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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纂朱子全书

53-御纂朱子全書卷五十三
  御纂朱子全書卷五十三

  道統二

  程子

  明道當初想明得煞容易便無那渣滓只一再見濓溪當時又不似而今有許多言語出來不是他天資高見得易如何便明得德明問遺書中載明道語便自然灑落明快曰自是他見得容易伊川易傳却只管脩改晩年方出其書若使明道作想無許多事【以下論明道】

  或問明道五十年猶不忘遊獵之心曰人當以此自點檢須見得明道氣質如此至五十年猶不能忘在我者當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以上語類二條】

  明道言當與元豐大臣共政此事昨來已嘗論之然亦有未盡今詳此事乃是聖賢之用義理之正非姑為權譎苟以濟事於一時也蓋伊川氣象自與明道不

  同而其論變化人材亦有此意【見外書胡氏所記】易傳於睽之初爻亦有不絶小人之說足見此事自是正理當然非權譎之私也然亦須有明道如此廣大規模和平氣象而其誠心昭著足以感人然後有以盡其用耳常人之心既不足以窺測此理又無此等力量自是信不及設有信者又不免以權譎利害之心為之則其悖理而速禍也為尤甚矣此今之君子所以不能無疑於明道之言也【胡氏所記尹氏亦疑之豈所謂未可與權者耶○荅呂伯恭】

  别紙所諭邵氏所記仐只入外書不入行狀所疑小人不可共事固然然堯不誅四凶伊尹五就桀孔子行乎季孫惟聖人有此作用而明道或庶幾焉觀其所在為政而上下響應論新法而荆公不怒同列異意者亦稱其賢此等事類非常人所及所謂元豐大臣當與共事蓋實見其可而有是言非傳聞之誤也然力量未至此而欲學之則誤矣【荅張敬夫】

  先生之學自其大者而言之則其所謂考諸前聖而不謬百世以俟後聖而不惑者蓋不待言而喩自其小者而言之則上元之政於先生之遠者大者又懼其未足以稱揚也吾何言哉於是伏而思之先生之學固高且遠矣然其教人之法循循有序而嘗病世之學者捨近求遠處下窺高所以輕自大而卒無得焉則世之徒悦其大者有所不察也上元之政誠若狹而近矣然其言有曰一命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則其中之所存者又烏得以大小而議之哉【建康府學明道先生祠記○以上文集三條】

  竇問前輩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謹嚴雖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實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顔子顔子常自以為不足【以下論伊川】

  伊川說話如今看來中閒寜無小小不同只是大綱統體說得極善如性即理也一語直自孔子後惟是伊川說得盡這一句便是千萬世說性之根基理是箇公共底物事不解會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壞了著脩

  東坡見伊川主司馬公之喪譏其父在何以學得喪禮如此然後人遂為伊川解說道伊川先丁母艱也不消如此人自少讀書如禮記儀禮便都已理會了古人謂居喪讀喪禮亦平時理會了到這時更把來溫審不是方理會【以上語類三條】

  先生名頤字正叔明道先生之弟也【明道生於明道元年壬申伊川生於明道二年癸酉】幼有高識非禮不動【見語録】年十四五與明道同受學於舂陵周茂叔先生【見哲宗徽宗實録】皇祐二年年十八上書闕下勸仁宗以王道為心生靈為念黜世俗之論期非常之功且乞召對面陳所學不報閒遊太學時海陵胡翼之先生方主敎導嘗以顔子所好何學論試諸生得先生所試大驚即延見處以學職【見文集】呂希哲原明與先生鄰齋首以師禮事焉旣而四方之士從游者日益衆【見呂氏童蒙訓】舉進士嘉祐四年廷試報罷遂不復試太中公屢當得任子恩輒推與族人【見涪陵記義録】治平熙寜閒近臣屢薦自以為學不足不願仕也【見文集又按呂申公家傳云公判太學命衆博士即先生之居敦請為太學正先生固辭公即命駕過之又雜記治平三年九月公知蔡州將行言曰伏見南省進士程頤年三十有四特立之操出羣之姿嘉祐四年已與殿試自後絶意進取往來太學諸生願得以為師臣方領國子監親往敦請卒不能屈臣嘗與之語洞明經術通古今治亂之要實有經世濟物之才非同迂士曲儒徒有偏長使在朝廷必為國器伏望特以不次旌用明道行狀云神宗嘗使推擇人材先生擇人材薦數十人以父表弟張載曁弟頤為稱首】元豐八年哲宗嗣位門下侍郎司馬公光尚書左丞呂公公著及西京留守韓公絳上其行義於朝【見哲宗徽宗實録案溫公集與呂申公同薦劄子曰臣等竊見河南處士程頤力學好古家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義年踰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類俾益風化又按胡文定公文集云是時諫官朱光庭又言頤道德純備學問淵博材資勁正有中立不倚之風識慮明徹至知幾其神之妙言行相顧而無擇仁義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當勸講必能輔養聖德啟道天聰一正君心為天下福又謂頤究先王之蘊逹當世之務乃天民之先覺聖代之真儒俾之日侍經筵足以發揚聖訓兼掌學教足以丕變斯文又祖宗時起陳摶种放高風素節聞於天下揆頤之賢摶放未必能過之頤之道則有摶放所不及知者觀其所學真得聖人之傳致思力行非一日之積有經天緯地之才有制禮作樂之具乞訪問其至言正論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謂頤以言乎道則貫徹三才而無一豪之為閒以言乎德則幷包衆美而無一善之或遺以言乎學則博通古今而無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則開物成務而無一理之不總是以聖人之道至此而傳況當天子進學之初若俾真儒得率經席豈不盛哉】十一月丁巳授汝州團練推官西京國子監教授【見實録】先生再辭尋召赴闕元祐元年三月至京師【王巖叟奏云伏見程頤學極聖又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純粹早與其兄顥俱以德名顯於時陛下復起頤而用之頤趨召以來待詔闕下四方俊乂莫不翹首鄉風以觀朝廷所以待之者如何處之者當否而將議焉則陛下此舉繫天下之心臣願陛下加所以待之之禮擇所以處之之方而使高賢得為陛下盡其用則所得不獨頤一人而已四海潛光隱德之士皆將相招而為朝廷出矣】除宣德郎秘書省校書郎先生辭曰祖宗時布衣被召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見未敢祗命【王巖叟奏云臣伏聞聖恩特除程頤京官仍與校書郎足以見陛下優禮高賢而使天下之人歸心於盛德也然臣區區之誠尚有以為陛下言者願陛下一召見之試以一言問為國之要陛下至明遂可自觀其人臣以頤抱道養德之日久而潛神積慮之功深静而閲天下之義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聖聽此臣所以區區而進頤然非為頤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見而後命之以官則頤當之而無愧陛下與之而不悔授受之閒兩得之矣】於是召對太皇太后面諭將以為崇政殿說書先生辭不獲始受西監之命且上奏論經筵三事其一以上富於春秋輔養為急宜選賢德以備講官因使陪侍宿直陳說道義所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其二請上左右内侍之人皆選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淺俗之言接於耳目仍置經筵祗應内臣十人使伺上在宫中動息以語講官其或小有違失得以隨事規諫其三請令講官坐講以養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祗懼之德而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職如不可用願聽其辭【劄子三道見文集又按劉忠肅公文集有章疏論先生辭卑居尊未被命而先論事為非是蓋不知先生出處語默之際其義固己精矣】既而命下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說書【見實録】先生再辭而後受命四月例以暑熱罷講先生奏言輔導少主不宜疎畧如此乞令講官以六參日上殿問起居因得從容納誨以輔上德【見文集】五月差同孫覺顧臨及國子監長貳看詳國子監條制【見實録】先生所定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制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德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專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賓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見文集舊實録云禮部尚書胡宗愈謂先帝聚士以學教人以經三舍科條固己精密宜一切仍舊因是深詆先生謂不宜使在朝廷】六月上疏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長久之計惟是輔養上德而輔養之道非徒涉書史覽古今而已要使跬步不離正人乃可以涵養薰陶成就聖德今閒日一講解釋數行為益既少又自四月罷講直至中秋不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請俟初秋即令講官輪日入侍陳說義理仍選臣僚家十一二歲子弟三人侍上習業且以邇英廹隘暑熱恐於上體非宜而講日宰臣史官皆入使上不得舒泰悦懌請自今一月再講於崇政殿然後宰臣史官入侍餘日講於延和殿則後楹垂簾而太皇太后時一臨之不惟省察主上進業其於后德未必無補且使講官欲有所言易以上逹所繫尤大又講讀官例兼他職請亦罷之使得積誠意以感上心皆不報八月差兼判登聞鼔院先生引前說且言入談道德出領訴訟非用人之體再辭不受【見文集楊時日仕道與禄仕不同常夷甫以布衣入朝神宗欲優其禄令兼數局如鼓院染院之數夷甫一切受之及伊川先生為講官朝廷亦欲使兼他職則固辭蓋前日所以不仕者為道也則今日之仕須其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苟禄也然後世道學不明君子辭受取舍人鮮知之故常公之受人不以為非而先生之辭人亦不以為是也】二年又上疏論延和講讀垂簾事且乞時召講官至簾前問上進學次第又奏邇英暑熱乞就崇政延和殿或他寛涼處講讀給事中顧臨以殿上講讀為不可有旨脩展邇英閣先生復上疏以為脩展邇英則臣所請遂矣然祖宗以來並是殿上坐講自仁宗始就邇英而講官立侍蓋從一時之便耳非若臨之意也今臨之意不過以尊君為說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為是則誤主上知見臣職當輔導不得不辨先生在經筵每當進講必宿齋豫戒濳思存誠冀以感動上意【見文集】而其為說常於文義之外反復推明歸之人主一日當講顔子不改其樂章門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將何以為說及講既畢文義乃復言曰陋巷之士仁義在躬忘其貧賤人主崇高奉養備極苟不知學安能不為富貴所移且顔子王佐之才也而簞食瓢飲季氏魯國之蠧也而富於周公魯君用舍如此非後世之監乎聞者歎服【見胡氏論語詳說】而哲宗亦嘗首肯之【見文集】不知者或誚其委曲已甚先生曰不於此盡心竭力而於何所乎上或服藥即日就醫官問起居【見語録】然入侍之際容貌極莊時文潞公以太師平章重事或侍立終日不懈上雖諭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問先生曰君之嚴視潞公之恭孰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㳟吾以布衣職輔導亦不敢不自重也【見邵氏聞見録】嘗聞上在宮中起行漱水必避螻蟻因請之曰有是乎上曰然誠恐傷之爾先生曰願陛下推此心以及四海則天下幸甚【見語録】一日講罷未退上忽起憑檻戲折柳枝先生進曰方春發生不可無故摧折上不悦【見馬永卿所編劉諫議語録且云溫公聞之亦不悦或云恐無此事】所講書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講罷進言曰人主之勢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過甚而驕心生爾此皆近習輩養成之不可以不戒請自今舊名皆勿復避【見語録】時神宗之喪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賀先生言節序變遷時思方切請改賀為慰及除喪有司又將以開樂置宴先生又奏請罷宴曰除喪而用吉禮則因事用樂可矣今特設宴是喜之也【見文集】嘗聞後苑以金製水桶問之曰崇慶宮物也先生曰若上所御則吾不敢不諫在職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諸公知之俾戶部特給焉又不為妻求邑封或問之先生曰某起於草萊三辭不獲而後受命今日乃為妻求封乎【見語録】經筵承受張茂則嘗招諸講官啜茶觀畫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識畫竟不往【見龜山語録或云恐無此事】文潞公嘗與呂范諸公入侍經筵聞先生講說退相與歎曰真侍講也一時人士歸其門者甚盛而先生亦以天下自任論議褒貶無所顧避由是同朝之士有以文章名世者疾之如讐與其黨類巧為謗詆【見龜山語録王公繫年録呂申公家傳及先生之子端中所撰集序又按蘇軾奏狀亦自云臣素疾程某之姦未嘗假以辭色又按侍御史呂陶言明堂降赦臣寮稱賀訖而兩省官欲往奠司馬光是時程頤言曰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豈可賀赦才了却往弔喪坐客有難之曰子於是日哭則不歌即不言歌則不哭今已賀赦了却往弔喪於禮無害蘇軾遂以鄙語戲程頤衆皆大笑結怨之端蓋自此始又語録云國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饌子瞻詰之曰正叔不好佛胡為食素先生曰禮居喪不飲酒不食肉忌日喪之餘也子膽令具肉食曰為劉氏者左袒於是范淳夫輩食素秦黄輩食肉又鮮于綽傳信録云舊例行香齋筵兩制以上及臺諫官破蔬饌然以麄糲遂輪為食會皆用肉食矣元祐初崇政殿說書程正叔以食肉為非是議為素食衆多不從一日門人范淳夫當排食遂具蔬饌内翰蘇子瞻因以鄙語戲正叔正叔門人朱公掞輩銜之遂立敵矣是後蔬饌亦不行又語録云時呂申公為相凡事有疑必質於伊川進退人才二蘇疑伊川有力故極詆之又曰朝廷欲以游酢為某官蘇右丞沮止毁及伊川宰相蘇子容曰公未可如此頌觀過其門者無不肅也又按劉諫議盡言集亦有異論劉非蘇黨蓋不相知耳】一日赴講會上瘡疹不坐已累日先生退詣宰臣問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先生曰二聖臨朝上不御殿太皇不當獨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翌日宰臣以先生言奏請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而諫議大夫孔文仲因奏先生汙下憸巧素無鄉行經筵陳說僭横忘分遍謁貴臣歷造臺諫騰口閒亂以償恩讐致市井目為五鬼之魁請放還田里以示典刑八月差管勾西京國子監【見舊實録又文仲傳載呂申公之言曰文仲為蘇軾所誘脅論事皆用軾意又呂申公家傳亦載其與呂大防劉摯王存同駁文仲所論朱光庭事語甚激切且云文仲本以伉直稱然惷不曉事為浮薄輩所使以害忠良晩乃自知為小人所紿憤鬱嘔血而死桉舊録固多妄然此類不為無據新録皆刪之失其實矣又范太史家傳云元祐九年奏曰臣伏見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頤對便殿自布衣除崇政殿說書天下之士皆謂得人實為稀闊之美事而纔及歲餘即以人言罷之頤之經術行誼天下共知司馬光呂公著皆與頤相知二十餘年然後舉之此二人者非為欺罔以誤聖聰也頤在經筵切於皇帝陛下進學故其講說語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與人相接不為關防未習朝廷事體而言者謂頤大佞大邪貪黷請求奔走交結又謂頤欲以故舊傾大臣以意氣役臺諫其言皆誣罔非實也蓋當時臺諫官王巖叟朱光庭賈易皆素推伏頤之經行故不知者指以為頤黨陛下慎擇經筵之官如頤之賢乃足以輔導聖學至如臣輩叨備講職實非敢望頤也臣久欲為頤一言懷之累年猶豫不果使頤受誣罔之謗於公正之朝臣每思之不無愧也今臣已乞去職若復召頤勸講必有補聖明臣雖終老在外無所憾矣】先生既就職再上奏乞歸田里曰臣本布衣因說書得朝官今以辠罷則所授官不當得三年又請皆不報乃乞致仕至再又不報五年正月丁太中公憂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王公繫年録云元祐七年三月四日延和奏事三省進呈程頤服除欲與館職判檢院簾中以其不靖令只與西監遂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初頤在經筵歸其門者甚盛而蘇軾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黨蜀黨之論二黨道不同互相非毁頤竟為蜀黨所擠今又適軾弟轍執政才進禀便云但恐不肯靖簾中入其說故頤不復得召】先生再辭極論儒者進退之道【見文集】而監察御史董敦逸奏以為有怨望輕躁語五月改授管勾崇福宮【見舊録】未拜以疾尋醫元祐九年哲宗初親政申秘閣西監之命先生再辭不就【見文集】紹聖閒以黨論放歸田里四年十一月送涪州編管【見實録】門人謝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孫與邢恕之為爾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責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見語録】元符二年正月易傳成而序之三年正月徽宗即位移峽州四月以赦復宣德郎任便居住【制見曲阜集】還洛【記善録云先生歸自涪州氣貌容色髭髪皆勝平昔】十月復通直郎權西京國子監先生既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德意然吾之不能仕蓋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唯吾所欲爾【見文集語録又劉忠肅公家私記云此除乃李邦直范彝叟之意】建中靖國二年五月追所復官依舊致仕【前此未嘗致仕而云依舊致仕疑西監供職不久即嘗致仕也未詳】崇寧二年四月言者論其本因姦黨論薦得官雖嘗明正辠罰而叙復過優【己追所復官又云叙復過優亦未詳】今復著書非毁朝政於是有旨追毁出身以來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覺察【語録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說詖行惑亂衆聽而尹焞張繹為之羽翼事下河南府體究盡逐學徒復隸黨籍】先生於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見語録】五年復宣義郎致仕【見實録】時易傳成書已久學者莫得傳授或以為請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覬有少進耳其後寢疾始以授尹焞張繹【尹焞曰先生踐履盡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熟讀翫味即可見矣又云先生平生用意惟在易傳求先生之學者觀此足矣語録之類出於學者所記所見有淺深故所記有工拙蓋未能無失也見語録】大觀元年九月庚午卒於家年七十有五【見實録】於疾革門人進曰先生平日所學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視曰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寢門而先生沒【見語録一作門人郭忠孝尹子云非也忠孝自黨事起不與先生往來及卒亦不致奠】初明道先生嘗謂先生曰異日能使尊嚴師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後學隨人材而成就之則予不得讓焉【見語録侯仲良曰朱公掞見明道於汝州踰月而歸語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了一月游定夫楊中立來見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立侍不敢去久之先生乃顧曰二子猶在此乎日暮矣姑就舍二子者退則門外雪深尺餘矣其嚴厲如此晩年接學者乃更平易蓋其學已到至處但於聖人氣象差少從容爾明道則已從容惜其蚤死不及用也使及用於元祐閒則不至有今日事矣】先生既沒昔之門人高第多已先亡無有能形容其德美者然先生嘗謂張繹曰我昔狀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蓋與明道同異時欲知我者求之於此文可也【見集序尹焞曰先生之學本於至誠其於言動事為之閒處中有常疏通簡易不為矯異不為狷介寛猛合宜莊重有體或說匍匐以弔喪誦孝經以追薦皆無此事衣雖紬素冠襟必整食雖簡儉蔬飯必潔太中年老左右致養無違以家事自任悉力營辦細事必親贍給内外親族八十餘口又曰先生於書無所不讀於事無所不能謝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處大事必不動聲色指顧而集矣或曰人謂伊川守正則盡通變不足子之言若是何也謝子曰陜右錢以鐵舊矣有議更以銅者已而會所鑄子不踰母謂無利也遂止伊川先生聞之曰此乃國家之大利也利多費省私鑄者衆費多利少盗鑄者㤫民不敢盜鑄則權歸公上非國家之大利乎又有議增解鹽之直者伊川曰價平則鹽易洩人人得食無積而不售者歲入必倍矣增價則反是已而果然司馬溫公既相薦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將累人矣使韓富當國時吾猶可以有行也及溫公大變熙豐復祖宗之舊伊川曰役法當討論未可輕改也公不然之既改數年紛紛不能定由是觀之亦可以見其梗㮣矣○伊川先生年譜】

  折柳事有無不可知但劉公非妄語人而春秋有傳疑之法不應遽削之也且伊川之諫其至誠惻怛防微慮遠既發乎愛君之誠其涵養善端培植治本又合乎告君之道皆可以為後世法而於輔導少主尤所當知至其餘味之無窮則善學者雖以自養可也【荅呂伯㳟○以上文集二條】

  問明道濓溪俱高不如伊川精切曰明道說話超邁不如伊川說得的確濓溪也精密不知其他書如何但今所說這些子無一字差錯問明道不著書曰嘗見某人祭明道文說蹺蹊說明道要著樂書【樂音洛】樂如何著得書【以下論周程】

  汪端明嘗言二程之學非全資於周先生者蓋通書人多忽畧不曾考究今觀通書皆是發明太極書雖不多而統紀已盡二程蓋得其傳但二程之業廣耳

  濓溪静一明道敬【以上語類三條】

  伊川好學論十八時作明道十四五便學聖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長進定性書是二十二三時作是時遊山許多詩甚好【以下論二程】

  問明道可比顔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顏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子處然伊川收束檢制處孟子却不能到

  聞伯夷柳下惠之風者頑亷薄敦皆有興起此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氣也顏子和風慶雲也孟子泰山巖巖之氣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當識其明快中和處小程夫子者當識其初年之嚴毅晩年又濟以寛平處豈徒想像而已哉必還以驗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論風旨則誦其詩讀其書字字而訂之句句而議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旨將倂與其風範氣象得之矣

  說明道言語儘寛平伊川言語初難看細讀有滋味又云某說大處自與伊川合小處却時有意見不同

  鄭問明道到處響應伊川入朝成許多事此亦可見二人用處曰明道從容伊川都挨不行陳後之問伊川做時似孟子否曰孟子較活絡問孟子做似伊尹否先生首肯又曰孟子傳伊尹許多話當時必有一書該載

  書無所不讀事無所不能若作強記多能觀之誠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書之當讀者無所不讀欲其無不察也事之當能者無所不能以其無不通也觀其平日辨異端闢邪說如此之詳是豈不讀其書而以耳剽決之耶至於鄙賤之事雖瑣屑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習而無不能耳故孔子自謂多能鄙事但以為學者不當自是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務於強記多能固非所以為學然事物之閒分别太甚則有脩飭邊幅簡忽細故之病又非所以求盡心也

  至之問程先生當初進說只以聖人之說為可必信先王之道為可必行不狃滯於近規不遷惑於衆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也不得不恁地說如今說與學者也只得敎他依聖人言語恁他做去待他就裏面做工夫有見處便自知得聖人底是確然恁地荆公初時與神宗語亦如此曰願陛下以堯舜禹湯為法今苟能為堯舜禹湯之君則自有臯夔稷契伊傅之臣諸葛亮魏徵有道者所羞道也說得甚好只是他所學偏後來做得差了又在諸葛魏徵之下【以上語類七條】

  明道之言發明極致通透灑落善開發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質慤精深尤耐咀嚼然明道之言一見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賢愚皆獲其益伊川之言乍見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於翫索者不能識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師道之不同【荅張敬夫】

  明道德性寛大規模廣闊伊川氣質剛方文理密察其道雖同而造德各異故明道嘗為條例司官不以為浼而伊川所作行狀乃獨不載其事明道猶謂青苖可且放過而伊川乃於西監一狀較計如此此可謂不同矣然明道之放過乃孔子之獵較為兆而伊川之一一理會乃孟子之不見諸侯也此亦何害其為同耶但明道所處是大賢以上事學者未至而輕議之恐失所守伊川所處雖高然實中人皆可跂及學者只當以此為法則庶乎寡過矣然又當觀用之淺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難執一意此君子所以貴窮理也【荅劉子澄○以上文集二條】

  近思録首卷所論誠中仁三者發明義理固是有許多名只是一理但須隨事别之如說誠便只是實然底道理譬如天地之於萬物隂便實然是隂陽便實然是陽無一豪不真實處中只是喜怒哀樂未發之理仁便如天地發育萬物人無私意便與天地相似但天地無一息閒斷聖希天處正在此仁義禮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如易之元亨利貞必統於元如時之春秋冬夏皆本於春析而言之各有所指而已【以下論程子書】

  問伊川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動是也南軒言伊川此處有小差所謂喜怒哀樂之中言衆人之常性寂然不動者聖人之道心又南軒辨呂與叔論中書說亦如此今載近思録如何曰前輩多如此說不但欽夫自五峰發此論某自是曉不得今湖南學者往往守此說牢不可破某看來寂然不動衆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聖人能之衆人却不然蓋衆人雖具此心未發時已自汨亂了思慮紛擾夢寐顛倒曾無操存之道至感發處如何得會如聖人中節

  問忠信所以進德【至】對越在天也曰此一段只是解箇終日乾乾在天之剛健者便是天之乾在人之剛健者便是人之乾其體則謂之易便是横渠所謂坱然太虚升降飛揚未嘗止息者自此而下雖有許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皆是實理以時節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氣支體言之便有人已理却只是一箇理也

  問神是氣之至妙處所以管攝動静干年前曾聞先生說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賀孫問神既是管攝此身則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處滚在氣裏說又只是氣然神又是氣之精妙處到得氣又是粗了精又粗形又粗至於說魂說魄皆是說到粗處

  問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如何看體字曰體是體質之體猶言骨子也易者隂陽錯綜交換代易之謂如寒暑晝夜闔闢往來天地之閒隂陽交錯而實理流行蓋與道為體也寒暑晝夜闔闢往來而實理於是流行其閒非此則實理無所頓放猶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實理寓焉故曰其體則謂之易言易為此理之體質也【程子解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集註曰天地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即是此意】

  問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先生舊做明道論性說云氣之惡者其性亦無不善故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明道又云善惡皆天理謂之惡者本非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蓋天下無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於惡耳如此則惡專是氣禀不干性事如何說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曰既是氣禀惡便也牽引得那性不好蓋性只是撘附在氣禀上既是氣禀不好便和那性壞了所以說濁亦不可不謂之水水本是清却因人撓之故濁也又問先生嘗云性不可以物譬明道以水喻性還有病否曰若比來比去也終有病只是不以這箇比又不能得分曉

  問或謂明道所謂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與易所謂繼之者善意不同明道是言氣質之性亦未嘗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曰明道說繼之者善固與易意不同但以為此段只說氣質之性則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氣質之性處有言天命之性處近陳後之寫來只於此段性字下各註某處是說天命之性某處是說氣質之性若識得數字分明有著落則此段儘易看

  問萬物之生意最可觀此元者善之長也斯所謂仁也此只是先生向所謂初之意否曰萬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終無非此理但初生之際淳粹未散尤易見爾只如元亨利貞皆是善而元則為善之長亨利貞皆是那裏來仁義禮智亦皆善也而仁則為萬善之首義禮智皆從這裏出爾

  問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對是物也理安得有對曰如高下小大清濁之類皆是曰高下小大清濁又是物也如何曰有高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當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獨隂必有陽不能獨陽必有隂皆是對這對處不是理對其所以有對者是理合當恁地

  天下之物未嘗無對有隂便有陽有仁便有義有善便有惡有語便有默有動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箇道理如人行出去是這脚歸亦是這脚譬如口中之氣嘘則為溫吸則為寒耳

  問天地之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出便不是如何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亭亭當當直上直下等語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體段如此出則不是者出便是已發發而中節只可謂之和不可謂之中矣故曰出便不是

  問沖漠無眹一段曰此只是說無極而太極又問下文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是如何曰恐是記者欠了字亦曉不得又曰某前日說只從隂陽處看則所謂太極者便只在隂陽裏所謂隂陽者便只是在太極裏而今人說隂陽上面别有一箇無形無影底物是太極非也

  明道言天地之閒只有一箇感應而已蓋隂陽之變化萬物之生成情偽之相通事為之終始一為感則一為應循環相代所以不已也

  問天下只有箇感應曰事事物物皆有感應寤寐語默動静亦然譬如氣聚則風起風止則氣復聚

  敬子解不求諸心而求諸迹以博聞彊記巧文麗辭為工以為人不知性故怠於為希聖之學而樂於為希名慕利之學曰不是他樂於為希名慕利之學是他不知聖之可學别無可做只得向那裏去若知得有箇道理可以學做聖人他豈不願為緣他不知聖人之可學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不成空過須討箇業次弄或為詩或作文是他沒著渾身處只得向那裏去俗語所謂無圖之輩是也因曰世上萬般皆下品若見得這道理高見世間萬般皆低故這一段緊要處只在先明諸心上蓋先明諸心了方知得聖之可學有下手處方就這裏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

  孟子才高學之無可依據為他原來見識自高顔子才雖未嘗不高然其學却細膩切實所以學者有用力處孟子終是粗

  蔡問孟子無可依據學者當學顔子如養氣處豈得為無可依據曰孟子皆是要用顔子須就己做工夫所以學顏子則不錯

  問且省外事但明乎善唯進誠心只是教人鞭辟近裏竊謂明善是致知誠心是誠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誠善才明誠心便進又問其文章雖不中不遠矣便是應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強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儀制度所守不約汎濫無功說得極切這般處只管將來翫味則道理自然都見又曰這般次第是呂與叔自關中來初見二程時說話蓋横渠多教人禮文制度之事他學者只管用心不近裏故以此說教之然只可施之與叔諸人若與龜山言便不著地頭了公今看了近思録看别經書須將遺書兼看蓋他一人是一箇病痛故程先生說得各各自有精采

  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識得與實有須做兩句看識得是知之也實有是得之也若只識得只是知有此物却須實有諸己方是己物也

  問明道說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一段只緣他源頭是箇不忍之心生生不窮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動發生之機亦未嘗息故推其愛則視夫天地萬物均受此氣均得此理則無所不當愛曰這道理只熟看久之自見如此硬樁定說不得如云從他源頭上便有箇不忍之心生生不窮此語有病他源頭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說到不忍在只有箇隂陽五行有闔闢有動静自是用生不是要生到得說生物時又是流行已後既是此氣流行不息自是生物自是愛假使天地之閒淨盡無一物只留得這一箇物事他也自愛如云均受此氣均得此理所以須用愛也未說到這裏在此又是說後來事此理之愛如春之溫天生自然如此如火相似炙著底自然熱不是使他熱也因舉東見録中明道曰學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義禮智信皆仁也【云云】極好當添入近思録中

  明道以上蔡記誦為玩物喪志蓋為其意不是理會道理只是誇多鬬靡為能若明道看史不蹉一字則意思自别此正為己為人之分

  問禮樂只在進反之間便得情性之正記曰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恐減與盈是禮樂之體本如此進與反却是用功處否曰減是退讓撙節收歛底意思是禮之體本如此進者力行之謂盈是和說舒散快滿底意思是樂之體如此反者退歛之謂禮主其減却欲進一步向前著力去做樂主其盈却須退歛節制收拾歸裏如此則禮減而却進樂盈而却反所以為得情性之正也故曰減而不進則消盈而不反則亡也因問如此則禮樂相為用矣曰然

  禮主其減者禮主於撙節退遜檢束然以其難行故須勇猛力進始得故以進為文樂主其盈者樂主於舒暢發越然一向如此必至於流蕩故以反為文禮之進樂之反便得情性之正又曰主減者當進須力行將去主盈者當反須回顧身心

  論學便要明理論治便須識體這體字是事理合當做處凡事皆有箇體皆有箇當然處問是體段之體否曰也是如此又問如為朝廷有朝廷之體為一國有一國之體為州縣有州縣之體否曰然是箇大體有格局當做處如作州縣便合治告訐除盗賊勸農桑抑末作如朝廷便須開言路通下情消朋黨如為大吏便須求賢才去贓吏除暴斂均力役這箇都是定底格局合當如此做或問【云云】曰不消如此說只怕人傷了那大體如大事不曾做得却以小事為當急便害了那大體如為天子近臣合當謇諤正直又却恬退寡默及至處鄉里合當閉門自守躬廉退之節又却向前要做事這箇便都傷了那大體如今人議論都是如此合當舉賢才而不舉而曰我遠權勢合當去姦惡而不去而曰不為己甚且如國家遭汴都之禍國於東南所謂大體者正在於復中原雪讐耻却曰休兵息民兼愛南北正使真箇能如此猶不是況為此說者其實只是懶計而已

  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為仁須是公而以人體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為仁世有以公為心而慘刻不恤者須公而有惻隱之心此工夫却在人字上蓋人體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則不仁矣

  伯豐說敬而無失則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說得慢了只敬而無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李丈問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造化聖人本意只說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將來就人身上說敬則這道理流行不敬便閒斷了前輩引經文多是借來說己意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孟子意是說做工夫處程子却引來鳶飛魚躍處說自然道理若知得鳶飛魚躍便了此一語又如必有事焉程子謂有事於敬此處那有敬意亦是借來做自己說孟子所謂有事只是集義

  問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則無閒斷天地人只是一箇道理天地設位而變易之理不窮所以天地生生不息人亦全得此理只是氣禀物欲所昏故須持敬治之則本然之理自無閒斷曰也是如此天地也似有箇主宰方始恁地變易便是天地底敬天理只是直上去更無四邊滲漏更無走作

  問不有躬無攸利不立己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已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曰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後二句又是覆解此意在乎以立己為先應事為後今人平日講究所以治國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已全未曾理會得若能理會自家身已雖與外事若茫然不相接然明德在這裏了新民只見成推將去

  問程子謂有主則虛又謂有主則實曰有主於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於中理義甚實便是實

  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主則虛虚則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則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

  問伊川荅蘇季明云求中於喜怒哀樂却是已發某觀延平亦謂驗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為如何此說又似與季明同曰但欲見其如此耳然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則流於空故程子云今只道敬又問既發未發不合分作兩處故不許如中庸說固無害曰然

  用之問蘇季明問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中一條曰此條記得極好只中閒說謂之無物則不可然静中須有箇覺處此二句似反說無物字恐當作有物字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只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全未有一箇動綻大綱且約住執持在這裏到謹獨處便是發了莫見乎隱莫顯乎微雖未大段發出便已有一豪一分見了便就這處分别從善去惡雖耳無聞目無見然見聞之理在始得雖是耳無聞目無見然須是常有箇主宰執持底在這裏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向空寂了問非禮勿視聽言動是此意否曰此亦是有意了便是已發只是敬而無失所以為中大綱且執持在這裏下面說復卦便是說静中有動不是如瞌睡底静中間常自有箇主宰執持後又說艮卦又是說動中要静復卦便是一箇大翻轉底艮卦艮卦便是兩箇翻轉底復卦復是五隂下一陽艮是二隂上一陽陽是動底物事隂是静底物事

  蘇季明嘗患思慮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伊川曰不可此不誠之本也須是事事能專一時便好不拘思慮與應事皆要專一而今學問只是要一箇專一若參禪脩養亦皆是專一方有功脩養家無底事他硬想成有釋氏有底硬想成無只是專一然他底却難自家道理本來却是有只要人去理會得却甚順却甚易

  或問程子有言舍己從人最為難事已者我之所有雖痛舍之猶懼守己者固而從人者輕也此說發明得好曰此程子為學者言之若聖人分上則不如此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曰痛舍則大段費力矣

  程子曰為政須要有綱紀文章謹權審量讀法平價皆不可闕所謂文章者便是文飾那謹權審量讀法平價之類耳

  問必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只是要得誠意素孚否曰須是自閨門衽席之微積累到薰蒸洋溢天下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則為王莽矣揚雄不曾說到此後世論治皆欠此一意

  游定夫編明道語言釋氏有敬以直内無義以方外呂與叔編則曰有敬以直内無義以方外則與直内底也不是又曰敬以直内所以義以方外也又曰游定夫晩年亦學禪

  問佛家如何有敬以直内曰他有箇覺察可以敬以直内然與吾儒亦不同他本是箇不耐煩底人故盡欲掃去吾儒便有是有無是無於應事接物只要處得是

  問顔子春生孟子幷秋殺盡見曰仲尼無不包顔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無伐善無施勞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如秋殺都發出來露其才如所謂英氣是發用處都見也

  或問尹和靖言看語録伊川云某在何必看此此語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看伊川不在了如何不看只是門人所編各隨所見淺深却要自家分别他是非前輩有言不必觀語録只看易傳等書自好天下亦無恁地道理如此則只當讀六經不當看論孟矣

  問遺書中有十餘段說佛處似皆云形上直内與聖人同却有一兩處云要之其直内者亦自不是此語見得甚分明不知其他所載莫是傳録之差曰固是纔經李端伯呂與叔劉質夫記便真至游定夫便錯可惜端伯與叔質夫早喪使此三人者在於程門之道必有發明可學謂此事所係非輕先生盍作一段文字為辨明之曰須待為之因說芮國器嘗云天下無二道聖人無两心如何要排佛曰只為無二道故著不得他佛法只是作一無頭話相欺誑故且恁地過若分明說出便窮

  記録言語難故程子謂若不得某之心則是記得他底意思今遺書某所以各存所記人之姓名者蓋欲人辨識得耳今觀上蔡所記則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記多有激揚發越之意游氏所記則有溫純不決之意李端伯所記則平正質夫所記雖簡約然甚明切看得來劉質夫那人煞高惜乎不夀

  伊川語各隨學者意所録不應一人之說其不同如此游録語慢上蔡語險劉質夫語簡永嘉諸公語絮

  李端伯語録宏肆劉質夫語記其髓

  坐客有問侯先生語録異同者曰侯氏之說多未通胡先生嘗薦之羅【池録作楊】後延平先生與相會頗謂胡先生稱之過當因言其人輕躁不定羅先生雖以凛然嚴毅之容與相待度其頗難之但云其游程門之久甚能言程門之事然於道理未有所見故其說前後相反沒理會有與龜山一書

  張思叔語録多作文故有失其本意處不若只録語録為善

  先生問近來全無所問是在此做甚工夫義剛對數日偶看遺書數版入心遂乘興看數日先生曰遺書録明道語多有只載古人全句不添一字底如曰思無邪如曰聖人以此齊戒以神明其德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當時舉此句教人去思量先生語至此整容而誦聖人以此齊戒以神明其德夫曰便是聖人也要神明這箇本是一箇靈聖底物事自家齊戒便會靈聖不齊戒便不靈聖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齊胡叔器曰齊戒只是敬曰固是敬但齊較謹於戒湛然純一之謂齊肅然警惕之謂戒到湛然純一時那肅然警惕也無了

  論日之行到寅寅上光到卯卯上光電是隂陽相軋如以石相磨而火生長安西風而雨因食韭言天地閒寒暖有先後或傳京師少雷恐是地有高下霹震死是惡氣相擊搏凡此數條者果皆有此理否曰此皆一時談論所及學者記録如此要之天地隂陽變化之機日月星辰運行之度各有成說而未可以立談判也明道詩有思入風雲變態中之語前輩窮理何事不極其至今所疑數條其閒必自有說

  問程子說性一條云學者須要識得仁體若知見得便須立誠敬以存之是如何曰公看此段要緊是那句曰是誠敬二字上曰便是公不會看文字他說要識仁要知見得方說到誠敬末云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萬物之理一日之運即一歲之運這幾句說得甚好人也會解得只是未必實見得向編近思録欲收此段伯㳟以為怕人曉不得錯認了程先生又說性即理也更說得親切曰佛氏所以得罪於聖人止緣他只知有一身而不知有天地萬物曰如今人又忒煞不就自身己理會

  問程子曰天下善惡皆天理何也曰惻隐是善於不當惻隐處惻隐即是惡剛斷是善於不當剛斷處剛斷即是惡雖是惡然原頭若無這物事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用之不善而為惡耳

  問善惡皆天理如何曰此只是指其過處言如惻隱之心仁之端本是善纔過便至於姑息羞惡之心義之端本是善纔過便至於殘忍故他下面亦自云謂之惡者本非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

  問遺書首卷體道之說曰體猶體當體究之體言以自家身已去體那道蓋聖賢所說無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體他令此道為我之有也如克己便是體道工夫

  謝氏記明道語既得後須放開此處恐不然當初必是說既得後自然從容不迫他記得意錯了謝氏後來便是放開周恭叔又是放倒因舉伊川謂持之太甚便是助長亦須且恁去助長固是不好然合下未能到從容處亦須且恁去猶愈於不能執捉者

  伯豐問程子曰覺悟便是信如何曰未覺悟時不能無疑便半信半不信已覺悟了别無所疑即是信

  居甫問伊川云隨時變易乃能常久不知既變易何以反能久曰一出一入乃能常如春夏秋冬乃天地之常久使寒而不暑暑而不寒安能常久

  呂舍人記伊川說人有三不幸以為有高才能文章亦謂之不幸便是這事乖少閒盡被這些子能解擔閣了一生更無暇子細理會義理只從外面見得些皮膚便說我已會得筆下便寫得去自然無暇去講究那精微被人扛得來大又被人以先生長者目我更不去下問少閒傳得滿鄉滿保都是這般種子横渠有一段說人多為人以前輩見處每事不肯下問壞了一生我寜終是不知此段最好看

  問伊川言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與孔子微服而過宋相類曰舜知象之將殺己而象憂則亦憂象喜則亦喜孔子知桓魋必不能害而又微服過宋此兩事若相拗然皆是道並行而不相悖故云相類非謂舜與孔子事一一相類也

  問明道行狀謂未及著書而今有了翁所跋中庸何如曰了翁初得此書亦疑行狀所未嘗載後乃謂非明道不能為此了翁之姪幾叟龜山之壻也翁移書曰近得一異書吾姪不可不見幾叟至次日翁冠帶出此書幾叟心知其書非是未敢言翁問曰何疑曰以某聞之龜山乃與叔初年本也翁始覺遂不復出近日陸子静力主以為真明道之書某云却不要與某爭某所聞甚的自有源流非強說也兼了翁所舉知仁勇之類却是道得著至子静所舉没意味也

  程先生幼年屢說須要井田封建到晩年又說難行見於暢濳道録想是他經歷世故之多見得事勢不可行

  范淳父言今人陳乞恩例義當然否人皆以為本分不為害伊川曰只為而今士大夫道得箇乞字慣却動不動又是乞也因問陳乞封父祖如何伊川云此事體又别再三請益但云其說甚長待别時說先生云某因說甚長之意思之後來人只是投家狀便是陳乞了以至入仕事事皆然古者人有才德即舉用當時這般封贈朝廷自行之何待陳乞程先生之意恐然也觀後來郊恩都不曾為太中陳請則乞封贈程先生亦不為之矣

  魯叔問溫公薨背程子以郊禮成賀而不弔如何曰這也可疑或問賀則不弔而國家事體又重則不弔似無可疑曰便是不恁地所以東坡謂子於是日哭則不歌即不聞歌則不哭蓋由哀而樂則難由樂而哀則甚易且如早作樂而暮聞親属緦麻之戚不成道既歌則不哭這箇是一脚長一脚短不解得平如所謂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不成道辭亦當三這所在以某觀之也是伊川有些過處

  問伊川奪嫡之說不合禮經是當時有遺命抑後人為之耶先生曰亦不見得如何只侯師聖如此說問此說是否曰亦不見得是如何

  遺書說老子言雜隂符經却不雜然皆窺測天道而未盡者也程先生可謂言約而理盡括盡二書曲折

  外書録伊川語今僧家讀一卷經便要一卷經中道理受用儒者讀書却只閒了都無用處又明道嘗至禪房方飯見其趨進揖遜之盛歎曰三代威儀盡在是矣二說如何曰此皆歎辭也前說歎後之學者不能著實做工夫所以都無用處後說歎吾儒禮儀反為異端所竊取但其間記録未精故語意不圓所以為可疑耳

  伊川謂釋氏之見如管中窺天只見直上不見四旁某以為不然釋氏之見蓋是瞥見水中天影耳

  問昨日先生說佛氏但願空諸所有此固不是然明道嘗說胷中不可有一事如在試院推算康節數明日問之便已忘了此意恐亦是空諸所有底意曰此出上蔡語録中只是録得他自意無這般條貫顔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孟子必有事焉而勿忘何嘗要人如此若是箇道理須著存取只如易繫說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亦只是雖欲從之末由也己之意在他們說便如鬼神變怪有許多不可知底事

  明道詩不須愁日暮天際是輕隂龜山語録說是時事梅臺詩亦說時事【以上語類六十八條】

  先生之道即伏羲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所傳之道先生之書即所以明六經孔孟之書初非别有玄妙奇特自為一家之說而與古之聖賢異軌殊轍也世之君子固未必嘗讀其書而驟讀其書亦未能遽曉是蓋不惟不知程氏之學實乃并與古昔聖賢之學而不知之也【荅李誠之】

  明道荅横渠書誠似太快然其閒理致血脈精密貫通儘須翫索如大公順應自私用智忘怒觀理便與主敬窮理互相涉入不可草草看過如上文既云以其情順萬事即其下云而無情亦自不妨【荅孫季和】

  定性書首尾雖非要切之辭然明道謂横渠實父表弟聞道雖有先後然不應以聞道之故傲其父兄如此語録說二先生與學者語有不合處明道則曰更有商量伊川則直云不是明道氣象如此與今所刪之書氣象類乎不類乎且文定荅學者書雖有不合亦甚宛轉不至如此無含蓄況明道乎今如此刪去不過是減得數十箇閒字而壞却一箇從容和樂底大體氣象恐文定亦是偶然一時意思欲直截發明向上事更不暇照管此等處或是當時未見全本亦不可知今豈可曲意徇從耶向見李先生本出龜山家猶雜以游察院之文比訪得游集乃知其誤以白先生先生歎息曰此書所自來可謂端的猶有此誤況其他又可盡信耶只此便是虚己從善公平正大之心本亦不是難事但今人先著一箇私意横在肚裏便見此等事為難及耳【與劉共父】

  故端殿上饒汪公鎮蜀時嘗得此帖又見邵博所論而疑之因録見寄而使審其真偽某時為公言楊遵道記先生嘗語學者讀易如素未讀不曉文義必先熟讀三家然後却有用心處其說正與此合然味其言固有抑揚非以易之說為盡於三家所言也此帖實出先生博言不足為病且尋繹通貫之云又真讀書之法近世學者閲理不精正坐讀書太草草耳況春秋大義數十炳若日星固己見於傳序而此所謂不容遺忘者又非先生決不能道也夫三綱五常大倫大法有識以上即能言之而臨小利害輒己失其所守正以學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無所根著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遺忘又不覺因事而形於筆札之閒非先生之德盛仁熟左右逢源能及是耶【書伊川先生帖後】

  燔嘗疑伊川平日斷不肯與人作墓誌不知其意何在至太中及明道又却用之而其叔父姪女之類亦復自作何也曰伊川先生初無斷不作誌之說疑以不能甚工於文又或未必得其事實故少作耳集中亦有叔父墓誌者施之於家可無前二者之慮也【荅李敬子】

  諸先生解經不同處多雖明道伊川亦自有不同處蓋或有先後得失之殊或有一時意各有指不可強牽合為一說也【荅呂伯恭别紙】

  程氏書初出時人以其難得而珍貴之然未必皆能講究而踐行之也近年以來傳者浸廣而後人知其如絲麻穀粟之不可一日無然真能好之而不舍者則亦鮮矣【書李参仲家藏二程先生語録後○以上文集七條】

  張子

  叔器問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様規模各不同横渠嚴密孟子宏闊孟子是箇有規矩底康節安卿曰他宏闊中有縝密處每常於所謂不見諸侯何也曰不敢也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兩處見得他存心甚畏謹守義甚縝密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正横渠高處太高僻處太僻曰是

  問孔子六經之書盡是說道理内實事故便覺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張之門多指說道之精微學之要領與夫下手處雖甚親切易見然被他開了四至便覺規模狹了不如孔子六經氣象大曰後來緣急欲人曉得故不得不然然亦無他不得若無他說破則六經雖大學者從何處入頭横渠最親切程氏規模廣大其後學者少有能如横渠輩用功者近看得横渠用功最親切直是可畏學者用功須是如此親切

  閭邱次孟云諸先生說話皆不及小程先生雖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說話儘高邵張說得端的處儘好且如伊川說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寛而不切如横渠說心統性情這般所在說得的當又如伊川謂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謂二氣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說固好但只渾淪在這裏張子之說分明便見有箇隂陽在曰如所謂功用則謂之鬼神也與張子意同曰只為他渾淪在那裏

  西銘一篇首三句却似人破義題天地之塞帥兩句恰似人做原題乃一篇緊要處民吾同胞【至】無告者也乃統論如此于時保之以下是做處【以下論張子書】

  問西銘之義曰緊要血脈盡在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兩句上上面乾稱父至混然中處是頭下面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便是箇項下面便撒開說說許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云云】盡是從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說來到得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這志便只是那天地之帥吾其性底志為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繼得父之志如此方是事親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繼得天之志方是事天若是違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德之子若害了這仁便是天之賊子若是濟惡不悛便是天之不才之子若能踐形便是天之克肖之子這意思血脈都是從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說緊要都是這兩句若不是此兩句則天自是天我自是我有何干涉

  問西銘自乾稱父坤稱母至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處是仁之體于時保之以下是做工夫處曰若言同胞吾與了便說著博施濟衆却不是所以只說教人做工夫處只在敬與恐懼故曰于時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懼則這箇道理自在又曰因事親之誠以明事天之道下面一句事親一句事天如匪懈無忝是事親不愧屋漏存心養性是事天下面說事親兼常變而言如曾子是常舜伯奇之徒皆變此在人事言者如此天道則不然直是順之無有不合者

  林聞一問西銘只是言仁孝繼志述事曰是以父母比乾坤主意不是說孝只是以人所易曉者明其所難曉者耳

  問西銘曰更須子細看他說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則凡天下之男皆乾之氣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氣從這裏一徹上徹下都即是一箇氣都透過了又曰繼之者善便是公共底成之者性便是自家得底只是一箇道理不道是這箇是那箇不是如水中魚肚中水便只是外面水

  問向日曾以西銘仁孝之理請問先生令截斷横看文蔚後來見得孝是發見之先仁是天德之全事親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親即仁矣老吾老幼吾幼自老老幼幼之心推之至於疲癃殘疾皆如吾兄弟顛連而無告方始盡故以敬親之心不欺闇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愛親之心樂天循理無所不順以安其天方始盡性竊意横渠大意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說孝是將孝來形容這仁事親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様子人且逐日自把身心來體察一遍便見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是天地之帥許多人物生於天地之閒同此一氣同此一性便是吾兄弟黨與大小等級之不同便是親疎遠近之分故敬天當如敬親戰戰兢兢無所不至愛天當如愛親無所不順天之生我安頓得好令我富貴崇高便如父母愛我當喜而不忘安頓得不好令我貧賤憂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當勞而不怨徐子融曰先生謂事親是事天底様子只此一句說盡西銘之意矣

  西銘說是形化底道理此萬物一源之性太極者自外而推入去到此極盡更沒去處所以謂之太極

  問氣坱然太虚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曰此張子所謂虚空即氣也蓋天在四畔地居其中減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氣但人不見耳此是未成形者問虚實以隂陽言否曰以有無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則已成形者若所謂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即是氣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問此虚實動静之機隂陽剛柔之始言機言始莫是說理否曰此本只是說氣理自在其中一箇動一箇静便是機處無非教也敎便是說理又曰此等言語都是經鍛鍊底語須熟念細看

  問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隂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舊聞履之記先生語云游氣紛擾當横看隂陽兩端當直看方見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晝夜運而無息者便是隂陽之兩端其四邊散出紛擾者便是游氣以生人物之萬殊某嘗言正如麪磨相似其四邊只管層層撒出正如天地之氣運轉無己只管層層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細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又問氣坱然太虚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此是言一氣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時為復亙古今如此曰只是統說只今便如此問升降者是隂陽之兩端飛揚者是游氣之紛擾否曰此只是說隂陽之兩端下文此虚實動静之機隂陽剛柔之始此正是說隂陽之兩端到得其感遇聚散為雨露為霜雪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以下却正是說游氣之紛擾者也

  問無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見曰然因引禮記中天道至教聖人至德一段與孔子予欲無言一段天地與聖人都一般精底都從那粗底上見道理都從氣上流行雖至粗底物無非是道理見天地與聖人皆然

  游氣隂陽隂陽即氣也豈隂陽之外又復有游氣所謂游氣者指其所以賦與萬物一物各得一箇性命便有一箇形質皆此氣合而成之也雖是如此而所謂隂陽兩端成片段滚將出來者固自若也亦猶論太極物物皆有之而太極之體未嘗不存也

  隂陽循環如磨游氣紛擾如磨中出者易曰隂陽相摩八卦相盪鼔之以雷霆潤之以風兩日月運行一寒一暑此隂陽之循環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氣之紛擾也

  横渠謂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此數句是從赤心片片說出來荀揚豈能到

  用之問性為萬物之一源曰所謂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

  惟心無對心統性情二程却無一句似此切

  心統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後見心是體發於外謂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惻隱之心性情上都下箇心字仁人心也是說體惻隱之心是說用必有體而後有用可見心統性情之義

  精熟義理而造於神事業定乎内而乃所以求利乎外也通逹其用而身得其安素利乎外而乃所以致養其内也蓋内外相應之理

  德性若不勝那氣禀則性命只由那氣德性能勝其氣則性命都是那德兩者相為勝負蓋其禀受之初便如此矣然亦非是元地頭不渾全只是氣禀之偏隔著故窮理盡性則善反之功也性天德命天理則無不是元來至善之物矣若使不用脩為之功則雖聖人之才未必成性然有聖人之才則自無不脩為之理

  問未知立心惡思多之致疑既知所以立惡講治之不精一章曰未知立心則或善或惡故胡亂思量惹得許多疑起既知所立則是此心已立於善而無惡便又惡講治之不精又却用思講治之思莫非在我這道理之内如此則雖勤而何厭所以急於可欲者蓋急於可欲之善則便是無善惡之雜便是立吾心於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於為善者以有善惡之雜今既有善而無惡則若決江河以利吾往矣遜此志務時敏雖是低下著這心以順他道理又却抖擻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則厥脩乃來矣這下面【云云】只是說一敏字

  正蒙說道體處如太和太虚虚空云者止是說氣說聚散處其流乃是箇大輪迴蓋其思慮考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語道理惟是周子說無極而太極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亦說得有理由氣化有道之名如所謂率性之謂道是也然使明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說伊川所謂横渠之言誠有過者乃在正蒙以清虚一大為萬物之原有未安等語槩可見矣

  問横渠太虚之說本是說無極却只說得無字曰無極是該貫虚實清濁而言無極字落在中閒太虚字落在一邊了便是難說聖人熟了說出便恁地平正而今把意思去形容他却有時偏了明道說氣外無神神外無氣謂清者為神則濁者非神乎後來亦有人與横渠說横渠却云清者可以該濁虚者可以該實却不知形而上者還他是理形而下者還他是器既說是虚便是與實對了既說是清便是與濁對了

  問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離明何謂也曰此說似難曉有作日光說有作目說看來只是氣聚則目得而見不聚則不得而見易所謂離為目是也先生因舉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合當言其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其不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是却反說何也蓋以形之時此幽之因己在此不形之際其明之故己在此聚者散之因散者聚之故

  正蒙中地純隂天浮陽一段說日月五星甚密

  横渠云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此說好問横渠言帝王之命主於民心曰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

  林問神為不測故緩辭不足以盡神化為難知故急辭不足以體化如何是緩辭急辭曰神自是急底物事緩辭如何形容之如隂陽不測之謂神神無方易無體皆是急辭化是漸漸而化若急辭以形容之則不可

  問聞見之知非德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作聞見之知若如學者窮理豈不由此至德性之知曰自有不由聞見而知者

  横渠闢釋氏輪回之說然其說聚散屈伸處其弊却是大輪回蓋釋氏是箇箇各自輪回横渠是一和了依舊一大輪回呂與叔集中亦多有此意思

  問横渠有清虚一大之說又要兼清濁虚實曰渠初云清虚一大為伊川詰難乃云清兼濁虚兼實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說形而上反成形而下最是於此處不分明如参兩云以參為陽兩為隂陽有太極隂無太極他要強索精思必得於己而其差如此又問横渠云太虚即氣乃是指理為虚似非形而下曰縱指理為虚亦如何夾氣作一處問西銘所見人的當何故却於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窺天四旁雖不見而其見處甚分明渠他處見錯獨於西銘見得好

  横渠言清虚一大為道體是於形器中揀出好底來說耳遺書中明道嘗辨之【以上語類三十四條】

  叢書云理出乎三才分出於人道西銘專為理言不為分設某竊謂西銘之書横渠先生所以示人至為深切而伊川先生又以理一而分殊者贊之言雖至約而理則無餘矣蓋乾之為父坤之為母所謂理一者也然乾坤者天下之父母也父母者一身之父母也則其分不得而不殊矣故以民為同胞物為吾與者自其天下之父母者言之所謂理一者也然謂之民則非真以為吾之同胞謂之物則非真以為我之同類矣此自其一身之父母者言之所謂分殊者也又況其曰同胞曰吾與曰宗子曰家相曰老曰幼曰聖曰賢曰顛連而無告則於其中閒又有如是差等之殊哉但其所謂理一者貫乎分殊之中而未始相離耳此天地自然古今不易之理而二夫子始明之非一時救弊之言姑以彊此而弱彼也又云西銘止以假塗非終身之學也某竊謂西銘之言指吾體性之所自來以明父乾母坤之實極樂天踐形窮神知化之妙以至於無一行之不慊而沒身焉故伊川先生以為充得盡時便是聖人恐非專為始學者一時所見而也【與郭沖晦】

  林黄中論西銘予曰無可疑處却是侍郎未曉其文義所以不免致疑其餘未暇悉辨只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一句全錯讀了尤為明白本文之意蓋曰人皆天地之子而大君乃其適長子所謂宗子有君道者也故曰大君者乃吾父母之宗子爾非如侍郎所說既為父母又降而為子也林曰宗子如何是適長子予曰此正以繼禰之宗為喩爾繼禰之宗兄弟宗之非父母之適長子而何此事他人容或不曉侍郎以禮樂名家豈不曉乎林乃俛首無說而去然意象殊不平予還自臨安客有問此曲折者事之既往本無足言而恐學者疑於邵張之學也因命兒輩録此以示之客因有問者曰太極之論則聞之矣宗子之云殆即莊生所謂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者子不引之以為夫子之助何耶予應之曰莊生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而不知其適庶少長之别知擎跽曲拳為人臣之禮而不知天理之所自來故常以其不可行於世者為内直而與天為徒常以其不得已而強為者為外曲而與人為徒若如其言則是臣之視其君隂固以為無異於吾之等夷而陽為是不情者以虚尊之也孟子所謂楊氏為我是無君也正謂此爾其與張子之言理一而分殊者豈可同年而語哉【記林黄中辨易西銘】

  西銘首論天地萬物與我同體之意固極宏大然其所論事天工夫則自于時保之以下乃極親切【荅廖季碩】

  西銘中申生伯奇事張子但要以此心而事天耳天命不忒自無獻公吉父之惑也【荅林一之】

  東西銘雖同出於一時之作然其辭義之所指氣象之所及淺深廣狹㢠然不同是以程門專以西銘開示學者而於東銘則未之嘗言蓋學者誠於西銘之言反覆翫味而有以自得之則心廣理明意味自别若東銘則雖分别長傲遂非之失於豪釐之間所以開警後學亦不為不切然意味有窮而於下學工夫蓋猶有未盡者又安得與西銘徹上徹下一以貫之之旨同日而語哉【荅汪尚書】

  某自十四五時得兩家之書讀之至今四十餘年但覺其義之深指之遠而近世紛紛所謂文章議論者殆不足復過眼信乎孟氏以來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無以信其必然也【荅宋深之○以上文集六條】

  邵子

  康節學於李挺之請曰願先生微開其端毋竟其說【又恐是李學於穆時說】此意極好學者當然須是自理會出來便好

  厚之問康節只推到數曰然某問須亦窺見理曰雖窺見理却不介意了

  問康節學到不惑處否曰康節又别是一般聖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術然到得術之精處亦非術之所能盡然其初只是術耳

  康節本是要出來有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處方試為之纔覺難便拽身退正張子房之流

  直卿問康節詩嘗有莊老之說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這箇曰如此莫於道體有異否曰他嘗說老子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體用自分作兩截曰他又說經綸如何曰看他只是以術去處得這事恰好無過如張子房相似他所以極口稱贊子房也二程謂其粹而不雜以今觀之亦不可謂不雜曰他說風花雪月莫是曾點意思否曰也是見得眼前這箇好曰意其有與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他有這些子若不是却淺陋了

  某看康節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說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又都無玄妙只是從來更無人識揚子太玄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亦只是這箇他却識只是他以三為數皆無用了

  康節之學似揚子雲太玄擬易方州部家皆自三數推之玄為之首一以生三為三方三生九為九州九生二十七為二十七部九九乘之斯為八十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準六十四卦贊之以七百二十有九所以準三百八十四爻無非以三數推之康節之數則是加倍之法

  或問康節數學曰且未須理會數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朶花含蘂時是將開略放時是正盛爛熳時是衰謝又如看人即其氣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蓋其學本於明理故明道謂其觀天地之運化然後頹乎其順浩然其歸若曰渠能知未來事則與世間占覆之術何異其去道遠矣其知康節者末矣蓋他翫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見便不待思量又云康節以四起數疊疊推去自易以後無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齊包括得盡

  易是卜筮之書皇極經世是推步之書經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會綳定時節却就中推吉凶消長堯時正是乾卦九五其書與易自不相干

  康節之學其骨髓在皇極經世其花草便是詩直卿云其詩多說閒静樂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曰這箇未說聖人只顔子之樂亦不恁地看他詩篇篇只管說樂次第樂得來厭了聖人得底如喫飯相似只飽而已他却如喫酒又曰他都是有箇自私自利底意思所以明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國家之說

  康節曰思慮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此閒有術者人來問事心下默念則他說相應有人故意思别事不念及此則其說便不應問姓幾畫口中默數則他說便著不數者說不著

  因論學者輕俊者不美朴厚者好因說章惇邢恕當時要學數於康節康節見得他破不肯與之明道亦識得邢語録中可見凡先生長者惜才不肯大段說破萬一其有回意揚因問當時邵傳與章邢使其知前程事時須不至如此之甚曰不可如此說後又問云使章邢先知之他更是放手做是虎而翼者也又因說康節當時只是窮得天地盈虚消息之理因以明得此數要之天地之理却自是當知數亦何必知之伊川謂雷自起處起何必推知其所起處惟有孟子見得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但有今日都不須問前面事但自盡明日死也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豫知之

  伊川之學於大體上瑩徹於小小節目上猶有疎處康節能盡得事物之變却於大體上有未瑩處用之云康節善談易見得透徹曰然伊川又輕之嘗有簡與横渠云堯夫說易好聽今夜試來聽他說看某嘗說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處只觀孔子便不如此【以上語類十三條】

  程邵之學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節者至矣蓋以其信道不惑不雜異端班於溫公横渠之間則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貶之也和靖之言恐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於孔子為不同道之比妄意其然不識台意以為然否抑康節之學抉擿窈微與佛老之言豈無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無所汚染此其所見必有端的處比之溫公欲護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閒矣【荅汪尚書○文集】

  御纂朱子全書卷五十三

<子部,儒家類,御纂朱子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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