又却说得周浩瀚所以其书动数百卷是皆防于偏而不能返这是淫辞知其所防邪者是他见得偏了于道都不相贯属这是邪辞知其所离遁者是他已离于道而不通于君臣父子都已弃絶见去不得却道道之精妙不在乎此这是遁辞知其所穷初只是诐诐而后淫淫而后邪邪而后离离而后遁要之佛氏偏处只是虚其理理是实理他却虚了故于大本不立也因问温公解禅偈却恐后人作儒佛一贯会了先生因诵之曰此皆佛之至陋者也妙处不在此又问遗书云释氏于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也道夫于此未安先生笑曰前日童蜚卿正论此以为释氏大本与吾儒同只是其末异某与言正是大本不同因检近思録有云佛有一个觉之理可言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这是当时记得全处前者记得不完也又曰只无义以方外则连敬以直内也不是了又曰程子谓释氏唯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耶亦此意学佛者尝云儒佛一同某言你只认自家说不同若果是又何必言同只这靠傍底意思便是不同便是你底不是我底是了
  儒者以理为不生不灭释氏以神识为不生不灭龟山云儒释之辨其差眇忽以某观之真似冰炭
  举佛氏语曰千种言万般解只要教君长不昩此说极好问程子曰佛氏之言近理所以为害尤甚所谓近理者指此等处否曰然他只是守得这些子光明全不识道理所以用处七颠八倒吾儒之学则居敬为本而穷理以充之其本原不同处在此
  问释氏入定道家数息曰他只要静则应接事物不差孟子便也要存夜气然而须是理会旦昼之所为曰吾儒何不效他恁地曰他开眼便依旧失了只是硬把捉不如吾儒非礼勿视听言动戒谨恐惧乎不睹不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都一切就外面拦截曰释氏只是勿视勿听无那非礼工夫曰然季通因曰世上事便要人做只管似他坐定做其日月便要行天地便要运曰他不行不运固不是吾軰是在这里行这里运只是运行又有差处如今胡喜胡怒岂不是差他是过之今人又不及
  问昔有禅僧每自唤曰主人翁惺惺着大学或问亦取谢氏常惺惺法之语不知是同是异曰谢氏之说地步濶于身心事物上皆有工夫若如禅者所见只看得个主人翁便了其动而不中理者都不管矣且如父子天性也父被他人无礼子须当去救他却不然子若有救之之心便是被爱牵动了心便是昏了主人翁处若如此惺惺成甚道理向曽览四家録有些说话极好笑亦可骇说若父母为人所杀无一举心动念方始名为初发心菩萨他所以叫主人翁常惺惺着正要如此惺惺字则同所做工夫则异岂可同日而语
  郭徳元问禅者云知之一字众妙之门他也知得这知字之妙曰所以伊川说佛氏之言近理谓此类也他也微见得这意思要笼络这个道理只是他用处全差所以都间断相接不着僩问其所谓知正指此心之神明作用者否曰然郭又问圭峰云作有义事是有悟心作无义事是狂乱心狂乱由情念临终被业牵省悟不由情临终能转业又自注云此义非仁义之义乃理义之义甚好笑曰他指仁义为恩爱之义故如此说他虽说理义何尝梦见其后果老亦非之云理义之义便是仁义之义如何把虚空打做两截
  禅只是一个呆守法如麻三斤干屎撅他道理初不在这上只是教他麻了心只思量这一路专一积久忽有见处便是悟大要只是把定一心不令散乱久后光明自发所以不识字底人才悟后便作得偈颂悟后所见虽同然亦有深浅某旧来爱问参禅底其说只是如此其间有会说者却吹嘘得大如杲佛日之徒自是气魄大所以能鼓动一世如张子韶汪圣锡軰皆北面之
  或问禅家说无头当底说话是如何曰他说得分明处却不是只内中一句黑如漆者便是他要紧处于此晓得时便尽晓得他又爱说一般最险絶底话如引取人到千仞之崖边猛推一推下去人于此猛省得便了或曰不理会得也是一事不了曰只此亦是格物
  鲁可防问释氏因縁之说曰若看书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则报应之说诚有之但他说得来不是又问隂徳之说如何曰也只是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耳
  佛家不合将才作縁习縁习是说宿縁
  甘吉父问仁者爱之理心之徳时举因问释氏说慈即是爱也然施之不自亲始故爱无差等先生曰释氏说无縁慈记得甚处说融性起无縁之大慈葢佛氏之所谓慈并无縁由只是无所不爱若如爱亲之爱渠便以为有縁故父母弃而不养而遇虎之饥饿则舍身以食之此何义理耶
  初西域僧来东汉时令鸿胪寺寄居后以为僧居因名曰寺寺是官寺非释者取之【寺之起自此时○以上语类三十五条】
  或问子之言释氏之术原于庄子承蜩销鐻之论其有稽乎朱子曰何独此哉凡彼言之精者皆窃取庄列之说以为之宋景文公于唐书李蔚等传既言之矣葢佛之所生去中国絶逺其书来者文字音读皆累数译而后通而其所谓禅者则又出于口耳之传而无文字之可据以故人人得窜其说以附益之而不复有所考騐今其所以或可见者独赖其割裂装缀之迹犹有隠然于文字之间而不可揜者耳葢凡佛之书其始来者如四十二章遗教法华金刚光明之类其所言者不过清虚縁业之论神通变见之术而已及其中间为其学者如恵逺僧肇之流乃始稍窃庄列之言以相之然尚未敢正以为出于佛之口也及其久而耻于假借则遂显然簒取其意而文以浮屠之言如楞严所谓自闻即荘子之意而圆觉所谓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即列子所谓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也凡若此类不可胜举然其说皆萃于书首其元妙无以继之然后佛之本真乃见如结坛诵呪二十五轮之类以至于大力金刚吉盘茶之属则其麄鄙俗恶之状校之首章重元极妙之指葢水火之不相入矣至于禅者之言则其始也葢亦出于晋宋清谈议论之余习而稍务反求静养以黙证之或能颇出神怪以衒流俗而已如一叶五花之谶只履西归之说虽未必实有是事然亦可见当时所尚者止于如此也其后传之既久聪明才智之士或颇出于其间而自觉其陋于是更出己意益求前人之所不及者以隂佐之而尽讳其怪幻鄙俚之谈于是其说一旦超然真若出乎道德性命之上而惑之者遂以为果非尧舜周孔之所能及矣然其虚夸诡谲之情淫巧儇浮之态展转相髙日以益盛则又反不若其初清闲静黙之说犹为彼善于此也以是观之则凡释氏之本末真伪可知而其所窃岂独承蜩削鐻之一言而已哉且又有一焉夫佛书本皆胡语译而通之则或以数字为中国之一字或以一字而为中国之数字而今其所谓偈呪句齐字偶了无余欠至于所谓二十八祖传法之所为书则又颇协中国音韵或用唐诗声律自其徒之稍黠如恵洪軰者则已能知其谬而强为说以文之顾服衣冠通今古号为士大夫如杨大年苏子由者反不悟而笔之于书也呜呼以是推之则亦不必问其理之是非而其増加诡伪迹状明白益无所逃矣宋公之论信而有征世之惑者于此其亦可以少悟也哉【释氏论下】
  宇宙之间一理而已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间者又各得之以为性其张之为三纲其纪之为五常葢皆此理之流行无所适而不在若其消息盈虚循环不已则自未始有物之前以至人消物尽之后终则复始始复有终又未尝有顷刻之或停也儒者于此既有以得于心之本然矣则其内外精粗自不容有纎豪之间而其所以修己治人垂世立教者亦不容其有纎豪造作轻重之私焉是以因其自然之理而成自然之功则有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幽明巨细无一物之遗也若夫释氏则自其因地之初而与此理已背驰矣乃欲其所见之不差所行之不谬则岂可得哉葢其所以为学之本心正为恶此理之充塞无间而使己不得一席无理之地以自安厌此理之流行不息而使己不得一息无理之时以自肆也是以叛君亲弃妻子入山林捐躯命以求其所谓空无寂灭之地而逃焉其量亦已隘而其势亦已逆矣然以其立心之坚苦用力之精专亦有以大过人者故能卒如所欲而实有见焉但以其言行求之则其所见虽自以为至元极妙有不可以思虑言语到者而于吾之所谓穷天地亘古今本然不可易之实理则反瞢然其一无所覩也虽自以为直指人心而实不识心虽自以为见性成佛而实不识性是以殄灭彛伦堕于禽兽之域而犹不自知其有罪葢其实见之差有以陷之非其心之本然而故欲为是以惑世而罔人也至其为说之穷然后乃有不舍一法之论则似始有为是遁词以葢前失之意然亦其秉彛之善有终不可得而殄灭者是以翦伐之余而犹有此之仅存又以牵于实见之差是以有其意而无其理能言之而卒不能有以践其言也凡释氏之所以为释氏者始终本末不过如此葢亦不足言矣然以其有空寂之说而不累于物欲也则世之所谓贤者好之矣以其有元妙之说而不滞于形器也则世之所谓智者恱之矣以其有生死轮廻之而自谓可以不沦于罪苦也则天下之佣奴防婢黥髠盗贼亦匍匐而归之矣此其为说所以张皇辉赫震耀千古而为吾徒者方且蠢焉鞠躬屛气为之奔走服役之不暇也幸而一有间世之杰乃能不为之屈而有声罪致讨之心焉然又不能究其实见之差而诋以为幻见空说不能正之以天理全体之大而偏引交通生育之一说以为主则既不得其要领矣而徒欲以戎狄之丑号加之其于吾徒又未尝教之以内修自治之实而徒骄之以中华列圣之可以为重则吾恐其不唯无以坐収摧防廓清之功或乃往遗之禽而反为吾党之诟也呜呼惜哉【续大记】
  诲谕儒释之异在乎分合之间既闻命矣顷见苏子由张子韶书皆以佛学有得于形而上者而不可以治世尝窃笑之是岂知天命之性而叙秩命讨己粲然无所不具于其中乎彼其所以分者是亦未尝真有得于斯耳【荅韩无咎】
  圣人之学所以异于老释之徒者以其精粗隠显体用浑然莫非大中至正之矩而无偏倚过不及之差是以君子智虽极乎髙明而见于言行者未尝不道乎中庸非故使之然髙明中庸实无异体故也故曰道之不行也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又曰差之豪厘缪以千里圣人丁宁之意亦可见矣【荅江元适】
  来书云贤士大夫因佛学见性然后知夫子果有不传之妙论语之书非口耳可传授某谓论语固非口耳所可传授然其间自有下工夫处不待学佛而后知也学佛而后知则所谓论语者乃佛氏之论语而非孔氏之论语矣【荅吴公济】
  遗书所云释氏有尽心知性无存心养性亦恐记録者有误要之释氏只是恍惚之间见得些心性影子都不曽子细见得真实心性所以都不见里面许多道理政使有存养之功亦只是存养得他所见底影子固不可谓之无所见亦不可谓之不能养但所见所养非心性之真耳【荅胡季随】
  陈经正云我见天地万物皆我之性不复知我身之为我矣伊川先生曰他人食饱公无馁乎正是说破此病知言亦云释氏以虚空沙界为己身而不知其父母所生之身亦是说此病也【荅林择之】
  佛学之与吾儒虽有略相似处然正所谓貌同心异似是而非者不可不审明道先生所谓句句同事事合然而不同者真是有味非是见得亲切如何敢如此判断耶圣门所谓闻道闻只是见闻玩索而自得之之谓道只是君臣父子日用常行当然之理非有元妙奇特不可测知如释氏所云豁然大悟通身汗出之说也如今更不可别求用力处只是持敬以穷理而已参前倚衡今人多错说了故每流于释氏之说先圣言此只是说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念念不忘到处常若见此两事不离心目之间耳如言见尧于羮见舜于墙岂是以我之心还见我心别为一物而在身外耶无思无为是心体本然未感于物时事有此本领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恐亦非如所论之云云也所谓禅学悟入乃是心思路絶天理尽见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运用无非天理之发见岂待心思路絶而后天理乃见耶且所谓天理复是何物仁义礼智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若使释氏果见天理则亦何必如此悖乱殄灭一切昏迷其本心而不自知耶凡此皆近世沦陷邪说之大病不谓明者亦未能免俗而有此言也【荅吴斗南】
  所云释氏见处只是要得六用不行则本性自见只此便是差处六用岂不是性若待其不行然后性见则是性在六用之外别为一物矣譬如磨镜垢尽明见但谓私欲尽而天理存耳非六用不行之谓也又云其接人处不妨颠倒作用而纯熟之后却是不须如此前书所议不谓如此正谓其行处颠错耳只如絶灭三纲无父子君臣一节还可言接人时权且如此将来熟后却不须絶灭否此个道理无一息间断这里霎时间坏了便无补填去处也又云虽无三纲五常又自有师弟子上下名分此是天理自然他虽欲灭之而毕竟灭絶不得然其所存者乃是外面假合得来而其真实者却已灭絶故儒者之论毎事须要真实是当不似异端便将儱侗底影象来此罩占真实地位也此等差互处举起便是不胜其多写不能穷说不能尽今左右既是于彼留心之久境界熟了虽说欲却归此边来终是脱离未得某向来亦曽如此只是觉得大概不是了且权时一齐放下了只将自家文字道理作小儿子初上学时样读后来渐见得一二分意思便渐见得他一二分错处迤逦看透了后直见得他无一星子是处不用着力排摈自然不入心来矣今云取其长处而会归于正便是放不下看不破也今所谓应事接物时时提撕者亦只是提撕得那儱侗底影象与自家这下工夫未有干涉也【荅陈卫道】
  世衰道微异论蠭起近年以来乃有假佛释之似以乱孔孟之实者其法首以读书穷理为大禁常欲学者注其心于茫昩不可知之地以侥幸一旦恍然独见然后为得葢亦有自谓得之者矣而察其容貌辞气之间修己治人之际乃与圣贤之学有大不相似者左右于此无乃亦惑其说而未能忘耶夫读书不求文义玩索都无意见此正近年释氏所谓看话头者世俗书有所谓大慧语録者其说甚详试取一观则其来歴见矣若曰儒释之妙本自一同则凡彼之所以贼恩害义伤风坏教圣贤之所大不安者彼既悟道之后乃益信其为幻妄而处之愈安则亦不待他求而邪正是非已判然于此矣【荅许生】
  来书谓圣门以仁为要而释氏亦言正觉亦号能仁又引程氏之说为证某窃谓程氏之说以释氏穷幽极微之论观之似未肯以为极至之论但老兄与儒者辨不得不借其言为重耳然儒者言仁之体则然至语其用则豪厘必察故曰仁之实事亲是也又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此体用所以一源而显微所以无间也释氏之云正觉能仁者其论则髙矣美矣然其本果安在乎【荅李伯谏】
  来书云轮廻因果之说造妖揑怪以诳愚惑众故达磨亦排斥之某窃谓轮廻因果之说乃佛说也今以佛为圣人而斥其言至于如此则老兄非特叛孔子又谤佛矣岂非知其说之有所穷也而为此遁辞以自解免哉抑亦不得已于儒者而姑为是计以缓其攻也呜呼吾未见圣人立说以诳愚惑众而圣人之徒倒戈以伐其师也孰谓本末殊归首尾衡决如是而尚可以为道乎【荅李伯谏】
  来书谓伊川先生所云内外不备者为不然葢无有能直内而不能方外者此论甚当据此正是某所疑处若使释氏果能敬以直内则便能义以方外便须有父子有君臣三纲五常缺一不可今曰能直内矣而其所以方外者果安在乎又岂数者之外别有所谓义乎以此而观伊川之语可谓失之恕矣然其意不然特老凡未之察耳所谓有直内者亦谓其有心地一段工夫耳但其用工却有不同处故其发有差他却全不管着此所以无方外之一节也固是有根株则必有枝叶然五谷之根株则生五谷之枝叶华实而可食稊稗之根株则生稊稗之枝叶华实而不可食此则不同耳参术以根株而愈疾钩吻以根株而杀人其所以杀人者岂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来书云不能于根株之外别致其巧也】故明道先生又云释氏惟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非道也此可以见内外不备之意矣【荅李伯谏】
  来书云儒佛见处既无二理其设教何异也葢儒教本人事释教本死生本人事故缓于见性本死生故急于见性某谓既谓之本则此上无复有物矣今既二本不知所同者何事而所谓儒本人事缓见性者亦殊无理三圣作易首曰乾元亨利贞子思作中庸首曰天命之谓性孔子言性与天道而孟子道性善此为本于人事乎本于天道乎缓于性乎急于性乎【然亦着急字不得】俗儒正坐不知天理之大故为异说所迷反谓圣学知人事而不知死生岂不误哉圣贤教人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终始本末自有次第一皆本诸天理缓也缓不得急也急不得直是尽性至命方是极则非如见性之说一见之而遂已也上蔡云释氏之论性犹儒者之论心释氏之论心犹儒者之论意此语剖析极精试思之如何【荅李伯谏】
  来书云子贡之明达性与天道犹不与闻某窃谓此正痴人前说梦之过也来书又谓释氏本死生悟者须彻底悟去故祖师以来由此得道者多某谓彻底悟去之人不知本末内外是一是二二则道有二致一则死生人事一以贯之无所不了不知传灯録中许多祖师几人做得尧舜禹稷几人做得文武周孔须有征騐处【荅李伯谏】
  来书云特圣人以中道自任不欲学者躐等某谓此正是王氏髙明处己中庸处人之说龟山尝力诋之矣须知所谓不欲学者躐等者乃是天理本然非是圣人安排教如此譬诸草木区以别矣且如一茎小树不道他无草木之性然其长须有渐是亦性也所谓便欲常人立地成佛者正如将小树来喷一口水便要他立地干霄蔽日岂有是理【便欲常人立地成佛亦是来书中语】设使有此幻术亦不可谓之循理此亦见自私自利之规模处【荅李伯谏】
  有李伯谏者【名宗思】旧常学佛自以为有所见论辨累年不肯少屈近尝来访复理前语某因问之天命之谓性公以此句为空无一法耶为万理毕具耶若空则浮屠胜果实则儒者是此亦不待两言而决矣渠虽以为实而犹恋着前见则请因前所谓空者而讲学以实之某又告之曰此实理也而以为空则前日之见误矣今欲真穷实理亦何借于前日已误之空见而为此二三耶渠遂脱然肯捐旧习而从事于此此人气质甚美内行修饬守官亦不茍得其囘头吾道殊有赖也【荅张敬夫○以上文集十七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一
  歴代一
  唐虞三代
  问尧舜在汤武时还做汤武事否曰尧舜且做尧舜看汤武且做汤武看看得其心分眀自见得
  尧舜之禅授汤武之征伐分眀有优劣不同却要都囬防教一班少闲便说不行且如孔子谓韶尽羙矣又尽善也武尽羙矣未尽善也分眀是武王不及舜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武王胜殷杀纣分眀是不及文王泰伯三以天下让其可谓至徳也矣分眀太王有翦商之志是太王不及泰伯葢天下有万世不易之常理又有权一时之变者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常理也有不得已处即是变也然毕竟还那常理底是今却要以变来压着那常底说少间只见说不行说不通了若是以常人去比圣贤则说是
  与不是不得若以圣贤比圣贤则自有是与不是处湏与他分个优劣今若隠避囬互不说亦不可又云如可与立可与权若能可与立时固是好然有不得已防只得用权盖用权是圣人不得已处那里是圣人要如此又问尧舜揖逊虽是盛徳亦是不得已否曰然
  汤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恻怛救民而已不知其他问武未尽善曰若不见得他性之反之不同处又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徳乎舜与武王固不待论今且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虽非后学所敢议然细读其书恐亦不待闻乐而知之也请问曰以书观之汤毕竟反之工夫极细宻但以仲虺称汤处观之如以礼制心以义制事等语又自谓有惭徳觉见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踈其数纣之罪辞气厉如汤便都不如此【以上语类四条】
  舜纪所论三事其一许由者是已然当全载史迁本语以该卞随务光之流不当但斥一许由而已也然太史公又言箕山之上有许由冡则又眀其实有是人亦当时之髙士但无尧让之事耳此其曲折之意苏子亦有所未及也其一瞽象杀舜葢不可知其有无今但当知舜之负罪引慝号泣怨慕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夫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母欲使之未甞不在侧欲求杀之则不可得而已耳不必深辨瞽象杀舜之有无也其一舜禹避朱均而天下归之则苏子虑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避启而天下归启则苏子又讥其避之为不度而无耻于是凡孟子史迁之所传者皆以为诞妄而不之信今固未暇质其有无然苏子之所以为说者类皆以世俗不诚之心度圣贤则不可以不之辨也圣贤之心淡然无欲岂有取天下之意防顾辞让之发则有根于所性而不能已者茍非所据则虽巵酒豆肉犹知避之况乎秉权据重而天下有归己之势则亦安能无所惕然于中而不逺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不吾释则不获已而受之何病于逆避之而幸其见舍则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耻焉惟不避而强取之乃为逆偃然当之而彼不吾归乃可耻耳如苏子之言则是凡世之为辞让者皆隂欲取之而阳为逊避是以其言反于事实至于如此而不自知其非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为疑今不复论至益之事则亦有不能无惑于其说者殊不知若太甲贤而伊尹告归成王冠而周公还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罢此类多矣当行而行当止而止而又何耻焉苏子葢贤共伯而尚何疑于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则当遂有之而不可归归之则为不度而无耻则是王莾曹操司马懿父子之心而杨坚夫妇所谓骑虎之势也乃欲以是而语圣贤之事其亦误矣【古史余论】
  以伊尹为天民葢以其事言之如耕莘应聘之事即分眀见得有此踪迹也治亦进乱亦进是指五就汤五就桀而言乃是就汤之后以汤之心为心非不待可行而遽行之谓也傅说是大贤比伊尹湏少贬其见可而后行虽同但所以行者或不及耳周孔又髙直是正己而物正之事可行而行亦有所不足道矣【答冯作肃】
  文王之事纣惟知以臣事君而已都不见其他兹其所以为至徳也若谓三分天下纣尚有其一未忍轻去臣位以商之先王徳泽未忘厯数未终纣恶未甚圣人若之何而取之则是文王之事纣非其夲心葢有不得已焉耳若是则安得谓之至徳哉至于武王之伐纣观政于商亦岂有取之之心而纣罔有悛心武王灼见天命人心之归己也不得不顺而应之故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以此观之足见武王之伐纣顺乎天而应乎人无可疑矣【荅范伯崇○以上文集三条】
  春秋
  周自东迁之后王室益弱畿内疆土皆为世臣据袭莫可谁何而畿外土地亦皆为诸侯争据天子虽欲分封而不可得如封郑桓公都是先用计指射郐地罔而取之亦是无讨土地处此后王室子孙岂复有疆土分封某甞以为郡县之事已萌于此矣至秦时是事势穷极去不得了必湏如此做也
  楚地最广今之襄汉皆是尽是强大齐晋若不更伯椘必吞周而有天下縁他极强大所以齐威晋文责之皆是没要底事威公岂不欲将僣王猾夏之事责之但恐无収杀故只得如此至如晋文城濮之战依旧委曲还他许多礼数亦如威公之意然此处亦足以见先王不忍戕民之意未泯也设使威文所以责之者不少假借他定不肯服兵连祸结何时而已到得战国斩首动是数万无复先王之意矣
  管仲内政士乡十五乃战士也所以教之孝悌忠信尊君亲上之义夫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虽覇者之道亦必如此
  问晋伐原以示信大搜以示礼此是信礼否曰此是假礼信之名以欺人欲举而用之非诚心也如汤之于葛葛云无以供粢盛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葛云无以供牺牲汤使人遗之牛羊至于不得已而后征之非是以此饵之而圗以杀之也又云司马迁云文王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皆是降隂徳以分纣之天下不知文王之心诚于为民者若此又云汉髙祖取天下所谓仁义者岂有诚心哉其意本谓项羽背约及到新城遇三老董公遮道之言方假此之名以正彼之罪所谓缟素发防之举其意何在似此之谋看当时未必不是欲项羽杀之而后罪之也
  因论武子义刚言春秋时识义理者多曰也是那时多世臣君臣之分宻其情自不能相舍非是皆晓义理古时君臣都易得相亲天下有天下之君臣一国有一国之君臣一家有一家之君臣自秦汉以来便都辽絶今世如士人犹略知有君臣之分若是田夫去京师动数千里他晓得甚麽君臣
  子升问伍子胥曰父不受诛子复讐可也谓之乱臣贼子亦未可又问还是以其出亡在外而言亦可以为通论否曰古人自有这般事如不为旧君服之义可见后世天下一家事体又别然亦以其出亡之故若曽臣事之亦不可也又问父死非其罪子亦可仕否曰不可孙曽如何曰世数渐逺终是渐轻亦有可仕之理但不仕者正也可仕者权也
  越都防稽土地只如今濶狭后并吴了却移都平江亦名防稽秦后于平江立防稽郡吴越国势人物亦不争多越尚着许多气力今敌何止于吴所以圗之者又不及越如何济事今做时亦湏着吃些艰辛如越始得范蠡文种未是难二人皆在越笼络中此是难某在绍兴想像越当时事亦自快人越只一小国当时亦未甚大叚富贵在越自克如此亦未是难事然自越之后后来不曽见更有一人似之信立事之难也【以上语类七条】
  战国
  义刚论田子方贫贱骄人之说虽能折子击却非知道者之言不成我贫贱便可凌人此岂忘乎贫贱富贵者哉陈仲亨不以为然次日请问先生曰他是为子击语意而发但子方却别有个意思他后面说言不用行不合则纳履而去此是说我只是贫贱不肯自诎说大人则藐之孟子也如此说虽曰圣人无小大无敢慢不肯如此说但视那为富贵权势所移者有间矣圣人气象固不如此若大贤以下则未免如是
  陈仲亨问合从便不便曰温公是合从为六国之便观当时合从时秦也是惧葢天下尽合为一而秦独守关中一片子地也未是长策但他防个心难一如何有个人兜揽得他也是难这个却湏是如孟子之方得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人皆引领而望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孟子只是责办于己设使当时有仁政则如大旱之望云霓民自归之秦虽强亦无如我何义刚问苏秦激怒张仪如秦人皆说他术髙窃以为正是失策处曰某谓未必有此事所谓激怒者只是苏秦当时做得称意后去欺那张仪而今若说是苏秦怕秦来败从所以激怒张仪入秦庶秦不来败从那张仪与你有甚人情这只是苏秦之徒见他做到了这一着后妆防出此事来谩人
  赵武灵王也是有英气所以做得恁地也缘是他肚里事防恁地做得但他不合只倚这些子如后来立后一乖也是心不正后感召得这般事来
  问乐毅伐齐文中子以为善藏其用东坡则责其不合妄效王者事业以取败二说孰是曰这是他们爱去立说后都不去考校子细这只是那田单防守后不奈他何当时乐毅自是兼秦魏之师又因人怨湣王之暴故一旦下齐七十余城及既杀了湣王则人心自是休了他又怕那三国来分他底连忙发遣了他以燕之力量也只做得恁地乐毅也只是战国之士又何尝是王者之师他当时也恣意去卤掠正如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噐不过如此举措他当时那鼎也去扛得来他岂是不要他底但是田单与他皆防两个相遇智勇相角至相持三年便是乐毅也煞费气力及骑刼用则是大叚无能后被田单使一个小术数子便乗势杀将去便是国不可以无人如齐但有一田单尽死节恁地守便不奈他何
  常先难而后易不然则难将至矣如乐毅用事始常惧难乃心谨畏不敢忽易故战则虽大国坚城无有不破者及至胜则自骄胆大而恃兵强固去攻二城亦攻不下
  义刚曰蔺相如其始能勇于制秦其终能和以待亷颇可谓贤矣但以义刚观之使相如能以待亷之术待秦乃为善谋葢柔乃能制刚弱乃能胜强今乃欲以匹夫之勇持区区之赵而闘强秦若秦奋其虎狼之威将何以处之今能使秦不加兵者特幸而成事耳先生曰子由有一叚说大故取他说他不是战国之士此说也太过其实他只是战国之士山亦有一说大概与公说相似说相如不合要与秦争那璧要之恁地说也不得和氏璧也是赵国相传以此为寳若当时骤然被人将去则国势也解不振古人传国皆以寳玉之属为重若子孙不能谨守便是不孝当时秦也是强但相如也是料得秦不敢杀他后方恁地做战国时如此等也多黄歇取椘太子也是如此当时被他取了秦也不曽做声只恁休了
  春秋时相杀甚者若相骂然长平坑杀四十万人史过言不足信败则有之若谓之尽坑四十万人将防多所在又赵卒都是百战之士岂有四十万人肯束手受死决不可信又谓秦十五年不敢出兵窥山东之类何甞有此等事皆史之溢言【以上语类七条】
  秦
  问关中形胜周用以兴到得后来秦又用以兴曰此亦在人做当春秋时秦亦为齐晋所轧不得伸到战国时六国又皆以夷狄摈之使不得与中国防盟及孝公因此发愤致得商鞅而用之遂以强大后来又得恵文武昭襄皆是防做底故相继做起来若其间有一二君昏庸则依旧做壊了以此见得形胜也湏是要人相副因言昭王因范雎倾穰侯之故却尽収得许多权柄秦遂益强岂不是防
  商鞅先以帝王说孝公此只是大拍头挥他底他知孝公必不能用得这说话且说这大话了却放出那本色底来
  仲亨问开阡陌曰阡陌便是井田陌百也阡千也东西曰阡南北曰陌或曰南北曰阡东西曰陌未知孰是但却是一个横一个直耳如百夫有遂遂上有涂这便是陌若是十个涂恁地直在横头又作一大沟谓之洫洫上有路这便是阡阡陌只是疆界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则只恁地闲在那里所以先王要如此者也只是要正其疆界怕人相侵互而今商鞅却开破了遇可做田处便垦作田更不要恁地齐整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蔡泽传曰破壊井田决裂阡陌观此可见这两句自是合掌说后人皆不晓唐时却说寛鄊为井田狭乡为阡陌
  伯恭言秦变法后后世虽屡更数易终不出秦如何曰此意好但使伯恭为相果能尽用三代法度否问后有圣贤者出如何曰必湏别有规模不用前人硬本子
  黄仁卿问自秦始皇变法之后后世人君皆不能易之何也曰秦之法尽是尊君卑臣之事所以后世不肯变且如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王称王秦则兼皇帝之号只此一事后世如何肯变又问贾生仁义攻守之说恐秦如此亦难以仁义守之曰他若延得数十年亦可扶持整顿只是犯众怒多下面逼得来所以不旋踵而亡如三皇五帝三王以来皆以封建治天下秦一切扫除不防种子秦视六国之君如坑婴児今年捉一人眀年捉两人絶灭都尽所以犯天下众怒当时但闻秦字不问智愚男女尽要起而亡之更阻遏他不住【以上语类五条】
  西汉
  大乱之后易治战国嬴秦汉初是也
  周太繁宻秦人尽扫了所以贾谊谓秦専用茍简自恣之行太史公董仲舒论汉事皆欲用夏之忠不知汉初承秦扫去繁文己是质了
  或问髙祖为义帝发防是诈后如何却成事曰只縁当时人和诈也无如五伯假之亦是诸侯皆不能假故也
  问养虎自遗患事张良当时若放过恐大事去矣如何曰若只计利害即无事可言者当时若放过未取亦不出三年耳问机防之来间不容发况沛公素无以系豪杰之心放过即事未可知曰若要做此事先来便莫与项羽讲觧既已约和即不可为矣大抵张良多隂谋如入关之初赂秦将之为贾人者此类甚多问伊川却许以有儒者气象岂以出处之际可观耶曰为韩报仇事亦自是为君父报仇
  或问太史公书项籍垓下之败实被韩信布得阵好是以一败而竟毙曰不特此耳自韩信左取燕齐赵魏右取九江英布収大司马周殷而羽渐困于中而手足日翦则不待垓下之败而其大势葢已不胜汉矣
  伯丰因问善家令言尊太公事曰此等处髙祖自是理防不得但他见太公拥篲心却不安然如尊太公事亦古所未有耳
  尝欲冩出萧何韩信初见髙祖时一叚邓禹初见光武时一叚武侯初见先主时一叚将这数叚语及王朴平边策编为一卷
  唐子西云自汉而下惟有子房孔眀耳而子房尚黄老孔眀喜申韩也说得好子房分眀是得老子之术其处己谋人皆是孔眀手写申韩之书以授后主而治国以严皆此意也问邵子云智哉防侯善藏其用如何曰只烧絶栈道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及韩灭无所归乃始归汉则其事可见矣
  问南轩甞对上论韩信诸葛之兵异曰韩都是诡诈无状
  叔孙通为绵蕝之仪其效至于羣臣震恐无敢喧哗失礼者比之三代燕享羣臣气象便大不同葢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鲁二生之不至亦是见得如此末必能传孔孟之道只是他深知叔孙通之为人不肯从他耳
  汉之四皓元稹甞有诗讥之意谓楚汉纷争却不出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恵帝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
  伯丰问四皓是如何人品曰是时人材都没理防学术权谋混为一区如安期生蒯通葢公之徒皆合做一处四皓想只是个权谋之士观其对髙祖言语中如愿为太子死亦胁之之意又问髙祖欲易太子想亦是知恵帝人才不能负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得葢题目不正诸将大臣不心服到后来吕氏横做了八年人心方愤闷不平故大臣诛诸吕之际因得以诛少帝史谓大臣隂谋以少帝非恵帝子意亦可见少帝毕竟是吕氏党不容不诛耳
  三代以下汉之文帝可谓恭俭之主
  文帝学申韩刑名黄老清静亦甚杂但是天资素髙故所为多近厚至景帝以刻薄之资又辅以惨刻之学故所为不如文帝班固谓汉言文景帝者亦只是养民一节略同亦如周云成康康亦无大好处
  文帝晓事景帝不晓事
  问文帝问陈平钱糓刑狱之数而平不对乃述所谓宰相之职或以为钱谷刑狱一得其理则隂阳和万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职莫大于是惜乎平之不知此也曰平之所言乃宰相之体此之所论亦是一说但欲执此以废彼则非也要之相得人则百官各得其职择一户部尚书则钱谷何患不治而刑部得人则狱事亦清平矣昔魏文侯与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髙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子方曰臣闻之君眀乐官不眀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陈平之意亦犹是尔葢知音而不知人则瞽者之职尔知人则音虽不知而所谓乐者固无失也本朝韩魏公为相或谓公之徳业无愧古人但文章有所不逮公曰某为相欧阳永叔为翰林学士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由今观之要说他自不识安能知欧阳永叔也得但他偶然自知亦奈他何
  问周亚夫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不知是否曰此军法又问大凡为将之道首当使军中尊君亲上若徒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则将皆亚夫固无害也设有奸将一萌非意则军中之人岂容不知有君曰若说到反时更无说凡天子命将既付以一军只当守法且如朝廷下州县取一件公事亦湏知州知县肯放方可发去不然岂可辄易也
  问不疑诬金事徐节孝以金还人曰初也湏与他至诚说是无看如何他人解便休若是硬执只得还他若皆不与之解说人才诬便还则是以不善与人而自为善其心有病矣
  文帝便是善人武帝却有狂底气象陆子静省试策说武帝强似文帝其论虽偏亦有此理文帝资质虽美然安于此而已其曰卑之无甚髙论令今可行题目只如此先王之道情愿不要去做只循循自守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髙志向大足以有为使合下便得个真儒辅佐岂不大有可观惜乎无真儒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做从那边去了
  文帝虽只此然亦不是胸中无底观与贾谊夜半前席之事则其论说甚多谊葢皆与帝背者帝只是应将去谊虽说得如厝火薪下之类如此之急帝观之亦未见如此又云彼自见得当时之治亦且得安静不可挠
  武帝做事好防好名目如欲逞兵立威必曰髙皇帝遗我平城之忧若果以此为耻则湏修文徳以来之何用穷兵黩武驱中国生民于沙漠之外以尝锋镝之
  问霍光废昌邑是否曰是使太甲终不眀伊尹如之何曰亦有道理
  或问霍光不负社稷而终有许后之事马援以口过戒子孙而他日有裹尸之祸先生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不当如此论也
  问宣帝杂王伯之说曰湏晓得如何是王如何是伯方可论此宣帝也不识王伯只是把寛慈底便唤做王严酷底便唤做伯眀道王伯劄子说得透自古论王伯至此无余蕴矣
  韩延夀传云以期防为大事某旧读汉书合下便喜他这一句直卿曰敬事而信也是这意曰然
  正淳论二疏不合徒享爵位而去又不合不荐引刚直之士代己辅导太子先生曰疏广父子亦不必苛责之虽未尽出处之正然在当时亲见元帝懦弱不可辅导他只得去亦是避祸而已观渠自云不去惧贻后悔亦自是省事恬退底世间自有此等人他性自恬退又见得如此只得去若不去萧望之便是様子望之即刚直之士又问如何不以告宣帝或思所以救之曰若是恁地越不能得去便做告与宣帝教宣帝待如何
  先生因言尝见一人云匡衡做得相业全然不是只是所上疏议论甚好恐是収得好怀挟又云如荅淮阳王求史迁书其辞甚好又曰如宣元间诏令及一戒诸侯王诏令皆好不知是何人做汉初时却无此议论汉初却未曽讲贯得恁地又曰匡衡说诗关雎等处甚好亦是有所师授讲究得到【以上语类二十八条】
  曺参在汉初功臣中人品尽粗踈后来却能避正堂舍葢公治齐相汉与民休息亦非常人做得其所见似亦尽髙所可惜者未闻圣人之道而止于是耳【荅李伯谏文集】
  东汉
  事无有自做得成者光武要小小自做家活子亦是邓禹先寻得许多人太宗便是房杜为寻得许多人今只要自做
  古人年三十时都理防得了便受用行将去今人都如此费力只如邓禹十三嵗学于京师已识光武为非常人后来杖策谒军门只以数言防天下大计
  古之名将能立功名者皆是谨重周宻乃能有成如吴汉朱然终日钦钦常如对阵湏学这様底方可如刘琨恃才傲物骄恣奢侈卒至父母妻子皆为人所屠今人率以才自负自待以英雄以至恃气傲物不能谨严以此临事卒至于败而已要做大功名底人越要谨宻未闻粗鲁濶略而能有成者
  汉儒専以灾异谶纬与夫风角鸟占之类为内学如徐孺子之徒多能此反以义理之学为外学且如钟离意传所载修孔子庙事说夫子若防射覆者然甚怪
  或问黄宪不得似顔子曰毕竟是姿禀好又问若得圣人为之依归想是煞好曰又不知他志向如何顔子不是一个衰善底人看他是多少聪眀便敢问为邦孔子便告以四代礼乐
  乱世保身之难申屠蟠事可见郭林宗彰而获免以称人之羙而不称恶人不恶之陈仲弓分太守谤送宦者葬其为皆如此不送其葬亦得为之诡遇
  汪萃作诗史以为窦武陈蕃诛宦者不合前収郑飒而未収曹节王甫侯覧若一时便収却四个便了阳球诛宦者不合前収王甫叚颎而未诛曹节朱瑀若一时便诛却四个亦自定矣此説是
  说东汉诛宦官事云钦夫所说只是翻腾好看做文字则剧其实不曽说着当时事体到得那时节是甚麽时节虽仓公扁鹊所不能疗如天下有必死之病吃热药也不得吃凉药也不得有人下一服热药便道他用药错了天下有必亡之势这如何慢慢得若许多宦者未诛更恁地保养过防年更乖
  汉时宿卫皆是子弟不似而今用军卒【以上语类九条】
  所疑甯武子事大概得之但为蘧伯玉南容之愚则易而为武子之愚则难所以圣人有不可及之叹也陈蕃王允固不得为伯玉南容之愚然蕃事未就而谋已泄允功未就而志已骄则又不能为甯武子之愚矣此其所以取祸也然为逢蒙则甚易为二公则甚难又不可以彼而责此但当问其时义之如何与其所处之当否耳【荅廖子悔】
  陈太丘亦是不当权位故可以逶迤乱世而免于小人之祸若以其道施之朝廷而无所变通则亦何望其能有益于人之国哉【荅曹立之】
  温公论东汉名节觉得有未尽处但知党锢诸贤趋死不避为光武眀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后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汉室却是党锢杀戮之祸有以敺之也且以荀氏一门论之则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节于董卓専命之朝及其孙彧则遂为唐衡之壻曹操之臣而不知以为非矣葢刚大直方之气折于凶虐之余而渐圗所以全身就事之计故不觉其沦胥而至此耳【荅刘子澄○以上文集三条】三国
  因论三国形势曰曹操合下便知据河北可以为取天下之资既被袁绍先说了他又不成出他下故为大言以诳之胡致堂说史臣后来代为文辞以欺后世看来只是一时无说了大言耳此着被袁绍先下了后来﨑岖万状寻得个献帝来为挟天子令诸侯之举此亦是第二大着若孙权据江南刘备据蜀皆非取天下之势仅足自保耳
  曹操用兵煞有那幸而不败处却极能料如征乌桓便能料得刘表不従其后来
  问先主为曹操所败请救于吴若非孙权用周瑜以敌操亦殆矣曰孔眀之请救知其不得不救孙权之救备湏着救他不如此便当迎操矣此亦非好相识势使然也及至先主得荆州权遂遣吕防擒关羽才到利害所在便不相顾
  刘备之败于陆逊虽言不合轻敌亦是自不合连营七百余里先自做了败形是时孔眀在成都督运饷后云法孝直若在不使主上有此行孔眀先不知曽谏止与否今皆不可考但孔眀虽正然笨法孝直轻快必有术以止之
  忠武侯天资髙所为一出于公若其规模并冩申子之类则其学只是伯程先生云孔眀有王佐之心然其道则未尽其论极当
  致道问孔眀出处曰当时只有蜀先主可与有为耳如刘表刘璋之徒皆了不得曹操自是贼既不可従孙权又是两闲底人只有先主名分正故只得从之
  诸葛亮之事其于荆蜀亦合取当日草庐亦是商量准拟在此但此时不当恁地若是恁地取时全不成举措如二人视魏而不伐自合当取兼在是时舍此无以为资若能声其罪用兵而取之却正但当时刘焉父子亦得人情恐亦未易取伯丰问圣人处此合如何曰亦湏别有个道理若似如此宁可事不成只为后世事欲茍成功欲茍就便有许多事亮大纲却好只为如此便有斑驳处
  诸葛孔眀天资甚羙气象宏大但所学不尽纯正故亦不能尽善取刘璋一事或以为先主之谋未必是孔眀之意然在当时多有不可尽晓处如先主东征之类不见孔眀一语议论后来壊事却追恨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东行孔眀得君如此犹有不能尽言者乎先主不忍取荆州不得已而为刘璋之圗若取荆州虽不为当然刘表之后君弱势孤必为他人所取较之取刘璋不若得荆州之为愈也学者皆知曹氏为汉贼而不知孙权之为汉贼也若孙权有意兴复汉室自当与先主协力并谋同正曹氏之罪如何先主才整顿得起时便与壊倒如袭杀关羽之类是也权自知与操同是窃据汉土之人若先主事成必灭曹氏且复灭吴矣权之奸谋葢不可掩平时所与先主交通者姑为自全计耳或曰孔眀与先主俱防益州独令关羽在外遂为陆逊所袭当时只先主在内孔眀在外如何曰正当经理东向宛洛孔眀如何可出此特关羽恃才踈卤自取其败据当时处置如此若无意外龃龉曹氏不足平两路进兵何可当也此亦汉室不可复兴天命不可续而已深可惜哉
  看史策自有该载不尽处如后人多说武侯不过子午谷路往往那时节必有重兵守这处不可过今只见子午谷易过而武侯自不过史只载魏延之计以为夏侯楙是曹操壻怯而无谋守长安甚不足畏这般所在只是该载不尽亮以为此危计不如安从坦道又扬声由斜谷又使人据箕谷此可见未易过
  用之问诸葛武侯不死与司马仲逹相持终如何曰少间只管算来算去看那个错了便输输赢处也不在多只是争些子季通云看诸葛亮不解输曰若诸葛亮输时输得少司马懿输时便狼狈
  诸葛亮临阵对敌意思安闲如不欲战而苻坚踊跃不寐而行师此其败不待至淝水而决矣
  先生说八阵圗法人杰因云寻常人说战阵事多用变诈恐王者之师不如此曰王者势响大自不湏用变诈譬如孟贲与童子相搏自然胜他孟贲不得且如诸葛武侯七纵七擒事令孟获观其营垒分眀教你看见只是不可犯若用变诈已是其力不敌湏假些意智胜之又今之战者只靠前列后面人更着力不得前列胜则胜前列败则败如八阵之法每军皆有用处天冲地轴龙飞虎翼蛇鸟风云之类各为一阵有専于战闘者有専于冲突者又有纒绕之者然未知如何用之
  八阵圗敌国若有一二万人自家只有两三千人虽有法何所用之蔡云势不敌则不与鬭先生笑曰只办着走便了蔡云这是个道理譬如一个十分雄壮底人与一个四五分底人厠打雄壮底只有力四五分底却识相打法对副雄壮底便不费力只指防将去这见得八阵之法有以寡敌众之理
  问武侯宁静致逺之说曰静便养得根本深固自可致逺
  孔眀治蜀不曽立史官陈夀检拾而为蜀志故甚略孔眀极是子细者亦恐是当时经理王业之急有不暇及此
  羊陆相遗问只是敌国相倾之谋欲以气相胜非是好意思如汉文修尉佗祖墓及石勒修祖逖母墓事皆相近【以上语类十六条】
  所论昭烈知有权而不知有正愚意则以为先主见几不眀经权俱失当刘琮迎降之际不能取荆州乌在其知权耶至于狼狈失据乃不得已而出于盗窃之计善用权者正不如此若声罪致讨以义取之乃是用权之善葢权不离正正自有权二者初非二物也子房用智之过有微近谲处其小者如蹑足之类其大则扶汉以为韩而终身不以语人也若武侯则名义俱正无所隠匿其为汉复讐之志如青天白日人人得而知之有补于天下后世非子房比也葢为武侯之所为则难而子房投闲乗隙得为即为故其就之为易耳顷见李先生亦言孔眀不若子房之从容而子房不若武侯之正大也不审尊意以为何如【荅魏元履】
  义利之大分武侯知之有非他人所及者亦其天资有过人处若其细微之间则不能无未察处岂其学有未足故耶观其读书之时他人务为精熟而已则独观大防此其大者固非人所及而不务精熟亦岂得无欠阙耶若极言之则以孟子顔子亦不免有如此处故横渠先生云孟子之于圣人犹是粗者【荅或人】
  示谕孔眀事以为天民之未粹者此论甚当然以为略数千户而归不肯徒还乃常人之态而孔眀于此亦未能免俗者则某窃疑之夫孔眀之出祁山三郡响应既不能守而归则魏人复取三郡必齮龁首事者坟墓矣防众而归葢所以全之非贼人讳空手之谓也近年南北交兵淮汉之间数有降附而吾力不能守敌骑复来则委而去之使忠义遗民为我死者肝脑涂地而莫之収省此则孔眀之所不忍也故其言曰国家威力未举使赤子困于豺狼之吻葢伤此耳此见古人忠诚仁爱之心招徕懐附之略恐未必如眀者之论也【荅何叔京】
  孔眀择妇正得丑女奉身调度人所不堪彼其正大之气经纶之蕴固已得之天资然窃意其志虑之所以日益精眀威望之所以日益隆重者则寡欲养心之助与为多焉【荅刘共甫】
  所谕孔眀与管乐取其得君以行志此说恐未尽钦夫论瞻权兼将相而不能极谏以去黄皓谏而不听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一悟兵败身死虽能不降仅胜于卖国者耳以其犹能如此故书子瞻嗣爵以微见善善之长以其智不足称故不详其事不足法也此论甚精愚所不及不知髙眀以为如何【荅何叔京○以上文集五条】
  晋
  王仪为司马昭军师昭杀之虽无辜裒仕晋犹有可说而裒不仕乃过于厚者嵇康魏臣而晋杀之绍不当仕晋眀矣荡隂之忠固可取亦不相赎事讐之过自不相掩司马公云使无荡隂之忠殆不免君子之讥不知君子之讥初不可免也
  王祥孝感只是诚发于此物感于彼或以为内感或以为自诚中来皆不然王祥自是王祥鱼自是鱼世间事虽千头万绪其实只一个道理理一分殊之谓也到感通处自然首尾相应或自此发出而感于外或自外来而感于我皆一理也
  晋元帝无意复中原却托言粮运不继诛督运令史淳于伯而还行刑者以血拭柱血为之逆流天人幽显不隔丝毫
  问晋元帝所以不能中兴者其病安在曰元帝与王导元不曽有中原志収拾吴中人情惟欲晏安江沱耳问祖逖摧锋越河所向震动使其不死当有可观曰当是时王导已不爱其如此使戴若思軰监其军可见如何得事成
  问老子之道曹参文帝用之皆有效何故以王谢之力量反做不成曰王导谢安又何尝得老子妙处然谢安又胜王导石林说王导只是随波逐流底人谢安却较有建立也煞有心于中原王导自渡江来只是恁地都无取中原之意此说也是但谢安也被这清虚绊了都做不得
  谢安之待桓温本无策温之来废了一君幸而要讨九锡要理资序未至大甚犹是半和秀才若他便做个二十分贼如朱全忠之类更进一歩安亦无如之何苻坚之来亦无措置前軰云非晋人之善乃苻坚之不善耳然坚只不合拥众来谢安必有以料之兼秦人国内自乱晋亦必知之故安得以镇静待之苻坚若不以大众来只以轻兵时扰晋边便坐见狼狈因问正淳曰桓温移晋祚时安能死节否曰必不能却湏逃去曰逃将安徃若非死节即北面事贼耳到这里是筑底处中间更无空地因说韦孝寛智略如此当杨坚簒周时尉迟回等皆死孝寛乃献金熨斗始甞疑之既不与他为异亦何必如此附结之元来到这地位便不与辩亦不免死既不能死便只得失节耳
  桓温入三秦王猛来见眼中不识人却谓三秦豪杰未有至何也三秦豪杰非猛而谁可笑
  时可问王猛从苻坚如何曰苻坚事自难看观其杀苻生与东海公阳分眀是特地杀了而史中厯数苻生酷恶之罪东海公之死云是太后在甚楼子上见他门前车马甚盛欲害苻坚故令人杀之此皆不近人情此皆是史家要出脱苻坚杀兄之罪故装防许多此史所以难看也
  问苻坚立国之势亦坚牢治平许多年百姓爱戴何故一败涂地更不可救曰他是扫土而来所以一败更救不得又问他若欲灭晋遣一良将提数万之兵以临之有何不可何必扫境而来曰他是急要做正统恐后世以其非正统故急欲亡晋此人性也急躁初令王猛灭燕猛曰既委臣陛下不必亲临及猛入燕忽然坚至葢其心又恐猛之功大故亲来分其功也便是他器量小所以后来如此【以上语类九条】
  张子房五世相韩韩亡不爱万金之产弟死不葬为韩报讐虽博浪之谋不遂横阳之命不延然卒借汉灭秦诛项以摅其愤然后弃人间事导引辟谷托意寓言将与古之形觧销化者相期于八纮九垓之外使千载之下闻其风者想像叹息不知其心胸面目为何如人其志可谓壮哉陶元亮自以晋世宰辅子孙耻复屈身后代自刘裕簒夺势成遂不肯仕虽其功名事业不可概见而其髙情逸想播于声诗者后世能言之士皆自以为莫能及也盖古之君子其于天命民彛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后节概之髙语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如其不然则纪逡唐林之节非不苦王维储光羲之诗非不翛然清逺也然一失身于新莾禄山之朝则其平生之所辛勤而仅得以传世者适足为后人笑之资耳【向芗林文集后序○文集】
  唐
  汉髙祖私意分数少唐太宗一切假仁借义以行其私汉髙祖取天下却正当为他直截恁地做去无许多委曲唐初隋大乱如此髙祖太宗因羣盗之起直截如此做去只是诛独夫为他心中打不过又立恭帝假援囬防委曲如此亦何必尔所以不及汉之创业也
  唐太宗以晋阳宫人侍髙祖是致其父于必死之地便无君臣父子夫妇之义汉髙祖亦自粗踈惟光武差细宻却曽读书来
  太宗奏建成元吉髙祖云眀当鞫问汝冝早参及次早建成入朝兄弟相遇遂相杀尉迟敬徳着甲持刃见髙祖髙祖在一处泛舟程可乆谓既许眀早理防又却去泛舟此处有阙文或为隠讳先生曰此定是添入此一叚与前后无情理太宗决不曽奏既奏了髙祖见三児要相杀如何尚去泛舟此定是加建成元吉之罪处又谓太宗先奏了不是前不说
  太宗杀建成元吉比周公诛管蔡如何比得太宗无周公之心只是顾身然当时亦不合为官属所廹兼太宗亦自心不稳温公此处亦看不破乃云待其先发而应之亦只便是郑伯克叚于鄢湏是有周公之心则可问曰范太史云是髙祖处得不是曰今论太宗且责太宗论髙祖又自责髙祖不成只责髙祖太宗全无可责又问不知太宗当时要处得是合如何曰为太宗孝友从来无了却只要来此一事上使亦如何使得先生又曰髙祖不数日军国事便付与太宗亦只是不得已唐世内禅者三如肃宗分眀不是只如睿宗之于元宗亦只为其诛韦氏有功了事亦不得已耳
  又论太宗事云太宗功髙天下所系属亦自无安顿处只髙祖不善处置了又建成乃欲立功葢之如元宗诛韦氏有功睿宗欲立宋王成噐宋王成器便理防得事坚不受
  因及王魏事问论后世人不当尽绳以古人礼法毕竟髙祖不当立建成曰建成既如此王魏何故不见得又何故不知太宗如此便湏莫事建成亦只是望侥幸问二人如此机敏何故不见得曰王魏亦只是直
  三代而下以义为之只有一个诸葛孔眀若魏郑公全只是利李宻起有一道士说宻即东都缚炀帝独夫天下必应扬谓宻不足道汉唐之兴皆是为利湏是有汤武之心始做得太宗亦只是为利亦做不得先生曰汉髙祖见始皇出谓丈夫当如此耳项羽谓彼可取而代也其利心一也郭汾阳功名愈大而心愈小意思好易传及诸葛次及郭汾阳
  问胡氏管见断武后于髙宗非有妇道合称髙祖太宗之命数其九罪废为庶人而赐之死窃恐立其子而杀其母未为稳否曰这般处便是难理防处在唐室言之则武后可杀在中宗言之乃其子也宰相大臣今日杀其母眀日何以相见问南轩欲别立宗室如何曰以后来言之则中宗不了以当时言之中宗亦未有可废之事天下之心皆瞩望中宗髙宗又别无子不立中宗又恐失天下之望此最是难处不知孟子当此时作如何处今生在数百年之后只据史传所载不见得当时事情亦难如此断定湏身在当时亲看那时节及事情如何若人心在中宗只得立中宗若人心不在中宗方别立宗室是时承干亦有子在若率然妄举失人心做不行又事多看道理未湏便将此様难处来阑断了湏要通其他更有好理防处多且看别处事事通透后此様处亦易
  李白见永王璘反便从臾之文人之没头脑乃尔后来流夜郎是被人捉着罪过了刬地作诗自辩被廹胁李白诗中说王说伯当时人必谓其果有智略不知其莽荡立见踈脱
  史以陆宣公比贾谊谊才髙似宣公宣公谙练多学更纯粹大抵汉去战国近故人才多是不粹
  陆宣公奏议极好看这人极防议论事理委曲说尽更无渗漏虽至小底事被他处置得亦无不尽如后面所说二税之弊极佳人言陆宣公口说不出只是冩得出今观奏议中多云今日早面奉圣防云云臣退而思之云云疑或然也问陆宣公比诸葛武侯如何曰武侯气象较大恐宣公不及武侯当面便说得如说孙权一叚虽辩士不及其细宻处不知比宣公如何只是武侯也宻如桥梁道路井灶圊溷无不修缮市无醉人更是宻只是武侯宻得来严其气象刚大严毅
  者谓阳城居谏职与屠沽出没果然则岂能使其君听其言哉若杨绾用而大臣损音乐减驺御则人岂可不有以养素自重耶
  退之云凡此蔡功惟断乃成今湏要知他断得是与不是古今煞有以断而败者如唐徳宗非不断却生出事来要之只是任私意帝刚愎不眀理不纳人言惟宪宗知蔡之不可不讨知裴度之不可不任若使他理自不眀胸中无所见则何以知裴公之可任若只就断字上看而遗其左右前后殊不济事
  或问维州事温公以徳裕所言为利僧孺所言为义如何曰徳裕所言虽以利害言然意却全在为国僧孺所言虽义然意却全济其己私且徳裕既受其降矣虽义有未安也湏别做置处乃防送悉怛谋使之恣其杀戮果何为也
  牛僧孺何缘去结得个杜牧之后为渠作墓志今通鉴所载维州等有些事好底皆是
  问闻之陈先生说唐初好处也是将三省推出在外这却従魏晋时自有里面一项唐初却尽属之外要成一体如唐经祸变后便都有诸王出来克复如肃宗事及代宗后来虽是郭子仪也有个主出来曰三省在外怕自隋时已如此只唐时并属之宰相诸王克复代宗事只是郭子仪怕别无诸王唐官看他六典将前代许多官一齐尽置得徧官如何不冗今只看汉初时官如何到得元成间如何又看东汉初如何到东汉末时如何到三国魏晋以后如何只管添只管杂
  唐六典载唐官制甚详古礼自秦汉已失北周宇文泰及苏绰有意复古官制颇详尽如租庸调府兵之类皆是苏绰之制唐遂因之唐之东宫官甚详某以前上封事亦言欲复太子官属如唐之旧
  唐租庸调大抵改新法度是世界一齐更新之初方做得如汉衰魏代只是汉旧物事晋代魏亦只用这个以至六朝相代亦是递相祖述法卒亦变更不得直到得元魏北齐后周居中原时中原生灵死于兵冦防尽所以宇文泰苏绰出来便做得租庸调故隋唐因之
  因论唐府兵之制曰永嘉诸公以为兵农之分反自唐府兵始却是如此葢府兵家出一人以战以戍并分畨入卫则此一人便不复为农矣
  唐口分是八分世业是二分有口则有口分有家则有世业古人想亦是此様【以上语类二十条】
  顔公刚毅忠烈得之天资与其学之不纯而谄道佞佛自不相掩有志于道者师其所当师而戒其所可戒可也【防程沙随帖○文集】
  五代
  后唐庄宗善音律好宠伶优其卒也得鹰坊人善友敛乐器而焚之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岂欺我哉
  周世宗天资髙于人才中寻得个王朴来用不数年间做了许多事业且如礼乐律厯等事想他见都防得故能用其说成其事如本朝太祖直是眀达故当时创法立度其节拍一一都是葢缘都晓得许多道理故也
  周世宗规模虽大然性廹无甚寛大气象做好事亦做教显显地都无些含洪之意亦是数短而然
  晋悼公幼年聪慧似周世宗只是世宗却得太祖接续他做将去虽不是一家人以公天下言之毕竟是得人接续所做许多规模不枉却且如周武帝一时也自做得好只是后嗣便如此弱了后来虽得一个隋文帝终是甚不济事【以上语类四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一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二
  歴代二
  宋
  或言太祖受命尽除五代弊法用能易乱为治曰不然只是去其甚者其他法令条目多仍其旧大凡做事底人多是先其大纲其他节目可因则因此方是英雄手段如王介甫大纲都不曾理防却纎悉于细微之闲所以弊也【以下事实】
  秀才好立虚论事朝廷才做一事閧閧地閧过了事又只休且如黄河事合即其处看其势如何朝夕只在朝廷上閧河东决西决凡作一事皆然太祖当时亦无秀才全无许多闲説只是今日何处看修器械明日何处看习水战又明日何处敎阅日日着实做故事成
  才卿问秦汉以下无一人知讲学明理所以无善治曰然因泛论歴代以及本朝太宗真宗之朝可以有为而不为太宗每日看太平广记数卷若能推此心去讲学那里得来不过写字作诗君臣之闲以此度日而已真宗东封西祀糜费巨万计不曾做得一事仁宗有意于为治不肯安于小成要做极治之事只是资质慈仁却不甚通晓用人骤进骤退终不曾做得一事然百姓戴之如父母契丹初陵中国后来却服仁宗之德也是慈仁之效缘他至诚恻怛故能动人如此
  亚夫问濮议曰欧公说不是韩公曾公亮和之温公王珪议是范镇吕晦范纯仁吕大防皆弹欧公但温公又于濮王一边礼数太薄须于中自有斟酌可也欧公之説断不可且如今有为人后者一日所后之父与所生之父相对坐其子来唤所后父为父终不成又唤所生父为父这自是道理不可试坐仁宗于此亦坐濮王于此使英宗过焉终不成都唤两人为父只缘众人道是死后为神不可考胡乱呼都不妨都不思道理不可如此先时仁宗有诏云朕皇兄濮安懿王之子犹朕之子也此甚分明当时只以此为据足矣
  濮议之争结杀在王陶击韩公蒋之竒论欧公伊川代彭中丞奏议似亦未为允当其后无收杀只以濮国主其祀可见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
  神宗鋭意为治用人便一向倾信他初用富郑公甚倾信及论兵郑公曰愿陛下二十年不可道着用兵二字神宗只要做郑公只要不做説不合后来倾信王介甫终是坐此病只管好用兵用得又不着费了无限财谷杀了无限人残民蠧物之政皆从此起西番小小扰边只是打一阵退便了却去深入侵他疆界才夺得鄯州等空城便奏捷朝廷不审便命官发兵去守依旧只是空城城外皆是番人及不能得归朝廷又发兵去迎归多少费力熙河之败丧兵十万神宗临朝大恸自得疾而终后来蔡京用事又以为不可弃用兵复不利又事幽燕此亦自神宗启之遂至中朝倾覆反思郑公之言岂不为天下至论
  神宗极聪明于天下事无不通晓真不世出之主只是头头做得不中节拍如王介甫为相亦是不世出之资只缘学术不正当遂悮天下使神宗得一真儒而用之那里得来此亦气数使然天地生此人便有所偏了可惜可惜
  问荆公得君之故曰神宗聪明絶人与羣臣説话往往领略不去才与介甫説便有于吾言无所不説底意思所以君臣相得甚懽向见何万一之少年时所着数论其闲有説云本朝自李文靖公王文正公当国以来庙论主于安静凡有建明便以生事归之驯至后来天下弊事极多此説甚好且如仁宗朝是甚次第时节国势却如此缓弱事多不理英宗即位已自有性气要改作但以圣躬多病不久晏驾所以当时諡之曰英神宗继之性气越紧尤欲更新之便是天下事难得恰好却又撞着介甫出来承当所以做壊得如此又曰介甫变法固有以召乱后来又却不别去整理一向放倒亦无缘治安
  神宗其初要结髙丽去共攻契丹髙丽如何去得契丹自是大国髙丽朝贡于彼如何敢去犯他
  哲宗常使一旧卓子不好宣仁令换之又只如此在问之云是爹爹用底宣仁大恸知其有绍述意也又刘挚尝进君子小人之名欲宣仁常常谕哲宗使知之宣仁曰常与孙子説然未曾了得宣仁亦是见其如此故皆不肯放下哲宗甚衔之绍述虽是其本意亦是激于此也
  徽庙初上蔡初召上殿问对语不少然上蔡云多不诚遂退只求监局之类去
  当初约女真同灭契丹既女真先灭了契丹金帛子女已为女真席卷而去遂竭府库问女真换此空城又以岁币二百万贯而为每岁空额是时帑藏空竭遂敛敷民闲共科得六百余万贯恣为用事者侵使更无稽考又契丹相郭药师以常胜军来降朝廷处之河北诸路近边塞上后又有契丹甚人来降亦有一军名义胜军亦处之河北诸路皆厚廪给是时中国已空竭边上屯戍之兵饩廪久絶饥寒欲死而常胜义胜两军安坐而享厚禄及后来金入中国常胜义胜两军先往降之二军散处中国尽知河北诸路险要虚实去处遂为敌乡导长驱入中原又徽宗先与阿骨打盟誓两边不得受叛降中国虽得契丹空城而无一人又逺屯戍中原之兵以守之飞刍转饷不胜其扰契丹败亡余将数数引兵来降朝廷又皆受之盖不受又恐其为盗金人已有怨言又金中有张防者知平州欲降徽宗亲写诏书以招之中闲路往又为金所得而张防已来降矣金人益怨又契丹亡国之主天祚者在金中徽宗又亲写招之若归中国当以皇兄之礼相待天祚大喜欲归中国又为金所得由是金人大怒云始与我盟誓如此今乃写诏书招纳我叛亡遂移檄来责问檄外又有甚檄文极所以骂詈之语今实录中皆不敢载徽宗大恐遂招引到张防斩其首与金人又作道理分雪天祚之事遂启其轻侮之心每读其书看得人头痛更无一版有一件事做得应节拍
  尝在李先生家药方册子上见个御笔其册子是朝廷纸做乃是当时议臣中有请变祖宗科举之法上既俞之矣明日耿南仲冯澥辈又论神宗法制当绍述不可改故降御笔云昨来因议臣论奏失于不审遂行出今得师傅大臣之言深合朕心所有前降指挥更不施行当时只缘绍述做得如此了犹且不悟故李伯纪煞与钦宗论説但却不合因纲罢而太学生及军民伏阙乞留之自后君臣遂生闲隙疑其军民胁已方围闭时降空名告身千余道令其便宜补授其官上至节度使纲只书填了数名小使臣余者悉缴回而钦宗已有近日人臣擅作威福渐不可长之语如此敎人如何做事广曰自汉唐来惟有本朝臣下最难做事故议论胜而功名少曰议论胜亦自仁庙后而蔓衍于熙丰若是太祖时虽有议论亦不过説当时欲行之事耳无许多闲言语也
  问吴革是时结连义兵欲夺二圣为范琼诱杀之不知当时若从中起能有济否曰也做不得大势去矣古人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岂不是如此只这里才操纵少缓其中便有此祸可不栗栗危惧
  前辈当南渡初有言都建康者人云建康非昔之建康亦不可都虽胜似坐杭州如在深窟里然要得出近外不若都鄂渚应接得蜀中上一边事体看来其説也是如今杭州一向偏在东南终不济事记得岳飞初励兵于鄂渚有旨令移镇江陵飞大会诸将与谋徧问诸将皆以为可独任士安不应飞颇怒之任曰大将所以移镇江陵若是时某安敢不説某为见移镇不是所以不敢言据某看这里已自成规模已自好了此地可以阻险而守若往江陵则失长江之利非某之所敢知飞遂与申奏乞止留军鄂渚
  岳飞尝面奏金人欲立钦宗子来南京欲以变换南人耳目乞皇子出阁以定民心时孝宗方十余岁髙宗云卿将兵在外此事非卿所当预是时有参议姓王者在候班见飞呈劄子时手震及飞退上谓王曰岳飞将兵在外却来干与此等事卿缘路来见他曾与甚麽人交王曰但见飞沿路学小书甚密无人得知但以此推脱了但此等事甚紧切不知上何故恁地説如飞武人能虑及此亦大故是有见识某向来在朝与君举商量欲拈出此等事寻数件相类者一并上之将其后裔乞加些官爵以显之未及而罢
  昭慈小不快髙庙问疾因话闲曰有一事久欲说与官家髙庙请其故曰宣仁废立之説皆是章惇之徒撰造中闲虽尝辨白然载在国史者尚未尝改可令史官重议删修以昭明圣母之德于万世时赵忠简当国遂荐元祐故家子弟如范如圭数人方始改得正然亦颇有偏处才是元祐事便都是熙丰时事便都不是后赵罢张魏公继之又欲修改动【葢魏公亦不甚主张元祐事】令史官某等签出未及改而又罢
  问寿皇为皇子本末曰本一上殿官楼寅亮上言举英宗故事且谓太祖受命而子孙无为帝王者当于太祖之下选一人养宫中他日皇子生只添一节度使耳继除台官赵忠简遂力賛于外当时宫中亦有龃龉故养两人后来皆是髙宗自主张未禅位前数日忽批云宗室某可追赠秀王諡安僖先已安排了若不然寿皇如何处置
  髙宗大行寿皇三年戴布幞头着衣衫遵行古礼可谓上正千年之失当时宰相不学三日后便服朝服虽寿皇谦德不欲以此谕羣臣然臣子自不当如此可谓有父子而无君臣
  寿皇合下若有一人夹持定十五六年做多少事寿皇直是有志于天下要用人尝叹自家不如个孙仲谋能得许多人
  某尝谓士大夫不能尽言于寿皇真为自负葢寿皇尽受人言未尝有怒色但不乐时止与人分疏辨析尔
  寿皇晩来极为和易某尝因奏对言检旱天语云检放之惟在于后时而失实只这四字尽得其要领又言经总制钱则曰闻巧为名色以取之民其于天下事极为谙悉
  岁旱寿皇禁中祈雨有应一日引宰执入见共父奏云此固陛下至诚感通然天人之际其近如此若他事一有不至则其应亦当如此愿陛下深加圣虑则天下幸甚共父斯语颇得大臣体
  上即位逾月留揆以一二事忤防特批逐之人方服其英断先生被召至上饶闻之有忧色曰人心易骄如此某今方知可惧黄问曰某人专恣当逐何惧之有曰大臣进退亦当存其体貌岂宜如此又问恐是庙堂诸公难其去故以此劝上逐之曰亦不可如此何不使其徒谕之以物论俟其请去而后许之则善矣幼主新立岂可导之以轻逐大臣耶且如陈源之徒论其罪恶须是斩之乃善然人主新立复敎以杀人某亦不敢如此做也
  三后并配自本朝真庙始其初议者皆以归咎于钱惟演后既习见为常亦无复有议之者矣古人虽以子贵然庶母无系于先君之礼如左传书僖公成风晋书简文太后皆以系于其子而别制庙以祀之【以下法制】
  因论今宗室与汉差别汉宗室只是天子之子封王王子封侯嫡子世袭支庶以下皆同百姓只是免其繇戍如汉光武皆是起于民闲也
  赵表之生做文官才到封王【封安定郡王】便用换武岂文官不可封王而须武官耶又今宗正须以宗室武官为之文官也只做得世闲一様愚人便以此等制度为百王不可易之法
  册命之礼始于汉武封三王后遂不废古自有此礼至武帝始复之耳郊祀宗庙太子皆有玉册皇后用金册【记不审】宰相贵妃皆用竹册凡宰相宣麻非是宣与宰相乃是扬告王庭令百官皆听问以其人可用与否首则称道之文后乃警戒之词如今云于戏以下数语是也末乃云主者施行所谓施行者行册拜之礼也此礼唐以来皆用之至本朝宰相不敢当册拜之礼遂具辞免三辞然后许只命书麻词于诰以赐之便当册文不复宣麻于庭便是书以赐宰相乃是独宣诰命于宰相而他人不得与闻失古意矣
  本朝于大臣之丧待之甚哀贺孙举哲宗哀临温公事曰温公固是如此至于尝为执政已告老而死祖宗亦必为之亲临罢乐看古礼君于大夫小敛往焉大敛往焉于士既殡往焉何其诚爱之至今乃恝然这也只是自渡江后君臣之势方一向悬絶无相亲之意故如此古之君臣所以事事做得成缘是亲爱一体因説金人初起时其酋长与部落都无分别同坐同饮相为戏舞所以做得事如后来乌珠犯中国虏掠得中国士类因有敎之以分等陛立制度者于是上下位势渐隔做事渐难
  本朝官制与唐大槩相似其曲折却也不同
  唐初每事先经由中书省中书做定将上得防再下中书中书付门下或有未当则门下缴驳又上中书中书又将上得防再下中书中书又下门下若事可行门下即下尚书省尚书省但主书填奉行而已故中书之权独重本朝亦最重中书葢以造命可否进退皆由之也门下虽有缴驳依旧经由中书故中书权独重及神宗仿唐六典三省皆依此制而事多稽滞故渡江以来执政事皆归一独诸司吏曹【二十四曹】依旧分额各属三省吏人自分所属而其上之纲领则不分也【旧时三省事各有由不相侵越不相闻知中书自理会中书事尚书自理会尚书事门下自理会门下事】如有除授则宰执同共议定当笔宰执判过由中书吏人做上去再下中书中书下门下门下下尚书书行给舎缴驳犹州郡行下事须幕职官签押如有不是得以论执中书行下门下皆用门下省官属签押事有未当则官属得以执奏
  旧制门下省有侍中有门下侍郎中书省有中书令中书侍郎改官制神宗除去侍中中书令只置门下中书侍郎后并尚书左右丞门下中书侍郎四员为参政官或云始者昭文馆大学士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郑公等为之后改为左右仆射则蔡京王黼首居是选及改为左右丞相则某人等为之名愈正而人愈不逮前亦何预名事曰只是实不正使名既正而实亦正岂不尤佳又曰人言王安石以正名之説驯致祸乱且正名是孔子之言如何便道王安石説得不是使其名果正岂不更佳
  给事中初置时葢欲其在内给事上差除有不当用舍有不是要在里面整顿了不欲其宣露于外今则不然或有除授小报才出逺近皆知了给舎方缴驳乃是给事外也这般所在都没理会
  唐制某镇节度使某州刺史观察使【此藩镇所称】使持节某州军州事【此属州军所称其属官则云某州军事判官某州军事推官今尚如此若节镇属官则云节度推判官以自异于属州】使与州各分曹案使院有观察判官观察推官州院有知录纠六曹官为六曹之长凡兵事则属使院民事则属州院刑狱则属司理院三者分属不相侵越司法专检法司户专掌仓库然司理既结狱须推判官签押方为圆备不然则不敢结断本朝并省州院使院为一如署衔但云知某州军州事军州事则使院之职也自并省三院而州郡六曹之职颇为淆乱司法司理司户三者尚仍旧知录管州院事专主敎民今乃管仓库独为不得其职所以六曹官惟知录免二日衙以其职尊故优异之此等事史书并不载惟杂説中斑驳见一二旧尝疑州院即是司理院后阅范文正公集有云如使院州院宜并省归一方知不然因晓州院使院之别【使院今之佥防也】凡诸幕职官皆谓之当职官如唐书所云有事当罚则诏云自当职官以下以次受罚有事当赏则云当职官以下以次受赏谓自推判官而下也又曰后来蔡京改六曹官名颇得旧职为不淆乱渡江以来以其出于京也皆罢之又问长史何官曰六朝时长史甚轻次第只是奔走长官之前有君臣之分不得坐至唐则甚重葢皇子既遥领正大帅其羣臣出为藩镇者则称云副大帅某州长史【韩文董晋官位可见】至唐中叶而长史司马别驾皆为贬官不事事葢节度使既得自辟置官属【如节度观察推判官之属】此既重则彼皆轻矣
  初蔡京更定幕职推判官谓之分曹建院以为节度使观察使在唐以治兵治财今则皆是闲称呼初无职事而推判官犹袭节度观察之名甚无谓又古者以军兴故置参军今参军等职皆治民事而犹循用参军之号亦无意谓故分曹建院推判等官改为司士曹事司仪曹事此类有六参军之属改为某院某院而尽除去节度参军之名看来改得自是又如妇人封号有夫为秦国公而妻为魏国夫人者亦有封两国者秦桧妻封两国范伯逹笑之曰一妻而为两国夫人是甚义理故京皆改随其夫号如夫封建安郡则妻封建安郡夫人夫封秦国则妻亦封秦国夫人侯伯子男皆然看来随其夫称极是如淑人硕人宜人孺人之类亦京所定各随其夫官带之后人谓淑人硕人非妇人所宜称看来称硕人亦无妨惟淑人则非所宜尔但只有一节未善有夫方封某郡伯而妻已先封为某国夫人者此则与京所改者相值龃龉不可行葢其封赠格法如此当初合并格法也与整顿过则无病矣遂使人得以咎之谓其法自相违戾亦是京不仔细乗势粗改后人以其出于京也遂不问是非一切反之
  本朝先未有祠禄但有主管某宫某观公事者皆大官带之真个是主管本宫本观御容之属其他多只是监当差遣虽尝为谏议官亦有为监当者如监船塲酒务之属自王介甫更新法虑天下士大夫议论不合欲一切弹击罢黜又恐骇物论于是创为宫观祠禄以待新法异议之人然亦难得惟监司郡守以上眷礼优渥者方得之自郡守以下则尽送部中与监当差遣后来渐轻今则又轻皆可以得之矣
  今羣臣以罪去者不能全其退处之节凡有辞避必再三不允直待章疏劾之遂从罢黜
  因説歴代承袭之曰本朝鉴五代藩镇之遂尽夺藩镇之权兵也收了财也收了赏罚刑政一切收了州郡遂日就困弱靖康之祸敌骑所过莫不溃散因及熙宁变法曰亦是当茍且废弛之余欲振而起之但变之不得其中尔
  因言本朝养兵蠧国更无人去源头理会只管从枝叶上去添兵添将太祖初定天下将诸军分州郡特寄养耳故谓之第几指挥谓之禁军明其为禁卫也其将校乃衙前今所谓都知兵马使谓之敎练乃其军之将也若都监乃唐末监军之遗制钤辖都部署皆国初制也部署即今之总管今州钤路钤总管皆无职事但大阅时供职一两日耳潭州有八指挥其制皆废弛而飞虎一军独盛人皆谓辛幼安之力以某观之当时何不整理亲军自是可用却别创一军又增其费又今之江上屯驻祖宗时亦无之某之意欲使更戌于州郡可以渐汰将兵然这话难説又今之两淮荆襄义勇皆可用但人多不之思耳
  兵法以能分合为变不独一阵之闲有分合天下之兵皆然今日之兵分者便不可合合者便不可分本朝旧来只郡国禁兵而已但在西北者差精鋭耳渡江后又添上御前军却是张韩辈自起此项兵后来既不可得而去只得如此聚屯今以不如祖宗时财赋养祖宗时所无之兵安得不穷也
  问唐之人主喜用宦者监军何也曰是他信诸将不过故用其素所亲信之人后来一向疎外诸将尽用宦者本朝太宗令王继恩平李顺有功宰相拟以宣徽使赏之太宗怒切责宰相以为太重葢宣徽亚执政也遂创宣政使处之朝臣诸将中岂无可任者须得用宦者彼既有功则爵赏不得吝矣然犹守得这些意思恐起宦者权重之患及熙丰用兵遂皆用宦者李宪在西权任如大将驯至后来遂有童贯谭稹之祸
  总领一司乃赵忠简所置当时之意甚重葢缘韩岳统兵权重方欲置副贰又恐啓他之疑故特置此一司以总制财赋为名却专切报发御前兵马文字葢欲隂察之也
  运使本是爱民之官今以督办财赋反成残民之职提刑本是仁民之官今以经总制钱反成不仁之具
  经制钱陈亨伯所创葢因方腊反童贯讨之亨伯为随军转运使朝廷以其权轻又重为经制使患军用不足创为此名以收州县之财当时大获其利然立此制时明言军罢而止其后遂因而不改至绍兴四年韩球又创总制钱大略仿经制为之十一年经界法行民间印契多倍有所得朝廷遂以此年立额至次年则其数大亏乃令州县添补解发自后州县大困朝廷亦知之议者乃请就三年中取中制以立额却不知中制者乃所添补之岁其额犹为重也因仍至今顷年得江西宪时陛对日亦尝为孝宗言之葢此政是宪司职事又曰亨伯创经制钱时其兄弟有名某者劝止之不从乃率其子侄哭于家庙以为作俑之罪祖先将不祀矣
  祖宗立法催科只是九分才破这一分便不催但破得一百贯谓之破分便住自曾丞相仲钦为户部时便不用这法须要催尽至今所以如此
  问学究一科沿革之故曰此科即唐之明经是也进士科则试文字学究科但试墨义有才思者多去习进士科有记性者则应学究科凡试一大经者兼一小经每段举一句令写上下文以通不通为去取应者多是齐鲁河朔间人只务熟读和注文也记得故当时有董五经黄二传之称但未必晓文义正如和尚转经相似又有司待之之礼亦不与进士等进士入试之日主文则设案焚香垂帘讲拜至学究则彻幕以防传义其法极严有渴至饮砚水而黔其口者当时传以为笑欧公亦有诗云焚香礼进士彻幕待诸生【或云彻幕乃瞑目字亦非欧诗】其取厌薄如此荆公所以恶而罢之但自此科一罢之后人多不肯去读书
  或问勑令格式如何分别曰此四字乃神宗朝定法时纲领本朝止有编勑后来乃命羣臣修定元丰中执政安焘等上所定勑令上谕焘曰设于此而逆彼之至谓之格设于此而使彼效之谓之式禁于未然谓之令治其已然谓之勑修书者要当如此若其书完具政府总之有司守之斯无事矣神庙天资絶人观此数语直是分别得好格如五服制度某亲当某服某服当某时各有限极所谓设于此而逆彼之至之谓也式如磨勘转官求恩泽封赠之类只依个様子写去所谓设于此而使彼效之之谓也令则条令禁制其事不得为某事违者有罚之类所谓禁于未然者勑则是已结此事依条断遣之类所谓治其已然者格令式在前勑在后则有敎之不改而后诛之底意思今但欲尊勑字以勑居前令格式在后则与不敎而杀者何异殊非当时本指又问伊川云介甫言律是八分书是他见得如此何故曰律是刑统此书甚好疑是厯代所有传袭下来至周世宗命窦仪注解过名曰刑统即律也今世却不用律只用勑令大槩勑令之法皆重于刑统刑统与古法相近故曰八分书
  今日作史左右史有起居注宰执有时政记台官有日厯并送史馆著作处参改入实录作史大抵史皆不实紧切处不敢上史亦不关报
  国初人便已崇礼义尊经术欲复二帝三代已自胜如唐人但説未透在直至二程出此理始説得透【以下人物】
  太宗朝一时人多尚文中子葢见朝廷事不振而文中子之书颇説治道故也然不得其要范文正公虽有欲为之志然也粗不精密失照管处多
  谈苑説李文靖没口匏事极好可谓镇浮然与不兴利事皆落一偏胡不广求有道贤徳兴起至治也
  伯丰问寇莱公澶渊事如何曰当来他却有措处然到此只得向前不可退后也
  问本朝如王沂公人品甚髙晩年乃求复相何也曰便是前辈都不以此事为非所以至范文正方厉防耻振作士气曰如寇莱公也因天书欲复相曰固是
  问王沂公云恩欲已出怨使谁当似此不可为通法否曰他只説不欲牢笼人才説使必出自我门下他亦未尝不荐人才
  某尝説吕夷简最是个无能底人今人却説他有相业会处置事不知何者为相业何者善处置为相正要以进退人才为先使四夷闻知知所耸畏方其为相其才徳之大者如范文正诸公既不用下而豪俊跅之士如石曼卿诸人亦不能用其所引援皆是半闲不界无状之人弄得天下之事日入于昏乱及一旦不奈元昊何遂尽挨与范文正公若非范文正公则西方之事决定弄得郎当无如之何矣今人以他为有相业深所未晓
  近得周益公书论吕范解仇事曰初范公在朝大臣多忌之及为开封府又为百官图以献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某为超迁某为左迁如是而为公如是而为私意颇在吕相吕不乐由是落职出知饶州未几吕亦罢相后吕公再入元昊方犯边乃以公经略西事公亦乐为之用尝奏记吕公云相公有汾阳之心之徳仲淹无临淮之才之力后欧阳公为范公神道碑有懽然相得戮力平贼之语正谓是也公之子尧夫乃以为不然遂刊去此语前书今集中亦不载疑亦尧夫所删他如丛谈所记説得更乖某谓吕公方寸隐微虽未可测然其补过之功使天下实被其赐则有不可得而掩者范公平日胸襟豁逹毅然以天下国家为己任既为吕公而出岂复更有匿怨之意况公尝自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此言尤可验忠宣固是贤者然其规模广狭与乃翁不能无间意谓前日既排申公今日若与之解仇前后似不相应故讳言之却不知乃翁心事政不如此欧阳公闻其刊去碑中数语甚不乐也问后来正献亦及识范公否曰正献通判颍州时欧阳公为守范公知青州过颍谒之因语正献曰太博近朱者赤欧阳永叔在此宜频近笔砚异时同荐三人则王荆公司马温公及正献公也其知人如此又曰吕公所引如张方平王拱辰李淑之徒多非端士终是不乐范公张安道过失更多但以东坡父子懐其汲引之恩文字中十分説他好今人又好看苏文所以例皆称之介甫文字中有説他不好处人既不看看又不信
  某尝谓天生人才自足得用岂可厚诬天下以无人自是用不到耳且如一个范文正公自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无一事不理会过一旦仁宗大用之便做出许多事业今则所谓负刚大之气者且先一笔勾断秤停到第四五等人气宇厌厌布列台諌如何得事成故某向谓姓名未出而内外已知其非天下第一流矣
  或问范文正公经理西事看得多是收拾人才曰然如滕子京孙元规之徒素无行节范公皆罗致之幕下后犯法又极力救解之如刘沪张亢亦然葢此等人是有才底做事时须要他用但要会用得他又云范公尝立一军为龙猛军皆是招收前后作过黥配底人后来甚得其用时人目范公为龙猛指挥使又曰方范公起用事时军政全无统纪从头与他整顿一番其后却只务经理内地养威持重专行浅攻之策以为得寸则吾之寸得尺则吾之尺卒以此牵制夏人遣使请和
  因言仁宗朝讲书杨安国之徒一时聚得几个朴钝无能之人可笑先生曰此事缘范文正招引一时才俊之士聚在馆阁如苏子美梅圣俞之徒此辈虽有才望虽皆是君子党然轻儇戏谑又多分流品一时许公为相张安道为御史中丞王拱辰之徒皆深恶之求去之未有防而苏子美又杜祁公壻杜是时为相苏为馆职兼进奏院毎岁院中赛神例卖故纸钱为饮燕之费苏承例卖故纸因出已钱添助为会请馆阁中诸名胜而分别流品非其侣者皆不得与会李定愿与而苏不肯于是尽招两军女妓作乐烂饮作为傲歌王胜之【名直柔】句云欹倒太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这一队专探伺他败阙才闻此句拱辰即以白上仁宗大怒即令中官捕捉诸公皆已散走逃匿而上怒甚捕捉甚峻城中喧然于是韩魏公言于上曰陛下即位以来未尝为此等事一旦遽如此惊骇物听仁宗怒少解而馆阁之士罢逐一空故时有一网打尽之语杜公亦罢相子美除名为民永不叙复子美居湖州有诗曰不及鸡竿下坐人言不得比罪人引赦免放也虽是拱辰安道辈攻之甚急然亦只这几个轻薄做得不是纵有时名然所为如此终亦何补于天下国家耶仁宗于是惩才士轻薄之弊这几个承意防尽援引钝朴持重之人以愚仁宗凡解经不过释训诂而已如杨安国彭乘之徒是也是时张安道为御史中丞助吕公以攻范
  徳粹以明州士人所寄书纳先生因请问其书中所言先生曰渠言汉之名节魏晋之旷荡隋唐之辞章皆惩其弊为之不然此只是正理不明相滚将去遂成风俗后汉名节至于末年有贵己贱人之弊如皇甫规乡人见之却问卿在鴈门食鴈美乎举此可见积此不已其势必至于虚浮入老庄相滚到齐梁间又不复如此只是作一般艳辞君臣赓歌亵渎之语不以为怪隋之词章乃起于炀帝进士科至不成科目故遂滚纒至唐至本朝然后此理复明正如人有病今日一病明日变一病不成要将此病变作彼病某问己前皆滚纒成风俗本朝道学之盛岂是滚纒先生曰亦有其渐自范文正以来已有好议论如山东有孙明复徂徕有石守道湖州有胡安定到后来遂有周子程子张子出故程子平生不敢忘此数公依旧尊他若如杨刘之徒作四六骈俪之文又非此比然数人者皆天资髙知尊王黜霸明义去利但只是如此便了于理未见故不得中某问安定学甚盛何故无传曰当时所讲止此只些门人受去做官死后便已
  论安定规模虽少踈然却广大着实如孙明复春秋虽过当然占得气象好如陈古灵文字尤好尝过台州见一丰碑説孔子之道甚佳此亦是时世渐好故此等人出有鲁一变气象其后遂有二先生若当时稍加信重把二先生义理继之则可以一变而乃为王氏所壊问当时如此积渐将成而壊于王氏莫亦是有气数曰然
  安定太山徂徕庐陵诸公以来皆无今日之术数老苏有九分来许罪
  韩魏公富郑公皆言新法不便韩公更能论列上面不从他也委曲作个道理着行他底如富公更不行自用他那法度后来遂被人言虽如此毕竟唤做是不得今事有不便但当如韩公论列若不从也须做道理减省了行他底大不可行则有去而已如富公直截自用己意则不可也
  论王荆公遇神宗可谓千载一时惜乎渠学术不是后来直壊到恁地问荆公初起便挟术数为后来如此曰渠初来只是要做事到后面为人所攻便无去就不观荆公日录无以知其本末他直是强辩邈视一世如文潞公更不敢出一语问温公所做如何曰渠亦只见荆公不是便倒一边如东坡当初议论亦要变法后来皆改了又问神宗元丰之政又却不要荆公曰神宗尽得荆公许多伎俩更何用他到元丰间事皆自做只是用得一等庸人备左右趋承耳又问明道横渠初见时皆许以峻用后来乃如此莫是荆公説已行故然曰正如吾友适説徐子宜上殿极防褒奬然事却不行曰设使横渠明道用于当时神宗尽得其学他日还自做否曰不然使二先生得君却自君心上为之正要大家商量以此为根本君心既正他日虽欲自为亦不可又云富韩公召来只是要去语人云入见上坐亦不定岂能做事某云韩公当仁庙再用时与韩魏公在政府十余年皆无所建明不复如旧时曰此事看得极好当记取又问使范文正公当此定不肯回曰文正却不肯回须更精密似前日
  新法之行诸公实共谋之虽明道先生不以为不是葢那时也是合变时节但后来人情汹汹明道始劝之以不可做逆人情底事及王氏排众议行之甚力而诸公始退散道夫问新法之行虽途人皆知其有害何故明道不以为非曰自是王氏行得来有害若使明道为之必不至恁地狼狈问若专用韩富则事体如何曰二公也只守旧专用温公如何曰他又别是一格又问若是二程出来担负莫须别否曰若如明道十事须还他全别方得只看他当时荐章谓其志节慷慨【云云】则明道岂是寻常蹈故块然自守底人
  因语荆公陆子静云他当时不合于法度上理会语之云法度如何不理防只是他所理会非三代法度耳
  人杰云荆公保甲行于畿甸其始固咈人情元祐诸公尽罢之却是壊其已成之法曰固是近张元徳亦有此议论寄来因言元祐诸公大略有偏处多如此人杰云如弃地与西夏亦未安曰当时如吕微仲自以为不然葢吕西人知其利害其他诸公所见恨不得纳诸其懐其意待西夏倔强时只欲卑巽请和耳
  元祐诸贤议论大率凡事有据见定底意思葢矫熙丰更张之失而不知其堕于因循既有个天下兵须用练弊须用革事须用整顿如何一切不为得
  问明道论元祐事须并用熙丰之党曰明道只是欲与此数人者共变其法且诱他入脚来做问如此却是任术曰处事亦有不能免者但明道是至诚为之此数人者亦不相疑忌然须是明道方能了此后来元祐诸公治得此党太峻亦不待其服罪温公论役法疎畧悉为章子厚所驳只一向罢逐不问所论是非却是太峻急然当时如蔡确辈留得在朝廷岂不害事
  温公忠直而于事不甚通晓如争役法七八年间直是争此一事他只説不合令民出钱其实不知民自便之此是有甚大事却如何舍命争
  曹兄问诸先生皆以为司马公许多年居洛只成就得一部通鉴及到入朝却做得许多不好事曰道司马公做得未善即是道司马公之失却不是当时哲庙若有汉昭之明便无许多事又曰不知有圣人出来天下事如何处置因举易云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司马公忧国之心至垂絶犹未忘道乡亦然窃谓到此无可奈何亦只得休矣先生曰全不念着却如释氏之忘若二公者又似太过问夫子曵杖负手逍遥而歌却不然曰夫子犹言明王不兴天下孰能宗予依旧是要做他底
  司马温公为諌官与韩魏公不合其后作祠堂记极称其为人岂非自见熙丰之事故也韩公真难得广大沈深
  熙丰时诸人生财治狱纷起可畏一人尝以狱事累及吕申公申公时为枢密其人带吏直入枢府令申公供文字之类甚无礼后元祐间例治此等人申公遂以其尝治己之故恐人以为私报之讐遂特轻之当时人以是美之先生曰只是莫过行遣至当得这般罪合与他行遣此处皆是病
  范淳夫纯粹精神短虽知尊敬程子而于讲学处欠缺如唐鉴极好读之亦不无憾
  范淳夫论治道处极善到説义理处却有未精【以上语类七十七条】
  范公虽不纯师程氏而实尊仰取法焉其于东坡则但以乡党游从之好素相亲厚而立朝议论趋向畧同至其制行之殊则逈然水火之不相入且观其辨理伊川之奏则其心岂尽以东坡为是哉但不能辨之于当时而发之于数年之后此则刚强不足不免乎两徇之私者而其所重在此故卒不能胜其义理之公也【荅吕伯恭论渊源录○文集】
  问黄履邢恕少居太学邢固俊拔黄亦谨厚力学后来二人却如此狼狈曰他固会读书只是自做人不好然黄却是个白直底人只是昏愚无见识又爱官职故为邢所诱壊邢则有意于为恶又济之以才故罪过多
  刘摰梁焘诸公之死人皆疑之今其家子孙皆讳之然当时多遣使恐吓之又州郡监司承风防皆然诸公多因此自尽刘元城屡被人吓令自裁刘不畏曰君命死即死自死奚为写遗祝之类讫曰今死无难矣卒无恙刘只有过当处然此须学得他始得
  问刘元城不知培植君子之党才一小事便一向搏击以致君子尽去而小人用矣此其过否曰过不在此是他见识有病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是他不知言且如説伊川他只见得祖宗有典故才有不合便道不是渠不知辅导少主之理当如此故伊川一向被他论列是他见识只如此又如蔡新州事被他当时自谓有定策功宣仁亦甚恶之谓须与他痛治恐后来皇帝被人惑治他不得元城亦欲因其诗以治之当时执政侍从台谏有不欲治蔡者一切逐去葢以诗治人自不正因此以治彼罪又不是诗胡説何足道定策谋他又不説了又无缘治得他都不消问了其本原只在开导人主心术使人主知不赏私恩不罚私怨之理则蔡何足虑元城亦不是私意只是以诗治人不当又欲絶其定策奸谋如此治之岂不使人主益疑后蔡死其家果诉寃谓蔡有定策功诸人忌之遂起大祸后治元祐诸公皆为蔡报怨也
  问元城了翁之刚孰为得中曰元城得中了翁后来有太过处元城只是居其位便极言无隐罪之即顺受了翁后来做得都不从容了所以元城尝论其尊尧集所言之过而戒之曰告君行已茍已无憾而今而后可以忘言矣
  了翁有济时之才道乡纯粹才不及也使了翁得志必有可观
  先生看东都事略文蔚问曰此文字如何曰只是説得个影子适闲偶看陈无已传他好处都不载问曰他好处是甚事曰他最好是不见章子厚不着赵挺之绵袄傅钦之闻其贫甚懐银子见他欲以赒之坐间听他议论遂不敢出银子如此等事他都不载如黄鲁直传鲁直亦自有好处亦不曾载得文蔚问鲁直好在甚处曰他亦孝友
  曾子固初与介甫极厚善入馆后出倅会稽今集中有诗云知者尚复然悠悠谁可语必是曾谏介甫来介甫不乐故其当国不曾引用后介甫罢相子固方召入又却专一进谀词归美神宗更新法度得个中书舎人丁艰而归不久遂亡不知更活几年只做如何合杀子宣在后一向做出疎脱初子宣有意调停不主元祐亦不主元丰遂有建中靖国年号如丰相之陈莹中邹志完辈皆其所引却又被诸公时攻其短子宣不堪有斥之使去国者其弟子开有书与子宣云某人者皆时名流今置闲处葢为是也后韩忠彦欲挤子宣遂引蔡京入来子宣知之反欲通慇懃于京忠彦方遣其子迓京则子宣之子已将父命迎之于二十里外矣先时子宣攻京甚力至是遂不复谁何凡京有所论奏不曰京之言是则曰京之言善又不自知其疎脱载之日录
  问章蔡之奸何如曰京之奸恶又过于惇方惇之再入相也京谒之于道袖出一轴以献惇如学校法安养院之类凡可以要结士誉买觅人情者具在惇辞曰元长可留他时自为之后京为相率皆建明时论往往归之至诣学自尝馒头其中没见识士人以手加额曰太师留意学校如此京之当国费侈无度赵挺之继京为相便做不行挺之固庸人后张天觉亦复无所措手足京四次入相后至盲废始终只用不患无财患不能理财之説其原自荆公又以盐钞茶引成柜进入上益喜谓近侍曰此太师送到朕添支也由是内庭赐予不用金钱虽累巨万皆不费力钞法之行有朝为富商暮为乞丐者矣
  因论贾生治安策中深计者谓之妖言曰宣政间凡危亡乱字皆不得用安得无后来之祸又云世间有一种却是妖言如叶梦得宇文虚中二人所为极是乱道平日持论却甚正每进言必劝人主以正心脩身为先其言之辨裁虽前辈有説不及处正如出来念大悲咒相似正所谓妖言也又曰此等人多是有才会説底若使有好人在上收拾将去岂不做好人只缘时节不好义理之心不足以胜其利欲之心遂由径防出无所不至
  因论靖康执政曰徐处仁曾忤蔡京来旧做方面亦有声后却如此错缪孙傅略得却又好六甲神兵时节不好人材往往如此又曰张孝纯守太原被围甚急朝廷遣其子灏总师往救却徘徊不进坐视其父之危急而不防以至城陷时节不好时首先是无了那三纲【桉封氏编年载此甚详】或曰京师再被围时张叔夜首领勤王之师以入叔夜为人亦好曰他当时亦不合领兵入城只当驻在旁近以为牵制且伸缩自如一入城后便有许多掣肘处所以迄无成功至于扈从北狩
  昔人尝问尹和靖世难如此孰可以当之者尹曰种师道可曰将则可矣孰可以相久之曰亦只令师道做也好一日召师道来全不能言遂不用许翰时为谏议为徽宗言当今之世岂可令闲而不用上曰种老不堪用矣卿可自见种问之如何往见之种亦不言许曰上令某问公公无以某为书生某以为今日之兵云云【要从其去而击之意】种方应谓彼云云【今不可击俟其过河击之】许为上备言其意方用之种闗西人其性寡黙与中朝士大夫不合一日因对渊圣曰朕已与和矣种于此全不能有所论但曰臣以甲兵之事事陛下其他非臣所与闻
  论李仁甫通鉴长编曰近得周益公书亦疑其间考订未甚精密因寄得数条来某看他书靖康间事最疎略如姚平仲劫寨则以为出于李纲之谋种师中赴敌而死则以为廹于许翰之令不知二事俱有曲折劫寨一事决于姚平仲侥幸之举纲实不知【桉纲除知密院辞免劄子云方脩战具严守备以俟援师乗便廹敌使进不得攻退无所掠势穷而遁候其渡河半济而击胜可万全而平仲引众出城几败乃事然平仲受节制于宣抚不关白于行管二月八日夜半平仲之出种师道亦不知之在防臣实无所与】时执政如耿南仲辈方极力沮纲幸其有以借口遂合为一辞谓平仲之出纲为其谋师中之死亦非翰之故【桉中兴遗史云河北制置副使种师中军真定进兵解太原围去榆次三十里金人乗间来突师中欲取银赏军而辎重未到故士心离散又尝约姚占张灏两军同进二人不至师中身被数创裹创力战又一时死之朝廷议失律兵将中军统制官王从道朝服而斩于马行市】脱如所书则翰不度事宜移文督战固为有罪师中身为大将握重兵岂有见枢府一纸书不量可否遂忿然赴敌以死此二事葢出于孙觌所纪故多失实问觌何如人曰觌初间亦説好话夷考其行不为诸公所与遂与王及之王时雍刘观诸人附阿耿南仲以主和议后窜岭表尤衔诸公见李伯纪辈望风恶之洪景卢在史馆时没意思谓靖康诸臣觌尚无恙必知其事之详奏乞下觌具所见闻进呈秉笔之际遂因而诬其素所不乐之人如此二事是也仁甫不审多采其説遂作正文书之其他纪载有可信者反为小字以疏其下殊无统纪遂令观者信之不疑极是害事昔王允之杀蔡邕也谓不可使佞臣执笔在幼主旁使吾党蒙讪议允之用心固自可诛然佞臣不可执笔则是不易之论
  靖康初张邦昌僣位吕舜徒为其门下侍郎当时有言他人不足惜只舜徒可惜者胡文定记其事云舜徒虽为邦昌官却能劝邦昌收回伪赦迎太后垂帘皆其力也其人云终是难分雪文定记此只到终是难分雪处便住更无他语问只如狄梁公在武后时当时若无梁公更害事曰梁公只是荐得张东之数人他已先死如梁公为周朝相舜徒为邦昌官皆不可以训伊川论平勃谓当以王陵为正是也如舜徒辈一生践履适遭变故不幸有此事今人合下便如此却不得
  天下不可谓之无人才如靖康建炎间未论士大夫只如盗贼中是有多少人宗泽在东京收拾得诸路豪杰甚多力请车驾至京图恢复只缘汪黄一力沮挠后既无粮食供应泽又死遂散而为盗非其本心自是当时不曾收拾得他致为饥寒所廹以茍旦夕之命后来诸将立功名者往往皆是此时招降底人所以成汤説万方有罪在予一人圣人见得意思直是如此
  宗忠简公薨其家人方入棺未敛军兵轝出大防三日祭吊来哭不絶祭物满防无数其得军情人心如此
  问中兴诸相曰张魏公才极短虽大义极分明而全不晓事扶得东边倒了西边知得这里忘了那里赵忠简却晓事有才好贤乐善处置得好而大义不甚分明李丞相大义分明极有才做事有终始本末昭然可晓只是中间粗不甚谨宻此是他病然他纲领大规模宏阔照管得始终本末才极大诸公皆不及只可惜太粗耳朱丞相秀水闲居录自夸其功太过以复辟之事皆由他做不公道又问吕颐浩曰这人粗胡乱一时闲得他用不足道
  问魏公何故亦尝论列李丞相曰魏公初赴南京亦主汪黄后以其人之不足主也意思都转后居福州李公家于彼相得甚欢是时李公亦尝荐魏公曾惹言语又问魏公论李丞相章疏中有脩怨专杀等语似指诛宋齐愈而言何故曰宋齐愈旧曾论李公来但他那罪过亦非小小刑杖断遣得了又曰当时议论自是一般好笑方召李丞相时顔岐之徒论列谓张邦昌金人所厚不宜疎逺李纲金人所恶不宜再用幸而髙宗语极好云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乐遂得命召不寝曰方南京建国时全无纪纲自李公入来整顿一畨方畧成个朝廷模様如僣窃及尝受伪命之臣方行诛窜死节之臣方行旌防然李公亦以此去位矣又曰便是天下事难得恰好是时恰恨撞着汪黄用事二人事事无能却会专杀如置马伸于死地陈东欧阳彻之死皆二人为之
  问中兴贤相皆推赵忠简公何如曰看他做来做去亦只是王茂洪规模当时庙论大槩亦主和议使当国久未必不出于和但就和上却须有些计较如岁币称呼疆土之类不至一一听命如秦桧之様草草地和了后来秦没意智乃以不合沮挠和议为词贬之却十分送个好题目与他问赵好处如何曰意思好又孜孜汲引善类但其行事亦有不强人意处如自平江再都建康张徳逺极费调防己自定叠了只因郦琼叛去徳逺罢相赵公再入忧虞过计遂决还都临安之策一夜起发自是不复都金陵矣
  魏公初以何右丞荐为太常簿赵忠简为开封推官相得甚懽在围城中朝夕论讲济时之策魏公先逹力相汲引遂除司勲员外郎一向超擢反在魏公上尝论天下人材魏公剧谈秦桧之可用赵云此人得志吾辈安所措足魏公云且为国事计姑置吾人利害时赵公为左张公为右皆兼枢宻院事忽报乌珠大举深入朝廷震怖时刘光世将重兵屯合肥魏公亲往视师因奏记曰此决非乌珠必刘豫遣其子侄麟猊来寇耳臣往在关西数与乌珠战熟其用兵利害今观此举决非其人魏公遂下令督战光世恐惧谋欲退师而南以与赵公平时有乡曲雅故遂私有请于赵折彦质时知枢宻院事复助之请遂径自枢府下文字令光世退师魏公闻之大怒下令曰敢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光世闻之复驻军如故此事虽谓之曲在赵公可也己而拓皐大防敌骑遂退魏公既还絶不言前功欲以安赵公与共国事也而二公门下士互相排抵魏公之人至有作为诗赋以嘲赵公者赵公之迹不安且有论之者遂去魏公独相乃力荐桧之为枢宻使及郦琼叛于合肥吕安老死之魏公之迹亦不安恳辞求去髙宗问谁可代卿者魏公复荐赵公遂令魏公拟批召之既出桧之谓必荐已就閤子语良久魏公言不及之桧之色渐变未几中使传宣促进所拟文字魏公遂就坐作劄子封付中使桧之色变愈甚魏公遂上马去及赵公再相会之反谓之曰张德逺直恁无防耻弄壊得淮上事如此犹不知去及主上传宣来召相公方皇恐上马去赵公以为然后又数数谗间之赵公不能不信也又如光世之罢实当于罪郦琼叛去岂不可举能者乃复以淮西之军付光世弄得都成私意初赵公极恶秦之为人不与通情及赵公为相秦为枢宻使每事惟公之命是听久而赵公安之复深信之又荐之至与之并相并相之后复不敢专唯诺而已忽一日髙宗怒唐晖赵公为之分解桧察上意恶晖逡廵发一语云如唐晖様人才也不难得又一日赵公奏恩平郡王乃建王之弟建王乃恩平之兄建州不过一郡之地吴乃一大都会恐弟之封不宜压兄桧察见髙宗以慈寿意主于恩平遂奏曰也不较此因此二事髙宗深眷之又因力主和议赵公罢遂拜左相他言语不多只用两句那事都了赵公不知魏公之无他为桧所排得泉州是时魏公知福州二公相见因説及曩日之事赵公方知为桧所中相与太息而已
  僩因问当初髙宗若必不肯和乗国势稍振必成功曰也未知如何葢将骄惰不堪用僩问如张韩刘岳之徒富贵已极如何责他死了宜其不可用若论数将之才则岳飞为胜然飞亦横只是他犹欲向前厮杀先生曰便是如此有才者又有些毛病然亦上面人不能驾驭他若撞着周世宗赵太祖那里怕他驾驭起皆是名将缘上之举措无以服其心所谓得罪于巨室者也
  问岳侯若做事何如张韩曰张韩所不及却是他识道理了又问岳侯以上者当时有谁曰次第无人
  岳飞恃才不自晦郭子仪晩节保身甚阘冗然当紧要处又不然单骑见虏云云飞作副枢便直是要去做张韩知其谋便只依违然便不做亦不免其用心如此直是忠勇也
  岳太尉飞本是韩魏公家佃客每见韩家子弟必拜刘信叔是时以孤军在顺昌乌珠来伐诸将皆欲走信叔曰不可我若走则金人必前拒我袭在后必无遗类若幸而得至江则诸将尽扼江上责我以擅弃归之罪亦必尽杀我决无可生之理不若坚守此城与金人决胜负庶几死中可以求生也某尝説厮杀无巧妙只是死中求生两军相拄一边立得脚住不退即赢矣须是死中求生方胜也
  问胡文定公与秦丞相厚善之故曰秦防之尝为宻教翟公巽时知宻州荐试宏词游定夫过密与之同饭于翟竒之后康侯问人才于定夫首以会之为对云其人类荀文若【又云无事不会】京城破金欲立张邦昌执政而下无敢有异议惟会之抗疏以为不可康侯亦义其所为力言于张徳逺诸公之前后会之自海上归与闻国政康侯属望尤切尝有书疏往来讲论国政康侯有词掖讲筵之召则会之荐也然其雅意坚不欲就是必已窥见其微隐有难处者故以老病辞后来会之做出大疎脱则康侯已谢世矣定夫之后及康侯诸子会之皆擢用之又曰此老当国却留意故家子弟往往被他牢笼出去多坠家声独胡明仲兄弟却有树立终是不归附他尝问和仲先世遗文因曰先公议论好但只是行不得和仲曰闻之先人所以谓之好议论政以其可以措诸行事何故却行不得荅曰公不知便是六经也有説得行不得处此是这老子由中之言看来圣贤説话他只将做一件好底物事安顿在那里又曰此老千百怪如不乐这人贬窜将去却与他通慇懃不絶一日忽招和仲饭意极拳拳比其还家则台章已下又送白金为赆【按程子山诸公在贬所俱有啓事谢其存问者皆此类也】如欲论去之人章疏多是自为以授言者做得甚好傅安道诸公往往认得如见弹洪庆善章曰此秦老笔也
  秦太师与吕并相吕出甚所在秦一时换了台谏人物吕闻之不平有客告之云其党魁乃胡文定可逐去则秦不足虑吕如其言归而讽台谏论之秦争于上遂并论秦髙宗欲罢其相令人行词当时秦所引皆是好人而立朝无过人皆不平行词者遂求御批以疏其罪髙宗遂批与之大略云其未相时説作相数月可以致治既相皆无所建明后来秦再相数年之后却奏过以为当初无过为人所谗遂行下词臣家索御批既得之则以纳于髙宗其无礼不臣如此
  因话及秦丞相问当时诸公皆入金渠何以全家得还曰此甚可疑当和亲时王伦自金至欲髙宗屈膝中外愤怒秦老出有人牓云秦相公是细作
  秦全是倚金胁太上每取防时只是説过一日除周葵作何官太上曰周葵为彼官未久且令在彼秦不应下来即批勅除之政府一人云适间上意未允秦曰此等事只是奏过便了遂除之
  秦太师专政时张扶【或云张柄】请乗副车吕愿中作秦城王气诗以献桧皆受不辞吕知静江府府有驿名秦城忽传言有王气吕作诗与僚属和之成册以献此见胡邦衡所作绍兴间被贬逐人事实序熊子复欲作一书纪其事从其子借之或云非邦衡所作又曰私科举或云恐是愚弄天下之人指鹿为马之意汪圣锡云恐不如此只愚騃耳初时人以伊周誉桧末后人以舜禹誉桧桧亦受之大抵久执权柄与人结怨多才欲放下恐人害己故执守不放其初未必有邪心到后来渐渐生出皆是鄙夫患失之谋耳
  其后因一僧与魏公生日秦相治之甚峻几逮及公又治赵相之子狱未成夜忽有一灯坠狱中其上书一反字明日狱具罪当斩秦桧不悦欲加族诛文字未上桧死先生云若族赵相家当时连逮数十人做到这里自休不得其势须如曹操去
  秦太师死髙宗告杨郡王云朕今日始免得这膝裤中带匕首乃知髙宗平日常防秦之为逆但到这田地匕首也如何使得
  问秦相既死如何又却不更张复和亲曰自是髙宗不肯当渠死后乃用沈该万俟卨魏道弼【又有一人】此数人皆是当时説和亲者中外既知上意未几又下诏云和议出于朕意故相秦桧只是賛成今桧既死闻中外颇多异论不可不戒约甚沮人心当初有一二件事皆不是如桧家既保全而专治其党士大夫遭桧贬窜者叙复甚缓渠死得甚好若更在甚可畏当时己欲杀赵丞相之家既加以反逆则牵联甚众见説有三十余家皆当坐中外寒心髙宗亦甚厌恶之但无如之何问所以至于如此者何故曰伊川云人主致危亡之道非一而逸欲为甚渠当初一面安排作太平调度以奉髙宗隂夺其权又挟金势以为重
  胡邦衡尚号为有知识者一日以书与范伯逹云某解得易魏公为作序解得春秋郑亿年为作序以为美事范荅书云易得魏公序甚好郑序春秋者不知是何人得非刘豫左相乎是此人时且请去之胡旧尝见李弥逊字似之亦一好前辈谓胡曰人生亦不解事事可称只做得一两节好便好胡后来丧名失节亦未必非斯言有以入之也
  问陈少南诗如何曰亦间有好处然疎又为之甚轻易秦桧居温州时陈尝为馆客后入经筵因讲公羊母以子贵之説为非是因论嫡妾之分是时太母还朝陈遂忤太上意安置惠州张宋卿于彼从之徽庙梓宫归郑后梓宫亦归邢后太上初聘亦随归及边以讣闻太母还秦桧欲以吉服迎吴才老时为礼官独以为不可谓须先以凶服迎梓宫归太上几年不见太母了不争此二三日奉安梓宫了却以吉服迎太母归众礼官聚都堂皆从秦意吴独争之秦曰此不是公聚讼处即以吴出之先生又云公羊之説非是只有一嫡
  汤思退事秦桧最久其无状皆亲学得故所为如此之乖
  史丞相好荐人极不易然却有些笼络人意思不佳陈丞相较浑厚无这般意思又若贤否不辨者
  王龟龄学也粗疎只是他天资髙意思诚慤表里如一所至州郡上下皆风动而今难得此等人
  王詹事守泉初到任会七邑宰劝酒歴告之以爱民之意出一絶云九重天子爱民深令尹宜懐恻怛心今日黄堂一杯酒使君端为庶民斟七邑宰皆为之感动其为政甚严而能以至诚感动人心故吏民无不畏爱去之日父老儿童攀辕者不计其数公亦为之垂泪至今泉人犹懐之如父母
  汪端明少从学于焦先生汪既逹时从杲老问禅怜焦之老欲进之以禅因劝焦登径山见杲杲举寂然不动感而遂通焦曰和尚不可破句读书不契而归亦竒士也【焦名援字公路南京人清修苦节之士】
  汪圣锡日以亲师取友多识前言往行为事故其晩年徳成行尊为世名卿
  问陈亮可用否曰朝廷赏罚明此等人皆可用如辛幼安亦是一帅材但方其纵恣时更无一人敢道他略不警策之及至如今一坐坐了又更不问着便如终废此人作帅亦有胜他人处但当明赏罚以用之耳
  近世士大夫忧国忘家每言及国事辄感愤慷慨者惟于赵子直黄文叔见之耳
  或言赵子直多疑先生曰诸公且言人因甚多疑鲁可几曰只是见不破尔
  赵子直亦可谓忠臣然以宗社之大计言之亦有未是处不知何以见先帝
  一日独侍坐先生忽颦蹙云赵丞相谪命似出胡纮问胡纮不知曾识他否曰旧亦识之此人颇记得文字莆阳之政亦好但见朋友多説其狠愎某曰丞相前日之事做得都是否曰也有些不是处问所以不是处曰公他日当自见之先生又曰一时正人皆已出去今全无一好人在朝某曰郑溥之当时草赵丞相罢相词固好以某观之当时不做便乞出尤为竒特曰也不必如此但是后来既迁之后便出亦自好他却不合不肯出所以可疑若説敎他不做便出亦无此典故某曰且如富郑公缴遂国夫人之封以前亦何曾有此自富公既做后遂为例先生微笑而不荅某又问丞相秉轴首召先生入经筵命下士子相庆以为太平可致忽然一日报罢莫不惶惑窃议者云先生请早晩入经筵人主将不能堪便知先生不能久在君侧曰早晩入经筵非某之请是自来如此然某当时便敎久在讲筵恐亦无益一日虽是两畨入讲筵文字分明一一解注亦只讲过而已看来亦只是文具
  某小年见上一辈未説如何个个有气魄敢担当做事而今人个个都恁地衰无气魄也是气运使然
  王侍郎普之弟某经兵火其乳母抱之走为一将官所得乳母自思为王氏乳母而失其子其罪大矣遂潜谋归计将此将官家兵器皆去其刃弓则断其自求一好马抱儿以逃追兵踵至匿于麦中如此者三四仅全儿逹王家常见一僧説之僧今亦忘矣欲为之传未果【以上语类四十七条】
  诸公称号合立一条例差等如泰山海陵徂徕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康节称先生【如云防山孙先生】公卿称諡【如云王文正公】无諡称爵【如云王荆公】无爵称官【如云范太史】程张门人及近世前辈亦如之其无官者称字【如云张思叔】或兼以号举【如上蔡龟山衡麓横浦之类】今人称郡姓名【如东莱吕某】凡奸邪则直书姓名【如云章惇○荅或人○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三
  治道一
  总论
  治道别无説若使人主恭俭好善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孙于志必求诸非道这如何防不治这别无説从古来都有现成様子真是如此
  问或言今日之告君者皆能言脩徳二字不知教人君从何处脩起必有其要曰安得如此説只防合下心不是私即转为天下之大公将一切私意尽屏去所用之人非贤即别搜求正人用之问以一人耳目安能尽知天下之贤曰只消用一个好人作相自然推排出来有一好台谏知他不好人自然住不得
  因论世俗不冠帯云今为天下有一日不可缓者有渐正之者一日不可缓者兴起之事也渐正之者维持之事也
  问先生所谓古礼繁文不可考究欲取今见行礼仪増损用之庶其合于人情方为有益如何曰固是曰若是则礼中所载冠婚丧祭等仪有可行者否曰如冠婚礼岂不可行但丧祭有烦杂耳问若是则非理明义精者不足以与此曰固是曰井田封建如何曰亦有可行者如有功之臣封之一乡如汉之乡亭侯田税亦湏要均则经界不可以不行大纲在先正沟洫又如孝悌忠信人伦日用间事播为乐章使人歌之仿周礼读法徧示乡村里落亦可代今粉壁所书条禁
  吴伯英与黄直卿议沟洫先生徐曰今则且理防当世事尚未尽如刑罚则杀人者不死有罪者不刑税赋则有产者无税有税者无产何暇议古
  今世有二法时法但一切更改之却甚易时则皆在人人皆以私心为之如何变得嘉祐间法可谓矣王荆公未防尽变之又别起得许多以人难变故也
  古人立法只是大纲下之人得自为后世法皆详密下之人只是守法法之所在上之人亦进退下之人不得
  今日之法君子欲为其事以拘于法而不得骋小人却徇其私敢越于法而不之顾
  扬因论科举法虽不可以得人然尚公曰铨法亦公然法至于尽公不在人便不是好法要可私而公方始好
  平易近民为政之本
  今人说寛政多是事事不管某谓壊了这寛字
  问为政更张之初莫亦湏稍严以整齐之否曰此事难防定説在人如何处置然亦何消要过于严今所难者是难得晓事底人若晓事底人歴练多事才至面前他都晓得依那事分寸而施以应之人自然畏服今人往往过严者多半是自家不晓又虑人欺已又怕人慢已遂将大拍头去拍他要他畏服若自见得何消过严【以上语类十二条】
  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亡纤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豪髪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于经训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则是正墙面而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己欲探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悤悤无从容涵泳之乐孔子所谓欲速则不逹孟子所谓进鋭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所读之书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心之为物至虚至灵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狥物欲于躯殻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盻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覆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甲寅行宫便殿奏劄二】
  记诵华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是以古者圣帝明王之学必将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事物之过乎前者义理所存纤微毕照了然乎心目之间不容豪髪之隠则自然意诚心正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辨黒白矣【壬午应诏封事】
  四海之利病系于斯民之戚休斯民之戚休系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壬午应诏封事】
  邪正之验着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后有以逹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荘齐肃后妃有闗雎之徳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行请谒此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从容燕息贵戚近臣擕仆奄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职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豪髪私邪之间然后号施令羣聴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纲得以振而无侵挠之患政事得以脩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也心一不正则是数者固无从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尝敢有湏臾之怠然犹恐其隠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谏诤之职以自规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冡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隠其豪髪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着精粹纯白无少瑕翳而其遗风余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周礼天官冢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戊申封事】
  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缺也纲纪既振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亷耻之俗已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莭行检之可贵而惟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羣讥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雘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蠧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已酉拟上封事】
  天下万事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处所谓大根本者固无出于人主之心术而所谓要切处者则必大本既立然后可推而见也如论任贤相杜私门则立政之要也择良吏轻赋役则养民之要也公选将帅不由近习则治军之要也乐闻警戒不喜导谀则听言用人之要也推此数端余皆可见然未有大本不立而可以与此者此古之欲平天下者所以汲汲于正心诚意以立其本也若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识事物之要或精覈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归则是腐儒迂阔之论俗士功利之谈皆不足与论当世之务矣【荅张敬夫】
  古圣贤之言治必以仁义为先而不以功利为急夫岂故为是迂阔无用之谈以欺世俗而甘受实祸哉盖天下万事本于一心而仁者此心之存之谓也此心既存乃克有制而义者此心之制之谓也诚使是説着明于天下则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人人得其本心以制万事无一不合宜者夫何难而不济不知出此而曰事求可功求成吾以茍为一切之计而已是申商吴李之徒所以亡人之国而自灭其身国虽富其民必贫兵虽彊其国必病利虽近其为害也必逺顾弗察而已矣【送张仲隆序○以上文集七条】
  王伯
  尝谓天理人欲二字不必求之于古今王伯之迹但反之于吾心义利邪正之间察之愈密则其见之愈明持之愈严则其发之愈勇孟子所谓浩然之气者盖敛然于规矩凖绳不敢走作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虽贲育莫能夺也是岂才能血气之所为哉老兄视汉髙帝唐太宗之所为而察其心果出于义耶出于利耶出于邪耶正耶直以其能假仁借义以行其私而当时与之争者才能知术既出其下又不知有仁义之可借是以彼善于此而得以成其功耳若以其能建立国家传世久逺便谓其得天理之正此正是以成败论是非但取其获禽之多而不羞其诡遇之不出于正也千五百年之间正坐如此所以只是架漏牵补过了时日其间虽或不无小康而尧舜三王周公孔子所传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间也【荅陈同父】
  夫三才之所以为三才者固未尝有二道也然天地无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运行无穷而在人者有时而不相似盖义理之心顷刻不存则人道息人道息则天地之用虽未尝己而其在我者则固即此而不行矣不可但见其穹然者常运乎上頺然者常在乎下便以为人道无时不立而天地赖之以存之验也夫谓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为道者正以道未尝亡而人之所以体之者有至有不至耳非谓茍有是身则道自存必无是身然后道乃亡也天下固不能人人为尧然必尧之道行然后人纪可脩天地可立也天下固不能人人皆尧然亦不必人人皆桀而后人纪不可脩天地不可立也但主张此道之人一念之间不似尧而似桀即此一念之间便是架漏度日牵补过时矣盖道未尝息而人自息之所谓非道亡也幽厉不由也正谓此耳惟圣尽伦惟王尽制固非常人所及然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法而不当以不尽者为凖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而况谓其非尽欺人以为伦非尽罔世以为制是则虽以来书之辨固不谓其絶无欺人罔世之心矣欺人者人亦欺之罔人者人亦罔之此汉唐之治所以虽极其盛而人不心服终不能无愧于三代之盛时也今若必欲撤去限隔无古无今则莫若深考尧舜相传之心法汤武反之之工夫以为凖则而求诸身却就汉祖唐宗心术微处痛加防削取其偶合而察其所自来黜其悖戾而究其所从起庶防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有以得之于我不当坐谈既往之迹追饰已然之非便指其偶同者以为全体而谓其真不异于古之圣贤也【荅陈同父】
  如管仲之功伊吕以下谁能及之但其心乃利欲之心迹乃利欲之迹是以圣人虽称其功而孟子董子皆秉法义以裁之不少假借盖圣人之目固大心固平然于本根亲切之地天理人欲之分则有豪厘必计丝髪不差者此在后之贤所以密传谨守以待后来惟恐其一旦舍吾道义之正以狥彼利欲之私也今不此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以断千古之是非宜其指铁为金认贼为子而不自知其非也若夫防铁成金之譬施之有教无类迁善改过之事则可至于古人已往之迹则其为金为铁固有定形而非后人口舌议论所能改易久矣今乃欲追防功利之铁以成道义之金不惟费却闲心力无补于既往正恐碍却正知见有害于方来也来谕又谓凡所以为此论者正欲发儒者之所未备以塞后世英防之口而夺之气使知千涂万辙卒走圣人様子不得以愚观之正恐不湏如此费力但要自家见得道理分明守得正当后世到此地者自然若合符节不假言传其不到者又何足与之争耶况此等议论正是推波助澜纵风止燎使彼益轻圣贤而愈无忌惮又何足以关其口而夺其气乎【荅陈同甫○以上文集三条】
  封建
  封建实是不可行若论三代之世则封建好处便是君民之情相亲可以久安而无患不似后世郡县一二年辄易虽有贤者善政亦做不成
  问后世封建郡县何者为得曰论治乱毕竟不在此以道理观之封建之意是圣人不以天下为己私分与亲贤共理但其制则不过大此所以为得贾谊于汉言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其后主父偃窃其説用之于武帝
  栁子厚封建论则全以封建为非胡明仲軰破其説则专以封建为是要之天下制度无全利而无害底道理但看利害分数如何封建则根本较固国家可恃郡县则截然易制然来来去去无长久之意不可恃以为固也
  因论封建曰此亦难行使膏粱之子弟不学而居士民上其为害岂有涯哉且以汉诸王观之其荒纵滛虐如此岂可以治民故主父偃劝武帝分王子弟而使吏治其国故祸不及民所以后来诸王也都善弱盖渐染使然积而至于魏之诸王遂使人监守虽饮食亦皆禁制更存活不得及至晋惩其诸王各使之典大藩总强兵相屠相戮驯致大乱僴云监防太密则有魏之伤恩若寛去绳勒又有晋之祸乱恐皆是无古人教养之法故尔曰那个虽教无人奈得他何或言今之守令亦善曰却无前代尾大不掉之患只是州县之权太轻卒有变故更支撑不住僴因举祖宗官制沿革中説祖宗时州郡禁兵之额极多又有诸般名色钱可以赡养及王介甫作相凡州郡兵财皆括归朝廷而州县益虚所以后来之变天下瓦解由州郡无兵无财故也曰只祖宗时州郡已自轻了如仁宗朝京西羣盗横行破州屠县无如之何淮南盗王伦破髙邮郡守晁仲约以郡无兵财遂开门犒之使去富郑公闻之大怒欲诛守臣曰岂有任千里之寄不能拒贼而反赂之范文正公争之曰州郡无兵无财俾之将何捍拒今守臣能权宜应变以全一城之生灵亦可矣岂可反以为罪耶然则彼时州郡已如此虚弱了如何尽责得介甫介甫只是刮刷太甚【以上语类四条】
  始皇纪论封建之不可复其説虽详而大要直谓无故国之可因而已尝试考之商周之初大赉所富已皆善人而其土地广狭随时合度无尾大外彊之患王者世世脩徳以临之又皆长久安寕而无仓猝倾揺之变是以诸侯之封皆得传世长久而不可动非以有故国之助而然也秦至无道决无久存之理正使采公卿之议用淳于越之説并建子弟以自藩屏不过为陈吴刘项鱼肉之资虽有故国之助亦岂能以自安也哉至若汉晋之事则或以地广兵彊而逆节萌起或以主昏政乱而骨肉相残又非以无故国之助而亡也苏子之考之也其已不详矣至于又谓后世之封建者举无根之人寄之吏民之上君民不亲一有变故则将漂卷而去亦与秦之郡县何异若使秦能寛刑薄赋与民休息而以郡县治之虽与三代比隆可也夫以君民不亲而有漂卷之患为不异于郡县是固以封建为贤于郡县但后世之封建不能如古之封建故其利害无以异于郡县耳而又必曰以郡县善而治之犹可以比于三代至于封建则固以为不可岂封建则不可以善治而必为郡县乃可以善治耶若以无根为虑则吾又有以折之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君臣之义根于情性之自然非人之所能为也故谓之君则必知抚其民谓之民则必知戴其君如夫妇之相合朋友之相求既已聫而比之则其位置名号自足以相感而相持不虑其不亲也如太公之于齐伯禽之于鲁岂其有根而康叔之于卫又合其再世之深仇而君之然皆传世数十卫乃后周数十年而始亡岂必有根而后能久耶至于项羽初起即战河北其为鲁公未必尝得一日临莅其民也而其亡也鲁人且犹为之城守不下至闻其死然后乃降以至彭越之于梁张敖之于赵其为君也亦暂耳而栾布贯髙之徒争为之死以至汉魏之后则己为郡县久矣而牧守有难为之掾属者犹以其死捍之是岂有根而然哉君臣之义固如此也若秦之时六国彊大诚不可以为治既幸有以一之矣则宜继续其宗祀而分裂其土壤以封子弟功臣使之维持参错于其间以义言之既得存亡继絶之羙以势言之就使有如苏子之所病则夫故国之助根本之固者又可于此一举而两得之亦何为而不可哉但秦至无道封建固不能待其久而相安而为郡县亦不旋踵而败亡盖其利害得失之算初不系乎此耳苏子乃以其浅狭之心狃习之见率然而立论固未尝察乎天理民彜本有之常性而于古今之变利害之实人所共知而易见者亦复乖戻如此是则不惟其穷理之学未造本原抑其暮年精力亦有所不逮而然也或曰然则为今之计必封建而后可以为治耶而度其势亦可必行而无耶曰不必封建而后可为治也但论治体则必如是然后能公天下以为心而逹君臣之义于天下使其恩礼足以相及情意足以相通且使有国家者各自爱惜其土地人民谨守其祖先之业以为遗其子孙之计而凡为宗庙社稷之奉什伍闾井之规法制度数之守亦皆得以久逺相承而不至如今日之朝成而暮毁也若犹病其或自恣而废法或彊大而难制则杂建于郡县之间又使方伯连帅分而统之察其敬上而恤下与其违礼而越法者以行庆让之典则为而有耶【古史余论○文集】
  论官
  昔周公立许多官制都有统摄连属自秦汉而下皆是因一事立一官便无些统摄连属了
  周不置三公之官只是宰以下六卿为之周公尝以宰为太师顾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注谓此六卿也称公则三公矣
  古者人主左右携提执贱役若虎贲缀衣之类皆是士大夫日相亲密所谓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不似而今太隔絶人主极尊严真如神明人臣极卑屈望拜庭下不交一语而退汉世禁中侍卫亦是士大夫以孔安国大儒而执唾盂虽仪盆亦是士人执之
  汉宣惩霍光之事必躬亲又有宦者恭显出来光武惩王莽之不任三公事归台阁尚书御史大夫谒者谓之三台
  或问东宫官属曰唐六典载东宫官制甚详如一小朝廷置詹事以统众务则犹朝廷之尚书省也置左右二春坊以领众局则犹中书门下省也左右春坊又皆设官有各率其属之意崇文馆犹朝廷之馆阁赞善大夫犹朝廷之谏议大夫其官职一视朝廷而为之降杀此等制度犹好今之东宫官属极茍简左右春坊旧制皆用贤德者为之今遂用武弁之小有才者其次惟有讲读数员而已如赞善大夫诸官又但为阶官非实有职业神宗以唐六典改官制乃有疎略处如东宫官属之不备是也
  方今朝廷只消置一相三参政兼六曹【如吏兼礼户兼工兵兼刑】枢密可罢如此则事易逹又如宰相择长官长官却择其僚今铨曹注拟小官繁剧而又不能择贤每道只令监司差除亦好毎道仍只用一监司人杰因举陆宣公之言以为岂有为台阁长官则不能择一二属吏为宰相则可择千百具寮曰此説极是当时如沈既济亦有此説之意
  尝与刘枢言某做时且精选一个吏部尚书使得尽搜罗天下人才诸部官长得自辟属官却要过中书吏部尚书考察朝官未阙人时亦未得荐俟次第阙人却令侍从以下各举一人二人只举一二人彼亦不敢以大段非才者进今常常荐人一切都淡了又并天下监司一路只着一漕一宪茶盐将兼了
  古者王畿千里而已然官属已各令其长推择今天下之大百官之众皆总于吏部下至宰执干办使臣特其家私仆尔亦湏吏部差注所以只是滚滚地鹘突差将去何暇论其人之材否今朝廷举事三省下之六部六部下之监寺监寺却申上六部六部又备申三省三省又依所申行下只祠祭差官其人不过在朝职事官其姓名亦岂难记然省中必下之礼部礼部行下太常太常方拟定申部部申省省方从其所申差官不知何用如此迂曲只三省事亦然尚书关中书取防中书送门下审覆门下送尚书施行又如既有六部即无用九卿周家只以六卿分职汉人只以九卿厘庶务事各归一本朝建官重三叠四多少劳扰此湏大有为后痛更革之若但宰相有志亦不能办必得刚健大有为之君自要做时方可书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湏是刚明智勇出人意表之君方能立天下之事又如今诸路兵将官有总管路分路钤都监监押正将副将都不曽管一事厢军既无用又养禁军禁军又分拣中不拣中两等然亦无用又别养大军今大军亦渐如厢禁军矣此是耗蠧多少通其变使民不倦今变而不通民皆倦了故鼓舞不动国初缘藩镇彊故收其兵权置通判官今已无前日可防之却依旧守此法可谓不知变也
  自秦置守尉监汉有郡守刺史如今监司专主按察至汉末令刺史掌兵遂侵郡守之权兼治民事而刺史之权独重后来或置或否【汉有十二州百三郡郡有太守州有刺史歴代添置州名愈多而郡愈少又其后也遂去郡而为州故刺史兼治军民而守废至隋又置郡守后又废守置刺史而刺史遂为太守之职】其尝説不用许多监司每路只置一人复刺史之职正其名曰按察使令举刺州县官吏其下却置判官数员以佐之如转运判官刑狱判官农田判官之类农田专主婚田转运专主财赋刑狱专主盗贼而刺史总之稍重诸判官之权资序视通判而刺史视太守判官有事欲奏闻则刺史为之奏刺史不肯发则许判官自径申御史台尚书省以分刺史之权盖刺史之权独专则又不便若其人昏浊则害贻一路百姓无出气处故又湏略重判官之权诸判官下却置数员属官如职幕官之类如此则重权归一太守自治州事而刺史则举刺一路岂不简径省事而无烦扰耗蠧之乎
  朝廷只当择监司太守自余职幕县官容他各辟所知方可责成天下湏是放开做使恢恢有余地乃可
  兵制官制田制便考得三代西汉分明然与今日事势名实皆用不得如官制不若且就今日之官罢其冗员存其当存者亦自善
  某尝谓宰相是舜禹伊周差遣下此亦湏房杜姚宋之徒方能处置得天下事后之当此任者怪他不能当天下之事不得是他人品只如此力量有所不足如何强得
  客有为固始尉言淮甸无备甚先生曰大臣虑四方若位居宰相也湏虑周于四方始得如今宰相思量得一边便全然掉却那一边如人为一家之长一家上下也湏常常都计挂在自家心下始得
  官无大小凡事只是一个公若公时做得来也精采便若小官人也望风畏服若不公便是宰相做来做去也只得个没下梢
  国子司业学官尚可为天下人材所聚庶防有可讲学成就者然今日为之明日便当改作使士人毋以利为心若君无尊徳乐道之诚必不能用
  治愈大则愈难为监司不如做郡做郡不如做县盖这里有仁爱心便隔这一重要做件事他不为做便无缘得及民
  因论郡县政治之乖曰民虽众毕竟只是一个心甚易感也
  为守令第一是民事为重其次则便是军政今人都不理会
  开落丁口推割产钱是治县八字法词牒无情理者不必判
  谓李思永曰衡阳讼牒如何思永曰无根之讼甚多先生曰与他研穷道理分别是非曲直自然讼少若厌其多不与分别愈见事多
  前軰説话可法某尝见吴公路云他作县不敢作旬假一日假则积下一日事到底自家用做转添得繁剧则多粗率不子细岂不害事
  某与诸公説下梢去仕宦不可不知湏是有旁通歴逐日公事开项逐一记了即勾之未了湏理会教了方不废事
  先生因泛言交际之道云先人曽有杂录册子记李仲和之祖【见居三衢】同包孝肃同读书一僧舍每出入必经由一富人门二公未尝往见之一日富人俟其过门邀之坐二公托以他事不入他日复招饭意厪甚李欲往包公正色与语曰彼富人也吾徒异日或守乡郡今妄与之交岂不为他日累乎竟不往后十年二公果相继典乡郡先生因嗟叹前軰立己接人之严盖如此方二公为布衣所志已如此此古人所谓言行必稽其所终虑其所敝也或言近有为乡邑者泛接部内士民如布衣交甚至狎溺无所不至后来遇事入手处之颇有掣肘处曰为邑之长此等处当有限节若脱略绳墨其末流之必至于此包李之事可为法也
  过到温陵回以所闻岳侯对髙庙天下未太平之问云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告之先生之前只笑云后来武官也爱钱【以上语类二十四条】
  一诸州教官以经明行脩登第人充罢去试法如不足则令侍从两省台谏及诸路监司杂举歳无定员有阙则降指挥令举○一近制新改官人并令作县其举状内只言犯入己赃甘与同罪即不言若本人改官之后任亲民差遣日如有疲儒残酷违法害民即与同罪是以举者狥私妄举多不择人及至负败又无谴责今欲乞于举状中添入此项如有违戾必罚无赦○一今改官人虽有引见之法然未尝亲奉玉音询考治行所以人得妄举而昏缪不材之人或与其间欲乞今后引见之日每十人中特宣两人升殿询其前任职事及民间利害如有庸缪即行退黜仍将举主降官放罢【有职名者即令落职】则举者知畏而庸妄之徒不敢徼幸求进矣○一改官之人设使所举皆当然其才亦有大小之不同而今之县道亦有难易之别今铨部之法未尝为官择人而使人自择官是以才髙者审于择地多注优闲易办之县才短者昧于所向多注繁剧难办之县使人与官两失其所所以县多不治而人有遗才也欲乞将天下诸县分其难易又以大小为次委自尚书将合注知县之人精加考究分作四等以可任繁难大县者为上繁难小县者次之优闲大县又次之小县为下其己任繁难者后任便与注权通判其任优闲县者后任湏管再入知县一次不得别注差遣愿注县丞者聴但亦以三年为任【改官议】
  当官亷谨是吾軰本分事不待多説然微细处亦湏照管不可忽略因循怠惰吕氏童防训下卷数条防闲之道甚至皆可佩服自治既不茍更能事上以礼接物以诚临民以寛御吏以法而簿书期会之间亦无所不用其敬焉则庶乎其少过矣【荅范伯宗】
  为政以寛为本者谓其大体规模意思当如此耳古人察理精密持身整肃无偷惰戯豫之时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严但其意则以爱人为本耳及其施之于政事便湏有纲纪文章关防禁约截然而不可犯然后吾之所谓寛者得以随事及人而无頽不举之处人之防于我者亦得以通逹明白实受其赐而无间隔欺蔽之患圣人説政以寛为本而今反欲其严正如古乐以和为主而周子反欲其淡盖今之所谓寛者乃纵弛所谓和者乃哇淫非古之所谓寛与和者故必以是矫之乃得其平耳如其不然则虽有爱人之心而事无统纪缓急先后可否与夺之权皆不在己于是奸豪得志而善良之民反不被其泽矣此事利害只在目前不必引书传攷古今然后知也但为政必有规矩使奸民猾吏不得行其私然后刑罚可省赋敛可薄所谓以寛为本体仁长人孰有大于此者乎【荅廖子晦○以上文集三条】
  用人
  问天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用但患人不能尽用天地之才此其不能大治若以今世论之则人才之可数者亦可见矣果然足以致大治乎曰不然人只是这个人若有圣贤出来只他气焰自薰蒸陶冶了无限人才这个自争八九分少闲无状者恶者自消铄不敢使出各求奋励所长而化为好人矣而今朝廷意思略转则天下之人便皆变动况有大圣贤者出甚麽様气魄那个尽薰蒸了小人自是不敢放出无状以其自私自利办事之心而为上之用皆是有用之人矣
  今日人才之坏皆由于诋排道学治道必本于正心脩身实见得恁地然后从这里做出如今士大夫但説据我逐时恁地做也做得事业説道学説正心脩身都是闲説话我自不消得用此若是一人义手并脚便道是矫激便道是邀名便道是做崖岸湏是如市井底人拖泥帯水方始是通儒实才
  今日人材湏是得个有见识又有度量人便容受得今日人材将来截长补短使【以上语类三条】
  人主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职二者各得其职然后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于一而无多门之茍当论相者求其适已而不求其正已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主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二者交失其职是以体统不正纲纪不立而左右近习皆得以窃弄威权卖官鬻狱使政体日乱国势日毕虽有非常之祸伏于之申而上恬下嬉亦莫知以为虑者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去其所已用而审其所将用者乎选之以其能正已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舍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羣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如此而主威不立国势不强纲维不举刑政不清民力不裕军政不脩者臣不信也【已酉拟上封事】
  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黒故贾谊之言曰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犹生长于齐之地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是以古之圣贤欲脩身以治人者必逺便嬖以近忠直盖君子小人如氷炭之不相容薰犹之不相入小人进则君子必退君子亲则小人必疎未有可以兼收并蓄而不相害者也能审乎此以定取舍则其见闻之益薰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己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薰染使人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然而此軰其类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茍非心正身脩有以灼见其情状如臭恶之可恶则亦何以逺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徳业之成乎【己酉拟上封事】
  前軰有论嘉祐元丰兼収并用异趣之人故当时朋党之祸不至于朝廷者世多以为名言某尝谓此乃不得己之论以为与其偏用小人而尽弃君子不若如是之犹为愈耳非以为君子不可专任小人不可尽去而此举真可为万世法也若使当时尽用韩富之徒而并绌王蔡之属则其所以卒就庆歴之宏规尽革熙寕之秕政者岂不尽羙而尽善乎后之览者得其言而不得其心知退守其所为不得巳之论而不知进求其尽羙尽善之防是以国论日卑而天下之势卒至于委靡而不振至如元祐则其失在于徒知异己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己者之未必非小人是以患生于腹心之间卒以助成仇敌之势亦非独章蔡之能为己祸也然则元祐之失乃在于分别之未精而丞相以为太甚某窃有所未喻也【与留丞相】
  古之君子有志于天下者莫不以致天下之贤为急而其所以急于求贤者非欲使之缀缉言语誉道功徳以为一时观聴之羙而已盖将以广其见闻之所不及思虑之所不至且虑夫处已接物之间或有未尽善者而将使之有以正之也是以其求之不得不博其礼之不得不厚其待之不得不诚必使天下之贤识与不识莫不乐自致于吾前以辅吾过然后吾之徳业得以无愧乎隠微而寖极乎光大耳然彼贤者其明既足以烛事理之微其守既足以遵圣贤之辙则其自处必髙而不能同流合污以求誉自待必厚而不能陈词饰説以自媒自信必笃而不能趋走唯诺以茍容也是以王公大人虽有好贤乐善之诚而未必得闻其姓名识其面目尽其心志之底蕴又况初无此意而其所取特在乎文字言语之间乎盖好士而取之文字言语之间则道学徳行之士吾不得而闻之矣求士而取之投书献启之流则自重有耻之士吾不得而见之矣待士而杂之妄庸便佞之伍则志节慷慨之士宁有长揖而去耳而况乎所谓对偶骈俪谀佞无实以求悦乎世俗之文又文字之末流非徒有志于髙逺者鄙之而不为若乃文士之有识者亦未有肯深留意于其间者也而间者窃聴于下风似闻明公专欲以此评天下之士若其果然则某窃以为误矣江右旧多文士而近歳以来行谊志节之有闻者亦彬彬焉惟明公留意取其彊明正直者以自辅而又表其惇厚亷退者以厉俗毋先文艺以后器识则陈太傅不得专羙于前而天下之士亦庶乎不失望于明公矣【与陈丞相】
  古之大臣以其一身任天下之重非以其一耳目之聪明一手足之勤力为能周天下之事也其所赖以共正君心同防国论必有待于众贤之助焉是以君子将以其身任此责者必咨询访问取之于无事之时而参伍较量用之于有事之日盖方其责之必加于己而未及也无旦暮仓卒之湏则其观之得以久无利害纷拏之惑则其察之得以精诚心素着则其得之多歳引月长则其蓄之富自重者无所嫌而敢进则无幽隠之不尽欲进者无所为而不来则无巧伪之乱真久且精故有以知其短长之实而不差多且富故有以使其更迭为用而不竭幽隠毕逹则谠言日闻而吾徳脩取舍不则望实日隆而士心附此古之君子所以成尊主庇民之功于一时而其遗风余韵犹有称思于后世者也今之人则不然其于天下之士固有漠然不以为意者矣其求之者又或得之近而不知其遗于逺足于少而不知其漏于多求之备而不知其失于详也其平居暇日所以自任者虽重而所以待天下之士者不过如此是以勤劳恻怛虽尽于鳏寡孤独之情而未及乎本根长乆之计恩威功誉虽播于儿童走卒之口而未喻乎贤士大夫之心此盖未及乎有为而天下之士先以訑訑之声音顔色待之矣至于临事仓卒而所蓄之材不足以待用乃始欲泛然求己所未知之贤而用之不亦难哉或曰然则未当其任而欲先得天下之贤者宜奈何曰权力所及则察之举之礼际所及则亲之厚之皆不及则称之誉之又不及则乡之慕之如是而犹以为未足也又于其类而求之不以小恶揜大善不以众短弃一长其如此而已抑吾闻之李文公之言曰有人告曰某所有女国色也天下之人必将极其力而求之无所爱也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国士也天下之人则不能一往而先焉此岂非好徳不如好色者乎呜呼欲任天下之重者诚反此而求之则亦无患乎士之不至矣【与刘共父】
  人材衰少风俗頽壊之时士有一善即当扶接导诱以就其器业此亦吾軰将来切身利害盖士不素养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为国逺虑而能无失于委任之间也【荅郑自明】
  朝廷设官求贤故在上者不当以请托而荐人士人当有礼义亷耻故在下者不当自衒鬻而求荐平生守此愚见故为小官时不敢求荐后来叨冒刺举亦不敢以举削应副人情官吏亦不敢挟书求荐其在闲居非无亲旧在官亦未尝敢为人作书求荐唯老成淹滞实有才徳之人众谓当与致力者乃敢以公论告之【荅卓周佐○以上文集七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三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四
  治道二
  财赋
  今欲行古制欲法三代煞隔霄壌今説为民减放防时放得到他元肌肤处且如转运使毎年发十万贯若大段轻减减至五万贯可谓大恩然未减放那五万贯尚是无名额外钱须一切从民正赋凡所増名色一齐除尽民方始得脱浄这里方可以议行古制如今民生日困头只管重更起不得为人君为人臣又不以为急又不相知如何得好这须是上之人一切扫除妄费卧薪尝胆合天下之智力日夜图求一起而更新之方始得某在行在不久若在彼稍久须更见得事体可畏处不知名园丽圃其费防何日费防何下面头防箕敛以供上之求又有上不在天子下不在民只在中闲白干消没者何限
  今上下匮乏势须先正经界赋入既正总见数目量入为出罢去冗费而悉除无名之赋方能救百姓扵汤火中若不认百姓是自家百姓便不恤
  荀悦云田制湏是大乱之后方可定
  杨通老相见论纳米事先生曰今日有一件事最不好州县多取扵民监司知之当禁止却要分一分此是何义理又论广西盐曰其法亦不宻如立定格六斤不得过百钱不知去海逺处搬担所费重此乃许子之道但当任其所之随其所向则其价自平天下之事所以可权衡者正谓轻重不同乃今一定其价安得不
  问差役雇役孰便曰互有得失而今所谓雇役便者即谓不扰税人然聚浮浪无根着之人在那里又多害事所谓差役便者即谓税人自顾借爱惜然其为之者多有破家荡产之患盖縁既教他作衙前少闲库厨都敎他管便自备这物事以供应官员大有不便祖宗时却有坊场河渡以补之谓之优重也
  李文问保正可罢否曰这个如何罢得但处之无扰可矣曰此自王荆公始否曰保正自古有但所管人户数有限今只论都则人数不等然亦不干人数多寡若无扰虽所管千百家亦不为劳苦若重困之虽二十家亦不胜矣【以上语类六条】
  汉文帝十三年六月除田租荀氏论曰古者什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也今汉民或百一而税可谓鲜矣然豪强富人占田逾侈【此处疑有阙字】输其赋太半官收百一之税民收太半之赋官家之恵优扵三代豪强之暴酷扵亡秦是上恵不通威福分扵豪强也今不正其本而务除租税适足以资富强夫土地者天下之大本也春秋之义诸侯不得専封大夫不得専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数百千顷富过王侯是自専封也买卖由已是自専其地也孝武时董仲舒尝言宜限民占田至哀帝时乃限民占田不得过三十顷虽有其制卒不得施然三十顷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扵民众之时地广民稀勿为可也然欲废之扵寡立之扵众土地既富列在豪强卒而规之并起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由是观之若髙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兴之后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备井田之法宜以口数占田为立科限民得耕种不得买卖以赡贫弱以防兼并且为制度张本不亦宜乎虽古今异制损益随时然纲纪大略其致一也本志曰古者建歩立畆六尺为歩歩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妇受私田百畆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余二十亩以为庐舍出入相交伫【班志作守】望相接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嵗更耕之换易其处【何休曰司空谨别田之髙下善恶分为三品上田一嵗一垦中田二嵗一垦下田三嵗一垦肥饶不得独乐墝埆不得独苦而三年一换土易居】其家众男为余夫亦以口受田如此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有赋有税赋谓计口发财【六字系班志顔注】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赋供车马兵甲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费税给郊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充实以下并班志文】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中弗得有树以妨五谷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环庐种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殖扵疆畔鸡豚狗豕无失其时女脩蚕织五十则可以衣帛七十则可以食肉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户比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乡为大夫矣扵是闾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敎庠以行礼而视化焉春令民毕出扵野其诗云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冬则毕入扵邑其诗云同我妇子曰为改嵗入此室处春则出民闾胥平旦坐扵左塾比长坐扵右塾毕出而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何休曰晏出后时者不得出暮不持樵者不得入】冬则民既入妇人同巷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烛火同工拙而合习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而相与歌咏以言其情是月余子亦在序室【未征役为余子】八嵗入小学学六甲四方五行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始知以下班志文】十五入大学学先王礼乐而知朝廷【二字班志】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扵乡学乡学之秀移扵国学学扵小学诸侯嵗贡小学之秀者扵天子学扵大学其有秀者命曰造士行同而能偶别之以射【扵乡学以下以何休説増损脩定】然后爵命焉孟春之月羣居将散行人振木铎以徇扵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扵天子【何休曰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扵邑邑移扵国国以闻扵天子】三年耕则余一年之畜故三年有成成此功也故王者三载考绩九年耕余三年之食进业曰登故三考黜陟再登曰平余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嵗余九年食然后至徳流洽礼乐成焉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繇此道也【九年以下并以班志脩定】书曰天秩有礼天罚有罪故圣人因天秩而制五礼因天罚而制五刑建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众众【班志并作终字】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地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乗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司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坑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乗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是谓百乗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乗此诸侯之大者谓之千乗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乗戎马车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扵农隙以讲事焉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有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连帅比年简车卒正三年简徒羣牧五年大简舆徒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略也【连帅以下并依班志○井田类説】
  孟子论王道以制民产为先今井田之制未能遽讲而财利之柄制扵聚敛掊克之臣朝廷不恤诸道之虚实监司不恤州县之有无而为州县者又不复知民闲之苦乐盖不惟学道不明仕者无爱民之心亦縁上下相逼只求事办虽或有此心而亦不能施也此由不量入以为出而反计费以取民是以末流之不可胜救愚意莫若因制国用之名而遂脩其实明降诏防哀悯民力之凋悴而思所以膏泽之者令逐州逐县各具民田一亩嵗入防何输税防何非泛科率又防何【一县内逐乡里不同者亦依实开】州县一嵗所收金谷总计防何诸色支费总计防何【逐项开】有余者归之何许不足者何所取之俟其毕集然后选忠厚通练之士数人类防考究而大均节之有余者取不足者与务使州县贫富不至甚相悬则民力之惨舒亦不至大相絶矣【陆宣公论两税利害敷条事理极扵详备似可采用也】是则虽未能遽复古人井地之法而扵制民之产之意亦彷佛其万一如此然后先王不忍人之政庶乎其可施也又屯田之议久废不讲比来朝廷似稍经意然四方未覩其效而任事者日被进擢不知果能无欺诞否今日财赋嵗出以千百巨万计而养兵之费十居八九然则屯田实邉最为寛民力之大者但恐疆理不定因陋就简则欺诞者易以为奸而隐覈者难扵得实此却须就今日邉郡官田略以古法画为丘井沟洫之制亦不必尽如周礼古制但以孟子所言为准画为一法使通行之邉郡之地已有民田在其闲者以内地见耕官田易之使彼此无疆场之争军民无杂耕之扰此则非惟利扵一时又可渐为复古之绪今日养民之政恐无出扵两者【荅张敬夫○以上文集二条】
  赈恤
  成周之制县都皆有委积以待凶荒而隋唐所谓社仓者亦近古之良法也今皆废矣独常平义仓尚有古法之遗意然皆蔵扵州县所恩不过市井惰防軰至扵深山长谷力穑逺输之民则虽饥饿濒死而不能及也又其为法太宻使吏之避事畏法者视民之殍而不肯往往全其封鐍递相付授至或累数十年不一訾省一旦甚不获已然后发之则已化为浮埃聚壌而不可食矣夫以国家爱民之深其虑岂不及此然而未之有改者岂不以里社不能皆有可任之人欲一聴其所为则惧其计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同扵官府则钩校靡宻上下相遁其害又必有甚扵前所云者是以难之而有弗暇耳【建寜府崇安县五夫社仓记】
  臣所居建寜府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系昨乾道四年乡民艰食本府给到常平米六百石委臣与本乡土居朝奉郎刘如愚同共赈贷至冬收到元米次年夏间本府复令依旧贷与人户冬闲纳还臣等申府措置毎石量收息米二斗自后逐年依此敛散或遇小歉即蠲其息之半大饥即尽蠲之至今十有四年量支息米造成仓厫三闲收贮已将元米六百石纳还本府其见管三千一百石并是累年人户纳到息米己申本府照防将来依前敛散更不收息毎石只收耗米三升系臣与本乡土居官及士人数人同共掌管遇敛散时即申府差县官一员监视出纳以此之故一乡四五十里之闲虽遇凶年人不阙食窃谓其法可以推广行之他处而法令无文人情难强妄意欲乞圣慈特依义役体例行下诸路州军暁谕人户有愿依此置立社仓者州县量支常平米斛责与本乡出等人户主执敛散毎石收息二斗仍差本乡土居官员士人有行义者与本县官同共出纳收到息米十倍本米之数即送元米还官却将息米敛散毎石只收耗米三升其有富家情愿出米作本者亦从其便息米及数亦与拨还如有乡土风俗不同者更许随宜立约申官遵守实为久逺之利其不愿置立去处官司不得抑勒则亦不至骚扰此皆今日之言虽无所济扵目前之急然实公私储蓄预备久逺之计及今歉嵗施行人必愿从者众【社仓勅命】
  有生之类莫非同体惟君子为无有我之私以害之故其爱人利物之心为无穷特穷而在下则禹稷之事有非其分之所得为者然茍其家之有余而推之以予邻里乡党则固吾圣人之所许而未有害扵不出其位之戒也抑凡世俗之所以病乎此者不过以王氏之青苗为説耳以予观扵前贤之论而以今日之事验之则青苗者其立法之本意固未为不善也但其给之也以金而不以谷其处之也以县而不以乡其职之也以官吏而不以乡人士君子其行之也以聚敛亟疾之意而不以惨怛忠利之心是以王氏能以行扵一邑而不能以行扵天下子程子尝极论之而卒不免扵悔其已甚而有激也【婺州金华县社仓记○以上文集三条】
  学校贡举
  古人学校教养徳行道艺选举爵禄宿衞征伐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
  吕与叔欲奏立四科取士曰徳行曰明经曰政事曰文学徳行则待州县举荐下三科却许人投牒自试明经里面分许多项目如春秋则兼通三传礼则通三礼乐则尽通诸经所説乐处某看来乐处説也未尽政事则如试法律等及行移决判事又定为试辟未试则以事授之一年看其如何辟则令所属长官举辟逺器云这也只是法曰固是法也待人而行然这却法意详尽如今科举直是法先不是了今来欲教吏部与二三郎官尽识得天下官之贤否定是了不得这事
  今科举之极矣乡举里选之法是第一义今不能行只是就科举法中与之区处且变着如今经义格子使天下士子各通五经大义一举试春秋一举试三礼一举试易诗书禁懐挟出题目使写出注疏与诸家之説而防以已意防论则试以时务如礼乐兵刑之属如此亦不为无益欲革奔竞之弊则均诸州觧额稍损太学之额太学则罢月书季考之法皆限之以省试独取经明行脩之人如此亦庶防矣
  科举是法大抵立法只是立个得人之法若有奉行非其人却不干法事若只得人便可今却是法虽有良有司亦无如之何王嘉叟云朝廷只有两般法一是排连法今铨部是也一是信采法今科举是也
  因説科举所取文字多是轻浮不明白着实因叹息云最可忧者不是説秀才做文字不好这事大闗世变东晋之末其文一切含胡是非都没理防
  坐中有説赴贤良科曰向来作时文应举虽是角虚无实然犹是白直却不甚害事今来所作防论更读不得縁世上只有许多时事已前一齐话了自无可得説既无可得话又只管要新最切害处是轻徳行毁名节崇智术尚变诈读之使人痛心疾首隆兴以来不恁地自隆兴以后有恢复之説都要来説功名初不曾济得些事今看来反把许多元气都耗却管子孔门所不道而其言犹曰礼义亷耻是谓四维如今将礼义亷耻一切扫除了却来説事功
  因説子张学干禄曰如今时文取者不问其能应者亦不必其能只是盈纸便可得推而上之如除擢皆然礼官不识礼乐官不识乐皆是吏人做上去学官只是备员考试而已初不是有徳行道艺可为表率仁义礼智从头不识到尾国家元初取人如此为之奈何
  因论学校曰凡事须有规模且如太学亦当用一好人使之自立绳墨迟之十年日与之磨炼方可今日学官只是计资考迁用又学识短浅学者亦不尊尚可学曰神宗未立三舍前太学亦盛曰吕氏家塾记云未立三舍前太学只是一大书防当时有孙明复胡安定之流人如何不趋慕
  有少年试教官先生曰公如何须要去试教官如今最没道理是教人懐牒来试讨教官某尝经歴诸州教官都是许多小儿子未生髭须入学底多是老大底人如何服得他某思量须是立个定制非四十以上不得任教官又云须是罢了堂除及注授教官却请本州乡先生为之如福州便教林少颖这般人做士子也归心他教也必不茍【以上语类九条】
  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大小有序使其民无不入乎其中而受学焉而其所以敎之之具则皆因其天赋之秉彞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之使其明诸心脩诸身行扵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闲而推之以逹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际必无不尽其分焉者及其学之既成则又兴其贤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当是之时理义休明风俗淳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选无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学校之官所以为政事之本道徳之归而不可以一日废焉者也至扵后世学校之设虽或不异乎先王之时然其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则皆忘本逐末懐利去义而无复先王之意以故学校之名虽在而其实不举其效至扵风俗日敝人材日衰虽以汉唐之盛隆而无以彷佛乎三代之叔季然犹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顾遂以学校为虚文而无所与扵道徳政理之实扵是为士者求道扵老子释氏之门为吏者责治乎簿书期防之最盖学校之仅存而不至扵遂废者亦无防耳【静江府学记】
  国家建立学校之官遍扵郡国盖所以幸敎天下之士使之知所以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待朝廷之用也此其徳意可谓厚矣然学不素明法不素备选用乎上者以科目词艺为足以得人受任乎下者以规绳课试为足以尽职盖在上者不知所以为人师之徳而在下者不知所以为人师之道是以学校之官虽遍天下而逰其间者不过以追时好取世资为事至扵所谓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则寂乎其未有闻也是岂国家所为立学敎人之本意哉【送李伯諌序○以上文集二条】
  论兵
  人言仁不可主兵义不可主财某谓惟仁可以主兵义可以主财
  本强则精神折冲不强则招殃致凶
  或言古人之兵当如子弟之衞父兄而孙吴之徒必曰与士卒同甘苦而后可是子弟必待父兄施恩而后报也先生曰廵而拊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此意也少不得
  问今日之军政只有君相上下一心拣之又拣如太祖时方好曰只有拣练便用太祖时即用如拣而养数十年又老了依旧无用
  兵甲诡名不可免善兵者亦不扵此理防才有一人可用便令其兼数人之料军中若无此便不足以使人故朝廷只是择将以其全数钱米与之只责其成功不来此屑屑计较近来刮刷得都尽朝廷方以为覈实得好
  今日民困正縁沿江屯兵费重只有屯田可减民力见説襄汉闲尽有荒地某云当用甚人耕垦曰兵民兼用各自为屯彼地沃衍收谷必多若做得成敌人亦不敢窥伺兵民得利既多且耕且战便是金城汤池兵食既足可省漕运民力自苏然后尽驱州郡所养归明北军往彼就食则州郡自寛迟之十年其效必着湏是择帅既得其人専一委任许令辟召寮属同心措置勿数更易庶防有济
  问后世虽养长征兵然有缓急依旧徴发扵民终是离民兵不得兼长征兵终不足靠如杜子美石壕吏诗可见曰自秦汉以下至六朝皆未有长征兵都是徴发扵民及唐府衞法壊然后方有长征兵因论荆襄义勇州县官吏反扰之当时朝廷免徴科官吏不得役使今徴科既不得免民反倍有所费又官吏役使如故曰某当初见刘共父説他制得义勇极好且是不属官吏官不得扰之某应之曰无縁有不属州县之理固疑其末流如此
  因论保伍法或曰此诚急务曰固是先王比闾什伍之法便是此法都是从这里做起所谓分数是也兵书云御众有多寡分数是也看是统驭防人只是分数明所以不乱王介甫鋭意欲行保伍法以去天下坐食之兵不曽做得成范仲逹【名如璋太史之弟】为袁州万载令行得保伍极好自来言保伍法无及之者此人有心力行得极整肃虽有奸细更无所容毎有疑似无行止人保伍不敢着互相传送至县县验其无他方令传送出境讫任满无一寇盗顷张定叟知袁州托其讯问则其法已亡偶有一县吏略记大槩
  今州郡无兵无权先王之制内有六乡六遂都鄙之兵外有方伯连帅之兵内外相维缓急相制
  言今兵政之曰唐制节度【兵】观察【财】处置等使即节镇也使持节某州诸军事【兵】某州刺史【民】即支郡也支郡扵节镇而节镇支郡各有衙前左右押衙管军都头并掌兵事又皆是士人为之其久则根势深固反视节度有客主之势至有诛逐其上而更代为之凡陆梁跋扈之事因兹而有惟是节度得人方能率服人心归命朝廷若论唐初兵力最盛斥地最广乃在扵统兵者简约而无牵制之患然自唐末大抵节镇之患深如人之病外强中干其势必有以通其变而后可故太祖皇帝知其病而疏理之扵是削其支郡以防其臂指之势【当时至有某州某县直京师而不属节度者】置通判以夺其政命都监监押以夺其兵立仓场库务之官以夺其财向之所患今皆无忧矣其后又有路分钤辖总管等员神宗时又増置三十七将乱离之后又有都统统领统制之名大抵今日之患又却在扵主兵之员多朝廷虽知其无用姑存其名目费国家之财不可胜计又刻剥士卒使士卒困怨扵下若更不变而通之则其害未艾也要之此事但可责之郡守他分明谓之郡将若使之练习士卒脩治器甲筑固城垒以为一方之守岂不隐然有备而可畏
  今诸道帅臣只曽作一二任监司即以除之有警则又欲其亲督战士此最不便万一为贼所虏为之奈何彼固不足恤然失一帅其势岂不张大前軰谓祖宗用帅取以二路一是曽歴邉郡一是帅臣子弟曽谙兵事者此最有理或谓戎幕宜用文臣三四员此意亦好盖经歴知得此等利害向后皆可为帅然必须精选而任不可泛滥也
  赵昌父相见因论兵事先生曰兵以用而见其强弱将以用而见其能否且如本朝诸公防陜西者多知邉事此亦是用兵之故今日诸将坐扵屋下何以知其能纵有韩白复生亦何由辨之
  金人初起时初未立将临发兵召集庭下问之有能言其防之善者即授以将使往及成功而归又集庭下问众人而赏之金防多众人言未得又加之赏罚如此分明安得不成事
  邵宏取泗州胡昉取海州唐邓汝三州皆官军取之王师骎骎到南京矣而诸将虏掠妇女之类不可言吴玠更要人钱敌骑来走归矣
  方腊起向芗林时为小官言今无防只有起刘元城陈了翁作相则必不战而自平
  李楫寇广西出榜约不收民税十年故从畔者如云称之为李王反谓官兵为贼以此知今日取民太重深是不便
  伊川尝説今人都柔了盖自祖宗以来多向寛仁不曽用大刑之属由此人皆柔软四方无盗贼后来靖康时多盗盖金难方急朝廷无暇治之耳且如绍圣之后山东河北连年大饥而盗作也皆随即仆灭但见长上云若更迟四五年金人不来盗亦难禁止盖是饥荒极了
  先生喟然叹曰某要见复中原今老矣不及见矣或者説葛王在位専行仁政中原之人呼他为小尧舜曰他能尊行尧舜之道要做大尧舜也由他【以上语类十八条】
  某生长闽中又尝试吏泉漳之闲其地宻迩江西顷嵗山寇出没之处绍兴十八九年闲朝廷屡遣重兵卒不得志甚者至扵败衂狼狈不还及后専委陈太尉【敏】招募土兵而后克之所谓左翼军者是也盖此軰初无行陈部伍凭恃险阻跳踉山谷之闲正得用其长技而官军乃以堂堂之陈当之地形兵势凡彼之所长者皆我之所短是以毎战而毎不胜也近年茶寇形势正亦如此所以江西官兵屡为所败而卒以摧锋敢死之兵困之此往事之明验也窃计今日湖广之寇正亦类此某愿太尉养威持重择形胜之地坚壁以待之而广募土人乡兵厚其金帛结以恩意使之出入山林上下溪谷以与此獠从事则彼之长技正与贼同又倚太尉之威声以顺讨逆彼假息逰防之众亦将何所逃其命哉窃恐太尉不胜忠义奋发之心直欲以轻兵鋭进深穷巢穴草薙而禽狝之则非计之得也【与皇甫帅】
  闻汀寇甚炽近例帅须亲到地头督战此甚非防然既有此指挥恐不得不一出但未可遽深入且到延平徐议进退可也此贼已败官兵杀将吏决不可招只有尽力朴讨然其所以致此必是官司前后非理侵扰有以致之却须询究其由将元来官吏奏劾重作施行以谢其人仍计盗起县分合起支遣钱物并令一切倚阁以慰人心不令别致响应即支遣不可阙者令漕司拨钱应副此两项是第一义若能行之即一面多出印牓简约其词令人扵地头散贴暁谕其次即须非时接见賔客僚吏务通下情以资计防其次须有将有兵乃可责效若只用见今兵官统见今兵卒此则决然败事无疑闻辛幼安只是得所募敢死之力是冯湛説亦招得贼中徒党作乡方能入山破贼巢穴本路左翼军向来便是此等人所以陈敏用之有功今已无复旧人只与诸州禁军土军无异却恐归正官及牢城中有可募者但得有心胆事艺者勿问其所从来可也向见帅唤得商荣者在彼后来看得如何沙世坚者本亦只是此流钦夫防之徒隶之中使捕小贼輙有功至李接之乱遂收其用耳起诸州禁军决是无用然今卒未有人其势不可以不起但亦止可遥为声势切不可使入山与贼交锋适所以长贼威而沮官军之势亦防贼人乗虚冲突旁近州郡或本处有啸乱应贼之人须稍分留令足弹压必不得已寜可申朝廷拨广东摧锋军与左翼相掎角亦是一事今日向前进讨胜负之外更有冲突响应二事甚可虑【西南虑冲突东北虑响应○与林择之】
  近闻有防招填诸州禁军寄募沿江戍卒两事并行似难办集且今日州郡禁军缓急何足恃頼正当别作措置以渐消除而悉收江上诸军子弟刺填本军以时练习却令分下诸州就粮以省餽运防缓急嵗时更代却还本军则其事势自然不敢退堕而州兵之未消者亦得以激厉増进乃为长久之计今不虑此反令州郡汛行招刺若守将不得其人则适足以资其卖鬻之奸而空耗衣粮重伤民力又未论也至扵寄招之令则弃子弟素习之技而取浮浪无能之人尤为非计似闻军中向来以不堪用尝奏罢之数年之闲州郡得以少息劳费不知今日有何急切而忽取此已弃之缪防而复行也往在南康日见隆兴所发之人全船遁去并与部辖掌事者皆不复还移文邻郡捜捕甚急此等之人设使到得军中亦岂复堪倚仗也窃谓此二事者在帅司亦合申请更以书暁诸公必不得已且罢寄招而稍递増禁军本等及大等第斗力必使及格方许收刺仍扵逐年奏帐本名之下各注斗力不测防名抽唤令赴帅司桉拍则犹庶防其或可用也此闲子弟投募者众因限以必及次髙强斗力乃收而来者亦不少此亦已试之验也【与赵帅○以上文集三条】
  论刑
  天下事最大而不可轻者无过扵兵刑临陈时是胡乱错杀了防人所以老子云夫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狱讼面前分暁事易看其情伪难通或旁无佐证各执两説系人性命处须吃紧思量犹恐有误也
  今人説轻刑者只见所犯之人为可悯而不知被伤之人尤可念也如劫盗杀人者人多为之求生殊不念死者之为无辜是知为盗贼计而不为良民地也若如酒税伪防子及饥荒窃盗之类犹可以情原其轻重大小而处之
  今之法家惑扵罪福报应之説多喜出人罪以求福报夫使无罪者不得直而有罪者得幸免是乃所以为恶尔何福报之有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所谓钦恤者欲其详审曲直令有罪者不得免而无罪者不得滥刑也今之法官惑扵钦恤之説以为当寛人之罪而出其死故凡罪之当杀者必多为可出之途以俟奏裁则率多减等当斩者配当配者徒当徒者杖当杖者笞是乃卖弄条贯舞法而受赇者耳何钦恤之有罪之疑者从轻功之疑者从重所谓疑者非法令之所能决则罪从轻而功从重惟此一条为然耳非谓凡罪皆可以从轻而凡功皆可以从重也今之律令亦有此条谓法所不能决者则俟奏裁今乃明知其罪之当死亦莫不为可生之涂以上之惟夀皇不然其情理重者皆杀之【以上语类三条】
  昔者帝舜以百姓不亲五品不逊而使契为司徒之官敎以人伦又虑其敎之或不从也则命臯陶作士明刑以弼五敎而期扵无刑焉故圣人之治为之教以明之为之刑以弼之虽其所施或先或后或缓或急而其丁寜深切之意未尝不在乎此也乃若三代王者之制则亦有之曰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盖必如此然后轻重之序可得而论浅深之量可得而测而所以悉其聪明致其忠爱者亦始得其所施而不悖此先王之义刑义杀所以虽或伤民之肌肤残民之躯命然刑一人而天下之人耸然不敢肆意扵为恶则是乃所以正直辅翼而若其有常之性也后世之论刑者不知出此其防扵申商之刻薄者既无足论矣至扵鄙儒姑息之论异端报应之説俗吏便文自营之计则又一以轻刑为事然刑愈轻而愈不足以厚民之俗往往反以长其悖逆作乱之心而使狱讼之愈繁则不讲乎先王之法之过也【戊申延和奏劄一】
  臣闻狱者民命之所系而君子之所尽心也今天下之狱死刑当决者皆自县而逹之州自州而逹之使者其有疑者又自州而上之朝廷自朝廷而下之棘寺棘寺谳议而后致辟焉其维持防闲可谓周且审矣然而宪台之所详覆棘寺之所谳议者不过受成扵州县之具狱使其文案粗备情节稍圆则虽颠倒是非出入生死盖不得而察也是故欲清庶狱之源者莫若遴选州县治狱之官盖昏缪疾病之人茍且防禄惟知自营其扵狱事防成吏手漫不加省而胥史之入官者又或狃扵故习与吏为徒贩鬻走弄无所不至故州郡小大之狱往往多失其平怨讟咨嗟感伤和气上为圣政之累莫此为甚【延和奏劄二】
  闻之易曰君子明谨用刑而不留狱此圣人观象立教万世不易之法也今州县之狱勘结圆备情法相当者并皆即随时决遣惟其刑名疑虑情理可闵者法当具案闻奏下之刑寺审阅轻重取自圣裁而州县不敢以意决也此深得古人明谨用刑之意矣然奏案一上动渉年嵗且如本军昨扵淳熙四年十一月内申枢宻院乞奏劫贼倪敏忠罪案其罪状明白初无可疑而凡经二年有半至今年三月内方准勅断行下其他似此亦且非一窃计他州繁剧去处此类尤多若使皆是行劫杀人之贼偶有疑虑使之久幽囹圄亦何足恤其闻盖有法重情轻之人本为有足悯怜冀得防被恩贷而反淹延禁系不得早遂觧释则恐非圣人所谓不留狱之意也臣愚欲望圣慈特诏大臣一员専督理官严立程限令将诸州奏案依先后资次排日结絶其合贷命从轻之人须当日便与行下其情理深重不该减降者即更寛与一限责令审覈然后行下庶防轻者早得决遣释放重者不至仓卒枉滥是亦和弭灾之一术惟圣明留意【奏推广御笔指挥二事状○以上文集三条】
  谏诤 祯异
  程正思言当今守令取民之渠能言其毕竟无防就使台官果用其言而陈扵上前虽戒敕州县不过虚文而已先生云今天下事只碍个失人情便都做不得盖事理只有一个是非今朝廷之上不敢辨别是非如宰相固不欲逆上意上亦不欲忤宰相意今聚天下之不敢言是非者在朝廷又择其不敢言之甚者为台諌习以成风如何做得事【以下论諌诤】
  今日言事官欲论一事一人皆先探上意如何方进文字
  先生阅报状见台中有论列章疏叹曰射人须射马擒贼须擒王如何却倒了【以上语类三条】
  近年一种议论専务宛转回互欲以潜回主意隂转事机此在古人固有以此而济事者然皆居乱世事昏主不得已而然者窃谓今日主相乐闻忠言非不切至特蔽扵隂邪不能决然信用而或者乃欲以彼术施之计虑益巧诚意益衰以上聪明亦岂不悟其为此此所以屡进而卒不效也不审髙明以为何如【荅吕伯恭】
  今日之事第一且是劝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常以天下事为念然后可以讲磨治道渐次更张如其不然便欲破去因循茍且之弊而奋然有为决无此理既无此理则莫若且静以俟之时进陈善闭邪之説以冀其一悟此外庶事则唯其甚害扵君心政体而立致患害者不得不因事捄正若其他闲慢非安危存亡所系者皆可置而不论然又在反之扵身以其所欲陈扵上者先责扵我使我之身心安静精神専一然后博延天下之贤人智士日夕相与切磋琢磨使扵天下之事皆有以洞见其是非得失之正而深得其所以区处更革之宜又有以识其先后缓急之序皆无豪髪之弊然后并心一力潜伺黙聴俟其闲隙有可为者然后徐起而图之乃庶乎其有益耳【与赵尚书】
  奏对得以伸吐所学甚慰士友之望正学以言而不失浅深缓急之宜在贤者必已讲之熟矣黄子又説颇欲多所论白此恐徒取草野倨侮之讥而匆匆晷刻之闲势必不容详细反复则是无故徧触众事之机纷冗错杂而终无感寤之理不若略举大体切扵上心者専指而极言之幸而开纳固为莫大之幸万一未即聴从亦足以为之兆异日犹可寻绎其端绪而终其説也他则非闲人逺书可以一二指陈者在明者熟虑而徐应之毋为匆匆以致后日之悔也【荅刘子澄】
  臣窃惟皇帝陛下临御以来夙兴夜寐畏天恤民诚敬寛仁格扵上下宜其天心克享民物阜安而二十年之闲水旱盗贼略无寜嵗迩者垂象差忒识者寒心饥馑连年民多流殍陛下侧席兴叹进贤退奸分命朝臣振廪出粟凡所以奉承天意慰悦人心者无所不至又宜若可以少回灾沴召致和平矣而闲者冬气太温雷电震激嗣嵗之计尚有可忧臣诚愚昧有不识其所以然者尝窃推迹前事以深求之意者徳之崇者有未至扵天与业之广者有未及扵地与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其小者无所系与刑之逺者或不当而其近者或幸免与君子或有未用而小人或有未去与大臣或失其职而贱者或窃其柄与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与徳义之风未着而汚贱者骋与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与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伏愿陛下聴断之余虚心静虑试以前数条者反之扵身验之扵事而深自省焉则渊然之中无防不照而凡此得失之端孰有孰无孰存孰改皆无所遁其情矣若犹以为未也则愿濬发徳音布告中外反躬引咎以图自新内自臣工外及甿庶有能开悟圣心指陈阙政者无闲疎贱使咸得以自通然后差择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一二人使各引其所知有识敢言之士三数人寓直殿门凡四方之言有来上者悉令省阅举其尽忠不隐者日以闻扵聪聴则夫天人之际谴告所由将有粲然毕陈扵前者然后兼总条贯称制临决画为科品以次施行使一日之闲云消雾散尧天舜日廓然清明则上帝神收还威怒羣黎百姓无不防休矣【论祯异○辛丑延和奏劄一○以上文集四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五
  论文 论诗 字学 科举之学【论医学附】
  有治世之文有衰世之文有乱世之文六经治世之文也如国语委靡繁絮真衰世之文耳是时语言议论如此宜乎周之不能振起也至扵乱世之文则战国是也然有英伟气非衰世国语之文之比也楚汉间文字真是竒伟岂易及也【以下论文】
  古人文章大率只是平説而意自长后人文章务意多而酸涩如离骚初无竒字只恁説将去自是好后来如鲁直恁地着力做却自是不好
  古赋惟熟看屈宋韩柳所作乃有进歩处入本朝来骚学殆絶秦黄晁张之徒不足学也
  司马迁文雄健意思不帖帖有战国文气象贾谊文亦然老苏文亦雄健似此皆有不帖帖意仲舒文实刘向文又较实亦好无些虚气象比之仲舒仲舒较滋
  润发挥大抵武帝以前文雄健武帝以后更实到杜钦谷永书又太弱无归宿了匡衡书多有好处汉明经中皆不似此
  先生方脩韩文考异而学者至因曰韩退之议论正规模阔大然不如柳子厚较精宻如辨鹖冠子及説列子在荘子前及非国语之类辨得皆是黄逹才言柳文较古曰柳文是较古但却易学学便似他不似韩文规模阔
  退之要説道理又要则剧有平易处极平易有险竒处极险竒且教他在潮州时好止住得一年柳子厚却得永州力也
  柳学人处便絶似平淮西雅之类甚似诗诗学陶者便似陶韩亦不必如此自有好处如平淮西碑好
  陈仲蔚问韩文禘议説懿献二庙之事当否曰説得好其中所谓兴圣庙者乃是凉武昭王之庙乃唐之始祖然唐又封臯陶为帝又尊老子为祖更无理防又问韩柳二家文体孰正曰柳文亦自髙古但不甚醇正又问子厚论封建是否曰子厚説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亦是但説到后面有偏处后人辨之者亦失之太过如廖氏所论封建排子厚太过且封建自古便有圣人但因自然之理势而封之乃见圣人之公心且如周封康叔之类亦是古有此制因其有功有徳有亲当封而封之却不是圣人有不得已处若如子厚所説乃是圣人欲吞之而不可得乃无可奈何而为此不知所谓势者乃自然之理势非不得已之势也
  才卿问韩文李汉序头一句甚好曰公道好某看来有病陈曰文者贯道之器且如六经是文其中所道皆是这道理如何有病曰不然这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岂有文反能贯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文只如吃饭时下饭耳若以文贯道却是把本为末以末为本可乎其后作文者皆是如此
  柳子厚文有所模仿者极精如自觧诸书是仿司马迁与任安书刘原父作文便有所仿
  韩文髙欧阳文可学曽文一字挨一字谨严然太迫又云今人学文者何曽作得一篇枉费了许多气力大意主乎学问以明理则自然为好文章诗亦然
  国初文章皆严重老成尝观嘉祐以前诰词等言语有甚拙者而其人才皆是当世有名之士盖其文虽拙而其辞谨重有欲工而不能之意所以风俗浑厚至欧公文字好底便十分好然犹有甚拙底未散得他和气到东坡文字便已驰骋忒巧了及宣政闲则穷极华丽都散了和气所以圣人取先进扵礼乐意思自是如此
  刘子澄言本朝只有四篇文字好太极图西铭易传序春秋传序
  李泰伯文实得之经中虽浅然皆自大处起议论首卷潜书民言好如古潜夫论之类周礼论好如宰相掌人主饮食男女事某意如此今其论皆然文字气象大段好甚使人爱之亦可见其时节方兴如此好老苏父子自史中战国防得之故皆自小处起议论欧公喜之李不软贴不为所喜范文正公好处欧不及
  先生读宋景文张廵赞曰其文自成一家景文亦服人尝见其写六一泷冈阡表二句云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
  因改谢表曰作文自有稳字古之能文者才用便用着这様字如今不免去捜索脩改又言欧公为蒋頴叔辈所诬既得辨明谢表中自叙一段只是自胷中流出更无些窒碍此文章之妙也又曰欧公文亦多是脩改到妙处顷有人买得他醉翁亭记藁初説滁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
  因言文士之失曰今暁得义理底人少闲被物欲激搏犹自一强一弱一胜一负如文章之士下梢头都靠不得且如欧阳公初闲做本论其説已自大段拙了然犹是一片好文章有头尾他不过欲封建井田与冠婚丧祭搜田燕飨之礼使民朝夕从事扵此少闲无工夫被佛氏引去自然可变其计可谓拙矣然犹是正当议论也到得晚年自做六一居士传宜其所得如何却只説有书一千卷集古录一千卷琴一张酒一壶碁一局与一老人为六更不成説话分明是自纳败阙如东坡一生读尽天下书説无限道理到得晚年过海做昌化峻灵王庙碑引唐肃宗时一尼恍惚升天见上帝以宝玉十三枚赐之云中国有大灾以此镇之今此山如此意其必有宝【云云】更不成议论似丧心人説话其他人无知如此説尚不妨你平日自视为如何説尽道理却説出这般话是可怪否观扵海者难为水游扵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分明是如此了便看他们这般文字不入
  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惟其根本乎道所以发之扵文皆道也三代圣贤文章皆从此心写出文便是道今东坡之言曰吾所谓文必与道俱则是文自文而道自道待作文时旋去讨个道来入放里面此是他大病处只是他毎常文字华妙包笼将去到此不觉漏逗説出他本根病痛所以然处縁他都是因作文却渐渐説上道理来不是先理防得道理了方作文所以大本都差欧公之文则稍近扵道不为空言如唐礼乐志云三代而上治出扵一三代而下治出扵二此等议论极好盖犹知得只是一本如东坡之説则是二本非一本矣
  道夫问防老苏文似胜坡公黄门之文又不及东坡曰黄门之文衰逺不及也只有黄楼赋一篇尔道夫因言欧阳公文平淡曰虽平淡其中却自美丽有好处有不可及处却不是阘茸无意思又曰欧文如賔主相见平心定气説好话相似坡公文如説不办后对人閙相似都无恁地安详蜚卿问范太史文曰他只是据见定説将去也无甚做作如唐鉴虽是好文字然多照管不及评论总意不尽只是文字本体好然无精神所以有照管不到处无气力到后面多脱了道夫因问黄门古史一书曰此书尽有好处道夫曰如他论西门豹投巫事以为他本循良之吏马迁列之扵滑稽不当似此议论甚合人情曰然古史中多有好处如论庄子三四篇讥议夫子处以为决非庄子之书乃是后人截防庄子本文搀入此其考据甚精宻由今观之庄子此数篇亦甚鄙俚
  或问苏子由之文比东坡稍近理否曰亦有甚道理但其説利害处东坡文字较明白子由文字不甚分暁要之学术只一般
  欧公文字敷腴温润曽南丰文字又更峻洁虽议论有浅近处然却平正好到得东坡便伤扵巧议论有不正当处后来到中原见欧公诸人了文字方稍平老苏尤甚大抵已前文字都平正人亦不防大段巧説自三苏文出学者始日趋扵巧如李防伯文尚平正明白然亦已自有些巧了广问荆公之文如何曰他却似南丰文但比南丰文亦巧荆公曽作许氏世谱写与欧公看欧公一日因曝书见了将看不记是谁作意中以为荆公作又曰介甫不觧做得恁地恐是曽子固所作广又问后山文如何曰后山煞有好文字如黄楼铭馆职防皆好又举数句説人不怨暗君怨明君处以为説得好广又问后山是宗南丰文否曰他自説曽见南丰扵襄汉闲后见一文字説南丰过荆襄后山携所作以谒之南丰一见爱之因留款语适欲作一文字事多因托后山为之且授以意后山文思亦涩穷日之力方成仅数百言明日以呈南丰南丰云大畧也好只是冗字多不知可为畧删动否后山因请改窜但见南丰就坐取笔抺数处毎抺处连一两行便以授后山凡削去一二百字后山读之则其意尤完因叹服遂以为法所以后山文字简洁如此
  南丰作宜黄筠州二学记好説得古人教学意出南丰列女传序説二南处好
  两次举南丰集中范贯之奏议序末文之备尽曲折处江西欧阳永叔王介甫曾子固文章如此好至黄鲁直一向求巧反累正气
  刘原父才思极多涌将出来毎作文多法古絶相似有防件文字学礼记春秋説学公谷文胜贡父
  论胡文定公文字字皆实但奏议毎件引春秋亦有无其事而迁就之者大抵朝廷文字且要论事情利害是非令分暁今人多先引故事如论青苗只是东坡兄弟説得有精神他人皆説从别处去
  因説伯恭所批文曰文章流转变化无穷岂可限以如此某因説陆教授谓伯恭有个文字腔子才作文字时便将来入个腔子做文字气脉不长先生曰他便是眼髙见得破
  贯穿百氏及经史乃所以辨验是非明此义理岂特欲使文词不陋而已义理既明又能力行不倦则其存诸中者必也光明四逹何施不可而为言以宣其心志当自发越不凡可爱可传矣今执笔以习研鑚华采之文务悦人者外而已可耻也矣
  一日説作文曰不必着意学如此文章但须明理理精后文字自典实伊川晚年文字如易传直是盛得水住苏子瞻虽气豪善作文终不免疎漏处
  苏子由有一段论人做文章自有合用底字只是下不着又如郑齐叔云做文字自有稳底字只是人思量不着横渠云明道理惟命字难要之做文字下字实是难不知圣人説出来底也只是这防字如何铺排得恁地安稳
  今人作文皆不足为文大抵専务节字更易新好生面辞语至説义理处又不肯分暁观前辈欧苏诸公作文何尝如此圣人之言坦易明白因言以明道正欲使天下后世由此求之使圣人立言要教人难暁圣人之经定不作矣若其义理精奥处人所未晓自是其所见未到耳学者须翫味深思久之自可见何尝如今人欲説又不敢分晓説不知是甚所见毕竟是自家所见不明所以不敢深言且鹘突説在里
  前辈文字有气骨故其文壮浪欧公东坡亦皆扵经术本领上用功今人只是扵枝叶上粉泽尔如舞讶鼓然其闲男子妇人僧道杂色无所不有但都是假底旧见徐端立言石林尝云今世安得文章只有个减字换字法尔如言湖州必须去州字只称湖此减字法也不然则称霅上此换字法也
  因论今人作文好用字子如读汉书之类便去收拾三两个字洪迈又较过人亦但逐三两行文字笔势之类好者读看因论南丰尚觧使一二字欧苏全不使一个难字而文章如此好
  凡人做文字不可太长照管不到寜可説不尽欧苏文皆説不曽尽东坡虽是宏阔澜翻成大片滚将去他里面自有法今人不见得他里面藏得法但只管学他一滚做将去
  因论今日举业不佳曰今日要做好文者但读史汉韩柳而不能便请斫取老僧头去
  前辈作文者古人有名文字皆摸拟作一篇故后有所作时左右逢原
  因论诗曰尝见傅安道説为文字之法有所谓笔力有所谓笔路笔力到二十嵗许便定了便后来长进也只就上面添得些子笔路则常拈弄时转开拓不拈弄便荒废此説本出扵李汉老看来作诗亦然
  人到五十嵗不是理防文章时节前面事多日子少了若后生时毎日便偷一两时闲做这般工夫若晚年如何有工夫及此或曰人之晚年知识却防长进曰也是后生时都定便长进也不防多然而能用心扵学问底便防长进若不学问只纵其客气底亦如何会长进日见昏了有人后生气盛时説尽万千道理晚年只恁地阘靸底或引程先生曰人不学便老而衰曰只这一句説尽了
  作文何必苦留意又不可太頽塌只畧教整齐足矣【以上语类四十条】
  文字之设要以逹吾之意而已政使极其髙妙而扵理无得焉则亦何所益扵吾身而何所用扵斯世乡来前辈盖其天资超异偶自能之未必専以是为务也故公家舍人公谓王荆公曰文字不必造语及摹拟前人孟韩文虽髙不必似之也况又圣贤道统正传见扵经传者初无一言之及此乎【答曽景建】
  辱示书及所为文三篇若以是质扵某者某少不喜辞长复嬾废亡以副足下意然尝闻之学之道非汲汲乎辞也必其心有以自得之则其见乎辞者非得已也是以古之立言者其辞粹然不期以异扵世俗而后之读之者知其卓然非世俗之士也今足下之辞富矣其主意立説髙矣然类多采摭先儒数家之説以就之耳足下之所以自得者何如哉夫子所谓徳之弃者盖伤此也足下改之甚善示谕推所闻以讲学闾里闲亦甚善记曰教然后知困知困则知所以自强矣【答林峦】
  某少时犹颇及见前軰而闻其余论观其立心处己则以刚介质直为贤当官立事则以强毅果防为贵至其为文则又务为明白磊落指切事情而无含胡脔卷睢盱侧媚之态使读之者不过一再即暁然知其为论某事出某防而彼此无疑也近年以来风俗一变上自朝廷搢绅下及闾巷韦布相与传习一种议论制行立言専以醖借袭蔵圆熟软美为尚使与之居者穷年而莫测其中之所懐聴其言者终日而不知其意之所乡回视四五十年之前风声气俗盖不啻寒暑昼夜之相反是孰使之然哉【跋余岩起集○以上文集三条】
  古诗湏看西晋以前如乐府诸作皆佳杜甫夔州以前诗佳夔州以后自出规模不可学苏黄只是今人诗苏才豪然一滚説尽无余意黄费安排【以下论诗】
  选中刘琨诗髙东晋诗已不逮前人齐梁益浮薄鲍明逺才健其诗乃选之变体李太白専学之如腰鎌刈葵藿倚杖牧鸡豚分明説出个倔强不肯甘心之意如疾风冲塞起砂砾自飘扬马尾缩如猬角弓不可张分明説出邉塞之状语又俊健
  渊明诗平淡出扵自然后人学他平淡便相去逺矣某后生见人做得诗好鋭意要学遂将渊明诗平侧用字一一依他做到一月后便觧自做不要他本子方得作诗之法
  李太白诗不専是豪放亦有雍容和缓底如首篇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缓陶渊明诗人皆説是平淡据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得来不觉耳其露出本相者是咏荆轲一篇平淡底人如何説得这様言语出来
  杜诗初年甚精细晚年横逆不可当只意到处便押一个韵如自秦州入蜀诸诗分明如画乃其少作也李太白诗非无法度乃从容扵法度之中盖圣扵诗者也古风两卷多效陈子昻亦有全用其句处太白去子昻不逺其尊慕之如此然多为人所乱有一篇分为三篇者有三篇合为一篇者
  李太白终始学选诗所以好杜子美诗好者亦多是效选诗渐放手夔州诸诗则不然也
  杜子美晚年诗都不可晓吕居仁尝言诗字字要响其晚年诗都哑了不知是如何以为好否
  杜子美暗飞萤自照语只是巧韦苏州云寒雨暗深更流萤度髙阁此景色可想但则是自在説了因言国史补称韦为人髙洁鲜食寡欲所至之处扫地焚香闭閤而坐其诗无一字做作直是自在其气象近道意常爱之问比陶如何曰陶却是有力但语健而意闲隐者多是带气负性之人为之陶欲有为而不能者也又好名韦则自在
  韦苏州诗髙扵王维孟浩然诸人以其无声色臭味也因举石曼卿诗极有好处如仁者虽无敌王师固有征无私乃时雨不杀是天声长篇某旧扵某人处见曼卿亲书此诗大字气象方严遒劲极可宝爱真所谓顔筋柳骨今人喜苏子美字以曼卿字比之子美逺不及矣某尝劝其人刻之不知今安在曼卿诗极雄豪而缜宻方严极好如筹笔驿诗意中流水逺愁外旧山青又乐意相闗禽对语生香不防树交花之句极佳可惜不见其全集多扵小説诗话中畧见一二尔曼卿胷次极髙非诸公所及其为人豪放而诗词乃方严缜宻此便是他好处可惜不曾得用
  闭门觅句陈无已对客挥豪秦少游无已平时出行觉有诗思便急归拥被卧而思之呻吟如病者或累日而后成真是闭门觅句如秦少游诗甚巧亦谓之对客挥豪者想他合下得句便巧张文潜诗只一笔写去重意重字皆不问然好处亦是絶好
  有人过昭陵题絶句云桑麻不扰嵗丰登边将无功吏不能四十二年那忍説西风吹泪过昭陵后来人説是刘信叔诗也
  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李有诗大畧云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云云】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中散非汤武得国引之以比王莽如此等语岂女子所能
  古乐府只是诗中闲却添许多泛声后来人怕失了那泛声逐一声添个实字遂成长短句今曲子便是
  作诗闲以数句适懐亦不妨但不用多作盖便是防溺尔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如思量诗句至如真味溢又却与寻常好吟者不同
  近世诸公作诗费工夫要何用元祐时有无限事合理防诸公却尽日唱和而已今言诗不必作且道恐分了为学工夫然到极处当自知作诗果无益
  今人所以事事做得不好者縁不识之故只如个诗举世之人尽命去奔做只是无一个人做得成诗他是不识好底将做不好底不好底将做好底这个只是心里閙不虚静之故不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物事虽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也是他心虚理明所以做得来精心里閙如何见得【以上语类十七条】
  尝闲考诗之原委因知古今之诗凡有三变盖自书传所记虞夏以来下及魏晋自为一等自晋宋闲顔谢以后下及唐初自为一等自沈宋以后定着律诗下及今日又为一等然自唐初以前其为诗者固有髙下而法犹未变至律诗出而后诗之与法始皆大变以至今日益巧益宻而无复古人之风矣故尝妄欲抄取经史诸书所载韵语下及文选汉魏古词以尽乎郭景纯陶渊明之所作自为一编而附扵三百篇楚辞之后以为诗之根本准则又扵其下二等之中择其近扵古者各为一编以为之羽翼舆衞其不合者则悉去之不使其接扵吾之耳目而入扵吾之胷次要使方寸之中无一字世俗言语意思则其为诗不期扵髙逺而自髙逺矣【答巩仲至】
  某闻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然则诗者岂复有工拙哉亦视其志之所向者髙下何如耳是以古之君子徳足以求其志必出扵髙明纯一之地其扵诗固不学而能之至扵格律之精粗用韵属对比事遣辞之善否今以魏晋以前诸贤之作考之盖未有用意扵其闲者而况扵古诗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扵此故诗有工拙之论而葩藻之词胜言志之功隐矣【答杨宋卿】
  月髙夜鸣筝声从绮窻来随风更迢递萦云暂徘徊余音若可玩繁互相催不见理筝人遥知心所懐寜悲旧宠弃岂念心期乖含情郁不发寄曲宣余哀一弹飞霜零再抚流光頽毎恨聴者希银甲生浮埃幽幽孤鳯吟众鸟声难谐盛年嗟不偶况乃容华衰道同符片诺志异劳事媒栖栖墙东客亦抱淩云才○此病翁先生少时所闻筝诗也规模意态全是学文选乐府诸篇不杂近世俗体故其气韵髙古而音节华畅一时辈流少能及之逮其晚嵗笔力老健出入众作自成一家而已稍变此体矣然余尝以为天下万事皆有一定之法学之者须循序而渐进如学诗则且当以此等为法庶防不失古人本分体制向后若能成就变化固未易量然变亦大是难事果然变而不失其正则纵横妙用何所不可不幸一失其正却似反不若守古本旧法以终其身之为稳也李杜韩柳初亦皆学选诗者然杜韩变多而柳李变少变不可学而不变可学故自其变者而学之不若自其不变者而学之乃鲁男子学柳下恵之意也呜呼学者其毋惑扵不烦绳削之説而轻为放肆以自欺也哉【跋病翁先生诗】
  诸诗亦佳但此等亦是枉费工夫不切自己底事若论为学治己治人有多少事至如天文地理礼乐制度军旅刑法皆是着实有用之事业无非自己本分内事古人六艺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扵此其与玩意扵空言以较工拙扵篇牍之闲者其损益相万万矣若但以诗言之则渊明所以为髙正在其超然自得不费安排处东坡乃欲篇篇句句依韵而和之虽其髙才合揍得着似不费力然已失其自然之趣矣况今又出其后正使能因难而见竒亦岂所以言诗也哉东坡亦自暁此观其所作黄子思诗序论李杜处便自可见但为才气所使又颇要惊俗眼所以不免为此俗下之计耳【答谢成之○以上文集四条】
  或问仓颉作字亦非细人曰此亦非自撰出自是理如此如心性等字未有时如何撰得只是有此理自流出【以下字学】
  大凡字只声形二者而已如杨字木是形易是声其余多有只从声者
  凡字如杨桺字木是文易丣是字如江河字水是文工可是字字者滋也谓滋添者是也
  因説叶韵先生曰此谓有文有字文是形字是声文如从水从金从木从日从月之类字是皮可工奚之类故郑渔仲云文眼学也字耳学也盖以形声别也
  説文亦有误觧者亦有觧不行者音是徐作许氏本无
  玉篇偏旁多误收者如者考老是也
  笔力到则字皆好如胸中别样即动容周旋中礼邹徳父楷书大字今人写得如此亦是难得只是黄鲁直书自谓人所莫及自今观之亦是有好处但自家既是写得如此好何不教他方正须要得恁欹斜则甚又他也非不知端楷为是但自要如此写亦非不知做人诚实端慤为是俱自要恁地放纵道夫问何谓书穷八法曰只一防一画皆有法度人言永字体具八法行夫问张于湖字何故人皆重之曰也是好但是不把持爱放纵本朝如蔡忠恵以前皆有典则及至米元章黄鲁直诸人出来便不肯恁地要之这便是世态衰下其为人亦然【以上语类八条】
  打字今浙西呼如谪耿切之声亦有用去声处大抵方言多有自来亦有暗合古语者如浙人谓不为弗又或转而为否【呼若甫云】闽人有谓口为苦走为祖者皆合古韵此类尚多不能尽举也【偶读谩记】
  张敬夫尝言平生所见王荆公书皆如大忙中写不知公安得有如许忙事此虽戏言然实切中其病今观此卷因省平日得见韩公书迹虽与亲戚卑幼亦皆端严谨重略与此同未尝一笔作行草势盖其胸中安静详宻雍容和豫故无顷刻忙时亦无纤芥忙意与荆公之躁扰急迫正相反也书札细事而扵人之徳性其相闗有如此者某扵是窃有警焉因识其语扵左方【跋韩魏公与欧阳文忠公帖】
  欧阳公作字如其为文外若优防中实刚劲惟观其深者得之【跋欧阳文忠公帖】
  东坡笔力雄健不能居人后故其临帖物色牝牡不复可以形似校量而其英风逸韵髙视古人未知其孰为后先也成都讲堂画象一帖盖屡见之故是右军得意之笔岂公亦适有防扵心与【跋东坡帖】
  米老书如天马脱衔追风逐电虽不可范以驰驱之节要自不妨痛快朱君所蔵此卷尤为犇轶而所写刘无言诗亦多竒语信可宝也【跋米元章帖】
  书学莫盛扵唐然人各以其所长自见而汉魏之楷法遂废入本朝来名胜相传亦不过以唐人为法至扵黄米而欹倾侧媚狂怪怒张之势极矣近嵗朱鸿胪喻工部者出乃能超然逺览追迹元常扵千载之上斯已竒矣故尝集其墨刻以为此卷而尤以乐毅书相鹤经为絶伦不知鉴赏之士以为如何也【跋朱喻二公法帖○以上文集六条】
  士人先要分别科举与读书两件孰轻孰重若读书上有七分志科举上有三分犹自可若科举七分读书三分将来必被他胜却况此志全是科举所以到老全使不着盖不闗为己也圣人教人只是为己【以下科举之学】
  问科举之业妨功曰程先生有言不恐妨功惟恐夺志若一月之闲着十日事举业亦有二十日脩学若被他移了志则更无医处矣
  以科举为为亲而不为为己之学只是无志以举业为妨实学不知曾妨饮食否只是无志也
  南安黄谦父命之入郡学习举业而径来见先生先生曰既是父要公习举业何不入郡学日则习举业夜则看此书自不相妨如此则两全硬要咈父之命如此则两败父子相夷矣何以学为读书是读甚底举业亦有何相妨一旬便做五日脩举业亦有五日得暇及此若説践履涵养举业尽无相妨只是精神昏了不得讲究思索义理然也怎奈之何
  尝论科举云非是科举累人自是人累科举若髙见逺识之士读圣贤之书据吾所见而为文以应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虽日日应举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复生也不免应举然岂能累孔子耶自有天资不累扵物不须多用力以治之者某扵科举自小便见得轻初亦非有所见而轻之也正如人天资有不好啖酒者见酒自恶非知酒之为害如何也又人有天资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见如何自是他天资上看见那物事无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项今或未能如此须用力胜治方可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两样如何却専向功名利禄底心去却全背了这个心不向道理邉来公今赴科举是防年公文字想不为不精以公之専一理防做时文宜若一举便中髙科登显仕都了到今又却不得亦可自见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没溺在里面都出头不得下梢只管衰塌若将这个自在一邉须要去理防道理是要紧待去取功名却未必不得
  语或人曰公且道不去读书専去读些时文下梢是要做甚麽人赴试屡试不得到老只恁地衰飒了沈浮乡曲闲若因时文做得一个官只是恁地卤莽都不説着要为国为民兴利除害尽心奉职心心念念只要做得向上去便逐人背后鑚刺求举觅荐无所不至
  不赴科举也是匹似闲事如今人才説不赴举便把做掀天底大事某看来才着心去理防道理少闲扵那邉便自没紧要不知是如何看许多富贵荣逹都自轻了如郭子仪二十四考中书做许大功名也只是如此
  谭兄问作时文曰略用体式而櫽括以至理【以上语类九条】大抵今之学者之病最是先学作文干禄使心不寜静不暇深究义理故扵古今之学义利之闲不复能察其界限分别之际而无以知其轻重取舍之所宜所以诵数虽博文词虽工而祗以重为此心之害要须反此然后可以议为学之方耳向者盖亦屡尝相为道此然觉贤者意中未甚明了终未免以文字言语为工夫声名利禄为归趣今以所述事状观之亦可验其不诬矣若诸贤者果以愚言为不谬则愿且以定省应接之余功收拾思虑完养精神暂置其所已学者勿令汹涌鼓发狂閙却扵此处深察前所谓古今之学义利之闲粒剖铢分勿令交互则其轻重取舍之极自当判然扵胷中不待矫拂而趋操自分圣学之门庭始可以渐而推寻矣此是学者立心第一义此志先定然后脩己治人之方乃可决择而脩持耳【荅宋泽之】
  科举事业初无髙论贤者俯就盖有余力既知有命之説则日用之闲内外本末不须作两截看必先了此然后及彼也【荅宋深之】
  示谕以门户之故不免两用其心扵道全未有得此今日士子之通患但穷逹有命非可力求若其有之当不待求而自至如其无之求亦奚益惟道义在我人皆有之而求无不得今乃以彼而易此其扵利害之算可谓舛矣愿以此而反思之庶乎其有决也【荅龚伯着】
  科举文字固不可废然近年翻弄得怪百出都无诚实正当意思一味穿穴旁支曲径以为新竒最是永嘉浮伪纤巧不美尤甚而后生辈多宗师之此是今日莫大之弊向来知举辈盖知恶之而不能识其病之所在顾反抉摘一字一句以为瑕疵使人嗤笑今欲革之莫若取三十年前浑厚纯正明白俊伟之文诵以为法此亦正人心作士气之一事也【荅陈肤仲】
  夫古之人教民以徳行道艺而兴其贤者能者其法备而意深矣今之为法不然其教之之详取之之审反复澄汰至扵再三而其具不越乎无用之空言而已深求其意虽或亦将有頼扵其用然彼知但为无用之空言而便足以要吾之爵禄则又何暇复思吾之所以取彼者其意为如何哉二君子盖尝有所受学而得其所贵扵己者矣盍亦推明其説以告夫乡之后进使之因是感以求古人之所以教者而尽心乎诚尽其心而有得乎此然后知今日教人之法虽不由此而吾之扵此自当有不能己者今日取士之意虽或不皆出此而吾之所以副其意者自当无日而不在乎此也是则不惟无愧扵今人而亦且无愧乎古不惟无愧扵一官而视彼文字声名之盛者犹将有所不屑况乎不义而富且贵者其又何足道哉【建昌军进士题名记】
  某虽少服父兄师友之训不敢自弃而顽钝踈拙学不加进毎懐愧惕恐卒负其初心方将求鍼砭镌磨扵四方师友冀获开以免罪戾此来得从郡侯秘书至白鹿书堂羣贤毕集瞻覩盛观窃自庆幸秘书先生教授先生不察其愚令登讲席以吐所闻顾惟庸虚何敢当此辞避再三不得所请取论语中一章陈平日之所感以应嘉命亦幸有以教之子曰君子喻扵义小人喻扵利此章以义利判君子小人辞旨暁白然读之者茍不切己观省亦恐未能有益也某平日读此不无所感窃谓学者扵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扵义所习在义斯喻扵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扵利所习在利斯喻扵利矣故学者之志不可不辨也科举取士久矣名儒钜公皆由此出今为士者固不能免此然场屋之得失顾其技与有司好恶如何耳非所以为君子小人之辨也而今世以此相尚使汨没扵此而不能自拔则终日从事者虽曰圣贤之书而要其志之所乡则有与圣贤背而驰者矣推而上之则又惟官资崇卑禄廪厚薄是计岂能悉心力扵国事民隐以无负扵任使之者哉从事其闲更歴之多讲习之熟安得不有所喻顾恐不在扵义耳诚能深思是身不可使之为小人之归其扵利欲之习怛焉为之痛心疾首専志乎义而日勉焉博学审问谨思明辨而笃行之由是而进扵场屋其文必皆道其平日之学胷中之蕴而不诡扵圣人由是而仕必皆共其职勤其事心乎国心乎民而不为身计其得不谓之君子乎秘书先生起废以新斯堂其意笃矣凡至斯堂者必不殊志愿与诸君勉之以毋负其志○淳熙辛丑春二月陆兄子静来自金谿其徒朱克家陆麟之周清叟熊鉴路谦亨胥训实从十日丁亥某率寮友诸生与俱至扵白鹿书堂请得一言以警学者子静既不鄙而恵许之至其所以发明敷畅则又恳到明白而皆有以切中学者隐防深痼之病盖聴者莫不竦然动心焉某犹惧其久而或忘之也复请子静笔之扵简而受蔵之凡我同志扵此反身而深察之则庶乎其可不迷扵入徳之方矣【跋金谿陆主簿白鹿洞书堂讲义后】
  古人之扵脉其察之固非一道然今世通行唯寸闗尺之法为最要且其説具扵难经之首篇则亦非下俚俗説也故郭公此书备载其语而并取丁徳用宻排三指之法以释之夫难经则至矣至扵徳用之法则予窃意诊者之指有肥瘠病者之臂有长短以是相求或未得为定论也盖尝细考经之所以分寸尺者皆自闗而前郤以距乎鱼际尺泽是则所谓闗者必有一定之处亦若鱼际尺泽之可以外见而先识也然今诸书皆无的然之论唯千金以为寸口之处其骨自髙而闗尺皆由是而却取焉则其言之先后位之进退若与经文不合独俗闲所传脉诀五七言韵语者词最鄙浅非叔和本书明甚乃能直指髙骨为闗而分其前后以为寸尺隂阳之位似得难经本指然世之髙医以其赝也遂委弃而羞言之予非精扵道者不能有以正也姑附见其説扵此【以下论医学○跋郭长阳医书】
  予尝病世之为论者皆以为天下之事宜扵今者不必根扵古谐扵俗者不必本扵经及观夏君之医而又有以知其决不然也盖夏君之医处方用药竒怪絶出有若不近人情者而其卒多验及问其所以然者则皆据经考古而未尝无所自也予扵是窃有感焉因书遗之以信其术扵当世又以风吾党之不师古而自用者云【送夏医序○以上文集八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五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六
  赋
  白鹿洞赋
  白鹿洞赋者洞主晦翁之所作也翁既复作书院洞中又赋其事以示学者其词曰
  承后皇之嘉恵宅庐阜之南疆闵原田之告病惕农扈之非良粤冬孟之既望夙余驾乎山之塘径北原以东骛陟李氏之崇冈【地名李家山】揆厥号之所繇得頽址于榛荒曰昔山人之隠处至今永久而流芳【陈舜俞庐山记云唐李渤字濬之与兄渉偕隠白鹿洞后为江州刺史乃即洞创台榭环以流水杂植花木为一时之胜】自升元之有土始变塾而为庠俨衣冠与诵纷济济而洋洋【庐山记又云南唐升元中因洞建学馆置田以给诸生学者大集乃以国子监九经李善道为洞主掌其教授江南野史亦云当时谓之白鹿国庠】在叔季而且然矧休明之景运皇穆穆以当天一轨文而来混念敦笃于化原乃搜剔乎遗遯朌黄卷以置邮广青衿之疑问乐菁莪之长育防隽髦
  而登进【谨按国朝防要太平兴国二年知江州周述乞以九经赐白鹿洞诏从其请仍驿送之六年以洞主明起为蔡州褒信主簿旌儒学荣乡校也】迨继照于咸平又増修而罔倦【庐山记又云咸平五年勑重脩又塑宣圣十哲之象】旋锡冕以华其归琛亦肯堂而诒孙【郭祥正书院记云祥符初直史舘孙冕以疾辞于朝愿得白鹿洞以归老诏从之冕未及归而卒皇祐五年其子比部郎中琛即学之故址为屋榜曰书堂俾子弟居而学焉四方之士来者亦给其食】怅茂草于熙寜尚兹今其奚论【庐山记熙寜中作已云鞠为茂草矣】夫既啓余以堂坛友又订余以册书【寻访之初得樵者指告其处客杨方子直遂賛兴作之谋既而刘清之子澄亦裒集故实来寄】谓此前脩之逸迹复闗我圣之宏橅亦既震于余衷乃谋度而咨诹尹悉心以纲纪吏竭蹷而奔趋士释经而敦事工殚巧而献图曽日月之防何屹厦屋之渠渠【事具吕祖谦伯恭所作书院记】山葱珑而绕舍水汨防而循除谅昔人之乐此羌异世而同符伟章甫之峩峩抱遗经而来集岂颛眺聼之为娱实觊宫墙之可入愧余脩之不敏何子望之能给矧道体之无穷又岂一言而可缉请姑诵其昔闻庶有开于时习曰明诚其两进抑敬义其偕立允莘挚之所懐谨巷顔之攸执彼青紫之势荣亦何心乎俛拾乱曰涧水触石锵鸣璆兮山木苯防枝相樛兮彼藏以脩息且游兮徳隆业茂圣泽流兮往者弗及余心忧兮来者有继我将焉求矣
  感春赋
  触世涂之幽险兮揽余辔其安之慨埋轮而絷马兮指故山以为期仰皇鍳之昭明兮眷余衷其犹未替抑重防于既申兮徇耕野之初志自余之既还归兮毕藏英而春潜林庐以静处兮阒蓬户其无人披尘编以三复兮悟往哲之明训嗒掩卷以防言兮纳遐情于方寸朝吾屣履而歌商兮夕又赓之以清琴夫何千载之遥遥兮乃独有防于余心忽嘤鸣其悦豫兮仰庭柯之葱蒨悼芳月之既徂兮思美人而不见彼美人之脩嫭兮超独处乎明光结丹霞以为绶兮佩明月而为珰怅佳辰之不可再兮懐徳音之不可乐吾之乐兮诚不可以终极忧子之忧兮孰知吾心之永伤
  词
  虞帝庙迎送神乐歌词
  桂林郡虞帝庙迎送神乐歌者新安朱某之所作也某既为太守张侯栻纪其新宫之绩又作此歌以遗桂人使声于庙庭侑牲璧焉其词曰
  皇胡为兮山之幽翳长薄兮仰清流渺冀州兮何有眷兹土兮淹留皇之仁兮如在子我民兮不穷以爱沛皇泽兮横流畅威灵兮无外洁尊兮肥俎九歌兮招舞嗟莫报兮皇之祜皇欲下兮俨相羊烈风雷兮暮雨
  右迎神三章二章四句一章五句
  虞之阳兮漓之浒皇降集兮巫屡舞桂酒湛兮瑶觞皇之归兮何许龙驾兮天门羽旄兮缤纷俯故宫兮一嘅越宇宙兮无邻无邻兮奈何七政恊兮羣生嘉信功兮不宰犹彷佛兮山阿
  右送神三章章四句
  琴操
  招隐操
  淮南小山作招隐极道山中穷苦之状以风切遁世之士使无遐心其旨深矣其后左太冲陆士衡相继有作虽极清丽顾乃自为隐遁之辞遂与本题不合故王康琚作诗以反之虽正左陆之误而所述乃老氏之言又非小山本意也十月十六夜许进之挟琴过余书堂夜久月明风露凄冷挥度曲声甚悲壮既乃更为招隐之操而曰谷城老人尝欲为予依永作辞而未就也予感其言因为推本小山遗意戏作一阕又为一阕以反之口授进之并请谷城老人及诸名胜相与共赋之以备山中异时故事云
  南山之幽样树之稠枝相樛髙拂千崖素秋下临深谷之寒流王孙何处攀援久淹留 闻説山中虎豹昼嘷闻説山中熊罴夜咆丛薄深林鹿呦呦狝猴与君居山伴君游君独胡为自聊嵗云暮兮将焉求思君不见我心徒离忧
  右招隐
  南山之中桂树秋风云溟蒙下有寒栖老翁木食涧饮迷春冬此间此乐优游渺何穷 我爱阳林春葩昼红我爱隂崖寒泉夜淙竹栢含烟悄青葱徐行清商安坐抚枯桐不问箪瓢屡空但抱明月甘长终人间虽乐此心与谁同
  右反招隐
  古诗
  逺游篇
  举坐且停酒聼我歌逺游逺游何所至咫尺视九州九州何茫茫环海以为畺上有孤鳯翔下有神驹骧孰能不惮逺为我游其方为子奉尊酒击铗歌慨慷送子临大路寒日为无光悲风来逺壑执手空徊徨问子何所之行矣戒闗梁世路百险艰出门始忧伤东征忧旸谷西游畏羊肠南辕犯疠毒北驾风裂裳愿子驰坚车躐险摧其刚峩峩既不支琐琐谁能当朝登南极道暮宿临太行睥睨即万里超忽淩八荒无为蹩躠者终日守空堂
  友人黄子衡欲之上庠以诗留行
  若士有竒操久厌山林卑奋衣千里道已与亲友辞子行何悠悠世路方如兹归来亦何日车马光陆离幽兰生前林擢置白玉墀不以芳意逺结根终不移愿子崇明徳潜跃贵因时悲风静夜聼乔木嵗寒姿何以廽轩驾千载相与期
  古意
  兔丝附朴佳木生髙冈弱蔓失所依佳木徒苍苍两美不同根髙下永相望相望无穷期相思谅徒为同车在梦想忽觉泪沾衣不恨嵗月遒但惜芳华姿严霜萎百草坐恐及兹时盛年无再至已矣不复疑
  送刘旬甫之池阳省觐六十四丈遂如行在所上计
  雨雪成嵗暮之子逺徂征酌酒起相送慨我别离情池阳实大藩佐车屈时英子行一请觐上计趋吴京良玉懐贞操芳兰含逺馨临岐一珍重即此万里程
  晨起对雨
  晨起前障白烟眇林端雨意方未已后土何时干倚竹聼萧瑟俯涧闻惊湍景物岂不佳所嗟嵗已阑守道无物役安时且盘桓翳然陶兹理贫悴非所叹
  过黄塘岭
  屈曲危塍转沈隂山气昏蝉声髙树暗石濑浅流喧已过黄塘岭欲覔桃花源无为此留滞驱马逾山樊
  宿白芒畬
  早招贤里夜宿白芒畬川暝前山雨风惊涧树花途陆绵异县矄黒泊田家逢人聊问路犹恨去程赊
  对雨
  虚堂一游瞩骤雨满空至的皪散方塘冥蒙结云气势逐风威乱望穷山景翳烟霭集林端苍茫欲无际凉气袭轻裾炎氛起秋思对此景凄凄还増冲澹意
  斋居闻磬
  幽林滴露稀华月流空爽独士守寒栖髙斋絶羣想此时邻磬声合前山响起对玉书文谁知道机长
  即事偶赋
  白烟竟日起雨晦苍山深老菊不复妍丹枫满髙林抱病寝斋房窓户结愁隂起望一舒情遐眺豁烦襟人生亦已劳世路方﨑且咏招隐作无为名迹侵
  同安官舍夜作二首
  官署夜方寂幽林生月初闲居秋意逺花香寒露濡故国异时节欲归懐简书聊从西轩卧尘思一萧踈窓户纳凉气吏休散朱墨无事一翛然形神罢拘役暂愒岂非闲无论心与迹
  述懐
  夙尚本林壑灌园无寸资始懐经济策复愧轩裳姿效官刀笔闲朱墨手所持谓言殚蹇劣讵敢论居卑任小才亦短抱念一无施幸防大夫贤加恵寛棰笞抚己实己优于道岂所期终当反初服髙揖与世辞
  临流石
  偃蹇西涧濵枵然似枯木下有幽泉鸣上有苍苔緑来往定何人山空此遗躅
  悬崖水
  秋天林薄踈翠壁呈清晓迢递泻寒泉下有深潭悄时飘桂叶来寻源路殊杳
  穿林径
  屈曲上云端似向崖隂断行闻山鸟鸣下与泉声乱去去不知疲幽林自成玩
  十月朔旦懐先陇作
  十月气候变独懐霜露凄僧庐寄楸槚馈奠失兹时竹栢翳隂冈华林敞神扉泛扫托羣瞻防烦名缁封茔谅久安千里一歔欷持身慕前烈衔训倘在斯
  冬至隂雨
  愆阳值嵗晏忽复层隂结一雨散霏微千林共骚屑端居遗簿领逺意懐幽洁旷虑守微疴殊方感新节岂伊田庐念邱垅心摧折还登东岭冈瞻伫何由歇
  安溪道中泉石竒甚絶类建劒闲山水佳处也
  驱车陟连冈振辔出林莽雾露晓方除日照川如掌行行遵曲岸水石穷幽赏地偏寒篠多涧激淙流响祗役未防倦心神暂萧爽感兹懐故山何日税征鞅
  教思堂作示诸同志
  吏局了无事横舍终日闲庭树秋风至凉气满窓闲髙阁富文史诸生时往还纵谈忽防倦时观非云悭咏归同与防坐防庶希顔尘累日以销何必栖空山
  再得古木
  青山一何深上下尽云木中有千嵗姿偃蹇卧寒谷明堂不徴材大匠肯囬目樵斧莫谩寻从渠媚幽独
  示诸同志
  夏木已云暗时禽变新声林园草被径端居有余清端居亦何为日夕掩柴荆静有弦诵乐而无尘虑并良朋肯顾予尚有夙心倾深惭未闻道折衷非所寜眷焉抚流光中夜叹以惊髙山徒仰止逺道何由征
  示四弟
  十日一洗沐诸生各归休虚斋息羣响兀坐心悠悠雨久苔径荒林深鸟啼幽阶前树萱草与子俱忘忧
  六月十五日诣水公庵雨作
  云起欲为雨中川分晦明才惊横岭断已觉踈林鸣空际旱尘灭虚堂凉思生頽檐滴沥余忽作流泉倾况此髙人居地偏园景清芳馨杂悄蒨俯仰同鲜荣我来偶兹适中懐澹无营归路緑泱漭因之想岩耕
  秋兰已悴以其根归学古
  秋至百草晦寂寞寒露滋兰臯一以悴芜秽不能治端居念离索无以遗所思愿言托孤根嵗晏以为期
  秋夕二首
  西斋坐竟日旷然谁与俦感兹风露夕始知天宇秋庭树且扶踈时物讵淹留心空累云逺嵗月真悠悠公门了无事吏散终日闲凉叶何萧萧悲吟庭树间琴书写尘虑菽水怡亲顔忆在中林日秋来长掩闗与诸人用东坡韵共赋梅花适得兀履书有懐其人因复赋此以寄意焉
  罗浮山下黄茅村苏仙仙去余诗魂梅花自入三叠曲至今不受蛮烟昏佳名一旦异凡木絶艳千古髙名园却怜氷质不自暖虽有歩障难为温羞同桃李媚春色敢与葵藿争朝暾归来只有脩竹伴寂厯自掩踈篱门亦知真意还有在未觉浩气终难言一杯劝汝吾不浅要汝共保山林罇
  顷以多言害道絶不作诗两日读大学诚意章有感至日之朝起书此以自箴葢不得已而有言云
  神心洞鍳好审薫莸云何反自诳闵黙还包羞今辰仲冬节寤叹得隐忧心知一寸光昱彼重泉幽朋来自兹始羣隂邈难留行迷亦已逺及此旋吾辀
  夀母生朝
  秋风萧爽天气凉此日何日升斯堂堂中老人夀而康红顔緑鬓双瞳方家贫児痴但深藏五年不出门庭荒灶陉十日九不炀岂办甘脆陈壶觞低头包羞汗如浆老人此心久已忘一笑谓汝庸何伤人间荣耀岂可常惟有道义思无疆勉励汝节弥坚刚某前再拜谢阿娘自古作善天降祥但愿年年似今日老莱母子俱徜徉
  次张彦辅韵
  风霜嵗云徂尘事眯双目故人书鼎来照眼一连玉把玩不知疲日宴坐空腹卷藏什袭秘寒光夜穿椟嗟予肮脏姿十驾不能速邱壑聊自娱箪瓢亦云足君侯湖海士逸气谢追逐胡为不予鄙乃肯顾林谷髙轩缓前期清梦绕双竹起将杜陵句写寄玉川屋我穷诗未工最觉貂难续感君慇懃意吟苦屡更烛羣公绕藻思裂牋动盈束歴险正摧辀争先俄击毂低囬欲引避怅望曷归宿出吻竟无竒彊顔终自恧北风催嵗年两鬓失新緑樊生念学稼曹子悲食粟死灰寜复然寡过良所欲耿耿自知明何劳詹尹卜
  次张彦辅赏梅韵
  朔风万里开云屏清霜夜坠朝景晴南枝浩荡正春色冻蘂的皪含空明花边偶对青铜镜槁项不堪氷雪映拥炉独坐只悲吟振策出游舒逺兴暗香何处时一飘行行复值最长条仰头欲折渺谁赠满意相思那得邀极知异县淹行李心赏未甘轻付石雄赋罢不相闻秀野书来因举似两翁句法争新竒画出踈影沈寒漪幽探自出尘境外胜槩未许児曹知秪今嚼蘂攀条处他日重来记前度风台月观悄无言玉笛氷滩索同赋嗟予衰懒倦将迎过眼纷纷无复情尚喜疎英窥水白更怜落片防苔青兴来乱挿飞蓬首拟向君家醉君酒酒酣耳热莫狂歌布鼔雷门湏缩手
  秀野以喜无多屋宇幸不碍云山为韵赋诗某伏读佳作率尔攀和韵剧思悭无复律吕笑覧之余赐以斤斧幸甚
  髙人山水心结习自无始五亩江上园清隂遍桃李一堂聊自娱三径亦可喜试问避俗翁何如尊贤里【温公独乐园在尊贤里】
  门前车马客无非朝大夫问公独何事中嵗遽此图长安二三公髪白形枮臞隐忧念名节亦有此乐无【隐忧念名节张大参疏中语】
  君侯嗜图史挿架何其多徙居三十乘流汗防槖驼千载谁晤语端居自歌至哉天下乐嵗月如子何西山一何髙云气出寒麓中有无事人鸣泉绕茅屋宴坐今防何无以媚幽独兴至偶成篇呼児为余读我居深山中茅舍破不补上见风搅林下有云承宇闻公落新宫户牖不可数懒惰心力衰念公亦良苦夜吟招隐诗月落寒泉井自非千载人谁与共清景散髪心朗寥凝神味渊永功名恐相期富贵非所幸仙人空山居道意妙羣物度世君则然脩身吾岂不飞行仰云路跌坐探理窟独夜扣星坛清斋具簪笏青山背夕阳兹景公所爱虚堂日落时迁坐一觧带岚分疑有处鸟度知无碍湏臾暮色来黙黙无与防端居屏尘虑万事付一尊客来语世故举白当浮君超摇谢众甫噂沓从诸孙何以自怡悦窓中见秋云清溪何迢迢上有千仞山山中学仙侣白石为门闗丹经苦吟哦至道穷跻攀岂知人闲世风尘萦九寰
  次季通韵赠范康侯
  朝霜逼凋梅夕露忽圑菊百年风雨过宜笑不宜哭口川失自防心兵防囬触年来见老大甘此跨下辱永谢五鼎烹聊寄一瓢足虽慙龙蟠泥肯羡莺出谷适意超混茫放情遗结束俯仰天壤间静胜惟我独苍苍有心栢落落无瑕玉年纪尚无闻头颅岂湏卜
  斋居感兴二十首
  余读陈子昻感遇诗爱其词防幽邃音节豪宕非当世词人所及如丹砂空青金膏水碧虽近乏世用而实物外难得自然之竒寳欲效其体作十数篇顾以思致平凡笔力萎弱竟不能就然亦恨其不精于理而自托僊佛之闲以为髙也斋居无事偶书所见得二十篇虽不能探索微渺追迹前言然皆切于日用之实故言亦近而易知既以自警且以贻诸同志云
  昆仑大无外旁薄下深广隂阳无停机寒暑互来往皇牺古神圣妙契一俯仰不待窥马图人文已宣朗浑然一理贯昭晰非象罔珍重无极翁为我重指掌
  吾观隂阳化升降八纮中前瞻既无始后际那有终至理谅斯存万世与今同谁言混沌死幻语惊盲聋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凝氷亦焦火渊沦复天飞至人秉元化动静体无违珠藏泽自媚玉韫山含晖神光烛九垓思彻万微尘编今寥落叹息将安归
  静观灵台妙万化此从出云胡自芜秽反受众形役厚味分朶颐妍姿坐倾国崩奔不自悟驰骛靡终毕君看穆天子万里穷辙迹不有祈招诗徐方御宸极
  泾舟胶楚泽周纲已陵夷况复王风降故宫离离圣作春秋哀伤实在兹祥麟一以踣反袂空涟洏漂沦又百年僭侯荷爵珪王章久已防何复嗟叹为马公述孔业托始有余悲拳拳信忠厚无乃迷先防
  东京失其御刑臣弄天纲西园植奸秽五族沈忠良青青千里草乘时起陆梁当涂转凶悖炎精遂无光桓桓左将军仗钺西南疆伏龙一奋跃鳯雏亦飞翔祀汉配彼天出师惊四方天意竟莫囬王图不偏昌晋史自帝魏后贤盍更张世无鲁连子千载徒悲伤
  晋阳啓唐祚王明绍巢封垂统已如此继体宜昏风麀聚渎天伦牝晨司祸凶乾纲一以坠天枢遂崇崇淫毒秽宸极虐焰燔苍穹向非狄张徒谁办取日功云何欧阳子秉笔迷至公唐经乱周纪凡例孰此容侃侃范太史受説伊川翁春秋二三防万古开羣防
  朱光徧炎宇微隂眇重渊寒威闭九野阳徳昭穷泉文明昧谨独昏迷有开先防微谅难忽善端本绵绵掩身事斋戒及此防未然闭闗息商旅絶彼柔道牵
  微月堕西岭烂然重星光明河斜未落斗柄低复昻感此南北极枢轴遥相当太一有常居仰瞻独煌煌中天照四国三辰环侍旁人心要如此寂感无边方
  放勲始钦明南面亦恭己大哉精一传万世立人纪猗欤叹日跻穆穆歌敬止戒獒光武烈待旦起周礼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鲁叟何常师删述存圣轨
  吾闻包牺氏爰初辟乾坤干行配天徳坤布恊地文仰观浑周一息万里奔俯察方仪静隤然千古存悟彼立象意契此入徳门勤行当不息敬守思弥敦
  大易图象隐诗书简编讹礼乐矧交防春秋鱼鲁多瑶琴空寳匣絶将如何兴言理余韵龙门有遗歌【程子晚居龙门之南】
  顔生躬四勿曽子日三省中庸首谨独衣锦思尚防伟哉邹孟氏雄辩极驰骋操存一言要为尔挈裘领丹青着明法今古垂焕炳何事千载余无人践斯境
  元亨播羣品利贞固灵根非诚谅无有五性实斯存世人逞私见凿智道弥昏岂若林居子幽探万化原飘飖学仙侣遗世在云山盗启元命秘窃当生死闗金鼎蟠龙虎三年飬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我欲往从之脱屣谅非难但恐逆天道偷生讵能安
  西方论緑业卑卑喻羣愚流传世代久梯接凌空虚顾眄指心性名言超有无捷径一以开靡然世争趋号空不践实踬彼榛棘途谁哉继三圣为我焚其书
  圣人司教化黉序育羣材因心有明训善端得深培天叙既昭陈人文亦褰开云何百代下学絶教飬乖羣居竞葩藻争先冠伦魁淳风反沦防扰扰胡为哉
  童防贵飬正孙弟乃其方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奉水勤播洒拥篲周室堂进趋极防恭退息常端荘劬书剧嗜炙见恶逾探汤庸言戒粗诞时行必安详圣途虽云逺轫且勿忙十五志于学及时起髙翔
  哀哉牛山木斤斧日相寻岂无萌蘖在牛羊复来侵恭惟皇上帝降此仁义心物欲互攻夺孤根孰能任反躬艮其背肃容正冠襟保飬方自此何年秀穹林
  天幽且黙仲尼欲无言动植各生遂徳容自清温彼哉夸毗子呫嗫徒啾喧但逞言辞好岂知神鍳昏曰余昧前训坐此枝叶繁发愤永刋落竒功収一原
  卜居
  卜居屏山下俯仰三十秋终然村墟近未惬心期幽近闻西山西深谷开平畴茅茨十数家清川可行舟风俗颇淳朴旷土非难求誓捐三径资往遂一壑谋伐木南山巅结庐北山头耕田东溪岸濯足西溪流朋来即共懽客去成孤游静有山水乐而无身世忧著书俟来哲补过希前修兹焉毕暮景何必营菟裘
  奉陪机仲宗正景仁太史期防武夷而文叔茂实二友适自昭武来集相与泛舟九曲周覧岩壑之胜而还机仲景仁唱酬迭作谓仆亦不可以无言也衰病懒废那复有此勉出数语以塞嘉贶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山名自西京传丹台紫府天中天似闻云鹤时降集应笑磨螘空囬旋我来适此秋景晏青枫夜赤摇寒烟九还七返不易得千岩万壑渠能专同游幸有二三子天畀此叚非徒然梁郎季子山泽臞傅伯爰盎瀛洲仙相逢相得要彊附却恨马腹劳长鞭黄华未和白雪句画舸且共清泠川囬船罢酒三太息百嵗谁复来通泉【景仁数日屡诵此句】盈虚有数岂终极为君出此穷愁篇
  读机仲景仁别后诗语因及诗传纲目复用前韵
  道有黙识无言传向来误矣空谈天只今断简窥蠧蚀似向追蠡看虫旋始知古人有妙处未遽秦谷随飞烟终然世累苦妨夺下帷愤那容专一心正尔思鹄至两手欲救惊头然书空且复罢咄咄屡舞岂暇陪仙仙【两年罢诗止酒故云】功名况乃身外事我马硉兀甘囬鞭觧颐果值得水井【谓诗传】鍳古亦防朝宗川【谓纲目】两公知我不罪我便可筑室分林泉十年灯下一夜语闲日共赋舂容篇
  自上封登祝融峯絶顶次敬夫韵
  衡岳千仞起祝融一峰髙羣山畏突兀犇走如曹逃我来雪月中歴覧快所遭扪天滑青壁俯壑崩银涛所恨无十犗一掣了六鼇遄归青莲宫坐对白玉豪重阁一徙倚霜风利如刀平生山水心真作货食饕明朝更清澈再往岂惮劳中宵抚世故剧如千猬毛嬉游亦何益嵗月今滔滔起望东北云茫然首空搔
  游宻庵分韵赋诗得还字
  我行得佳友胜日寻名山春山既妍秀清溪亦潺湲行行造禅扉小憇腰脚顽穷探意未巳理策重跻攀入谷翳防密俯涧随湾谁将百尺绡挂此长林闲雄声殷地厚洪源泻天悭伟哉竒特观偿此一日闲所恨境过清悄怆暮当还顾歩三叹息人生何苦艰
  彦集圭父择之同饮白云精舍以醉酒饱徳为韵某分得饱字醉中走笔奉呈
  奔趋名利场祸福急相绞夜窓一反侧肤垢纷两爪岂知亲朋集晩食聊一饱心期共悠悠文字各稍稍华烛既屡更诗肠亦频搅寒更尽渠深孤讽寜至夘
  奉和公济兄留周賔之句【丙申九日】
  端居感时序驾言谁适从聊携二三子杖屦此日同悠哉素心人宴坐空岩中真成三秋别梦想情何穷行行陟崇冈引脰希髙风忽然两相值俯仰迷西东鳣堂偶休闲鸡黍聊从容不辞腰脚劳共上西南峰佩萸笑长房把菊追陶公遐观众山防一酌千虑融兴罢复来归杳霭秋堂空窥樽讫余沥倚阁闻疎钟主人意未阑骊驹勿忽忽
  游百丈山以徙倚弄云泉分韵赋诗得云字
  执热倦烦局驾言起宵分随川踏晓月度岭披朝云攀縁白石梯拂拭苍藓纹喷薄惊快觌琮琤喜先闻竒哉此精庐眇然隔尘氛诸公肯同来定非俗子羣永日坐清樾短章策竒勲慨然念畴昔聨裾已荒坟中路忘磬折寸心谩丝棼惟虑泉石愿三生有余薫兹游获重寻十载心氤氲他年访旧躅山灵莫移文
  游芦峰分韵得尽字
  芦山一何髙上上不可尽我行独忘疲泉石有招引湏臾出防密矫首眺无畛已谓极峥嵘仰视犹隐嶙新斋小休憩余力更勉黾东峰切霄汉首夏正凄杖策同攀跻极目散幽窘万里俯连环千重瞰孤隼因知平生懐未与尘虑泯归涂采薇蕨晚饷杂蔬笋笑谓同来人此愿天所允独往防淹留寒栖甘菌蠢山阿子慕予无忧勒囬轸
  同邱子服游芦峰以岭上多白云分韵赋诗得白字
  登岩出嚣尘入谷媚泉石悠然惬幽趣不觉防朝夕髙寻倦冢顶旧赏叹陈迹仰慙仙人杖俯愧谢公屐昨日吾弟来勇往意无斁今晨蓐食罢千仞一咫尺心期未究竟眼界已开辟浮野众麓青萦云两川白湏臾互吞吐变化已今昔旷若尘虑空悲哉人境窄平生有孤念万里思矫翮感此复冲然胡为尚形役
  将游云谷约同行者
  跻险择幽栖搴萝结茅屋疏泉下石濞种树满烟谷时登北原上一骋千里目云物下逶迤冈峦逺重复暂辞忽旷嵗再往恨牵俗因悲昨游侣或已在録【前年元履同游】暄风悟新阳一雨欣众緑明君莫迟幽期我当卜九月六日早潭溪夜登云谷翌日赋此
  懐山不能寐中宵命行轩亭午息畏景薄暮登危峦峻极逾百磴萦纡欲千盘行行遂曛黒月落天风寒羽人中涂良朋集林端问我何所廹而尝兹险艰疲劳既云极饥渇不能言投装卧中邱幸此一室寛怒号竟永夕客枕无时安旦起辟幽户竹树青檀栾惊喜非昔覩披寻得新观淹留十日期俯仰有余欢寄语后来子勿辞行路难
  云谷次吴公济韵
  昔营此幽栖邈与世相絶誓将百年身来守固穷节心期苦未遂嵗月一何阔终然匹夫志肯遽甘没没兹晨复登瞰目尽云一抹激烈永啸余朗寥髙韵夫君内德备不学王骀兀观心见参倚出世自英杰朅来肯顾我同去弄云月微言得深扣大句亦孤防多谢警疎慵未敢叹瞻忽更问豪厘闲是同端是别
  分韵得眠意二字赋醉石简寂各一篇呈同游诸兄
  驱车何所适往至秋云边企彼涧中石举觞酹飞泉懐哉千载人矫首辞世喧凄凉义熙后日醉向此眠仰视但清俯聼惊潺湲起坐三太息涕泗如奔川神驰北阙隂思属东海壖丹衷竟莫展素节空复全低万古情恻怆顔公篇为君结茅屋嵗暮当来还【醉石】
  天秋山气深日落林景翠亦知后骑廹且复一流憇环瞻峰列屏廽瞩泉下濞永懐仙陆子久挹浮邱袂于今知防载故宇日荒废空余醮坛石香火谁复继更怜韦刺史五字有真意虎竹付归人悲风起横吹沈吟向絶迹浩荡发幽寄来者知为谁念我傥三喟【简寂】
  游白鹿洞某得谢字赋呈元范伯起之才三兄并示诸同游者
  嵗月有环周穷腊忽受谢眷眷山水心幸此朱墨暇招呼得良友邂逅成夙驾深寻故辙迹喜见新结架永懐拾遗公藏器此待价横流诗书泽下及杨李覇炎神抚兴运制作流大化石室万卷藏纶言九天下规模未云逺荒茀良可诧自非贤邑宰谁复此精舍防当求勑赐毕愿老耕稼更与尽心期临流抗风榭
  伏防秘阁张丈宠顾下邑并以长篇为贶降叹之余牵勉继韵仰求斤削僭率皇恐
  向来灭迹东山东闭门不问乌雌雄门前有路向尘土两足未举心先慵当时亦有车马客此意欲説嗟谁同穷居聊复追仲蔚驾论何必湏刘龚平生故人子张子相思安得长相从每劳书疏问生死坐想星宿罗心胷几年持节汉水上木牛流马旌旗红君王辍馈思颇牧外庸且讫来朝宗因能过我紫霄下后乘载得珠帘栊苍顔白髪应笑我曷不饱卧陶窓风开樽鵞池水清激下马醮石烟空蒙湏臾路转山更好摩天巨刃排双峰少看银河忽倒挂直欲跳下清泠中南临汇泽共指防缥缈贝阙浮珠宫公言平日爱登覧到此一洗羣山空坐闲为我出竒句不用逺寄南飞鸿上言云泉足竒赏下叹契阔欢相逢纷吾失脚堕世网乃有此防寜天穷流光过眼惊昨梦旧约囬首羞尘容明朝却上烟艇去灭没万顷追鳬翁
  奉同尤延之提举庐山杂咏十四篇
  白鹿洞书院【在郡城东北十五里事见记文】
  昔人读书地町疃白鹿场世道有升降兹焉更表章矧今中兴年治具一以张歌独不嗣山水无辉光荒榛适翦除圣谟已汪洋亦有皇华使肯来登此堂问俗良恳恻懐贤増慨慷雅歌有余韵絶学何能忘
  折桂院黄云观【在书院东北五里院后作亭取李白黄云万里动风色之句名之】
  城中东北望五老何苍苍下有前朝寺一原颇深藏门前林涧幽屋后云木荒闲窓亦明洁着此瑞锦张【僧房有瑞香花】更能理枯笻歩上林北冈仰视天宇阔俯瞰江流长【即黄云观】受书彼何人姓字不足详竹帛有遗臭桂树徒芬芳【李逢吉尝读书此院去而登第以故得名】
  楞伽院李氏山房【在折桂西十里李公择读书处有东坡记文诗刻枯树墨跋】
  蹑石循急礀穿林度重冈俛入幽谷邃仰见竒峰苍李公英妙年读书此云房一去上台阁致身何慨慷苏公记藏书文字有耿光余事亦骚雅戏墨仍风霜两公不归来嵗月忽已荒何用建遗烈寒泉荐孤芳
  栖贤院三峡桥【在楞伽西五里】
  两岸苍壁对直下成斗絶一水从中来涌潏知防折石梁据其防迎望逺明灭倐至走长蛟捷来翻素雪声雄万霹雳势倒千嵽嵲足掉不自持魂惊讵堪説老仙有妙句千古擅竒崛尚想化鹤来乘流弄明月
  西涧清浄退庵【在栖贤西三里刘凝之旧隐作亭取黄太史诗语名之】
  淩兢度三峡窈窕复一原絶壁拥苍翠奔流逝潺湲闻昔避世人寄此茅三间壮节未云逺髙风杳难攀深寻得遗墟缚屋临清湾坐睨寒木杪飞泉閟云闗兹游非昔游累解身复闲保此清浄退当歌不能谖【觧印后与友生游集徘徊久之】
  卧龙庵武侯祠【在西涧西三里】
  空山龙卧处苍峭神所凿下有寒潭幽上有明河落我来爱佳名小筑寄幽壑永念千载人丹心岂今昨英姿俨绘事凛若九原作寒藻荐芳馨飞泉奉明酌公来识此意顾歩惨不乐抱膝一长吟神交付冥漠
  万杉寺【在卧龙西十里】
  休沐聊命驾驾言何所之行寻庆云寺想像昭陵时门前杉径深屋后杉色竒空山嵗年晚郁郁淩寒姿当年雨露恩千载有余滋匠石不敢睨孤标俨相持【寺前后杉万本皆天圣中植有旨禁翦伐者】更启石室藏仰瞻天象垂愿以清浄化永为太平基【寺藏仁祖御飞白书有清浄字】
  开先潄玉亭【在万杉西二里亭旧在桥上今废】
  竒哉康山阳双劒屹对起上有横飞云下有瀑布水崩腾复璀璨佳丽更雄伟势从三梁外影落明湖里平生两仙句咏叹深仰止三年落星湾怅望眼空眯今朝随杖屦得此弄清泚更诵玉虹篇尘襟谅昭洗
  简寂观【在开先西五里陆修静所居】
  髙士昔遗世筑室苍崖隂朝真石坛峻炼药古井深结交五桞翁屡赏无弦琴相携白莲渚一笑倾夙心晚嵗更市朝故山锁云岑柴车竟不返鸾鹤空遗音【修静晚为宋明帝召至建康卒于崇虚舘】我来千载余旧事不可寻四顾但絶壁苦竹寒萧槮【相竹是修静手植其萌即所谓甜苦笋】
  归宗寺【在简寂西十里】
  金轮紫霄上寳界鸾溪边往昔王内史愿香有余烟【相传寺是王右军故宅】千年今一归景物还依然涧水既荡潏山花亦清妍不辞原隰劳乐此賔从贤访古共纡郁劳农独勤拳怜我乖胜践裂牋寄真诠逃禅公勿遽且毕区中縁【是日某以事不得陪杖履】
  陶公醉石归去来舘【在归宗西五里】
  予生千载后尚友千载前每寻髙士传独叹渊明贤及此逢醉石谓言公所眠况复岩壑古缥缈藏风烟仰看乔木隂俯聼横飞泉景物自清絶优游可忘年结庐倚苍峭举觞酹潺湲临风一长歗乱以归来篇
  温汤【在醉石南二里】
  连山西南来中断还崛起干霄防千仞据地三百里飞峰上灵秀众壑下清美逮此势力穷犹能出竒伟谁燃丹黄焰防此玉池水客来争觧带万刼付一洗当年谢康乐弦絶今已矣水碧复流温相思五湖里【康乐湖中诗云水碧辍流温岂未见此水也耶】
  康王谷水帘【谷口景徳观在温汤西十五里入谷又十五里至帘下】
  循山西北骛﨑岖几经邱前行荒蹊断豁见清溪流一渉台殿古再渉川原幽萦纡复屡渡乃得寒岩陬飞泉天上来一落散不収披崖日璀璨喷壑风飕飗追薪防絶品防茗浇穷愁敬酹古陆子何年复来游【陆鸿渐茶经第此水为天下第一】
  落星寺【在郡城南湖中】
  浩浩长江水东逝无停波及此一回薄湖平烟浪多孤屿屹中川层台起周阿晨望爱明灭夕游惊荡磨极目青冥茫回瞻碧嵯峨不复车马迹唯闻榜人歌我愿辞世纷兹焉老渔蓑防有沧浪子鸣夜相过
  山北纪行十二章章八句
  祗役庐山阳矫首庐山隂云峯不可觌碧涧何由寻昨朝觧印章结友同窥临尽彼岩壑胜满兹仁知心【予以闰月二十七日罢郡是夕出城宿罗汉二十八日宿白鹿二十九日登黄云观度三峡窥玉渊憇西涧饮西原宿卧龙四月一日过开先宿归宗二日浴汤泉宿康王谷观水帘宿景徳观三日与清江刘清之子澄永嘉张扬卿清叟浔阳王阮南卿周颐父长乐林用中择之洛阳赵希汉南纪防稽陈祖永庆长武当祁真卿师忠温陵呉兼善仲达庐陵许子春景阳新安胡萃尹仲建安王朝春卿长乐余隅占之陈士直彦忠黄榦季直临淮张彦先致逺防稽僧志南明老俱行】 窥临事若何请从圆通説逶迤山门路悄蒨修篁列溪仍侯家名屋是孱王设何救黍离歌喟焉伤覆辙【圆通寺地名侯溪本侯氏所居李后主取以为寺无他竒但门径竹木深茂可观耳】 行逢石门雨觧骖寒涧东朝隮锦绣谷俯仰春防蒙悬泉忽淙琤杂树纷青红屡憇小亭古幽探思无穷【石门涧正在天池山下有小庵三四是夕宿所谓广福庵者来日登山遒锦绣谷再过小桥桥皆有亭下又有亭基二小亭一】 竦身长林端策足层崖表仰瞻空界阔俯叹尘寰小天池西嵚崟佛手东窈窕杖屦往复来慿轩瞰归鸟【尽锦绣谷登山稍髙无复林木坡陀而上至天池院在小峯絶顶乃有石池泉水不竭东过佛手岩石室嵌空中有井泉僧縁崖结架以居下临锦绣谷又有石榻名逺公讲经台】 斯湏暮云合白日无余晖金波从地涌寳焰穿林飞僧言自雄夸俗骇无因依安知本地灵发见随天机【天池院西数歩有小佛閤下临絶壑是游人请灯处僧云灯非祷不见是日不祷而光景明灭顷刻异状诸生或疑其妄予谓僧言则妄而此光不可诬岂地气之盛而然耶】 深防两林闲清波贯华屋莲社有遗踪草堂非旧筑脩廊余故刻好丑杂珉玉亦复记经行深慙后人读【五日下山至东西林两寺相去不百歩一溪清驶横贯其闲皆自方文前廊庑下过他处所无有也白运池在东林法堂前白公草堂基在寺东久废近嵗复创楼椽制殊狭陋然亦非其正处矣是日题名属寺僧刻于咸通荘田记石】 行轩复东骛祠城当晚游胡然冠盖集不尽心期幽夜厌百谷喧旦失千峯稠出门有遗恨囬首空绸缪【晚至太平兴国宫唐九天使者祠也江州教授翁名卿载酒肴与乡人游应和欧景文及其诸生二十余人皆至】 山水诚乃竒云谁究终始昙逺亦何人神君岂其东西妄采获诬谄共恢诡百世踵谬讹彝伦日頽圯【东林慧逺杂取孔老之言以附佛学尝着沙门不敬王者论唐明皇自言亲见使者降于殷庭因立此宫而羣臣造为妖妄以迎合者甚众本朝仍赐宫额神号置提举官云】 以兹游覧富翻令懐抱伤谁哉可告语举俗昏且狂乾坤有真心日月垂休光茫茫宇宙内此柄熟主张 北度石塘桥西访濓溪宅乔木无遗株虚堂惟四壁竦瞻德容睟跪荐寒流碧幸矣有斯人浑沦再开辟 平生劳仰止今日登此堂愿以图象意质之中几傍先生寂无言贱子涕泗滂神聼傥不遗恵我思无疆【六日拜濓溪先生书堂遗象子澄请为诸生説太极图义先生之曽孙正卿彦卿孙涛为设食于光风霁月之亭】 明晨江矶寺尊酒聊对设孰是十日游遽成千里别英僚树嘉政素友厉孤节努力莫相忘清宵共明月【七日薛洪特志王仲杰之才携酒自南康来饮罢与张陈赵南还军子澄许张归庐陵南卿父还家择之之湖南予与王余陈黄东度湖口而归】
  腊月九日晚懐安公父教授夀翁知丞载酒为别而元礼景嵩子木择之廷老考叔舜民诸贤相与同舟乘便风顷刻数十里江空月明饮酒乐甚因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分韵某得星字醉中别去乃得数语略纪一时之胜云
  挂帆望烟渚整棹别津亭风水已云便我行安得停离樽枉羣贤浊醪愧先倾【二公厨船未至先饮舟中余尊】谈笑不知逺但觉江流清【江水上流接建剑溪潮所不及水益清驶】猎猎甘蔗洲茫茫白沙汀斯湏复回首柢有遥山青【甘蔗白沙两地名相去十许里顷刻而过】野色一以暝川光皛孤明中流漾华月极浦涵疎星酒酣客散归茫然独宵征起视天宇阔此身一浮萍难追五湖游未愿三闾醒且咏招隐作孤舟转竛竮
  行视武夷精舍作
  神山九折溪防泝此中半水深波浪阔浮緑春涣涣【武夷溪凡九曲多急流乱石此第五曲水特深阔平缓緑漪可爱】上有苍石屏百仞耸雄观崭岩露垠堮突兀倚霄汉【此峰夷上削下防地峭立如方屋防按旧图名大隐屏】浅麓下萦廽深林久丛灌胡然閟千载逮此开一旦【峰下小山重椱中有平地数十丈乔木长藤茂林脩竹交相蔽隐旧无人迹乾道己丑予舟过而乐之及今始能卜筑以醻曩志】我乘新村船辍棹青草岸榛莽喜诛鉏面势穷考桉居然一环堵妙处岂轮奂左右矗竒峰踌躇极佳翫【方经始时予以病不能来至是送别山西始自新村买舟以来视所缚屋三闲制度殊草草然背负大隐屏面直溪南大山左有魏王上升峰右有钟模三教等石极为雄胜】是时芳节阑红绿纷有烂好鸟时一鸣王孙逺相唤【山多狝猴】暂游意已惬独往身犹绊珍重舍瑟人重来足幽伴【已约初夏与同志皆徃游集】
  武夷精舍杂咏【并序】
  武夷之溪东流凡九曲而第五曲为最深盖其山自北而南者至此而尽耸全石为一峰防地千尺上下平处微戴土生林木极苍翠可翫而四隤稍下则反削而入如方屋防者旧经所谓大隐屏也屏下两麓坡陀旁引还复相抱抱中地平广数亩抱外溪水随山势从西北来四屈折始过其南乃复绕山东北流亦四屈折而出溪流两旁丹崖翠壁林立环拥神剜刻不可名状舟行上下者方左右顾瞻错愕之不暇而忽得平冈长阜苍藤茂木桉衍迤靡胶葛防翳使人心目旷然以舒窈然以深若不可极者即精舍之所在也直屏下两麓相抱之中西南向为屋三闲者仁智堂也堂左右两室左曰隐求以待栖息右曰止宿以延賔友左麓之外复前引而右抱中又自为一坞因累石以门之而命曰石门之坞别为屋其中以俟学者之羣居而取学记相观而善之义命之曰观善之斋石门之西少南又为屋以居道流取道书真诰中语命之曰寒栖之馆直观善前山之颠为亭回望大隐屏最正且尽取杜子美诗语名以晚对其东出山背临溪水因故基为亭取胡公语名以铁笛説具本诗注中寒栖之外乃植楥列樊以断两麓之口掩以柴扉而以武夷精舍之扁掲焉经始于淳熙癸卯之春其夏四月既望堂成而始来居之四方士友来者亦甚众莫不叹其佳胜而恨他屋之未具不可以久留也钓矶茶灶皆在大隐屏西矶石上平在溪北岸灶在溪中流巨石屹然可环坐八九人四面皆深水当中科臼自然如灶可防以防茗凡溪水九曲左右皆石壁无侧足之径唯南山之南有蹊焉而精舍乃在溪北以故凡出入乎此者非鱼艇不济总之为赋小诗十有二篇以纪其实若夫晦明昏旦之异候风烟草木之殊态以至于人物之相羊猿鸟之吟啸则有一日之闲恍惚万变而不可穷者同好之士其尚有以发于予所欲言而不及者乎哉
  精舍
  琴书四十年几作山中客一日茅栋成居然我泉石
  仁智堂
  我暂仁智心偶自爱山水苍崖无古今碧涧日千里
  隐求斋
  晨窓林影开夜枕山泉响隠去复何求无言道心长
  止宿寮
  故人肯相寻共寄一茅宇山水为留行无劳具鸡黍
  石门坞
  朝开云气拥暮掩薜萝深自笑晨门者那知孔氏心
  观善斋
  负笈何方来今朝此同席日用无余功相看俱努力
  寒栖馆
  竹间彼何人抱瓮靡遗力遥夜更不眠焚香坐看壁
  晚对亭
  倚笻南山巅却立有晚对苍峭矗寒空落日明影翠铁笛亭【山前旧有夺秀亭故侍郎胡公明仲尝与山之隐者刘君兼遒游渉而赋诗焉刘少豪勇游侠使气晚更晦迹自放山水之间善吹铁笛有穿云裂石之声胡公诗有更烦横铁笛吹与众仙聼之句亭既废久一日与客及道士数人寻其故址适有笛声于林外悲状回郁岩石皆震追感旧事因复作亭以识其处仍改今名】
  何人轰铁笛喷薄两崖开千载留余响犹疑笙鹤来
  钓矶
  削成苍石棱倒景寒潭碧永日静垂竿兹心竟谁识
  茶灶
  仙翁遗石灶宛在水中央饮罢方舟去茶烟袅细香
  渔艇
  出载长烟重归装片月轻千岩猿鹤友愁絶棹歌声
  铅山立春六言二首
  雪拥山腰洞口春回楚尾吴头欲问闽天何处明朝岭水南流
  行尽风林雪径依然水馆山村却是春风有脚今朝先到柴门
  读十二辰诗卷掇其余作此聊奉一笑
  夜闻空箪齧饥鼠晓驾羸牛耕废圃时才虎圏聼豪夸旧业兎园嗟莽卤君看蛰龙卧三冬头角不与蛇争雄毁车杀马罢驰逐烹羊沽酒聊从容手种猴桃垂架緑飬得鹍鸡鸣角角客来犬吠催煮茶不用东家买猪肉
  律诗
  赠仰上人
  涧谷秋云晓飘飖无定姿氛氲升逺树淩乱起寒飔雨罢成孤鹤天髙逐散丝上人归别岭心迹但如斯
  喜晴
  冲颷动髙柳渌水澹微波日照秋空静雨余寒草多放懐遗簿领发兴托烟萝忽念故园日东阡时一过
  梦山中故人
  风雨潇潇已送愁不堪懐抱更离忧故人只在千岩里桂树无端一夜秋把袖追欢劳梦寐举杯相属暂绸缪觉来却是天涯客檐响潺潺泻未休
  次韵傅丈题吕少卫教授藏书阁
  西楼谁与共闲居茂树婆娑清昼余大隐秪今同一壑行吟非昔似三闾揣摩心事惟黄卷料理家传亦素书更凿寒泉供潄石世纷不拟问焉如
  去嵗防学古分恵兰花清赏既歇复以根丛归之故畹而学古预有今嵗之约近闻颇已着花辄赋小诗以寻前约幸一笑
  秋兰递初馥芳意满冲襟想子空斋里凄凉楚客心夕风生逺思晨露洒中林颇忆孤根在幽期得重寻
  梵天观雨
  持身乏古节寸禄久栖迟蹔寄灵山寺空吟招隐诗读书清磬外看雨暮钟时渐喜凉秋近沧州去有期
  登阁
  横空敞新阁髙处絶炎氛野迥长风入天秋凉气分凭栏生逸想投迹逺人羣终忆茅檐外空山多白云
  和刘抱一
  几年牢落旧村墟此日翛然水竹居病起试寻春迳草客来聊煮雪畦蔬开樽细説乎生事信手同繙集古书适意何劳一千卷新诗闲出笑谈余
  再和
  久矣投装返旧墟不将心事赋闲居荷锄帯月朝治秽植杖临风夕挽蔬三径犹寻陶令宅万籖聊借邺侯书木更得琼琚报吟咏从今乐有余
  送芮国器二首
  拄节千山外勤劳饱所经一心无适莫万口自丹青拂拭先贤传光辉处士星活人功更逺试与问林坰紫陌同年旧青云得路新论心端有契下榻岂辞频话别惊如许相逢渺未因期公念经济从此工星辰梅花开尽不及吟赏感叹成诗聊贻同好二首
  忆昔身无事寻梅只怕迟沉吟窥老树取次折横枝絶艳惊衰髩余芳入小诗今年何草草政尔负幽期棐几氷壶在梅梢雪蕊空不堪三弄咽谁与一樽同鼻观残香里心期昨梦中那知北枝北犹有未开丛
  仁术
  在昔贤君子存心每欲仁求端从有术及物岂无因恻隐来何自虚明觉处真扩充从此念福泽遍斯民入井仓皇际牵牛觳觫辰向来看楚越今日备吾身
  闻善决江河
  大舜深山日灵襟保太和一言分善利万里决江河可欲非由外惟聪不在他勇如争赴壑进岂待盈科学海功难并防川患益多何人亲祖述耳顺肯同波
  感事书懐十六韵
  戎马何年盛神州遂陆沉翠华栖浙右紫塞仅淮隂志士忧虞切朝家豫备深一朝颁细札三捷便闻音授钺无遗算沈机识圣心东西兵合势南北怨重寻小却竒还胜穷凶祸所临旃裘方舞雪血刃己披襟残类随煨烬遗黎脱斧碪戴商仍夙昔思汉剧讴吟共惜山河固同嗟嵗月侵泉蓍久憔悴陵栢幸萧槮正尔资羣策何妨试盍簮折冲湏旧衮出牧仗南金众志非难徇天休讵可谌故人司献纳早晚奉良箴
  伏读二刘公瑞岩留题感事兴懐至于陨涕追次元韵偶成二篇
  谁将徤笔写崖隂想见当年抱膝吟缓带轻裘成昨梦遗风余烈到如今西山爽气看犹在北阙精诚直自深故垒近闻新破竹起公无路秪伤心【右懐寳学公作近闻西兵进取関陜其帅即公旧部曲也】
  投绂归来卧赤城家山无处不经行寒岩觧榻梦应好絶壁题诗语太清陈迹一朝成寂寞灵台千古自虚明传来旧业荒芜尽慙愧秋原宿草生【右懐病翁先生作翁领崇道祠官故有赤城之句】
  夀母生朝三首
  昨夜秋风凉气归今朝喜色动帘帏细斟防灔新春酒戏舞斑斓旧防衣愿上龟莲千嵗夀永令鳬藻一家肥也知厚徳天应报更説隂功世所稀
  暑退秋容欲凛然北堂佳气倍澄鲜旧疴已向新凉失夀骨应随爽籁坚尘外光隂那有尽尊前风月浩无边痴児六六今如许惭愧西河不老仙
  仙人昔住紫琳房一旦翩然下大荒久悟客尘无自性故应福禄未渠央徙居邂逅成嘉遯捧檄因循愧漫郎愿借寒潭千丈碧年年此日奉华觞
  秀野
  为怜蘅芷满芳洲特地临江赋逺游十亩何妨自春色万縁从此付东流静看朝市真児戏湏信田园是老谋出处知公有余裕未应辛苦谢灵邱
  曲池轩
  去年种竹长新篁今嵗穿渠过野塘自喜轩窓无俗韵亦知草木有真香林闲急雨生愁思水面微风度晚凉却厌端居苦无事凭阑闲理钓丝长
  前村 【题下恐当有梅字】
  玉立寒烟寂寞濵仙姿潇洒净无尘千林摇落今如许一树横斜独可人真与雪霜娯晚景任从桃栁殿残春緑隂青子明年事众口惊嗟鼎未新
  次秀野韵五首
  史君帘阁对脩筠起看名园雨后春便赋新诗留野客更倾芳酒酹花神未酬管乐平生志且作羲皇向上人秪恐功名相廹逐不容老子卧漳濵
  满园红紫已争新百啭幽禽亦唤人蜡屐未妨泥歩稳珍丛终恨雨来频卧看暁色忻初霁起约良游醉好春却笑当年金谷燕相随仆仆望车尘
  惆怅春余防日光从今风雨莫颠狂急呼我軰穿花去未觉诗情与道妨萝带不湏吟杜若角弓聊复赋甘棠淋浪坐客休辞醉饮罢晞身向九阳
  知君久矣厌喧卑造物尊前唤小児一釂未应峩侧弁十分聊尔快翻巵治中寂寞凝尘日令尹忧劳退食时正好相寻孤笑莫教牢落负心期
  当年共翦北山莱脩竹成隂手自栽书卷莫教春色老柴荆肯为俗人开公能顾我传新句我欲留公拨旧醅怅望南园芳树底明年应放小车来
  留秀野留文二首
  好雨当春过一犁我公逺忆故园西孤篷稳转清滩急十里行穿緑树齐路熟已欣经雾市身轻未怕蹑云梯诸孙剩欲留公住细和新诗匄指迷
  一去屏山今防春归来三迳但荒榛翦除便觉风烟好徙倚还惊物色新楼外千林遮去路阶前一水恋行尘劝君更作留连计同社追游苦未频
  又和秀野二首
  愁隂一夜转和风晓看花枝露彩浓觅句休教长闭户出门聊得试扶笻物华始信如诗好春色方知似酒醲多谢隣翁笑相迓为言晴暖更过从
  江皐晴日丽芳华翠竹疎疎映白沙路转忽逢沽酒客眼明惟见满园花望中景助诗人趣物外春归释子家向晚却寻芳草迳夕阳流水绕村斜
  次秀野咏雪韵
  开门惊怪雪交加乱落横飞讵有涯密竹不妨呈劲节早梅何处覔残花山隂客子湏乘兴洛下先生想卧家病废杯觞寒至骨哦诗无复更豪夸
  次秀野暑中二首
  剧暑悲难度清秋喜却回病随庚伏尽尊向晚凉开临水看云去钩帘待月来胜游惊昨梦曽上鬰萧台【某新自云谷还家】
  絶境人难到唯堪乐此身泉吟青玉峡风度白纶巾独往寜无意长闲未有因云山天赐履吾道岂全贪【云谷絶顶四望云山环数百里】
  栗熟
  树杂椅桐继国风莫教林下长蒿蓬【种树法栗下不得有草木】共期秋实充肠饱不羡春华转眼空病起数升传药録【本草云人有脚弱往栗树下啖及数升遂能起行】晨兴三咽学仙翁【苏黄门诗云老去自添腰脚病仙翁服栗旧传方客来为説晨兴晚三咽徐収白玉浆】樱桃浪得银丝荐一笑才堪面红【银丝见杜诗本草云樱桃服之令人羙顔色】
  山药
  怪来朽壤耀琼英小斸顷筐可代耕豢豹于人尽无分蹲鸱从此不湏生雪镵但使身长徤石鼎何妨手自烹欲赋玉延无好语羞论蜂蜜与羊羮【陈兰斋玉延赋有蜂蜜羊羮之句】
  假山焚香作烟云掬水为瀑布二首
  平地俄惊紫翠堆便应题作小飞来炉熏细度岩姿出线溜遥分壁色开独往但凭南郭几逺游休翦北山菜人言造化无私力珍重仙翁挽得回
  一篑工夫莫坐谈便教庭际涌千岩眼中水石今成趣物外烟霞旧所耽泉细寒声生夜壑香销暝霭变晴岚儿童也识幽栖地共指南山更近南
  防榔
  忆昔南游日初尝面发红药囊知有用茗盌讵能同蠲疾收殊效修真録异功三彭如不避糜烂七非中【本草云防榔杀三虫栁子骂尸虫云击汝酆都糜烂纵横七非见眞诰酆都者六天之一也】
  仲缜尊兄对策南宫相顾田舍辄赋小诗攀饯行李
  三径荒凉独掩门故人车马过相存长安此去无千里浊酒何妨尽一尊共説渊源非曩日好披肝胆奉明恩不辞妄窃仁人号执手临岐敢赠言
  送谢周辅入广
  夫君壮节与竒谋屈首微官世所羞揽辔未妨聊矍铄赋诗直为冩离忧苍茫岭海三年别珍重亲朋防日留满意分携一杯酒登山临水不能休
  鵞湖寺和陆子夀
  德义风流夙所钦别离三载更闗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篮与度逺岑旧学商量加邃宻新知培飬转深沈却愁説到无言处不信人闲有古今
  登定王台
  寂寞番君后光华帝子来千年余故国万事只空台日月东西见湖山表里开从知爽鸠乐莫作雍门哀
  登祝融用择之韵
  今年縁底事浪走太无端直以心期逺非贪眼界寛云山于此尽风袂不胜寒孤鸟知人意茫茫去不还
  赠上封诸老
  夜宿上封寺翛然尘虑清月明残雪里泉溜隔窓声楮衲今如许绨袍那复情炉红虚室暖聊得话平生胡文广仲与范伯崇自岳市来同登絶顶举酒极谈得闻比日讲论之乐
  我已中峰住君从何处来莫留岩底寺径上月边台浊酒团栾坐髙谈次第开前贤渺安在清酹寄余哀
  十六日下山各赋一篇仍迭和韵
  絶顶来还晚寒窓睡逹明连床渺归思三宿怅余情云合山无路风囬雪有声岳祗珍重意只此是将迎十一月二十六日宿萍乡西三十余里黄花渡口客舍稍明洁有宋亨伯题诗亦颇不俗因録而和之
  鼎足炉边坐陶然共一樽道心元自胜世味不湏论安稳三更睡清明一气存虽无康乐句聊尔慰营魂道闲厌苦泥淖思亟还家安坐讲习用择之韵呈二贤友
  客路泥涂正所忧可堪云物更油油向来结友轻千里此去还家且一邱妙处自应从我得躬行肯使叹吾犹两贤定许相提挈厚意何胜杂佩酬
  安仁晓行
  夙驾安仁道行行得自娱荒山围野阔逺树出林孤景晦长烟合天寒碧草枯归心懐往路极目向平芜十七日早霜晴观日出雾中喜而成诗
  斜月夜窓白肃霜朝气清长涂披素锦寒雾涌金钲已作三冬雨何妨十日晴天公且相念莫遣暮云生
  再用前韵
  久隂冬竟暖欲霁气先清田舍占烟火军家候鼓钲风霜千里肃天地一朝晴明日知何日阳春又生
  次韵择之章岩
  驱马倦长道投鞭憩此岩来应六鼇戴迹是五丁劖泉脉流青润林梢拥碧巉老禅深闭户客子且征衫
  次韵别林择之
  暂时相别不湏悲楚调凄凉政尔为防曲清溪足相送一天明月岂曽离上堂嘉庆多为问縁道风光少赋诗更谢同袍二三子夜来幽梦满春池
  九日登天湖以菊花湏插满头归分韵赋诗得归字
  去嵗潇湘重九时满城寒雨客思归故山此日还佳节黄菊清樽更晚晖短发无多休落防长风不断且吹衣相看下视人寰小秪合从今老翠微
  春雪用韩昌黎韵同彭应之作
  既有阳春曲那无白雪谣连天飞不断着地暖还销未掩髙人户难齐衲子腰稍开银世界渐长玉枝条兴尽愁烟艇行迷认野桥酒肠浑欲冻吟笔为谁摇残腊成三白余寒又一朝香随梅蘂落轻伴栁花飘神女羞捐佩鲛人敢献绡东皇应好事避舍亦相饶
  饮清湍亭石上小醉再登昼寒
  水边今日共传杯多谢殷勤数子来三伏炎蒸那有此百年懐抱顿能开云山合匝还生雾雪防崩腾怒吼雷却恨苍屏遮逺目淩风直欲跨蓬莱
  云谷合记事目效俳体戏作三诗寄季通
  云闗湏早筑基趾要坚牢栽竹行教宻穿池岸欲髙乘春移菡萏带雪觅萧槮【谓杉径也】更向闗门外疏泉斩乱蒿
  堂成今六载上雨复旁风逐急添茅盖连忙毕土功【谓柱下贴砖】桂林何日秀兰迳防时通并筑双台子东山接水筒
  庄舍宜先立山楹却渐营泉疏药圃润堰起石池清早印荒田契仍标别户名想应频检校秪恐欠方兄彦集奉檄归省示及佳篇次韵奉酬呈诸兄友
  游子思亲久聚粮不堪官里簿书忙平生况少鹰鹯意此日尤慙时世妆腊雪未消欢奉檄春风初转喜还乡上堂嘉庆从容问一釂何妨累十觞
  彦集兄再适临汀惠頋蓬荜赋诗留别眷予良勤次韵祖行言不尽意
  賸喜君才老更成伊优丛里见孤撑官身未免心徒壮亲膝频违泪欲横簿领不嫌春笋束防声要比玉壶清枉车投翰殷勤甚安得仁言与赠行
  圭父为彦集置酒白莲沼上彦集有诗因次其韵呈坐上诸友
  大阮归来客满堂更移芳席近囘塘共怜的皪水花浄并倚离披风盖凉银笔看题青玉案佳人怅望碧云乡此情此景真愁絶病着无因为举觞
  次韵题平父兄重建一枝堂
  畵防朱门枕碧山貂蝉元自出儒冠更余此日林间乐逺继当年膝下欢命驾賔朋千里近放懐琴酒百忧寛遗编却好传孙子莫遣因循学宴安
  日用自警示平父
  圆融无际大无余即此身心是太虚不向用时勤猛省却于何处味真腴寻常应对尤湏谨造次施为更莫疎一日洞然无别体方知不枉费工夫
  寄云谷瑞泉庵主
  忆昔诛茅日山房我自名风埃犹俗累烟雨负岩耕多谢空门侣能同物外情肯来分半壑聊尔度平生少待清秋日闲寻逺岳盟不知谁是客一笑絶尘缨
  白鹿讲防次卜丈韵
  宫墙芜没防经年秪有寒烟锁涧泉结屋幸容追旧观题名未许续遗编【请为洞主不报】青云白石聊同趣【谓西涧刘公】霁月光风更别传【谓濂溪夫子】珍重个中无限乐诸郎莫苦羡腾骞
  送四十叔父
  吾家从昔号清门叔父于今道更尊客米艰难空自惜遗经终始向谁论独寻云峤逢孤侄共爱春江接故园细説刈葵休放手此来真不为盘飱
  和张彦辅初到南康之句
  十年不共赋阳春正有胸中万斛尘失喜清诗还入手细看佳句转惊人知公近觉青山好顾我频嗟白髪新肯过寒斋共尊酒向来心事请深陈
  次张彦辅西原之作
  无处堪投迹空山寄一椽悬门窥絶壁缭径上层巅槛阔吞江浪窓虚响谷泉丹经闲自读不为学神仙
  次张彦辅卧龙之作
  瀑水源何处髙疑云汉通泻时垂练直落处古潭空客寄诗能好龙蟠意自雄知君来岘首为我説隆中
  和张彦辅雪后栖贤之作
  夜来春雪遍林邱却喜风威晓便収好上篮舆闲纵目莫将衲被苦防头微官正愧逍遥社胜日犹堪汗漫游欲出林闗恋瑶草不妨尊酒更淹留
  赠于盛二生
  昔日丰城劒寒光射斗牛江山余秀杰人物尚风流二妙今安匹孤帆各倦游还家问师友折节慕前修
  和戴主簿韵
  平生夲自好楼居况接髙人永昼余共喜江山入尊俎从教幕府省文书感君肯出新诗句恨我终思旧草庐拟借韦编订龙马免推纳甲话蟾蜍【戴尝有麻衣易説自以为得之异人云】
  游密庵分韵赋诗得清字
  误落尘中嵗序惊归来犹幸此身轻便将旧友寻山去更喜新诗取意成暖翠乍看浑欲滴寒流重聼不胜清个中有趣无人会琴罢尊空月四更
  游密庵得空字
  欲觅仙洲路湏乘万里风饮泉云出岫卧岭月流空永夜浑无寐悲歌莫与同起来残树影清絶小楼东
  次韵寄题万顷寒光奉呈休斋先生
  闲将嵗月老烟汀更遣诗情到杳冥游子故应悲旧国壮懐那肯泣新亭一官避世今头白万卷収功久汗青但见潮生与潮落不知沈醉又还醒
  伏承侍郎使君垂示所与少傅国公唱酬西湖佳句谨次髙韵聊一笑二首
  百年地辟有竒功创见犹惊鹤发翁共喜安车迎国老更传佳句走邮童闲来且看潮头入乐事寜忧酒空会见台星与卿月交光齐照广寒宫
  越王城下水融融此乐从今与众同满眼芰荷方永日转头禾黍便西风湖光尽处天容阔潮信来时海气通酬唱不夸风物好一心忧国愿年丰
  伏读致政少傅相公送赵成都佳句两篇不胜慰幸已次髙韵并饯其行而再赋此章以见区区瞻仰之意缮録拜呈伏乞采覧二首
  归来寂寞卧漳濵梦想威容阻再亲緑野遥闻花欲语赤书还喜雁来賔闲中有句人争诵妙处无心物自春行马不因吾軰设胸竒犹得话陈陈
  一旦髙辞将相权身名从此庆双全人夸迹已风尘外谁道心游日月边未许前贤专晚节更将余事春妍君王若要询黄发便好临雍促肆筵
  三月晦日与诸兄为真率之约徘石马晚集保福偶成短句奉呈聊一笑
  春服明朝换晴川涨緑隂追随皆胜侣邂逅即初心社迹莓苔古禅扉竹树深移尊真惜日毕景共披襟俭德尊贤范哇词愧雅音清和应更好逸想寄云岑【是日约后会为仙洲之游】
  伏防致政少傅相公宠赐寄题武夷精舍诗一首拜受捧读不胜仰叹无以自见区区感幸之诚辄继髙韵缮写拜呈冐渎威尊下情恐悚之至
  望断钧天白玉都石田茅屋讵应无况蒙一字荣褒衮便觉千峰胜画图旧弼诗情髙緑野狂奴心事只风雩蒲轮防日符嘉梦恰有流霞酒一壶【旧弼公所居坊名取荅诏语也某近尝梦公趣召枉临止饮留宿翼日登车手取几闲活人书一帙以行意者公当再施医国之手以活斯人乎李义山武夷诗有流霞酒一杯之句】
  送建阳陈丞伯厚还乡
  栝苍云壑入秋梦闽岭风霜侵鬓丝嵗晚未収稽古力径荒曽拟赋归辞一官坎防嗟丞负百嵗欢荣庆母慈去歩逶迤无愠色此心惟有古人知
  拟县补以虫鸣秋诗
  天籁谁为主乘时各自鸣如分百虫响来助九秋清未歇吟风调先催泣露声乾坤辟氛气草木敛华英易断愁人梦难安懒妇惊唯应广成子万感不闗情【古语云络纬鸣懒妇惊见诗疏】
  聚星落成致政陈文举酒属客出示新诗而仲卿朝瑞及刘范二兄相与继作某幸以卜邻得陪胜集率尔次韵聊一笑
  适亲徳范仰循循遽喜名章肆笔成賸説台髙今胜昔极知星聚暗还明当家翰藻争春丽上客词源彻底清更共邻翁闲指防千峰环合水无声
  懐潭溪旧居
  忆住潭溪四十年好峰无数列窓前虽非水抱山环地却是冬温夏冷天绕舍扶疎千个竹傍崖寒冽一泉谁教失计东迁谬惫卧西窓日满川
  孝宗皇帝挽歌词
  阜陵引诏许近臣进挽歌辞某防惟盛德大业不易形容方将摅竭鄙思以效万一冥搜连日才得四语而忽被闵劳之诏罢遣东归遂不敢成章以进杜门累年毎窃私恨戊午之春大病濒死黙念平生仰孤恩遇无路补报感激涕泗不能自己谨因旧篇续成十有六韵略叙本末以见孤臣亡状死不君之意云
  精一传心妙文明抚运昌乾坤归独御日月要重光不值亡秦嵗何由复汉疆遽移丹极仗便上白云乡九有哀同切孤臣泪特滂讵因逢舜日曽得厠周行但忆彤墀引频趋黼坐旁衮华叨假宠缟素识通防似有盐梅契还嗟贝锦伤戴盆惊委照増秩待行香手疏摅丹悃衡程发皁囊神心应斗转巽令亟风扬未荅隆儒厚俄闻脱踪忙此生知永已没世恨空长内难开新主遄归立右厢因山方惨澹去国又怆惶疾病今如许形骸可自量报恩寜复日忍死续残章
  引年得请伏防致政学士契文特垂庆问宠以佳篇捧玩之余感愧亡量辄借髙韵少见谢诚伏幸笑防
  一气无私物自槃放臣偏荷主恩寛方慙妄窃老夫号讵敢重簪博士冠身退未妨闲飬病年丰何幸且偷安新篇似许参同社愿刺仙舟上钓滩【贾生鹏赋大钧播物史记作大专槃物索隐云专读作钧槃犹转也义与播同】
  防恩许遂休致陈昭逺丈以诗见贺己和荅之复赋一首
  阑干苜蓿久空槃未觉清羸带眼寛老去光华奸党籍向来羞辱侍臣冠极知此道无终否且喜闲身得暂安汉祚中天那可料明年太嵗又涒【汤昆反】滩【建隆庚申距今己未二百四十年矣尝记年十嵗时先君慨然顾语某曰太祖受命至今百八十年矣叹息久之铭佩先训于今甲子又复一周而衰病零落终无以少塞臣子之责因和此诗并记其语以示児軰为之防然感涕云】
  己未九日子服老弟及仲宣诸友载酒见过坐闲居厚庙令出示佳句叹伏之余次韵为谢并呈同社诸名胜
  篱菊斑斑半吐黄沜中又报紫萸香【辋川有茱萸沜字与泮同】装成令节秋还晚撩得髙情老更狂载酒极知乖胜践沾衣却免叹斜阳【是日本约防于周园属予有故不果出因集予舍】余年只恐逢辰少吟罢君诗引兴长
  和刘叔通懐游子防之韵
  扣角聼君悲复悲壮心未已欲何之交游半落邱山外离别偏伤老大时尚喜渊潜容贾谊不湏日饮教丝病余我更无憀頼勉为同懐一赋诗【余素不能作唐律和韵尤非所长年来追逐殊觉牵彊子服乃令更为手冩此三诗者不知欲以何用晨起书罢欲记嵗月方觉是庚申开基节日此亦难逢之防感叹久之】
  絶句
  夜雨二首
  拥衾独宿聼寒雨声在荒庭竹树间万里故园今夜永遥知风雪满前山
  故山风雪深寒夜只有梅花独自香此日无人问消息不应憔悴损年芳
  小盈道中
  今朝行役是登临极目郊原快赏心却笑从前嫌俗事一春牢落闭门深
  兼山阁雨中
  两山相接雨冥冥四牖东西万木青面似冻梨头似雪后生谁与属遗经
  送籍溪胡文赴馆供职二首
  祖饯衣冠满道周此行谁与话端由心知不作功名计秪为苍生未敢休
  执我仇仇讵我知谩将行止騐天机猿悲鹤怨因何事只恐先生袖手归
  寄籍溪胡丈及刘恭父二首
  先生去上芸香阁阁老新峩豸角冠留取幽人卧空谷一川风月要人看
  瓮牖前头翠作屛晚来相对静仪刑浮云一任闲舒卷万古青山只麽青
  仰思二首
  公徳明光万世师从容酬酢更何疑当年不合知何事清夜端居独仰思
  圣贤事业理难同僭作新题欲自攻王事兼施吾岂敢傥容思勉议成功
  示四弟
  务学修身要及时竞辰湏念隙驹驰清宵白日供游荡愁杀堂前老古锥
  观书有感二首
  半亩方塘一鍳开天光云影共徘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昨夜江边春水生防冲臣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七日岳麓道中寻梅不获至十日遇雪作此【自此后系南岳唱酬】
  三日山行风绕林天寒嵗暮客愁深心期已悮梅花笑急雪无端更满襟
  枯木次择之韵
  百年蟠木老声牙偃蹇春风不肯花人道心情顽似汝不湏持向我侬夸
  夜宿方广闻长老守荣化去敬夫感而赋诗因次其韵
  拈椎竖拂事非真用力端湏日日新只麽虚空打筋斗思君辜负百年身
  晚霞
  日落西南第防峰断霞千里抺残红上方杰阁凭栏处欲尽余晖怯晚风
  读林择之二诗有感【自此后系东归乱藁】
  笋舆随望入寒烟毎诵君诗辄黯然今夜定知连榻梦一时飞堕锡山前
  竹舆傲兀聼呕哑合眼归心已到家游子上堂慈母笑岂知行李尚天涯
  马上赠林择之
  与君归思渺悠哉马上看山首共回认取山中竒絶处他年无事要重来
  宿梅溪胡氏客馆观壁间题诗自警二絶
  贪生莝豆不知羞腼靣重来蹑俊游莫向清流浣衣袂恐君衣袂涴清流
  十年湖海一身轻归对黎涡却有情世路无如人欲险防人到此误平生
  择之所和生字韵语极警切次韵谢之兼呈伯崇
  不是讥诃语太轻题诗只要警流情烦君属和増危惕虎尾春氷寄此生
  二十七日过毛山铺壁闲题诗者皆言有毛女洞在山绝顶问之驿吏云狐魅所为耳因作此诗
  人言毛女住青冥散发吹箫夜夜声却是邮童觧端的向侬説是野狐精
  临江买舟
  征骖聊驻近江楼南市津头问买舟共説明朝乘雪水长歌一日到洪州
  过樟木镇晚晴二首
  朝晴遣我看芗林顷刻浮云万里隂拂袖淩风三十里依然寒日照长吟
  飞云极目疑梅岭落日回头梦橘洲从此不愁东路永秪应西望转悠悠
  竹节滩
  船下清江竹节滩长烟漠漠水漫漫人家断岸斜阳好客子中流薄暮寒
  观上蓝贤老所藏张魏公手帖次王嘉叟韵
  火风吹散旱天云肤寸空余翰墨新拭泪相看渺今古堂堂那复有斯人
  次韵伯崇登滕王阁感旧盖闻往时延阁公拜疏于此云
  金阙银台梦想中楼前拜舞皁囊空十年殄瘁无穷恨叹息今人少古风
  次韵择之金歩喜见大江有作
  江头四望逺峰稠江水中间自在流并防东行三百里水源穷处即吾州
  次韵择之铅山道中二首
  防月髙堂阙问安归涂不管上天难诵君两疉思亲句也信从来取友端
  行尽江湘万叠山家山犹在有无闲明朝渐喜登闽岭涧水分流响佩环
  公济和诗见闵耽书勉以教外之乐以诗请问二首
  至理无言絶浅深尘尘刹刹不相侵如云教外传真的却是瞿昙有两心
  未必瞿昙有两心莫将此意搅儒林欲知陋巷忧时乐只向韦编絶处寻
  和喜雨二絶
  雨师谁遣送余春珍重天公恵我民且看欢顔垂白叟莫愁頩頬踏青人
  黄昏一雨到天明梦里丰年有颂声起望平畴烟草緑只今投笔事农耕
  壬子三月二十七日闻迅雷有感
  谁将神斧破顽隂地裂山开鬼失林我愿君王法天造早施雄断荅羣心
  读李賔老玉涧诗偶成
  独抱瑶琴过玉溪琅然清夜月明时秪今已是无心久却怕山前荷篑知
  淳熙甲辰中春精舍闲居戱作武夷櫂歌十首呈诸同游相与一笑
  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流曲曲清欲识个中竒絶处櫂歌闲聼两三声
  一曲溪边上钓船幔亭峰影蘸晴川虹桥一断无消息万壑千岩锁翠烟
  二曲亭亭玉女峰插花临水为谁容道人不复荒台梦兴入前山翠防重
  三曲君看架壑船不知停櫂防何年桑田海水今如许泡沫风灯敢自怜
  四曲东西两石岩岩花垂露碧金鸡呌罢无人见月满空山水满潭
  五曲山髙云气深长时烟雨暗平林林闲有客无人识款乃声中万古心
  六曲苍屏绕碧湾茅茨终日掩柴闗客来倚櫂岩花落猿鸟不惊春意闲
  七曲移船上碧滩隐屛仙掌更囬看人言此处无佳景只有石堂空翠寒
  八曲风烟势欲开鼓楼岩下水潆洄莫言此处无佳景自是游人不上来
  九曲将穷眼豁然桑麻雨露见平川渔郎更覔桃源路除是人闲别有天
  刘子澄逺寄羊裘且有懐仁辅义之语戯成两絶为谢以发千里一笑
  短棹长蓑九曲滩晚来闲弄钓鱼竿防囬欲过前湾去却怕斜风特地寒
  谁把羊裘与醉披故人心事不相违狂奴今夜知何处月冷风凄未肯归
  南城呉氏社仓书楼为余写真如此因题其上
  苍顔已是十年前把镜回看一怅然履薄临深谅无防且将余日付残编
  乐府
  水调歌头
  富贵有余乐贫贱不堪忧谁知天路幽险倚伏互相酬请看东门黄犬更聼华亭清唳千古恨难収何似鸱夷子散髪弄扁舟 鸱夷子成覇业有余谋收身千乘卿相归把钓鱼钩春昼五湖烟浪秋夜一天云月此外尽悠悠永弃人间事吾道付沧洲
  又次袁机仲韵
  长记与君别丹鳯九重城归来故里愁思怅望渺难平今夕不知何夕得共寒潭烟艇一笑俯空明有酒径湏醉无事莫闗情 防梅去踈竹外一枝横与君吟弄风月端不负平生何处车尘不到有个江天如许争肯换浮名只恐买山隐却要炼丹成
  满江红刘知郡生朝
  秀野诗翁念故山十年乖隔聊命驾朱门旧隐緑槐新陌好雨初晴仍半暖金缸玉斝开瑶席更流传丽藻借江天留春色 过里社将児侄谈徃事悲陈迹喜尊前见在镜中如昔两鬓全欺烟树緑方瞳好映寒潭碧但一年一度一归来欢何极
  菩萨蛮囘文
  晚红飞尽春寒浅浅寒春尽飞红晚尊酒緑隂繁繁隂緑酒尊 老仙诗句好好句诗仙老长恨送年芳芳年送恨长
  又次圭父囘文韵
  暮江寒碧萦长路路长萦碧寒江暮花坞夕阳斜斜阳夕坞花 客愁无胜集集胜无愁客醒似醉多情情多醉似醒
  念奴娇用傅安道和朱希真梅词韵
  临风一笑问羣芳谁是真香纯白独立无朋算只有姑射山头仙客絶艳谁怜真心自保邈与尘縁隔天然殊胜不闗风露氷雪 应笑俗李麤桃无言翻引得狂蜂轻蝶争似黄昏闲弄影清浅一溪霜月画角吹残瑶台梦断直下成休歇緑隂青子莫教容易披折
  和西江月
  睡处林风瑟瑟觉来山月团团身心无累久轻安况有清凉池馆 句稳翻嫌白俗情髙却笑郊寒兰膏元自少陵残好处金章不换
  又
  堂下水浮新緑门前树长交枝晚凉快写一篇诗不説人闲忧喜 身老心闲益壮形癯道胜还肥软轮加璧未应迟莫道前非今是
  鹧鸪天江槛词
  暮雨朝云不自怜放教春涨緑浮天秪今画阁临无地宿昔新诗满系船 青鸟外白鸥前防生烟火旧因縁酒阑山月移雕槛歌罢江风拂玳筵
  又
  已分江湖寄此生长簔短笠任隂晴鸣桡细雨沧洲逺系舸斜阳画阁明 竒絶处未防情防时还得去寻盟江妃定许捐双佩渔父何劳笑独醒
  浣溪沙次秀野酴醿韵
  压架年来雪作堆珍丛也是近移栽肯令容易放春囘却恐隂晴无定度从教红白一时开多情蜂蝶早飞
  来
  好事近
  春色欲来时先散满天风雪坐使七闽松竹变珠幢玉节 中原佳气郁葱葱河山壮宫阙丞相功成千载映黄流清彻
  櫽括杜牧之齐山诗作水调歌头
  江水浸云影鸿雁欲南飞擕壶结客何处空翠眇烟霏尘世难逢一笑况有紫萸黄菊堪插满头归风景今朝是身世昔人非 酬佳节湏酩酊莫相违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晖无尽今来古往多少春花秋月那更有危机与问牛山客何必独沾衣
  南歌子次张安国韵
  落日照楼船稳过澄江一片天珍重使君留客意依然风月从今别一川 离绪悄危弦永夜清霜透幕氊明日回头江树逺懐贤目断晴空鴈字连
  赞
  六先生画像赞
  濂溪先生
  道防千载圣逺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书不尽言图不尽意风月无边庭草交翠
  明道先生
  扬休山立玉色金声元气之防浑然天成瑞日祥云和风甘雨龙徳正中厥施斯普
  伊川先生
  规员矩方绳直凖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徳者希孰识其贵
  康节先生
  天挺人豪英迈盖世驾风鞭霆歴览无际手探月窟足蹑天根闲中今古醉里乾坤
  横渠先生
  早悦孙呉晚逃佛老勇撤臯比一变至道精思力践妙契疾书订顽之训示我广居
  涑水先生
  笃学力行清修苦节有徳有言有功有烈深衣大带张拱徐趋遗像凛然可肃薄夫
  张敬夫画象赞
  扩仁义之端至于可以弥六合谨善利之判至于可以析秋毫拳拳乎其致主之切汲汲乎其干父之劳仡仡乎其任道之勇卓卓乎其立心之髙知之者识其春风沂水之乐不知者以为湖海一世之豪彼其扬休山立之姿既与其不可传者死矣观于此者尚有以卜其见伊吕而失萧曹也耶
  吕伯恭画象赞
  以一身而备四气之和以一心而涵千古之秘推其有足以尊主而庇民出其余足以范俗而垂世然而状貌不逾于中人衣冠不诡于流俗迎之而不见其来随之而莫睹其躅矧是丹青孰形心曲惟尝见之者于此而复见之焉则不但遗编之可续而已也
  书画象自儆
  从容乎礼法之塲沈潜乎仁义之府是予盖将有意焉而力莫能与也佩先师之格言承前烈之余矩惟闇然而自修或庶防乎斯语
  聚星亭画屏赞【并序】
  按世説陈太邱诣荀朗陵贫俭无仆役乃使元方将军季方持杖从后长文尚小载着车中【后汉书曰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尝为闻喜令迁太邱长修德清静百姓以安后以党人连及逮捕人多逃避求免寔曰我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请囚焉遇赦得出宦者张让权倾天下父死归葬颍川名士无往吊者而寔独吊焉后复诛党人让以寔故多所全宥寔在乡闾平心率物或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党禁觧累徴不起年八十四卒諡曰文范先生又曰荀淑字季和颍川颍隂人也少有髙行博学而不好章句州里称其知人李固李膺皆师宗之举贤良方正对策讥刺贵幸梁冀忌之出补朗陵侯相莅事明理称为神君弃官而归闲居飬志又曰陈纪字元方寔长子也至徳絶俗与寔髙名并着而弟谌字季方又配之毎宰府辟召羔鴈成羣世号三君百城皆图尽纪子羣字长文为魏司空】既至荀使叔慈应门慈明行酒余六龙下食文若亦小坐着膝前【荀淑有八子俭绲靖焘汪爽肃敷居西豪里县令苑康曰昔髙阳有才子八人遂署其里为髙阳里时人号曰八龙靖字叔慈有至行不仕早卒号曰行先生爽字慈明年十二通春秋论语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举至孝拜郎中对防陈便宜数千言即弃官去后坐党锢隐遁十余年董卓用事征拜司空爽以卓忍暴终危杜稷多举才略之士与王允等密谋讨之未及而以病终后允乃竟诛卓绲子彧字文若少时父以畏祸为取宦者唐衡女后从曹操操以为谋主比之子房及操将受九锡彧谏止之遂为所害彧亦作郁】于时太史奏真人东行【续晋阳秋曰陈仲弓从诸子侄造荀父子于时徳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贤人聚】考亭陈氏故有离榭名以聚星盖取续阳秋语中更废壊近始作新适迩敝庐因得相其役事既又为之本原事迹画着屏上并为之赞以视来者云
  猗与陈子神岳钟英文渊范懿道广心平危孙污隆卷舒自我是曰庶几无可不可献身安众吊竖全邦炯然方寸秋月寒江愿言懐人曰我同志故朗陵君荀季和氏连峰对起丽泽潜滋僾而不见有黯其思薄言造之顾无仆役独呼二児驾予以出青刍黄犊布幰柴车策纪前卫杖谌后趋所造伊何髙阳之里维时荀君闻至而喜顾谓汝靖往应于门七龙矫矫布席开尊靖肃而前翁拜其辱何悟斯晨得见清穆命爽行觞旅馈次陈献酬交错礼度情亲载笑载言罔非徳义益迈乃猷以辅斯世髧髦两稚亦寘膝前原深本固莫出匪贤维此慈明特谢俦匹晚际国屯敢惮濡迹赘旒之命恃以少延邦朋之最孰与为先郁乃附曹羣亦防汉嗣守之难古今共叹崇台囘极于以占天犹曰兹野徳星萃焉我寓有亭旧防斯号今刺前闻象仪以告髙山景行好德所同课忠责孝独槩余衷百尔窥临镜考母怠死国承家永奉明戒
  箴
  敬斋箴
  读张敬夫主一箴掇其遗意作敬斋箴书斋壁以自儆云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出门如賔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罔敢或轻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弗贰以二弗参以三惟精惟一万变是监从事于斯是曰持敬动静无违表里交正湏臾有闲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氷而寒毫厘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斁于戱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铭
  四斋铭
  志道
  曰趋而挹者孰履而持曰饥而寒者谁食而衣故道也者不可湏臾离子不志于道独罔罔其何之
  据德
  语道术则无往而不通谈性命则疑独而难穷惟其厚于外而薄于内故无地以崇之
  依仁
  举之莫能胜行之莫能至虽欲依之安得而依之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虽欲违之安得而违之
  游艺
  礼云乐云御射数书俯仰自得心安体舒是之谓游以游以居呜呼游乎非有得于内孰能如此其从容而有余乎
  又四斋铭
  崇德
  尊我徳性希圣学兮玩心神明蜕汚浊兮
  广业
  乐节礼乐道中庸兮克勤小物奏肤公兮
  居仁
  胜己之私复天理兮宅此广居纯不已兮
  由义
  羞恶尔汝勉扩充兮遵彼大路行无穷兮
  学古斋铭
  浦城周侯嗣恭葺其先大父徽猷公所作学古斋以教齐宗族子弟新安朱某为题其榜周侯又来请铭则推其意乃作铭曰
  相古先民学以为己今也不然为人而已为己之学先诚其身君臣之义父子之仁聚辨居行无怠无忽至足之余泽及万物为人之学烂然春华诵数是力纂组是夸结驷懐金煌煌炜炜世俗之荣君子之鄙维是二者其端则微眇绵弗察胡越其归卓哉周侯克承先志日新此斋以廸来裔此斋何有有图有书厥裔斯何衣冠进趋夜思昼行咨询谋度絶今不为惟古是学先难后获匪亟匪徐我其铭之以警厥初
  尊徳性斋铭
  内弟程允夫以道问学名斋予谓当以尊徳性易之允夫请铭因为作此
  维皇上帝降此下民何以予之曰义与仁维义与仁维帝之则钦斯承斯犹惧弗克孰昏且狂茍贱污卑滛视倾聼惰其四肢防天之明慢人之纪甘此下流众恶之委我其监此只栗厥心有幽其室有赫其临执玉奉盈湏臾颠沛任重道逺其敢或怠
  求放心斋铭
  番阳程正思作求放心斋汪子卿祝汝玉既为之铭新安朱某掇其遗意复为作此
  天地变化其心孔仁成之在我则主于身其主伊何神明不测挥万变立此人极晷刻放之千里其奔非诚曷有非敬曷存孰放孰求孰亡孰有诎伸在臂反覆惟手防微谨独兹守之常切问近思曰惟以相之
  书字铭
  明道先生曰某书字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
  握管濡豪伸纸行墨一在其中防防画画放意则荒取妍则惑必有事焉神明厥德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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