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盧溪文集卷四十一
盧溪文集卷四十一 宋 王庭珪 撰銘
遷善齋銘
李成叔志大而氣剛年尚少好學唯恐不及精悍之色發於眉目治所學之齋名曰遷善余固異而識之知為章貢先生字先之之子先生以危言直道不容於世江南人師其學而慕之輻湊宜成叔之淵源有自也夫學本於人性恐跳而逐諸物則磨揉刻琢日趨於善使不見異物而遷為惡之心無自入焉推而上之納諸聖賢之域可以師友千載陶冶萬物蓋積成其德神明變化去道不遠非特出幽谷遷喬木而已苟不中道而畫廓之以廣大極之以高明如五星北斗之麗天太山之崇崛海運徙於南溟背負青天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信如參辰之不相比也成叔進乎此覺而能遷未見其止其可量哉乃丐銘於盧溪王某為之銘曰
擊石出火鼔鐘得聲不鼓不擊寂無聲形人之有善物中最靈揉以學問其識乃明跛鼈千里六驥不行玉不加琢器何由成吾觀成叔挺挺有立學有淵源家聲爀熠深山大澤龍蛇蟠蟄實無所遷假遷而入猶天之升不落階級參辰殊途追莫能及
惠端琴銘
老端暮年斲琴得不傳之妙其弟子祖麟攜以見遺欲求老師塔名余既許銘其塔復取琴而銘之使數年之後好奇慕古之士破琴而觀者知為老端之斲也大江之西盧水之隂有三昧手斲無量音震動法窟是為老端之琴蓋嘗求師於海中登蓬萊閬風之岑聽海水林木之蕭森採枯桐以寄其妙絶信哉點瓦礫而成金
琴銘
桐生高岡斧出月窟斵而成器神出鬼没此一物也與寶劍相攜於盧溪之上二者皆天下之英物
惠門寺鐘銘
惠門蘭若古吟峯院也院當連嶺吟峯之下治平中改賜古名焉舊有鐘碎於建炎之庚戌於是道塲不鳴鐘者十有七年紹興丙寅歲始鑄是鐘久瘖忽響山中林木震動龍像輝煥召集有緣檀施雲合寺僧先來乞銘盧溪為之銘曰
萬動俱寂如大虚空虚空無椎何物為鐘傍震萬壑高聞九穹聲緣何起吾知所從鐘邪椎耶莫尸其功隐如雷霆在大千中
寶珠寺鐘銘
寶珠寺距安城之北四十里寺僧慧海當干戈之際誘檀越鑄巨鐘張皇佛事以鼔舞山中之民盧溪真逸為之銘曰蠢然冥頑孰與覺空中雷電忽磅礴大音希聲本無作回禄奮怒飛廉惡一鼔成鐘神所託劔蟠蛟螭怒牙角六種震動天雨雹鑄此銘詩呵不若
贊
仁山五百羅漢贊
迦葉天中五百尊目連羅㬋皆駿奔阿難啼哭佛日昏誰為設法沙林園帝釋擁護六鑿根習氣脫盡婆羅門仁山金碧耀人天瞻禮願見前世緣法螺一吹天上聞還報十方羅漢恩
圓通贊
太山秋毫兩微塵巨細本無不二門四方八面開戶牖是中元有不動尊如大圓鏡萬象入如大海水百谷奔維摩倒用那羅印用證初心豈或淪
洪覺範畫贊
謂公為佛乃工文章謂公為儒乃是和尚非佛非儒是虚空藏畫雖逼真實非真相作如是見亦未離妄水在瓶中月在天上
李伯時畫像贊
非佛非仙亦非儒者硉硉矹矹名滿天下孰貌其真非真非假讀東坡詩乃識此畫
歐陽公制贊
如馬放逸兮不覊如松磥砢兮多節偉榦如謝康樂之眉鬚雄辯如樓君卿之唇舌其高處可以上可以下其妙處不可畫不可說
杲和尚畫贊
硉硉矹矹如祝融太華高不知其幾千丈軒軒轟轟如驚雷唳鶴聲徹乎九天之上道在真空空即無相以相求之如盲摸象乘機應物河岳震響眼如掣電舌如奔浪轉大法輪說無盡藏當恁麽時有識之者箇是徑山杲和尚
鑑逹觀畫像贊
鑑大師禪學外以醫聞于時盧溪王某贊之曰
寂然其容萬法不起色【闕】無求不怒不喜人自即之其門如市忽然探囊輒起人死本自無生死亦何理公能起之如月在水應物現形本無作止我復贊之亦遊戲耳
路正卿像贊
森然如千丈之長松勢若摩穹昂然如野鶴之出籠雞羣遂空使之崛起接翼鵷鴻高冠大劒立于庭中七尺之軀萬夫之雄
王修華畫像贊
不冠不束真被褐而懷玉眼如曳電光掣巖谷不為燕頷虎頭萬里飛而食肉幅巾飄然如五柳先生寧終身為縣令而無求於世俗揮麈塵埃之外遺物離人而立於獨
劉大虚喜神贊
畫無老幼形全神守頰上三毛端逢妙手少年角立試輒不偶不復掉鞅名聞谷口量陂千頃才不論斗今踰八十年其逮耉古人云用之則為公為卿不用則山谷一叟
英和尚贊
十八年前見老英於花藥山忽於智公房一覩畫像戲為之贊
吉州英鐵作觜莫貶眼只這是
頌偈
戲調義高
高峯強賊猖獗長老義高以渠魁之馘獻吴侯盧溪老人戲作二偈調義高少為一笑
横擔拄杖入山坐斷高峰境界一吼震動林木忽然草賊大敗了則萬法俱空未了應須還債本是兩重公案如今一道俱解
答王道之
王道之舉雲等三重公案請盧溪下語盧溪豈敢批判不得已答之曰大似昔人注本草某藥味平然有毒能活人亦能殺人居士如不信當聽吾頌
雲門至死不惺惺居士仍蹉半月程未省夢中重說夢醉來添酒幾時醒
贈姪孫行深
余姪孫行深自幼喜出家度牒禁閣二十年而志願不衰今欲脫巾而緇其衣資用尚闕欲丐諸閭里假衆力隨緣贊助乞言於余為作四句偈題于疏首偈曰
頭陀未具山僧像只欠鉢囊挑錫杖我今自是在家僧汝好將錢買和尚
贈度門僧
度門寺僧道成欲鑄巨鐘張皇佛事于山中來求予銘而冶工不預知一鼓而鐘成遂不及勒道成悵恨不已作二偈贈之
眨起眉毛鐘已成不容著手勒鐘銘一鋪嶺上新功德只欠將來點眼睛
半夜鐘聲殷寺廊吹螺打鼓助錚鏦不妨白日開門睡更遣闍梨飯後撞
祖麟作東山藏主以一偈送之
海藏龍宫五千卷口角流涎方誦遍不如煩此六丁神一日與君推百轉
贈行者悟本
行者悟本自幼出家不食葷酒刺血寫金剛經日誦未嘗退轉可謂有志學佛邊事而能住戒者也盖能住戒則定慧自生今乃入惠門禪院禮拜麟山主吾喜其戒行之潔又能擇所歸依禮拜不錯矣作偈贈之亦以堅其志也
出家未踏曹溪碓且打吟峯寺裏鐘【缺】有高僧善哮吼莫將一物蘊心胸
和耿伯順贈李居士
横擔拄杖何許語那箇禪林無佛祖但見闍梨夜不眠衲被蒙頭聽粥鼔
李居士再次前韻贈之
東山寺裏逢君語問君何謂西來祖鼻孔撩天喚不譍呼童汲水敲茶鼓
再次韻呈智禪師【禪師花藥老英之弟子向遊花藥山中數與老英夜語時智公在焉今十五年矣偶憶其語因偈載之】
花藥山中人解語何必江西尋馬祖我亦會參鐵觜師如今不打這破鼓
唐興寺上方
三入唐興寺裏宿閉門風雨雲垂屋今朝披霧立山椒始識唐興眞面目
震禪師喜談傳燈錄謾以一偈示之
僧問靈山一會禪不知誰與佛言論靈山會裏何曾說只有闍梨獨得聞
祭文
祭楊徽猷文
嗚呼我宋勃興承平百年金人犯順欲吞四川四川沃壤金尤埀涎肉食者鄙幾欲棄捐丞相魏公獨謂不然身自請行遂秉大權公見丞相首被薦延咸謂幕府得知公賢公復知兵所向無前岷峨卭僰貨走中原控扼關陜至今保全魏公再起羣邪所忌隂掣其肘使不得志魏公既黜公亦退避高車大馬日鬨于市爭言知戎以取顯位公不為彼而歸田里今復云亡尚有公議如公奇略纔試一二使得盡用何功不濟我初被竄三危之郊公一見我喜如舊交憐我困厄撫我良勞期我他日一世之豪今則老矣白盡頭毛西望靈輀薄陳奠設舉聲一號魂馳心抑
祭向宣卿文
惟公負大器識忠耿亮直敢於為義所至有跡褰帷持斧姦邪辟易不敢呼吸折節而取高位退隱湘山而放身自樂于閒寂世之小人猶且望風而忌疾然百鍊之鋼終不可屈雖常以是而得謗亦因是而名聲赫奕比年以來公道仍開累任雄劇天驥呈才始見知於廊廟年未七十遽掛衣冠於神武望松徑而歸來又踰年而捐館士大夫咸歎息悲惋遂埋玉於高岡唯有識者知其不亡所不足悲者謗焰已息讒人已死而公名獨彰吠者犬耳於公何傷公平昔知我最厚憫我流落竄身夜郎平生故舊毁書滅迹公常手札訪生死於沅湘暨余放還公尚康強千里命駕相勞苦於盧水之陽凡此高義古人有之賤子顧何足以當嗚呼奠此一觴淚横臆而浪浪
祭劉元弼文
嗚呼惟公平生幼則同學掉鞅舉塲爭此頭角暮年追思成一大錯公既不偶我復飄泊得罪于朝竄居夷落歸來見公皤然一叟迎我西郊一笑如舊禍倚人門柳生其肘忽然云亡不及執手問所以然莫測其咎銘旌戒塗云是公柩有潔其羞有豐其豆哭奠過哀魂兮來否
祭劉英臣文
嗚呼公之生也當太平極治之時嘗處學校遊塲屋不一遇于有司至於建炎之初值中原之亂離江湖盜起戎馬交馳公嘗與我避亂東西間關轉徙實相扶持忽以病告遂不可支公昔無恙年猶盛壯朱公吳公兩大丞相各奏恩澤名聞于上江淮荆浙使華郡將虎節麟符咸薦以狀嗚呼平生所遇方至於此天奪其年遂至如是我乃秉筆卒記其事刻于金石俾公勿墜公其聽之
祭劉世臣文
惟公以明道通經為時師儒學者擔簦鼔篋自遠方來者望絳帳而趨隅今者聞公之葬行道之人皆為出涕而况平昔交游之久學問淵源而契義最深者乎公與人交久而不移我被讒謗竄于九夷人莫敢顧公獨率其友人欲出而救之事雖不成高義益彰輀車在道將葬于高峯之岡我率子姪設祭道傍魂兮宜來歆此一觴
祭黄子默文
惟靈生于盛世名門大族幼能自奮離羣立獨才足以經世如蚌之藏珠文足以自貴如石之韞玉未及施用如風轉燭所以光明盛大可貴於世者忽沈埋於千仞之谷嗚呼子默學術瓌奇言論俊偉方摩霄翼雲徙于南溟者何止九萬里而已讌遊累日言猶在耳忽然云亡此實何理平昔交游無以伸哀聊陳薄奠魂其來哉
祭舅母雷氏文
雷在長安實為名門族甲天下譜牒是論儻非其匹孰敢為婚况如夫人令公之孫唯我老舅謂真吾偶夫人不疑遂執箕帚凡六十年康寧富壽宜我舅家必大其後我視夫人舅家之母喪車臨岐奠此巵酒
盧溪文集卷四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