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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佥载 唐 张鷟

4-朝野僉載卷三
  朝野僉載卷三

  唐 張鷟 撰

  則天朝太僕卿來俊臣之強盛朝官側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諫止之曰俊臣國賊也勢不久一朝事敗黨附先遭君可敬而遠之敏稍稍引退俊臣怒出為涪州武龍令敏欲棄官歸董氏曰速去莫求住遂行至州投刺參州將錯題一張州將展看尾後有字大怒曰脩名不了何以為縣令不放上敏憂悶無已董氏曰且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賊破武龍殺舊縣令掠家口並盡敏以不計上獲全後俊臣誅逐其黨流嶺南敏又獲免

  唐冀州長史吉懋欲為男頊娶南宮縣丞崔敬女敬不許因有故脇以求親敬懼而許之擇日下函并花車卒至門者敬妻鄭氏初不知抱女大哭曰我家門戶低不曾有吉郎女堅卧不起其小女白其母曰父有急難殺身救解設令為婢尚不合辭姓望之門何足為恥姊若不可兒自當之遂登車而去頊遷平章事賢妻達節談者榮之頊坐與河内王武懿宗爭競出為溫州司馬而卒

  監察御史李畬母清素貞潔畬請禄米送至宅母遣量之賸三石問其故令史曰御史例不槩賸又問車脚幾錢又曰御史例不還脚錢母怒令還所賸米及脚錢以責畬畬乃追倉官科罪諸御史皆有慙色

  文昌左丞盧獻女第二先適鄭氏其夫早亡誓不再醮姿容端秀言辭甚高姊夫羽林將軍李思冲姊亡之後奏請續親許之兄弟並不敢白思冲擇日備禮贄幣甚盛執贄就宅盧氏拒關抗聲詈曰老奴我非汝匹也乃踰垣至所親家截髮思冲奏之敕不奪其志後為尼甚精進

  滄州高鄧亷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亷卒李年十八守志設靈几每日三上食臨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夜夢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為偶李氏睡中不許之自後每夜夢見李氏竟不受以為精魅書符呪禁終莫能絶李氏嘆曰吾誓不移節而為此所撓蓋吾容貌未衰故也乃拔刀截髮麻衣不濯蓬鬢不理垢面灰身其鬼又謝李氏曰夫人竹栢之操不可奪也自是不復夢見郡守旌其門閭至今尚有節婦里

  楊盈川姪女曰容華幼善屬文嘗為新糚詩好事者多傳之詩曰宿鳥驚眠罷房櫳乘曉開鳳釵金作縷鸞鏡玉為臺糚似臨池出人疑向月來自憐終不見欲去復徘徊

  初兵部尚書任環敕賜宫女二人皆國色妻妬爛二女頭髮秃盡太宗聞之令上官齎金壺瓶酒賜之云飲之立死環三品合置姬媵爾後不妬不須飲若妬即飲之柳氏拜敕訖曰妾與環結髮夫妻俱出微賤更相輔翼遂致榮官環今多内嬖誠不如死飲盡而卧然實非酖也至半夜睡醒帝謂環曰其性如此朕亦當畏之因詔二女令别宅安置

  隋開皇中京兆韋衮有奴曰桃符每征討將行有膽力衮至左衛中郎以桃符久從驅使乃放從良桃符家有黄㹀宰而獻之因問衮乞姓衮曰止從我姓為韋氏符叩頭曰不敢與郎君同姓衮曰汝但從之此有深意故至今為黄犢子韋即韋庶人其後也不許異姓者蓋慮年代深遠子孫或與韋氏通婚此其意也

  則天后嘗夢一鸚鵡羽毛甚偉兩趐俱折以問宰臣羣公默然内史狄仁傑曰鵡者陛下姓也兩趐折陛下二子廬陵相王也陛下起此二子兩趐全也武承嗣武三思連項皆赤後契丹圍幽州檄朝廷曰還我廬陵相王來則天乃憶狄公之言曰卿曾為我占夢今乃應矣朕欲立太子何者為得仁傑曰陛下有賢子外有賢姪取舍詳擇斷在聖衷則天曰我自有聖子承嗣三思是何疥癬承嗣等懼掩耳而走即降敕追廬陵立為太子充元帥初募兵無有應者聞太子行北印山頭皆兵滿無容人處賊自退散

  薛季昶為荆州長史夢猫兒伏卧於堂限上頭向外以問占者張猷猷曰猫兒者爪牙伏門限者閫外之事君必知軍馬之要未旬日除桂州都督嶺南招討使

  給事中陳安平子年滿赴選與鄉人李仙藥卧夜夢十一月養仙藥占曰十一月養冬絲也君必送東司數日果送吏部

  饒陽李瞿雲勲官方滿選夜夢一母猪極大李仙藥占曰母猪㹠主也君必得屯主數日果如其言

  張鷟曾夢一大鳥紫色五彩成文飛下至庭前不去以告祖父云此吉祥也昔蔡衡云鳳之類有五其色赤者文章鳳也青者鸞也黄者鵷雛也白者鴻鵠也紫者鸑鷟也此鳥為鳳皇之左汝當為帝輔也遂以為名字焉鷟初舉進士至懷州夢慶雲覆其身其年對策考功員外騫味道以為天下第一又初為岐王屬夜夢著緋乘驢睡中自怪我緑衣當乘馬何為衣緋却乘驢其年應舉及第授鴻臚丞未經考而授五品此其應也

  河東裴元質初舉進士明朝唱策夜夢一狗從竇出挽射之其箭遂撆以為不祥問曹良史曰吾往唱策之夜亦為此夢夢神為吾解之曰狗者第字頭也第字身也箭者第豎也有撆為第也尋而唱第果如夢焉

  右丞相盧藏用中書令崔湜太平黨被流嶺南至荆州湜夜夢講坐下聽法而照鏡問善占夢張猷謂盧右丞曰崔令公大惡夢座下聽講法從上來也鏡字金傍竟也其竟於今日乎尋有御史陸遺勉齎敕令湜自盡

  洛州杜玄有牛一頭玄甚憐之夜夢見其牛有兩尾以問占者李仙藥曰牛字有兩尾失字也經數月果失之

  載初年中來俊臣羅織告故庶人賢二子夜遣巫祈禱星月呪咀不道栲楚酸痛奴婢妄證二子自誣並鞭殺之朝野傷痛浮休子張鷟曰下里庸人多信厭禱小兒婦女甚重符書藴慝崇姦搆虛實土用血誠伊戾之故為掘地埋桐乃江充之擅造也

  韋庶人之全盛日好厭禱并將昏鏡以照人令其速亂與崇仁坊邢俗師婆阿來專行厭魅平王誅之後往往於殿上掘得巫蠱皆逆韋之輩為之也

  韋庶人葬其父韋貞號酆王葬畢宫人路見鬼師雍文智詐宣酆王教曰常作宫人甚大艱苦宜與賞著緑者與緋韋庶人悲慟欲依鬼教與之未處分間有告文智詐受賂賄驗遂斬之

  中宗之時有見鬼師彭君卿被御史所辱他日對百官總集詐宣孝和敕曰御史不檢校去却巾帶即去之曰有敕與一頓杖大使曰御史不奉正敕不合决杖君卿曰若不合有敕且放却御史裹頭仍舞蹈拜謝而去觀者駭之

  浮休子張鷟為德州平昌令大旱郡符下令以師婆師僧祈之二十餘日無效浮休子乃推土龍倒其夜雨足江淮南好鬼多邪俗病即祀之無醫人浮休子曾於江南洪州停數日遂聞土人何婆善琵琶卜與同行人郭司法質焉其何婆士女填門餉遺滿道顏色充悦心氣殊高郭再拜下錢問其品秩何婆乃調絃柱和聲氣曰箇丈夫富貴今年得一品明年得二品後年得三品更後年得四品郭曰阿婆錯品少者官高品多者官小何婆曰今年減一品明年減二品後年減三品更後年減四品更得五六年總没品郭大罵而起

  崇仁方阿來婆弹琵琶卜朱紫填門浮休子張鷟曾往觀之見一將軍紫袍玉帶甚偉下一疋細綾請一局卜來婆鳴絃柱燒香合眼而唱東告東方朔西告西方朔南告南方朔北告北方朔上告上方朔下告下方朔將軍頂禮既告請甚多必望細看以决疑惑遂即隨意支配

  咸亨中趙州祖珍儉有妖術懸水瓮於梁上以刀斫之䋲斷而瓮不落又於空房内密閉門置一瓮水横刀其上人良久入看見儉支解五段水瓮皆是血人去之後平復如初冬月極寒石臼水凍呪之拔出賣卜於信都市日取百錢蓋君平之法也後被人糺告引向市斬之顏色自若了無懼命紙筆作詞精神不撓

  陵空觀葉道士呪刀盡力斬病人肚横桃柳於腹上桃柳斷而内不傷後將雙刀斫一女子應手兩斷血流遍地家人大哭道士取續之噴水而呪須臾平復如故

  河南府立德坊及南市西坊皆有胡祅神廟每歲商胡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酹神之後募一胡為祅主看者施錢並與之其祅主取一横刀利同霜雪吹毛不過以刀刺腹刃出於背仍亂擾膓肚流血食頃噴水呪之平復如故此西域之幻法也

  凉州祅神祠至祈禱日祅主以鐵釘從額上釘之直洞腋下即出門身輕若飛須臾數百里至西祅神前舞一曲即却至舊祅所乃拔釘無所損卧十餘日平復如故莫知其所以然也

  明崇儼有術法大帝試之為地窖遣妓奏樂引儼至謂曰此地常聞絃管是何祥也卿能止之乎儼曰諾遂書二桃符於其上釘之其聲寂然上笑喚妓人問云見二龍頭張口向上遂怖懼不敢奏樂也上大悦

  羅縣令劉靜妻患疾正諫議大夫明崇儼診之曰須得生龍肝食之必愈靜以為不可得儼乃畫符乘風放之上天須臾有龍下入瓮水中剔取食之而差大帝盛夏須雪及枇杷龍眼儼坐頃間往隂山取雪嶺南取果子並到食之無别時四月瓜未熟上思之儼索百錢將去須臾得一大瓜云緱氏老人園内得之上追老人至問之云土埋一瓜擬進適賣唯得百錢耳儼獨坐堂中夜被刺死刀子仍在心上敕求賊甚急竟無蹤緒或以為儼役鬼勞苦被鬼殺之孔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信哉

  則天朝有鼎師者瀛州博野人有奇行大平公主進則天試之以銀瓮盛酒三斗一舉而飲盡又曰臣能食醬即令以銀瓮盛醬一斗鼎師以匙抄之須臾即竭則天欲與官鼎曰情願出家即與剃頭後則天之復辟也鼎曰如來螺髻菩薩寶首若能修道何必剃除遂長髮使張濳决一百不廢行動亦無瘡疾時人莫測

  大足中李慈德有祅妄人李慈德自云能行符書厭則天於内安置布豆成兵馬畫地為江河與給使相知削竹為槍纒被為甲三更於内反宫人擾亂相殺者十二三羽林將軍楊玄基聞内裏聲叫領兵斬關而入殺慈德閹豎數十人惜哉慈德以厭為客以厭而喪

  孝和帝令内道場僧與道士各述所能久而不决玄都觀葉法善取胡桃二升并殻食之並盡僧仍不伏法善燒一鐵鉢赫赤兩手欲合老僧頭上僧唱賊袈裟掩頭而走孝和撫掌大笑

  道士羅公遠幼時不慧入梁山數年忽有異見言事皆中敕追入京先天中皇太子設齋遠從太子乞金銀器物太子靳固不與遠曰少時自取太子自封署房門須臾開視器物一無所見東房先封閉往視之器物並在其中又借太子所乘馬太子怒不與遠曰已取得來見於後園中放在太子急往櫪上檢看馬在如故侍御史袁守一將食器數枚就羅公遠看年命奴擎衣襆在門外不覺須臾在遠公衣箱中諸人大驚莫知其然

  歐陽通詢之子善書瘦怯於父常自矜能書必以牙犀角為筆管狸毛為心覆以秋兎毫松烟為墨末以麝香紙必須堅薄白滑者乃書之蓋自重其書薛純陀亦效歐陽草傷於肥鈍亦通之亞也

  孟知儉并州人少時病忽亡見衙府如平生時不知其死逢故人為吏謂曰因何得來具報之乃知是冥途吏為檢尋曰君平生無修福處何以得還儉曰一生誦多心經及高王經雖不記數亦三四萬遍重檢獲之遂還吏問欲知官乎曰甚要遂以簿示之云孟知儉合運出身為曹州參軍轉鄧州司僉即掩却不許看遂至荒榛入一黑坑遂活不知運是何事尋有敕募運糧因放選授曹州參軍乃悟曰此州吾不見小書耳滿授鄧州司僉去任又選唱晉州判司未過而卒

  貞觀年中頓丘縣有一賢者於黄河渚上拾菜得一樹栽子大如指持歸蒔之三年乃結子五顆味狀如柰又似林檎多汁異常酸美送縣縣上州以其味奇乃進之賜綾一十疋後樹長成漸至三百顆每年進之號曰朱柰至今存德貝博等州取其枝接所在豐足人以為從西域來礙渚而往矣

  西晉末有旌陽縣令許遜者得道於豫章西山江中有蛟為患旌陽没水劔斬之後不知所在頃漁人網得一石甚鳴擊之聲聞數十里唐朝趙王為洪州刺史破之得劔一雙視其銘一有許旌陽字一有萬仭字遂有萬仭師出焉

  上元年中令九品已上佩刀礪等袋彩帨為魚形結帛作之取魚之象強之兆也至天后朝乃絶景雲之後又復前結白魚為餅

  中宗令楊州造方丈鏡鑄銅為桂樹金花銀葉帝每騎馬自照人馬並在鏡中專知官高郵縣令幼臨也

  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十六夜於京師安福門外作燈輪高二十丈衣以錦綺飾以金玉燃五萬盞燈簇之如花樹宫女千數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萬錢裝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貫妙簡長安萬年少女婦千餘人衣服花釵媚子亦稱是於燈輪下踏歌三日夜歡樂之極未始有之

  張易之為母阿臧造七寶帳金銀珠玉寶貝之類罔不畢萃曠古以來未曾聞見鋪象牙牀織犀角簟貂之褥蛩蟁之氊汾晉之龍鬚河中之鳳翮以為席鳳閣侍郎李迥秀通逼之也同飲以鴛盞一雙取其常相逐迥秀畏其盛嫌其老乃荒飲無度昏醉是常頻喚不覺出為恒州刺史易之敗阿臧入官迥秀被坐降為衡州刺史

  宗楚客造一宅新成皆是文栢為梁沈香和紅粉以泥壁開門則香氣蓬勃磨文石為階砌及地著告莫鞾者行則仰仆楚客被建昌王推得贓萬餘貫兄弟配流太平公主就其宅看嘆曰看他行坐處我等虛生浪死一年追入為鳳閣侍郎景龍中為中書令韋氏之敗斬之

  洛州昭成佛寺有安樂公主造百寶香爐高三尺開四門絳橋勾欄花草飛禽走獸諸天妓樂麒麟鸞鳳白鶴飛仙絲來線去鬼出神入隱居鈒鏤窈窕便娟真珠瑪瑙瑠璃琥珀玻瓈珊瑚璖琬琰一切寶貝用錢三萬府庫之物盡於是矣

  隋煬帝巡狩北邊作大行殿七寶帳容數百人飾以珍寶光輝洞徹引匈奴啓民可汗宴會其中可汗恍然疑非人世之有識者云大行殿者示不祥也亦是王莽輕車之比天心其關人事也歟

  安樂公主改為悖逆庶人奪百姓莊園造定昆池四十九里直抵南山擬昆明池累石為山以象華岳引水為澗以象天津飛閣步簷叙橋磴道衣以錦繡畫以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又為九曲流盃池作石蓮花臺泉於臺中涌出窮天下之壯麗悖逆之敗配入司農每日士女遊觀車馬填噎奉敕輒到者官人解見任凡人决一頓乃止

  安樂公主造百鳥毛裙以後百官百姓家效之山林奇禽異獸捜山滿谷掃地無遺至於網羅殺獲無數開元中禁寶器于殿前禁人服珠玉金銀羅綺之物於是採捕乃止

  高宗時有劉龍子妖言惑衆作一金龍頭藏袖中以羊膓盛水繞繫之每相聚出龍頭言聖龍吐水飲之百病皆差遂轉羊腸水於龍口中出與人飲之皆罔云病愈施捨無數遂起逆謀事發逃走捕訪久之擒獲斬之于市并其黨十餘人

  東海孝子郭純喪母每哭則羣鳥大集使驗有實旌表門閭後訪乃是孝子每哭即散餅食於地羣鳥爭來食之後如此鳥聞哭聲以為度莫不競凑非有靈也

  河東孝子王燧家猫犬互乳其子州縣上言遂蒙旌表乃是猫犬同時產子取猫兒置狗窠中狗子置猫窠内慣食其乳遂以為常殆不可以異論也自連理木合歡瓜麥分岐禾同穗觸類而長寔繁有徒並是人作不足怪也

  同泰於洛水得白石紫文云聖母臨水永昌帝業進之授五品果毅置永昌縣乃是白石鑿作字以紫石末和藥嵌之後并州汶水縣於谷中得一石還如此有武興字改汶水為武興縣自是往往作之後知其偽不復採用乃止

  襄州胡延慶得一龜以丹漆書其腹曰天子萬萬年以進之鳳閣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並盡奏請付法則天曰此非惡心也捨而勿問

  則天好禎祥拾遺朱前疑說夢云則天髮白更黑齒落更生即授都官郎中司刑事囚三百餘人秋分後無計可作乃於圜獄外羅牆角邊作聖人跡長五尺至夜半三百人一時大叫内使推問云昨夜有聖人見身長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並寃枉不須怕懼天子萬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之見有巨跡即大赦天下改為大足元年

  白鐵余者延州羈胡也左道惑衆先於深山中埋一金銅像於栢樹之下經數年草生其上紿鄉人曰吾昨夜山下過每見佛光大設齋卜吉日以出聖佛及期集數百人命於非所藏處斸不得乃勸曰諸公不至誠布施佛不可見由是男女爭布施者百餘萬更於埋處斸之得金銅像鄉人以聖遠近傳之莫能見乃宣言曰見聖佛者百病即愈左側數百里老小士女皆就之乃以緋紫紅黄綾為袋數十重盛像人聚觀者去一重一迴布施收千端乃見像如此狡偽一二年鄉人歸伏遂作亂自號光王署置官職殺長吏數年為患命將軍程務挺斬之

  中郎李慶遠狡詐傾險初事皇太子頗得出入暫令出外即恃威權宰相以下咸謂之要人宰執方食即來諸人命坐常遣一人門外急喚云殿下須使令吐飯而去諸司皆如此請謁囑事賣官鬻獄所求必遂東宫後稍稍疎之仍潛入伏内食侍官飯晚出外腹痛猶詐云太子賜予食瓜太多須臾霍出衛士所食米飯黄臭並虀菜狼籍凡是小人得寵多為此狀也

  春官尚書閻知微和默啜司賓丞田歸道副焉至牙帳下知微舞蹈宛轉抱默啜鞾而鼻臭之田歸道長揖不拜默啜大怒倒懸之經一宿明日將殺元珍諫大國和親使若殺之不祥乃放之後與知微爭于殿庭言默啜必不和知微堅執以為和默啜果反陷趙定天后乃誅知微九族拜歸道夏官侍郎

  張利涉性多忘解褐懷州參軍每聚會被召必於笏上記之時河内令耿仁惠邀之怪其不至親就門刺請涉看笏曰公何見顧笏上無名又一時晝寢驚索入州扣刺史鄧惲門拜謝曰聞公欲賜責死罪鄧惲曰無此事涉曰司功某甲言之惲大怒乃呼州官董以甲問搆將杖之甲苦訴初無此語涉前請曰望公捨之涉恐是夢中見說耳時人是知其性理昏惑矣

  五原縣令閻玄一為人多忘嘗至州於主人舍坐州佐史前過以為縣典也呼欲杖之典曰某是州佐也玄一慙謝而止須臾縣典至一疑其州佐也執手引坐典曰某是縣佐也又愧而止曾有人傳其兄書者止於階下俄而里胥白録人到玄一索杖遂鞭送書人數下其人不知所以訊之玄一曰吾大錯顧直典回宅取盃酒煖瘉良久典持酒至玄一既忘其取酒復忘其被杖者因便賜直典飲之

  滄州南皮縣丞郭務靜初上典王慶通判稟靜曰爾何姓慶曰姓王須臾慶又來又問何姓慶又曰姓王靜怪愕良久仰看慶曰南皮佐史總姓王

  定州何名遠大富主官中三驛每於驛邊起居停商專以襲胡為業貲財巨萬家有綾機五百張遠年老惑不從戎即家貧破及如故即復盛

  長安富民羅會以剔糞為業里中謂之鷄肆言若雞之因剔糞而有所得也會世副其業家財巨萬有士人陸景暘會邀過所止館舍甚麗入内梳洗衫衣極鮮屛風毡褥烹宰無所不有景暘問曰主人即如此快活何為不罷惡事會曰吾中間停廢一二年奴婢死亡牛馬散失復業已來家圖稍遂非情願也分合如此

  滕王嬰蔣王暉皆不能亷慎大帝賜諸王名五王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解經紀不勞賜物與之以為錢貫二王大慙朝官莫不自勵皆以取受為贓汚有終身為累莫敢犯者

  瀛州饒陽縣令竇知範貪汚有一里正死範令門内一人為里正造像各出錢一貫範自納之謂曰里正有過罪先須急捄範先造得一像且以與之結錢二千百【闕】五寸半其貪皆類此範惟一男放鷹馬驚桑枝打破其腦百姓快之皆曰千金之子易一兎之命

  益州新昌縣令夏侯彪之初下車問里正曰鷄卵一錢幾顆曰三顆彪之乃遣取十千錢買三萬顆謂里正曰未須要且寄母鷄抱之遂成三萬頭鷄經數月長成令縣吏與我賣一鷄三十錢半年之間成三十萬又問竹筍一錢幾莖曰五莖又取十千錢付之買得五萬莖謂里正曰吾未須要筍且向林中養之至秋竹成一莖十錢成五十萬其貪鄙不道皆類此

  汴州刺史王志愔飲食精細對賓下脫粟飯商客有一騾日行三百里曾三十年不賣市人報價云十四千愔曰四千金少更增一千又令買單絲羅疋至三千愔問用幾兩絲對曰五兩愔令豎子取五兩絲來每兩别與十錢手功之直

  深州刺史段崇簡性貪暴到任令里正括客云不得稱無上戶每取兩人下戶取一人以刑脇之人懼皆妄通通訖簡云不用喚客來但須見主人主人到處分每客索絹一疋約一月之内納三十車罷任發至鹿城縣有一車裝絹未滿載欠六百疋即喚里正令滿之里正許無所出遂於縣令丞尉家一倍舉送至都拜柳州刺史

  安南都護崔玄信命女婿裴惟岳攝受州刺史貪暴取金銀財物向萬貫有首領取婦裴郎要障車綾索一千疋得八百疋仍不肯放捉新婦歸戲之三日乃放還首領更不復納裴即領物至揚州安南及問至擒之物並納官裴亦鎖項至安南以謝百姓及海口會赦而免

  洛州司僉嚴昇期攝侍御史於江南巡察性嗜牛肉所至州縣烹宰極多事無大小入金則弭凡到處金銀為之踊貴故江南人謂為金牛刺史

  張昌儀為洛陽令借易之權勢屬官無不允者風聲鼔動有一人姓薛賫金五十兩遮而奉之儀領金受其狀至朝堂付天官侍郎張錫數日失狀以問儀儀曰我亦不記得有姓薛者即與錫檢業内姓薛者六十餘人並令與官其蠧政也如此

  朝野僉載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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