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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期(自康熙五十二年以次)[十四]

末期(自康熙五十二年以次)[十四]

     

    一七五四 乾隆十九年 甲戌

      曹雪芹三十一岁。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今有残本十六回存,通称甲戌本。虽过录之时间稍晚,主体大致仍在。

      本年正月,停止沙汰僧道。

       以各省年终所奏报裁汰数字,不过具文,裁后令其归农,无馀田与之,不免无藉为匪,有名无实,甚属无谓,不必袭“复古辟邪”之迹也。

      三月,命各省驻防汉军,亦照京城汉军,听其散处为民。

       其谕略云:“八旗奴仆,受国家之恩,百有馀年,迩来生齿日繁,不得不酌为办理,是以经朕降旨,将京城八旗汉军人等,听其散处,愿为民者,准其为民。见在遵照办理。至各省驻防汉军人等,并未办及,亦应照此办理,令其各得生计,所遗之缺,将京城满洲派往,而京城满洲亦得稍为疏通矣。……”

        按自乾隆七、八年为始,将八旗汉军,准许出旗为民,文官自同知以下,武职自守备以下,皆听自便。至是,复将京城及各省汉军划出旗外,令其“散处经营”。此为清代史上一极为特殊之措施,而言清史者绝少提及。此亦不可纯作民族关系问题理解,实为阶级分化之反映。

        凡言“八旗汉军”,本不包内务府汉姓皇家世仆而言,但至乾隆时期,內务府旗汉姓人与八旗汉军之间,分别已逐渐模糊,一般人不知区辨,即称呼亦日益混淆。此种功令之“精神”,恐亦不能不波及于内务府人员。或疑曹雪芹隶内府籍,何以能得自便而散处山村?其来由应从此根寻。雪芹移居,岂其亦与出旗为民有关欤?虽无明文可证,而自其行迹观之,庐结郊西,已不复为封建主及统治集团服役,似属明显。此功令之时间与其移居之时间亦实相密迩,深可注意者也。

      闰四月,册封贵人戴佳氏为忻嫔。

      九月,盛京礼部侍郎世臣办理陵寝不竭诚敬,得罪,革职发黑龙江效力。并揭其许句,以为“炯鉴”。

       谕谓世臣为“专司大员”“满洲世仆”,“殊失满洲臣仆敬事之意。”寻复谕云:“盛京为我朝龙兴重地,自定鼎以来,设立五部侍郎及奉天尹丞等官,分理庶政,教养旗民,责任綦重。且距京师仅千有馀里,方今天下一家,即在汉人中,犹不应稍存择地之见,况满洲世仆,岂可遂忘根本。世臣本属庸材,粗通腐文,徒以资深,擢用至盛京礼部侍郎,乃其诗稿中至有‘霜侵鬓朽叹途穷’之句,几自拟于苏轼之谪黄州!(不)自思以彼其品其学,与苏轼执鞭,将唾而箠之!且卿贰崇阶,有何‘途穷’之叹?又云‘秋色招人懒上朝’。寅清重秩,自应夙夜靖共,乃以疏懒鸣高,其何以为庶寮表率?又云‘半轮明月西沉夜,应照长安尔我家’。独不思盛京固我丰沛旧乡耶?世臣居心不可问如此。则昨之革职发遣,尚属轻典。夫纵情诗酒,最为居官恶习。以满员而官盛京,尚抑郁无聊,形诸吟咏,则从前汉人之以出关为畏途,又不足怪矣。此地风俗素醇,甚恐为此辈所坏。嗣后盛京各官当深以此为戒。其有不思敬供厥职,妄以诗酒陶情,废乃公事者,朕必重治共罪,可将此旨各书一通,悬之公署,令触目警心,永垂炯鉴。”

        按乾隆文字狱,世皆习言之,以治清史者无不道及也。然文字狱者,应专指著史撰文,或触“夷夏”之忌,或谤朝政之非,所谓“悖逆”者耳。此等常兴大狱,瓜蔓株连,牵累师友,戮及枯骨,宜谓之文字狱。至乾隆最恶满人沾染汉习,诗酒寓托,牢骚不平,是为又一范围,史家每每混称,不加阐释,则失治史之职矣。八旗满洲,以诗酒为“不肖”之行径,敢以此自鸣自高者,必遭罪谴。必明此义,然后知曹雪芹及其交游朋辈如敦敏、敦诚、张宜泉等,皆以诗酒为命,自今视之,毋乃无聊,而在当时,则又自有其历史意义。自世臣之例出,“满洲世仆”,岂复有敢昌言诗酒者,敦诚独谓雪芹“诗胆如铁”,其情可以想见矣。参看乾隆四十年条下引《雪桥诗话》。

      十一月,谕军机大臣等,各省怡贤亲王祠,设立已久,后浙江等省有改为关帝庙者,所办甚是,各省俱宜照此而行。

       按此时之怡亲王,地位大不同于雍正时矣,原因可看乾隆四年一大事故。将怡王祠改为神庙,又命“此亦无关政要,不必张扬,行所无事可耳。”盖恐引起议论也。

    一七五六 乾隆二十一年 丙子

      曹雪芹三十三岁。此时似已移居京西山村,啜饘粥,但犹傲兀,时复纵酒赋诗。力撰《石头记》不辍。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页二七一

       寅子頫,即雪芹父,亦力江宁织造,故雪芹生于南京。……雍正六年,頫卸任,雪芹亦归北京,……然不知何因,是后曹氏似遭巨变,家顿落,雪芹至中年,乃至贫居西郊,啜饘粥,但犹傲兀,时复纵酒赋诗,而作《石头记》盖亦此际。

        按鲁迅先生所叙,实为得要。敦敏《赠芹圃》诗云:“碧水青山曲径遐,薜萝门巷足烟霞。”又《访曹雪芹不值》诗云:“野浦冻云深”“山村不见人。”敦诚《寄怀曹雪芹霑》一诗云:“不如著书黄叶村。”又《赠曹芹圃》诗云:“日望西山餐暮霞。”张宜泉《贈芹溪居士》诗亦云:“庐结西郊别样幽”。可证雪芹贫后移居北京西郊。

        雪芹家贫啜粥,如敦诚诗:“君又无乃将军后,于今环堵蓬蒿屯,”“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雪芹自叙:“虽今日之茆椽蓬牖,瓦灶绳床”。又如“以此一句,留与下部后数十回‘寒冬噎酸虀,雪夜围破毡’等处对看。”(脂本第十九回脂砚斋批)可以曲折窥见当日雪芹贫后生活之大概。

        雪芹纵酒:如敦诚诗序:“雪芹酒渴如狂。”诗云:“相逢况是淳于辈,一石差可温枯肠。”敦敏诗:“燕市悲歌酒易醺”,“醉馀奋扫如椽笔”,“卖画钱来付酒家”,“登楼空忆酒徒非”,足证耽饮为雪芹贫后一大特色。

        又按雪芹何时迁居山村,不可确考,唯去年敦诚犹在宗学岁试优等记名,而明年敦诚赠诗已有“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之句,可知其时盖由宗学卸职、寄居亲友一类生活阶段而转入山村僻处之交关也,颇疑迁入村居当不出本年前后。

        雪芹山村地址:迄无显据,亦难确指。余意卧佛寺左近北沟村一带颇有可能。略参拙著《曹雪芹》第二十章。

      本年正月,衍圣公孔昭焕、其叔祖孔继涑、孔继汾,凭借家世,把持生事,庇庙户以害贫民,严议。

       按乾隆亦知指出“衍圣公之在曲阜不过一大乡宦耳”,亦即武断乡曲之大官僚地主也。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写及“衍圣公孔继宗”,按之史实,清代虽无“继”字辈衍圣公,而由此可定小说之撰作年代。

      二月,停各省八旗驻防兵丁不准在外私置田产,有物故者骸骨及寡妻令回本旗定例。

      准八旗另记档案及养子开户人等出旗为民。

       其谕云:“八旗另记档案之人,原系开户家奴冒入另户、后经自行首明,及旗人抱养民人为子者。至开户家奴,则均系旗下世仆,因效力年久,伊主情愿令其出户。现在各旗及外省驻防内,似此者颇多。凡一切差使,必先尽另户正身挑选之后,方准将伊等挑补。而伊等欲自行谋生,则又以身隶旗籍,不能自由。现今八旗户口日繁,与其拘于成例,致生计日益艰窘,不若听从其便,俾得各自为谋。著加恩将现今在京八旗在外驻防内另记档案及养子开户人等,俱准出旗为民。其情愿入籍何处,各听其便。所有本身田产,并许其带往。此番办理之后,隔数年似此查办一次之处,候朕酌量降旨。此内不食钱粮者,即令出旗外,其食钱粮之人,若一时遽行出旗,于伊等生计不无拮据。其如何定以年限、裁汰出旗之处,交与该部会同八旗都统详悉定议具奏。”按余推曹雪芹迁居西郊山村,约当本年,其与此次“办理”出旗之事有关乎?

      三月,两淮盐运使卢见曾进朱彝尊《经义考》三百卷。

      四月,授公明瑞为副都统,往西路军营。明瑞,明义之兄辈,傅恒之侄也。

      九月,命预指成衮扎布等兄弟之幼子为额驸。

       其谕军机大臣等云:“喀尔喀等惑于谣言,妄行喧播;成衮扎布闻信即调兵前往抚绥,朕授伊为将军。伊弟车布登扎布,数年以来,在军营颇为出力,朕亦封为郡王。伊弟兄二人皆系额驸之子,谊属旧姻。今伊等办事奋勉可嘉,朕有小公主二人,伊弟兄傥有二三岁子嗣,即指为额驸,俟可送入内地之时,即行送来,种痘抚养,其幼子见在几岁,著一并奏闻。”

        按清制公主宗女,多遣嫁藩王。疑旗女与蒙族王以下缔姻者,亦必有之。三六桥旧藏本后三十回《红楼梦》写探春远嫁藩郡,则此类事例之反映也。

      闰九月,以西北两路军务胜利撤兵,谕明年南巡,江、浙西省各截留运京铜铅十万斤鼓铸,清粮五万石平粜。

      十月,尹继善实授两江总督,仍兼管河督事务。

    一七五七 乾隆二十二年 丁丑

      曹雪芹三十四岁。敦诚二十四岁,自二月随司榷山海,居喜峰口,秋,有寄怀诗。

       《四松堂集》稿本卷上叶三

            寄怀曹雪芹霑

       少陵昔赠曹将军,曾曰:“魏武之子孙。”君又无乃“将军”后;于今环堵蓬蒿屯。扬州旧梦久已觉,雪芹曾随其先祖曹寅织造之任。且著临邛犊鼻裈。爱君诗笔有才气,直追昌谷破篱樊。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接倒著容君傲,高谈雄辩虱手扪。感时思君不相见,蓟门落日松亭樽。時余在喜峰口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

        按据卷首敦敏所作《敬亭小传》云:“丁丑二月随先大人司榷山海,住喜峰口。”故知诗作于本年;又据“黄叶村”之语,知是秋日事。扬州梦觉,曰“旧”曰“久”,下又注其祖事,明指上世旧事。至谓随寅之任,其误胡适考证已辩之。此盖刊书者宜兴所误加。昌谷,李贺所居,瘦爪通眉,奇芬异响,想见风度。虎门,不详所指。松亭,即指喜峰,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松亭关在喜峰口北一百二十里。”

        或据“临邛犊鼻”乃司马相如卓文君故事,谓可能暗示雪芹后来与一孀妇为婚,此容或稍凿,然雪芹贫后何以为生,亦不容略而不论,则此句其或与当垆涤器一类生活有关乎?虎门,殆指官学。此词原出周礼师氏,旧皆以称国子监,亦作“虎闱”“虎观”。清有宗学、景山官学、咸安宫官学(在西华门内)及其他八旗官学甚多,除宗学为宗人府管辖外,官学皆属国子监。以敦诚论,乃先代获罪革爵之闲散宗室,应在其本旗衙门宗学;以雪芹论,乃内务府旗,则应在景山或咸安官学。然前二年敦诚方于宗学考试优等,则诗中“虎门”似即指宗学矣。若然,雪芹彼时依余说即已三十二岁,何以尚在学,其与敦诚何以能同在一学?疑不能明。或竟系包衣人例须到学“当差”乎?“容君傲”之容字似可玩味。俟专家更详焉。

         附按:右一则,乃一九五七年修改旧本时所加之语,今不更删,以见一时思路所及。自是而后,适闻有雪芹曾在郊西营小酒店以为活之传说,可谓巧合,然未知信否。至“虎门”一词,余初在本书旧本三版“补遗”中论之,以为有二义:可能指国学,可能指宫门侍卫,当时倾向于后者。吴恩裕先生于其《有关曹雪芹八种》中对此颇加讥议,力主当指宗学。余以吴先生说为近是,当从。然雪芹若曾于宗学任职,是何身份,亦不可考。说者或谓为“瑟夫”。按瑟夫即满语师傅之谓,亦作“塞傅”,教文者曰塞傅,教武者门谙这,谙达则蒙语夥伴之意也。(至谓“瑟夫”当解为“舍夫”者,恐不可据)雪芹若曾为敦诚师,不应有“接?倒著容君傲”等语气,实为不合。余疑或当是学中杂役人员类耳。

         又论者或执“数晨夕”一语,谓雪芹、敦诚若果相聚宗学,不应只有“几天”“七八晨夕”,而别主“同乡试”之说。盖不知此用陶潜《移居诗》“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也。陶潜集注本引何孟春云:“数,音朔,言相见之频也。”戴鸿森先生以为,此“数”字殆从旧籍“朋友数”一语化来,陶语实含有“早早晚晚奉扰”之意在,皆入声也。汝昌按,此渊明久欲卜邻,今始如愿之志喜诗也,故下接言“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也,敦诚句兼寓此意,以追怀快谈古今、赏析文艺之乐。此亦适见二人相处非暂,过从甚密。读“数”为去声,以为几日之聚,失其旨远矣。故余谓非有更合理的考论与确解,当从宗学任职说。(凡投赠雪芹诸诗,校勘异文,笺释文义,稽考事情,余另有详注本,本编概不备列)

      是冬,敦诚丁生母忧,榆关守岁。

      本年正月南巡。

      停会试二场表文,改为五言八韵唐律一首。

       其谕略云:“前经降旨,乡试第二场止试以经文四篇,而会试则加试表文一道,……究非核实拔真之道。嗣后会试第二场表文可易以五言八韵唐律一首。夫诗虽易学而难工;然宋之司马光尚自谓不能四六,故有能赋诗而不能作表之人,断无表文华赡可观而转不能成五字试帖者。况篇什既简,司试事者得从容校阅,其工拙尤为易见。其即以本年丁丑科会试为始。……”寻乡试亦照此行。

      二月,赐两淮盐商三品职衔者“奉寝苑卿”衔,未至三品者各加顶戴一级。奉宸苑,内务府之一职分也。

      定出旗为民人员官职升转、考试录用等例。

       其法:另记挡案人员,乾隆十六年清查,现任文武官但停升转,免其革退。旗缺停补,汉缺补用后停升转。一应举贡生监,照乾隆六年题准例。原系另户抱养民人为子者,准入民籍应试。本系家奴开户另记档案者,本身止许顶戴,终身不得再行考试。子孙应各照该籍民人例办理。

      三月,南巡至江宁,奉皇太后临视织造机房。

      六月,云贵总督恒文令属员买金、短发金价一案,派刘统勋查究。

       按恒文,满洲人,为郭一裕参奏;其买金短发金价以自肥者,兼为欲铸金手炉四个以进呈也。后令恒文自尽。北方所用手炉,皆铜制,长方圆而匾,有提梁,盖上穿细孔,贮炭以取暖;《红楼梦》所写手脚炉,即此。其量不轻,以金为之,贵可知矣。乾隆云:“即督抚所贡方物,不过茗柑食品等物,……或遇国家大庆,间有进书画玩器庆祝者,……从未有以金器进贡者。”

      段昌绪评赞伪檄,斩决;彭家屏抄存明代野史,应斩监候秋后处决,家产入官,田地分赏贫民。寻因查其族谱悖谬,令自尽。

      九月,调董邦达为吏部侍郎。孙静迁左副都御史。灏字虚川,敦诚师辈也。

      十二月,富勒浑以劾举生员陈安兆著书悖谬被申饬。

       其谕略云:“朕阅该生所著《大学疑思辨断》、《中庸理事断》二书,虽不无违背朱注,支离荒谬,要不过村学究识见肤浅,妄矜著作。即诗稿中间有牢骚词语,亦浅学人掉弄笔墨陋习,其实非谤讪国家、肆诋朝政如胡中藻之比。……”末言办理庶务,务期得中,过犹不及,皆所不取,巡抚富勒浑、学臣毛辉祖俱著申饬。按此事并谓“富勒浑于文义本不甚深,更未免因新进有意从严……”则乾隆借一不足论之例表白自己并非“吹求”文字也。

    一七五八 乾隆二十三年 戊寅

      曹雪芹三十五岁。

      敦敏三十岁。

      敦诚二十五岁。正月,敏自榆关驻四百里至喜峰,值诚入都,未遇,将返,不期会于途中,旋共扶榇自榆返京安葬。诚在宗学。敏自夏始编《东皋集》。

       按其葬母事,当未越春日,京都发殡、通州会葬之大礼,雪芹以友好当无不至之理。此亦雪芹行踪之可按而得者。

      本年二月,御史汤世昌参奏学政庄存与考试满洲、蒙古童生闹场一案。

       按庄存与以此案革职留内阁学士任。旋查出夹带情弊,在场放鸽传递、包揽受贿、挟仇诬陷、狂悖无礼种种罪状,“满洲世仆中有此等败类,断不可留矣!”将首犯海成正法,馀犯或发遣拉林,或在旗披甲,永远不准考试。满学教授旺衍发往热河披甲。

       其谕有云:“满洲风俗,从来醇朴,八旗子弟,务以学习国语、专精骑射为事;即欲学习汉文,亦当潜心诵读,量力应考。若自揣不能成文,而徒以传递怀挟,妄冀侥幸功名,是方其学习汉文时,已视为玩法舞弊之具,人品心术,尚可问耶!即如正黄旗童生廷瑞,年甫十岁,前经朕亲试观其气质,将来未始不可当差效力;乃为之祖、父者,不思导之以正,转令入场传卷,而所延馆师,江宁人胡君治,又代为作文,托人传进。此外如海成倩作文字之庄焕等,俱以南省之人,在京潜住,诱人子弟,以饱囊橐。此辈文本平庸,在原籍既不能自取科第,又不能为枪手作弊,而代旗童倖中,则固属游刃有馀;骫法网利,蠹害人心,尤属不浅!应审明完结以后,满洲、蒙古见任三品以上大臣之子孙及亲兄弟子侄,有应试者,俱令自行奏闻,必国语骑射皆有可观,方准入场考试;并照乡试之例,请派监试御史及监场都统各员,前往弹压。……”缘此并及驻防子弟随地赴考,断不准行;又言“向来直省童子初次应试,俗称观场,地方官亦视为无足重轻,滥行收录,……且今之犯案者,即若辈也。殊不知小考即士子始进之阶,乡会试甄拔举人进士,初不出院考所取生童之内,……”固严令关防。按观此,可知曹雪芹所鄙弃之科名考试,其事体真相为何若矣。

      裁八旗义学。礼部大臣交部察议。

       其谕云:“国家设立学校,原以教育人材,今观八旗义学,徒有学校之名,而无育材之实。况有咸安宫、国子监官学,并教养世职官员左右两翼官学,八旗读书人等,尽可学习。著将义学裁去,仍交管咸安宫并各官学之大臣官员等尽心教习清语、骑射。即读汉书者,亦当务实,洗去浮华陋习,断不可有名无实。”

      二月,议定考拔岁贡并优生朝考例。拔贡首场书艺一、经艺一,二场策一,去论判,改诗一。朝考书艺一、去论判改诗一。各省岁贡,判亦改诗。优生向不朝考,嗣后试书艺一、诗一,分等进呈,明通者劄监肄业,荒疏者发回,学政议处。

      四月,楚省流丐聚伙百十人,沿途行窃,拒捕伤人。

      以庄存与为礼部侍郎。

      定科场乡会试第一场《四书》文后,仍用“性理论”一道。

       此从御史吴龙见之奏,其言曰:“前奉旨改定科场条例,表判与论皆不用。但性理论题向出《太极通书》、《西铭正蒙》诸编,内有朱注及诸儒解释,广大精微”云云。因从其议。

      五月,慎郡王允禧病故。

       按《永宪录》卷一:“慎郡王,圣祖二十一子,……乾隆初,至郡王,与今上同庚,少同学,为人尚风节,乐交寒素,号紫琼道人。……”工诗,疑即《红楼梦》中北静王之艺术原型也。

      九月,两江总督尹继善等以河工告竣,年谷丰登,“臣黎望幸”,请于庚辰再举南巡之典。不允,而预期辛巳。

      十一月,明瑞补户部侍郎,鄂弼升补正红旗汉军都统,兼署刑侍。

      十二月,孙灏以言事获谴,落御史职,以三品京堂改用。

       此事以孙灏奏请停止明年“巡幸”索约勒济而引起,乾隆以为“其所关于本朝家法及我满洲风俗人心者甚大”,因繁词驳辩。有云:“试问索约勒济非即伊等之部落家室耶?伊等非国家教养之子孙臣仆耶?以伊等恭诚望幸,迎请犹恐不及,而谓有意外之虑,当亦梦呓所不应出此者矣。折内又称索约勒济非江、浙胜地可观等语,其言更为荒诞。且南巡之举,岂仅为山水观览之娱;上年朕临徐、邳、淮、泗沮洳之地,为之相视求瘼,疏泄修防,次第兴举,今岁农事倍收,孙灏宁不闻之乎?且果如孙灏所言南方为胜赏之地,则索约勒济之习劳练武,所为固胜于彼,益不可中止矣。”

       次言“用人立政数大端”,皆超越往古;“朕平心自揣,惟向时工程兴作,不无少烦;虽因坛庙宫殿道路诸工,阅年既久,不得不重加修葺,以肃观瞻,然于赈济赏赉河工需用诸大事,虽数盈亿万,并不因此而少存节缩之意。在臣寮中或有以无业贫民多借工程力作得以资生,未可一例停罢为请者,然自忖不急之工,无益政务,则于今春已降旨停之。过而能改,此心可质诸天地,下对天下臣民,朕初无所讳也,孙灏又岂不闻之乎?”

       末后更言“……则今之具奏,亦不过私心自为而已。韩愈所云‘持被入直三省,丁宁顾婢子,语刺刺不休’,在伊辈固为常态,而欲使我朝臣子,无不尤而效之,朕则断断不肯出此也。若伊折内所称‘贻他日无穷之悔’一语,词意出人意表,又岂为人臣子者所宜出此乎?孙灏以上书房行走之员,而识见舛谬害事如此,若侍诸皇子教读,耳濡目染,岂独贻误养正之功而已哉!”

       按孙灏有“风励清修”之名,此次条奏,亦以乾隆因“日月双食”而“求言”始应者也,而结果若是,其“谕旨”不啻恣口谩骂,何尝有所谓“君臣大体”者在。孙灏教皇八子永璇,而永璇年少有种种“不肖”行径,乾隆屡加禁戒,故诿过孙灏而恶之矣。永璇与曹雪芹之间,有无发生某种关系之可能(如曾寓目《石头记》“邪书”等情),尚为一值得探讨之问题。孙灏曾在宗学,敦诚有诗怀之,疑与雪芹亦有相识。永璇者,尹继善之婿也。

      御史杨先甲亦以言刑法宜为变通斥为迂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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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壖雜記一卷 [嘉慶]雲霄廳志二十卷附錄一卷 日知錄三十二卷 國山碑釋文一卷 繡橋詩詞存稿二卷 明刑管見録一卷 周易集說一卷 天隱子 忍冬書屋初稿二卷 寶顏堂訂正貴耳集二卷 後漢儒林傳補逸一卷附續一卷 郘亭行篋書目不分卷 意林語要五卷 享帚錄八卷 摭言一卷 津滬京各路密報軍情不分卷 梅村詞(吳梅村詞)一卷 關中金石文字存逸考撮錄不分卷 捕蝗除種告諭一卷 話雨樓碑帖目錄三卷 遂昌山樵雜錄一卷 瓊山道人集三卷 鍼灸甲乙經十二卷 愛經居雜著四卷 張燕公集二十五卷 歐陽文選二卷 新鐫量江記二卷 讀易大旨五卷 商子一卷 禪月集十二卷 東萊先生北史詳節二十八卷 寧澹齋全集二十卷 信美軒詩選一卷 尚書大傳注四卷 新鍥皇明紀政錄十二卷 春秋釋例不分卷 今日之農田水利及其應采方策 魏鄭公諫續錄一卷 竇氏聊珠集一卷 守愚詩存十二卷 古今詩范十六卷 尚書疏衍四卷 錄異記八卷 平定金川方畧二十六卷首一卷 寫風情一卷 刻華嚴經音義校勘記一卷 黃帝内經素問九卷黃帝内經靈樞九卷 文和州詩一卷 [乾隆]續修蒙化直隸廳志六卷首一卷 帝王世家一卷 香嚴齋詞 東浦草堂詩二卷三重賦一卷花語山房詩文小抄一卷 圖註八十一難經辨真四卷 儀禮十七卷 卧遊錄一卷 刻註釋李滄溟先生文選狐白四卷 四六法海 [江蘇蘇州]包山後埠支陸費氏支譜不分卷 光緒十七年辛卯科山東鄉試硃卷一卷 笠人詩稿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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