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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帚稿略 宋 包恢

4-敝帚藁畧卷三
  敝帚藁畧卷三      宋 包恢 撰序

  象山先生年譜序

  文安陸先生之學偉然立卓其遺文大畧可覩矣而未有年譜可以參考其始終之條理非缺典乎有金谿李君子原遡其淵源緝而成編粗若明備恨久而未有鋟梓以傳者今年秋臨川謝使君奕楙一見而慨然刻之郡齋以補其缺典以與文集並行使學者得而觀之猶髣髴如見其平生而親炙之豈曰小補之哉刻成命某為之志其本末於後再三辭不獲乃僭越而言曰孟氏之後千五百年能自得師大明此學而因其歷年之先後以紀其始終之條理與世之所謂譜者異矣先生生於紹興己未迄乾淳五十餘年間時則上有高宗孝宗為明君師而當年國家治道之所以興隆人心之所以興起者正由此學之明爾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先生殆若特為此學而生者發揮啓迪開闢充拓之功大矣試觀其譜其為人品器識之高也則天鍾之而清明在躬人尊之而志氣如神自其兒時已如成人三四歲能思天地窮際至忘寢食十三歲因解宇宙二字忽大有省凡遇事物動有感悟嘗聞鼓聲豁然以覺十七歲作大人詩以見志昔人以千人為英萬人為傑以其年考之若先生超越世表其英傑之尤者乎其自課已學之進也則謂疇昔自反約見善非外鑠徒以交物有蔽自此大發愧恥鞭策駑鈍不敢自棄或於踐履未能純一無間稍知警策即與天地相似其於執事之敬嘗大進於掌家事之時日用之功實有在於人情物理事勢之間深思力考究極精詳必造於昭然而不可昧確然而不可移以其言考之可謂學不厭矣其開發學者之盛也在家則遠近聞風來學而中情者或至汗下在白鹿則剖決義利著明而動心者或至流涕在浙則從游多俊傑咸聽言而感發在象山則學徒益大集皆聞教而屈服至若以書講明則又無處無時無之各隨其資以切琢之不局於一方各因其病以鍼砭之不拘於一藥莫不明白洞達深切痛快如鋒直破的如刃解中節使人心開目明猶醉之醒寐之寤者其感應神速也以其言考之可謂教不倦矣其畧陳於覲君之際也輪對五篇自幸稍盡所懷天語甚詳問答不敢不盡至於遇合付之天命使得盡行其所言則所謂將無愧唐虞之朝於復三代乎何有其言當酬矣國家治道之興隆豈特如乾淳而已哉其小施於牧民之日也昭示皇極衆心曉白治化所洽久而益孚農賈安恬吏卒抑畏盜賊衰息訟牒希少將及朞年已至無訟使得大其所施則所為躬行之效在政刑號令之表者將達之天下矣豈特如荆門而已哉以其年考之惜乎天命不假之壽天子未大其用遂不得盡究其學先是欲其學之行故未著書暨後方欲著書亦卒奪其所志可為發千古之慨歎惟其言論風旨學者求之則自有餘師也然某嘗妄有隱憂遺慮焉言先生之學者雖多究先生之學者似少夫學者門也路也知所從入之門則必知内有堂室之深知所從入之路則必知前有千萬里之遠先生以學者茫茫如在門外如在路傍而莫知所從入其誤認以為門為路而誤入者尤多故其教多先指其所入以示之乃發足第一步也由是而之焉方將循循以導其進於深遠之地誨言具在皆可覆也如自志學入凡五進而極於從心自欲善入凡五進而極於聖神極深則有宗廟百官之美富悠遠則有博厚高明之配合此先生之深遠處也苟或升而未入於室畫而遂廢於中猶不可况今有近於入門入路一步之初遽止而不復進步豈先生之學哉抑嘗記先生之詩乎㳙流積至滄溟水拳石崇成泰華岑先生滄溟泰華也學者或止涓流拳石而未知有積至崇成之功用是故有以徑捷超入之法妄加横議而亦莫有能破其横議之說者非先生之負學者實學者之負先生也是其可不謹思而明辨哉年譜雖明備又在善學者志其深者遠者而自強不息以終之庶乎不負於所學不忝於先生是區區切有望於同門云

  袁潔齋先生書鈔序

  書於六經為最古古聖人自堯舜至周公七人而已其言則七聖之言其事則七聖之事惟聖如孔子與七聖同乃能定此書然則後世非有真知聖人之心者安能說此書哉且其立言之體腴而若瘠澤而若枯切而若緩文而若質所謂渾渾無涯者與謹嚴奇法正葩之體既不同而以樸學不嗜者多矣或者知之姑論唐虞則曰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德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名以為治天下之本號令之所布法度之所設其言至約其體至備以為治天下之具而為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記者豈獨其迹耶併與其深微之意而傳之小大精粗無不盡本末先後無不白是當時執簡操筆而隨者亦皆聖人之徒也是果可以易言哉後世說者不知其幾家大都不免以衆人而測聖人耳至若潔齋袁先生者志古學而欲師聖人庶幾知此歟蓋其所發明者粹然正坦然明無虛文無泛論無飾詞理則實理用則實用若肆筆直書初不經意不擇語者而無非鑿鑿精實内而性分外而政理皆不失乎聖人之意而切於吾身天下之用其度越諸說者不其多歟觀其說可以知其人矣且深知父者尤莫若子予嘗聞諸蒙齋矣曰先君子立志之剛求道之勇用功之密家庭之奥屋漏之隱莫非篤實無一毫偽内外上下一以質直不欺為本世間浮薄嶮巇矯詐掩覆之態影響無有焉且自為太學生時學成行尊已雅為人所重居郷黨為後學模範而交友徧天下不附權奸去國十年更化見用守正如一日年踰八十進修罔怠凡皆人所共知者此其所以學古而深於書者乎是書之鈔也其可徒以言語文字觀之乎永嘉沈君僩好古博雅蓋盡得永嘉師友之淵源而卒定所學於文公朱先生自是公聽並觀博通羣書有如此鈔既得而深味之又欲廣其傳以與學者共之非徒可以見潔齋之學尚可以想見唐虞三代聖人之遺風焉此沈君美意也如以其說雖合於古而未必利於今其父子皆以是經取高科矣何疑耶吁以友天下之善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有志者試以是觀之斯得之矣先生諱燮字和叔潔齋其自號也其子則名甫字廣微自號蒙齋今為秘書少監云

  送陳司戶序

  仕於廣者虹飲貪泉鯨吞濁海贓汚之氣毒於瘴霧其來久矣於此而欲求廉士何啻揀金於沙哉予忝將曹事自初度嶺即加廉訪覬得一二於百千中何難其人也久之僅見有稱廣之戶曹陳君山公者有狷介之風雖倉庫之弊例衆以為常例者亦一切拒絶不受予固嘆古人以不貪為庸行非盛德也猶之不為盜賊爾柰何今之貪者隂取如竊晝攫如刼無非盜賊也於是萬一有能廉者則如鳳凰芝草雖童子亦以為美瑞矣衆皆濁如涇我獨清如渭在今世在南廣謂之盛德事不亦可乎然以戶曹君能不為貪泉所易濁海所汚者亦豈無所自而然哉溯其淵源則實以乃祖尚書公凛有家訓存焉爾予觀其訓有曰初入仕路如人築室先固基址若基址不固稍或摇撼必至顛覆吾平生仕宦無以逾人惟是律己廉勤又曰交了印記急急打疊待自身浄潔除俸祿外毫髮莫與交涉又曰只是自家滴水滴凍不用一錢選甚人奈何自家不得便須監司太守威令如火其奈一清廉官員何莫說人柰何不得天地鬼神亦將畏仰爾其終之自志以詔後者亦曰廉勤以報國清白以傳家一毫不可得而涴也戶曹君惟此訓之入耳著心故能以此守官三年之間一廉不渝予採之人言咸曰實然豈不謂之難得歟君請予書其家訓之後予謂家訓不必贅贊也在為子孫如君者堅守常如一日可也惟人心惟危天命不易所患義利之賓主不分德貨之貴賤不明則強勉於一時或不能不改變於後日非貞堅而磨必磷非貞白而涅必緇則始之潔若可與而其往未可保所宜深思而痛省也爾祖訓又謂嘗謁郷文王元邁因舉里有初仕為縣尉便贓汚狼籍今忽有人云已能改節雖伯夷之不如語之十人十人不信乃自指云又有人言王元邁日來盡喪所守幾同盜跖語之十人十人不以為然夫何故毁譽既得於初仕之時而是非已取信於郷人之論不可得而掩也今君初仕亦似能先固基址矣自今以往惟謹守力行始終一節使後雖有人言喪所守同盜跖而聞者皆不信而惟信君之終廉庶幾不忝厥祖矣雖仕至厥祖之地不難也姑以是送君之歸云

  送吳䂓甫序

  䂓甫從予家君學予與䂓甫共學者十有八年矣疇昔少遠去多不越三百里少長别多不踰二三月惟嘗兩趨帝郷圜橋門覽東南名山大川尋當世名賢才士者近兩年在三四千里外餘則無一晝夜不相與處處必話言言必曲盡或者予心非䂓甫莫知而䂓甫非予亦未必盡知其心資雖不同而其趨向往往不合者鮮矣蓋䂓甫資高爽未嘗語及卑下予資若深沉亦少語及浮淺視世之庸流匪經大猶而争聽邇言者寔悶悶也非強為是落落乃其素所安也有時大聲疾呼高談類狂則若持棘端而箭鋒輒相值者頗自有以相樂非敢為他人道也每謂充塞宇宙洞然公共之理雖古大聖賢不敢有秋毫加損特不過共發明扶植之耳故自開闢以來聖者可師則師之賢者則友之本無常師友亦非宗其人也視世之宗一家主一說專一義不知實理之所本而苟私門戶堅閉不可開又且徒乾沒於記録辭章間為蛆蟲識見以自喜此等實不能與之強合也若及後世則人必雄資英畧事必俊功偉績少足以發其開物成務之機者姑取之餘不暇録也此理之淺深聖賢嘗取譬矣安宅也正路也始而入門中而升堂終而入室不可誣也予與䂓甫已嘗謂於父師講切之次得其門而入矣自是言論之際乃能及其堂室中精微事今世益降人益卑雖號為力學者方與安宅正路背而馳焉無入門之期也與斯人而言如反引出門語外事欲挽而囘之不可得不覺去堂室之益遠爾豈徒無益云乎哉故生平取友於世如揀金於沙常恐弘道之難其人不足以相推挽而上適足以淪胥而下也方期與䂓甫終始共學不離朝夕相觀相摩相激昂庶幾同堂合室適道立權可覬於後日爾理有極至知所入者當不至於至道至德至聖至神之室不已也不幸兩貧相值不克相養以遂而忽為有力者奪去蓋遠去千百里長别六七月前乎此者嘗一再而未多見也甚矣予夙心之未竟而予之失助也所幸新昌孫侯乃賢主人侯之得於天者厚進於己者博而取於人者懇懇乎其未足也其同道以為謀麗澤以為悦也可卜矣况吾徒以宇宙為一心一心之外無餘地予之處䂓甫之出孰彼孰此孰離孰合哉䂓甫行矣以䂓不以頌予當何言事物不足適也言行不足間也心術深微之利病氣質稟受之偏正已熟講之而熟知之亦各自化之而已矣無戾于初無畫于中無愧于終揭天地之中以起偏陂出日月之光以燭昏庸運鬼神之變以發深錮舉江河之大以開狹陋使為宇宙全人自淑淑人無二理也予當以自勉䂓甫其勉之

  記

  肇慶府學二先生祠堂記

  天下有盛德之名儒為明師斯道之所以開明也國家有尊嚴之名臣如嚴師斯人之所以敬畏也而名儒名臣俱非常人非世所常有者惟天地立心為天下國家人道計則或間生一盛德者出而為天下之儒又或間生一尊嚴者出而為國家之臣庶幾斯道開明不終晦蝕斯人敬畏不至玩弛而天下國家有所賴以主張綱維者乎蓋天地有盛德氣其氣為仁而溫厚時則特以生名儒有若周元公者焉天地有尊嚴氣其氣為義而嚴凝時則特以生名臣有若包孝肅公者焉元公沖和純粹混無圭角溫厚之所鍾也孝肅剛正峭直儼有廉稜嚴凝之所鍾也是其體皆天地之塞其性皆天地之帥而二公之生其所關於天下國家人之道也大矣故其平生之所建立之所成就為學術為德行則足以承先聖覺後人微而性命根本遠而聖賢淵源始開明如日星是後學者滋衆而同然理義之為悦為節操為政事則足以動明主服生民中而貴戚宦寺外而田野童稚亦敬畏如雷霆是時朝廷益尊而隱然社稷之增重二公皆卓卓名世雖沒世不忘也濂溪之名包家之稱重當時而照來世雖死如生雖亡如存常如侍嚴明之師而臨之在上質之在傍者與廬山長同其高與廬江長同其深真可謂盛德尊嚴之至而仁義之備還足以對越乎天地哉元公嘗兩持廣節孝肅嘗一守古端人到於今稱之然去之二百年間其遺跡之可考者鮮矣獨聞元公時不憚勤勞不避瘴毒雖荒崖絶島人迹所不至者亦必緩視徐按以洗寃澤物為己任此其恤遠之仁藹然溫厚蓋猶風以春風而雨以夏雨者且獨聞孝肅時州歲貢硯前守緣貢率數十倍以遺權貴公命製者纔足歲滿不持一硯歸此其律己之義凛乎嚴凝蓋有肅於秋霜而寒於冬雪者然則即此遺跡之一二已足以見二公之為不可及矣今古端郡博士呂君中學元公之所學而又自造之深有所自得者慨然以他郡學皆有祠而此學獨為缺典且孝肅雖有祠而未稱也於是禮以義起遂合而祠之使端士知所嚴事而以時祀焉屬某為之記顧某雖不能文而君不容其辭也且謂嘗有感於元公按部之餘有聞有山巖即去尋與到官處處須尋勝之句故若連之大雲康之三洲惠之羅浮莫不常遊而留題焉豈獨於端而無之端有星巖意必嘗至其處一日與士友搜求之果得其心畫之真於嶔崎僻絶之中益信如公詩之所述而其高懷雅韻之見於端者如此益知祠之當興以起邦人高山仰止之志也某因謂君曰今人自蕞爾一形軀之外視世之事物藐然與我不相關也如公疇昔每尋山巖之勝者人往往直以為遊觀之適而已夫豈知此興非淺而正公之深處歟蓋上下本同流何莫非我事曾不見有他事而洞然無少間隔滯礙也萬物本皆備何莫非吾物曾不見有他物而豁然無所馳求係累也故公隨所至所遇皆真景真趣悠然理融怡然心會是即窻前草不除之機而浴沂風雩吾與點也之意也學者苟知此一意即知公學術德行之高明要與彼徒按圖而索即書而求者異矣若夫孝肅之遺風餘烈亦何必他求哉今仕于廣者虹飲貪泉鯨吞濁海隂取者如竊晝攫者如刼有瘴癘之氣雖毒未足憂而贓汚之氣慘深可畏者囘視公之介焉如石一硯不取之事豈不為之愧死歟仕者苟知此一節即知公節操政事之峻潔殆與彼聞風而貪夫廉懦夫有立志者幾矣府博士之為是合祠也孰不曰宜如或欲以學術德行與節操政事裂而為二謂不可以強合則亦疑於義之未精而未易以輕議是祠成而端士之登斯堂也如將見而消鄙吝於斯如親炙而行景行於斯是祠乃所以示教也於斯而有所感發興起焉則其度越乎徒為包氏周氏等章句之學者不知其幾倍蓰矣神之聽之洋洋如在又不知以斯言為亦足以發乎未之或知也姑以復郡博士之請云

  盱山書院記

  北溪之上下崔氏居焉蕃衍熾昌大族也環繞其居前後如城者皆山也其山自盱母而來原悠遠而支悠長乃奇秀所會之一勝處也故其鍾而為人多挾智能負幹畧傑出諸郷久則自質而文蔚然以變燦然以興而文風彬彬矣始而小試郡縣學既多隨所習能中其選繼而秋貢於郡國春貢於禮部則有為本經之首選者如唐君準希易是已然希易常闡師友之講明以古人為已之學具有本末應舉之業不與焉故在他人則以為吾事已畢在希易則以為吾方自今始其心欿然不敢以其已試之效自足而汲汲焉將窮諸經之旨究諸儒之論覬有所進而未已也然希易又知學非特以自淑亦將以淑人况吾之親族自有可選造之士特患無以帥之而莫之從無以倡之而莫之和無以統之而莫之聚耳非吾之所當任其責乎乃集其宗族之親而議之協衆力鳩衆財即其祖居之傍創為書院規模甚鉅會講有堂肄業有舍休宿有室廊廡之寛門庭之嚴庖湢之備嘗得朱文公先生所書盱山書院四大字因以為名而揭之萃諸子姪就學其中希易既自以身教之次有堂長學長齋長諸職又相與勵翼之藏修於斯麗澤於斯試功課效於斯規矩森然率履不越蓋前乎此之所未有也自是而往明經取青紫特某餘事衮衮而來今方權輿耳希易之從弟希彦來道書院諸友之意請記於予予謂敢不叙述其美然言有若迂而甚切有益者因為諸友發之可乎夫以書院名是所主在讀書也抑予聞之先儒曰唐虞以前載籍未具而當時聖賢若彼其多晚周以來下歷秦漢以迄於今文字之多至不可勝計然曠千百年求一人如顔曾而不可得則是道之所傳不在於書而古聖賢之所以為聖賢者必有所在矣是以實學之非書也然予謂聖賢之書所以明道書即道道即書非道外有書書外有道而為二物也患在人以虛文讀書而不以實理體道遂致書自書道自道人自人而三者判然支離矣問其書則泛然能舉其文問其道則茫然莫知其實甚至口道先王語而行如市人者滔滔也况讀書非為應舉也若其所讀者徒以為取科第之媒釣利祿之餌則豈為貞志者哉且先儒又嘗謂讀書而不通於心不有於身猶不免為書肆耳如苟曰讀易而悟性命之大原讀書而得帝王之大畧讀詩而能授政之通達讀禮而見禮樂之中和讀春秋而知行事之深切著明則何負於讀書乎此固不可不辨也抑今之以郷貢而進者曰得舉盍亦思古之郷里選舉者以道藝也吾豈容不求進夫道藝之可舉乎以奏名而高者曰及第盍亦思昔有表古今人物者凡九等也吾豈容不希及乎上上之等第乎今志在科名者豈不曰名甲天下之為美也然孔孟之門各有四科文學下矣事君人者非矣未達而在下則顔子甲四科而德行為第一已達而在上則大人甲四科而正已為第一如能試入此科也其高尚有過此者乎由此其選則仁義忠信之天爵既修而公卿大夫之人爵皆將從之不然則有莘躬耕之野固自有堯舜君民之大業陋巷簞瓢之中又自有四代禮樂之盛典何慊乎哉讀書而聖賢之道如此然後見書之功用實而非虛也徒以一日之長一時之文擢高科登顯仕而幼之所學曾不見於壯之所行書中經綸之道畧不得其一二以施諸用則非予之所敢知也此學者之法戒也敢述其說以復諸友不知果以為切而不迂乎

  鳳山新城記

  建昌為郡南挹盱江北負鳳山江如銀漢從天而下引玉而流遠來而環於前山如鳳凰昂首而起鼓趐而趨聳立而侍於後天作地設斯亦奇矣郡守雷侯之始至也即振衣山之絶頂四顧而嘆曰盱江固如自然之池昭昭矣猶未若鳳山尤如自然之城焉蓋其勢真若翔于千仞而極目千里不見窮極泛觀四境羅列衆山奇秀萬狀皆似重城之周遭而去郡似猶三里而稍遠若治已最高而此山又高出十丈去郡僅一里而近俯觀城内之市井人物歷歷可數雖一髮不能逃也一郡之險要不在兹乎今日敵患已深地勢當擇昔人於戰地則争山為據以得山為勝於守地則有山為鎮又因山為城患無山爾未有不依以設險者或視此山如非我有而置之郛郭之外可乎先為登臨遊觀之佳處今當為防禦守備之勝地亦並行而不相悖也兹非其時乎侯文事既敏武備尤習惟超然識慮之遠故慨然興作之速節以制而不見傷害辦以静而不動聲色董其役者委前江西路分守李君忠授以成規欲盡包一山而城之蓋厚一丈八尺高二丈五尺長五百三十丈以與正城相聯接上下相綱維内建寨外闢二門南曰景福北曰仰高皆雄偉真千里之保障也又念城非兵孰守當募精卒而别置屯戍兵非食孰養當撥官田而别行廩給庶幾區畫咸得其所不至踈漏有遺慮者自厥初規模方定工役將興不敢自專也於是具聞于朝有旨悉從所請賜名曰鳳山寨至此然後長守無疆之計始無一不周備而凛不可犯屹不可拔可以成安疆之勢矣若夫前乎九里之城素稱堅確姑仍舊貫可也然新城之峻極自據地險舊城在平地東雖有江山而未有池則與無城同不可也侯又有感焉迺度土功迺定界限迺計深廣之數深凡二丈五尺廣凡十丈環繞總計九百餘丈民樂不擾池成無怨又至是始足以全金湯之固而無缺而新池淵淵與新城巍巍實昉乎此前此之所未有也可不謂盛矣哉嗟夫有郡此有城有城此有池有不可以缺其一者非為己自衛為國衛民也此列郡之所不敢輕而尤邊郡之所甚重所患人情當慮始之難而未至樂成之日有不能不議其迂而不切爾苟非明足以知之審斷足以行之決則亦有易摇於異議者或者雖知之而欲行之囘視郡計之不給往往又有退縮而中止者吁亦難矣侯則保惠斯民一念真切明斷有素非浮言所可惑且雖費無所從出所可擬者惟有盡絶他費專成此務此城池之所以僅克有濟歟建昌在江西上游固非邊郡可比然試觀江湘近事古未有如此敵者此郡殆如次邊矣浚築之役尚可以為非所急乎此侯所以不憚煩難而有志竟成事也况侯方以此景定庚申二月視郡事僅至五月而已有召除矣其所以表已者似此為難能也亦豈曰小補之哉侯雖不以為功獨謂不可無以詔後來覬相與扶植使可與持久郡之公計也命某記之不容以不文辭乃為之識其大畧以復侯命侯字宜叔名宜中先以編修出守今以吏部考功入覲云郡人包某記

  君子軒記

  君子之名起於誰乎昉於禹而見於書詳於文王周公成王召公而見於易與詩者也至夫子則言之見於魯論者凡六十有五門弟子之言不與焉他經如庸學又不與焉不知厥初之未有此名而以何義起乎天下之至尊且貴者莫如天子之為君是固其勢分然者抑必由其道其德有出類拔萃之實乃足以居是臨下御衆之名也然性為天地之貴仁為天爵之尊則實人之所同有而非君之所得專者道德莫過於性仁苟有是仁道可尊有是德性可貴則因亦名之曰君故人心謂之天君正以道德尊貴稱非以勢分稱也其身雖卑賤而心之為君有天子不得而臣者若子者男子之通稱世之卑陋猥賤者多皆凡子也其間如有奇偉男子者卓然度越乎衆男子之上而獨可尊可貴焉則是足以君乎衆子而凡子徒可以為其臣僕爾故君子者以成德名而去仁則無以成名此其名之所從立歟若求其實則又果何如哉昔子貢子路司馬牛嘗有問而夫子所以答之者各異雖亦因其人品資器而示之以進修成就之方然尤可以見其有名必有實名之不可虛居而實之不可不勉者夫廣郡有貢士曰曾君僁文鋒鋭而膽氣壯者也凡三試春官因上萬言一書獨乞建儲一大事當上下凛然未敢有言之時乃以一書生慨然不懼禍福而直言之非其有膽氣之壯乎又非特文鋒之鋭也廣信使君徐公謂禮嘉其志遂以君子名其軒蓋以其為曾氏之子而望其希曾子之言也曾子以托孤寄命大節不奪為君子曾君他日可期以進此一節者歟然天下國家之事凡所當言者義也非為名也若君子之名所當居則君子之實可不勉歟夫君子者亦賢者有善之同名其實則為善不同善無常主得一善則皆可以為君子易之大象凡以歸之君子者五十有四則各一卦一事而亦各一道一德也大象與詩之君子則皆通上下而言之人君亦君子也若魯論則多自下之學者設而亦有上之人君所可共由者蓋道非一路德非一得隨其所行所得而均可以為君子耳如夫子以子賤南宮适為君子哉若人乃各因就其言行之美而稱之其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則以僅得其四耳又謂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則是其極至者雖其學不厭已聖益聖而未嘗自足也然充而上之君子者亦豈可以易言哉雖然君子者固已出乎衆人之表而亦未至乎聖人之域故夫子嘗以君子而猶有不仁者且以聖人不可得見而思見君子焉則道德豈有終極而學豈有止法哉今曾君如能以曾子之君子自期是亦一君子矣抑予謂君子名雖一而實非一求全責備則所當精進者猶多也况君子而未至聖人則尤當任重而道遠不可中道而遂止乎先儒嘗曰有志於學者當以聖人為師然則為士則希為君子為君子則希為聖人非僭也曾君欲予志其說敢因是以致其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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