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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纪事本末 宋 袁枢

71-通鑑紀亊本末卷三十三上
  通鑑紀亊本末卷三十三上

  宋 袁樞 撰

  藩鎮連兵 【涇原之變 李懷光之叛附】

  唐肅宗乾元元年冬十二月平盧節度使王玄志薨上遣中使往撫慰將士且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高麗人李懷玉為禆將殺玄志之子推侯希逸為平盧軍使希逸之母懷玉姑也故懷玉立之朝廷因以希逸為節度副使節度使由軍士廢立自此始 臣光曰夫民生有欲無主則亂是故聖人制禮以治之自天子諸侯至於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大小有倫若綱條之相維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其在周易上天下澤履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謂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已也苟或捨之則彼此之勢均何以使其下哉肅宗遭唐中衰幸而復國是宜正上下之禮以綱紀四方而偷取一時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將帥統藩維國之大事也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無問賢不肖惟其所欲與者則授之自是之後積習為常君臣循守以為得策謂之姑息乃至偏禆士卒殺逐主帥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則爵祿廢置殺生予奪皆不出於上而出於下亂之生也庸有極乎且夫有國家者賞善而誅惡故為善者勸為惡者懲彼為人下而殺逐其上惡孰大焉乃使之擁旄秉鉞師長一方是賞之也賞以勸惡惡其何所不至乎書云遠乃猷詩云猷之未遠是用大諫孔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為天下之政而專事姑息其憂患可勝校乎由是為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苟得間則攻而族之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苟得間則掩而屠之争務先發以逞其志非有相保養為俱利久存之計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厲階肇於此矣蓋古者治軍必本於禮故晉文公城濮之戰見其師少長有禮知其可用今唐治軍而不顧禮使士卒得以陵偏禆偏禆得以陵將帥則將帥之陵天子自然之勢也由是禍亂繼起兵革不息民墜塗炭無所控訴凡二百餘年然後大宋受命太祖始制軍法使以階級相承小有違犯咸伏斧質是以上下有敘令行禁止四征不庭無思不服宇内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軍以禮故也豈非詒謀之遠哉

  寶應元年冬十一月史朝義之敗於衛州也鄴郡節度使薛嵩以相衛洺邢四州降于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恒陽節度使張忠志以恒趙深定易五州降于河東節度使辛雲京 丁酉以張忠志為成德軍節度使統恒趙深定易五州賜姓李名寶臣初寶臣禆將王武俊說寶臣來降及復為節度使擢武俊為先鋒兵馬使武俊本契丹也初名没諾干

  代宗廣德元年春正月史朝義往幽州發兵其將田承嗣留守莫州以城來降朝義范陽節度使李懷仙亦請降【事見安史之亂】 閏月癸亥以史朝義降將薛嵩為相衛邢洺貝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德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懷仙仍故地為幽州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懷恩拜於馬首乞行間自效懷恩亦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寶臣分帥河北自為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苟冀無事因而授之 初長安人梁崇義以羽林射生從來瑱鎮襄陽累遷右兵馬使崇義有勇力能卷鐵舒鉤沉毅寡言得衆心瑱之入朝也命諸將分戍諸州瑱死戍者皆奔歸襄陽行軍司馬龎充引兵二千赴河南至汝州聞瑱死引兵還襲襄州左兵馬使李昭拒之充奔房州崇義自鄧州引戍兵歸與昭及副使薛南陽相讓為長久之不决衆皆曰兵非梁卿主之不可遂推崇義為帥崇義尋殺昭及南陽以其狀聞上不能討三月甲辰以崇義為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留後 夏五月丁卯制分河北諸州以幽莫媯檀平薊為幽州管恒定趙深易為成德軍管相貝邢洺為相州管魏博德為魏州管滄棣冀瀛為青淄管懷衛河陽為澤潞管 六月庚寅以魏博都防禦使田承嗣為節度使承嗣舉管内戶口壯者皆籍為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又選其驍健者萬人自衛謂之牙兵

  二年春正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奏名所管曰天雄軍從之

  永泰元年夏五月平盧節度使侯希逸鎮淄青好遊畋營塔寺軍州苦之兵馬使李懷玉得衆心希逸忌之因事解其軍職希逸與巫宿於城外軍士閉門不納奉懷玉為帥希逸奔滑州上表待罪詔赦之召還京師秋七月壬辰以鄭王邈為平盧淄青節度大使以懷玉知留後賜名正己時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相衛節度使薛嵩盧龍節度使李懷仙收安史餘黨各擁勁卒數萬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將吏不供貢賦與山南東道節度使梁崇義及正己皆結為昏姻互相表裏朝廷專事姑息不能復制雖名藩臣羈縻而已大歷三年夏六月壬辰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經略副使昌平朱泚泚弟滔共殺節度使李懷仙希彩自稱留後閏月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遣將將兵討希彩為希彩所敗朝廷不得已宥之庚申以王縉領盧龍節度使丁卯以希彩領幽州留後 冬十一月丁亥以幽州留後朱希彩為節度使

  七年盧龍節度使朱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殘虐將卒孔目官李懷瑗因衆怒伺間殺之衆未知所從經略副使朱泚營於城北其弟滔將牙内兵潜使百餘人於衆中大言曰節度使非朱副使不可衆皆從之泚遂權知留後遣使言狀冬十月辛未以泚為檢校左常侍幽州盧龍節度使

  八年春正月昭義節度使相州刺史薛嵩薨子平年十二將士脅以為帥平偽許之既而讓其叔父萼夜奉父喪逃歸郷里壬午制以萼知留後 秋八月辛未幽州節度使朱泚遣弟滔將五千精騎詣涇州防秋自安禄山反幽州兵未嘗為用滔至上大喜勞賜甚厚 九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為安史父子立祠堂謂之四聖且求為相上令内侍孫知古因奉使諷令毁之冬十月甲辰加承嗣同平章事以褒之

  九年春三月戊申以皇女永樂公主許妻魏博節度使田承嗣之子華上意欲固結其心而承嗣益驕慢 夏六月盧龍節度使朱泚遣弟滔奉表請入朝且請自將步騎五千防秋上許之仍為之先築大第於京師以待之 朱泚入朝九月庚子至京師 冬十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誘昭義將吏使作亂

  十年春正月丁酉昭義兵馬使裴志清逐留後薛萼帥其衆歸承嗣承嗣聲言救援引兵襲相州取之萼奔洺州上表請入朝許之 乙巳朱泚表請留闕下以弟滔知幽州盧龍留後許之 昭義禆將薛擇為相州刺史薛雄為衛州刺史薛堅為洺州刺史皆薛嵩之族也戊申上命内侍孫知古如魏州諭田承嗣使各守封疆承嗣不奉詔癸丑遣大將盧子期取洺州楊光朝攻衛州二月乙丑田承嗣誘衛州刺史薛雄雄不從使盜殺之屠其家盡據相衛四州之地自置長吏掠其精兵良馬悉歸魏州逼孫知古與共巡磁相二州使其將士割耳剺面請承嗣為帥 丙子以華州刺史李承昭知昭義留後 三月乙巳薛萼詣闕請罪上釋不問 初成德節度使李寶臣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皆為田承嗣所輕寶臣弟寶正娶承嗣女在魏州與承嗣子維擊毬馬驚誤觸維死承嗣怒囚寶正以吿寶臣寶臣謝教敕不謹封杖授承嗣使撻之承嗣遂杖殺寶正由是兩鎮交惡及承嗣拒命寶臣正己皆上表請討之上亦欲因其隙討承嗣夏四月乙未敕貶承嗣為永州刺史仍命河東成德幽州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陽澤潞諸道發兵前臨魏博若承嗣尚或稽違即令進討罪止承嗣及其姪悅自餘將士弟姪苟能自拔一切不問時朱滔方恭順與寶臣及河東節度使薛兼訓攻其北正己與淮西節度使李忠臣等攻其南五月乙未承嗣將霍榮國以磁州降丁未李正己攻德州拔之李忠臣統永平河陽懷澤步騎四萬進攻衛州 六月辛未田承嗣遣其將裴志清等攻冀州志清以其衆降李寶臣甲戌承嗣自將圍冀州寶臣使高陽軍使張孝忠將精騎四千禦之寶臣大軍繼至承嗣燒輜重而遁孝忠本奚也 田承嗣以諸道兵四合部將多叛而懼秋八月遣使奉表請束身歸朝 己丑田承嗣遣其將盧子期寇磁州 九月李寶臣李正己會于棗強進圍貝州田承嗣出兵救之兩軍各饗士卒成德賞厚平盧賞薄既罷平盧士卒有怨言正己恐其為變引兵退寶臣亦退李忠臣聞之釋衛州南度河屯陽武寶臣與朱滔攻滄州承嗣從父弟庭玠守之寶臣不能克 冬十月盧子期攻磁州城幾陷李寶臣與昭義留後李承昭共救之大破子期于清水擒子期送京師斬之河南諸將又大破田悅於陳留田承嗣懼初李正己遣使至魏州承嗣囚之至是禮而遣之遣使盡籍境内戶口甲兵穀帛之數以與之曰承嗣今年八十有六溘死無日諸子不肖悅亦孱弱凡今日所有為公守耳豈足以辱公之師旅乎立使者於廷南向拜而授書又圖正己之像焚香事之正己悅遂按兵不進於是河南諸道兵皆不敢進承嗣既無南顧之虞得專意北方上嘉李寶臣之功遣中使馬承倩齎詔勞之將還寶臣詣其館遺之百縑承倩詬詈擲出道中寶臣慙其左右兵馬使王武俊說寶臣曰今公在軍中新立功豎子尚爾况寇平之後以一幅詔書召歸闕下一匹夫耳不如釋承嗣以為己資寶臣遂有玩寇之志承嗣知范陽寶臣鄉里心常欲之因刻石作讖云二帝同功勢萬全將田為侣入幽燕密令瘞寶臣境内使望氣者言彼有玉氣寶臣掘而得之又令客說之曰公與朱滔共取滄州得之則地歸國非公所有公能捨承嗣之罪請以滄州歸公仍願從公取范陽以自効公以精騎前驅承嗣以步卒繼之蔑不克矣寶臣喜謂事合符讖遂與承嗣通謀密圖范陽承嗣亦陳兵境上寶臣謂滔使者曰聞朱公儀貌如神願得畫像觀之滔與之寶臣置於射堂命諸將共觀之曰真神人也滔軍於瓦橋寶臣選精騎二千通夜馳三百里襲之戒曰取貌如射堂者時兩軍方睦滔不虞有變狼狽出戰而敗會衣它服得免寶臣欲乘勝取范陽滔使雄武軍使昌平劉怦守留府寶臣知有備不敢進承嗣聞幽恒兵交即引軍南還使謂寶臣曰河内有警不暇從公石上讖文吾戲為之耳寶臣慙怒而退寶臣既與朱滔有隙以張孝忠為易州刺史使將精騎七千以備之 十一月丁酉田承嗣將吳希光以瀛州降 十二月田承嗣請入朝李正己屢為之上表乞許其自新

  十一年春二月庚辰田承嗣復遣使上表請入朝上乃下詔赦承嗣罪復其官爵聽與家屬入朝其所部拒朝命者一切不問 夏五月汴宋留後田神玉卒都虞候李靈曜殺兵馬使濮州刺史孟鑒北結田承嗣為援癸己以永平節度使李勉兼汴宋等八州留後乙未以靈曜為濮州刺史靈曜不受詔六月戊午以靈曜為汴宋留後遣使宣慰 秋七月田承嗣遣兵寇滑州敗李勉李靈曜既為留後益驕慢悉以其黨為管内八州刺

  史縣令欲效河北諸鎮八月甲申詔淮西節度使李忠臣永平節度使李勉河陽三城使馬燧討之淮南節度使陳少遊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皆進兵擊靈曜汴宋兵馬使攝節度副使李僧惠靈曜之謀主也宋州牙門將劉昌遣僧神表潜說僧惠僧惠召問計昌為之泣陳逆順僧惠乃與汴宋牙將高憑石隐金遣神表奉表詣京師請討靈曜九月壬戌以僧惠為宋州刺史憑為曹州刺史隱金為鄆州刺史乙丑李忠臣馬燧軍于鄭州靈曜引兵逆戰兩軍不意其至退軍滎澤淮西軍士潰去者什五六鄭州士民皆驚走入東都忠臣將歸淮西燧固執不可曰以順討逆何憂不克柰何自棄功名堅壁不動忠臣聞之稍收散卒數日皆集軍勢復振戊辰李正己奏克鄆濮二州壬申李僧惠敗靈曜兵於雍丘冬十月李忠臣馬燧進擊靈曜忠臣行汴南燧行汴北屢破靈曜兵壬寅與陳少遊前軍合與靈曜大戰於汴州城西靈曜敗入城固守癸卯忠臣等圍之田承嗣遣田悅將兵救靈曜敗永平淄青兵于匡城乘勝進軍汴州乙巳營於城北數里丙午忠臣遣禆將李重倩將輕騎數百夜入其營縱横貫穿斬數十人而還營中大駭忠臣燧因以大軍乘之鼓譟而入悅衆不戰而潰悅脫身北走將士死者相枕藉不可勝數靈曜聞之開門夜遁汴州平重倩本奚也丁未靈曜至韋城永平將杜如江擒之燧知忠臣暴戾以己功讓之不入汴城引軍西屯板橋忠臣入城果專其功宋州刺史李僧惠與之爭功忠臣因會擊殺之又欲殺劉昌昌遁逃得免甲寅李勉械送李靈曜至京師斬之十二月丁亥李正己李寶臣並加同平章亊 戊戌昭義節度使李承昭表稱疾篤以澤潞行軍司馬李抱真兼知磁邢兩州留後 庚戌加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同平章事仍領汴州刺史徙治汴州

  十二年春三月乙卯兵部尚書同平章事鳳翔懷澤潞秦隴節度使李抱玉薨弟抱真仍領懷澤潞留後 田承嗣竟不入朝又助李靈曜上復令討之承嗣乃復上表謝罪上亦無如之何庚午悉復承嗣官爵仍令不必入朝 冬十二月丙戌朱泚自涇州還京師 庚子以朱泚兼隴右節度使知河西澤潞行營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密德棣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為己有正己又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自青州徙治鄆州使其子前淄州刺史納守青州癸卯以納為青州刺史正己用刑嚴峻所在不敢偶語然法令齊一賦均而輕擁兵十萬雄據東方鄰藩皆畏之是時田承嗣據魏博相衛洺貝澶七州李寶臣據恒易趙定深冀滄七州各擁衆五萬梁崇義據襄鄧均房復郢六州有衆二萬相與根據蟠結雖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專之上寛仁一聼其所為朝廷或完一城增一兵輒有怨言以為猜貳常為之罷役而自於境内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十三年秋八月乙亥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請復姓張許之

  十四年春二月癸未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薨有子十一人以其姪中軍兵馬使悅為才使知軍事而諸子佐之甲申以悅為魏博留後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貪殘好色將吏妻女美者多逼淫之悉以軍政委妹婿節度副使張惠光惠光挟勢暴横軍州苦之忠臣復以惠光子為牙將暴横甚於其父左廂都虞候李希烈忠臣之族子也為衆所服希烈因衆心怨怒三月丁未與大將丁暠等殺惠光父子而逐忠臣忠臣單騎奔京師上以其有功使以檢校司空同平章亊留京師以希烈為蔡州刺史淮西留後以永平節度使李勉兼汴州刺史增領汴潁二州徙鎮汴州 成德節度使張寶臣既請復姓又不自安更請賜姓夏四月癸未復賜姓李 五月戊子以淮西留後李希烈為節度使 辛卯以河陽鎮遏使馬燧為河東節度使 六月庚戌以朱泚為鳳翔尹秋九月甲戌改淮西為淮寧

  德宗建中元年 初左僕射劉晏為吏部尚書楊炎為侍郎不相悅元載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權衆頗疾之多上言轉運使可罷炎乃建言尚書省國政之本比置諸使分奪其權今宜復舊上從之正月甲子詔天下錢穀皆歸金部倉部罷晏轉運租庸青苖鹽鐵等使 二月丙申朔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先是魏博節度使田悅事朝廷猶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聞悅軍十萬人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悅陽順命如符罷之既而集應罷者激怒之曰汝曹久在軍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為黜陟使所罷將何資以自衣食乎衆大哭悅乃出家財以賜之使各還部伍於是軍士皆德悅而怨朝廷 楊炎奏用元載遺策城原州上遣中使詣涇原節度使段秀實訪以利害秀實以為今邊備尚虚未宜興事以召寇炎怒以為沮已徵秀實為司農卿丁未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移軍原州以四鎮北庭留後劉文喜為别駕【元載遺策語在吐蕃入寇】 上用楊炎之言託以奏事不實己酉貶劉晏為忠州刺史癸丑以澤潞留後李抱真為節度使楊炎欲城原州以復秦原命李懷光居前督作朱泚

  崔寧各將萬人翼其後詔下涇州為城具涇之將士怒曰吾屬為國家西門之屏十餘年矣始居邠州甫營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涇州披荆榛立軍府坐席未暖又投之塞外吾屬何罪而至此乎李懷光始為邠寧帥即誅温儒雅等軍令嚴峻及兼涇原諸將皆懼曰彼五將何罪而為戮今又來此吾屬能無憂乎劉文喜因衆心不安據涇州不受詔上疏復求段秀實為帥不則朱泚癸亥以朱泚兼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使代懷光劉文喜又不受詔欲自邀旌節夏四月乙未朔據涇州叛遣其子質於吐蕃以求援上命朱泚李懷光討之又命神策軍使張巨濟將禁兵二千助之 五月朱泚等圍劉文喜於涇州杜其出入而閉壁不與戰久之不拔天方旱徵發餽運内外騷然朝臣上書請赦文喜以蘇疲人者不可勝紀上皆不聼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將劉海賓入奏海賓言於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豈肯附叛人必為陛下梟其首以獻但文喜今所求者節而已願陛下姑與之文喜必怠則臣計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爾能立效固善我節不可得也使海賓歸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减御膳以給軍士城中將士當受春服者賜予如故於是衆知上意不可移時吐蕃方睦於唐不為發兵城中勢窮庚寅海賓與諸將共殺文喜傳首而原州竟不果城自上即位李正己内不自安遣參佐入奏事會涇州捷奏至上使觀文喜之首而歸正己益懼 六月術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數年暫有離宫之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氣宜高大其城以備非常辛丑命京兆發丁夫數千雜六軍之士築奉天城 秋七月荆南節度使庾凖希楊炎指奏忠州刺史劉晏與朱泚書求營救辭多怨望又奏召補州兵欲拒朝命炎證成之上密遣中使就忠州縊殺之己丑乃下詔賜死天下寃之 八月丁未加盧龍隴右涇原節度使朱泚兼中書令盧龍隴右節度如故以舒王謨為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大使以涇州牙前兵馬使河中姚令言為留後謨邈之子也早孤上子之

  二年春正月戊辰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薨寶臣欲以軍府傳其子行軍司馬惟岳以其年少闇弱豫誅諸將之難制者深州刺史張獻誠等至有十餘人同日死者寶臣召易州刺史張孝忠孝忠不往使其弟孝節召之孝忠使孝節謂寶臣曰諸將何罪連頸受戮孝忠懼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公不入朝之意耳孝節泣曰如此孝節必死孝忠曰往則併命我在此必不敢殺汝遂歸寶臣亦不之罪也兵馬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故寶臣特親愛之以女妻其子士真士真復厚結其左右故孝忠武俊獨得全及薨孔目官胡震家僮王它奴勸惟岳匿喪二十餘日詐為寶臣表求令惟岳繼襲上不許遣給事中汲人班宏往問寶臣疾且諭之惟岳厚賂宏宏不受還報惟岳乃發喪自為留後使將佐共奏求旌節上又不許初寶臣與李正己田承嗣梁崇義相結期以土地傳之子孫故承嗣之死寶臣力為之請於朝使以節授田悅代宗從之悅初襲位事朝廷禮甚恭河東節度使馬燧表其必反請先為備至是悅屢為惟岳請繼襲上欲革前弊不許或諫曰惟岳已據父業不因而命之必為亂上曰賊本無資以為亂皆籍我土地假我位號以聚其衆耳郷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亂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亂而適足以長亂也然則惟岳必為亂命與不命等耳竟不許悅乃與李正己各遣使詣惟岳潜謀勒兵拒命魏慱節度副使田庭玠謂悅曰爾藉伯父遺業但謹事朝廷坐享富貴不亦善乎柰何無故與恒鄆共為叛臣爾觀兵興以來逆亂者誰能保其家乎必欲行爾之志可先殺我無使我見田氏之族滅也因稱病卧家悅自往謝之庭玠閉門不内竟以憂卒成德判官邵真聞李惟岳之謀泣諫曰先相公受國厚恩大夫衰絰之中遽欲負國此甚不可勸惟岳執李正己使者送京師且請討之曰如此朝廷嘉大夫之忠則旄鉞庶幾可得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長史畢華曰先公與二道結好二十餘年柰何一旦棄之且雖執其使朝廷未必見信正己忽來襲我孤軍無援何以待之惟岳又從之前定州刺史谷從政惟岳之舅也有膽略頗讀書王武俊等皆敬憚之為寶臣所忌從政乃稱疾杜門惟岳亦忌之不與圖事日夜獨與胡震王它奴等計議多散金帛以悅將士從政往見惟岳曰今海内無事自上國來者皆言天子聰明英武志欲致太平深不欲諸侯子孫專地爾今首違詔命天子必遣諸道致討將士受賞之際皆言為大夫盡死苟一戰不勝各惜其生誰不離心大將有權者乘危伺便咸思取爾以自為功矣且先相公所殺高班大將殆以百數撓敗之際其子弟欲復讐者庸可數乎又相公與幽州有隙朱滔兄弟常切齒於我今天子必以為將滔與吾擊柝相聞計其聞命疾驅若虎狼之得獸也何以當之昔田承嗣從安史父子同反身經百戰凶悍聞於天下違詔舉兵自謂無敵及盧子期就擒吳希光歸國承嗣指天垂泣身無所措賴先相公按兵不進且為之祈請先帝寛仁赦而不誅不然田氏豈有種乎况爾生長富貴齒髪尚少不更艱危乃信左右之言欲效承嗣所為乎為爾之計不若辭謝將佐使惟誠攝領軍府身自入朝乞留宿衛因言惟誠且令攝事恩命决於聖志上必悅爾忠義縱無大位不失榮祿永無憂矣不然大禍將至悔之何及吾亦知爾素踈忌我顧以舅甥之情事急不得不言耳惟岳及左右見其言切益惡之從政乃復歸杜門稱疾惟誠者惟岳之庶兄也謙厚好書得衆心其母妹為李正己子婦是日惟岳送惟誠於正己正己使復姓張遂仕淄青惟岳遣王它奴詣從政家察其起居從政飲藥而卒且死曰吾不憚死哀張氏今族滅矣劉文喜之死也李正己田悦等皆不自安劉晏死正己等益懼相謂曰我輩罪惡豈得與劉晏比乎會汴州城隘廣之東方人訛言上欲東封故城汴州正己懼發兵萬人屯曹州田悅亦完聚為備與梁崇義李惟岳遥相應助河南士民騷然驚駭永平軍舊領汴宋滑亳陳潁泗七州丙子分宋亳潁别為節度使以宋州刺史劉洽為之以泗州隸淮南又以東都留守路嗣恭為懷鄭汝陜四州河陽三城節度使旬日又以永平節度使李勉都統洽嗣恭二道仍割鄭州隸之選嘗為將者為諸州刺史以備正己等楊炎既殺劉晏朝野側目李正己累表請晏罪譏斥朝廷炎懼遣心腹分詣諸道以宣慰為名實使之密諭節度使云晏昔附姦邪請立獨孤后上自惡而殺之上聞而惡之由是有誅炎之志隱而未發乙巳遷炎中書侍郎擢盧杞為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事不專任炎矣 丙午更汴宋軍名曰宣武 梁崇義雖與李正己等連結兵勢寡弱禮數最恭或勸其入朝崇義曰來公有大功於國上元中為閹宦所讒遷延稽命及代宗嗣位不俟駕入朝猶不免族誅吾歲久釁積何可往也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屢請討之崇義懼益修武備流人郭昔告崇義為變崇義聞之請罪上為之杖昔遠流之使金部員外郎李舟詣襄州諭旨以安之舟嘗奉使詣劉文喜為陳禍福文喜囚之會帳下殺文喜以降諸道跋扈者聞之謂舟能覆城殺將至襄州崇義惡之舟又勸崇義入朝言頗切直崇義益不悦及遣使宣慰諸道舟復詣襄州崇義拒境不内上言軍中疑懼請易以他使時兩河諸鎮方猜阻上欲示恩信以安之夏四月庚寅加崇義同平章事妻子悉加封賞賜以鐵劵遣御史張著齎手詔徵之仍以其禆將藺杲為鄧州刺史 五月田悅卒與李正己李惟岳定計連兵拒命遣兵馬使孟祐將步騎五千北助惟岳薛嵩之死也田承嗣盜據洺相二州朝廷獨得邢磁二州及臨洺縣悅欲阻山為境曰邢磁如兩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馬使康愔將八千人圍邢州别將楊朝光將五千人柵於邯鄲西北以斷昭義救兵悅自將兵數萬圍臨洺邢州刺史李共臨洺將張伾堅壁拒守貝州刺史邢曹俊田承嗣舊將也勇而有謀悅寵信牙官扈萼而疎之及攻臨洺召曹俊問計曹俊曰兵法十圍五攻尚書以逆犯順勢更不侔今頓兵堅城之下糧竭卒盡自亡之道也不若置萬兵於崞口以遏西師則河北二十四州皆為尚書有矣諸將惡其異已共毁之悅不用其策 六月張著至襄陽梁崇義益懼陳兵而見之藺杲得詔不敢發馳見崇義請命崇義對著號泣竟不受詔著復命癸巳進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漢南漢北兵馬招討使督諸道兵討之楊炎諫曰希烈為董秦養子親任無比卒逐秦而奪其位為人狼戾無親無功猶倔強不法使平崇義何以制之上不聽炎固爭之上益不平荆南牙門將吳少誠以取梁崇義之策干李希烈希烈以少誠為前鋒少誠幽州潞人也時内自關中西暨蜀漢南盡江淮閩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而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橋渦口梁崇義阻兵襄陽運路皆絶人心震恐江淮進奉千餘艘泊渦口不敢進上以和州刺史張萬福為濠州刺史萬福馳至渦口立馬岸上發進奉淄青將士停岸睥睨不敢動 壬子以懷鄭河陽節度副使李芃為河陽懷州節度使割京畿五縣隸焉 秋七月李希烈以久雨未進軍上怪之盧杞密言於上曰希烈遷延以楊炎故也陛下何愛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不若暫免炎相以悅之事平復用無傷也上以為然庚申以炎為左僕射罷政事 辛巳以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兼朔方節度使癸未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節度使李抱真神策先

  鋒都知兵馬使李晟大破田悅於臨洺時悅攻臨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盡府庫竭士卒多死傷張伾飾其愛女使出拜將士曰諸君守戰甚苦伾家無它物請鬻此女為將士一日之費衆皆哭曰願盡死力不敢言賞李抱真告急於朝詔馬燧將步騎二萬與抱真討悅又遣李晟將神策兵與之俱又詔幽州留後朱滔討惟岳燧等軍未出險先遣使持書諭悦為好語悅謂燧畏之不設備又與抱真合兵八萬東下壺關軍于邯鄲擊悦支軍破之悅方急攻臨洺分李惟岳兵五千助楊朝光明日燧等進攻朝光柵悅將萬餘人救之燧命大將李自良等禦之於雙岡令之曰悅得過必斬爾自良等力戰悅軍却燧推火車焚朝光柵斬朝光獲首虜五千餘級居五日燧等進軍至臨洺悅悉衆力戰凡百餘合悅兵大敗斬首萬餘級悅引兵夜遁邢州圍亦解時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已薨子納秘之擅領軍務悅求救於納及李惟岳納遣大將衛俊將兵萬人惟岳遣兵三千人救之悅收合散卒得二萬餘人軍于洹水淄青軍其東成德軍其西首尾相應馬燧帥諸軍進屯鄴奏求河陽兵自助詔河陽節度使李芁將兵會之 八月李納始發喪奏請襲父位上不許 梁崇義發兵至江陵至四望大敗而歸乃收兵襄鄧李希烈引軍循漢而上與諸道兵會崇義遣其將翟暉杜少誠逆戰於蠻水希烈大破之追至踈口又破之二將請降希烈使將其衆先入襄陽慰諭軍民崇義閉城拒守守者開門爭出不可禁崇義與妻赴井死傳首京師 范陽節度使朱滔將討李惟岳軍于莫州張孝忠將精兵八千守易州滔遣判官蔡雄說孝忠曰惟岳乳兒敢拒朝命今昭義河東軍已破田悅淮寧李僕射克襄陽計河南諸軍朝夕北向恒魏之亡可佇立而須也使君誠能首舉易州以歸朝廷則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此轉禍為福之策也孝忠然之遣牙官程華詣滔遣錄事參軍董稹奉表詣闕滔又上表薦之上悅九月辛酉以孝忠為成德節度使命惟岳護喪歸朝惟岳不從孝忠德滔為子茂和娶滔女深相結 壬戌加李希烈同平章事 初李希烈請討梁崇義上對朝士亟稱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還言於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有功之後偃蹇不臣更煩朝廷用兵耳上不以為然希烈既得襄陽遂據之為己有上乃思承言時承為河中尹甲子以承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上欲以禁兵送上承請單騎赴鎮至襄陽希烈寘之外館迫脅萬方承誓死不屈希烈乃大掠闔境所有而去承治之朞年軍府稍完希烈留牙將於襄州守其所掠財由是數有使者往來承亦遣其腹心臧叔雅往來許蔡厚結希烈腹心周曾等與之隂圖希烈 冬十月徐州刺史李洧正己之從父兄也李納寇宋州彭城令太原白季庚說洧舉州歸國洧從之遣攝巡官崔程奉表詣闕且使口奏并白宰相以徐州不能獨抗納乞領徐海沂三州觀察使况海沂二州今皆為納有洧與刺史王涉馬萬通素有約苟得朝廷詔書必能成功程自外來以為宰相一也先白張鎰鎰以告盧杞杞怒其不先白已不從其請戊申加洧御史大夫充招諭使十一月辛酉宣武節度使劉洽神策都知兵馬使曲

  環滑州刺史襄平李澄朔方大將唐朝臣大破淄青魏博之兵於徐州於是李納遣其將王温會魏博將信都崇慶共攻徐州李洧遣牙官温人王智興詣闕告急智興善走不五日而至上為之發朔方兵五千人以朝臣將之與洽環澄共救之時朔方軍資裝不至旗服弊惡宣武人嗤之曰乞子能破賊乎朝臣以其言激怒士卒且曰都統有令先破賊營者營中物悉與之士皆憤怒爭奮崇慶温攻彭城二旬不能下請益兵於納納遣其將石隱金將萬人助之與劉洽等相拒於七里溝日向暮洽引軍稍却朔方馬軍使楊朝晟言於唐朝臣曰公以步兵負山而陳以待兩軍我以騎兵伏於山曲賊見懸軍勢孤必搏之我以伏兵絶其腰必敗之朝臣從之崇慶等果將騎二千踰橋而西追撃官軍伏兵發横撃之崇慶等兵中斷狼狽而返阻橋以拒官軍其兵有爭橋不得涉水而渡者朝晟指之曰彼可涉吾何為不涉遂涉水撃據橋者皆走崇慶等兵大潰洽等乘之斬首八千級溺死過半朔方軍士盡得其輜重旗服鮮華乃謂宣武人曰乞子之功孰與宋多宣武人皆慙官軍乘勝逐之至徐州城下魏慱淄青軍解圍走江淮漕運始通己巳詔削李惟岳官爵募所部降者赦而賞之 甲

  申淮南節度使陳少遊遣兵擊海州其刺史王涉以州降十一月李納宋州刺史馬萬通乞降丁酉以為密州刺史加馬燧魏博招討使

  三年春正月河陽節度使李芁引兵逼衛州田悅守將任履虚詐降既而復叛 馬燧等諸軍屯于漳濱田悅遣其將王光進築月城以守長橋諸軍不得渡燧以鐵鎻連車數百乘實以土囊塞其上流水淺諸軍涉渡時軍中乏糧悅等深壁不戰燧命諸軍持十日糧進屯倉口與悅夾洹水而軍李抱貞李芁問曰糧少而深入何也燧曰糧少則利速戰今三鎮連兵不戰欲以老我師我若分軍擊其左右悅必救之則我腹背受敵戰必不利故進軍逼悅所謂攻其所必救也彼苟出戰必為諸君破之乃為三橋逾洹水日往挑戰悅不出燧令諸軍夜半起食潜師循洹水直趨魏州令曰賊至則止為陳留百騎擊鼓鳴角於營中仍抱薪持火俟諸軍畢發則止鼔角匿其旁伺悅軍畢渡焚其橋軍行十里所悅聞之帥淄青成德步騎四萬踰橋掩其後乘風縱火鼓譟而進燧按兵不動先除其前草莽百步為戰塲結陳以待之募勇士五千餘人為前列悅軍至火止氣衰燧縱兵擊之悅軍大敗神策昭義河陽軍小却見河東軍捷還鬭又破之追奔至三橋已焚悅軍亂赴水溺死不可勝紀斬首二萬餘級捕虜二千餘人尸相枕藉三十餘里悅收餘兵千餘人走魏州馬燧與李抱真不協頓兵平邑浮圖遷延不進悅夜至南郭大將李長春閉關不内以俟官軍久之天且明長春乃開門納之悅殺長春嬰城拒守城中士卒不滿數千死者親戚號哭滿街悅憂懼乃持佩刀乘馬立府門外悉集軍民流涕言曰悅不肖蒙淄青成德二丈人保薦嗣守伯父業今二丈人即世其子不得承襲悅不敢忘二丈人大恩不量其力輒拒朝命喪敗至此使士大夫肝腦塗地皆悅之罪也悅有老母不能自殺願諸公以此刀斷悅首持出城降馬僕射自取富貴無為與悅俱死也因從馬上自投地將士爭前抱持悅曰尚書舉兵徇義非私己也一勝一負兵家之常某輩累世受恩何忍聞此願奉尚書一戰不勝則以死繼之悅曰諸公不以悅喪敗而棄之悅雖死敢忘厚意於地下乃與諸將各斷髪約為兄弟誓同生死悉出府庫所有及歛富民之財得百餘萬以賞士卒衆心始定復召貝州刺史邢曹俊使之整部伍繕守備軍勢復振李納軍於濮陽為河南軍所逼奔還濮州徵援兵於魏州田悅遣軍使符璘將三百騎送之璘父令奇謂璘曰吾老矣歷觀安史輩叛亂者今皆安在田氏能久乎汝因此棄逆從順是汝揚父名於後世也齧臂而别璘遂與其副李瑶帥衆降於馬燧悅收族其家令奇慢罵而死瑶父再春以博州降悅從兄昂以洺州降王光進以長橋降悅入城旬餘日馬燧等諸軍始至城下攻之不克 丙寅李惟岳遣兵與孟祐守束鹿朱滔張孝忠攻拔之進圍深州惟岳憂懼掌書記邵真復說惟岳密為表先遣弟惟簡入朝然後誅諸將之不從命者身自入朝使妻父冀州刺史鄭詵權知節度事以待朝命惟簡既行孟祐知其謀密遣告田悅悅大怒使衙官扈岌往見惟岳讓之曰尚書舉兵正為大夫求旌節耳非為己也今大夫乃信邵真之言遣弟奉表悉以反逆之罪歸尚書自求雪身尚書何負於大夫而至此邪若相為斬邵真則相待如初不然當與大夫絶矣判官畢華言於惟岳曰田尚書以大夫之故陷身重圍大夫一旦負之不義甚矣且魏博淄青兵彊食富足抗天下事未可知柰何遽為二三之計乎惟岳素怯不能守前計乃引邵真對扈岌斬之發成德兵萬人與孟祐俱圍束鹿丙寅朱滔張孝忠與戰於束鹿城下惟岳大敗燒營而遁兵馬使王武俊為左右所構惟岳疑之惜其才未忍除也束鹿之戰使武俊為前鋒私自謀曰我破朱滔則惟岳軍勢大振歸殺我必矣故戰不甚力而敗朱滔欲乘勝攻恒州張孝忠引兵西北軍于義豐滔大驚孝忠將佐皆怪之孝忠曰恒州宿將尚多未易可輕迫之則幷力死鬬緩之則自相圖諸君第觀之吾軍義豐坐待惟岳之殄滅耳且朱司徒言大而識淺可與共始難與共終也於是滔亦屯束鹿不敢進惟岳將康日知以趙州歸國惟岳益疑王武俊武俊甚懼或謂惟岳曰先相公委腹心於武俊使之輔佐大夫又有骨肉之親武俊勇冠三軍今危難之際復加猜阻若無武俊欲使誰為大夫却敵乎惟岳以為然乃使步軍使衛常寧與武俊共擊趙州又使王士真將兵宿府中以自衛淮南節度使陳少遊拔海密二州李納復攻陷之 王武俊既出恒州謂衛常寧曰武俊今幸出虎口不復歸矣當北歸張尚書常寧曰大夫暗弱信任左右觀其勢終為朱滔所滅今天子有詔得大夫首者以其官爵與之中丞素為衆所服與其出亡曷若倒戈以取大夫轉禍為福如反掌耳事苟不捷歸張尚書未晩也武俊深以為然會惟岳使要籍謝遵至趙州城下武俊引遵同謀取惟岳遵還密告王士真閏月甲辰武俊常寧自趙州引兵還襲惟岳遵與士真矯惟岳命啟城門納之黎明武俊帥數百騎突入府門士真應之於内殺十餘人武俊令曰大夫叛逆將士歸順敢違拒者族衆莫敢動遂執惟岳收鄭詵畢華王它奴等皆殺之武俊以惟岳舊使之子欲生送之長安常寧曰彼見天子將復以叛逆之謀歸咎於中丞乃縊殺之傳首京師深州刺史楊榮國惟岳姊夫也降於朱滔滔使復其位 二月戊午李惟岳所署定州刺史楊政義降時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河南諸軍攻李納於濮州納勢日蹙朝廷謂天下不日可平甲子以張孝忠為易定滄三州節度使王武俊為恒冀都團練觀察使康日知為深趙都團練觀察使以德棣二州隷朱滔令還鎮滔固請深州不許由是怨望留屯深州王武俊素輕張孝忠自以手誅李惟岳功在康日知上而孝忠為節度已與康日知俱為都團練使又失趙定二州亦不悅又詔以糧三千石給朱滔馬五百匹給馬燧武俊以為朝廷不欲使故人為節度使魏博既下必取恒冀故先分其糧馬以弱之疑未肯奉詔田悅聞之遣判官王侑許士則間道至深州說朱滔曰司徒奉詔討李惟岳旬朔之間拔束鹿下深州惟岳勢蹙故王大夫因司徒勝勢得以梟惟岳之首此皆司徒之功也又天子明下詔書令司徒得惟岳城邑皆隷本鎮今乃割深州以與日知是自棄其信也且今上志欲掃清河朔不使藩鎮承襲將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則燕趙為之次矣若魏存則燕趙無患然則司徒果有意矜魏博之危而救之非徒得存亡繼絶之義亦子孫萬世之利也又許以貝州賂滔滔素有異志聞之大喜即遣王侑歸報魏州使將士知有外援各自堅又遣判官王郅與許士則俱詣恒州說王武俊曰大夫出萬死之計誅逆首拔亂根康日知不出趙州豈得與大夫同日論功而朝廷襃賞略同誰不為大夫憤邑者今又聞有詔支糧馬與鄰道朝廷之意盖以大夫善戰無敵恐為後患先欲貧弱軍府俟平魏之日使馬僕射北首朱司徒南向共相滅耳朱司徒亦不敢自保使郅等效愚計欲與大夫共救田尚書而存之大夫自留糧馬以供軍朱司徒不欲以深州與康日知願以與大夫請早定刺史以守之三鎮連兵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則它日永無患矣武俊亦喜許諾即遣判官王巨源使於滔且今知深州事相與刻日舉兵南向滔又遣人說張孝忠孝忠不從 宣武節度使劉洽攻李納于濮州克其外城納於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又遣人說之癸卯納遣其判官房說以其母弟經及子成務入見會中使宋鳳朝稱納勢窮蹙不可捨上乃囚說等於禁中納遂歸鄆州復與田悅等合朝廷以納勢未衰三月乙未始以徐州刺史李洧兼徐海沂都團練觀察使海沂己為納所據洧竟無所得李納之初反也其所署德州刺史李西華備守甚嚴都虞候李士真密毁西華於納納召西華還府以士真代之士真又以詐召棣州刺史李長卿長卿過德州士真刼之與同歸國夏四月戊午以士真長卿為二州刺史士真求援於朱滔滔已有異志遣大將李濟時將三千人聲言助士真守德州且召士真詣深州議軍事至則留之使濟時領州事 上遣中使發盧龍恒冀易定兵萬人詣魏州討田悅王武俊不受詔執使者送朱滔滔言於衆曰將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勲皆不遂今欲與諸君敇装共趨魏州擊破馬燧以取温飽何如皆不應三問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從而南者無一人得還今其遺人痛入骨髄況大尉司徒皆受國寵榮將士亦各蒙官勲誠且願保目前不敢復有僥冀滔默然而罷乃誅大將數十人厚撫循其士卒康日知聞其謀以告馬燧燧以聞上以魏州未下王武俊復叛力未能制滔壬戌賜滔爵通義郡王冀以安之滔反謀益甚分兵營於趙州以逼康日知以深州授王巨源武俊以其子士真為恒冀深三州留後將兵圍趙州涿州刺史劉怦與滔同縣人其母滔之姑也滔使知幽州留後聞滔欲救田悅以書諫之曰今昌平故里朝廷改為太尉郷司徒里此亦丈夫不朽之名也但以忠順自持則事無不濟竊思近日務大樂戰不顧成敗而家滅身屠者安史是也怦忝密親默而無告是負重知惟司徒圖之無貽後悔滔雖不用其言亦嘉其盡忠卒無疑貳滔將起兵恐張孝忠為後患復遣牙官蔡雄往說之孝忠曰昔者司徒發幽州遣人語孝忠曰李惟岳負恩為逆謂孝忠歸國即為忠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為忠臣矣不復助逆也且孝忠與武俊皆出夷落深知其心最喜飜覆司徒勿忘鄙言它日必相念矣雄復欲以巧辭說之孝忠怒欲執送京師雄懼逃歸滔乃使劉怦將兵屯要害以備之孝忠完城礪兵獨居彊寇之間莫之能屈滔將步騎二萬五千發深州至束鹿詰旦將行吹角未畢士卒忽大亂諠譟曰天子令司徒歸幽州柰何違敇南救田悅滔大懼走入驛後堂避匿蔡雄與兵馬使宗頊等矯謂士卒曰汝輩勿喧聽司徒傳令衆稍止雄又曰司徒將發范陽恩旨令得李惟兵州縣即有之司徒以幽州少絲纊故與汝曹竭力血戰以取深州冀得其絲纊以寛汝曹賦率不意國家無信復以深州與康日知又朝廷以汝曹有功賜絹人十匹至魏州西境盡為馬僕射所奪司徒但處范陽富貴足矣今兹南行乃為汝曹非自為也汝曹不欲南行任自歸北何用諠悖乖失軍禮衆聞言不知所為乃曰敇使何得不為軍士守護賞物遂入敕使院擘裂殺之又呼曰雖知司徒此行為士卒終不如且奉詔歸鎮雄曰然則汝曹各還部伍詰朝復往深州休息數日相與歸鎮耳衆然後定滔即引軍還深州密令諸將訪察倡率為亂者得二百餘人悉斬之餘衆股栗乃復舉兵而南衆莫敢前却進取寧晉留屯以待王武俊武俊將步騎萬五千取元氏東趣寧晉武俊之始誅李惟岳也遣判官孟華入見上問以河朔利害華性忠直有才略應對慷慨上悅以為恒冀團練副使會武俊與朱滔有異謀上遽遣華歸諭旨華至武俊已出師華諫曰聖意於大夫甚厚苟盡忠義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廣不日天子必移康中丞於它鎮深趙終為大夫之有何苦遽自同於逆亂乎異日無成悔之何及華郷在李寶臣幕府以直道已為同列所忌至是為副使同列尤疾之言於武俊曰華以軍中陰事奏天子請為内應故得超遷是將覆大夫之軍大夫宜備之武俊以其舊人不忍殺奪職使歸私第田悅恃援兵將至遣其將康愔將萬餘人出城西與馬燧等戰於御河上大敗而還 時兩河用兵月費百餘萬緡府庫不支數月太常博士韋都賓陳京建議以為貨利所聚皆在富商請括富商錢出萬緡者借其餘以供軍計天下不過借一二千商則數年之用足矣上從之甲子詔借商人錢令度支條上判度支杜佑大索長安中商賈所有貨意其不實輒加搒捶人不勝苦有縊死者長安囂然如被寇盜計所得纔八十餘萬緡又括僦櫃質錢凡蓄積錢帛粟麥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櫃窖百姓為之罷市相帥遮宰相馬自訴以千萬數盧杞始慰諭之勢不可遏乃疾驅自他道歸計幷借商所得纔二百萬緍人已竭矣京叔明之五世孫也甲戌以昭義節度副使磁州刺史盧玄卿為洺州刺史兼魏慱招討副使初李抱真為澤潞節度使馬燧領河陽三城抱真欲殺懷州刺史楊鉥鉥奔燧燧納之且奏其無罪抱真怒及同討田悅數以事相恨望二人怨隙遂深不復相見由是諸軍逗撓久無成功上數遣中使和解之及王武俊逼趙州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燧大怒曰餘賊未除宜相與戮力乃分兵自守其地我寧得獨戰邪欲引兵歸李晟說燧曰李尚書以邢趙連壤分兵守之誠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衆謂公何燧悅乃單騎造抱真壘相與釋憾結歡會洺州刺史田昂請入朝燧奏以洺州隸抱真請玄卿為刺史兼充招討之副李晟軍先隷抱真又請兼隸燧以示協和上皆從之盧龍節度行軍司馬蔡廷玉惡判官鄭雲逵言於朱

  泚奏貶莫州參軍雲逵妻朱滔之女也滔復奏為掌書記雲逵深構廷玉於滔廷玉又與檢校大理少卿朱體微言於泚曰滔在幽鎮事多專擅其性非長者不可以兵權付之滔知之大怒數與泚書請殺二人者泚不從由是兄弟頗有隙及滔拒命上欲歸罪於廷玉等以悅滔甲子貶廷玉柳州司戶體微萬州南浦尉 宣武節度使劉洽攻李納之濮陽降其守將高彦昭 朱滔遣人以蠟書置髻中遺朱泚欲與同反馬燧獲之并使者送長安泚不之知上驛召泚於鳳翔至以蠟書并使者示之泚惶恐頓首請罪上曰相去千里初不同謀非卿之罪也因留之長安私第賜名園腴田錦綉金銀甚厚以安其意其幽州盧龍節度太尉中書令並如故上以幽州兵在鳳翔思得重臣代之盧杞忌張鎰忠直為上所重欲出之於外已得專總朝政乃對曰朱泚名位素崇鳳翔將校班秩已高非宰相信臣無以鎮撫臣請自行上俛首未言杞又曰陛下必以臣貌寢不為三軍所伏固惟陛下神算上乃顧鎰曰才兼文武望重内外無以易卿鎰知為杞所排而無辭以免因再拜受命戊寅以鎰兼鳳翔尹隴右節度等使 朱滔王武俊自寧晉南救魏州辛卯詔朔方節度使李懷光將朔方及神策步騎萬五千人東討田悅且拒滔等滔行至宗城掌書記鄭雲逵參謀田景仙棄滔來降 丁酉加河東節度使馬燧同平章事 辛亥置義武軍節度於定州以易定滄三州隷之 朱滔王武俊軍至魏州田悅具牛酒出迎魏人懽呼動地滔營於惬山是日李懷光軍亦至馬燧等盛軍容迎之滔以為襲已遽出陳懷光勇而無謀欲乘其營壘未就擊之燧請且休將士觀釁而動懷光曰彼營壘既立將為後患此時不可失也遂擊滔於惬山之西殺步卒千餘人滔軍崩沮懷光按轡觀之有喜色士卒爭入滔營取寶貨王武俊引二千騎横衝懷光軍軍分為二滔引兵繼之官軍大敗蹙入永濟渠溺死者不可勝數人相蹈藉其積如山水為之不流馬燧等各收軍保壘是夕滔等堰永濟渠入王莽故河絶官軍糧道及歸路明日水深三尺餘馬燧懼遣使卑辭謝滔求與諸節度歸本道奏天子請以河北事委五郎處之滔欲許之王武俊以為不可滔不從秋七月燧與諸軍涉水而西退保魏縣以拒滔滔乃謝武俊武俊由是恨滔後數日滔等亦引兵營魏縣東南與官軍隔水相距李納求援於滔等滔遣魏博兵馬使信都承慶將兵

  助之納攻宋州不克遣兵馬使李克信李欽遥戍濮陽南華以拒劉洽 甲辰以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兼平盧淄青兖鄆登莱齊州節度使討李納又以河東節度使馬燧兼魏博澶相節度使加朔方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同平章事 神策行營招討使李晟請以所將兵北解趙州之圍與張孝忠合勢圖范陽上許之晟自魏州引兵趨趙州王士真解圍去晟留趙州三日與孝忠合兵北略恒州 八月辛酉以涇原留後姚令言為節度使盧杞惡太子太師顔真卿欲出之於外真卿謂杞曰

  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真卿以舌舐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拜然恨之益甚 冬十一月己卯朔加淮南節度使陳少遊同平章事 田悅德朱滔之救與王武俊議奉滔為主稱臣事之滔不可曰惬山之捷皆大夫二兄之力滔何敢獨居尊位於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鄭濡等共議請與鄲州李大夫為四國俱稱王而不改年號如昔諸侯奉周家正朔築壇同盟有不如約者衆共伐之不然豈得常為叛臣茫然無主用兵既無名有功無官爵為賞使將吏何所依歸乎滔等皆以為然滔乃自稱冀王田悅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仍請李納稱齊王是日滔等築壇於軍中告天而受之滔為主稱孤武俊悅納稱寡人所居堂曰殿處分曰令羣下上書曰牋妻曰妃長子曰世子各以其所治州為府置留守兼元帥以軍政委之又置東西曹視門下中書省左右内史視侍中中書令餘官皆倣天朝而易其名武俊以孟華為司禮尚書華竟不受嘔血死以兵馬使衛常寧為内史監委以軍事常寧謀殺武俊武俊腰斬之武俊遣其將張終葵寇趙州康日知擊斬之李希烈帥所部兵三萬徙鎮許州遣所親詣李納與謀共襲汴州遣使告李勉云已兼領淄青欲假道之官勉為之治橋具饌以待之而嚴為之備希烈竟不至又密與朱滔等交通納亦數遣遊兵渡汴以迎希烈由是東南轉輸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而上 十二月丁丑李希烈自稱天下都元帥大尉建興王時朱滔等與官軍相拒累月官軍有度支饋糧諸道益兵而滔與王武俊孤軍深入專仰給於田悅客主日益困弊聞李希烈軍勢甚盛頗怨望乃相與謀遣使詣許州勸希烈稱帝希烈由是自稱天下都元帥

  四年春正月庚寅李希烈遣其將李克誠襲陷汝州執别駕李元平元平本湖南判官薄有才藝性踈傲敢大言好論兵中書侍郎關播奇之薦於上以為將相之器以汝州距許州最近擢元平為汝州别駕知州事元平至州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隂使壯士往應募執役入數百人元平不之覺希烈遣克誠將數百騎突至城下應募者應之於内縛元平馳去元平為人眇小無須見希烈恐懼便液汚地希烈罵之曰盲宰相以汝當我何相輕也以判官周晃為汝州刺史又遣别將董待名等四出抄掠取尉氏圍鄭州官軍數為所敗邏騎四至彭婆東都士民震駭竄匿山谷留守鄭叔則入保西苑上問計於盧杞對曰希烈年少驍將恃功驕慢將佐莫敢諫止誠得儒雅重臣奉宣聖澤為陳逆順禍福希烈必革心悔過可不勞軍旅而服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上以為然甲午命真卿詣許州宣慰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乘驛至東都鄭叔則曰往必不免宜少留須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將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請留之又使人邀真卿於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但敇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州欲宣詔旨希烈使其養子千餘人環繞慢罵拔刃擬之為將剸㗖之勢真卿足不移色不變希烈遽以身蔽之麾衆令退館真卿而禮之希烈欲遣真卿還會李元平在座真卿責之元平慙而起以密啟白希烈希烈意遂變留真卿不遣朱滔王武俊田悅李納各遣使詣希烈上表稱臣勸進使者拜舞於希烈前說希烈曰朝廷誅滅功臣失信天下都統英武自天功烈盖世已為朝廷所猜忌將有韓白之禍願亟稱尊號使四海臣民知有所歸希烈召顔真卿示之曰今四王遣使見推不謀而同太師觀此事勢豈吾獨為朝廷所忌無所自容邪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為唐忠臣乃與亂臣賊子相從求與之同覆滅邪希烈不悅扶真卿出它日又與四使同宴四使曰久聞太師重望今都統將稱大號而太師適至是天以宰相賜都統也真卿叱之曰何謂宰相汝知有罵安禄山而死者顔杲卿乎乃吾兄也吾年八十知守節而死耳豈受汝曹誘脅乎四使不敢復言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於館舍掘坎於庭云欲坑之真卿怡然見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劔相與豈不快公心事邪希烈乃謝之 戊戌以左龍武大將軍哥舒曜為東都汝州節度使將鳳翔邠寧涇原奉天好畤行營兵萬餘人討希烈又詔諸道共討之曜行至郟城遇希烈前鋒將陳利貞擊破之希烈勢小沮曜翰之子也希烈使其將封有麟據鄧州南路遂絶貢獻商旅皆不通壬寅詔治上津山路置郵驛 二月丙寅以河陽三城懷衛州為河陽軍 丁卯哥舒曜克汝州擒周晃 三月戊寅江西節度使曹王臯敗李希烈將韓霜露於黄梅斬之辛卯拔黄州時希烈兵柵蔡山險不可攻臯聲言西取蘄州引舟師泝江而上希烈之將引兵循江隨戰去蔡山三百餘里臯乃復放舟順流而下急攻蔡山拔之希烈兵還救之不及而敗臯遂進拔蘄州表伊慎為蘄州刺史王鍔為荆州刺史 淮寧都虞候周曾鎮遏兵馬使王玢押牙姚憺韋清密輸欵於李勉李希烈遣曾與十將康秀琳將兵三萬攻哥舒曜至襄城曾等密謀還軍襲希烈奉顔真卿為節度使使玢憺清為内應希烈知之遣别將李克誠將騾軍三千人襲曾等殺之并殺玢憺及其黨甲午詔贈曾等官始韋清與曾等約事泄不相引故獨得免清恐終及禍說希烈請詣朱滔乞師希烈遣之行至襄邑逃奔劉洽希烈聞周曾等有變閉壁數日其黨寇尉氏鄭州者聞之亦遁歸希烈乃上表歸咎於周曾等引兵還蔡州外示悔過從順實待朱滔等之援也置顔真卿於龍興寺丁酉荆南節度使張伯儀與淮寧兵戰於安州官軍大敗伯儀僅以身免亡其所持節希烈使人以其節及俘馘示顔真卿真卿號慟投地絶而復蘇自是不復與人言 夏四月上以神策軍使白志貞為京城召募使募禁兵以討李希烈志貞請諸嘗為節度觀察都團練使者不問存沒並勒其子弟帥奴馬自備資装從軍授以五品官貧者甚苦之人心始揺 庚申加永平宣武河陽都統李勉淮西招討使東都汝州節度使哥舒曜為之副以荆南節度使張伯儀為淮西應援招討使山南東道節度使賈耽江西節度使曹王臯為之副上督哥舒曜進兵曜至潁橋遇大雨還保襄城李希烈遣其將李光輝攻襄城曜擊却之五月乙未以宣武節度使劉洽兼淄青招討使 李

  晟謀取涿莫二州以絶幽魏往來之路與張孝忠之子升雲圍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鄭景濟於清苑累月不下滔以其司武尚書馬寔為留守將步騎萬餘守魏營自將步騎萬五千救清苑李晟軍大敗退保易州滔還軍瀛州張升雲奔滿城會晟病甚引軍還保定州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留屯瀛州未還魏橋遣其給事中宋端趣之端見滔言頗不遜滔怒使謂武俊曰滔以熱疾蹔未南還大王二兄遽有云云滔以救魏慱之故叛君棄兄如脫屣耳二兄必相疑惟二兄所為端還報武俊自辨於馬寔寔以狀白滔言趙王知宋端無禮於大王深加責讓實無它志武俊亦遣承令官鄭和随寔使者見滔謝之滔乃悅相待如初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 六月李抱真使參謀賈林詣武俊壁詐降武俊見之林曰林來奉詔非降也武俊色動問其故林曰天子知大夫宿著誠效及登壇之日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徇忠義天子不察諸將亦嘗共表大夫之志天子語使者曰朕前事誠悞悔之無及朋友失意尚可謝况朕為四海之主乎武俊曰僕胡人也為將尚知愛百姓况天子豈專以殺人為亊乎今山東連兵暴骨如莽就使克捷與誰守之僕不憚歸國但已與諸鎮結盟胡人性直不欲使曲在己天子誠能下詔赦諸鎮之罪僕當首唱從化諸鎮有不從者請奉辭伐之如此則上不負天子下不負同列不過五旬河朔定矣使林還報抱真隂相約結 庚戌初行稅間架除陌錢法時河東澤潞河陽朔方四軍屯魏縣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劔南嶺南諸軍環淮寧之境舊制諸道軍出境則仰給度支上優恤士卒每出境加給酒肉本道糧仍給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給故將士利之各出軍纔逾境而止月費錢百三十餘萬緡常賦不能供判度支趙贊乃奏行二法所謂稅間架者每屋兩架為間上屋稅錢二千中稅千下稅五百吏執筆操算入人室廬計其數或有宅屋多而無它資者出錢動數百緡敢匿一問杖六十賞告者錢五十緡所謂除陌錢者公私給與及賣買每緡官留五十錢給它物及相貿易者約錢為率敢隱錢百杖六十罰錢二千賞告者錢十緡其賞錢皆出坐事之家於是愁怨之聲盈於遠近 秋八月丁未李希烈將兵三萬圍哥舒曜於襄城詔李勉及神策將劉德信將兵救之乙卯希烈將曹季昌以随州降尋復為其將康叔夜所殺 初上在東宫聞監察御史嘉興陸贄名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數問以得失時兩河用兵久不決賦役日滋贄以兵窮民困恐别生内變乃上奏其略曰克敵之要在乎將得其人馭將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將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將雖材不為用又曰將不能使兵國不能馭將非止費財翫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災又曰今兩河淮西為叛亂之帥者獨四五凶人而已尚恐其中或傍遭詿誤内蓄危疑蒼黄失圖勢不得止况其餘衆盖並脅從苟知全生豈願為惡又曰無紓目前之虞或興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財者人之心也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幹顛瘁矣又曰人揺不寧事變難測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若不靖於本而務救於末則救之所為乃禍之所起也又論關中形勢以為王者蓄威以昭德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隷禁衛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關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關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承平漸久武備浸微雖府衛具存而卒乘罕習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資一舉滔天兩京不守尚賴西邊有兵諸廐有馬每州有糧故肅宗得以中興乾元之後繼有外虞悉師東討邊備既弛禁戎亦空吐蕃乘虚深入為寇故先皇帝莫與為禦避之東遊是皆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内寇則崤函失險外侵則汧渭為戎于斯之時雖有四方之師寧救一朝之患陛下追想及此豈不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衆遠在山東神策六軍之兵繼出關外儻有賊臣啗寇黠虜覷邊伺隙乘虚微犯亭障此愚臣所竊憂也未審陛下其何以禦之側聞伐叛之初議者多易其事僉謂有征無戰役不逾時計兵未甚多度費未甚廣於事為無擾於人為不勞曾不料兵連禍結變故難測日引月長漸乖始圖往歲為天下所患咸謂除之則可致升平者李正己李寶臣梁崇義田悅是也往歲謂國家所信咸謂任之則可除禍亂者朱滔李希烈是也既而正己死李納繼之寶臣死惟岳繼之崇義卒希烈叛惟岳戮朱滔擕然則往歲之所患者四去其三矣而患竟不衰往歲之所信者今則自叛矣而餘又難保是知立國之安危在勢任事之濟否在人勢苟安則異類同心也勢苟危則舟中敵國也陛下豈可不追鑒往事惟新令圖修偏廢之柄以靖人復倒持之權以固國而乃孜孜汲汲極思勞神徇無己之求望難必之效乎今關輔之間徵發已甚宫苑之内備衛不全萬一將帥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負固邊壘誘致豺狼或竊發郊畿驚犯城闕此亦愚臣所竊為憂者也未審陛下復何以備之陛下儻過聽愚計所遣神策六軍李晟等及節將子弟悉可追還明敕涇隴邠寧但令嚴備封守仍云更不徵發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德音罷京城及畿縣間架等雜稅則冀已輸者弭怨見處者獲寧人心不揺邦本自固上不能用 九月丙戌神策將劉德信宣武將唐漢臣與淮寧將李克誠戰敗於滬澗時李勉遣漢臣將兵萬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帥諸將家應募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許州空虚若襲許州則襄城圍自解遣二將趣許州未至數十里上遣中使責其違詔二將狼狽而返無復斥候克誠伏兵邀之殺傷大半漢臣奔大梁德信奔汝州希烈遊兵剽掠至伊闕勉復遣其將李堅帥四千人助守東都希烈以兵絶其後堅軍不得還汴軍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上以諸軍討淮寧者不相統壹庚子以舒王謨為荆襄等道行營都元帥更名誼以戶部尚書蕭復為長史右庶子孔巢父為左司馬諫議大夫樊澤為右司馬其餘將佐皆選中外之望未行會涇師作亂而止復嵩之孫巢父孔子三十七世孫也 上發涇原等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將兵五千至京師將士冒雨寒甚多擕子弟而來冀得厚賜遺其家既至一無所賜丁未發至滻水詔京兆尹王翃犒師惟糲食菜餤衆怒蹴而覆之因揚言曰吾輩將死於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邪聞瓊林大盈二庫金帛盈溢不如相與取之乃擐甲張旗鼔譟還趣京城令言入辭尚在禁中聞之馳至長樂阪遇之軍士射令言令言抱馬鬛突入亂兵呼曰諸君失計東征立功何患不富貴乃為族滅之計乎軍士不聽以兵擁令言而西上遽命賜帛人二匹衆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宣慰賊已至通化門外中使出門賊殺之又命出金帛二十車賜之賊已入城喧聲浩浩不復可遏百姓狼狽駭走賊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奪汝商貨僦質矣不稅汝間架陌錢矣上遣普王誼翰林學士姜公輔出慰諭之賊已陳於丹鳳門外小民聚觀者以萬計初神策軍使白志貞掌召募禁兵東征死亡者志貞皆隱不以聞但受市井富兒賂而補之名在軍籍受給賜而身居市㕓為販鬻司農卿段秀實上言禁兵不精其數全少卒有患難將何待之不聽至是上召禁兵以禦賊竟無一人至者賊已斬關而入上乃與王貴妃韋淑妃太子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門出王貴妃以傳國寶繫衣中以從後宫諸王公主不及從者什七八初魚朝恩既誅宦官不復典兵有竇文場霍仙鳴者嘗事上於東宫至是帥宦官左右僅百人以從使普王誼前驅太子執兵以殿司農卿郭曙以部曲數十人獵苑中聞蹕謁道左遂以其衆從曙曖之弟也右龍武軍使令狐建方教射於軍中聞之帥麾下四百人從乃使建居後為殿姜公輔叩馬言曰朱泚嘗為涇帥坐弟滔之故廢處京師心嘗怏怏臣嘗謂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則不如殺之毋貽後患今亂兵若奉以為主則難制矣請召使從行上倉猝不暇用其言曰無及矣遂行夜至咸陽飯數匕而過時事出非意羣臣皆不知乘輿所之盧杞關播踰中書垣而出白志貞王翃及御史大夫于頎中丞劉從一戶部侍郎趙贊翰林學士陸贄吳通微等追及上於咸陽頎頔之從父兄弟從一齊賢之從孫也賊入宫登含元殿大呼曰天子已出宜人自求富遂讙噪爭入府庫運金帛極力而止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庫物出而復入通夕不已其不能入者剽奪於路諸坊居民各相帥自守姚令言與亂兵謀曰今衆無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閑居私第請相與奉之衆許諾乃遣數百騎迎朱泚於晉昌里第夜半泚按轡列炬傳呼入宫居含元殿設警嚴自稱權知六軍戊申旦泚徙居白華殿出牓於外稱涇原將士久處邊陲不閑朝禮輒入宫闕致驚乘輿西出廵幸太尉已權臨六軍應神策等軍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詣行在不能往者即詣本司若出三日檢勘彼此無名者皆斬於是百官出見泚或勸迎乘輿泚不悅百官稍稍遁去源休以使回紇還賞薄怨朝廷入見泚屏人密語移時為泚陳成敗引符命勸之僭逆泚喜然猶未决宿衛諸軍舉白幡降者列於闕前甚衆泚夜於苑門出兵旦自通化門入絡驛不絶張弓露刃欲以威衆上思桑道茂之言自咸陽幸奉天縣僚聞車駕猝至欲逃匿山谷主簿蘇弁止之幷良嗣之兄孫也文武之臣稍稍繼至己酉左金吾大將軍渾瑊至奉天瑊素有威望衆心恃之稍安庚戌源休勸朱泚禁十城門毋得出朝士朝士往往易服為傭僕潜出休又為泚說誘文武之士使之附泚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久失兵柄大僕卿張光晟自負其才皆鬱鬱不得志泚悉起而用之工部侍郎蒋鎮出亡墜馬傷足為泚所得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節義鎮以清素都官員外郎彭偃以文學太常卿敬釭以勇略皆為時人所重至是皆為泚用鳳翔涇原將張廷芝段誠諫將數千人救襄城未出潼關聞朱泚據長安殺其大將隴右兵馬使戴蘭潰歸於泚泚於是自謂衆心所歸反謀遂定以源休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為皇城使百司供億六軍宿衛咸擬乘輿辛亥以渾瑊為京畿渭北節度使行在都虞候白志貞為都知兵馬使令狐建為中軍鼔角使以神策都虞候侯仲莊為左衛將軍兼奉天防城使朱泚以司農卿段秀實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數十騎召之秀實閉門拒之騎士踰垣入刼之以兵秀實自度不免乃謂子弟曰國家有患吾於何避之當以死徇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見泚泚喜曰段公來吾事濟矣延坐問計秀實說之曰公本以忠義著聞天下今涇軍以犒賜不豐遽有披猖使乘輿播越夫犒賜不豐有司之過也天子安得知之公宜以此開諭將士示以禍福奉迎乘輿復歸宫闕此莫大之功也泚默然不悅然以秀實與已皆為朝廷所廢遂推心委之左驍衛將軍劉海賓涇原都虞候何明禮孔目官岐靈岳皆秀實素所厚也秀實密與之謀誅泚迎乘輿上初至奉天詔徵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泚為亂兵所立且來攻城宜早修守備盧杞切齒言曰朱泚忠貞羣臣莫及柰何言其從亂傷大臣心臣請以百口保其不反上亦以為然又聞羣臣勸泚奉迎乃詔諸道援兵至者皆營於三十里外姜公輔諫曰今宿衛單寡防慮不可不深若泚竭忠奉迎何憚於兵多如其不然有備無患上乃悉召援兵入城盧杞及白志貞言於上曰臣觀朱泚心迹必不至為逆願擇大臣入京城宣慰以察之上以問從臣皆畏憚莫敢行金吾將軍吳溆獨請行上悅溆退而告人曰食其禄而違其難何以為臣吾幸託肺腑非不知往必死但舉朝無蹈難之臣使聖情慊慊耳遂奉詔詣泚泚反謀已決雖陽為受命館溆於客省尋殺之溆湊之兄也泚遣涇原兵馬使韓旻將銳兵三千聲言迎大駕實襲奉天時奉天守備單弱段秀實謂岐靈岳曰事急矣使靈岳詐為姚令言符令旻且還當與大軍俱發竊令言印未至秀實倒用司農印印符募善走者追之旻至駱驛得符而還秀實謂同謀曰旻來吾屬無類矣我當直搏泚殺之不克則死終不能為之臣也乃令劉海濱何明禮隂結軍中之士欲使應之於外旻兵至泚令言大驚岐靈岳獨承其罪而死不以及秀實等是日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實等議稱帝事秀實勃然起奪休象笏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豈從汝反邪因以笏擊泚泚舉手扞之纔中其額濺血灑地泚與秀實相搏恟恟左右猝愕不知所為海賓不敢進乘亂而逸忠臣前助泚泚得匍匐脫走秀實知事不成謂泚黨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衆爭前殺之泚一手承血一手止其衆曰義士也勿殺秀實已死泚哭之甚哀以三品禮葬之海賓縗服而逃後二日捕得殺之亦不引何明禮明禮從泚攻奉天復謀殺泚亦死上聞秀實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鳳翔節度使同平章亊張鎰性懦緩好修飾邊幅不習軍事聞上在奉天欲迎大駕具服用貨財獻于行在後營將李楚琳為人剽悍軍中畏之嘗事朱泚為泚所厚行軍司馬齊映與同僚齊抗言於鎰曰不去楚琳必為亂首鎰命楚琳出屯隴州楚琳託事不時發鎰方以迎駕為憂謂楚琳已去矣楚琳夜與其黨作亂鎰縋城而走賊追及殺之判官王沼等皆死映自水竇出抗為傭保負荷而逃皆免始上以奉天迫隘欲幸鳳翔戶部尚書蕭復聞之遽請見曰陛下大誤鳳翔將卒皆朱泚故部曲其中必有與之同惡者臣尚憂張鎰不能久豈得以鑾輿蹈不測之淵乎上曰吾行計已決試為卿留一日明日聞鳳翔亂乃止齊映齊抗皆詣奉天以映為御史中丞抗為侍御史楚琳自為節度使降于朱泚隴州刺史郝通奔于楚琳 朱泚自白華殿入宣政殿自稱大秦皇帝改元應天癸丑泚以姚令言為侍中關内元帥李忠臣為司空兼侍中源休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蒋鎮為吏部侍郎樊系為禮部侍郎彭偃為中書舍人自餘張光晟等各拜官有差立弟滔為皇太弟姚令言與源休共掌朝政凡泚之謀畫遷除軍旅資糧皆禀於休休勸泚誅剪宗室在京城者以絶人望殺郡王王子王孫凡七十七人尋又以蒋鎮為門下侍郎李子平為諫議大夫並同平章事鎮憂懼每懷刀欲自殺又欲亡竄然性怯竟不果源休勸泚誅朝士之竄匿者以脅其餘鎮力救之賴以全者甚衆樊系為泚譔册文既成仰藥而死大理卿膠水蒋沇詣行在為賊所得逼以官沇絶食稱病潜竄得免 哥舒曜食盡棄襄城奔洛陽李希烈陷襄城 右龍武將軍李觀將衛兵千餘人從上於奉天上委之召募數日得五千餘人列之通衢旗鼓嚴整城人為之增氣姚令言之東出也以兵馬使京兆馮河清為涇原留後判官河中姚况知涇州事河清况聞上幸奉天集將士大哭激以忠義發甲兵器械百餘車通夕輸行在城中方苦無甲兵得之士氣大振詔以河清為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况為行軍司馬 上至奉天數日右僕射同平章亊崔寧始至上喜甚撫勞有加寧退謂所親曰主上聰明英武從善如流但為盧所惑以至於此因澘然出涕杞聞之與王翃謀陷之翃言於上曰臣與寧俱出京城寧數下馬便液久之不至有顧望意會朱泚下詔以左丞柳渾同平章事寧為中書令渾襄陽人也時亡在山谷翃使盩厔尉康湛詐為寧遺朱泚書獻之杞因譛寧與朱泚結盟約為内應故獨後至乙卯上遣中使引寧就幕下云宣密旨二力士自後縊殺之中外皆稱其寃上聞之乃赦其家 朱泚遣使遺朱滔書稱三秦之地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殄當與卿會于洛陽滔得書西向舞蹈宣示軍府移牒諸道以自誇大上遣中使吿難於魏縣行營諸將相與慟哭李懷光帥衆赴長安馬燧李芁各引兵歸鎮李抱真退屯臨洺朱泚自將逼奉天軍勢甚盛以姚令言為元帥張光晟副之以李忠臣為京兆尹皇城留守仇敬忠為同華等州節度使拓東土以扞關東之師李日月為西道先鋒經略使邠寧留後韓遊瓌慶州刺史論惟明監軍翟文秀受詔將兵三千拒泚於便橋與泚遇於醴泉遊瓌欲還趣奉天文秀曰我向奉天賊亦随至是引賊以迫天子也不若留壁於此賊必不敢越我向奉天若不顧而過則與奉天夾攻之遊瓌曰賊彊我弱若賊分軍以綴我直趣奉天奉天兵亦弱何夾攻之有我今急趣奉天所以衛天子也且吾士卒飢寒而賊多財彼以利誘吾卒吾不能禁也遂引兵入奉天泚亦隨至官軍出戰不利泚兵爭門欲入渾瑊與遊瓌血戰竟日門内有草車數乘瑊使虞候高固帥甲士以長刀斫賊皆一當百曳車塞門縱火焚之衆軍乘火擊賊賊乃退會夜泚營於城東三里擊柝張火布滿原野使西明寺僧法堅造攻具毁佛寺以為梯衝韓遊瓌曰寺材皆乾薪但具火以待之固侃之玄孫也泚自是日來攻城瑊遊瓌等晝夜力戰幽州兵救襄城者聞泚反突入潼關歸泚於奉天普潤戍卒亦歸之有衆數萬 上與陸贄語及亂故深自克責贄曰致今日之患皆羣臣之罪也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贄退上疏以為陛下志壹區宇四征不庭兇渠稽誅逆將繼亂兵連禍結行及三年徵師日滋賦歛日重内自京邑外洎邊陲行者有鋒刃之憂居者有誅求之困是以叛亂繼起怨讟並興非常之虞億兆同慮唯陛下穆然凝邃獨不得聞至使兇卒鼔行白晝犯闕豈不以乘伐間隙因人擕離哉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目之任有諫諍之列有備衛之司見危不能竭其誠臨難不能效其死臣所謂致今日之患羣臣之罪者豈徒言歟聖旨又以國家興衰皆有天命臣聞天所視聽皆因於人故祖伊責紂之辭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武王數紂之罪曰乃曰吾有命罔懲其侮此又捨人事而推天命必不可之理也易曰視履考祥又曰吉凶者失得之象此乃天命由人其義明矣然則聖哲之意六經會通皆謂禍福由人不言盛衰有命盖人事理而天命降亂者未之有也人事亂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也自頃征討頗頻刑網稍密物力耗竭人心驚疑如居風濤洶洶靡定上自朝列下達蒸黎日夕族黨聚謀咸憂必有變故旋屬涇原叛卒果如衆庶所虞京師之人動逾億計固非悉知筭術皆曉占書則明致寇之由未必盡關天命臣聞理或生亂亂或資理有以無難而失守有因多難而興邦今生亂失守之事則既往不可復追矣其資理興邦之業在陛下克勵而謹修之何憂乎亂人何畏乎厄運勤勵不息足致升平豈止盪滌祅氛旋復宫闕而已 田悅說王武俊使與馬寔共擊李抱真於臨洺抱真復遣賈林說武俊曰臨洺兵精而有備未易輕也今戰勝得地則利歸魏博不勝則恒冀大傷易定滄趙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之武俊乃辭悅與馬寔北歸壬戌悅送武俊於館陶執手泣别下至將士贈遺甚厚先是武俊召回紇兵使絶李懷光等糧道懷光等已西去而回紇達干將回紇千人雜虜二千人適至幽州北境朱滔因說之欲與俱詣河南取東都應接朱泚許以河南子女金帛賂之滔娶回紇女為側室回紇謂之朱郎且利其俘掠許之賈林復說武俊曰自古國家有患未必不因之更興况主上九葉天子聰明英武天下誰肯捨之共事朱泚乎滔自為盟主以來輕蔑同列河朔古無冀國冀乃大夫之封域也今滔稱冀王又西倚其兄北引回紇其志欲盡吞河朔而王之大夫雖欲為之臣不可得矣且大夫雄勇善戰非滔之比又本以忠義手誅叛臣當時宰相處置失宜為滔所誑誘故蹉跌至此不若與昭義併力取滔其勢必獲滔既亡則泚自破矣此不世之功轉禍為福之道也今諸道輻湊攻泚不日當平天下已定大夫乃悔而歸國則已晩矣時武㑓已與滔有隙因攘袂作色曰二百年天子吾不能臣豈能臣此田舍兒乎遂密與抱真及馬燧相結約為兄弟然猶外事滔禮甚謹與田悅各遣使見滔於河間賀朱泚稱尊號且請馬寔之兵共攻康日知於趙州汝鄭應援使劉德信將子弟軍在汝州聞難引兵入援與泚衆戰於見子陵破之以東渭橋有轉輸積粟癸亥進屯東渭橋 朱泚夜攻奉天東西南三面甲子渾瑊力戰却之左龍武大將軍呂希倩戰死乙丑泚復攻城將軍高重捷與泚將李日月戰於梁山之隅破之乘勝逐北身先士卒賊伏兵擒之其麾下十餘人奮不顧死追奪之賊不能拒乃斬其首棄其身而去麾下收之入城上親撫而哭之盡哀結蒲為首而葬之贈司空朱泚見其首亦哭之曰忠臣也束蒲為身而葬之李日月泚之驍將也戰死於奉天城下泚歸其尸於長安厚葬之其母竟不哭罵曰奚奴國家何負於汝而反死已晩矣及泚敗賊黨皆族誅獨日月之母不坐己巳加渾瑊京畿渭南北金商節度使 壬申王武俊與馬寔至趙州城下 初朱泚鎮鳳翔遣其將牛雲光將幽州兵五百人戍隴州以隴右營田判官韋臯領隴右留後及郝通奔鳳翔牛雲光詐疾欲俟臯至伏兵執之以應泚事泄帥其衆奔泚至汧陽遇泚遣中使蘇玉齎詔書加臯中丞玉說雲光曰韋臯書生也君不如與我俱之隴州臯幸而受命乃吾人也不受命君以兵誅之如取孤㹠耳雲光從之臯從城上問雲光曰郷者不告而行今而復來何也雲光曰郷者未知公心今公有新命故復來願託腹心臯乃先納蘇玉受其詔書謂雲光曰大使苟無異心請悉納甲兵使城中無疑衆乃可入雲光以臯書生易之乃悉以甲兵輸之而入明日臯宴玉雲光及其卒於郡舍伏甲誅之築壇盟將士曰李楚琳賊虐本使既不事上安能恤下宜相與討之遣兄平弇詣奉天復遣使求援於吐蕃 十一月乙亥以隴州為奉義軍擢臯為節度使泚又使中使劉海廣許臯鳳翔節度使臯斬之 靈武留後杜希全鹽州刺史戴休顔夏州刺史時常春會渭北節度使李建徽合兵萬人入援將至奉天上召將相議道所從出關播渾瑊曰漠谷道險狹恐為賊所邀不若自乾陵北過附柏城而行營於城東北雞子堆與城中掎角相應且分賊勢盧杞曰漠谷路近若為賊所邀則城中出兵應接可也儻出乾陵恐驚陵寢瑊曰自泚圍城斬乾陵松柏以夜繼晝其驚多矣今城中危急諸道救兵未至唯希全等來所繋非輕若得營據要地則泚可破也杞曰陛下行師豈比逆賊若令希全等過之是自驚陵寢上乃命希全等自漠谷進丙子希全等軍至漠谷果為賊所邀乘高以大弩巨石撃之死傷甚衆城中出兵應接為賊所敗是夕四軍潰退保邠州泚閱其輜重於城下從官相視失色休顔夏州人也泚攻城益急穿塹環之泚移帳於乾陵下視城中動靜皆見之時遣使環城招誘士民笑其不識天命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疾愈聞上幸奉天帥衆將奔命張孝忠迫於朱滔王武俊倚晟為援不欲晟行數沮止之晟乃留其子憑使娶孝忠女為婦又解玉帶賂孝忠親信使說之孝忠乃聽晟西歸遣大將楊榮國將銳兵六百與晟俱晟引兵出飛狐道晝夜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營節度使 王武俊馬寔攻趙州不克辛巳寔歸瀛州武俊送之五里犒贈甚厚武俊亦歸恒州 朱泚攻圍奉天經月城中資糧俱盡上嘗遣健步出城覘賊其人懇以苦寒為辭跪奏乞一襦袴上為之尋求不獲意憫默而遣之時供御纔有糲米二斛每伺賊之休息夜縋人於城外采蕪菁根而進之上召公卿將吏謂曰朕以不德自陷危亡固其宜也公輩無罪宜早降以救室家羣臣皆頓首流涕期盡死力故將士雖困急而銳氣不衰上之幸奉天也糧料使崔縱勸李懷光令入援懷光從之縱悉斂軍資與懷光偕來懷光晝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河中尹李齊運傾力犒宴軍士尚欲遷延崔縱先輦貨財渡河謂衆曰至河西悉以分賜衆利之西屯蒲城有衆五萬齊運惲之孫也李晟行且收兵亦自蒲津濟軍於東渭橋其始有卒四千晟善於撫御與士卒同甘苦人樂從之旬月間至萬餘人神策兵馬使尚可孤討李希烈將三千人在襄陽自武關入援軍于七盤敗泚將仇敬遂取藍田可孤宇文部之别種也鎮國軍副使駱元光其先安息人駱奉先養以為子將兵守潼關近十年為衆所服朱泚遣其將何望之襲華州刺史董晉棄州走行在望之據其城將聚兵以絶東道元光引關下兵襲望之走還長安元光遂軍華州召募士卒數日得萬餘人泚數遣兵攻元光元光皆撃却之賊由是不能東出上即以元光為鎮國軍節度使元光乃將兵二千西屯昭應馬燧遣其行軍司馬王權及其子彚將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橋於是泚黨所據惟長安而已援軍遊騎時至望春樓下李忠臣等屢出兵皆敗求救於泚泚恐民間乘敝抄之所遣兵皆晝伏夜行泚内以長安為憂乃急攻奉天使僧法堅造雲梯高廣各數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輪上容壮士五百人城中望之忷懼上以問羣臣渾瑊侯仲莊對曰臣觀雲梯勢甚重重則易陷臣請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之神武軍使韓澄曰雲梯小伎不足上勞聖慮臣請禦之乃度梯之所傃廣城東北隅三十步多儲膏油松脂薪葦於其上丁亥泚盛兵鼓譟攻南城韓遊瓌曰此欲分吾力也乃引兵嚴備東北戊子北風甚迅泚推雲梯上施濕氊懸水囊載壮士攻城翼以轒輼置人其下抱薪負土填塹而前矢石火炬所不能傷賊倂兵攻城東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傷者不可勝數賊已有登城者上與渾瑊對泣羣臣惟仰首祝天上以無名吿身自御史大夫實食五百戶以下千餘通授瑊使募敢死士禦之仍賜御筆使視其功之大小書名給之吿身不足則書其身且曰今便與卿别瑊俯伏流涕上拊其背歔欷不自勝時士卒凍餒又乏甲胄瑊撫諭激以忠義皆鼓譟力戰瑊中流矢進戰不輟初不言痛會雲梯輾地道一輪偏陷不能前却火從地中出風勢亦回城上人投葦炬散松脂沃以膏油讙呼震地須臾雲梯及梯上皆為灰燼臭聞數里賊乃引退於是三門皆出兵太子親督戰賊徒大敗死者數千人將士傷者太子親為裹瘡入夜泚復來攻城矢及御前三步而墜上大驚李懷光自蒲城引兵趣涇陽並北山而西先遣兵馬使張韶微服間行詣行在藏表於蠟丸韶至奉天值賊方攻城見韶以為賤人驅之使與民俱填塹韶得間踰塹扺城下呼曰我朔方軍使者也城上人下繩引之比登身中數十矢得表於衣中而進之上大喜舁韶以徇城四隅歡聲如雷癸巳懷光敗泚兵於灃泉泚聞之懼引兵遁歸長安衆以為懷光復三日不至則城不守矣泚既退從臣皆賀汴滑行營兵馬使賈隱林進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雖朱泚敗亡憂未艾也上不以為忤甚稱之侍御史万俟著開金商運路重圍既解諸道貢賦繼至用度始振朱泚至長安但為城守之計時遣人至城外來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衆泚既據府庫之富不愛金帛以悅將士公卿家屬在城者皆給月俸神策及六軍從車駕及哥舒曜李晟者泚皆給其家糧加以繕完器械日費甚廣及長安平府庫尚有餘蓄見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歛焉或謂泚曰陛下既受命唐之陵廟不宜復存泚曰朕嘗北面事唐豈忍為此又曰百官多缺請以兵脅士人補之泚曰強授之則人懼但欲仕者則與之何必叩戶拜官邪泚所用者惟范陽神策團練兵涇原卒驕皆不為用但守其所掠資貨不肯出戰又密謀殺泚不果而止 李懷光性粗踈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趙贊白志貞之奸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上必接以殊禮或說王翃趙贊曰懷光緣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歛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乘輿播遷者三臣之罪也今懷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贊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於上曰懷光勲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乘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聽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難圖矣上以為然詔懷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馬使楊惠元刻期共取長安懷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破朱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二日乃行 淮南節度使陳少遊將兵討李希烈屯盱眙聞朱泚作亂歸廣陵修塹壘繕甲兵浙江東西節度使韓滉閉關梁禁馬牛出境築石頭城穿井近百所繕館第數十修塢壁起建業抵京峴樓堞相屬以備車駕度江且自固也少遊發兵三千大閱於江北滉亦發舟師三千曜武於京口以應之鹽鐵使包佶有錢帛八百萬將輸京師陳少遊以為賊據長安未期收復欲強取之佶不可少遊欲殺之佶懼匿妻子於案牘中急濟江少遊悉收其錢帛佶有守財卒三千少遊亦奪之佶纔與數十人俱至上元復為韓滉所奪時南方藩鎮各閉境自守惟曹王臯數遣使間道貢獻李希烈攻逼汴鄭江淮路絶朝貢皆自宣饒荆襄趣武關臯治郵驛平道路由是往來之使通行無阻 上問陸贄以當今切務贄以郷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乃上疏其略曰臣謂當今急務在於審察羣情若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夫理亂之本繋於人心况乎當變故動揺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去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羣情同其欲惡使億兆歸趨以靖邦家乎此誠當今之所急也又曰頃者竊聞輿議頗究羣情四方則患於中外意乖百辟又患於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達於朝廷朝廷之誠不升於軒陛上澤闕於下布下情壅於上聞實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實上下否隔於其際真偽雜糅於其間聚怨囂囂騰謗籍籍欲無疑阻其可得乎又曰總天下之智以助聰明順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則君臣同志何有不從遠邇歸心孰與為亂又曰慮有愚而近道事有要而似迂疏奏旬日上無所施行亦不詰問贄又上疏其略曰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衆得衆之要在乎見情故仲尼以謂人情者聖王之田言理道所生也又曰易乾下坤上曰泰坤下乾上曰否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夫天在下而地處上於位乖矣而反謂之泰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處下於義順矣而反謂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約已而裕於人人必悅而奉上矣豈不謂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諸已人必怨而叛上矣豈不謂之損乎又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順水之道乃浮違則沒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則危是以古先聖王之居人上也必以其欲從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從其欲又曰陛下憤習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以明威照臨以嚴法制斷流弊自久浚恒太深遠者驚疑而阻命逃死之亂作近者畏懾而偷容避罪之態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務致理而下防誅夷臣將納忠而上慮欺誕故睿誠不布於羣下物情不逹於睿聰臣於往年曾任御史獲奉朝謁僅欲半年陛下嚴邃高居未嘗降旨臨問羣臣跼蹐趨退亦不列事奏陳軒墀之間且未相諭宇宙之廣何由自通雖復例對使臣别延宰輔既殊師錫且異公言未行者則戒以樞密勿論己行者又謂之遂事不諫漸生拘礙動涉猜嫌由是人各隱情以言為諱至於變亂將起億兆同憂獨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覩驗往時之所聞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則事之通塞備詳之矣人之情偽盡知之矣上乃遣中使諭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諫將謂君臣一體全不隄防緣推誠信不疑多被姦人賣弄今所致患害朕思亦無它其失反在推誠又諫官論事少能慎密例自矜衒歸過於朕以自取名朕從即位以來見奏對論事者甚多大抵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試加質問遽即辭窮若有奇才異能在朕豈惜拔擢朕見從前以來事祗如此所以近來不多取次對人亦非倦於接納卿宜深悉此意贄以人君臨下當以誠信為本諫者雖辭情鄙拙亦當優容以開言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辯則臣下何敢盡言乃復上疏其略曰天子之道與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發生天子不以時有小人而廢聽納又曰惟信與誠有補無失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於誠信以致患害者臣竊以斯言為過矣又曰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之上施之則下報之若誠不盡於已而望盡於人衆必怠而不從矣不誠於前而曰誠於後衆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誠信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為悔者也又曰臣聞仲虺贊揚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歌誦周宣不美其無闕而美其補闕是則聖賢之意較然著明唯以改過為能不以無過為貴盖為人之行己必有過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耻過而遂非遷善則其德日新遂非則其惡彌積又曰諫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於聖德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諫不違則傳之適足增美陛下若違諫不納又安能禁之勿傳又曰侈言無驗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辭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實慮之以終其用無它唯善所在又曰陛下所謂比見奏對論亊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者臣竊以衆多之議足見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槩輕侮而莫之省納也陛下又謂試加質問即便辭窮者臣竊以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於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於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難達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衒聰明厲威嚴恣彊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謟諛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恥過必忌於直諫如是則下之謟諛者順旨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說而折人以言上衒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說不申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衆多宫闕之重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覩至尊之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覩之中得接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於下則人惑下情不通於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又曰昔趙武呐呐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事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又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容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泄漏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盛德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唯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德光矣上頗采用其言 李懷光頓兵不進數上表暴揚盧杞等罪惡衆論諠騰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貶杞為新州司馬白志貞為恩州司馬趙贊為播州司馬宦官翟文秀上所信任也懷光又言其罪上亦為殺之 乙丑以翰林學士祠部員外郎陸贄為考功郎中金部員外郎吳通微為職方郎中贄上奏辭以初到奉天扈從將吏例加兩階今翰林獨遷官夫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遠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遠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録大勞次徧羣品則臣亦不敢獨辭上不許 上在奉天使人說田悅王武俊李納赦其罪厚賂以官爵悅等皆密歸欵而猶未敢絶朱滔各稱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將軍王郅說悅曰日者八郎有急滔與趙王不敢愛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圍今太尉三兄受命關中滔欲與回紇共往助之願八郎治兵與滔渡河共取大梁悅心不欲行而未忍絶滔乃許之滔復遣其内史舍人李琯見悅審其可否悅猶豫不決密召扈㟧等議之司武侍郎許士則曰朱滔昔事李懷仙為牙將與兄泚及朱希彩共殺懷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寵信其兄弟至矣滔又與判官李子瑗謀殺希彩而立泚泚既為帥滔乃勸泚入朝而自為留後雖勸以忠義實奪之權也平生與之同謀共功如李子瑗之徒負而殺之者二十餘人今又與泚東西相應使滔得志泚亦不為所容况同盟乎滔為人如此大王何從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紇十萬之兵屯於郊坰大王出迎則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國之兵南向渡河與關中相應天下其孰能當之大王於時悔之無及為大王計不若陽許偕行而隂為之備厚加迎勞至則託以它故遣將分兵而隨之如此大王外不失報德之名而内無倉猝之憂矣扈㟧等皆以為然王武俊聞李琯適魏遣其司刑員外郎田秀馳見悅曰武俊郷以宰相處事失宜禍及身又八郎困於重圍故與滔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隐憂以德綏我我曹何得不悔過而歸之邪捨九葉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乎且泚未稱帝之時滔與我曹比肩為王固己輕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與泚連衡吾屬皆為虜矣八郎慎勿與之俱南但閉城拒守武俊請伺其隙連昭義之兵擊而滅之與八郎再清河朔復為節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悅意遂决紿滔云從行必如前約丁卯滔將范陽步騎五萬人私從者復萬餘人回紇三千人發河間而南輜重首尾四百里 李希烈攻李勉於汴州驅民運土木築壘道以攻城忿其未就併人填之謂之濕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將其衆萬餘人奔宋州庚午希烈䧟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為尚書令并永平節度使勉上表請罪上謂其使者曰朕猶失守宗廟勉宜自安待之如初劉洽遣其將高翼將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勝攻寧陵江淮大震陳少遊遣參謀温述送欵於希烈曰濠夀舒廬己令弛備韜戈卷甲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趙詵結李納於鄆州以給事中孔巢父為淄青宣慰使國子祭酒董晉為

  河北宣慰使 陸贄言於上曰今盗遍天下輿駕播遷陛下宜痛自引過以感人心昔成湯以罪已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吝改過以言謝天下使書詔無所避忌臣雖愚陋可以仰副聖情庶令反側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書詔雖驕將悍卒聞之無不感激揮涕術者上言國家厄運宜有變更以應時數羣臣請更加尊號一二字上以問陸贄贄上奏以為不可其略曰尊號之興本非古制行於安泰之日已累謙冲襲乎喪亂之時尤傷事體又曰嬴秦德衰兼皇與帝始總稱之流及後代昬僻之君乃有聖劉天元之號是知人主輕重不在名稱損之有謙光稽古之善崇之獲矜能納謟之譏又曰必也俯稽術數須有變更與其增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祗天戒上納其言但改年號而已上又以中書所撰赦文示贄贄上言以為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懷今兹德音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洗刷疵垢宣暢鬱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則何有不從者乎應須改革事條謹具别狀同進捨此之外尚有所虞竊以知過非難改過為難言善非難行善為難假使赦文至精止於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上然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三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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