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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斋文集 宋 林之奇

13-拙齋文集卷十二
  拙齋文集卷十二    宋 林之奇 撰史論

  論通鑑與左氏相接

  孔子於春秋盡於哀公之時左氏引而伸之盡於二十七年其篇末又引而伸之至於悼公之四年晉荀瑶帥師圍鄭未至鄭駟弘曰知伯愎而好勝早下之則可行也乃先保南里以待之知伯入南里門於桔柣之門鄭人俘酅魁壘賂之以知政閉其口而死將門知伯謂趙孟入之對曰主在此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耻庶無害趙宗乎知伯不悛趙襄子由是惎智伯遂喪之知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喪之是左氏之書盡於韓趙魏之滅知伯也此書繼左氏傳所作故始於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蓋所以接左氏之體也韓趙魏之滅智伯在於周定王之十六年上距左氏之篇末凡十有五年下取通鑑之初威烈王二十三年凡五十年左氏引而伸之以及於韓趙魏之滅智伯通鑑又反而進之以追及於韓趙魏之滅知伯此其文勢雖前後而實相應也

  論作史之體

  某嘗聞之先生曰自春秋筆削之後春秋之法不傳歷代史官記事而已其褒貶不在焉惟司馬文正公范内翰為得夫春秋之正傳文正公於通鑑首載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范内翰之於唐鑑首載唐太宗之隂結豪傑以晉陽宫人劫高祖且稱臣於突厥而求其助蓋孔子之作春秋惟以為君臣上下之不明義利之無别所以記載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詔後世司馬公范内翰得此說故其著書立言之始首辨夫名分之際以正天下之大綱謂威烈王當正其分不當封韓趙魏為諸侯唐太宗寧不得天下不可稱臣突厥此則明乎春秋之大旨而得夫子之正傳也夫晉之大夫止於韓趙而已命之以為大夫猶可言也安得晉國猶在而以晉之大夫立為諸侯乎周之名分之亂蓋始於此世之論封建為非者往往借周唐以為說謂周之亡以諸侯唐之亡以藩鎮某獨以為不然諸侯藩鎮非能亡周唐也而其所以亡者實自亂也威烈王不能討韓趙魏之罪而反封以為諸侯唐自肅代而降藩鎮戮主帥因授以節鉞周唐之亂實在於此夫君臣之分如冠屨之不可移易也苟其犯上則天地猶不能以成其化育而况於人乎其在月令孟春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雪霜大摯首種不入孟冬行春令則凍閉不密地氣上洩民多流亡夫春夏而發生秋冬而肅殺天地之常理也周唐之君當刑威而慶賞之是逆天下之常理也天下安得不亂

  豫讓報仇

  太史公傳刺客五人而豫讓在焉意謂此五人者輕用其不貲之身逞其志於匕首之間以行險僥倖成其志則如曹沫如聶政不幸而不得志則如豫讓如荆軻如要離是皆不合乎義輕用其死實匹夫之勇也故子雲以要離為蛛螫之靡聶政為壯士之靡荆軻為刺客之靡是皆不許之以義蓋知死非難處死為難死不可輕用要在合乎義而已然豫讓之死不得為義而其言則有合乎義者其友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頋不易耶而讓則以為既已委質為臣又求殺之是二心也蓋既已委質為臣則負舊主而臣新主矣既臣新主又求殺之則既負舊主而又為不義於新主矣李陵臣於匈奴司馬遷為陵上書謂陵身雖陷敗而不死宜若得當以報漢也上以為誣罔下之蠶室李元平為李希烈所擒關播聞之詫曰元平事濟矣謂必覆賊而建功俄而受賊署為宰相有告其貳而元平斷一指以自誓然李陵未嘗有以報漢李元平未嘗有以覆賊而建功故司馬遷關播所以不能自免也使陵果有以報漢元平果能覆賊猶不得為義士何則既臣於彼矣而又不忠是未得為義也張廵為禄山所執其人脅以刃廵不屈又降霽雲未應廵呼曰南入男兒死耳不可為不義屈雲笑曰欲將有所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乃亦不降若廵者可謂明於義矣南霽雲之將欲有為是亦元平之志也而廵乃不之許者謂既事人而欲殺之不可也此豫讓之死雖未合於義其言亦有可取

  文侯不爽獵人期

  孔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蓋治家而無信不可行於家治國而無信則不可行於國孟子之妻出其嬰兒啼孟子曰毋啼社歸當殺豚以食女其妻歸孟子命殺豚曰幼子常視毋誑告之以豚而不殺是教之欺也卒殺豚食之蓋居家而家信當如孟子之不欺嬰兒治國而國信當如文侯之不負虞人

  聶政刺俠累

  韓相俠累之坐府上兵衛甚嚴而聶政以一介之夫持數尺之刃得以上堦而殺之何也盖君子以忠信為甲胄以禮義為干櫓惟忠信禮義以為終身之防然後無倉卒之可虞故被甲百萬不如投壺而雅歌閉戶十重不如談笑而岸幘苟無忠信禮義而徒恃其區區之衆此俠累不免於聶政之禍也晉靈公使鉏麑殺趙盾入其門則無門焉者入其閨則無閨焉者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窺其戶方食魚飱鉏麑曰嘻子仁人也吾入子之門則無人焉入子之閨則無人焉是子之易也子為晉國重卿而食魚飱是子之儉也君將使我殺子吾不忍也然則宣子之免於鉏麑之祸者豈在於兵衛之嚴哉

  魏相田文

  書曰如有一个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盖欲賴乎天下之英才以保我子孫黎民者必其人之無他技休休然如有容而後可嚴助曰使黯任職居官亡以瘉人至其輔少主守成雖自謂賁育不能奪也是知田文雖不如吳起之才而主少國疑之時則文足以辦此而起則不足以當之觀起之去魏事楚也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云云楚人之貴戚大臣多怨及悼王薨而起不免於禍豈非主少國危之事非起之所能當乎然則田文之言實驗於此夫楚悼之相起是猶秦以治兵而治國也諸葛亮應變將略非所長而能輔少主使人無間言長孫無忌不長於用兵而能當武后易奪之際毅然不可奪以是觀之則知為將者果不可以使之辦國家之事也

  楚悼王相吳起

  甚哉楚悼王之不如魏武侯也武侯相田文而不用起知其才可為將而不可以為相也至於悼王則舉而相之以其才之長於為將遂謂其可以為相也古之聖賢才術無所不長文經武緯無所不施如商之伊尹周之周公曰將曰相惟所用之自非聖賢才必有偏是故高祖之世征伐則有樊噲黥布韓信至於定諸呂以安劉氏則委之周勃陳平武帝之世征匈奴則有衛青霍去病至於擁昭立宣則委之霍光金日磾將者為將相者為相因其才而任之不復如古之世矣故非有伊周之才而責之以伊周之任者未有不為害也漢之曹操吳之諸葛恪魏之司馬懿是皆以將之才而為相虎哉虎哉角而翼者也故其小者竊位大者奪國紛紛爭亂此無他以將才而為相耳孔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歟君子人也盖惟君子而後可以當此任也師之上六曰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大君有命以正邦也小人勿用必亂邦也當師之終是功成名立之時小人有功而加之賞可也用之在位則不可吳起之相楚幸其死於悼王之時起而不死則曹操司馬懿諸葛恪之事可見矣

  以二卵弃干城之將

  子思言苟變於衛侯以其才可將五百乘公謂其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之二鷄子故弗用然當戰國之時得爪牙之士而以二卵之故頓弃而不用是亦可惜也盖處戰國之世於士則不可不求其亷謹於爪牙之士則不可以亷謹而求之也是以擇將之才與公卿大夫不同公卿大夫之才非亷謹不可也至於將則嗜利無耻者皆可為也高帝之興一時所用以為將者皆販繒屠狗之徒椎埋發塚之輩尚安可求其素行哉惟先取其將略而不復責其素行者而為之是以不五年間取秦滅項以造漢室之基業即此以觀則知戰國之世爪牙之士安可以二卵之故而弃之哉漢陳湯斬郅支而歸石顯惡其矯詔言湯素貪所擄財物入塞多不法欲按驗之劉向上疏論大功者不録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湯斬郅支而歸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也於是下詔赦湯夫以湯之擄掠財物入塞多不法猶不足以掩其功况以二卵之故而弃干城之將哉雖然衛侯之言猶有可取者以變之為吏取民二雞子猶且有罪况其所取有大於雞子者乎後世以來為吏者不法姦贓狼藉而尚且不治至其敗則有胡椒八百斛芒屩兩舫者以是觀之苟變取民二雞子而衛侯劾之亦不為過

  衛侯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

  人臣之事君惟欲格其非心而已衛侯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尚安用乎人臣者哉楚莊王言事而當羣臣莫能迨則退朝而憂申公巫臣曰王朝而有憂色何也莊王曰不穀謀事而當群臣莫能迨是以憂也其在中蘬之言曰諸侯能自得師者王得臣者覇得疑者存自為謀而莫已若者亡今以不穀之不肖而羣臣莫吾迨吾將幾於亡乎是以憂也夫以莊王謀事而時猶且以為憂況衛侯之計非是而羣臣和之如出一口乎

  齊威王來朝

  諸侯朝於天子禮也周東遷而後此禮廢故諸侯莫有朝於周雖齊桓晉文之賢猶莫有舉此者況其他乎威公葵丘之會但能率諸侯尊宰周公而未聞其朝天子也晉文公踐土之盟雖能朝王然召王以朝非其正也孔子變遷其文而為之諱曰天王狩於河陽其能率諸侯以朝王是特因會諸侯於踐土而朝之非其本心也非其本心者且猶取之況其能以禮而朝王者乎威王之賢東遷以來未之有也世多謂戰國以來無賢君某嘗求之得二人焉曰齊威王趙武靈王威王不以周室之微獨能以侯禮而朝王此威王之賢猶可取也至於趙武靈王之時秦初稱王韓魏亦稱王獨武靈王不肯曰無其實安敢取其名乎令國人謂己曰君此二主者尚知有君臣上下之分使其得孔孟而為之臣庶乎可以為周之文王

  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

  自古賢才之用於外往往多為左右小人之所排擊沮難而不得進故伊尹之告太甲曰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盖居官者雖得賢而用之然必居君之左右者亦惟其人然後為善夫以善於治即墨而左右毁之不善於治阿而左右譽之則左右之言豈足信哉以是觀之則知欲賢才之得其志惟在於左右得其人乃可杜預之在晉嘗賂洛中貴近或問之曰吾非求譽恐其為害夫以武帝之用杜預可謂信任之之深矣而預尚且恐其為左右之所間則知人主之左右苟非其人則賢才未有能伸其志者威王烹阿大夫之後左右皆得其人而賢才獲其志觀其與魏惠王論寶以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則楚人不敢寇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則趙人不敢東漁於河吾吏有黔首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吾臣有種首者使備盜賊則道不拾遺此皆用即墨大夫烹阿大夫之所由致也

  顯王賜秦獻公黼黻之服

  諸侯來朝於天子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禮也故詩所謂諸侯來朝何以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與之玄衮及黼盖賜諸侯黼黻之服必於其來朝有功然後可以賜之秦獻公未嘗朝周亦無其功而顯王乃以黼黻而賜之是畏其強也盖周室衰微惟以諸侯之強弱為高下當三晉之強也不以其道立為諸侯非所當立而立矣既已立為諸侯則當列於諸侯之位也魏韓趙既已皆諸侯矣而秦獻公以諸侯伐諸侯何功之有而乃賜以黼黻之服是非所當賜而賜也非所封而封非所賜而賜周之政刑無復有矣

  諸侯以夷狄遇秦

  戰國之諸侯可謂不能自立而惟以國之強弱視人為叛服者矣當秦之未強也則皆以夷狄遇之而使之不得與中國會盟至於孝公發憤布德修政商鞅說之以富國強兵之術及其強也則諸侯割地以奉秦相率而帝之惟恐其或失始焉中國之會盟不可得而與終焉相率而帝之安在其能立也昔齊侯將為臧紇田臧孫聞之見齊侯與之言伐晉對曰多則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晝伏夜動畏人故也今君因晉之亂而後作焉寧將事之非鼠而何今以秦之未強則擯斥之及其既強則尊而帝之以是知戰國之諸侯皆戰國之鼠也

  鞅與甘龍論變法

  甚矣利口之能移人也商鞅與甘龍論變法王恢與韓安國論擊匈奴田蚡之與嚴助論討閩越温彦博之與魏徵論處降賊甘龍韓安國田蚡魏鄭公之言皆是也而卒為利口之所奪誠以利口之移人能變白為黑易東為西使時君世主亂其是非而從之此孔子所以惡利口之覆邦家蒹葭之詩所以刺襄公也而其言謂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盖秦之為俗所尚者武勇所好者攻戰是秦之為秦可以為強而不可以為長久之計故蒹葭之詩惜其不能用周禮而刺之然秦所患者乃以其法之不足而不知其所以為長久之計要當用周禮而後可也當孝公之立慨然發憤布德修政欲以強秦下令國中曰云云當此之時使德如孔孟者而輔之告之以行王政用周禮而固其國則秦庶乎可以為西周矣不幸而商鞅者出以前世之法為不足而變之蒹葭之所刺者非以其法為不足也禮不足耳商鞅又以其法為不足而紛更之則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則其焚溺益甚又安得而不亡哉

  有功者各以率受上爵

  商鞅可謂能誘民於征戰者矣民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至使秦民強戰者必賞私鬪者必戮以重賞而誘之以重刑而懲之民安得而不趨於戰哉此民之所以小大僇力無足疑者然鞅之既變秦法興兵肆伐無不如意是以不數十年間并六國而有天下故嘗論之鞅之為法可以用之於天下未定之前而不可用之於天下既定之後何者以其天下好戰之俗多也周人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盖率天下而為忠信孝悌之行惟其有忠信孝悌之行而無嗜殺之風故牧野之戰武王罷師而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以示天下弗服而天下亦無復有好戰之意秦人使其民之習於攻戰使其武健能刺捕甲首者得以自復其役而民亦皆爭而為之不知其他及天下既定之後欲民之不好戰而終不可得前日欲其勇於公戰則惟恐其不可得今日欲其忘戰則有所不能得於是殺豪傑銷鋒鏑而民之風聲氣俗日漸月漬安能遽忘之哉是雖殺豪傑銷鋒鏑使天下忘戰然天下終不能忘也是以陳勝吳廣奮身於隴畝之中斬木為兵掲竿為旗而天下響應誠以天下多好戰之俗故耳秦之興也以商鞅其亡也亦以商鞅則鞅之功何以補其亡秦之罪哉

  刑公子䖍黥公孫賈

  甚矣商鞅之似江充也漢武帝使充為綉衣使者追捕盗賊充出逢館陶公主行馳道中充呵問獨令公主得行車騎劾沒入官從上甘泉太子僕乘車馬行馳道中充以属吏太子使人謝充曰非愛車馬誠不欲令上聞之以教敕亡素充不從遂以上聞武帝曰人臣當如是矣大見信用威震京師此其事與商鞅刑太子之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其事正同雖如是然不能以兩立也商鞅刑太子之師殺太子之傅及惠文王即位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之盡滅其家江充知與太子有隙懼武帝晏駕後為太子所誅乃先以巫蠱衊太子而太子死以是觀之若此必不能兩立非太子蒙其禍則必及其身及其身則為商鞅及其太子則為江充此皆必然之理也漢文帝時張釋之為公車令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釋之劾奏之文帝免冠謝曰教兒子不謹薄太后使使持詔赦太子梁王然後得入夫以釋之之賢尚且以此相忌至於幾不相容幸而二人俱免於禍然亦殆哉景帝岌岌乎張釋之也

  龎涓自以能不及孫臏而刖其足

  荀子曰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醜不能亦醜君子能則寛容以開道人不能則恭欽以畏事人小人能則倨傲以驕溢人不能則嫉妬以傾覆人是君子小人之分也盖惟君子可以有能小人則不可使之有能涓小人也言兵而有能此其自以能不及孫臏至於召而刖之也涓之自以兵法不如孫臏召而刖之亦猶李斯自以刑名之學不如韓非言於秦帝而殺之也公孫弘自以春秋之學不如董仲舒譛之武帝出而為江都相凡此皆小人之有能恐其人之愈己則深排力詆以陷於禍害譬如豺狼不可近也雖然涓之所能者兵法也妬其兵法而刖其足兵法猶在也魯有蜀山無趾見於仲尼仲尼曰子已陷於禍害來之何益無趾曰吾惟不知務而害吾身是以喪足也然吾猶有尊足者存涓雖以法而刖臏之足臏猶有尊足者存足可刖而兵法不可害雖刖其足而兵法用於齊涓亦陷其所圍而死涓之所以陷害於臏者乃其自害也安可以及人哉

  田忌救趙而引兵走魏都

  盖救趙而引兵於趙用兵之常也今其引兵於魏都者是得夫解雜亂不控捲救闘不摶橶之道盖解雜亂而控捲者其亂愈不可解救闘而摶橶者其闘愈不可救惟批亢擣虚形有所格勢有所禁則不期解而自解耳苟惟不知形格勢禁之術而徒控捲摶橶則雖欲解之適所以堅之也盖救人者不必救其所圍之國惟擣其所虚之地使其反兵以救亂則其圍自解是一舉解趙之圍而後收弊於魏也用兵之法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王邑以兵欲狥昆陽嚴尤說之曰今昆陽城小而堅宜進擊宛宛敗昆陽自服邑不聼盡銳攻之兵以大敗耿弇以兵討張步視安西城小而堅臨淄名雖大而實易攻乃勑諸校攻臨淄半月拔之盖攻其瑕則堅者亦瑕攻其堅則瑕者亦堅王邑以兵挫銳昆陽之城小而堅卒以自敗是解雜亂而紛糾救闘而摶擊者也耿弇以兵攻臨淄而安西自拔是不控捲而雜亂自解不摶擊而闘自散者也豈惟用兵為然而天下之事亦莫不然也盖將欲救人之患者莫若迂回宛轉使之出於不慮而後可圖如漢七國之亂晁錯為景帝謀削七國之地而七國果反此所謂解雜亂而控捲之者也其後主父偃祖其故智為武帝言分王子弟終漢之世山東無強國此所謂不控捲而雜亂自解者也

  縣置令丞

  令丞之置實自秦始鞅之相秦其他法度刑政固無足觀惟縣置令丞一事最為近古故行之至今而其法猶在不可不表而出之也

  拙齋文集卷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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