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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诗稿 宋 陆游

44-劎南詩稾卷四十三
  劎南詩稾卷四十三

  宋 陸游 撰

  東園小飲

  少年萬里走塵埃歸卧柴荆晝不開十事真成九敗意一春知復幾銜杯波清憑檻觀魚樂風緊鈎簾待燕回催喚比鄰同晚酌旋燒筀筍摘青梅

  又

  入東又見幾春風屋蘆籓寂寞中道業雖如詩不進世緣已與夢俱空高枝濯濯辛夷紫密葉深深躑躅紅村巷斷無軒蓋到一樽猶得伴鄰翁

  又

  三月園林日漸長閒從鄰曲答年光酴醿獨殿羣芳後醽醁能令萬事忘下豉蓴羮誇舊俗供鹽梅子喜初嘗烏靴席帽知何樂自古京塵眯眼黄

  又

  乞得殘骸老故山草亭終日對孱顏孤雲百尺起江際幽鳥數聲鳴竹間衆死一身今獨健人忙萬物本常閒此心欲語知誰聽賴有漁樵日往還

  病退頗思遠遊信筆有作

  平日身如不繫舟曾從楚尾客秦頭風生江浦千帆曉月落山城一笛秋萬事只能催白髪百年終是卧荒丘扶衰強項君休笑尚憶人間汗漫遊

  春晚閒步門外

  病退扶行力尚微悠然隨意出荆扉蜂貪釀蜜爭花去燕喜分泥傍水飛午渇坼瓶嘗煮酒晴暄開笥換單衣躊躇已久歸猶嬾更向溪頭坐釣磯

  嘲布穀

  時令過清明朝朝布穀鳴但令春促駕那為國催耕紅紫花枝盡青黄麥穗成從今可無語傾耳舜絃聲

  題齋壁

  出郭無十里結廬纔數間每將窮博健不遣樂妨閒賣藥雲邊市尋僧雨外山何妨揺檝去却作跨驢還

  龜堂晚興

  九日春陰一日晴回塘閒院愜幽情小魚出水圓紋見輕燕穿簾折勢成今日掩關真佚老向來涉世亦遺名廵簷更有欣然處新筍初抽四五莖

  長干行

  裠腰緑如草衫色石榴花十二學彈筝十三學琵琶寧嫁與商人夫婦各天涯朝朝問水神夜夜夢三巴聘金雖如山不願入侯家鄣袖庭花下東風吹斜

  養生

  受㕓故里老為氓三十餘年學養生倩盻作妖狐未慘肥甘藏毒酖猶輕忠言何啻千金藥赤口能燒萬里城陋巷藜羮心自樂傍觀虛說傲公卿

  園中觀草木有感

  木筆枝已空玉簪殊未花赬桐時更晚春盡始萌芽老人多感慨俯仰悲歲華兩曜如犇輪疾去不可遮城頭挿雙旗疊鼓催清笳兀然一室間不復過鄰家午睡或至莫亂髪垂髿髿所嗟瘦僧死莫致茶山茶【茶山僧道省歲餉新茶今死已再歲矣】

  恩賜龜紫

  憶昔青衫上赤墀頷間未有一莖絲豈知晚拜金龜賜却是霜髯雪鬢時

  又

  已挂朝衣神武門暫紆紫綬拜君恩兒孫賀罷還無事雨笠煙蓑自灌園

  自警

  少年不自量妄意慕管葛晚節雖知難猶覬終一豁悲哉老病馬解縱誰復秣既辭箠轡勞始愛原野濶飲澗齧霜管亦可數年活勿復思長途嘶鳴望天末

  獨夜

  一生食太倉蠧耗均雀鼠雖云久置散飢飽尚撐拄兩年失微禄始覺困羇旅傾身營薪米得食已過午人觀不堪憂意氣終自許藜羮若大庖草廬如萬礎平生師顏原本自藐晉楚悠然卧北窻殘燈翳還吐

  雨夕枕上作

  鬢毛日夜雪霜稠冉冉年光逝肯留酒力但資愁作祟雨聲偏與睡為仇銘旌官職眼前事史册姓名身後憂畢竟此生何處是江湖萬里有孤舟

  喜晴

  澤國風雨多春盡尚裘褐閉門不能出飽食鳩婦聒今朝雲忽歸溝水清活活偶為東園行魚鳥閒何闊婦女蠶事終桑柘光如潑布穀汝勿憂吾袴真可脱

  觀運糧圖

  王師北伐如宣王風馳電擊復土疆中軍歌舞入洛陽前軍已渡河流黄馬聲蕭蕭陣堂堂直跨井陘登太行壺漿簞食滿道傍芻粟豈復煩車箱不須絶漠追敗亡亦勿分兵取河湟但令中夏歌時康千年萬年無餽糧宇文衮臣吏部予在蜀日與之遊至厚契濶死生二十年矣庚申三月忽夢相從如平生愴然有賦

  英姿爽氣宇卭州雖古人中豈易求六月長途將暍死一天風雹起龍湫

  阿姥

  城南倒社下湖忙阿姥龍鍾七十強猶有塵埃嫁時鏡東塗西抹不成粧

  初夏

  雨足移秧後風和剥繭初昏昏時就枕貿貿却尋書晚步身須杖晨興髪廢梳滿城車馬客誰復問如何

  讀書

  稽古衰猶力翻書夜達晨思人頻掩卷感事忽霑巾世閲幾春夢身今一老民忍窮端已慣蔬食又經旬

  喜晴

  江湖春莫多風雨點滴空堦實厭聽剩喜今朝有奇事一窻晴日寫黄庭

  初夏北窻

  作墨無聲紫玉池年光又入放翁詩風和柳岸吹綿後雨足瓜畦引蔓時病酒相如無奈渇清言叔寶不勝羸此生豈復功名事付與城頭畫角悲

  又

  水際柴荆晝不開卧聽微雨雜輕雷春蠶滿箔眠初起社燕爭巢去復來海檜屈蟠依怪石山榴零落點蒼苔一樽及此風光美車下長坡底用推

  書適

  老人去健羨飯足便有餘此外一壺酒薦以園中蔬手種數畦花時開一編書近者苦足蹇復營一柴車時時訪溪父亦或遊僧廬上下山澤間視身等禽魚既歸則浩歌幽抱亦少攄一笑謂兒子不須起犂鋤

  幽居初夏

  路繚長隄北家居小市西陂塘晨飲犢門巷午雞鳴婦喜蠶三幼【鄉中謂蠶眠為幼】兒誇雨一犂衰翁亦放浪未怕屐霑泥

  又

  梅塢青黄子草陂紅紫花雙鵝朝戲浦羣鴨莫還家赤脚挑殘筍蒼頭摘晚茶出門逢野老滿意說桑麻

  又

  詰曲穿桑徑謳啞響竹門疏泉灌藜莧倚杖牧雞䐁江步横新舶茅簷弄幼孫太平端有象誰與畫吾村

  又

  大耋光陰短南訛日月長松枯宜倒壑龜老慣搘牀寂寂三升稷悠悠百本桑飢寒猶骯何術砭吾盲

  獨醉

  老伴死欲盡少年誰肯親自憐真長物何啻是陳人江市魚初上村場酒亦醇頹然北窻下不覺墮紗巾

  獨立

  午醉初醒後回廊獨立時斜陽明雨葉乳鵲裊風枝違俗雖堪笑師心頗自奇傍人疑徙倚向道是尋詩

  高卧

  省戶歸來不計年悠然高卧鏡湖邊鈎簾每對千峯雨接竹新分一脈泉學問誠身元有道阨窮知我豈非天虛名自古能為累正恐人看直一錢

  趙彥膚修撰挽辭

  朝路英聲早宗盟宿望尊讌談推醖藉大筆擅雄渾許國心猶壯安邊策具存悽涼故時客痛哭望秋原

  讀香奩集詩戲效其體

  金鋪一閉幾春風咫尺心知萬里同麝枕何曾禳夢惡玉壺空解貯啼紅畫愁延壽丹青誤賦欠相如筆墨工一事目前差自慰月明還似未央中

  野步至村舍莫歸

  草徑盤紆入廢園漲餘野水有殘痕新蒲漫漫藏孤艇茂樹陰陰失近村拄杖敲門求小憩老盆盛酒瀉微渾興闌却覓橋邊路數點歸鵶已帶昏

  述悲

  屏居不出門終歲袖手坐但怪意氣衰那覺日月過故人為冢丘老伴餘幾個天高鬼神惡回夭夷齊餓遺魂一零落豈復聞楚些且當醉濁醪吾夢行亦破

  江東韓漕晞道寄楊庭秀所贈詩來求同賦作此寄之

  三朝巍巍韓侍中爛然彞鼎書元功西戎北狄問安否九州萬里涵春風子孫繼踵皆將相我猶及拜西樞公顧憐通家略貴賤勞問教誨均兒童西樞有孫又奇偉凜然太華摩蒼穹小試玉節江西東文書如海到手空政成蒲鞭亦不用地上錢流倉粟紅君持此手上廊廟折衝禦侮知從容桑乾不勞尺箠下榆關正可丸泥封却歸故里訪遺老應記山陰九十翁

  雨夜

  麥熟家家喜墮涎龜堂依舊突無烟雨中更覺凄涼甚一點殘燈守蠧編

  小橋

  漠漠輕陰隱隱雷石榴半落點莓苔小橋西北闌干角獨岸綸巾待雨來

  自笑

  三間茅屋寄滄浪鳥出樊籠馬脱韁陂塘秧水滿陰陰門巷麥風凉蔬盤旋采溪毛滑篷艇新編露箬香捐盡浮名方自喜一生枉是伴人忙

  入梅

  微雨輕雲已入梅石榴萱草一時開碑償宿諾淮僧去卷録新詩蜀使回墨試小螺看斗硯茶分細乳玩毫杯客來莫笑兒嬉事九陌紅塵更可哀

  雨夜

  小雨收仍落孤燈翳復明衰殘書易忘憂患夢多驚熠熠螢矜暗翻翻雀轉更閉門行老死亦足慰平生

  燕

  初見梁間牖戶新銜泥已復哺雛頻只愁去遠歸來晚不怕飛低打著人

  午枕

  茅簷一杯淡藜粥有底工夫希鼎餗書中至味人不知雋永無窮勝粱肉老夫享此七十年每媿天公賦予偏清泉洗鬴煎山茗滿榻松風清晝眠

  項里觀楊梅

  山前五月楊梅市溪上千年項羽祠小繖輕輿不辭遠年年來及貢梅時【鄉俗謂楊梅止曰梅】

  又

  隔歲租園不計錢楊梅海裏過年年癡人只競閒名利那信三山是地仙

  又

  溪流曲曲樹陰陰人語烟中覺塢深把定山僧同一笑明年強健更相尋

  又

  山中戶戶作梅忙火齊驪珠入帝鄉細織筠籠相映發華清虚說荔枝筐【鄉俗謂選擇楊梅為作梅】

  夜歸

  城角傳三弄桑村喜獨歸雨多螢滿野徑狹露沾衣食儉鹽醯薄年衰氣力微青燈對兒女撫事一歔欷

  五月十一日睡起

  病眼慵於世事開虚堂高卧謝氛埃簾櫳無影覺雲起草樹有聲知雨來茶椀嫩湯初得乳香篝微火未成灰翛然自適君知否一枕清風又遇梅

  示客

  世間可笑走踆踆誤認虚空作汝身已覓微名潤枯骨更謀厚積遺何人風旛畢竟非心境瓦礫何妨是道真新藕出泥瓜上市為君一醉墮紗巾

  雨中作

  雨聲一滴不肯住客夢欲成還自驚白水陂邊破茅屋亂書堆裏老儒生出行豈復有流輩未死尚能躬釣耕十日無魚亦何歎新菰亦可配吳秔【旬日來溪水泛溢魚不可得】

  舟中遣興

  湖海渺雲濤浮家得養高方牀展蘄簟短褐束郿絛酒裏亦何好人間可逃酣歌柂樓底萬事一秋豪

  自嘲

  少讀詩書陋漢唐莫年身世寄農桑騎驢兩脚欲到地愛酒一樽常在傍老去形容雖變改醉來意氣尚軒昂太行王屋何由動堪笑愚公不自量

  齋中雜興十首以丈夫貴壯健慘戚非朱顏為韻

  成童入鄉校諸老席函丈堂堂韓有功英槩今可想從父有彥遠早以直自養始終臨川學力守非有黨紛紛名他師有泚在其顙二公生氣存千載可畏仰

  又

  士生學六經是為聖人徒處當師顏原出當致唐虞斯文陣堂堂臨敵獨援枹異端滿天下一掃可使無乃知立事功先要定規模彼雖力移山安能奪匹夫

  又

  公議在天下如人有元氣平居失護養一旦可勝諱神丹卒難求百疾起如蝟奄奄息僅屬熟視吁可畏大義在春秋遺跡悲漢魏君看徐孺子底物視富貴

  又

  昔我自蜀歸耆舊已凋喪後來二三公尚慰天下望千里一紙書慇勤問亡恙嗚呼亦已矣遺語寄悲愴我亦廹桑榆便恐無輩行夜窻對青燈力憊心尚壯

  又

  餘齡垂八十雖憊猶強飯正如老病馬風沙時一噴玉關渺何許道里何啻萬目中堠歷歷欲進不能寸矯首望秋空徒羨霜鶻健薶骨亦何悲吾非麒麟楦

  又

  琅琅誦詩書尚記兩髦髧誰料七十年沈滯終坎窞炊突映茅蘆日莫烟慘慘忍窮端已熟撫事空自感狂言悔噬臍衆訾驚破膽尚有愛書心還如嗜菖歜

  又

  去國己酉冬忽見十頒歷衰殘口兩齒困阨家四壁時看溪雲生飽聽簷雨滴悠然度寒暑何處著欣戚幽人豈知我月夕聞吹笛何當五百歲相與摩銅狄【湖中風月佳時每聞笛聲異甚莫知何人意其隱君子也】

  又

  扁舟東下硤日月去若飛當時筆硯舊久已晨星稀俊逸如伯渾簡詣如知幾天高鬼神惡回首萬事非我欲泝黄牛買屋居青衣九原不可作哀哉誰與歸

  又

  荷鉏草堂東藝花二百株一朝春風來白白兼朱朱南列紅薇屏北界緑芋區偃蹇雙松老森聳萬竹臞餘地不忍茀挿援引瓠壺何當拂東絹畫作山園圖

  又

  閒居寂無客柴門晝長關孤舟小於葉放浪烟水間樹暗楊梅村露下白蓮灣釣魚樵風涇買酒石帆山向來支許輩恐亦無此閒道逢若耶叟握手開蒼顔

  夏五月方閔雨忽大風雨三日未止

  海風一夕狂拔木山雨三朝猛穿屋向來望雲眼欲枯雨甚還憂敗嘉穀今年旱勢連吳中吾州乃獨勞神龍稽首龍公要斟酌收雲歸山水歸壑

  又

  五月晝晦天欲雨街中人面不相覩風聲撼山翻怒濤雨點飛空射強弩一雨三日姑可休龍其玩珠歸故湫千里連雲慶多稼牲肥酒香作秋社

  遣興

  外物元知等一塵浮生何事最關身江山好處得新句風月佳時逢故人有酒一樽自適藏書萬卷未為貧聖賢自古無知命君看居東與在陳

  又

  老向人間怯路岐感今懷昔不勝悲詩無傑思知才盡酒有殘杯覺氣衰縣郭燈疎尋店夜津亭雨細待船時筋骸尚給春耕在便買烏犍亦未遲

  六月一日曉賦

  視夜明星高蟬聲滿庭樹殘骸幸差健散髪穿兩屨巖扉手自開曳杖得徐步碧瓦浮青煙圜荷瀉殘露草木無俗姿雞犬共幽趣兒來問晨炊一笑揮使去

  露坐

  泠泠野水赴横塘坐久松風入髪凉月淡星疎天欲曉未妨清嘯倚胡牀

  夜賦

  月暈知將雨風聲報近秋暗廊行熠燿深樹嘯鵂鶹老幸傳家事狂猶為國憂相齊雖已矣且復飯吾牛

  乙夜納凉

  幽人新製葛衣成二寸藤冠覺髪輕淨掃中庭延月色緩拖拄杖聽蟬聲微凉便欲踈紈扇小醉何妨倒玉罌八尺風漪真美睡故應高枕到窻明

  五鼓

  夢斷華胥夜艾時遶廊蕭散曳笻枝長空漸見明河落短調猶殘畫角吹世事又隨朝日出釣船莫負早秋期南湖五畝新菰熟此味惟應老子知

  老態

  齒如強留客雖住無久理目如新募兵臨敵烏可使齒廢踈粱肉目澀屏書史浮世真幾何老態遽如此啜粥習安坐用短亦自喜作詩記吾衰用調穉子

  枕上聞風鈴

  毒暑今年倍故常蟁聲四合欲舁牀老人不辦揺團扇静聽風鈴意已涼

  又

  流汗沾衣熱不勝饞蚊乘勢更縱横夢回忽覺南風起時聽錚然一兩聲

  寄贈湖中隱者

  高標絶世不容親識面無由况卜鄰萬傾烟波鷗境界九秋風露鶴精神子推綿上終身隱叔度顔回一輩人無地得申牀下拜夜聞吹笛度烟津

  觀畫山水

  古北安西志未酬人間隨處送悠悠騎驢白帝城邊雨挂席黄陵廟外秋大網截江魚可膾高樓臨路酒如油老來無復當年快對丹青作卧遊

  六月十八日立秋未旦起行山園口占

  北斗離離柄漸西披衣出戶聽晨雞豈惟蒲柳先揺落坐覺風雲已慘悽斷簡不妨重料理清樽隨處可提穿林莫惜衣沾露爽徹靈臺勝寶犀

  新秋

  衰髪成絲奈若何更堪日月疾飛梭梧桐敗葉飄猶少蟋蟀雕籠賣已多歲樂喧呼沽酒市夜凉悽斷采菱歌老夫亦動秋風興欲倩鄰翁買釣蓑

  晨起自山園歸書室

  世事苦紛紛村墟寂不聞穿林拾蟬蜕隔浦數鷗羣揺落初飄葉高舂末散雲歸來書滿眼猶足肆吾勤

  初秋小雨

  雨來一洗肺肝熱風過遠吹禾黍香誰識山翁歡喜處短檠燈火夜初長

  出遊

  舉世誰能伴我閒出遊隨處一開顏繫船扛鼎將軍廟秣蹇流觴内史山小市况經揺落後高城回望莽蒼間歸來燈火湖塘晚指點柴門未上關

  對酒

  平生但信緣作計每不審舂炊官倉粟一飽輒甘寢二年棄微禄溝壑方懍懍藜羮闕鹽酪豆飯雜沙墋偶然餓不死得酒猶痛飲捩回澦柂唤省邯鄲枕

  自勉

  曩歲讀隱書妄意慕陶葛芝房及乳石日夜躬采掇飛舉固未能死籍或可脱那知事大謬髪齒將秃豁神仙豈棄汝正坐自迂闊餘年尚努力勿待燭見跋

  新凉

  初卷含風八尺漪井桐已復不禁吹蟬聲未用催殘日最愛新凉滿袖時

  醉中題民家壁

  壯歲羇遊厭故棲暮年却愛草堂低交情最向貧中見世事常於醉後齊松吹颼颼凉短髪芒鞵策策響新泥吾詩戲用寒山例小市人家到處題

  秋景

  雨泣蘋花老風揺稗穗長昏林喧宿鳥秋院咽啼螿舊學成迂濶初心墮渺茫頹齡尚餘幾誰與問蒼蒼

  舟中作

  會稽城上角嗚嗚日落烟村暝欲無千載虚名笑張翰一官元不直蓴鱸

  雜興

  足弱僅能行齒揺常欲墮扶持賴藥物苟幸一日過事來強詶答其實惟欲卧平生許文休歲晚依馬磨

  又

  蘭臺遺漆書汲冢收竹簡辛勤萬卷讀不負百年眼園座浩縱横挿架高嵼一笑顧吾兒銀艾何足綰

  又

  壽年本偶爾亦與富貴同一日復一日遂作八十翁几杖稱大耋貂蟬號三公信手忽成盧孰為拙與工

  又

  少年豈知酒借醉以作狂中年狂已歇始覺酒味長湛湛癭樽緑酌以紅螺觴醒醉不可名兀坐萬事忘

  自咏閒適

  殘年鄰曲幸相依真似遼天老鶴歸荷浦未疎魚正美【鄉俗謂夏秋魚為荷葉下魚】豆畦欲暗雉初肥欵門路近時看竹送酒人多不典衣最喜夕陽閒望處數家垣屋鎻煙霏

  近村暮歸

  莫笑山翁雪鬢繁歸休幸出上恩寛鱟樽恰受三升醖龜屋新裁二寸冠【鱟樽即皮襲美所云訶陵樽也予近以龜殼作冠高二寸許】僧閣鬻茶同淡話漁舟投釣卜清歡還家欲作諸孫贈村路纍纍柿未丹

  秋興

  扶衰又見素秋過未死其如造物何破屋頹垣那敢議濁醪粗飯已為多佩刀但可償黄犢作字安能博白鵝龜紫拜恩如夢寐殘年其實一漁蓑

  讀史有感

  不肯低頭就世事亦不作牋與天公惟須痛飲以醉死亂山深處聽松風

  又

  昔人識不過十字富貴封侯渠自如龜堂閉門萬卷讀一字不肯供時須

  又

  蘇門長嘯不可親鹿門采藥更絶塵老死故山雖自許掩書未免媿斯人

  劎南詩稾卷四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劍南詩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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