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鄮峯真隱漫錄卷九
鄮峯真隱漫錄卷九
宋 史浩 撰
奏議
陛辭薦薛叔似等劄子
臣聞誤國之罪莫大於蔽賢報君之忠無踰於薦士臣嘗承乏經帷薦士職也敢失其職以速官刑又況臣千載一時遭遇聖明從始暨終自頂至踵受陛下生成之恩特出倫等欲報之心宜如何哉臣今老矣智慮荒落不足以寄陛下腹心筋力衰疲不足以任陛下股肱然區區報國之誠雖老不能忘去朝夕思念唯有進達賢才異日儻有毫分之補庶幾臣之志願償一二焉重惟内之庶尹百僚已經選用外之監司帥守已經臨遣臣皆不敢置論於其間若夫懷才抱識沈伏下僚而未能自達者據臣所知尚十餘人明州鄞縣主簿薛叔似學窺往聖志慕前修試吏之始已有能譽若任之以事當無施而不可新紹興府司理參軍楊簡性學通明辭華條達孝友之行閫内化之施於有政其民必敬而愛之新建寧府崇安縣主簿陸九淵淵源之學沈粹之才輩行推之而心悟理融出於自得新無為軍軍學教授石宗昭學問操履文采政事四者皆過人而深自韜晦無好異之失新寧國府府學教授陳謙材術既高文章尤美推其所用必能稱職新鄂州推官葉適資禀甚高博記能文其學進而未已前江東安撫司幹辦公事崔惇禮學問該通辭藻華贍與其弟惇詩相埒識者惜其未用新江隂軍江隂縣尉袁燮學問醇明性資端厚守正而無矯激久在庠序士子推服添差通判常州趙善譽宗子之秀學問文采俱有可觀吏材尤高不在彦逾下前撫州州學教授張貴謨文學吏治務求實用試之以事必有益於時監臨安府回易庫胡拱故禮部尚書沂之子沈厚似沂而拱行尤峻安恬守道不願人知前衡州州學教授舒璘性資誠慤好學不倦而練達世故材實有用新紹興府府學教授舒烈性質和粹操履端固平易雖簡易而遇事有守明州州學教授王恕博通性理諳曉民事時輩推其為可用之材監潭州南嶽廟湛循性資和裕學問通明頃中甲科不求榮進而為親請祠時輩推之臣所知見處下僚未經先達薦引者凡一十有五人如蒙聖慈以臣言為不妄即乞睿旨降付中書省籍記姓名隨才録用
臨陛辭日進内修八事劄子
臣㳟惟皇帝陛下仁義之治幾於二帝孝儉之德冠於百王而臨莅天下埀二十載恢復之圖尚未如欲臣身為老臣豈不同此一念竊伏思之周宣中興復古之詩謂内修政事外征玁狁說者分為二事臣獨謂修政事所以征玁狁使吾政事修明玁狁望風知畏六月之師所以能成功也此意漢宣帝得之果見單于慕義稽首稱藩臣願陛下精思熟慮於政事益加修焉則敵國懷德畏威罔不率俾周宣之克復境土漢宣之功光祖宗不難至矣臣今去國歸田追念輔佐之日淺政事中有欲為未盡八事敢為陛下言之伏望聖慈察臣愛君之心特賜采擇而力行之臣苟未先朝露尚得見陛下光明烜赫以成恢復之功高壓周漢二君矣不勝天下幸甚淳熙八年八月朔吉臣某昧死謹言
不弛邊防
臣嘗建議欲選文武通材守荆襄沿淮州郡俾久其任專為守禦之計取山水寨總首出作州官各有所轄火佃僕隸皆是用命防托之人非民兵也民兵豈可恃哉彼火佃僕隸不須國家錢粮供贍止於春秋大閲稍加犒賞諭以將來不須出戰止欲防禦一州一州境内可以設險禦敵去處聽其措置有功陞轉仍許再任各舉所親以備他日之用彼方有懷土保護鄉井之意不然或有緩急各保山水寨爾豈卹州郡乎此不可不備也
不忘川蜀
川蜀六十餘州居東南四分之一不可不思患預防自罷宣撫司之後制置都統茶馬緫領四司角立不相管攝亦不相下一有警急去朝廷萬里如何待得報應當是時將誰節制之耶制置檄都統不服則軍未必行緫領不應副都統錢粮則軍亦不能行是謂十羊九牧一國三公非有宣撫使節制之何以使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乎
不易將帥
古者將帥拔於行伍漸次陞差以至顯用盖軍中曲折非久在其間習知利害何緣纎悉曲盡事宜若汎然移易兵不熟將之號令將不知兵之勇怯一旦有警情不相通臨敵安能聽命唯不移易只於本軍陞轉俾久於其任則事無不辦
不棄遠人
臣當陛下初政叨冒為相是時陳康伯張浚鋭意招納歸正人臣争之不得以此求出其後來者果無可用散在諸州每州不下千百人口出怨言不知上恩一有饉饑不可不慮今宜詔諸州守臣舉可用之才發來赴闕養之軍中既取其桀黠防閑於此則諸州所留皆老弱無用之人可以銷患於冥冥
不興大獄
自古大臣執權近習恃勢天下之士自非嗜進無恥者皆不肯附之必有竊議於後彼欲誅不附已者非興大獄則不能連及黨與人主聽之則無辜之人皆陷刑戮怨歸人主亂及國家禍自此始秦檜晩年告訐風熾盖有此禍皇天降祐使檜即死不然則賢士大夫無噍類矣陛下揔攬權綱洞照忠邪永無此弊苟涉疑似願陛下熟察之
不輕縣道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古者以民為重以其為君與社稷之根本也今則以民為輕何以驗之改官人須作知縣是也夫人材各有分量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如何改官後一槩使之為縣彼強明之士不便於吏吏尚能使豪民訴之遂不終任況夫疲懦癃老之人必懲前害與吏和協以幸善脱夫與吏為黨則獄訟不平誅求無已民安得無愁嘆耶今莫若使精加覈實有疲懦癃老者改官後使受縣丞而去許其三任縣丞關陞通判然後内自郎官以上外及監司守臣各令薦舉可為縣之人而授之有功同賞有罪同罰斯民庶有息肩之期矣
不取月樁
江湖等路諸州月樁錢初無名額唯取辦於縣道無所從出則必取於民若於常賦外横歛一錢則監司必按臺諫必劾故不免取之獄訟且如甲與乙競甲富而乙貧甲必被罪何者欲其出錢以贖罪也獄訟不得其平能無怨乎朝廷不知其如此也版曹不知其如此也州郡利其登足而不問也監司憐其無取而不言也民之重困最甚於此宜罷之
不廢會子
送敵每以土產之微物於榷場多方換易銅錢彼無用也徒以國家以此為寶故欲多藏以困我今聞會子可以代銅錢已足以伐其謀矣願陛下於此更加審訂使其流通無弊然後可以為經久之利臣謂若許民間輸納官賦交易物產典解出贖盡用會子更立法以禁其减價則會子可以通行矣若使民間全用會子輸官則富家將以所蓄之銅錢買會子矣會子既出則銅錢必盈溢於官庫是亦收銅錢之一法也
論停減德壽宫官吏兵卒劄子
臣聞孔子曰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恭惟陛下天姿純孝聖性仁厚致養德夀宫承顔順色供奉過於優隆二十六年間有加無損此亘古帝王所不能及今者臣恐廷臣中有不識事體或進德夀宫官吏兵卒鐫减停放之說者陛下平日從諫如轉圜若於此聽之必少累聖德伏望睿慈堅忍一切勿聽且仍舊貫姑俟三年之後有所去留減罷亦未為晚庶幾寛太母之懷全陛下萬古冠冕百王之孝貼黄臣竊觀本朝累聖有大臣物故者尚且憫其存沒聽留生前人從以至終喪況今日事體之大乎
光宗皇帝初即位進封事
凖行在尚書吏部牒奉聖旨臨御之初方求讜論惟時舊弼敢後咨詢佇聞嘉謀以補不逮可令學士院降詔繼凖降到詔書者臣㳟讀訓詞不勝威懼臣聞重華揖遜文命祗承面授之規不踰數語親傳之妙夫豈多岐惟精惟一以執中惟幾惟康而弼直直乃人之生也中亦人皆有之然喜怒哀樂方冺乎未發之時怵惕惻隱不萌乎乍見之際豈可以言詮得豈可以形象求操捨繫於存亡休拙分於勞逸指其大要名之也是故謀國之言必以正心為主心是百行之本心為萬化之原天地之災祥隂陽之舒慘日星之明晦禾黍之豐凶綱紀之弛張風俗之薄厚人材之邪正人心之從違雖萬變之差殊由一心之感召收之不外方寸用之彌滿六虚胷中一不正焉天下不可為矣所以帝舜當倦勤之日神禹於嗣德之初首發要言誠知急務勿謂書生之末學俗儒之常談也洪惟夀皇久御萬邦黎獻之臣陛下夙正一人元良之位百祥以萃二紀有餘燕翼詒謀龍潜蘊德過庭承詩禮之訓至寢問晨暮之安金口所宣玉音不閟精微之理涵養之方既已悟於耳聞又復得之身教尹京之政民間盡服神明參決之機天下隂蒙福利此豈師資之善誘實由父子之密傳伏諒淵衷洞昭靈府瑩如止水之不撓皎若明鑑之無塵妍醜攸分鬚眉莫遁過此以往奚必他求由是而之莫非此道故大學曰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董仲舒曰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不一於正要其極致義則昭然宜在睿明講之熟矣而況夀皇拔尤取頴俱收英彦之流端為陛下遵制揚功丕闡治安之具朝廷之上臺閣之間輔贊彌縫論思獻納一歸之正以復於君寧有闕遺下問閒退猶且海嶽不厭㳙塵之助綸綍俯逮田野之臣遂使陳人亦承清問耄矣無能為也言之得無訒乎然念飛蜂走蟻之微尚識尊君之義食芹負暄之賤不忘享上之忠當聖主推誠納諫之秋無昔人逆耳攖鱗之懼臣學誠淺陋材亦荒唐雖乏寸長願殫一得是敢不量僭越上瀆威嚴臣竊謂人之有心亦如弩之有括發於此者不過毫釐之眇應於彼者奚啻胡粤之殊論人主之宅心與匹夫而異轍匹夫守之不正則禍止於一已人主守之不正則害及於萬方夏癸商辛秦皇隋煬驕奢暴虐淫亂荒亡皆由一念朕兆於初萌不得其正及至百姓蹙額而相告雖悔何追是以舜受堯言禹承舜告必於歷數在躬之後始揚危微至妙之辭臣曩塵建邸之具僚叨輔隆興之初政抱其所學得遂逢辰故非是道而不陳偶幸斯言之適契不圖晩歲獲觀德化之成又值真人出繼離明之照敢以不移之論著為德效之方伏望聰明特垂采納蓋以心正則本立本立而道生推而行之末自遂矣踐阼之始圖治當先建官以輔儲皇求賢而用吉士則萬邦以正矣奬拔取乎静退抑黜及乎浮華則羣臣以寧矣精擇守臣確許久任則江淮重地荆襄上游邊防可修矣寛給楮幣下紓版曹則大江東西重湖南北月樁可罷矣力求正諫深斥流言則正人安居邪黨退聽習俗可變矣博選謀臣次求勇將則車馬必修器械必備恢復可圖矣迎刃勢如破竹善刀見無全牛兹乃土苴緒餘自然桴鼓響應盖本既立矣末則隨之當知萬事雖繁專在一心所運一心既云克宅萬事何憂不成自昔願治之君率能明見此理崇高之勢不敢恃富貴之資不能淫兢兢無曠庶官翼翼昭事上帝若馭六馬若保赤子是心也如臨深淵如履薄氷亦是心也是故不邇聲色不殖貨利懼其驕吾心而弗正也不營土木不衣綺繡懼其侈吾心而弗正也不寶珠玉不育禽獸懼其汩吾心而弗正也不親近倖不眤佞人懼其蠱吾心而弗正也不貪游宴不務畋獵懼其蕩吾心而弗正也不事窮誅不興大獄懼其陷吾心而弗正也所守如是其應維何能使上而風雨時三光全下而草木茂五穀熟甘露屢降靈芝叢生麟鳳在郊龜龍在沼仁聲洋溢和氣充盈四海九州羣黎百姓如處化國如登春臺百工師師多士濟濟六服承德四夷嚮風極地際天儲祥隤祉措皇基於不拔衍聖壽以無疆歷祚綿綿子孫蟄蟄邈乎億載不足以為遠巍乎六合不足以為容也孰謂一心之正不可為即政之權輿乎惟我國家用為矩範夀皇得之烈祖陛下得之夀皇何所更張惟勤祖述蓋興衰撥亂觀時樂天修文德以服遠人裕後昆而作家法此心之正不約而同陛下當念念不忘孜孜求策先自治以固本後繼志而廣聲收效虞夏同符增光日月可冀如此則夀皇付託之意得陛下纂隆之勲成入躬重闈戲綵之歡出享萬國垂衣之治曰夀曰富兩宫並受於繁禧以孝以功千古永彰於絶德乃知正心於始果可以平天下而正四方臣久在田間不知時務加之精神已憊言語無倫姑誦舊聞仰奉明詔退惟狂斐甘俟刑誅
鄮峯真隱漫録卷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