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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从盗不归道迷途道远 求晴乃尽倩舐犊情深

28 从盗不归道迷途道远 求晴乃尽倩舐犊情深

  自经方珍千一场“麻黄官司”之后,方祥千对于当前政局的印象更加恶劣了。他想,无缘无故地把人一再下在狱里,硬加上一个罪名,不由你分说,这还成什么话!这些统治阶级的走狗们,作威作福,“看我打倒你!”方祥千把烟鎗向空一挥,重重地放下去,就不耐烦安静地躺着了。他想,我一定要共你的产。要不,我就法你的西。总之,我和你势不两立了。

  然而不如意事还不止此。他的大女儿方其蕙在俄国住了几年,奉派到江西的“红区”工作,经过九江,被捕了。幸而还没有被拿到什么证据,祇因“行迹可疑”,可能与红区有关,就被放进监狱。无法判罪,也不便释放。

  自然,他也有痛快的事情。第一件是汪大泉汪二泉弟兄两个自首以后,做眼线,捕去了许多旧日的同党,把辛苦建立的一点小根基几乎连根都给拔了。这一回,汪二泉却遇到了澈底的报复。他在C岛一家鞋店里正在选购一双鞋子的时候,被人用手鎗暗杀,当场身死。二泉死后,大泉为了安全关系,被调到西北方面工作去了。

  另一件是关于他的侄于方天茂的。天茂在俄国,留学于炮兵学校,正式加入了苏联的炮兵,当一个下级小军官。当俄军和张学良的部将梁忠甲冲突的时期,他正在俄军中用大厂轰击梁忠甲的部队,他的忠勇赢得了苏联人的赏识。

  方祥千兴奋地告诉方珍千说:“我的眼光准没有错,天茂这孩子是有出息的。你在县城坐了几天冤枉监狱,好好记住,不要忘了。等天茂带着俄国炮兵打过来的时候,就可以报仇雪恨了。人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欠一文还一文,我不这样主张。我是主张你要欠我一只眼,把整个脑袋拿来还;欠下一文钱,拿上万的银子来还。不是这样,算不得报复。对于资产阶级,第一讲不得恕道。骑着驴观灯,咱们走着瞧罢。”

  “六哥,”方珍千笑笑,慢吞吞的说,“你现在抽上了鸦片烟,火气也该小些了,怎么还是这么大的脾气!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批去了,再来一批,还不是一样?我看,六哥,倒是其蕙在九江,应当替她想想办法才好。”

  “唉,”方祥千轻轻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好想?”

  “罗聘三,方慧农,都是有面子,有力量的人,能不能托他们给说句话?”

  “一找他们,就得办自首。我对于办自首,真是深恶痛绝。我最看不起像张嘉那样的人。反反复覆,看风转舵,真是小人之尤。我不希望我自己的女儿做这样一个小人,让她在监狱里住着罢。”

  “万一她自己自首了呢?”

  “我希望她不至如此。果真她那样没有骨气,我就不认她是我的女儿了。”

  方祥千说着,自己也有点茫然。

  上回来过的侯达再度莅临方镇。方祥千仍然把他安置在方培兰家里。方培兰江湖朋友多,有个把生面孔的人住几天,不大被注意。侯达带着不安的情绪,说道:

  “我祇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走。现在的政治环境,和我上次来的时候那种真空状态,完全不同了。官方的压力这样大,我们要提高警觉。”

  侯达从国际到国内,把共产党的整个活动,大致告诉了方祥千和方培兰。对这两个地方实力派,加以鼓励。最后他说:

  “最糟糕的是T城了。自从汪大泉和汪二泉自首以后,祇剩下一个董银明,勉维残局,已经是什么也不能作了。现在董银明又下了狱,那边的呼吸简直是断了。”

  “汪家兄弟倒没有出卖董银明。”

  “董银明离开学校以后,跟他父亲在聚永成银号学生意,手头很活动,常常接济汪氏兄弟。后来汪氏兄弟自首了,不但没有出卖他,反替他做掩护。”

  方祥千听了侯达的解释,这才明白。便点点头,笑着说:

  “可见钱是最重要的东西。有钱,事事方便;无钱,事事为难。”

  “那还用说!所以你们两位的『绿林政策』,是完全正确的。现在江西,还不是差不多的这一套,不过规模大小不同罢了。我这一次到方镇来,一则为公,一则为私。我自己简直是穷得连裤子都快没有的穿了,要找你们两位给我帮个忙。”

  “没有问题,”方祥千和方培兰两个人同声说,“要用多少,走的时候带着就是。”

  “还有T城方面,需要祥千兄去看看。我去了是一点办法没有,非祥千去一趟不可。”

  “这个时候,去干什么?”

  “埋下一条根,不要断了呼吸,这就够了。”

  方祥千不能推辞,就应允下来。

  原来汪氏兄弟自首以前,曾经和黄银明商量过,原要约着他一同自首。因为董银明反对甚力,汪二泉就说:

  “现在两边斗争这样剧烈,我们不能再统统站在一边了。我和大哥过那边去,我们互相掩护,彼此帮忙。将来两边不拘哪边成功了,我们都有办法。这就等于押宝,我们分开来押四门,将来总有一门赢的。”

  “这是真正的机会主义,”董银明极不为然,“根本违反了无产阶级的革命原则。”

  “不管是什么主义罢,我们这样确定了。”汪氏兄弟异口同声的说,“银明,记住我们三个人的约定:我们互相掩护,彼此帮忙,谁也不要害谁。”

  虽说信誓旦旦,原有这么个约定,但汪氏兄弟自首以后,董银明看看他们的手段是这样的毒辣,除了自己,所有同党,几乎都被他们两个一网打尽了,也就不能不深自警惕,时具戒心。他想,谁知道那种口头约定到底靠得住靠不住呢,不要教他们骗了,还是小心点的好。因此,他银号里不去了,也不常在家。仗着父亲的朋友和徒弟多,东家住两天,西家呆一夜,过着不安定的生活。董老头的意思是,共产党一定不会成功。他道:

  “要是他有成功的希望,连我也去加入了,无奈我看他们实在不行。而且,银明,你也不能长此过着这种颠沛的生活。摆在你面前的祇有一条路,就是汪大泉汪二泉人家已经走了的那条路,你自首罢!”

  无奈董银明颇为执拗。他说:

  “我倒并不一定非干共产党不可,共产党的许多作法,都和我的理想不合。但现在正是共产党失势倒霉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教我脱离共产党,有失做人之道,我是万万不肯的。我这个人,祇有一个脱离共产党的机会,那就是史慎之被杀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没有脱离,我就一辈子再也不会脱离了。”

  父子两个谈来谈去,总是谈不拢,老头子就不免带点气。银明是他的独子,他又有点怕,怕这个独子被捕,被“肃”掉。在这种又气又怕的情绪之中,他也还得为了儿子各方奔走联络。嘴里虽不便说,目的是很明显的,希望各有关方面不要太和他的儿子为难,和缓点。

  董银明之所以能长期不被捕,汪氏兄弟掩护的力量小,老头子奔走联络的力量大。但是老头子总是说:

  “银明,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现在韩主席,嘴巴子抹一抹,杀人不眨眼。谁能保得住?而且我在外面联络,是花钱的。凭我这点家当,一味的有出无入,还能维持多久?你不自首,问题多啦!”

  “再等等看罢!”董银明忽而觉得有点对不起父亲,就破例地说了这么一句比较松动一点的话。

  “等到什么时候?”董老头认为有机可乘,就忙着追问。

  “也不一定,再等等看就是了。”

  “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则,要等到一种什么情况,你才肯自首,也让我好有个指望。”

  “等共产党抬起头来的时候。”

  “怎么会有那一天?”

  “要是没有那一天,我就永远不能脱离共产党了。”

  “你这该杀的!”董老头气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董银明早已经结了婚,他的亲事是董老头一个人一手给他包办成功的,连老太太也一点没有得过问。娶的是董老头的老朋友的女儿,名叫李玉瑛。这个李玉瑛,自幼在董老头的眼睛里看着长大起来。小的时候,董老头常抱着她玩,买糖给她吃;大了,还给她开玩笑。李玉瑛小学毕业,年龄比董银明小好几岁。董老头为了抱孙心切,就娶过来了,这时她祇是十六岁。

  因为年幼,世故上不大明了,虽然公公疼爱,却不得婆婆的欢心。老太太嫌她活不会做,话不会说,站没有站样,坐没有坐样。

  “都是你这个老糊涂,瞒着我,一点也不教我知道,做贼一样的偷着定下这头亲事来。你看,像个什么东西!怎么对得起银明!你这老糊涂!”

  银明呢,确实也不喜欢这个太太。原因她做媳妇,还像在父母家里做女儿一样,自由自在,不管那天高地厚。丈夫眼前,也像在家里哥哥弟弟跟前一样,凡在跑在前头,一点也不让。有时候,还带一点你要这样我偏不这样的执拗。遇着这个也喜欢执拗的自幼娇生惯养的独生宝贝儿子董银明,两个人的感情,就算没有办法弄得好了。

  然而董老头却实在是疼她,拿了爱儿子的心同样地爱儿媳妇,希望儿子和儿媳妇合得来,希望他们早生贵子。自然,他们的儿子,在名分上,就是他的孙子了。

  老太太看在眼里,越觉着有气。下人们,老妈子丫头们,又是吃饱了饭没有事做,惯爱搬弄是非的,从中添上些油盐酱醋,家庭间便从此无宁日了。

  这一天,董老头被儿子顶撞得一肚皮气,大踏步走进儿媳妇房里去了。这在旧家庭中,是一个非分越礼的举动,因为公公绝对不可以走进儿媳妇的房间。大约董老头因为和老太太向来话不投机,觉着见媳妇还谈得来,可以一消胸中块垒。气头上,不知不觉地就走进她的房里去了。

  李玉瑛见公公走进来,忙站起来让他坐,董老头气冲冲的说:

  “银明太可恶!”

  李玉瑛不知道怎么回答,无言的看着老头子气得铁青的脸,黄胡子撅得高高的。董老头又说:

  “你帮我劝劝他,教他自首。”

  李玉瑛不明白“自首”是怎么回事,却懂得“劝劝”的意思。就接口说:

  “我劝他,他不会听的。”

  老头子听了这话,顿时想起来他们小夫妇间原是向不谈心的。觉着自己有点弄错,便站起来,跺跺脚,走出去。

  却被老太太冷冷地看在眼里,她嘴里不说,心里却想:

  “怪不得,原来这等!这个老无耻,老禽兽!”

  董老头一径走出去,看门的开门稍慢了一点,被他打了两个嘴巴子。拉包车的行动敏捷,伺候得妥妥当当,被他踢了两脚。他跑到聚永成银号楼上的招待室里闷坐了大半天,越想越不是味儿。自己总算是功成名就,满可以享享晚年的清福了,偏偏生下个败家儿子,搅闹得没有半刻宁静。人生在世,看起来真是太没有意思了。董老头这时候真有点万念俱灰,他一生很少有这样的丧气过。

  这个招待室是专用作招待达官贵人,过路住宿的。布置得富丽堂皇,而很少有人走进去。又是最后一进房子,离大街远,清静得真不像是在城市里。外间客室正面悬着前大总统徐世昌亲笔写的“富贵吉祥澹泊宁静”八个大字的条山。东壁上是慈禧太后写的大“寿”字。遥遥相对,西壁上是张天师的大“虎”字,董老头玩赏了一回,自言自语的说道:

  “阔极了,排场极了!想那『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也不过就是这个派头了!这要是心情好,在这里坐一会,或是住上一两天,当然是一种福气。可惜我这时候,被那不成器的闹得心神不安,走头无路,对着这样的房子,真是祇有惭愧!人活着,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晚上,他在银号里和伙计们一桌,胡乱吃了一顿饭,然后坐包车回去。银明正在他母亲的房里,原来老太太教训他了。她用向来少有的严肃口吻,告诉银明说:

  “你是三天两日不着家,我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胡混些什么!想起来,总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这房媳妇,你在这个家里没有恋头,心就野了。但是,孩儿,你这就不对了,少年妇女,你做丈夫的不爱惜她,她还有什么盼望?她没有了盼望,难道不会替自己打主意?从来家庭之间,伦常之变,都是这样发生的。你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应当注忘防范着儿才好。我自己,年纪大了,苦着这口烟,精神不济,总有点照顾不过来。而且我是你的母亲,我这个地位,有许多不便说的话,不便管的事。你自己的事,要自己留心才好。”

  董银明听了母亲这个口气,似乎自己的老婆出了什么事情了。他却并不怎么关心的说:

  “最好她自己能有个打算,那最好。我自己现在都一步也走不动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我看,你老人家也不必多管闲事,由她去罢!”

  “怎么,这是闲事?”老太太困惑的说,“这不是闲事呀,银明!你的名誉,你的事业,都会牵累坏了的!从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栽跟斗栽在这上头,你不要太大意,总得小心点!”

  “没有关系,我倒希望她另有个头绪。”

  “你那是图什么?”

  “她有了头绪,我就有理由和她离婚了。将来我总是不会要她的,迟早是散伙,还是早点好。”

  “果真那样,那是不但你自己的名誉完了,连你们董家的门风也完了!”老太太摇着头说。

  “什么名誉,什么门风,那都是多余的事!”银明说着,却又忍不住跟进一步去追问道,“究竟她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有什么事!你自己暗暗留心点。记住,家丑不可外扬。万一你得了什么风声,千万可声张不得!”

  老太太郑重地交代过了,便躺下去抽她的鸦片烟。董银明一时陷入了沉思。

  晚饭的时候,老太太居中,董银明李玉瑛左右陪着。三人各有各的心事,一句话也没有得说,饭毕。董银明焦急着,再三地看表。自言自语的说:

  “怎么这么晚了,爸爸还不回来!”

  老太太看了,忍不住问道:

  “你急等着他,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鎗有没有在家里?”董银明问。

  “他总带在身上。你问手鎗干什么?”

  董银明没有答应,老太太倒疑惑起来。她放下烟鎗,坐起来再追问一句:

  “我问你,你问手鎗干什么?”

  “我想用一用。”

  “你用手鎗干什么?”

  “不过是玩儿。”董银明不耐烦的说。

  “我告诉你,”老太太郑重的说,“手鎗可不是好玩的。闯出祸来,可不得了!我的意思,我们家里根本就不要手鎗。也没有见你爸爸这样的人,整天带着个手鎗干什么!我也不知道给他说过多少回了,他总不听!”

  “不要紧,”李玉瑛接口说,“我娘家里爸爸,也是常常带手鎗,也没见闯出什么祸来。”

  “你倒见得比我多!”老太太白了媳妇一眼,微愠的说,“你想,手鎗原是用了打人的。你一用着它,就人命关天,可是好事情?”

  “不用它打人不就完了吗?”董银明说。

  “这就是了。你既然不豫备打人,也就不必要手鎗了。我还听说,有人为了图人的手鎗,才把人打死的,这竟是为了手鎗把命送了。可见这不是好东西!”

  老太太说着,董老头回来了,董银明说道:

  “爸爸,我等你呢。我们对面房里说话去。”

  “什么事情?”老太太说,“要得背着我说!”

  父子两个没有理她,径自到西间房里去。董银明低声说:

  “爸爸,你刚才进来,大门外面可有什么可疑的人!”

  “根本没有人。”

  “消息可是不大好。有人透信给我,说是他们一定要捕我。最近几天就要动手。”

  “这不是不可能。我想,银明,我为你这事情,人已经焦虑的要死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我看你还是自首了罢。祇要你答应,我们现在马上就办手续去。”

  董老头一听说是消息不好,从本心里着急起来。他知道他自己在现在的党政界,力量是有限的。纵然有一点力量,这顶“红帽子”,也不是好惹。而银明是他的独生的儿子!

  “自首绝不是办法。我想再躲几天看看。真要紧急。我到上海避难去。”董银明心里原想着从上海到江西的“红区”去,可是嘴里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去上海,老头子还有答应的可能,到红区是决不会得到同意的。

  “那么,今天晚上呢?”

  “今天晚上,我就不在家了。”

  “你打算住到哪里去?”

  “还到张二干爹那边去,怎么样?”

  这个“张二干爹”,现任省府委员,是董老头的“亲同参”,又是换帖,极要好的朋友。董老头点头说道:

  “好罢,他这个人还比咬靠得住,你就去罢。”

  “我说不定不回来了。爸爸,你多给我几个钱我带着。我到上海去,那边你有什么朋友吗?”

  “上海,朋友多着呢。我开几个人名地址你带着,找到了就有照应。”董老头转个口气说,“祇是,银明,我看还是自首了罢,亡命生活也不是好过的。硬充那好汉干什么!”

  “爸爸,希望你再也不要谈自首。”董银明说着,眼睛里涌出泪水来。

  董老头看了,不愿意再逼他。就说:

  “好罢,跟我来,我拿钱给你。”

  跟父亲回到母亲房里。董老头从橱子里取出三百块钱来给他。说道:

  “家里没有钱了。这个,你先拿着。明天上午,我从聚永成再给你送点来。我和你张二叔也还有话面谈。”

  “你的手鎗,给我带两天。”董银明把钱收了说。

  “手鎗,就不用了。”董老头不同意这另一要求。

  “给我带两天。万一他们要对付我,我也好自卫。我决不会闯祸的,爸爸,你放心!”董银明急切的说。

  “我想,万一他们要捕你,你就让他们捕了去,我还可以想办法救你。拒捕,你哪里打得过他们?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是的。我是备而不用。如果他们暗杀我,我就好还击。我一定不会拒捕。”

  老太太听了这些话,虽然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却知道事态严重了。便说:

  “什么事情,你们也不和我商且商量!到底闯了什么祸?你做老子的也不替他料理料理!”

  “我已经给他料理好了,你放心罢。”董老头怕她烬着追问,赶紧敷衍她一下。

  无奈董银明非要这个手鎗不行。缠了好半天,站在旁边的李玉瑛倒不耐烦起来。“爸爸,你就给他带两天,有什么要紧?一个玩艺儿罢了,难道他还敢真去打人。他要有那胆子,倒好了!”

  “滚开!用不着你多嘴!”

  董银明没有想到要手鎗这么费事,原就已经不高兴。听了李玉瑛的话,着恼起来。不想李玉瑛不让他,反而说:

  “你看,我帮你要手鎗还不好,倒教我滚开!我偏不滚开,偏要多嘴!”

  老太太见媳妇这样倔强,不由的涨红了脸说:

  “一个媳妇,公婆面前,这等无礼,顶撞丈夫,太不象话!”

  董老头见闹起来了,便忙着说:

  “好,好,都不要再讲了。银明,这不是手鎗?你拿去就是。祇是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闯出祸来!”

  董老头撩起袍子,把手鎗解下来,连皮带一齐递给银明。董银明究竟有点孩子气,目的达到,顿时高兴起来。他兴奋的说:

  “爸爸,你什么时候有了一把新手鎗?”

  “给朋友换的。这是美国造左轮,装潢,样式,最讲究。铅弹头,带毒,打着就没有救。”董老头解说,“吶,你看,这是保险钮,搬开,一句就响。”

  保险钮搬开,董银明高兴极了,照着父亲的解释,手指头一勾,“碎!”鎗响了。

  这一鎗,击中了董老头的心脏,他立刻倒了下去。屋子里的人叫起来。李玉瑛嚷着说: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儿子打死老子了!儿子打死老子了!”她一径从屋子里冲出来,一径嚷着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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