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詩序補義卷首
詩序補義卷首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綱領
序稱大小古無是說也唐陸德明云舊說起后妃之德至用之邦國焉名關雎序謂之小序自風風也訖末謂之大序是分一篇為大小序已啓朱子離篇之始
程氏大昌云凡詩發序兩語如關雎后妃之德也世謂小序者古序也續而申之世謂大序者衛宏語也范氏處義云小序一言國史之所述也小序以下皆大序亦國史之所述也按諸家以詳畧分大小於義無害獨鄭氏樵以名篇二字為大序以下為小序其說最謬朱子分詩者志之所之也至詩之至也為大序引以冠經餘首尾之文及各篇之序謂小序此又以總論綱領者為大序而以分著各篇為小序也
沈氏重云按鄭詩譜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或云小序是東海衛宏作成伯瑜詩說關雎序首尾相結冠束二南故梁昭明亦云大序是子夏全製其餘衆篇之小序子夏惟裁切初句耳按諸說當以程子之說為允程子曰詩大序其文似繫辭盖夫子慮後人之不知詩也故序關雎以示之學詩而不求序猶入室而不求戶也又曰使當時無小序雖聖人亦辨不得國史得詩必載其事然後其義可知今小序之首是也其下則學者之辭也是以首篇為大序夫子所作而衆篇之首為小序國史所定也張子曰詩序亦有後人添入者則極淺近自可辨盖指小序以下之續序及大序中憂其進賢不淫其色數語也今從程子之說以首篇為大序每篇之首二語為古序其下學者之辭為續序亦曰後序與古序離一字庶幾無魚目之混
攻序者以序為毛公衛宏所作尊序者以序首二語為孔子所作皆非也盖序者國史之題辭有詩即有序序在孔子之前假樂序云嘉成王也中庸曰嘉樂君子左傳亦曰嘉樂君子知左氏子思之從序矣
孟子論小弁曰親親仁也盖以宜臼之傅述宜臼之言為得親親之仁也若平王忘親戍仇安得有是詩又安得以為仁故朱子註孟子亦改集傳從序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非序何以論其世何以知其人知孟子未嘗不讀序也
古序為國史定論詩學之津梁集傳集諸儒大成取士之正鵠集傳未安寜從古說黄東發云晦庵古說學者參之
有詩人之意有編詩之意如雄雉為婦人思君子凱風為七子自責是詩人之意也雄雉為刺宣公凱風為美孝子是編詩之意也朱子順文立義大抵以詩人之意為是詩之旨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則以編詩之意為一篇之要
鄭漁仲說詩往往自相矛盾如云武帝時毛詩始出自以源流出於子夏當毛公之時左氏傳未出孟子國語儀禮未甚行而毛氏之說先與之合不謂源流子夏可乎漢興三家盛行毛最後出世人未知毛氏之密其說多從齊魯韓氏迨至晉魏有左氏國語孟子證之然後學者舍三家而從毛氏從韓氏之說則二南商頌皆非治世音從毛氏之說則禮記左氏無往而不合此所以毛詩獨存於世也又云序謂變風出於情性止於禮義此言見夫王澤雖衰人猶能以禮義自防也其推尊序傳至矣至其作辨妄一書力攻古序殊不可曉
序言簡而該旄丘曰責衛伯細味詩言皆責字之意也擊鼓曰怨州吁細味詩言皆怨字之意也序以一字括全篇者多類此
序言隱而彰緑衣日月終風三詩皆言莊姜傷已也續序者譔出思念州吁認賊作子倫理俱亡細心繹之乃知緑衣傷已不得輔君子成内治也日月州吁之亂傷已無以致鄰國之見正也終風傷已不能討賊也詩義自明序但引而不發
序當於無文字處會之靈臺序云民始附也承上章伐崇之事盖既伐於崇作邑於豐遂作靈臺於崇地而見其民之歸心也噫嘻序曰春夏祈穀於上帝也豐年序曰秋冬報也郊以祈穀至秋冬而報之也祈必有報禮之自然也
善會序意者莫如毛公然傳亦須於無傳處會之如父母孔邇父母二字無傳知其意之不指文王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日月無傳知其意之非喻夫人與妾也
續序雜㳫支離多與古序相戾蘇子由錢文子盡删去之然續序於芣苢云和平則人樂有子於汝墳云婦人能閔其君子勉之以正於采蘩云夫人可以奉祭祀於羔裘云在位皆節儉正直其所以發明首序之意者不能更僕懲羮吹虀毋乃過正
衛敬仲後毛公百數十年續序中有為傳所依據者則講師舊有之說非敬仲倡之也其傳所未及而續序有之則敬仲之說也漁仲不得槩云序為宏作矣
王氏栢云書授於伏生之口止二十八篇參之孔壁所藏又二十有五篇其亡失猶有四十餘篇余不知詩之為經藏於何所乃如此之秘傳於何人乃如此之的吾斯之未能信於是不特詆序并亦删詩不知詩為學士之諷咏工瞽之絃歌非他經可比夫以詰屈聱牙之今文伏生猶能誦之况詩之有聲有韻者乎魏武時猶有東漢雅樂郎杜夔能奏騶虞伐檀鹿鳴文王四篇况在西漢之世乎魯齋之果於自用亦甚矣
書序可廢而詩序不可廢即雅頌之序可廢而十五國風之序不可廢此馬氏端臨之說也書序且無暇論若雅之序廢則朝會燕饗受釐陳戒之典不明頌之序廢則郊禘祈報廵狩祭告之禮不著似雅頌之序尤不可廢
齊魯韓三家皆無詩序而專門師授各自為說隋經籍志云齊詩魏代已亡魯詩亡於西晉韓詩雖存無傳之者然三家遺文賸句猶散見諸書乃關雎並謂刺詩豳風不登七月則大槩可知也
范家相曰諸儒以樂之非雅者為淫聲故子夏以宋鄭衛齊皆淫於色而宋本無聲是皆鄭聲也非謂鄭風即為鄭聲古之作詩未必無邪心夫子必不留之以貽來學何者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大學之教禁於未發之謂豫鄭聲之淫夫子既必放之何删詩猶存其什詩存而聲亦存是未嘗放也
同車遵路蔓草狡童如謂淫者之作不特立意鄙褻辭亦一覧無餘惟有序則美人香草各有指歸體骨既高風情自遠屈宋可作衙官矣聖人録此垂教豈偶然哉
馬貴與謂三百篇無淫詩其說當矣惟桑中宛然淫者之言盖述其言暴其惡而不可以辭害志也如以辭則四牡類乎怨上采薇出車類乎苦役正雅猶然况風乎况變風乎
衛風之淫至刺宣姜而極齊風之淫至刺襄公而極盖君臣父子之倫澌滅盡矣而鄭風固未嘗有此也班志惟指出其東門溱洧二詩以徵風俗之淫夫子何獨云放鄭聲知夫子所放者别有一種淫哇之曲謂之鄭聲耳非此二十一篇之詩亦非此二十一詩之聲也說見鄭風
無邪可以蔽三百漢儒以為詩人之思無邪朱子以為學者之思無邪如朱子之說當云誦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今但言詩三百恐漢儒之論正不可廢
康成立意尊毛故不曰註而曰箋而每與毛相左由其泥續序之言遂失古序之旨然拾遺補闕為毛氏之功臣毛傳之行箋為之也昔人云讀詩未到康成處不敢高聲論聖賢正謂此爾
古人註書但釋字義其意旨所在聽人自會傳箋之所以簡勝也孔頴達承詔旨作正義述毛申鄭不惮辭費其捃摭羣書該博曉暢使人讀一經而得十三經之用則孔氏之功也
詩序補義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