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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丁山征西
作者:如莲居士

第 1 回 道宗设计害仁贵 假传圣旨诏回京
  前言说到薛仁贵大小团圆,今不细述。且说程咬金进京复旨,君臣相会,朝见已毕,退出朝门,回到府中。裴氏夫人接着说:“老相公辛苦了。”程咬金道:“如今这个生意做着了,果然好钦差,落了有三万余金,再有个把做做便好。”老夫人道:“有利不可再往,如今你年纪高大了,将就些罢。”吩咐备酒接风。程铁牛过来,拜见父亲,孙儿程千忠也来拜见祖父,他年纪只得十三岁。今日夫妻二人吃酒,自不必说。次日自有各公爷来相望,就是秦怀玉、罗通、段林等。徐茂公往河南赈济去了,尉迟恭在真定府铸铜佛,皆不在京。只有魏丞相在朝,他是文官,因程咬金是兄辈,也来相见,坐满一殿。程咬金一一答礼,程铁牛出来相见,把平辽王事告知。众公爷辞别起身,各归府中。
  又有周青等八个总兵,一同到来问安,问起薛大哥消息。
  程咬金道:“他有两个老婆,又有女儿,兴头不过,不必挂念。”周青对姜兴霸、李庆红、薛贤徒、王心鹤、王心溪、周文、周武说:“如今在长安伴驾,不大十分高兴,薛大哥在山西镇守,要老柱国到驾前奏知,保我等往山西一同把守,岂不是弟兄时常相会,操演武艺,好不快活,胜似在京拘束。”程咬金道:“都在老夫身上。”周青等叩谢而出。
  次日五更上朝,天子驾坐金銮,文武朝见已毕,传旨有事启奏,无事退班。程咬金上殿俯伏。天子一见,龙颜大悦:“程王兄有何奏闻?”程咬金奏道:“老臣并无别奏,单奏周青等总兵,愿与薛仁贵同守山西全省,要封赠樊氏夫人、王茂生等。”传旨依程咬金所奏,卷帘退班,龙袖一转,驾退回宫。
  文武散班,程咬金退出朝门。周青等闻知,不胜之喜,到衙门收拾领凭。八个总兵官辞行起程,离了长安,竟到绛州,至王府与薛大哥相会,王茂公实授辕门都总管,柳氏原是护国夫人,樊氏封定国夫人。王府备酒,弟兄畅饮,自有一番言语,不必细表。次日薛仁贵传令八位总兵官各处镇守,自有副总参将都司等官,都是总兵掌管。薛仁贵在山西镇守,盗贼平息,境内太平,年岁丰稔,安乐做官,不必细述。
  再说长安城中,有皇叔李道宗成亲王在朝,晓得薛仁贵在山西镇守,朝廷时常赐袍带盔甲名马等项,自不必说。这日回到金銮殿中,想起那薛仁贵朝廷如此隆重,执掌兵权,镇守山西,手下有八个总兵,我只生一女,名唤鸾凤,今年已十七岁了,是元妃所生,才貌双全,意欲招他为婿,使他退了前妻。
  难道不从皇叔之岳丈?他做了郡马,但是张美人与他有仇,因他将张士贵子婿五人斩首,每每对我哭哭啼啼,要报冤仇。想起薛仁贵,他也过失算计,不如且回宫中,将此事劝说。算计已定,退回宫中,张美人接驾,来到安乐宫。张妃朝见,宫娥备筵席,李道宗朝南坐着,下首张美人相伴,彩女敬酒。酒至数巡之后,到二更了,退回宫内,与张妃安歇。成亲王与朝廷只差一等,也有内监宫娥彩女,东西两宫,殿前有指挥,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尊。
  次日王爷起身梳洗,吃了早膳,张妃流泪,说父兄惨死,要千岁与贱妾复仇,杀了薛仁贵,方泄胸中之恨。成亲王道:“孤家岂不知之,那仁贵朝廷十分隆重,朝廷大小俱是他心腹,左丞相魏征,鲁国公程咬金在朝,圣上最是听信。他无短处,难以动他;倘有反叛之心,孤家方好在圣上面前上本,如今如何动手?今孤家倒有心事,我家郡主鸾凤未招佳婿,意欲招仁贵为婿,使他休了前妻,若允便罢!若然不允,说他欺骗亲王,强逼郡主,私进长安,此节事就好摆布他了。”张妃听得,心中一想,只得答应。待我与张仁商议,他足智多谋,又是我赠嫁,他屡屡要报老爷之仇,忿忿不平。于是勉强对王爷道:“千岁之言不差,也要从长计较。”王爷说:“美人之言不差。”传令带了兵丁,出长安打猎去了。
  张妃宣张仁。那张仁黑煨煨一张糙脸,短项束腮,大眼鹰鼻,颔下六撮胡须,其人刁恶多端,奸巧不过。随了张妃,来到王府,成亲王看他能事,凡事与他商议,言听计从。听得娘娘传宣,他头戴圆顶大帽,身穿紫绢摆开直身袍,粉底乌靴,来到宫中,口称:“娘娘,奴才叩见。不知呼唤奴才,有何事干?”张妃道:“张仁,你知老爷公子姑爷都被薛贼陷害,夺了功劳,昏君听信,不念有功之臣,竟将我家满门屈杀,倒封薛贼做了王位,十分隆重。我想起来,此仇怎报?今日千岁要把郡主招他为婿,如今想起来,此事怎样?故此特唤你到来,与我定下一计,须要摆布他。”张仁低头一想,说:“有了。郡主又不是娘娘所生,须要如此如此。”张妃听了大喜。命张仁出去,候大王回来听宣伺候。
  再说王爷回归府中,张妃接着王爷,又说此事。张妃说:“千岁须要与张仁商议,他极有高见。”王爷听了,忙唤张仁。
  张仁听唤,来到宫中,叩头已毕,立起身来说:“大王呼唤奴才,有何吩咐?”王爷道:“孤家有一事与你商议,但不知你主见如何?”张仁道:“千岁有什么事,说与奴才知道。”王爷道:“孤家想那郡主招薛仁贵为婿,事在万难。”张仁道:“这不难,千岁要招仁贵,他已有二位夫人,定然不顺,莫若传一道旨意,骗他到长安,待奴才邀到王府,若不顺从,王爷将酒灌醉,五更上本,说他私进长安,闯入王府,有谋反之心,是以擒拿,候万岁发落。凭他认了什么罪,难道万岁叔父倒弄不倒仁贵不成?此计如何?”王爷听了大喜,道:“张仁此计倒也决绝,若不成,王府宫中之事,外边必不晓得,倘不然就报了张美人的杀父之仇。”摆宴饮酒,张妃在旁,极口称扬,当晚就在张妃宫中歇息。来朝与张仁做成主意,差官往山西。
  再说薛仁贵在山西,太平无事,与二位夫人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已经一载,四方安静。这一日正坐银銮,忽探子报进,说:“圣旨下。”吩咐打开中门,忙摆香案,接进天使,当殿开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卿救驾之功,思念至深。朕忽有小恙,召卿来京,君臣一面,作速来京!钦哉。”仁贵谢恩道:“我皇万岁万万岁。”香案供着,一面相待天使,说圣上欠安。天使道:“前日龙驾危险,如今天子幸好了。故此召平辽王进京,朝廷还有圣谕。”仁贵听了,吩咐总管王茂生,令各守汛池,武官不必相送,本镇连夜进京,二位夫人不必想念。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即同天使上了赛风驹,离了绛州,竟望长安而来。不知吉凶祸福,且看下回分解。

第 2 回 郡主撞死翠云宫 咬金保救薛仁贵
  却再讲说天使,原是张仁扮的,假传圣旨,所以旨上说圣上有恙,故不敢耽搁。此乃仁贵一点忠心,不多数日,来到长安,进光大门,相近成亲王府前,有一班指挥相迎,邀进了府中。仁贵不知是计,竟到银銮殿,同这假天使朝见王爷,口称千岁。王爷见了大悦,吩咐内监办酒,邀入宫中,说:“平辽王在山西辛苦,朝廷想念,孤家无日不思,今日来京,特备水酒,与平辽王接风。”仁贵道:“承老千岁美意,但是臣未见天子,不敢从命,待见过万岁,然后领情。”王爷苦苦相留,仁贵只是不允。天使道:“大王相留,平辽王暂饮几杯,不必推卸,少不得下官与你同去复旨,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五更朝驾,大王也要进朝,暂且相留,却是老大王美意。”仁贵听了他劝,信其意实,上前谢了大王,然后安席。大王主位,天使同仁贵坐了侧席,仁贵告坐坐下,席中笙箫盈耳,灯烛辉煌,珍馐百味。太监上前敬酒,天使又在旁相劝,杯杯满,盏盏干。仁贵吃的是药烧,不好落肚的,大王与假天使吃的是平常酒。酒壶有记认的。直饮到三更时,仁贵吃得大醉,不省人事,睡在地下。王爷传旨:一面撤去筵席,闲人赶出外面,然后将仁贵绑出,明日见驾,说仁贵私进长安,闯入王府,行刺亲王,此节事就可处死他了。张妃道:“这节事不稳,倘然朝廷问起说怎么私进长安,他说奉旨钦召来京,天使是假,圣旨又是假的,说闯入王府,行刺亲王,这节事益发无影无踪,况且朝中鲁国公程咬金,圣上最是亲密的。奏怀玉、罗通、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又与他是心腹,倘反坐起来,就当不起了。”王爷听了这话,目定口呆,说:“坏了坏了!如今怎么办?”张妃道:“如今木已成舟,悔已迟了,想出一个妙计才好。张仁你且去想来。”张仁原要王爷上当,说:“果然娘娘虑得到,朝廷追究根由,奴才这狗命虽万剐千刀情愿的,但是大王金枝玉叶,遇其一难,甚为可惜。”李道宗听了,发抖说:“依你便怎样?”张仁道:“如今势不由己,只得如此如此。”大王无可奈何,将仁贵抬进翠云宫,放在郡主娘娘床上。
  郡主一看大怒,说:“父王听信妖精,将丑事做在我身上。”大哭一场,将头撞死房中,血流满地,忙报知千岁,张妃好不欢喜。李道宗凄然泪下说:“害了女儿,可恨薛礼这厮,与他不共戴天。”忙乱了半夜,传殿前指挥,将仁贵发到刘廷尉司勘问。
  那廷尉司奉承王府,将仁贵百般拷打,昏迷不醒,乃用大刑,将锡罐蟠在身上,用滚水浇进,其身犹如火烧,他只是不醒。正在那里审问,郡王们多晓得了,秦怀玉听报大惊,说道:“反了!反了!从来没有这般刑法,若见了朝廷,自有国法,怎么私下用刑。”吩咐殿前侍卫速到廷尉司,将薛爷放了,不必用刑。侍卫奉了驸马爷之命,来到廷尉司讲了。他惧怕驸马,只得放了,所以没有口供。太宗圣驾坐朝,见文武百官已过,班中闪出-位亲王皇叔,头戴闹龙冠,身穿黄袍,足下乌靴,执笏当胸,上前哭奏道:“陛下龙驾在上,老臣有事冒奏天颜,罪该万死。”天子道:“皇叔有何事启奏?”李道宗道:“老臣只生一女,名唤鸾凤,不想薛仁贵昨日私进长安,闯入王府,老臣将酒待他,他强逼郡主为配,老臣回绝了他,不想竟闯入翠云宫,将小女强逼,小女立志不从,竟拿起台上端砚,将小女当头打死,现今血流满地,尸首尚存。”亲手将本送上。天子听奏,龙颜大怒,将本放在龙案上,暴跳如雷,说道:“这逆贼行此不法之事,擅自私离禁地,私进长安,闯入王府,竟将御妹打死,寡人不斩这贼子,埋没了萧何法律。”怒发冲冠,喝叫指挥将逆贼绑出法场枭首,前来缴旨。指挥领旨,竟到廷尉司,将仁贵绑缚牢拴,拥进朝门。仁贵还是昏迷不醒。
  那些众臣子一见,哪里知道曲折之事,不知仁贵犯了何事,皇上如此大怒,立刻要把他斩首起来。内中尉迟宝林兄弟等,好似雷打一般,乱箭攒心,把皇上一看,又不敢保奏。程咬金见陛下大发雷霆,也不敢救他。只见仁贵推出午门,望法场而去,只得闪出班来,大喊刀下留人。午门前指挥回头一看,见是鲁国公保救,只得站住了脚。程咬金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在上,仁贵犯了何事,龙颜如此大怒,要把他处斩?”皇上说:“程王兄不知细故。”就将此事说明,道:“王兄,你道该斩不该斩?”咬金道:“万岁还要细问,不可斩有功之臣。”众公爷又上前俯伏保救。皇上道:“诸位王卿御侄在此,多去问他,为何打死御妹?”秦怀玉等谢恩,离了金阶,来到午门叫声:“大哥,因何而起?”仁贵原是不知人事,满身打坏了,低着头,指挥扯定,一句话也没有。众公爷也没法,只得复旨说:“人已打坏了。”皇上哈哈冷笑说:“这个十恶不赦之徒,斩首有余,王兄还要问他什么?”咬金看见皇上赦是一定不肯的,且保他下落天牢,另用别计相救。又奏道:“他跨海征东有十大功劳,万岁可赦其一死。”万岁道:“虽有功劳,封平辽王已报之矣。今日因奸打死御妹,朕切齿之恨,王兄且退班。”咬金没法,只得说:“陛下念他在三江越虎城滩上救驾,又在长安救了殿下,百日两头双救驾,暂监天牢,百日之后处斩。”皇上听了准奏,说:“以后不可再奏,恼着寡人。若有人后来保奏,一同斩首。”传令放绑,下落天牢。文武谢恩退班,驾退回宫。
  成亲王回府,与张妃说知,圣上大怒,立刻处斩,有程老头儿苦苦相救,如今下落天牢,百日之后枭首。张妃听了,流泪道:“倘然百日之后圣上回心,又有一番赦免,怎么办?只是不能报父兄之仇。”王爷说:“美人不必悲伤,他害了我女儿,此恨不消,慢慢在圣上面前设法,就要处斩。”吩咐开丧,收拾女儿尸首。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3 回 薛仁贵下落天牢 小儿痛打李道宗
第 3 回 薛仁贵下落天牢 小儿痛打李道宗
  再说仁贵下落天牢,才得苏醒,满身疼痛,对禁子道:“这是哪里?”禁子道:“千岁,你还不知?”就将如是长短,一一说明。仁贵听了,说:“昨晚我在王府饮酒,怎么因奸打死御妹?此事没有因头,分明中了奸王之计,若无程老千岁,险些儿我有杀身之祸。我府中二位夫人,怎得知道?恩哥恩嫂,未得报知。李道宗要害我,不知有何冤仇。罢罢!唯命而已。”不表仁贵在牢中受苦,再说那一班公爷,都到程府商议。
  咬金道:“侄儿们回去,差人先到牢中探望,倘圣上回心,就好相救了。”众公爷称是,多回府中,只有秦怀玉同了尉迟宝林,进牢相望。禁子见了驸马,即忙叩头,开了牢门放进二位,外面跟随之人不容进去。秦怀玉、尉迟宝林见里面俱是披枷带锁囚犯,又到一处,原是干净一间房子,狱官出来跪接。问薛爷在哪里?言在里面。即吩咐且回避,不要伺候。二人走进一看仁贵身上刑具,实是伤心。叫声:“哥哥,为何受了这般苦楚?”仁贵抬头一看,见了二位大哭,叫声:“兄弟,愚兄有不白之冤,要与兄弟讲明。”立起身来见礼,拜谢救命之恩。
  二人说:“哥哥不必如此,你且讲来。”仁贵把天使钦召进京,王府相留饮酒讲了,以后之事并不晓得。秦怀玉道:“你中了奸王之计。张士贵之女是李道宗之妃,她恨你杀了他父兄,她在奸王面前做成圈套。圣上有甚小恙?哪里有天使相召?他将女儿逼死,陷害你强奸郡主,又将砚将女儿打死。圣上误信,龙颜大怒,竟无宽赦。程叔父保救一百天,倘圣上回心,我等保救出狱。”仁贵道:“二位哥哥不消费心,君要臣死,不得不死,奸王将女儿污吾,圣上岂不大怒。吾若一死,走到阴司,决不饶他。烦致谢程老柱国,我薛礼生不能补报,当死衔结于九泉也。”秦怀玉说:“哥哥何出此言。”再说那张仁,打听得驸马公爷往监相望,便报知千岁。道宗听了大怒,忙差人到监中禁约,一面抱本上殿奏知。天子传旨,差指挥到天牢,说薛仁贵是钦犯,若有人到监,通与本犯一齐治罪。秦、尉二位正在监内与仁贵言语,忽王府人到来,说不许容留官员往来。狱官无奈,只得对驸马说:“有圣旨下。”狱官接旨开读,秦、尉二位无奈,只得出监,从此监门紧闭,牢不通风,就是罗通等到来相望,也不能够了。只得差人暗暗送饭。王爷又晓得了,对张仁说:“如今怎么摆布他?”张仁说:“千岁,他同党甚多,哪里绝得米粮。若要绝他,只有大王亲驾守住牢门,不容人送饭,十天之外绝了他的食,就饿死了。且他斗米一餐,哪里挨得三天。愿王爷明日便去。”道宗听了大喜,张妃又在旁撺掇,果然次日道宗带了家将,竟到监门守住,十分严密,禁子哪里用得情来。如此守了一天,次日又到监门把守查问,差人守住牢中,禁子不许进内送饭。
  秦怀玉闻知,十分着急,无计相救。怀玉正在着急,报说罗千岁等到来相望。怀玉接进殿前,罗通、尉迟宝林、迟尉宝庆、段林、程铁牛等,坐满一殿。罗通开言说:“薛大哥此事,如今怎么相救?”宝林道:“如今绝食,要饿死的,我们无计可施,特来与大哥商议。”程铁牛道:“我家老头儿无主意。”怀玉说:“圣上十分不悦,皇叔做了对头,如今绝了食,要饿死了。待进了食,然后另寻别计就好做了,如今奸王守住监门,哪里容得进去,这便如何是好?”大家在殿上议论纷纷不决。只见殿后走出-个小厮,年八九年,满身煊华,面如满月,鼻若悬胆,还是光着头儿。来到殿前,对着众人说:“伯父叔叔,要救薛伯父,待孙儿救他,使他不能绝食。”怀玉听了,大喝道:“小畜生还不进去,满殿伯叔俱不能有计,你这小童出来胡说。”他却不走,对着怀玉说:“爸爸不依,看你众人怎么救法。”笑了一声,走进去了。那罗通道:“此子何人?”怀玉道:“不瞒诸位兄弟说,小弟有两个孩儿,一个名唤秦汉,年才三岁,在后花园玩耍被大风刮去,至今并无下落,公主十分苦楚。方才是二小儿,名唤秦梦,年方八岁,公主爱惜如珍。小弟只有此子,方才出来无礼,兄弟们莫怪。”众人道:“原来是侄儿,年少如此高见,后来必成大器。”怀玉道:“不敢。”再说秦梦出了后门,吩咐家将,请各府小将军,罗章、尉迟青山、程千忠、段仁等,都是八九岁,逐日嬉游惯的有十多个,闻得秦梦相请,都到秦府后门,见了秦梦说:“小哥,今日呼唤吾等到来,向哪里去玩耍?”秦梦道:“兄弟们,吾有一事,要与你们同去。”将薛伯父如此长短,要去打那皇叔。
  小英雄听了,高兴说:“快去。”吩咐家将不必随从,兴兴头头来到监门。道宗见了这班小厮,说:“此是什么所在?擅敢来探。”吩咐手下人打开。这般小英雄听见来捉,倒也乖巧,忙动手,见一个,打一个,打得那些王府家将头青脸肿,没命的跑了。可怜李道宗,被秦梦当胸一把扭住,面上巴掌乱打,胡须扯去一半,小拳头将皇叔满身打坏,跌倒在地,只叫饶命。
  秦梦道:“今日才认得秦小爷,恐防打死了,弄出事来,饶了你这老狗头罢!”这道宗好像落汤鸡。又见罗章等将车轮轿伞都打得粉粹,说:“兄弟们去罢。”打得这个模样回去,各自回府。
  再说那李道宗,爬起身来,满身疼痛,胡须不见大半,黄冠蟒袍粉碎,乌靴劈断,忙唤家将,只见那些家丁一个个犹如斗败了的公鸡,强伸头颈,喝道好疼痛。道宗说:“狗才,为何都躲过了,看孤家被人打得这个模样,回去处死你们。”家将道:“大王不看见么?小人们被他们打坏了,性命都不保,这般人年纪虽小,力大无穷,小人才动得手,被他一拳一脚,哪里当得起。”道宗道:“如今不必讲了,为首的是秦怀玉之子,我明日上本奏他。如今轿伞都打碎了,就扶我回府去罢!”家将忙扶了王爷回府,与张仁商议,连夜修成本章,待五更上朝,奏明圣上。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4 回 薛仁贵天牢受苦 王茂生义重如山
第 4 回 薛仁贵天牢受苦 王茂生义重如山
  再说秦梦向至后门,心生一计,将鼻子一拍,又拾三角尖石头,将头划开,满面流血,大哭进房,见了公主,倒在地下。
  公主看见,忙问:“孩儿,被何人打得这般?说与母知。”秦梦道:“孩儿被李道宗打坏。”公主听了,柳眉倒竖,信以为真,便吩咐摆驾。内侍宫娥依旨,公主上了三金銮,带着宫娥宫监,出了后门,进了后宰门,来到保身殿,见了长孙娘娘,朝拜已毕。皇后传旨平身,公主谢了恩,立起身来。金墩坐下。
  长孙娘娘说:“公主女儿,又不宣召来到,必有缘故。”公主禀说:“那皇叔十分无礼。外孙年少,偶然走到牢门,只见皇叔在那儿把守,竟唤家将把外孙打坏,特去奏明父王。女儿况且只生一子,念他祖父父亲,要与孩儿出气。倘若死了,要李道宗偿命的。”唤秦梦过来,拜见娘娘。秦梦见了皇后大哭。
  娘娘见外孙儿被打得头破血流,十分爱惜说:“孙儿不必如此悲伤,外祖母都晓得了。”正在那里讲,忽报天子驾到,长孙娘娘与公主俯伏接驾。
  天子问道:“御妻,为何皇儿也在这里?”公主奏道:“父王,孙儿被人打伤,特来奏知。”万岁道:“皇儿,朕的外孙,哪个敢打?”公主说:“孩儿过来,拜皇外祖。”秦梦年小伶俐,见了万岁,啼啼哭哭上前来奏说:“孙儿出外游玩,偶然在监门经过,闻得薛伯父在监,想看一看,只见成亲王守住监门,要绝他的食。这也罢了,他竟将孙儿拿来毒打,要将吾拿去处死。亏孙儿逃得回来,奏明皇外祖。”圣上看了,果然有伤。
  公主又奏道:“他祖父秦叔宝,东荡西除,打成唐朝世界,就是驸马,也有一番功劳。望父皇作主。”万岁道:“孙儿你总会生事,所以有这番缘故。”公主又奏道:“父皇看孙几年才八岁,皇叔身居尊上,难道小童打了老的不成?”长孙皇后又在旁帮说:“果然不差,八岁的小孩难道倒打了皇叔。”圣上说:“知道了。”一声传旨退宫,与皇儿解愁,命左右治酒,在宫饮宴。
  再说贞观天子,五更三点,景阳钟撞,龙凤鼓敲,珠帘高卷,底下文武朝见已毕,谢恩退班。只见班中闪出一位大臣,当殿跪下,奏道:“臣成亲王李道宗有本奏明。”万岁道:“奏来。”成亲王奏说:“秦怀玉纵了秦梦,将老臣毒打,胡须扯去大半,蟒袍拉碎,遍身打坏,还有行凶外人,总要万岁究出处治。”圣上一看,果然皇叔胡子稀稀朗朗,面上俱是伤痕,碎袍东挂一片,西挂一片。朝廷是昨日公主先已奏明,是晓得的,闻言叫声:“皇叔,你在哪里被秦梦打的?秦梦年方八岁,倒来打你,毕竟在外多事。”李道宗道:“老臣不过在天牢经过,被他就打,万望圣上详察。”朝廷道:“姑念你皇叔,不来罪你,你守住监门,要绝薛仁贵的食,而朝廷自有国法,百日之内,少不得偿御妹之命,本也不必看了,拿去。”竟丢下来,天子龙袖一卷,驾退回宫,文武散班,只有李道宗满面羞惭,被秦梦打了,还被圣上道不是,只得闷闷回去。
  再说怀玉这一班同朝,看见李道宗唇上的胡须都不见了,满脸青肿,一双眼睛合了缝奏出许多事来,众人都捏把汗。听得圣上不准,才放下心,一齐来到秦府。差人到监门打听,果然不差,就秘密与禁子商议暗暗送饭,想这仁贵便有命了。差人回复驸马,怀玉等欢喜。秦梦走出外面,来到殿上见了诸位,叫伯父叔父,说:“倘无我,薛伯父真要饿死。”秦怀玉道:“畜生几乎弄出事来,皇叔是打得的么?倘然死了,为父的性命活不成了。”秦梦道:“孩儿打他不是致命处,要打死他有什么难处。”罗通道:“果然侄儿主意不差。”秦梦道:“罗叔父说得极是。我去也。”就往里头去了,秦梦伤的是外伤,头是自己砍伤的,停了一天就好了。
  再说银銮殿上这些公卿称扬秦梦,又商议要救仁贵,但无计可施,只得各自回府,慢慢的与程伯父计较。且讲仁贵进京时,有家将跟随,见王府邀进。后在外闻了这个消息,耽搁了数天,有程千岁保救,下落天牢中。便连夜回到山西,报知王茂生,如此长短,一一说了。王茂生大惊,忙进后堂,报与二位夫人听了,昏倒在地。樊员外忙来相助,扶起柳氏夫人,王茂生说:“二位夫人不必悲伤,如今我要赶到京中,与奸王拚一拚。”换了青衣小帽,带了盘缠,吩咐妻子好生伺候二位夫人,以防奸王又生别计,来拿家小。员外道:“此刻不必费心,朝中大臣自有公论,决无有累家属,王官人放心。”茂生含泪别了二位夫人,竟上长安告御状不表。
  再言八位总兵晓得这个消息,也无可奈何,只得暗差人来京打听。王茂生一路风惨雨凄,到了长安,进了这光大门,又走了数里,只听前面有喝道之声,乃是程千岁朝罢回来。千岁乘了八人大轿,一路下来,看见王茂生,乃认得的,命左右唤他到府中来。左右领命,上前唤王茂生先到府中。咬金回府,到后堂唤王茂生进来问道:“你来京做什么?”王茂生见了咬金,叩头说道:“老千岁,我是一个小人,明日朝中告御状,就死也罢!我兄弟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样污行,奸王听信张妃,将女儿陷害,圣上不明,反将有功之臣处斩,此真不明,明日与奸王拚命。”咬金说:“我知道,朝中多少公侯尚不能救他,御状切不可告,倘动了圣怒,你的性命难保,平辽王反要加罪了。且到监中探望兄弟,待吾寻计相救就是了。”茂生听了,谢了千岁。此时正是午饭时候,带了午饭,竟往天牢。
  禁子不肯放进茂生,茂生多将银子相送,然后进监,与仁贵相会,抱头大哭,言讲了半日。禁子催促起身,无奈回到程府。
  明日又到牢中送饭,天天如此。程咬金心想,过一百日能有几何,倘然到了日期,焉能保救。吾一面修书二封,差人往汉阳府报知徐大哥,真定府报知老黑,待他二人到来,就好相救了。
  不表差人望二处投递,却说英国公徐茂功正在那里赈济,见来书要去保救薛仁贵的事。他晓得阴阳算定,薛仁贵有三年牢狱之灾,早了救不得,忙回书付原人带回。差人接了回书,回到长安,来到府中。咬金接着,忙取回书来,拆开一看,书上说明,朝中现有魏大哥同众兄弟相救,要我无用。竟回绝了。
  咬金说:“坏了坏了!”怀玉道:“老叔不必着忙,还有尉迟老叔到来,就可有救了。”却又等了数天,尉迟恭不到,好生着急。为何尉迟恭还不到来,如今一百日相迫,故此着急,汉阳府是早路多,水路少,来得快;真定府是水路多,旱路少,来得慢。
  尉迟恭何日到来,救得成救不成,且看下回分解。
第 5 回 薛仁贵绑赴法场 尉迟恭鞭断归天
第 5 回 薛仁贵绑赴法场 尉迟恭鞭断归天
  再讲尉迟恭奉旨在真定府铸铜佛,还未完工,看了咬金来书,十分大怒。忙将公事交督工官,带了从人,不分星夜就往长安,来到府中。二位公子同了黑、白二位夫人接着,尉迟恭问起情由,宝林、宝庆就将事长事短说明。老千岁一闻此言,大怒说:“哪有此事!圣上昏庸,忘了有功之臣。罢了!我明日进朝,先要扳倒奸王,必要救出仁贵。如不然,有打王鞭在此。”等不到五更三点,就上朝。二位爵主相随,来到朝房。百官还未到,黄门官听报虢国公尉迟老千岁上朝来,吩咐开了午门。老千岁来到朝廷坐定,不多一刻,百官多到了,上前参见。
  鲁国公程咬金,驸马秦怀玉,并那殿下罗通,一班小公爷都到了,一齐上前参见。程千岁叫道:“尉迟千岁,来得正好,仁贵受了奸王屈陷,吾保救监牢中一百天,如今限期将满,要你相救。”尉迟恭说:“老千岁,吾特为此事星夜赶回。吾今日上朝,少不得与圣上奏明,无有不赦之理。”那倒运的奸王也在朝房,听得此言,忙出位来到尉迟恭面前叫声:“黑匹夫,薛贼犯了大罪,你在此胡言乱语。”尉迟恭一见李道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道:“奸王,唐朝哪有你这不争气的,自己亲生女儿,将奸情污她,羞也不羞?还有何颜立在朝房,还不回去。”李道宗听了这番羞厚,心中大怒。说:“黑贼,你擅敢得罪亲王,罪该万死,少不得要凌剐你。”尉迟恭听了,说:“你剐我,我挖你这双眼睛看看。”李道宗看见,就把袍袖一遮,把头一低,尉迟恭两个指头要挖他眼,他袍袖高大,两个牙竟被打落了,满口鲜血,疼痛不过,说:“反了反了,黑厮擅打亲王,打落门牙,与你一齐面君再说。”尉迟恭原是莽夫,见道宗满口流血,倒着了急。程咬金说:“果然打亲王,老臣见的,大王快将牙齿与我做赃证,少不得上朝要见驾,老臣是个见证。”李道宗只道他是好意,就忙将两个门牙交与咬金。咬金拿来,竟往朝门外抛了去,无影无踪。皇叔见了说:“你们这班都是一党,将吾门牙抛到哪里去了?来拿还我,少不得面君。”咬金哈哈大笑道:“大王你进朝门,年纪高大,性急跌落了门牙,与老黑什么相干?”尉迟恭看见程咬金丢了门牙,就胆大了。说:“你自己性急跌落门牙,不要来欺诈。”李道宗听了益发大怒,说:“明打脱我门牙,倒来说反话。”咬金对文武百官道:“那大王方才进朝,自己跌落门牙,你们都看见么?”百官听了,也不说不跌,只把头点点。咬金道:“如何!跌了下来,倒来诈人。”只听净鞭三响,驾坐早朝,文武朝见,山呼已毕,退班就位。只见虢国公当殿见驾。圣上一见,龙颜大悦,说:“朕久不见王兄,想是王兄完工前来缴旨么?”尉迟恭上前奏道:“完工尚未,久不见龙颜,老臣前来,有表上奏朝廷。”下面成亲王李道宗见他保救仁贵,倘圣上准了他怎么处?只得也上金阶奏道:“尉迟恭不奉圣旨,私进长安,在朝房擅打亲王,将老臣打落两个门牙,望万岁处治!”尉迟恭奏道:“皇叔进朝房时,跌下马来,撞落门牙,现有文武百官、鲁国公程咬金等都见的。”圣上听了,半信半疑。宣鲁国公上殿。咬金走上金阶,跪下俯伏。圣上说:“王兄,此事如何?”咬金奏道:“皇叔进朝性急。年纪高大,在马上跌下来,偶然跌落门牙是真的。”万岁爷听了此言,低头一想说:“皇叔退班。”李道宗又吃了一番大亏,只得退在班中。朝廷细看尉迟恭本章,说:“尉迟王兄,薛仁贵因奸不从,打死御妹,朕甚可恨,曾降旨若有保救者,与本犯同罪。王兄与朕患难相从,焉肯舍得?传旨殿前指挥,速往牢中取薛仁贵,午时三刻处斩,前来缴旨。”指挥奉旨,往牢中将仁贵缚绑停当,拉往法场而去。王茂生一见大哭,到法场活祭。
  再言尉迟恭见本章不准,反将仁贵绑赴法场,吩咐抬鞭来。
  左右忙将鞭取过。尉迟恭接了,忙上金阶,说:“圣上既不准老臣之言,为何又将仁贵立刻斩首。这鞭乃先皇所赐,有几行字在上,求万岁龙眼观看!”天子只做听不见,传旨驾退回宫。
  尉迟恭好不着急,难道为臣的拿起鞭来打君王不成,没有此理。
  尉迟恭没法可施,在万岁后面一路随了,口中大叫说:“万岁要赦薛仁贵的罪。”朝廷进了止禁门,将门闭上,要进里头去不得了。尉迟恭没法可施,只得对着门上高叫:“薛仁贵有十大功劳,海滩上又有救驾之功,万望万岁准老臣之言,放了薛仁贵。不然,有功之臣心中不服。老臣冒奏天颜,伏乞圣思宽赦。”忽内监传旨:薛仁贵犯了十恶,罪在不赦,老千岁不必苦奏,少不得明日早朝讲明此事。尉迟恭听得此言,心中大怒说:“此鞭乃是先君所赐,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善求不如恶求。”用尽力气叫声:“昏君听了,当真不赦?”内使说:“圣旨已出,不能挽回,老千岁请回府去罢!”尉迟恭见难以保救,且待吾打进宫门,与昏君性命相拚,必要救仁贵性命。不然难在朝中见人,拿起竹节钢鞭,对着止禁门一鞭,只听得一声响,那鞭分为十八段。尉迟恭说:“不好了,当日师父有言说:鞭在人在,鞭亡人亡。”再看门上,写着止禁门,说道:“宫中止禁门,任你甚么大臣,不奉宣召,不准到这里;倘非宣召到此,就要斩首。我倚仗着这条鞭,如今断了鞭,焉能得出去。
  也罢!性命难保了。”对着止禁门说:“老臣苦心来奏,万岁只是不准,念臣相随多年,尽忠报国,如今就此拜别了。”向止禁门拜了二十四拜,立起身来,将头向着止禁门一撞,血流满地,竟死在门下。
  内宫圣上闻知,将禁门开了。圣上一见,说:“王兄何苦如此?”心中十分苦楚,龙眼滔滔下泪,传旨鲁国公程咬金、尉迟宝林兄弟。他三人原在外面打听,闻传旨,即忙进宫,看见尉迟恭撞死,俱大哭。圣上说:“御侄不必悲伤,就在止禁门首开丧,文武挂孝,以报王兄开国之恩。”宝林兄弟谢恩。
  程咬金奏道:“尉迟恭为保薛仁贵,将性命来换,念他征东救驾之功,洗马单鞭救主之功,望万岁将仁贵还禁监中,至来年秋后处决。”朝廷听了,龙首点点,传旨将薛仁贵仍下天牢,待明年秋后处决。圣旨一下,刽子手放下了绑。王茂生扶了薛仁贵,复进天牢。仁贵回到监牢,晓得尉迟恭身死,放声大哭,说:“尉老呵!你今为了区区,将身惨死,吾好痛心!”茂生再三劝慰。
  不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6 回 茂公回朝救仁贵 宝同遣使下番书
第 6 回 茂公回朝救仁贵 宝同遣使下番书
  再说那宫中朝廷亲自祭奠,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亦都来祭奠。三日之后出殡,在朝文武俱来相送,一路上素车白马,安葬已毕。兄弟谢了圣旨,复谢各官。朝廷降旨:封宝林荫袭父爵虢国公,宝庆封为陈国公,尉迟号怀封平阳总兵。黑、白二夫人见老相公身死,大哭。但蒙圣恩御祭御葬,又封了三位儿子,遂感念圣恩。朝中无事,太平天下,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到了秋后,万岁驾坐早朝,文武朝见已毕,圣上对程咬金说:“如今没得说了。”咬金无可奈何,不能保救。下边秦、罗、尉迟等,好似雷打相同,都不敢出来保救,面面相觑。圣上即降旨,将仁贵绑出法场斩首,报来缴旨。旨意已出,竟将仁贵绑缚去了。
  合当仁贵有救,却好徐茂公汉阳府赈济完了,前来缴旨。
  见法场正要处决,茂公说:“刀下留人!”指挥见了英国公徐千岁,怎敢动手。徐茂公来到殿上,俯伏金阶复旨。圣上看见徐茂公,龙心不胜之喜,说先生在湖广赈饥,想是完毕了,百姓如何?徐茂公奏说:“湖广汉阳府前年大荒,蒙万岁洪恩,救活了数百万百姓,今年麦熟,百姓均活了,如今来复旨。老臣来朝,见法场处决薛平辽,已刀下留人,欲求保救。”万岁道:“他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朕旨意今日一定要斩,先生你不必再管他。”徐茂公奏说:“老臣亦奉旨要救薛仁贵。”万岁说:“徐先生痴了,只有寡人的旨意,哪个做得朕的旨意。”徐茂公说:“万岁三年前已降过旨意,老臣奉旨的。”圣上说:“先生益发荒唐了,三年之前,哪里有什么旨意?”徐茂公说:“万岁前年在三江越虎城外打猎,老臣奏明要遇见贤臣,但这人福浅,早见不得君主,还要得三年福满。望陛下不要见他,过了三年,班师到京,见他尚不为晚。就是圣上金口玉言一说:'早见朕三年,难道他还要折寿?'臣说:'寿倒不折,只怕有三年牢狱之灾。'万岁说:'卿益发虚混了,这牢狱之苦,只有寡人做主,哪个监得他在牢。如今既发心要见,虽然应梦贤臣,将来犯了十恶大罪,寡人只将功折罪,并不把他下在天牢。'老臣又奏道:'万岁金口御言,说在此的,后来薛仁贵有什么违条犯法之罪,求陛下要赦的。'蒙吾主金口说:'自然赦他。'故此,老臣今日是奉三年前万岁的旨意。”贞观天子听了,龙首点点说:“先生主意什么样?”徐茂公道:“如今仍将薛仁贵发下天牢,明年秋后处决。”天子说:“依先生所奏。”乃传旨放他仍落牢中。万岁龙袖一卷,驾退入宫。
  程咬金这一班公爷,今朝见要斩仁贵,恨不能保救,今见徐茂公上朝,欢喜不过,料是一定放的,不道又下天牢。众人不解,程咬金上前叫声:“二哥久违了,方才圣上倒有心赦宥,二哥为何又发天牢?”徐茂公说:“兄弟你不知,天数已定,他命中注定有三年牢狱之灾,就早出来,也没路的,圣上终久疑心,另寻别事。俟他明年恭恭喜喜出来,岂不妙哉。”程咬金不悦,各自回府。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一年相近来了。
  再讲西番哈迷国有一元帅,乃苏定方之孙、苏凤之子苏宝同。国王封他为扫唐灭寇大元帅,坐镇锁阳城,与陕西交界。
  他差使臣来到长安,此日万岁驾登早朝,有黄门官启奏说:“有西凉国差官朝见。”天子说道:“宣进来。”使臣来到金阶,俯伏奏道:“番邦使臣杨魁叩见,愿天朝圣主万寿无疆。
  今有番表一道,献与龙目观看。”朝廷说:“什么表章?取上来。”杨魁把本一呈,接本官呈上龙案开拆,龙目一看,有数行字在上面写着:扫唐灭寇苏元帅,三世仇冤要报仇;手下雄兵千百万,要灭唐朝尽九州。战书到日休害怕,不夺长安誓不休;若要我邦不兴兵,唐主称臣自低头。
  唐太宗一见番表,不觉龙颜大怒,说道:“罢了罢了!那些蝼蚁之邦,如此无礼!苏宝同无知小人,也来欺负寡人!过来,把使臣斩首午门,前来缴旨。”两旁一声答应,将使臣绑赴午门,一声炮响,斩了首级,上朝去缴旨。两班文武不解其意,徐茂公出班说:“陛下龙驾在上,西凉国王表章上说些什么?万岁龙颜如此大怒,为何把使臣斩首?”太宗道:“徐先生你拿表去看,便会明白。”徐茂公上前,取过表章一看:“果然无礼,天朝岂惧番邦。今斩了来使,只恐有一番争战,不比扫北征东容易。”太宗说:“苏宝同何等样人?这般厉害,先生讲个明白。”徐茂公说:“苏宝同乃是苏定方之孙。苏凤逃入番邦,生下一男一女,男名宝同,国王招为驸马;女唤金莲,纳为后妃。今宝同之父已死,宝同有飞刀九把,一纵长虹三千里,手下有妖僧妖道,都是吹毛画虎之人,撒豆成兵之将。他镇定锁阳城,和陕西交界。晓得杀了使臣,必然乘势兴兵前来,怎生拒敌?不如先起兵征讨。”太宗说:“朕主意已定,谁人挂印征西?”连问数声,无人答应。太宗问茂公道:“先生,如今哪个为帅?”徐茂公说:“征西还是征东将。”圣上说:“先生又来,征东是薛仁贵,难道又是他不成。”徐茂公说:“原是应梦贤臣。”圣上龙首一点,如今用兵之际,待他立功赎罪,传旨意一道:速往赦出薛仁贵。封为天下都诏讨,九州四郡,马大将军,挂印征西大元帅。
  天使来到天牢开读,仁贵也不谢恩,也不受旨。天使回殿复旨,天子问道:“薛仁贵不肯受旨,情愿受死,怎么处?”徐茂公说:“他受三年辛苦,心不甘服,要万岁赐他上方宝剑,倘若有文武不从,先斩后奏,必然肯受诏的。”圣上依议,就将上方宝剑付与天使,即到天牢开读。仁贵只说:“要成亲王到天牢,同到万岁驾前,奏明冤情,三年受苦,绑赴法场。如皇叔不到,臣愿受死。”天使只得又将此言奏明,圣上知了,宣皇叔成亲王,道宗慌忙跪伏金阶奏道:“老臣不往牢中去了。
  他掌了兵权,生杀之柄,倘有羞辱,老臣性命难保矣!望圣上恩宥。”天子想想不差。程咬金见圣上不决,只得上前说:“老臣前去宣仁贵,不怕他不受旨。”天子闻言说:“程王兄此去,必然薛王兄肯来。”程咬金接了旨意,竟往天牢。开读已毕,仁贵谢了恩,对咬金说:“老柱国你晓得的,晚生受奸王哄骗,三年牢狱之苦。必要杀他祭旗,方泄此恨。”程咬金说:“平辽公,都在老夫身上,包你祭旗。”仁贵说:“老柱国担当得定么?”咬金说:“担当定的。”二人出了监门,有左右请换了袍甲,上马竟入朝来,兵将跟随,文武簇拥,昂昂然来到金阶俯伏,口称:“罪臣薛仁贵,蒙吾主不斩之恩,又封元帅,心中感恩不过。”底下武职官,一个个上前参见。薛仁贵说:“明日相见。”圣上赐宴金銮殿,众小公爷相陪,你弟兄饮酒庆贺,朕不奉陪回宫。小弟兄三年不会,今日相逢,欢喜不过,饮至二更,各自回府。
  次日五更坐朝,命大元帅薛仁贵在教场之内,把团总兵大小三军武职们等,操演半个月,演好武艺,然后发兵。领陛下旨意,仁贵出了午门,来到元帅府,说要发令与各府总兵官,明日俱嘱大小三军,在教场中操演龙门阵。
  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7 回 唐天子御驾征西 薛仁贵重新拜帅
第 7 回 唐天子御驾征西 薛仁贵重新拜帅
  再说徐茂公在朝,奏说:“万岁,西番不比东辽,那些鞑囚,一一都是能人,厉害不过,必须要御驾亲征才好。”万岁道:“先生,苏宝同这厮,朕甚痛恨,必要活擒拿来碎剐,以泄此忿,方称朕心。”徐茂公说:“这个自然。”一面降旨,着户部催促各路粮米。户部领旨。圣上把龙袖一转,驾退回宫。
  明日清晨,薛仁贵打发哥哥王茂生,往山西安慰二位夫人并八位总兵周青等,教他操演三军,不日调用。
  再说薛仁贵在教场中,操演三军。选定吉日,兴兵前去征西。过了半月,薛仁贵上金銮殿,奏:“臣三军已操演得精热了,候万岁几时发兵?”圣上说:“徐先生已选定在明日起兵,请王兄回衙准备,明日就要发兵了!”仁贵领了旨意,退回帅府,另有一番忙碌。这如今各府公爷,都是当心办事,到了明日五更三点,驾登龙位,只有文官一班了,武将都在教场内。
  大元帅薛仁贵戎装上殿。当驾官堂前捧过印绶,交与元帅,皇上御手亲赐三杯酒,仁贵饮了,谢恩退出午朝门,上了赛风驹,竟往教场来。先有众公爷在那里候接,俱是戎装披挂,挂剑悬鞭,都上前称:“元帅在上,末将们在此候接。”薛仁贵说:“诸位兄弟将军,何劳远迎,随本帅上教场来就是。”诸家兄弟及驸马秦怀玉等,同元帅来到教场中。只见团总兵营官员,游击千总参将百户都司守备,这一班武职们,都是金盔银铠,跪接元帅。仁贵吩咐站定教场两旁,当中三军齐齐跪下,迎帅爷登了帐,点齐队伍,共起兵三十万。大队人马,点秦怀玉为先锋:“带一万人马,须过关斩将,遇水成桥,此去西番,不比东辽,这些鞑囚甚是骁勇,一到边关停兵,候本地大兵到了,然后开锋打仗,若然私自开兵,本帅一到就要取罪。”秦怀玉得令,好不威风,头戴白银盔,身穿白银甲,内衬白罗袍,腰挂昆仑剑,左悬弓,右插剑,手执提罗枪,即跨上呼雷豹。尉迟兄弟为左右接应,护送粮草,程铁牛、段林、胜贤为保驾。
  鲁国公程咬金,英国公徐茂公,同了天子,在金銮殿降旨,命左丞相魏征料理国家之事,托殿下李治权掌朝纲。
  天子降旨已毕,然后同鲁国公、英国公出了午门,上日月龙驹马,一齐来教场。元帅薛仁贵接到御营,即刻宰杀牛羊祭了旗。元帅对程咬金说:“老柱国,晚生前日有言,要将李道宗祭旗,老柱国一力担当,如今皇叔不来,晚生承老千岁屡屡相救,不曾报得,今日论国法,借重老先生一替了。”咬金听了,大惊说:“借不得的,待我去拿来罢!”走出帅台,心中想起,王爷怎么拿得?转念一想:有了,令箭一支,传先锋秦怀玉。驸马说:“老叔父有何使令?”咬金说:“贤侄,如今不好了,李道宗不到,要将吾祭旗,你到王府且不可拿他,若说拿他,他定不出来,只说奉旨点了先锋,特来辞行,骗他来至银銮殿,叫人拿住,捉了他来,交与元帅,吾就没事了。”驸马依言,来到王府。叫人通报,说驸马爷做了先锋,要去征西,特来辞别。家将报进,对王爷说了。李道宗想道:秦驸马乃朝廷爱婿,倒来辞行,难道不去见他?令左右请驸马进来,果然秦怀玉即下马,来到银銮殿,李道宗出来相迎。
  秦怀玉一见李道宗,大喜,命左右拿下。王爷说:“为何前来拿我?”驸马说:“圣上在教场,命吾们来请你去商议。”竟带了李道宗,出了王府,直往教场而来。那个倒运的张仁,看见王爷带去,也跟到教场来了。程咬金一见大喜,说:“贤侄之功不小,救了老夫性命。天子同元帅在演武厅。”仁贵一见李道宗身边张仁,知就是假传圣旨的,即命左右速将李道宗身边的长大汉子拿来。左右一声答应,忙将张仁拿上将台薛元帅奏道:“假传圣旨,哄进长安,骗入王府,都是这人。望圣上究问。”天子道:“你叫什么?为何把元帅骗入长安,此节事情,你从头讲来。如说不明白,取刀伺候。”张仁吓得魂不在身,口中说道:“没有此事,小人从来不认得元帅,冤枉的。”元帅奏说:“不用刑法,焉能得招。”天子传旨取箍头带上来。张仁一上脑箍,口中大叫说:“小人愿招。小人是张娘娘妇嫁,来到王府,蒙王爷另眼相待,后来太爷父子都被元帅斩首,娘娘十分大哭,用计假传圣旨,将元帅召进,用酒灌醉,抬入王府宫中。郡主畏羞,撞阶而死。求圣恩饶小人狗命。”天子听见,龙颜大怒,说:“有这等事,倒害了元帅三年受苦,朕悔无及。”命指挥斩首报来。一声答应,将张仁绑出法场斩首。又传旨将张妃白绫绞死。
  圣上再对薛仁贵说:“元帅,如今屈事已清,张仁取斩,张妃绞死,但皇叔年纪老了,作事糊涂,倒害了御妹,如今又无世子,看朕之面,免其一死。”薛仁贵说:“只要万岁心下明白,晓得臣冤屈,也就罢了!”程咬金听得说:“不好不好!仁贵做了王位,尚且被他算计,死中得活,想起来我乃是国公,也被他算计,就当不起了,必须斩草除根为妙。”忙奏道:“皇叔不死,元帅征西,恐不肯尽命去拿苏宝同。”皇上听得此言,但深恨番表,要活拿苏贼,如元帅不肯用心,如之奈何?只得说:“王兄所言不差,但天下无有杀皇叔之理。”程咬金说:“这不难,如今将皇叔放入瓮中闷死,待今日起了兵,明日差人暗暗放他出来,岂不公私两拿。”圣上说:“如今哪里得有一大瓮来。”咬金说:“长安城中有一古寺,叫玄明寺,大殿上有一口大钟,倒也宽大,将皇叔放在当中。”圣上就依议。
  程咬金谢了恩,带了李道宗竟到玄明寺而来,看那大殿上有汉铸的一口钟倒在地下,钟架子已烂掉了,便叫许多军士将钟抬起,请皇叔坐在当中。
  李道宗懊悔不该听了张妃,如今是奉旨的,倘皇天有眼,等他去了,还有一条生路,只得听天而已。军士看见皇叔坐定,将钟罩皇叔在内。咬金吩咐取干柴过来,放在钟边,四面烧起。
  军士果然拿火来烧,李道宗在内大叫:“程大老头儿,这个使不得的!”凭你喊破喉咙,外面只做听不见,顿时烧死,竟来到教场复旨,说:“皋叔恶贯满盈,天忽降下火来,将殿宇烧坏,皇叔竟烧死在殿内。”天子听了,也无可奈何,命户部将玄明寺大殿修好。
  再讲元帅祭了大纛旗,皇上御奠三杯。元帅祭旗已毕,吩咐升炮拔营,三声炮响,拔寨起兵,前有三十万兵马,摆开队伍,元帅戎装打扮,保住了天子龙驾,底下有二十九家总兵,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文官同殿下李治送父皇起程。皇上传旨不必远送,文武各回衙署理事。殿下谢了父皇,回转长安。薛仁贵护驾帅兵径望西凉进发,好不威声震耀,家家下帘,户户闭门。正是:太宗在位二十年,风调雨顺太平安。迷王麾下苏元帅,差来番使到中原。辱骂贞观天子帝,今日兴兵往西行。剑戟刀枪寒森森,旗幡五色鬼神钦。金盔银铠霞光见,洁白龙驹足端轻。年老功臣多厉害,此番杀尽西番兵。
  若要问征西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8 回 一路上旗开得胜 秦怀玉枪挑连度
第 8 回 一路上旗开得胜 秦怀玉枪挑连度
  再讲大唐人马,旌旗烈烈,号带飘扬,正望陕西大路而行,前去征西平番。这不比扫北,所以御驾亲征。大队人马步行,过了宁夏甘肃一带地方,出了玉门关,过了瀚海,一路多是沙漠之地,来到界牌关。界牌关外五百里,是西凉国地方,人烟稀少,此处划有江界,若是大唐人马到来,必须要穿过宁夏,过了玉门关,然后到西鞑靼地方。前日贞观天子将杨魁斩了,随来的使者,飞奔到锁阳城,报与苏宝同。早已作好防备的各关守将,日夜当心,差小番儿探马,远远打听。
  界牌关有一位镇守总兵姓黑名连度,其人身长一丈,头大如斗,膊阔腰画,一张朱砂脸,面短腮阔,眼如铜铃,颔下一部连鬓红须,两臂有千斤之力。他上阵用一柄九连环大刀,重一百二十斤,其人厉害不过。他正在私衙,与偏将们讲谈国舅带战书到中国,被大唐天子将使臣斩了的事。国舅听了大怒,要起人马取唐天下,以报父母之仇,早晚必有一番厮杀。忽有小番儿报进来,说:“不好了!启平章爷,小番打听得南朝圣主御驾亲征,带了大兵三十万。有平辽王薛仁贵为大元帅,前部先锋驸马秦怀玉,左右先行,有战将数员,底下合营总兵官,前来攻打界牌关。”黑连度听了,大笑道:“方才在这里讲,国舅兴兵取中原,谁知他们来送死!可打听明白了?”小番道:“在玉门关打听明白的。”问离关有多少路?说是头站先锋快出玉门关了。再要速去打听。诸将连忙问道:“大老爷,南朝兵马到来,何以这等大笑?”“唔呀!诸位将军,国舅欲取中原花花世界,所以前日下战书与大唐君主,他反将使臣杀了,国舅大怒,奏知狼主,狼主怒甚,命国舅起兵。不料他倒兴兵前来,亦算狼主洪福齐天,大唐天下该绝的了!薛仁贵为帅,他是火头军,有什么本事?盖苏文堕其术中,他征东容易,看来如今征西烦难,我国元帅厉害,乾坤一定是我狼主的了。”诸将说:“何以见得。”“今唐朝所靠薛仁贵本事,只道西番没有能人,所以御驾亲征。可他还不晓得,西番狼主驾前都是英雄豪杰,何惧薛仁贵、秦怀玉。待唐兵到来,必然攻打界牌关,待本镇出去活擒唐将,以献国舅,岂不是本镇之功。”诸将大喜,叫声:“平章爷,这个关头全靠你,小将们回衙操演人马,早晚必有一番厮杀。”却说这花智鲁达不花等告别回衙,自是小心去料理。那黑连度吩咐把都总,关上多加火炮灰瓶石子,强弓弩箭,若唐兵一到,即来报我,紧守关头为要。
  再说大唐先锋秦怀玉,领了一万人马,从陕西、宁夏、甘肃一带地方,出了玉门关。有军士报说:“启上驸马爷,前面是界牌关了。”问还有多少路。说离关十里。吩咐放炮安营。
  军士们过来,打听大兵一到,速来报我。各领命前去。
  如今要说大唐天子,统带大队人马,过了玉门关,一路西来,早有驸马秦怀玉相接道:“小将在此接侯龙驾、帅爷。前面就是界牌关。不敢抗违帅爷将令,扎营在此。”薛仁贵说:“驸马听了本帅之令,马到成功,西辽可定。”吩咐大小三军,扎下营寨,忙进御营。天子说:“小王兄前选召的八位总兵到否?”薛仁贵奏道:“前蒙圣恩调用,离了山西,早晚必到。”话未了,外面报进说:“周青等八位总兵见驾。”天子大悦,吩咐宣进来。周青等跪下奏说:“周青同兄弟七人朝见。”天子说道:“八位总兵在此保驾。”即谢了恩,立在旁边,传令拔营进兵攻关,放炮三声,各营齐进。
  关里小番报进:“启上平章爷,唐兵已到关下了。”黑连度说:“方才关外放炮之声,想必唐兵到了停营。若然有唐将讨战,前来报我。”番儿得令,在关上观望。再说唐营元帅出令:“哪一位将军出去讨战,闪出先锋秦怀玉,道:“小将出去讨战。”元帅大喜说:“西番鞑子甚是厉害,第一关开头,须要取他之胜,才算得唐将英勇,今驸马出去,必定成功。”命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兄弟二人为左右翼,若驸马胜了番将,二人乘势抢关。秦怀玉骑了呼雷豹,手执提罗枪,挂剑悬鞭,顶盔擐甲,一声炮响,大开营门。尉迟弟兄俱结束停当,随了秦怀玉,金鼓声响,豁喇喇豁喇喇,一直冲到关下,小番兵看见,好一个唐将,乱箭纷纷的射下来。天子御驾亲征,叫他早早出关归降。“秦怀玉关下大叫,早有小番报进:“启平章爷,南朝蛮子在关外讨战。”黑连度听报,传令诸将和大小三军同本镇出关,杀那唐兵片甲不回。黑连度脱了袍服,顶好盔,穿了甲,拿了刀上马。出了总府衙门,来到关上,往下一瞧,晤呀!好一个蛮子,但见他头顶闹龙银盔,身穿锁子黄金甲,面如银盆,三鬓长须飘扬脑后,左悬弓,右插箭,坐下呼雷豹,好不威风。远远的有二员恶像唐将在后面。黑连度吩咐把都儿,发炮开关。一声响,关门大开,放下吊桥,黑连度出得关外,诸将一同出关,后拥有三百攒箭手,射住阵脚。秦怀玉抬头一看,见一个鞑子,望吊桥直冲下来,见他头顶双凤翅金盔,斗大红缨,画如红砂,狮子口,大鼻子,朱砂脸,一双怪眼,短短一脸连鬓胡子,身上穿着一领猩猩血染大红袍,外罩龙麟红铜铠,左悬弓,右插箭,手执一柄九连环大刀,坐下一匹乌黑点子马。直奔阵前,把刀一起。秦怀玉执提罗枪架定,说道:“那守关将留下名来。”“晤,你要问本镇之名么?俺乃西凉国驾下,红袍大刀国舅大元帅苏麾下,加封镇守界牌关,总兵大将军黑连度。你可晓得本镇的刀法厉害么?”秦怀玉说:“不晓得你无名之辈。今天兵已到,要将你们一国蝼蚁,杀个尽尽绝绝,何在你这胡儿霸住界牌关,阻大兵去路。顺吾者生,挡路者死,快快献关,方免一死。若有半字不肯,那时死在秦爷枪头之上,悔之晚矣!”黑连度大怒,喝道:“你这狗蛮子,有多大本事,如此夸张么?俺不斩无名之将,通下名来,俺家好斩你。”秦先锋说:“你要问爷之名么?洗耳恭听,吾乃大唐驸马,大元帅薛麾下,加封护国大将军、前部先锋,姓秦名怀玉,难道不闻秦驸马之名么?”黑连度哈哈大笑,说:“原来就是秦琼之子,我也晓得中原有你之名,到西凉就无奇了。
  唐主尚要活捉,何祝你狗蛮。”秦怀玉说:“休得多言,照秦爷的枪罢!”即挺枪照黑连度面门刺来。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9 回 界牌关驸马立功 金霞关尉迟逞能
第 9 回 界牌关驸马立功 金霞关尉迟逞能
  黑连度忙把手中大刀噶喇叮当还转几刀,战到二十个回合,怀玉这条提罗枪神出鬼没,阴手接来阳手发,阳手接来阴手发,不即不离,在连度两肋里刺进,左肋上,右肋下,一枪分做八八六十四枪。这黑连度舒动连环刀,迎开来,挡开来,抬开去,还转刀来,左插花,右插花,苏秦背剑,月里穿梭,双龙入海,二凤穿花,左上右落,却砍不着。他二人战到四十个回合,并无高下。黑连度大喊一声,诸将快与我上前擒捉秦怀玉。众将齐声赶到,花智鲁达不花等数十员将官,一齐上前,围住秦怀玉。唐将尉迟兄弟二马冲到阵前,叫声驸马休得着忙,兄弟来助战。秦怀玉见二人来到,方得放心。
  黑连度提刀就砍宝林。宝林急来相迎,敌住黑连度。宝庆把数员番将尽皆杀散,番兵死了大半。单有黑连度一口大刀厉害,战住秦怀玉、尉迟宝林二人,不分雌雄,一场好杀。三将又战有四十回合,黑连度刀法渐渐松下来,回头看那自家兵将,多被宝庆杀死,好不慌张。此时却被秦怀玉一枪,兜咽喉刺进来。黑连度叫声:“呵呀,我命休矣!”要招架已来不及了,只得把头一偏,但肩膊上已中了一枪,大叫一声,带马就走。宝林一纵坐马上前,叫声哪里走,提起竹节钢鞭,夹背心儿一击。
  黑连度大喊一声,口吐鲜血,马上坐身不稳,被秦怀玉兜心一枪,跌下马来,复一枪结果了性命。即吩咐军士取了首级,迅快抢关。秦怀玉一马先冲上吊桥,宝林、宝庆兄弟二人把枪一招,令诸将快抢吊桥。周青、薛贤徒、姜兴霸、李庆先、周文、周武、王心溪、王心鹤,八位总兵官,上马提刀,抢过了吊桥。
  那些小番儿闭闪不及,被秦怀玉一枪一个刺死。宝林兄弟同众将把刀乱斩,斧劈的,枪挑的,杀死不计其数。杀进帅府,检查钱粮国课,粮食丰盈,仓廒充足。遂请关外大元帅同贞观天子,大小三军,陆续进关。
  百姓香花灯烛挂灯结彩,迎接天子。又将粮草钱粮,开清在簿,送上元帅。怀玉、宝林兄弟上前奏道:“小将们杀却番奴,已得关了,钱粮开写明白,献上元帅,奏请缴令。”薛仁贵说:“三位贤弟取了界牌关,西辽丧胆,其功不小,果称英雄。”太宗大悦:“王儿御侄,真乃将门之子,比那秦王兄,尉迟王兄更狠。”传旨备办御筵,庆贺大功,过了一宵。次日清晨,把关上哈迷王旗号毁除了,升起大唐帅旗,驻扎三日,令发炮拔营。三军如猛虎,众将似天神,离了界牌关,一路往前,人马向金霞关进发。番兵探马听说失了界牌关,飞报进关去了。
  行兵三日,地广人稀,青草不生。又行三日,来到关外,将人马扎住。后队大元帅人马已到,吩咐安营,放炮三声,安下营寨。
  再说金霞关守将名忽尔迷,身长一丈,头如笆斗,面如蓝靛,发如朱砂,颔下黄须,力大无穷。这一日升堂,有小番报进,说:“界牌关被大唐打破,夺取关头,黑平章阵亡。现有败伤把都儿在外。”忽尔迷闻说界牌关失了,大惊说:“快宣进来。”把都儿走进跪下说:“大老爷,不好了!大唐兵将实在骁勇,界牌关已打破,不日兵到金霞关了。”忽尔迷一听此言,吓得胆战心惊说:“本镇知道,速去锁阳城报与苏元帅知道,早早发兵救护。”吩咐关头上多加石子灰瓶炮石,弓弩旗箭,小心保守。大唐兵将到来讨战,即报与本镇。“再说关外元帅升帐,聚齐众将两旁听令,尉迟宝林披挂上帐,说:“启元帅,界牌关驸马立了头功,如今金霞关,待小将出马取此关头,以立微功。”仁贵说:“好,贤弟此言,真乃英雄,但要小心向前。”怀玉听了,说:“启上元帅,界牌关多亏二位贤弟助战,取这关头,今日原是我去枪挑番将。”元帅说:“将令已出,驸马可去押阵接应。”尉迟宝林顶盔擐甲,挂剑悬鞭,提枪上马,带领军士冲出营门。来到关前,大喝一声:“着关上的快报与关主知道,今南朝圣驾亲征破番,要杀尽你这班胡儿。界牌关已破,早早出来受死。”关上小番急忙报进:“启爷,关外大唐人马已到,有将讨战。”忽尔迷闻报,忙取盔甲,上马提刀,披挂结束,打扮停当,带过马跨上雕鞍,提刀出府来到关前,吩咐开关。哄隆一声炮响,大开关门,放下吊桥,一字摆开,豁喇喇一马冲出。宝林抬头一看,此将甚是凶恶,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红缨亮铁盔,身披龙鳞铁甲,面如蓝靛,发如朱砂,眼似铜铃,两耳招风,一脸黄须,坐下一骑红鬃马,大刀一把,亮光闪烁,枪刀双起响叮当,喝声霹雳似雷鸣。宝林大叫道:“来的胡儿羯狗,通下名来。”忽尔迷说:“你要问魔家的名么?俺乃红毛大刀大元帅苏麾下,加封镇守金霞关大元帅,忽尔迷便是。”宝林说:“看你尽是西辽羯狗。今日天兵已到,不迎接献关,反阻抗去路,分明活得不耐烦了!”忽尔迷大怒,也不问姓名,提起刀来,向宝林头上劈将下来。宝林叫声来得好,把枪呱哒一声,便一枭,忽尔迷喊声“不好”,在马上一仰。宝林把手中枪紧一紧,一枪当心刺进来。忽尔迷避闪不及,枪中前心,将身一仰,跌下马来。宝林复一枪刺死,即吩咐诸将抢关。众人听得抢关,骑马争先冲上去了。秦怀玉在那里押阵,见宝林刺了番将,急把枪一招,说声:诸将军快去枪关。麾下尉迟宝庆、周青、王心溪、王心鹤、李庆先、姜兴霸,这六骑人马,带三军在后赶来。宝林赶上吊桥,小番扯起也来不及了,忙发狼牙箭乱射,被宝林枪拨开,从箭中赶进,刺了几个小番,一拥赶上,俱过了吊桥。
  六骑人马杀进关中,鼓响如雷,叫杀喧天。这关内偏将、牙将、麾将们,顶盔擐甲,上马提刀,前来抵敌。宝林弟兄两条枪,好不了得,来一个刺一个,这番兵俱被杀伤。周青使一口铁剑,逢见兵将逃走不及的,尽皆杀死。尉迟宝庆、王心溪等,提大刀杀人如切菜。进入帅府,盘查钱粮,迎请唐朝大元帅,同天子及御军进关。
  宝林上前启奏,说:“小将缴令。”元帅说:“贤弟取此关头,其功不小。”天子说:“御侄少年扫北,本领还与秦驸马一样。”立即传旨:在帅府设宴贺功,称赏恩犒。次日清晨,把西辽旗号去了,竖了大唐旗号,养马三日,放炮起行。三军浩浩荡荡,行兵三日,望接天关进发。来到关外,人马扎住。
  后队大元帅人马已到,吩咐离关十里安营。尉迟宝庆上前说道:“驸马与哥哥取了二关,元帅且慢安营,待小将出马取关,先开一阵,倘胜了番将,就此冲进关去,马到成功,岂不为美。
  若不能取胜,安营未迟。”秦怀玉说:“此番将厉害,我自去罢!”尉迟宝庆说:“驸马何轻视我,未曾与朝廷出力,此关决要让与小将去破。”元帅说:“将军若果然要去,必须小心,待本帅与你押阵,靠着陛下洪福,将军胜了番将,本帅领人马冲进关中,这也是你之功。”宝庆领命,顶盔擐甲,挂剑悬鞭,上了乌骓,把马一催,来到关前,大喝一声:“守关的快报进去,说天兵到了,速速献关。若有半言阻抗,本将军要攻关了。”不知宝庆如何胜得番将,且看下回分解。
第 10 回 空城计君臣受困 宝同一围锁阳城
第 10 回 空城计君臣受困 宝同一围锁阳城
  不讲外面宝庆攻关,且说小番报进来道:“启总爷,大唐人马已到,有蛮子讨战。”总爷大惊道:“中原人马几时到的?可曾安营?”小番启上道:“平章爷,才到未曾扎营,走马抡枪讨战。”总爷说道:“连取二关,又要取接天关。”吩咐带马过来,结束停当,挂剑悬鞭,手执琅琊棒,却带领众把都儿,一声炮响,大开关门,一马当先冲过吊桥。宝庆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员恶将,十分凶险。怎生打扮:头戴一顶四凤双龙亮铁盔,身穿锁子黄金甲,手执惯使琅琊棒,坐下一匹千里银驹马,好一位鞑子番将,黑脸黄须,直到阵前。宝庆大喝一声道:“来的胡儿住马,可通下名来。”总爷把棒一起,噶喇架定说:“要问魔家名来,你听我说,我即镇守接天关总兵段九成便是。
  可晓得大将军厉害么?还不速退,休来纳命!”宝庆便把枪直刺过来。段九成把棒一架,回手就是一棒,喝声打来,当头向顶梁上打将下来,好厉害,果然泰山一般。宝庆把枪往上一挡,噶喇一声响,架开在旁,回手一枪,正中咽喉,跌下马来,即死于非命。小番儿见主将已死,晓得金霞关内杀得厉害,大喊一声,各自逃生,往锁阳城去了。元帅好不快意,领人马随宝庆进关去了。兵卒一齐到总府驻扎。宝庆进帐缴令,勇猛取关,朝廷大悦,说:“其功非小,御侄英雄更胜父兄,果然将门之子。”宝庆见朝廷称赞,好不快活。即传旨改换大唐旗号,盘查官库钱粮,养兵三日。元帅与军师商议取锁阳城。
  再言锁阳城,乃西辽地方人烟稠密之处。周围百里,三关十门,元帅苏宝同镇守,帐下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他是苏定方之孙,苏凤之子。罗通扫北将他父亲杀死,但逃走了苏凤。
  后来他投在西凉国,招为驸马,其姊纳为皇后。苏宝同幼年投师在金凤山李道符仙长处学法,炼就九口飞刀,飞镖三把,一纵长虹一千里。时时切齿,要报祖父之仇。差官下战书到中原,不料唐主斩了差使,苏宝同大怒。正欲兴兵夺取长安,不料唐主拜仁贵为帅,御驾亲征。失了三关,告急文书飞报锁阳城,苏宝同大慌,忙请二位军师商议。你道这两位军师是谁?一是扫北野马川李道人,名唤铁板道人。他用铁打成一尺长半寸阔铁板,共有十二块,块块有符,要与他交战,念动真言,起在空中,打将下来,要打为灰泥。他身长一丈,头如笆斗,眼似铜铃,尖嘴大鼻,颔下红须,根根如铁红,惯用古定剑。当年被尉迟恭杀败,在西凉投在苏宝同帐下,拜为军师。另一僧乃敖来国出身,名唤飞钹禅师,用两副金钹,与人交战,起在空中,打将下来,头儿打得粉碎,自称西天活佛。长不满四尺,阔有三尺,似石敢当。
  这两位合契投机,都在元帅帐下。闻知元帅相请,二位来到帅府,见了宝同,主客坐定,铁板道人说:“不知帅爷唤吾二人到来何干?”宝同说:“二位军师,你还不知,本帅欲取中原报祖父之仇,不料唐王拜薛蛮子为帅,兴兵前来,征伐西凉。前日小番来报,已夺了三关,不日来攻锁阳城。吾与军师商议,今唐兵到来,必要一网而擒,拿住罗通,活捉薛蛮子,然后兴兵杀上长安,夺了中原国位,狼主为君,将罗家满门抄灭方休。吾实不知二位军师有何妙计,以为本帅雪恨。”飞钹禅师与铁板道人道:“只要我二人略施小计,总教唐兵百万一网兜尽,钱粮兵马尽归我邦,唐朝君臣尽将诛戮,直上长安,狼主身登龙位,帅爷十大功劳,可以报仇雪恨。”苏宝同一听此言,欢喜大悦,开言说:“二位军师有何妙计?早说与本帅知道。”铁板道人说:“一些也不难,若薛仁贵遣将讨战,不必与他交战打仗,现在元帅统领三军出城,退至寒江关,留此空城,这薛仁贵必赶进城来,只要一进城中,我们即将百万雄兵,将锁阳城团团围住,此时十门攻打,任教他外无救兵,内无粮草,插翅也难飞出去,不出三月,尽皆饥死。彼若出城交战,帅爷弄起飞刀,吾二人相助,杀他片甲不留,能人亦难出营,然后慢慢攻打,岂不是拿唐皇如反掌矣!”元帅说:“军师计算甚高。”众将无不欢欣,传令大小儿郎官员人等,尽搬到寒江关安营,把座城池调空。宝同同了二位军师及诸将,离却锁阳城,竟往寒江关居住,点齐数十万人马,暗中埋伏,专待合围城池,不许漏泄。
  再说薛仁贵在接天关,传令发炮起行,进兵几日,乃陆续到了锁阳城。有探马报进,上前禀道:“启知元帅,前面就是锁阳城,但见城头上旌旗展荡,又无兵卒,大开城门,吊桥并不扯起,不知什么计策?故此禀上元帅。”仁贵哈哈大笑:“诸位将军,你们莫轻视,料此苏宝同无能,大开关门,兵卒全无,内中有计。今日圣驾征讨,谅无大事,你们大家须要小心进关,看他使何诡计?”那徐茂公开言声称:“元帅,那苏宝同不出关门交战,竟带三军去了,留此空城,吾军兵马休要乱动,不可进关。不然,又是征东三江越虎城故事。”程咬金叫声:“军师非也,我们的秦驸马并尉迟二位将军,英雄无敌,连夺三关,不用吹灰之力,锁阳城之将,难道不晓得么?决然是闻此威风,谅他不敢迎敌,所以弃城逃遁。即闻我老臣之名,他亦胆战心惊,哪里有什么计?分明是怕我们,逃走去了。”薛仁贵说道:“老千岁之言不差,他这班都是犬羊之辈,何足虑哉!我大唐天兵一到,他便望风而走,此关又非建都之地,怕什么?且入锁阳城,然后进兵取西辽,吾皇洪福齐天,西辽必定该灭。”遂吩咐大小三军开进城去。元帅一声令下,众军齐望关内而走。
  军师徐茂公屈指一算,却是圣上该有几年灾难,将官有此一劫,天机不可预泄。元帅命尉迟宝林四处查点明白,恐防暗算奸计,盘查钱粮,原实充足,意有数年之粮。百姓安顿如故。军师传令军士,先运粮草进关,然后请圣上进城。元帅及诸将远远出城,迎接天子,进入关中。天子身登银銮宝殿,众臣朝参已毕,大元帅传令,把三十万人马扎驻营头,把十门紧闭,商议取寒江关。
  再言苏宝同暗点人马,探听飞报,今见唐王君臣已进城中,四面号炮一起,有百万番兵围绕,十门齐扎营盘,共有十层白帐,旗幡五色,霞光浩荡。吓得城上唐军急忙报入帅府,奏上万岁道:“不好了,城外有百万辽兵,围住十门,密不通风。”吓得天子魂不在身,众大臣冷汗淋漓,知是中了空城之计。天子道:“薛王兄,这便如何是好?中了他们诡计了,这一个城池有什么坚固,若他们攻打进来,岂不要丧性命?快快拨备人马出关,杀退辽兵,以见英雄。”薛仁贵说:“陛下宽心,且往城上看虚实,如果然厉害,再定主意。”圣上说:“是。”同了军师、元帅、程咬金及众将上西城一看,围得密密重重,枪刀威烈森森。唐主见了,心慌胆丧,诸大臣无不惊慌。忽听得三声炮响,营头一乱,都说大元帅到了。这苏宝同又来围住西门,九门有能将九员,数百万雄兵,截住去路,凭你三头六臂,双翅能上腾云,也难杀出辽营城,如何是好?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11 回 苏宝同大战唐将 秦怀玉还锏身亡
第 11 回 苏宝同大战唐将 秦怀玉还锏身亡
  不表城上君臣害怕,单表苏宝同全身披挂,坐马持刀,号炮一声,来到西城。两旁骁将千员,随后旗幡招展,思量就要攻打城池。忽抬头一看,见龙凤旗底下,坐着唐天子。怎生打扮?但见:头上嵌宝九龙珍珠冠,面如银盆,两道长眉,一双龙目,两耳垂肩,颔下五绺花须,长拖肚腹,身穿二龙戏水绛黄袍子,腰围金玉碧带。下面城墙遮蔽看不明白,坐在九曲黄罗伞下,果然好福相。南有徐茂公;北有程咬金;还有一个头戴白银盔,身穿白绫显龙袍,三绺长须。苏宝同在城下高声大呼道:“城上的可就是朝廷李世民么?可晓得在木阳城之时罗通将我祖父杀死,吾祖有功在朝,吾父苏凤被打百下,奔入西辽,生我兄妹二人,正欲兴兵到长安,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已到此邦,我把尔等君臣,尽归一网。快把罗蛮子送下来,万事全休,放你君臣回去;若不放出,休想回国。”扬声喝叫,吓得圣天子毛骨悚然。
  薛仁贵、秦怀玉奏道:“万岁休要慌忙,待臣发兵出去,擒此苏贼。”圣上依然回帅府。元帅来教场,聚齐诸将,说:“如今苏宝同在城下猖獗,本帅起兵到此未曾亲战,他口口声声要拿罗通,此情可恨。待本帅开关,与他交战,立斩番将,方消此恨。”闪过先锋秦怀玉,说:“元帅未可,待小将出去开兵。”元帅说:“驸马出城,待尉迟兄弟与你押阵。”顶盔擐甲,准备停当,吩咐放炮开城,金鼓一响,大开城门,一马争先,来至阵前。抬头一看,见一员大将十分厉害,他头戴凤翼盔,斗大红缨满天威,身穿铜龙甲,内衬绿绫袍,绣金龙凤腰,左有宝雕弓,右插琅琊箭,坐下乌龙驹,四蹄发炮声如雷,手持大砍刀,左手提刀,右手抚三绺长须,果然是中原人物。
  苏宝同提刀,一声喝:“蛮子,少催坐马,通下名来。”秦怀玉说:“我乃唐天子驸马,世袭护国公,大元帅薛仁贵帐下前部先锋秦怀玉便是。你可知驸马枪法厉害么?还不速退,休来纳命!”苏宝同哈哈大笑,说:“原来是秦琼之子,大唐有你的名,本帅只道三头六臂,原来是个狗蛮子,不要走,看本帅的刀罢!”把刀一刺,秦怀玉拈起提罗枪,串一串噶喇一声响挡住,说:“且慢!我这支枪不刺无名之将,通下名来。”苏宝同说:“本帅乃西辽国王驾下之舅,加封灭寇大元帅,苏宝同便是。你君臣快快投降。”秦怀玉说:“原来是你这逆子,你的祖父受唐朝厚恩,却不忠反叛了。你休要走了。”穿梭一枪刺来,苏宝同手持大砍刀,噶喇一声挡过去,一连几枪,都被苏宝同架在一旁,怎肯让了一毫。还转几刀,前后隔架。好刀法,秦怀玉一架上手,彼此一场大战,鼓响如雷,炮响震天,二人战了五十回合,马交五十个照面,杀个平手。
  宝同暗想:待我诈败下去,暗放飞刀伤了他。乃虚晃一刀,带转马就走。秦怀玉哪肯放松,把杆提罗枪压住,不容他放出飞刀,大叫一声:“苏宝同你乃堂堂好汉,不要暗器伤人,与你战几百回合,分个胜负。”宝同兜起缰,又把手中刀一架。
  喝声:“秦蛮子,难道本帅怕你不成,暗器伤人,非为英雄,你是中原驸马,我是西辽国舅,你晓得我刀法,我尽知你的枪势,皆是英雄好汉,你后面所背的何兵器?且看毫光直透,耀日争光。”秦怀玉叫一声:“胡儿,你还不晓得么?此乃露骨昆仑锏,是我父亲双锏打成唐朝天下,灭十八路诸侯,扫北征东,都是这二口宝锏,此锏重一百二十四斤,外裹赤金六斤,共一百三十斤。你闻知了应畏惧,卸甲倒戈,早降归唐。今不投降,却要送死?”宝同道:“原来是金装锏放光。可借我一观,未知肯否?”怀玉说:“宝同,你要借观么?也应承借与你看。”怀玉十分好心,向背后解下,把双锏拿在手中,叫一声:“宝同,借你拿去看罢!”宝同接在手中,仔细看,连声称赞说:“好锏,果然名不虚传,我父也曾说起,此锏曾挡李元霸双锤。”越看越好,说:“秦蛮子,此锏送与我罢!”兜马就走,驸马看见,大叫:“无信的番奴,本不过借与你看,你倒骗了去,难道不还我不成。”打呼雷豹一鞭,追上来了。
  那宝同听见说无信二字,都是自己不是,哈哈冷笑说:“秦怀玉,你好小器,本帅不过取笑,难道果然要你的不成。双锏在此,还了你。”便把双锏抛在半空,叫秦怀玉收锏。岂知怀玉命该归天,此时抬头一看,双锏跌将下来,刚刚打在面前,大叫一声,翻身跌下马来。宝同回马,正要取首级。尉迟兄弟在这里押阵,看见先锋落马,奋勇齐出,抢了他尸首回来。一双宝锏失落沙场,被宝同拾了去。
  尉迟兄弟回城,吩咐军士闭关,来见元帅。元帅闻报,惊得魂飞魄散,叫苦连天,众将劝解,速报知天子,说:“驸马与苏宝同大战,取去宝锏,还锏身亡。”天子闻报,失声哭倒龙床之上,叫声:“王儿,你为国亡身,十大功劳,麒麟阁上图名,五凤楼上画影。必要活捉苏贼,以祭王儿。”龙目滔滔下泪。徐茂公闻言,说:“驸马命数归天,望圣上不必悲伤,恐损龙体。”天子依言,传旨将驸马收殓御丧,文武挂孝三日,开丧祭吊。那孝子秦梦闻知父亡,哀号大哭。来向元帅说:“我父亲死于苏贼之手,侄儿愿为先锋,亲提人马,杀死苏贼,以报父仇。”薛仁贵听了,说:“贤侄虽然忠孝,武艺高强,但年轻少力,不是那叛贼敌手。待吾另点别将,为你父报仇。”元帅传令:点尉迟兄弟出城,杀那苏贼。二将顶盔擐甲,提枪上马,一声炮响,开了城门,放下吊桥,直到阵前。宝同抬头一看,见来两位大将,怎生打扮?头戴双龙盔,双龙串珠,面如锅底,一脸黄须,身穿乌金甲,铁扫眉,内着玄色衮龙袍,左插弓,右挂剑,腰边悬竹节钢鞭,手执乌缨枪,坐下乌龙马。
  这二位尉迟兄弟冲将过来。宝同喝声:“住了,你两个蛮子留下名来!”尉迟兄弟道:“你反贼要问俺家名么?吾乃大唐天子驾前,征西元帅帐下,左右先行,尉迟宝林、尉迟宝庆便是。
  你前日将我那秦驸马打死,今日奉元帅将令,特来取汝首级,与驸马报仇。”宝同说:“前日秦蛮子何等厉害,尚死在本帅之手,何惧你两个狗蛮子。你在中原,有何本领?况在西辽,哪有你的话说,看刀罢!”持大砍刀往头上砍来。宝林把手中枪一挑,宝庆手持长蛇矛枪来刺。宝同这把刀挡住两支枪,亦不在心上。二枪也是厉害,上一枪禽鸟飞奔,下一枪山犬惊走;左一枪英雄死,右一枪上将亡。宝同这把刀也厉害,架住了两枪,望着头顶面两肋胸膛分心就砍。正是三马冲风,各分上下,三人打仗,各显高强。大砍刀,刀光闪烁;二条枪,枪似蛟龙。
  那宝同是个西辽掌兵权第一元帅,怎怕你两个小蛮子;我邦乃是天朝英雄盖世。二位将军,何惧辽蛮一个狗胡儿。大砍刀如猛虎,两条枪似双龙。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12 回 尉迟弟兄遇飞刀 苏宝同大战仁贵
第 12 回 尉迟弟兄遇飞刀 苏宝同大战仁贵
  再言苏宝同这把刀,焉能挡得住二员大将的枪?战了四十余回合,实在来不得了。倘一时失措,会被他先伤了性命,不如先下手为强。即一手提刀在那里招架,一手掐定秘诀。背上插一个葫芦,他把葫芦盖开了,口内念动真言,飞出两口柳叶刀,长有三寸,阔如蒜叶,倒有一丈青光。尉迟兄弟见了,不知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响亮,犹如霹雳,哗喇喇一响,那尉迟兄弟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只见两口飞刀,好似两条火龙。宝林、宝庆大叫一声:“我命休矣!”即把手中枪来挡,哪里挡得住?但听得浩浩长声,向头顶上斩将下来。二人把头闪侧一偏,但左膊上已斩了一刀,忽然间右膊上又斩一刀,满天火气焰灭。番兵来取了首级。军中来抢尸骸,却被他用挠钩钩去,将头号令。宝同大胜,即来到关前大骂道说:“快快押出罗通来,万事全休,若然不放出来,本帅要杀进城中,踏为平地。”探子报进城中,道:“元帅爷不好了!尉迟二将被飞刀杀死,敌又来讨战,请元帅爷定夺。”元帅一听此言,深惜二位将军死于飞刀之下,传令本营将官,抬戟备马,要亲身出去杀此番贼。此时闪出尉迟号怀,放声大哭,说:“二位哥哥死得好惨。”轰隆一声,撞倒地下,晕死过去了,吓得众将魂飞魄散,连忙扶起,好言劝解。仁贵泪如雨下,说:“贤弟不必心伤,待本帅为你二兄报仇。”尉迟号怀道:“此仇不共戴天,乞令出城。”吩咐备马。元帅阻不住,尉迟号怀即上了雕鞍,把鞭一加,猛勇抢先,一马飞奔,冲将出城去了。元帅点起三千铁骑,一同出城。号炮三声,尉迟号怀奔到阵前,大骂:“狗鞑靼杀我二兄,今来报仇!”不问因由,劈面就是一枪,说道:“将我二兄飞刀斩死,我与你势不两立,将你西番踏为平地,方雪我胸中之恨!”用枪乱刺过来。苏宝同呵呵大笑说道:“这乳臭小儿也来送死。”把手中大刀噶喇一声,架住旁首,两马交锋,二人在战场上战到三十回合,难胜号怀。这宝同暗想,唐朝来的将官都是能人,这个年轻人本事如此厉害!待我诈败下去,用飞刀伤他。算计已定,兜回马,把刀虚晃一晃,叫声:“小蛮子果然骁勇,本帅不是你敌手,我去了,休要来追。”带马收缰,望营前就走。号怀喝声:“胡囚哪里走?”即时要追,只听得城上鸣金乱响,号怀听得鸣金,知元帅要自己回军,心想:罢了!不与二兄报仇,要命何用?如今只得违令了。把马一加鞭,望前追上,这宝同又将柳叶飞刀要伤号怀。号怀一见,魂飞魄散,大叫:“二位哥哥,兄弟不能报仇了。”说罢放声大哭。
  适韦驮菩萨在云端,看见宝同飞刀要伤号怀,知号怀后来要为唐天子代主出家,佛门弟子,不该死于飞刀之下。即忙使法令,把降妖杵一指,那飞刀便不见了,依旧云开见日。宝同大惊,不知此飞刀哪里去了?叫声:“小蛮子,本帅飞刀被你一阵哭往哪里去了,还我的宝贝来。”那尉迟号怀抬头一看,果然不见了飞刀,心中暗暗称奇,开言叫一声:“狗蛮子,我本将军自有神通,哪怕你飞刀,快快下马受死!”宝同道:“休得胡言。”听得一声响,又是一口飞刀下来。韦驮又把降妖杵一指,飞刀又不见了。一连三把,妖刀弄得无形无影。那苏宝同慌张,心中一想,我九口飞刀,连失三口,如若再放,依然失去,便怎么处?没有了飞刀,怎报得杀父之仇,倘有疏虞,全功尽弃。罢了,如今且自回营,另生别计杀退唐兵。主意已定,传令鸣金收军,兜回丝缰回马就走。尉迟号怀飞马追赶,只听得空中大叫一声:“尉迟将军,你快快收兵,不必恋战,若追性命难保。”尉迟号怀抬头一看,见空中有金甲尊神,手中执着降妖杵,立在云端内面。原来是天神相救,不免望空拜谢。只见天神冉冉向西而去。再说尉迟号怀收兵进城,来见元帅回令。贞观天子传令:将二位将军衣冠礼葬,必要灭杀西辽方雪朕恨。薛仁贵奏道:“龙心且宽,臣明日发兵出城,擒此番贼。”天子说:“王兄出城,须要小心,征西辽全靠你,切莫失着于他。”“臣领命小心。”不表君臣商议。
  再说探子次日报进说:“元帅爷,苏宝同又在外讨战。”元帅闻报大怒,连忙打扮结束停当,同帐下八位总兵官,并程铁牛、秦梦、段林、王君一、尉迟号怀等,上帐启元帅出阵破贼,小将等同往。薛仁贵说:“众位将军要守城,本帅有八员总兵随阵,不劳诸位将军相随。”众将齐声道:“哪里话来,元帅出阵,末将相随听调。”元帅上了赛风驹,放炮三声,大开城门,鼓响如雷,二十四面大红威勇旗左右分列,冲出城来。
  你看他怎生打扮?但见头上戴亮银盔,双龙蟠顶,身穿一件银丝铠,中央护心镜,内衬暗龙袍,背插四杆白绞旗,左挂着宝雕弓,右插着狼牙箭,腰间挂上豹皮虎鞭,坐下一匹赛风驹,手执画杆方天戟。后面白旗,大书天朝招讨元帅旗号。那薛仁贵来到营前,抬头一看,但见这宝同怎生模样:头顶青铜盔,两边高挑雉鸡尾,粉白面,颔下微胡须,身穿一件青铜甲,衬着龙麟五色花,内衬一件绿柳袍,绣成二龙争珠,前后护心镜,背挂葫芦,暗藏飞刀,插箭飘旗,左边悬弓,右边插箭,足穿虎头靴,坐下一骑白龙驹,手持大砍刀,后面扯起一面大红灭寇大元帅旗,果然来得很有威风。薛仁贵把马扣住,喝声:“你这狗鞑靼,可就是苏宝同么?”宝同道:“然也,既晓得本帅之名,何不早早自刎!献首级过来。”仁贵大怒说:“你乃无名小卒,擅伤我天朝大将,本帅不来罪你,汝怎又在关前逞武扬威。今本帅奉旨要为三将报仇,难道不闻本帅方天戟厉害么?曾破高丽国,有百万雄兵,盖苏文自割首级,不如卸甲投唐,见圣上方保首级。不然,捉住你时,将你斩尸万段,以祭驸马尉迟二位爵主。若有阻挠,半句不从,本帅就要灭尽了。”苏宝同回说:“你口出大言,敢就是什么元帅薛仁贵么?”仁贵道:“你既晓得本帅之名,就该下马请罪。”宝同说:“薛蛮子,你不晓得,我与大唐有不共戴天杀父之仇,恨如切齿,我亦晓得你的本事骁勇,今日一刀两段,何等畅快。”手持大砍刀,往头上一挥,喊--声:“薛仁贵照我的刀罢!”这一挥刀,向仁贵头上砍将下来。仁贵把画杆方天戟望刀上一枭,刀反向苏宝同头上砍转过来。宝同称赞,果然名不虚传,这薛蛮子好厉害,立时冲锋过去,圈转马还,把刀挥起,望着仁贵又砍将过来。仁贵把刀枭在一边,来持戟望着苏宝同的前心刺将过来。宝同说声来得好,把大砍刀望画戟抬一抬,仁贵两臂振一振,说:“这狗蛮子抬得我戟,果有这本事。”转马交锋过去,二人交战有四十回合,不分胜负,又战了十合,杀得宝同吁吁喘气,马倦人乏,刀法甚乱,汗流浃背,浑身酸麻,口称厉害。这苏逆贼抵挡不住,带转马就走。薛仁贵喝声:“哪里走!”随后赶来,天子在城头看见元帅得胜,十分喜悦,乃对徐茂公道:“军师你看王兄得胜,苏逆贼果然被他杀得大败。”遂吩咐三军擂鼓。只听得战鼓擂动,薛仁贵不得不追。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13 回 苏宝同九口飞刀 薛仁贵受害沙场
第 13 回 苏宝同九口飞刀 薛仁贵受害沙场
  话说苏宝同回头看见薛仁贵追上来,心中大悦,把葫芦盖拿开,口中念起法语,飞出柳叶刀,青光万道,直望薛仁贵头上杀将下来!薛仁贵抬头一看,知是飞刀,连忙把戟按住判官头上,拔出震天弓,扯出穿云箭,搭在弦上,望飞刀上面飕的一箭射将过去。只听得括呖一声响,三寸青刀化作青光,散在四面去了。这番吓得苏宝同魂不附体,飕飕飕一连发出五口飞刀,阵上都是青光,薛仁贵手忙脚乱。当年九天玄女娘娘曾对他说,一口飞刀射一支箭,前年在摩天岭失了一支,于今只剩得四支,他今一连发五口飞刀,就得五支箭,且亦难一齐射上,所以浑身发抖,料此时命休矣!仁贵只得总把三支穿云箭拿起,望青光中一撒,只听见括呖括呖数声响,五口飞刀尽皆不见,四支箭仍在半空中不落下来。薛仁贵手一招,四支箭落手中,取来藏好。那边苏宝同见已破了飞刀,魂不在身,说道:“罢了!罢了!本帅受李道符大仙炼就,你敢弄些邪术破我飞刀,与你势不两立。”只得扯腰间飞镖祭起,轰雷闪电,日色无光,不辨东西南北。薛仁贵十分慌张,抬头一看,影影绰绰,似那怪蟒一般飞奔前来,张牙舞爪要来吃人。薛仁贵忙将手中画戟照定飞镖舞跃,十分沉重,如泰山一般打将下来,抵敌不住,兜回丝缰,往城下逃避。那飞镖好不厉害,紧紧追赶,追至吊桥边打将下来了。薛仁贵把头一偏,正打在左边膊上,仁贵大叫一声,仰天一翻,跌下马来。周青等八员位兵看见元帅落马,一齐上前抢了元帅,抬入城中。苏宝同后面追来,城中发起乱箭,扯起吊桥。宝同看见城中箭发如林,只得带了三军回营。
  再言天子在城上看见元帅落马,传旨鸣金收军,城上多加灰瓶炮石,弓弩矢箭,紧守城门。军士将元帅抬进帅府,安寝在床,衣甲卸下。此时薛仁贵昏迷不醒,只有一息。周青等忙到驾前奏知此事。天子大慌,同了徐茂公、程咬金来看视。只见仁贵闭眼合口,面无血色,膊上伤痕四围发黑。徐茂公说道:“吾主有福,若是中了飞刀,尸首不能完全,此镖乃仙家之物,毒药炼成,凡人若遇此镖,性命不保。今日元帅受此镖还算上天有靠,不至伤命。”天子说:“先生又来了,现在王兄这么疼痛,凶多吉少的,尚有什么可靠?岂不是荒唐之言。”龙泪滔滔。徐茂公说:“陛下不必悲伤,臣昨夜观天象,主帅该当有刀血之难,命是不绝的,少不得后来有救星目下凶星照耀,不能顷刻除根,只怕要三番死去,七次还魂,须待一年灾,自然病体脱了,救星到了。此乃毒气在心,必须割去皮肉,去此毒气,流出鲜血,方保无虞。”天子准奏,说:“先生所见不差。”即对仁贵道:“王兄养疾,徐先生为你医治,你须要忍其痛苦,莫要高声大叫,有伤原神。”薛仁贵说:“蒙万岁厚赐,虽死不辞,又蒙国公费心。”徐茂公说:“不敢,元帅且自宽心。”吩咐军土等人扶起中间,一人拿一把小刀在手,连忙将淤肉细细割去有二寸深,不见鲜血,都是淤黑的肉。圣上问为何不见血迹?徐茂公说:“此镖用七股毒药炼就,一进皮肤,吃尽了血,变成黑淤。必须割去一层,以痛而止,见血方能保命。”圣上道:“王兄如何当得起。”军师道:“不妨,决无妨害。”天子准信,叮咛再三,又是细细割去三层皮肉,方见鲜血流出来了。元帅大叫好疼痛,三翻四转,好不痛心,八个军人都扶不住了。徐茂公说:“元帅且定心忍痛,血不停的出来了。”薛仁贵就洋洋晕去,又醒转来,对徐茂公说:“先生如此,再禁不起了,负了圣上龙恩,碎身难报,如今恐要死了。”大喊一声,两足一直,呜呼哀哉,一命归天。圣上看见薛仁贵身死,大哭,对诸将说:“怎生解救?”徐茂公说:“圣上且宽心,他疼痛难忍,故而死去,少时即醒来了。”吩咐军士将丹药敷好伤痕,不可喧哗,请圣上回营,待他静养几天,少不得还阳活命,吩咐八位总兵小心看守。那周青等异姓骨肉,轮流通班伺候。天子无奈,同了军士回到宫中,日夜忧闷。
  再言薛仁贵阴魂,渺渺茫茫,出了锁阳城。身上觉得爽快,似骑了赛风驹,手中持了方天戟,把马一鞭,待去杀此苏贼,报此一镖之仇,大叫:蛮贼,快出来纳命!高声大骂,横冲直撞。杀到前边,抬头一看,见一座城池上写着阴阳界;只见牛头马面侍立两旁。望城中仔细一看,见城内阴风惨惨,怨雾腾腾,心中一想,此是阴间地府,我要杀苏贼,如何在这里,心中好不着急。带马忙寻旧路,只听得城中鼓震喧天,冲出一阵人马,为首一将大叫:“薛仁贵,你走往哪里去?还我命来!你当初征东,我在海中求你,你不肯放松,致我一命身亡。我已等久,各处寻你,屡遇不着,谁料今日在此相逢,你休想回去,决要报仇。”薛仁贵抬头一看,见此人青皮脸面,原来是盖苏文,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不要走,本帅要取你命!”回转马来,说:“盖苏文你这狗蛮子,本领不堪,又犯天朝,自来送死,今日如何怨我,可晓得本帅厉害么?”盖苏文听了大怒,把铜刀一起,说声“照刀罢”,劈面砍来。薛仁贵把手中画戟,噶喇一声响,架在一旁,向前心刺将过去。盖苏文把赤铜刀一抬,砍将过去,两下交锋有二十回合不见胜负。
  一连又战了十余合,盖苏文有些抵挡不住,刀渐渐松了。薛仁贵戟法甚高,紧紧刺将过来,盖苏文说声“不好”,把赤铜刀向戟上噶喇的略略一抬,险些跌下马来。薛仁贵抽出一条白虎鞭,喝声:“看鞭罢!”三尺长鞭手中量一量,倒有二丈白光,这青龙星见白虎鞭来得厉害,说声:“不好!”连忙闪躲,只见白虎在首上,映照一影,痛彻前心,红血一喷,把赤铜刀拖落地下,一纵马,飞跑回城中走避了。薛仁贵说:“狗蛮子哪里走!”随后追赶。盖苏文进了城,牛头马面把城门紧闭,军士也不见了。薛仁贵十分大怒,说道:“城上的人听了,快将盖苏文放出来,若不放出,本帅要攻城哩。”一声大叫,牛头马面忙下城来,开了城说:“将军,这里且不见什么盖苏文,不必在这里查察。”薛仁贵大怒,一戟刺死了牛头马面,进了那阴阳界,要寻盖苏文,却哪里寻得着。
  他追赶有数里,远远听得吆喝之声,只得走向前边,抬头一看,见一所巍巍大殿,上面匾额上写着森罗殿三个大字。薛仁贵心中一想,森罗殿是阎君所居。不用管问阎君,只寻盖苏文便了。忙来到殿下。只见阎君正坐在殿上判断人间善恶。那崔判官立在东边,下面是那夜叉小鬼牛头马面,阶墀底下,跪着许多人犯,披枷带锁,实是可怜,都是生前造孽,忤逆不孝,瞒天昧地,使用低银,奸盗邪淫,不公不法之徒。正在那里发落这些人犯,亦有打的夹的,只听得叫苦连天。薛仁贵在大殿上看见,暗想说:生前原要做好人,死后免得地狱之苦。见发落已定,正要上前去问,不知有盖苏文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 14 回 薛仁贵魂游地府 孽镜台照出真形
第 14 回 薛仁贵魂游地府 孽镜台照出真形
  诗曰:梦魂杀死盖苏文,热血刚刚一路寻。
  马面牛头忽见欺,青龙白虎比输赢。
  闲言少叙,再讲阎罗君发落已定,抬头见了薛仁贵,说:“将军哪里人,因何到此,愿闻其详。”薛仁贵说:“阎君你不知,本帅住在山西绛州龙门县,姓薛名礼,号仁贵。蒙贞观天子赐封跨海征东,救驾有功,封平辽王之职。今奉旨征西,来到锁阳城,逆贼是苏宝同,用飞刀伤我邦三员大将,圣上大怒,命本帅擒拿苏贼,不料中了飞镖,故此追杀苏贼,不想错走了路途,谁知遇着盖苏文,方才与他大战,他败走退入阴阳界关,我随后追来,却无形无影无踪,所以来到宝殿。相烦与我拿那盖苏文,本帅好复旨。”阎王听了,开言说:“薛大人不知端的,盖苏文是上天青龙星降下来的,该有这番杀戮,即今阴间,这阴阳簿上,没有他的名姓。得罪了。”薛仁贵大怒说:“阎君不必瞒,他死故多年,转世投胎,岂有不知么?说什么簿上无名,不是阴司该管,这些胡说。快快放出万事全休,若再藏瞒躲匿,本帅就要动手了。”阎君说:“将军息怒。”吩咐判官,取阴阳簿过来,送与薛大人看。那判官领命,忙将簿子送薛大人,接来一看,从头到尾,果然没有姓盖的名字。
  薛仁贵说:“方才与他大战,追入至此,难道说不在这里?此话难信。”阎君说:“将军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本阴司这里铁面无私,判断人间善恶,岂能徇私将人藏匿,欺骗大人?委实其人不在这里,大人可速回。”薛仁贵说:“他既然簿上无名,要此簿子何用?将火焚了罢!”阎君听说,遍身冷汗出透,上前拿住道:“这使不得,本阴司奉玉帝敕旨,掌管阴阳簿子,一日一夜,万死万生,生前行善造恶,俱在此簿子上,将军若然毁了,世人善恶不能明白,上不能复旨天庭,下不能发落酆都地狱罪犯,由此皆判断不得,逆犯天条,罪该不赦。大人还要三思。”薛仁贵说:“既然不容我毁阴阳簿子,请还我盖苏文,吾就不毁了。”阎君听了,呵呵笑道:“大人,你既然要看这不难,同你到孽镜台前,一看就明白了。但是还有一说,只宜远观,不宜近观。大人阳寿来终,还要为朝廷建功立业,复还阳世。”薛仁贵说:“承命。”阎王出殿,上马同了仁贵来到孽镜台前。转轮大王吩咐鬼卒,把关门开了,请大人观看。
  二位同上楼中,开了南窗,又是一个天地。分明是中原世界,桃红柳绿,锦绣江山,好看不过。阎王说:“你这边尊府见了么?”薛仁贵仔细一看,果然一些也不差,但见平辽王府里面二位夫人,愁容满面,坐在那里。旁边薛金莲,手内拈着一本兵书在那里。薛仁贵看这光景,放声大哭:“我想二位夫人,满心终日望我得胜班师,谁想受许多磨折,今落在阴司,你如何晓得?”阎君说,再随我到这里来。吩咐开了西窗,便请薛大人望西一观沙漠之地,说:“就是当今圣主了。”薛仁贵抬头一看,果然是锁阳城,见万岁愁容默默,军师徐茂公、鲁国公程咬金亦默默立在旁边。主帅营中寂寞无声,只见床上睡着一人,薛仁贵大惊,问阎君道:“本帅营中床上睡一死尸,究是什么人?”阎君说:“难道你忘了本来面目?睡的死尸,就是将军阳世。”薛仁贵道:“原来就是我,这般说起来,我身已脱凡尘,不能再回阳世了。我想,圣上如今休想朝会了。”乃号啕大哭。阎君说:“大人且免愁烦,方才本阴司说你阳寿未终,即送大人还归旧路。”薛仁贵忽然醒悟,说:“方才冒犯龙颜,请受薛礼一拜。”阎大王连忙扶起,说:“何出此言?大小不来责备就好了。”仁贵满面羞愧,开言相求:“望阎君放我还阳,保主征西,灭那苏贼,但不知秦驸马和尉迟二位将军如今在哪里,待我会他一会,可使得么?”阎君说:“这不能,天数已定,寿命已终,如今已上天庭去了,待本阴司开了东窗你看。”薛仁贵抬头一看,见楼台有数丈高,中间悬一面大镜子,上面写着“孽镜台”三字,望着镜子里面看去,别有一天世界,龙楼凤阁,神鹤神鹿成群。内里亦有牛头马面判官小鬼在那里。看到半边,好作怪,囚车里内坐着一位将军,饿得犹如骷髅,脚镣手铐锁在那里。薛仁贵问道:“老大人,此人犯何罪,受此禁锁?”阎君说:“大人你今到本阴司寻人,就是他,今日此人当面,还来问我是何人。”薛仁贵道:“如此说来,这就是盖苏文。他为何这般光景?我明明与他交战,何等威势,如今弄得这样形容。”阎君说:“大人与他交战的,原非盖苏文,乃是大人被苏宝同飞镖所伤,疼痛难忍,真魂出现,梦游地府,转念死人,一霎时间即就来了,并非盖苏文来索命,这是大人的记心。”薛仁贵说:“原来如此。”又道:“老大人,这盖苏文犯丁何罪,在囚笼里受苦?”阎君说:“阴间判断,决无徇情。当初未遇大人之时,受奸臣张士贵之陷,探取地穴,金龙柱上用九条火链锁住的就是他。既大人怀恻隐之心,将他释放,来投阳世,他若改过自新,其罪即无了。不想他逆天行事,好杀生灵,伤害百姓,致死数十万人性命。虽蒙大人除却了他,他的罪过太重,虽是青龙下降,合当受此磨难,要等他罪孽完满,才放上天去归位。”薛仁贵想道:生前作恶,阴司察断明白,断断躲不过去。
  如今为人,必要正直无私。又问阎君说:“但不知我后来结局如何?伏乞阎君指示。”阎君道:“大人你平生正直,三年天牢,不忘圣恩,并无怨心,扶助紫微圣主,打成唐朝天下,并无罪孽,你何必心慌。”薛仁贵说:“虽是如此,究竟后来如何?”阎君说:“既然如此,开了北窗与你看就明白了。”吩咐鬼役开了北窗。鬼役听令,忙开了北窗,对薛仁贵说:“一生结局,都在里面。”薛仁贵抬头一看,全然不解,只见一座关头,高有数丈,十分坚固,刀枪剑戟如林,关前三个大字,写着白虎关。只见关中冲出一骑马,为首一将,生得凶恶,身长丈二,青面獠牙,赤发红眉,眼如铜铃,坐下一匹金猊狮,手持铁戟,直冲到阵前来了。一员大将,白甲白盔,手持方天戟与他交战,那白将军被杀败。贞见顶上一只白额虎张牙舞爪,随着将军一路赶上来。旁边又赶出一位少年将军,浑身结束,年纪只有十六七岁光景,坐下一匹腾云马,手搭狼牙箭,扳满强弓,只听得飕的一声弓弦响,一箭正射中这猛虎,片刻不见了白虎。前面将军跌下马来,霎时飞沙走石,关前昏暗。少停一刻,天光明亮,只见仙童玉女,长幡皂盖,引了中箭穿白的将军上了马,送上天庭,冉冉而走。又见年少将军号啕大哭,一员女将,十分美貌,手舞双刀,接住恶将大战,不上十个回合,那恶将抵敌不住,被女将斩下马来,片时又不见了。薛仁贵看见,全然不知是何缘故,忙问阎君说:“老大人,这内中景界,全然不解,请详示。”阎君说:“此将名叫杨藩,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上界披头五鬼临凡。大人若遇此人,须要小心。”薛仁贵道:“关中赶出这一位青面獠牙使铁戟的,想是杨藩了。”阎君道:“然也。”不知后面还有何景象,且看下回分解。
第 15 回 薛仁贵死去还魂 宝同二困锁阳城
第 15 回 薛仁贵死去还魂 宝同二困锁阳城
  再说薛仁贵又问那边一员大将是哪一个?阎君道:“后面将军就是大人了。”薛仁贵问道:“既是本帅,为什么头顶上放出一只白虎来?主何吉凶?”阎君道:“这是你自己本命真魂出现。”薛仁贵道:“这般想起来,本帅是白虎星临凡。”阎君说:“然也。”仁贵又问:“那边一员小将,我与他前世何仇?今生何冤?为何将我本星一箭射死。但不知他姓什名谁,我与他宿世何仇?竟来伤害本帅。”阎君微微笑道:“大人,这小将就是你的令郎,名叫丁山。”薛仁贵想道:“生前尚未有儿子,此是龙门射雁的小厮。原来是丁山儿子,他为何伤我?”阎君说:“你当初曾将他射死,今日他来还报,你无心害子,他有心救父,白虎出现,故而射死白虎,怪他不得,只教一报终然还一报。”薛仁贵说:“我儿已被我射死,尸首又被猛虎衔去,本帅亲眼看见的。如何又得回生?竟来助战。”阎君道:“你令郎原是枷相救还阳,目下应该父子相逢,夫妻完聚。”薛仁贵说:“原来有这个缘故,我后将死于亲子之手了。”二位说毕,同下楼来。阎罗吩咐鬼役,送大人回阳世去,不可久留在此,恐忘归路。薛仁贵拜谢,同了鬼役离却森罗殿,来到前面。只见一个老年婆婆手拜香茶,请一声吃了。此时薛仁贵称言多谢,却不敢受领。阎君道:“莫要辞却,此茶有缘故,倘后还阳漏泄天机,为罪不浅耳,请大人饮了这杯茶,忘了阴司事情,好回阳世,享受人间爵禄。”薛仁贵听了,把这茶吃了一杯,辞别阎君回阳路。看看相近锁阳城,鬼役称说:“薛元帅,小鬼送到此间,阴阳阻隔,要去了。”薛仁贵说声还有话说,只听得一声大叫,元帅苏醒转来。那周青等八位日夜伏侍,听得元帅大叫,各人齐说:“好了!元帅醒来,快报与万岁知道。”薛贤徒即忙来到驾前奏知。圣上大悦,同了徐茂公前来询问,叫声:“王兄,你七日归阴,朕七日不曾安睡,今日王兄苏醒,朕不胜之喜,今要静养为主。”传旨煎茶汤。
  薛仁贵只得翻身转来说:“臣该万岁,蒙圣主如此隆重,浩大天恩只得在席上叩谢天恩。”徐茂公道:“只要安心保养为先。”薛仁贵说:“军师,这几天苏贼来攻城否?”徐茂公说:“自他失了九口飞刀,不来十分攻打。”薛仁贵对周青说:“你等不要在这里伺候。吩咐军校巡值,你等带领人马,十门紧守,多加炮石便了,免被攻打,勿惊圣驾。”这八员总兵听令前往,俱向城上紧守去了。又对徐茂公说:“待本帅病好,然后再出战。如今不必点将出城,枉送了性命。”徐茂公说:“这个自然,元帅且宽心。”薛仁贵说:“万岁请回营。”圣上再三叮嘱,同了徐茂公回宫不表。
  再说苏宝同为何不来攻打,因前日与尉迟号怀交兵,失去了三把飞刀,又与薛仁贵交兵,失去了六把飞刀。师父所赠九口飞刀都一齐失去;剩得飞镖三柄,哪里敌得住唐兵。吩咐三军把城池围住,倘然放出一人,本帅回来军法处治。众将得令。
  那苏宝同又往仙山炼飞刀去了。再言锁阳城中徐茂公,他善晓阴阳,晓得他营中飞钹和尚和铁板道人甚是厉害,不必出去枉送性命,惟日日到帅府看视仁贵。将药敷好,仁贵只日夜叫疼痛,亦无法可治。不觉耽搁了有三个月,君臣议论纷纷。
  如今再讲到西辽元帅苏宝同,他上仙山求李道符大仙又炼九口飞刀,辞谢下山。到狼主那里,又起雄兵十万,猛将千员,带领人马来到锁阳城。料城中薛仁贵不能就好,其余将官亦不冲杀,定是胆寒心惊,传令在那十城门周围安下营盘,又号令三军发炮,分兵四面团团围住,扎下帐房有十层营盘,扎得密不通风,蛇蝎亦不能通过。又安四方五色旗号,排八卦营盘,每一门二员猛将把守。宝同同军士围守东城,恐唐将杀出东关,到中原讨救,所以绝住此门。此时二困锁阳城,比以前更加厉害。
  再讲锁阳城中贞观天子正在银銮殿与大臣言谈,薛仁贵病体尚未全好。忽听得城外炮响三声,圣天子大惊。有一军士飞报进来,上殿启奏道:“如今这辽蛮苏宝同,又领兵十万,围住十门,营盘坚固,兵将众多。请圣上早为定夺。”天子闻知此报,吓得浑身汗流,诸大臣口呆目瞪。徐茂公奏道:“既有辽兵围城绕十门,请圣上到城观探光景如何,再图良策。”天子道:“先生之言甚是。”带了各将、各府公子,都往东城,望下一看,但见:征云霭霭冲牛斗,杀气重重满十门。风吹旗幡分五色,日照刀枪白似银。
  帐前马铃叮当响,兵卒营前番语清。东门青是三春柳,西接旗幡白如银。
  南拥兵丁气炎炎,北边盔甲列层层。中央戊己黄金色,谁想今番又困城。
  果然围得铁桶相似,老将军搔头摸耳,小英雄吐舌摇首。
  天子皱眉道:“徐先生,你看辽兵浩勇厉害,如之奈何?薛王兄有病,不知何日得愈。倘一时失利,攻破城池,便怎么样?”徐茂公说:“陛下龙心且安。”遂领秦梦、尉迟号怀、段林、滕贤:“各带三千人马,同周青等八员总兵官保守十门,决要小心,城上多加强弓硬弩,火炮沙石,日夜留心守城,若遇苏宝同讨战,不许出战,彼有飞刀厉害。倘有十门攻城,只宜十门紧守,况城池坚固,必无失守,不宜造次乱动,四面受困,不可一门失利,汝四人一一齐心。”四将领命,各带人马,分十门用心紧守。圣上同老将军各退回银銮殿,高声大叫:“此事如何是好?”徐茂公道:“降一道旨意,到长安讨救兵来方好。”圣上说:“先生又来说混话了,城中多少英雄,尚不能冲杀番兵,即今殿前哪一个好汉肯冲出番营,只恐怕不肯去。”徐茂公道:“内有一员将官,他若肯去,辽兵自退矣。”天子道:“哪一位王兄去得?”徐茂公道:“圣上明白,讨救者扫北征东之人也。臣算定阴阳,此去万无一失。他是一员福将,病疾甚少,惟他可往,陛下只说不用,老臣自有办法,使将不如激将。”圣上知意,就叫:“程王兄,今军师保你冲出番营,回朝讨救,未知王兄肯为朕效力否?”程咬金跪奏道:“陛下在上,为臣子者,本应忠心效力,誓死以报国恩,但臣年有八旬,不比壮年扫北征东之时,如今疾病多端,况且到长安,必从东门而出,苏宝同飞刀厉害,若出去有死无生。军师借刀杀人,臣不去。”圣上说:“此话是真,程王兄年高,怎能敌得苏宝同。不如尉迟御侄走一遭罢!看他这枪法还可去得,况程王兄风中之烛,只好伴驾朝堂,可以安享富贵,若要他出去,分明送了一条性命,又被敌邦好笑。
  军师不要再说此混话,此事还要商议。”不知程咬金肯去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 16 回 徐茂公激将求救 程咬金骗出番营
第 16 回 徐茂公激将求救 程咬金骗出番营
  却说徐茂公说:“陛下,臣算就阴阳,天子洪福,料这程王兄乃一员福将,苏宝同虽有飞刀,有福者不致受伤,故此程王兄出去万无一失。尉迟小将军武艺虽高,怎当得番将飞刀之患,况且他兄长已伤,此去兵不能退,又折一员大将。程王兄当年扫北时,也曾保你出去讨救,平安无事,得其功劳,前在三江时,越虎城亦保你到摩天岭讨救,俱太平无事,今日倒要推三阻四起来。”程咬金道:“这牛鼻子道人,前年扫北,左车轮本事,系用兵不精。营帐还扎得松,可以去得。向年征东,盖苏文说道:'我决不放刀',还可敌得过,可以去得。如今老了,况且这苏宝同更加厉害,营盘又坚固,且又以邪术伤人。
  若要此去,只不过尽其臣节,误了国事大事,我之罪也。”天子说:“程王兄之言不差,他若出去,被苏宝同见笑,说城中并无能人大将,遣一个老将废物出城,岂不笑也笑死了。”程咬金一听此言,心中不悦,言道:“陛下何以视人如草芥?当初黄忠老将,年已七十五岁,尚食斗米,能退曹兵百万。况臣未满八旬,尚有廉颇之勇,何为无能?待臣出去。”天子道:“既然王兄肯去,朕另有密旨一道,你带往长安开读,讨了救兵到来,退得番兵,皆王兄之功也!”程咬金领旨一道,就在殿上装束起来,按了头上盔,紧索腰中带,辞别了天子,手持大斧。开言对徐茂公说:“你们到城上去看我武艺,杀进番营。
  如营头大乱,乃杀出番营;若营头不乱,我就死在营中了,另点别将去讨救兵。”茂公说:“我知道你是福将,自有灵助。”程咬金说:“诸位将军,今日一别,再不能会了。”众公爷道:“说哪里话来,赖陛下洪福,神明保佑老千岁,此去决不妨事。”程铁牛上前道:“爹爹,你是风中之烛,不该领了圣旨,到长安去。”程咬金说:“吾儿,自古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国家有难,情愿舍身报国。生死由天命,即死亦不为夭寿,况为父的受了朝廷大恩,哪有不去之理。”程铁牛纷纷流泪道:“孩儿保着父亲杀出番营,同回长安。”程咬金道:“这个使不得。你伴驾要紧,若一齐出去,倘有三长两短,就不妙了。”父子二人大哭,君臣见了均皆伤心,辞了天子,上了铁脚龙驹,不带一兵一卒,出了城门。
  但见徐茂公来到东城,天子同公卿上马,都到城上观望。
  程咬金叫道:“徐二哥,你念当初结拜之情,可照管小儿些罢!”徐茂公道:“这个自然,但愿我弟马到成功,归到长安,早讨救兵来,愚兄犒劳,切望切望!”程咬金说:“徐二哥,我出城冲杀,辽营不乱,你们把城门紧闭,把吊桥高扯。营头大乱,你们不可闭城,吊伊不可高扯,我或者逃进城来。”徐茂公说:“这不要吩咐,你且放胆前去,赠你三通鼓。”铁牛看了不忍,君命所使,无可如何?同徐茂公上城边头望着。一边放炮开城,吊桥落平。程咬金一马冲出城来,过得吊桥之时,徐茂公吩咐城门紧闭,吊桥扯去。程咬金回头一看,见城门已闭,吊桥已扯,心中慌张说:“徐二哥,怎样向你讲的?”徐茂公道:“程王兄放胆前去,我这里城门再不开了,休想进来,快往长安,我自下城去了。”程咬金心中大怒道:“罢了!这牛鼻子道人,我与你前世无冤,今日无仇,何苦要害我。”在吊桥边探头探脑,却被营前小番看见,放出弓箭,犹如雨点,炮响连珠。程咬金好不着忙,向前又怕,退后无门,叫声:“狗蛮子慢动手,借你口中言语,去报与胡囚鞑靼知道,说我兴唐鲁国公程咬金,有话面商。”小番听了报与营主:“启上帅爷,今日有城中走出一名奸细,口称鲁国公程咬金,要与元帅打话。”苏宝同说:“此人带多少兵马,用何兵器?”“启上元帅,那人并无兵将,单人匹马,手提着一柄大斧,其外并无什么。”苏宝同吩咐军士拉马。苏宝同上了龙驹,来到营前,大喝一声道:“老蛮子,你姓什名谁,有何话说?”程咬金开言道:“狗鞑靼,你要听真,只为你飞刀厉害,主帅命我程千岁到长安催取粮草,来杀你们。”苏宝同说:“原来程老蛮子,本帅也尽知,我亦不杀你,回去罢!”程咬金大叫道:“胡囚,我中原还有上天入地英雄好汉,我家老人家有孙子名叫程千忠,用十六个军人扛抬一柄板斧。一到西凉,你们-带犬羊,俱难逃生路了。叫一声苏宝同,你若怕杀,快把我程老爷爷杀了;你若是英雄好汉,不怕杀,放我过去讨取救兵,搬运粮草。”苏宝同听了此言,心中一想,哪有上天入地的好汉英雄?哪里有十六个军人扛抬的斧子?一派胡言。果然无粮草,一定运粮草去是真情了,我想这老头儿,杀他无益,不如放他去罢,倘然粮草取来,我就一网而收,乘机攻破城池,将仇人杀尽,捉住罗通,搜觅御印,杀入长安,功劳不浅,何等不美。主意决定,叫一声:“老蛮子,本帅放你过去。”程咬金道:“胡囚,你好奸诈,此回假意放我程爷爷过去,这前面关口俱被你胡囚移去,你差兵到关上,嘱咐他拿我,将程爷爷一刀两段,岂不是上了你的当,要杀就这里杀。”苏宝同道:“爷哪里话来!本帅乃堂堂好汉,岂是花言巧语。我不容你过去,一刀立斩你的头下来,不用一些气力,反将疏放,决无是理。你不用介怀,放心过去罢!”程咬金道:“胡囚,你爷爷此去,救兵到来,杀你鞑靼了,但要你请我一请,我好吩咐孙子程千忠将斧子磨快些,把你这班胡囚狗鞑靼一刀一个,杀快些,少受些痛苦。”苏宝同问军士,那老蛮呵呵噪噪,说什么话?小番说:“启帅爷,这蛮子要酒饭吃。”苏宝同道:“这个老匹夫,不知饿了几天,本帅做个好事。”吩咐小番,赏他一饭。军士连忙取出鱼肉好酒,送老南蛮子吃。程咬金大悦,将吃了有些酒意时,开言道:“狗鞑靼,快将令箭批文给与我,到关前做个执照。”苏宝同吩咐小番,将批文令箭与这南蛮前去。程咬金接令箭批文,出了营门,叫声多扰,打马加鞭,往前放起流星而去。
  再说唐王君臣正在城头看望。少停,只见远远流星放起。
  天子大悦,叫一声:“徐先生,看营后流星放起,程王兄想必无害了。”徐茂公道:“臣已算定,晓得不妨。”程铁牛在旁听了,不胜之喜,传旨回宫。
  再言程咬金到了关头津口,有了那批文令箭执照,俱皆放行。不一日到了玉门关,是中原地方,闻知钦差,俱来迎接。
  程咬金不敢耽搁,日夜赶行,一路上风餐雨宿,过了陕西,早来到长安地方。进了城内,来到午门,驾已退殿回宫去了。有黄门官抬头一看,说道:“恭喜老千岁,随侍天子御驾平征西辽,可是得胜班师了么?”程咬金说:“非也,快与我请驾临殿,今有圣上急旨到了。”黄门官听说天子急旨,钦差到来,忙传与值殿官。
  不知圣旨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17 回 赠宝薛丁山下山 柳夫人母子重逢
第 17 回 赠宝薛丁山下山 柳夫人母子重逢
  话说值殿官即忙鸣钟击鼓,宫监报进宫中。殿下李治穿着龙袍出宫升殿。宣进程咬金,俯伏金阶,口称:“殿下千岁爷在上,老臣程咬金见驾。愿殿下千岁千千岁。”李治叫声:“王伯平身。请御椅上坐。”程咬金谢坐,坐在旁边。殿下开言道:“孤父王前去破虏平西,未知胜败如何?今差王伯回朝,未知降何旨意?”程咬金奏道:“圣上龙驾亲领人马,一路势如破竹,连夺三关,如入无人之境。不料他设个空城之计,入了锁阳城,苏宝同调百万兵马,将锁阳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日日攻打。驸马出兵,在阵前骗去昆仑,被他还锏身亡。次日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兄弟二人,被他飞刀所害,尸首不能完全。
  元帅亲领六师自出,又被飞镖所伤,众将救回。死了七日,然后还阳,至今未好。折了兵马无数,大将数员,高挂免战牌。
  城中粮草将尽,事在危急,有惊天子龙驾,所以单人匹马穿出辽营到此讨救。现旨意一道,请千岁观看。”李治殿下出位跪接父王旨意,展开龙案上,看了一遍,说:“原来我父王被困锁阳城内,命孤出榜文招取能人,到朝领兵,前去破番。”遂对程咬金道:“父皇旨意要出榜文,不知是何意?”程咬金说:“这牛鼻子道人善算阴阳,所以得知。”殿下说:“事宜早行,救兵如救火,老王伯与孤调齐三军,操演阵法,一面张挂榜文。”程咬金说道:“老臣知道。”就此辞驾,午门已出,回到自己府中,裴氏夫人早已亡故,有孙儿程千忠接见。千忠亦是青面獠牙,使一柄大斧,有八十余斤,两膊有千斤之力。程咬金无暇细谈,自去料理。秦、尉二家公主夫人闻此消息,苦恨不已,悲伤哭泣,但见从驾而去,不见随驾而回。乃设立灵帐,殿下亲临吊奠,文武百官皆来亲祭。
  另言云梦山水帘洞王敖老祖,当年救了薛丁山留在洞门,收为门徒,教习兵法,不觉过了七年,晓得紫微星被困锁阳城,白虎星有难。目下应该父子重逢,是以唤徒弟丁山,前往西凉救驾,使他父子相会,而且又能建功立业,何等不美。叫声:“徒儿过来,有话要对你说。”薛丁山听师父呼唤,忙到蒲团前跪下,启问:“师父,有何吩咐?”王敖老祖道:“薛丁山,你今灾难已满,应该离我仙山。今有西凉苏宝同作乱,唐王有难,被困锁阳城;汝父为飞镖所伤,今命你下山,前往锁阳城救驾。你父子相会,平定西辽回朝,其功不小。”薛丁山听言启称:“师父,弟子承蒙师父相救,情愿在山上修道,学长生之法,不愿到尘世中走矣!”说着,泪流不止。老祖说:“徒儿呀!你命应享福禄也!焉能修道得成。”薛丁山说:“弟子练习兵法,才疏学浅,武艺低微,手段平常,如何能到西凉杀退番邦人马,倘一失手,岂不有坏师父仙名,又不能救驾,父子亦不能会面,如之奈何?”老祖点头说道:“果然不差,此去西凉,关关有猛将,寨寨有能人,焉能得到西凉,苏宝同又厉害不过。呀!有了。”吩咐仙童:“去取我十件宝贝出来,付与师兄。”仙童领法旨去取了法宝,送与薛丁山。老祖说:“此十件宝贝能破辽邦,你可收藏,后有用处。”十件宝贝:一顶太岁盔;一件锁子天王甲,刀枪不进;一双利水穿云鞋,穿上腾云驾雾;方天画戟;昆仑剑;玄武绣锦剑袍;一张宝雕弓;三支穿云箭;引出一匹驾雾行云龙驹马,给他坐骑。薛丁山受了十件宝贝,全身披挂。老祖道:“此十件宝贝,你带在身边,就能平定西凉。天机不可泄露。”薛丁山又问师父:“徒弟此去,不知何日再见师父。”老祖说:“我赠你四句偈言,日后富贵荣枯结局,都在其内,你须牢牢紧记。”偈曰:一见杨藩冤孽根,红丝系足是前生;两世投胎重出见,自家人害自家人。
  薛丁山说:“徒弟不知吉凶,乞师父指示。”老祖说:“不须问我,后自应验。”薛丁山谨承师命,辞拜师父,离了仙洞,上了龙驹。老祖又叫徒弟回来,我还有话说。薛丁山道:“不知师父还有何法旨。”老祖说:“今你父有难在西凉,被苏宝同飞镖所伤,我赠仙丹,你前去救父之命。”薛丁山道:“谨遵仙师法旨。”便将葫芦收了,辞别师父,问道:“弟子此去却往何地?”老祖说:“你往西南而行,原在龙门县,你父受职平辽王,镇守山西。你回去母子相逢,速往长安,去揭榜文,到西凉退贼。”薛丁山一听此言,心中明白,将弓箭挂在腰间,辞别仙师下山。这匹龙驹好不快便,但听风声,不消片刻,来到山西。
  到龙门县,按落云头一看,早到平辽王府前,说道:“我几个年头不在世间,但不知母亲妹子如何?”正在此想,只见走出一个人来,名叫薛青,抬头一看,问起原由,薛丁山细说一遍。薛青叫声:“小主人,你自从龙门射雁身亡,夫人终日痛哭,难得今日回来,使小人喜出望外。待小人进去通报夫人。”薛青来到中堂双膝跪下说:“主母,当年小主人未死,特来禀知夫人,现在辕门外边。”夫人听了此言,心中大喜,吩咐薛青说道:“快快出去请大少爷进来。”薛丁山一进门,跪下拜道:“母亲,孩儿拜见。”夫人抬头一看,果然是丁山,乃抱头大哭,说:“七年不见,今日相逢。我儿细细道来。”薛丁山道:“母亲,孩儿那时射雁,误被父亲射死,王敖师父即差虎衔去,救活儿性命,在山修道。今日师命孩儿下山,与我十件宝贝,说圣上被围锁阳城,父亲被飞镖所伤,无人往救,目下长安挂榜求将,孩儿要往长安揭榜,领兵前年西凉,救父要紧,特先来拜见母亲,随后就要起程。”夫人听了,大喜道:“难得仙师相救,飞年恩养,又前去救父亲,这也难得。”金莲小姐在内闻说哥哥回来,大喜,即忙走出中堂,见了哥哥,满心大悦。兄妹二人也有言语,回身拜见樊氏二娘,摆设团圆酒,与孩儿接风。饮酒之间,夫人下泪说道:“孩儿呀!闻得西凉兵将凶狠,不卜你父死活存亡?叫做娘的怎么放心得下?”丁山听了,忙跪下说道:“母亲不必愁烦,待孩儿明日到长安揭榜,前去救父,母亲放心。”夫人道:“孩儿你要上长安去救父也罢了!生死愿同一处,为娘的同你前去,免得挂怀劳心。”金莲小姐上前道:“哥哥,小妹亦受仙母教习仙法,炼就六丁六甲,金甲神符,武艺精通,凭他番兵百万,哪里在妹子心上。现与哥哥一同前去救父。”薛丁山说:“妹子果有仙法,一同前去更妙,但不知家事田园王府托与何人?”夫人道:“托樊氏二夫人便了。”母子兄妹三人谈了半夜,各自回房。未至天明,各自起身,将家事尽托与樊氏夫人。收拾齐备,兄妹结束停当,与母亲离了山西。百官相送,传令不必远送,放炮三声,径向长安大道而行。
  不一日到了长安进城,果见操演兵马。丁山来到午门,看见榜文张挂,有圣谕招将领兵到西凉救回圣上,官封万户侯,妻封一品夫人。薛丁山大悦,忙上前揭了榜文。守榜官看见,忙来见鲁国公程千岁。咬金听说,忙上马来到榜前,见一少年将军。程咬金大喜道:“昨日张榜,今日就有人揭榜。待我问他姓名,有何本事可退得辽兵。”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18 回 薛丁山领兵救父 窦仙童擒捉丁山
第 18 回 薛丁山领兵救父 窦仙童擒捉丁山
  却说程咬金留少年将军,来到自己府中,问小将军姓什名谁,有何本领,来揭此榜文?薛丁山启言道:“老千岁,我乃平辽王之子丁山,师父仙法救去,几年教习兵法,今命小将下山往西凉救君父,今连母亲妹子一齐至此,望老千岁奏明殿下,待我领兵征西辽。”程咬金听了大喜,说道:“小将军原来是平辽王之子,恭喜,待一同去朝见殿下。”二人齐上马来至午门,当驾官奏明李治,殿下升殿。程咬金同丁山上了金銮殿,朝见已毕,殿下道:“原来是薛王兄。
  卿家有何本领?受此重任去征辽。”丁山奏道:“千岁在上,臣父蒙圣上洪恩,拜将征西随驾番邦,不料被困锁阳城。今闻千岁招纳贤士,臣遇仙师传授兵法,岂怕辽兵百万,苏宝同之厉害。此去必要杀死苏贼,平定西番。”殿下举目一看:果然相貌不凡,人才出众,必然大将之才,心中大悦,封丁山为二路元帅。就当殿挂帅,亲赐三杯御酒说:“王兄领兵前去,一路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救了王父龙驾,得胜回朝,其功非小。”薛丁山谢了恩。程咬金说:“千岁,救兵如救火,殿下速降旨意,命各府爵主明日教场点起大队人马,连日连夜往西番救龙驾,要紧要紧!”殿下说:“老王伯,这个自然要紧的。”即降旨意,各府公爷回家,各自整理盔甲,殿下回宫不表。且说薛丁山威威武武,来到程府中,咬金设酒饯行,当夜不表。
  到了五更天明,各府公爷俱戎装披挂,结束齐整,到教场中听令。薛丁山头上带一顶闹龙束发太岁盔,身披一件锁子天王甲,外罩暗龙白花朱雀袍,背插四面描金显龙旗,足穿利水穿云鞋,上截装成描凤象战靴,手持画杆方天戟,腰间挂着玄武鞭,左边悬下宝雕弓,右边袋内放下三支穿云箭,座下一匹驾雾行云龙驹马,后面飘着一面大纛旗,上书着大唐征西二路大元帅薛,好不威武。来到教场,诸将上前打拱已毕。点清了三十万人马,薛丁山命尉迟青山解粮,点罗通为前部先锋,点程千忠为后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后面薛丁山祭过了旗,放炮三声,摆开队伍,众将保住了元帅。程咬金亦是戎装甲胄在身,径往西番大路而行。夫人小姐亦结束打扮一同前往,只见龙旗分五色,剑戟密层层,军队分行伍,众将似天神,尽带乌金盔,都穿亮银甲,果然名不虚传。
  出了陕西,过了宁夏,出了玉门关,前面有座棋盘山。山高险峻,只听山上一阵锣响,山上有数千喽罗下山来了,冲出一个大王,年纪还小,一表堂堂,身长三尺,头戴亮银盔,身穿熟铁甲,手持黄金棍。他是王禅老祖的徒弟,武艺高强。他在上望见唐军营中薛金莲,不由神魂飘荡,妄想拿来成亲,持了黄金棍飞奔而来,挡住去路,大叫一声说:“打我山前过,十头留九个,若然没有买路钱,去走你娘的尽头路。不肯拿来,你军中留下一个少女子,做个押寨夫人。”罗通听了大怒道:“好大胆的狗强徒,天兵到此,你如此口出胡言乱语。”把枪一起,照胸一枪,向面门上刺将进来。那大王叫窦一虎,是步战,纵跳如飞,把黄金棍望枪上噶啷只一枭,亦来得厉害。罗通此条枪,抬转来了,又是一枪,如是窦一虎抬不起了。二将交锋三十余合,罗通果然本领高强,杀得窦一虎浑身是汗,险些儿被刺了,把身子一扭不见了。罗通抬头看,说:“这就奇了,方才这矮子正要拿他,为何就不见了?”三军看见强徒好似玩戏法的,忽然不见。罗通心中想道:“不如追上山去,捣其巢穴,除此草寇,好等通商来往。”算计已定,带领二千铁甲,杀上山来。小姐正坐忠义堂,喽罗报上山来。启:“小姐,不好了!大王在山前打探,不料来了唐朝大队人马,大王要截住讨买路钱,那军中闪出一员先锋,十分凶勇,与大王交战,有三十余合,大王大败逃遁去了,这唐将追上山来了。”小姐大怒:“唔!有此等事,待我拿他便了。”上了白花龙驹,带领三百女兵,冲下山来,刚刚正遇着罗通。罗通见一员女将冲下山来,抬头一看,真是绝色的女子!你看她怎生打扮,但见头上挽就螺丝黑狐尾,倒挂雉鸡翎高挑,眉似绿柳两弯青,面如傅粉红杏艳,一口银牙,两耳金环,十指尖尖如春笋,身穿锁子黄金甲,八幅护腿龙裙,足下小小金莲,果然倾城国色,好似月里嫦娥下降。罗通哈哈大笑说:“你这女子有何本领?口出狂言,快快跟我到营中,送与元帅做个夫人罢!”小姐说:“狗南蛮不知俺窦小姐的刀法厉害么?你敢讨我的便宜,不要走,照刀罢!”把刀一起,望着罗通顶上砍来。罗通把枪逼在一旁,还转过来一枪,劈面上刺将进来。小姐把枪噶啷啷一挡,打马急战交锋过去。二人在山前战到二十回合,小姐虚晃一刀,带回马就走,叫一声:“南蛮狗,咱不杀你了,好走呢。”罗通不知她有计,打马也追下来了。窦仙童回头一看,正中机谋,忙向怀中取出捆仙绳,抛在空中。罗通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红光落下,被她捆住,昏迷不醒。翻身一跤,跌下马来,被喽罗拿上山去了。
  那窦小姐收了仙索,又到阵前讨战。败残兵卒报进营中说:“元帅,不好了!山上有一女子,能用妖法,把先锋罗千岁用绳索生擒活捉上山去了。”薛丁山听报大怒,吩咐军士备马抬戟,说:“待本帅亲自捉贱婢。”装束停当,跨上龙驹,手持方天戟,带领三军,冲出阵来。来到阵前,一声大叫:“贱婢,好好放我先锋出来。若不然,本帅要将你巢穴踹为平地。”窦小姐一见,心想:我一十六岁,从不见南朝有这等美貌郎君,面如傅粉,口若涂朱,两道秀眉,一双俊眼,好似潘安再世,宋玉还魂。窦小姐暗说:我枉生这样花容,如此才郎难逢。便说:“来的唐将少催坐骑,留下名来?”丁山说:“唔,你要问本帅之名么?我乃唐王驾下元帅薛丁山便是。你快快放罗千岁出来,我要去锁阳城救君父。”窦仙童听了,说:“奴家有言相告。”元帅说:“有话快说来。”小姐道:“奴家乃非俗人,是九龙山黄花圣母徒弟,仙师传授,武艺精通,虚度十六岁,父母早亡,只有哥哥窦一虎,有地行之术,奴家窦仙童欲与元帅成凤鸾之交,同往西凉救驾,不知将军心中如何?”薛丁山一听此言,心中不悦道:“不识羞的贱人,我乃堂堂世子,岂肯与你草莽匹配。快照本帅的戟罢!”一戟直向小姐面门上刺去。那小姐不慌不忙,举双刀一起,架在一边。二人战在一处,杀在一堆,一连二十个冲锋,战得窦小姐满面通红,两手酸软,哪里是薛丁山对手。只得把双刀抬定方天戟,叫声:“郎君,且慢动手,看我的法宝。”就在怀中取出捆仙绳,望空一抛,将丁山捆住,大胜回山,将丁山解进银銮殿。
  薛丁山醒来,见了窦仙童立而不跪,口中骂道:“贼泼贼,好妖婢,你用妖法捆我天朝元帅。”窦仙童说:“奴家惜你人才出众,饶你一死,今日就在山寨成亲。”薛丁山喊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言。”窦小姐听了,吩咐喽罗推出斩首示众。
  喽罗得令,即将丁山推出。
  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19 回 薛丁山山寨成亲 窦一虎归唐平西
第 19 回 薛丁山山寨成亲 窦一虎归唐平西
  却说女大王命喽罗将丁山推出斩首,正要开刀,只听有人叫刀下留人。你道是哪一位?就是程咬金!他在大营听得军士报说:“帅爷与女将交战,不上三十合,被他红绳捆住,把帅爷活捉上山去了。”程咬金听了,吓得魂不附体,开口便问道:“怎么!”军士说:“阵上女将要与帅爷成亲,帅爷不肯,被她拿去。”咬金问此女生得如何?军士回道:“好一个绝色女子。”程咬金对柳氏夫人说:“夫人,令郎今日捉去凶多吉少,待老夫为媒结成姻好,同去西凉救驾。”薛金莲听说哥哥被捉,柳叶眉边生杀气,说:“待我前去为兄报仇。”夫人说:“我儿不可,你哥哥尚然如此,何况你去。听老伯之言,前去说亲救驾要紧。”咬金听了,连忙上马来到寨前,大叫刀下留人。喽罗一见老将军,喝声:“唔!你这老头儿是何等之人,听你呼刀下留人。”咬金道:“速去报与女将知道,说兴唐鲁国公程千岁有话,要对女大王面讲。”喽罗听了,来到殿上说:“大王,有位大唐程千岁要来进见。”窦仙童听了,心中暗喜。莫非此人来与我做媒?不可怠慢他,吩咐喽罗且慢开刀,请程千岁进来相见。喽罗得令,来到外边说:“且慢开刀,请千岁进去相见。
  见过之后再定夺。”程咬金下了马,来到殿前,窦小姐连忙迎接,上了银銮殿。
  小姐坐下,开言说道:“老将军到小寨,有何见谕,乞道其详!”程咬金说:“老夫到此非为别事,特与小姐作伐。就是这平辽王世子,官封二路元帅之印,今被所捉之人,他与小姐年纪相仿,才貌兼全,休要错过此段姻缘。”窦小姐听了,满面通红,暗想:先前私自对亲,拿到殿上强逼成亲,尚未成就,如何回答?程咬金道:“此乃小姐终身大事,不必害羞。”那窦小姐听了,只得含羞开言叫声:“老千岁,虽蒙光降作伐,然婚姻大事,父母虽然去世,还有长兄,自古长兄为父,敢烦老将军说知我兄,允不允就定了。”程咬金想道:这个丫头果然好做作,方才明明白白要成亲,今推在哥哥身上,推得干干净净。想了一会,说道:“小姐既要令兄作主,请来相见。”那窦一虎在地中听得明白,想道:我有心要他妹子成亲,不想自己倒上了当,反把妹子嫁他,正是我算人,倒被人算了去,亦是天赐奇缘。遂从地中走上来。程咬金见了稀奇,说道:“好似周朝土行孙,会地行之法。如投归唐朝,该是我主洪福。”对窦一虎道:“将军真神人也,世所罕见。”咬金上前见礼,说与他妹子作伐。窦一虎早知妹子心事,当即允诺。将丁山放了绑缚,亦到银銮殿上一齐见礼。咬金说:“元帅你就允了罢!老夫也有一杯喜酒吃。”丁山说:“奈父亲在西凉,被伤锁阳城,更兼国难未安,如何能私自成亲?这不忠不孝之罪,不能从命。”咬金说:“贤侄孙不妨,万事有我老人家在此。虽是令尊不在旁,令堂作主一样的,就是老夫为媒,令尊决不来责你的。允了罢!”薛丁山心中一想:前日下山时,师父曾言,前途有良缘,况此女有法宝,前往西凉救驾可做帮手,乃开言道:“承老柱国美情,晚生从命了。”程咬金大喜,向窦一虎道:“今日正是黄道吉日,即与令妹完姻。
  窦一虎道:“遵命。”吩咐喽罗下山,迎接亲家夫人到来,同观花烛。又放了罗通。当夜丁山与仙童成亲,摆了喜筵款待唐朝众将。
  再言次日窦一虎放散金银,放火烧山,喽罗俱归唐。放炮三声,离了棋盘山。一路下来,行了三天,到了界牌关,吩咐放炮,立下营寨。
  且说这界牌关的守将,姓王名不超,官封一等侯,年九十八岁,身长一丈,面如银盆,五绺长须,一条条好似银丝,斗米石肉方可一餐,使一支丈八蛇矛,重百二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四海闻名。是日在关上操演兵马,说:“此关日前被南唐所破,今日魔家镇守,须要小心。”即有小番来报:“启知平章爷,南朝差二路元帅薛丁山,领兵三十万,勇将千员,已至关前。请爷定夺。”王不超一听此言,大怒道:“可恶南蛮这等无理,只怪我国元帅放这老蛮子程咬金过去,被他领兵取救。如今既有大队人马到来,我若放了一个过去,亦不为盖世英雄。”即吩咐备马抬枪,拿披挂过来,结束停当,挂剑悬鞭,上马提枪,来到关前,吩咐开关。大炮一响,开了关门,放下吊桥,带领三千人马冲出关来。来到阵前,高声大叫:“程老蛮子,俺元帅前时放你出关取救兵。俺今若不杀你这程咬金,也不算好汉。哪怕你二帅薛小蛮,也要一鼓而擒。快快将那程老蛮子放出来见我。”探子报入营中,启上:“元帅,今有辽将王不超领兵讨战。”薛丁山闻报大怒说:“大胆胡囚,敢如此无礼,左右取披挂过来,待我亲去拿他。”千忠上前启道:“待小将去取罢。”元帅抬头一看,原来是后队先锋程千忠,恨不能要在程咬金面前说一句好话:你出去马到成功。程千忠领命,欣然提了大斧,带领三军。一声炮响,开了营门,冲出营来,到了阵前。王不超一看,说:“来将快快通下名来,待本将军挑你下马。”程千忠一听此言,气得三尸神暴跳,七孔内生烟,大喝道:“番狗休出胡言,只怕你闻我之名,就要吓死。我乃兴唐鲁国公长孙,官拜大将军二路元帅后队先锋程千忠便是。”不超道:“呀,你就是老蛮子程咬金的毛孙子,你来得正好,你祖父骗我元帅出关。俺今引兵在此,将你千刀万割,方消我恨。看枪罢!”出马迎面一枪。程千忠把大斧噶啷啷一声劈去。
  打马交锋过去,忙转回坐骑。程千忠把大斧当头劈下,王不超将手中枪一架,程千忠在马上一震,斧子挑回过来了。千忠叫声:“不好。”把斧子又起上,不超又架在一边。战到六十个回合,程千忠不是这番将对手,把斧虚晃一晃,勒回马,豁喇喇往营前走,来到营中道:“元帅,西凉番将甚是厉害,小将不能胜他,望元帅恕罪。”薛丁山说:“胜败兵家之常。谁人出马会他。”罗通说:“末将愿往。”元帅道:“须要小心。”罗通提枪挂剑,悬鞭上马,开了营门,冲至阵前。王不超持手中枪架住说:“方才有个蛮子,不够老将军几个回合,杀得他大败。你今又来送死!通下名来。”罗通大笑道:“你这狗鞑靼,要问我的名么?我乃太宗天子驾前越国公,罗千岁的爵主干殿下,前部先锋罗通是也。”王不超听了,说道:“呀!原来你就是什么扫北的罗通。本将军向闻你名,原有些手段,但是今日要与我西凉老将王不超老子比武,恐怕你不是俺的对手,劝你免来送死!”罗通大怒道:“老蛮奴休要夸口,在我马前战二十合,不斩下你的狗头来,不算好汉。”王不超呵呵笑道:“我的儿,口说无凭,看本领分高低。”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0 回 勇罗通盘肠大战 锁阳城天子惊慌
第 20 回 勇罗通盘肠大战 锁阳城天子惊慌
  却说罗通听了此言,说道:“老蛮奴不必多言,照枪罢。”劈面一枪,王不超把手中枪一架,二人交锋,各显本领,一来一往,一冲一撞,战到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杀得罗通汗流浃背,王不超也吁吁喘气,把手中枪抬住说:“罗蛮子果然厉害。”罗通说:“老狗胡囚,你怕战了么?”王不超说:“谁怕战,今日本将军不取你命,誓不进关。”罗通说:“本爵主不刺你下马,决不回营。”吩咐三军齐发,金鼓就如雷鸣,又战起来。又杀了五十回合,仍不分胜负。
  这王不超老当益壮,使这一条丈八蛇矛,真正好枪,阳诈阴诈,虚诈实诈,点点杨花纷纷而刺。这罗通一条枪也厉害,使了八八六十四枪抵住。又战了二十个回合,看看枪法要乱。
  元帅在前营见枪法不好,说道:“罗将军枪法要乱了。”传令鸣金,只听得锣声一响,罗通回转头来。被王不超一枪直刺过来,罗通失了手,不及回避,把身子一闪,被那枪尖往左脐下一刺,好不厉害,登时刺进铁甲,直入皮肉五寸深,肉损骨伤,五肠刺穿,浑身疼痛,肠子出来,血流不止。主帅营前望见,吩咐大小三军星驰前去相救。只见罗通之马已到营前,叫声:“元帅,不必惊慌。吩咐众将助鼓,我罗通若不杀此老番贼,死了也不甘心。”说罢,抽出腰刀,将旗割一幅扯下,就将坠出五肠六腑包好,拉来盘在腰中扎束停当,勒马又冲出阵前,开言大骂道:“老番狗,我罗将军再来同你决一死战。”那王不超睁目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不想罗通来得怪,把手中枪向前心一刺,这王不超大叫一声“不好”,仰面一跤跌下马来。
  罗通跳下马割了首级,上马加鞭,复来营中献上首级,也一跤跌下马来。众将上前扶起,罗通大叫一声,痛杀我也!一命归阴去了。
  元帅大哭,备棺入殓。其子罗章大恸。薛元帅差官护送棺木回长安去了。罗章愿为前部先锋,当先杀到界牌关。小番见主将已死,闭门不及,被这罗章带领众将杀入关中,如入无人之境。得了界牌关,盘查钱粮马匹三日,然后放炮起行,一路行到金霞关。吩咐安营,号令一下,安下营寨。
  次日清晨元帅升帐,齐集众将两旁听令,罗章披挂上前道:“启元帅,小将新在元帅麾下,不曾立功,今日这座金霞关,待小将走马取关,以立微功,方可立在帐前听令。”薛丁山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贤弟乃当世英雄,亦须小心在意为是。”罗章接了令箭上马,手提梅花枪,带领大小三军杀到关前,大叫一声说:“守关番奴快报主将知道,说小爵主乃在唐越国公罗先锋是也。今界牌关已破,奉元帅将令,来打此关,你若顺天命,快快献关,饶你一死。”小番忙报进关上:“平章爷,关外大唐二路人马已到,有将讨战。”巴儿赤闻报大怒,说:“苏元帅不该放程咬金出关。
  今提兵到此,这乳臭小儿竟出大言,欺吾太甚。不斩此匹夫,不算为西凉大将。小校取我披挂过来。”传令各将,准备号令。
  一声炮响,大开关门。罗章抬头一看,见此将甚是凶恶。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红缨亮银盔,身穿锁子黄金甲,目如铜铃,两耳兜风,一头红发,坐下一匹黑鬃马,手执大刀,冲出关来。
  来到阵前,罗章大叫道:“那胡狗鞑靼儿,快通下名来。'那番将道:“你要问魔家姓名么?俺巴儿赤,乃是红袍大力子大元帅麾下,加封镇守金霞关大将军巴儿赤便是。”罗章说:“哪有什么巴儿赤,尽是些狗胡囚,今日二路元帅已到,要往锁阳城杀那苏宝同。不思让路开关,反阻我去路,分明活不耐烦了。”巴儿赤大怒,提起刀来说:“照魔家的刀罢!”便向罗章头顶上劈下来。罗章喝声“来得好”,把枪呱罗罗一枭。巴儿赤喊声“不好”,身子在马上乱摇,这把刀倒挑转来了。先闪一圈,冲杀过去。兜得回刀来,罗章把手中枪当心刺进,巴儿赤躲闪不及,正中前心,跌下马来。罗章下马取了首级,回身上马,即吩咐诸将抢关,喊声大震,罗章这一骑马已先冲在吊桥上了。前营有程千忠、窦一虎等众将,见罗章刺了番将,把大斧一起,持刀执戟,如飞而上,奋勇争抢过了吊桥。众番辽兵闭关不及,却被罗章一枪一个,把那众番兵杀死大半,余军逃走。盘查钱粮,关外请太太元帅夫人小姐都到帅府。罗章上前缴令。薛丁山称道:“走马取关,立功不小。”将西凉旗号去了,升起大唐旗号。少歇一日,放炮拔营,前往接天关进发。兵行三日,来到关外,吩咐安营,一声炮响,安了营盘。
  且说接天关总兵黑成星闻报,失了界牌、金霞二关。王不超、巴儿赤两员大将阵亡。现大兵已近接天关。黑成星忙与胡腊花、智不花等商议说道:“今两关已失,唐兵抵近接天关。
  此关兵微将寡,不能抵敌。倘若他攻破城池,兵民遭害,不如献关为上,以免一城生灵之苦。众将以为如何?”两边众将说:“平章爷之言甚是,况前时薛蛮子到来,番兵受其大害,今不如投降。”黑成星大喜,吩咐小番扯起降旗,开了关门,百姓香花蜡烛迎接二路元帅。探子报进营中,丁山大喜,传令百姓,秋毫无犯,排开队伍进城,重赏黑成星,扯起大唐旗号,歇兵三日,招安番兵。
  次日放炮起行,又向锁阳城进发。
  再讲番帅苏宝同,想程老蛮子回去长安,必有救兵到来,粮草定多,不如先打破城池,拿住唐王,然后杀尽后至人马,岂非一举两得。主意已定,即传下令来,一连架起二十门大炮,十门各带兵五千,围绕护城河边,连珠火炮,打得四处城楼摇动,远近天崩地裂,众军齐声喊杀。城中男女老少,携妻抱子,呼兄唤弟,觅子寻亲,哭声大震,街坊上纷纷大乱,众军士慌张不过。圣上在城上听得四处喧嚷哄天,毫无主张。徐茂公启奏:“陛下龙心且安,十处城门,六个城门俱枕山上,谅亦不妨事。有四处紧要,虽是厉害,但有八员总兵和秦、尉、程、段四将在城下抵敌,料不能破。决无大事。请陛下宽心。降旨差官招安黎民,料想过几日自有救兵来到,里应外合,好破番兵。”天子准奏,遣使差人往四路招安百姓。使臣领旨,各处招安,哭声略略少些。“天子说:“徐先生,程王兄出去已久,应该救兵到了。”徐茂公说:“依臣算起阴阳来,救兵不日就到,原说过的。”天子半信半疑,日夜惊慌。
  不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1 回 薛丁山大破番营 苏宝同化虹逃走
第 21 回 薛丁山大破番营 苏宝同化虹逃走
  再讲薛丁山行兵相近锁阳城,远望周围俱是番兵辽将,炮声不绝,剑戟如林,营头扎得坚固,想圣天子定是被困在里面。
  此战不比别时,元帅全身披挂,扎住元帅营,薛丁山升帐,点窦一虎,副将王奎,带领人马二万,扯白旗为号,前往锁阳城西营一箭之地,扎住营盘,听号炮一起,杀进番营,不得有误。
  窦、王二将官扯起白旗,率兵马二万,往西城去了。又点程千忠、副将陆成,往南城冲杀;也听号炮,领兵扎营传令。他二人接了令箭,带红旗兵马二万,离了帅营,往南城。又点尉迟青山、副将王云带兵二万,往北城停扎,听号炮冲杀。二人接了令箭,带黑旗人马二万,往北而去。
  再说薛丁山点将,接了城门三处传令,拔寨起程,三声炮响,元帅上了马。程咬金、薛金莲、窦仙童均各执了兵器,同了元帅带领大队人马,向东城而来。薛丁山坐在马上,望营前一看,但见一派绿绣旗幡,飘荡营前。小番扣定弓箭,列开阵势,长枪短刀,密密层层。里面苏宝同听小番报知大唐救兵已到,复夺三关,心中大惊。点将出营,,三声炮响,冲出阵前。
  正迎着薛丁山人马,大喝道:“程咬金老匹夫,你果然引兵到此,救应唐王,本帅恨不能把你万剐千刀,尚还罪轻。且快快出来,吃我一刀!”程咬金大怒,一马冲出,喝道:“苏宝同,你这狗鞑子,俺程千岁又不哄你,原说引取救兵,前来杀你这班胡囚。你自夸好汉,放我过去,与程爷爷什么相干。你如今反怨着我了。今日大兵到来,你该下马受死,怎么还要胡言乱语。”苏宝同听了大怒,把手中大砍刀劈面砍来。薛丁山把方天戟迎住说:“苏贼休得无礼,照本帅的戟罢!”飕的一声,分心就刺。苏宝同大刀劈面砍来,二人战到十合,不分胜负。
  苏宝同左右飞龙将军赵良生、猛虎将军金守臣,冲出来助战,薛金莲、窦仙童上前敌住交战。
  再说南门程千忠、陆成听得东城炮响,也放号炮,带领人马杀入辽营,舞动大斧,乱砍乱杀,杀进番营。忽一声炮响,来了辽将。斧劈枪挑,杀进营中,手起枪落,小番逃散不计其数。冲到第二个营盘,忽一声炮响,来了两员将官,大叫道:“唐将有多大本领,敢冲我南营,前来送死!”二人抬头一看,两员辽将生得凶恶,便开口说:“本爵主不斩无名之将,通下名来!”二将道:“魔家乃大元帅麾下大将军孙德、徐仁便是。
  你不必多言,放马过来!”孙德舞动乌杆枪,向程千忠劈面便刺,程千忠把大斧一架,枭在一边;陆成挺枪上前,那边徐仁持棍飞奔前来,枪棍并击,双方大战,不分胜败。
  且讲西门窦一虎、王奎听得南城号炮,即带领二万人马,杀进番营。里面炮声一响,冲出二员大将,乃是雄虎大将军葛天定、威武大将军杨方,持大刀直取窦一虎。一虎忙把一条金棍,敌定葛天定,往来冲杀。窦-虎本领原厉害,忽在刀前,忽在马后,将黄金棍乱打。葛天定将大刀砍过来,一扭不见了,忽又在马后穿将出来。杨方前来救应。这里王奎使金鞘刀,手起刀落,见一个杀一个,大杀一场。
  再言北门,尉迟青山抡动竹节钢鞭,听得号炮一声,同了王云带了人马杀进辽营。杀到帐房,番兵四散逃走了。此时见二员番将冲杀出来,喝道:“唐将休要冲我北营。”尉迟青山说:“胡囚,本将军这条钢鞭,不打无名之将。快通下名来。”番将道:“你要问我之名,我乃大元帅苏麾下,加封飞虎大将军赵元是也。”“我乃猛虎大将军李先便是。快放马过来!”番将说罢,把大砍刀一击,直望尉迟青山劈面砍来。尉迟青山将手中钢鞭一迎,架在一边,冲风而去。转回马来,尉迟青以提出钢鞭,照顶打下。这赵元用大刀架住,二人大战,并无高下。
  那王云持枪来战,李先持大斧来迎,拚力厮杀,一往一来,四手相争,雌雄难见。
  再说城中将官在城上见番营大乱,鼓炮不绝,杀声四起。
  徐茂公晓得救兵已到,奏知天子。天子闻报大悦,众将军亦放下心怀。徐茂公当殿传令:“汝等快快结束,整备马匹,排齐队伍,出城救应,两路夹攻,使番邦片甲不留。”即发令点尉迟号怀、秦梦领一万人马,开东门冲杀救应,共擒苏宝同,二将得令而去。又点姜兴霸、李庆先领兵一万出西门接应厮杀,二将得令,上马提枪,领了兵马,出南门冲杀。又点周文、周武整顿人马一万,出北城接应。
  先说北门放炮一声,城门大开,放了吊桥,二将当先,杀至番营,冲进第一座营盘。一万军混杀,番兵势孤,不敢抵敌,弃寨而逃。二将杀入,无人敢当。见尉迟青山、王云大战二员番将,二十回合不分胜败,这恼了周武,纵马喝声休走,手起一枪,把赵元刺在地下。李先见唐兵英勇,心慌手乱,被尉迟青山一鞭打下马来。四人大杀番将,番兵逃亡不计其数。北门已退,营盘乱倒。
  再说西城门开处,放下吊桥,杀出一路人马,直踹番营。
  姜兴霸、李庆先各执一枪,散杀小番,冲进营盘,只见窦一虎、王云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败。姜兴霸持枪拣个落空所在,一枪将葛天定挑下马来,窦一虎上前,一棍将其打死,四将乱杀,杀得小番尸骨堆积,旗幡满地,皮帐践踏如泥,西城也破了。
  再讲周青、薛贤徒领兵冲出南门,杀进番营,见程千忠、陆成与番将战有三十个回合,未分胜败。那周青纵马上前,手起一锏,将徐仁打死。孙德见了,措手不及,被程千忠一斧砍死。即时乱杀,番兵多抛甲弃盔,四散而逃,唐朝兵马擂鼓追杀。
  再说东门薛丁山与苏宝同大战。薛金莲将六个纸圈一抛,都变做二丈四尺金甲神来到。苏宝同兵将虽多,被金甲神将人乱砍,窦仙童祭起捆仙绳乱落绑人。苏宝同见势头不好,把葫芦盖揭开,放出柳叶飞刀,直向薛丁山头上落将下来。那薛丁山头上戴的太岁盔,毫光一冲,飞刀散在四方不见。苏宝同一连放起八口飞刀,只听叮哩当啷,尽化为飞灰。又放起飞镖。
  薛丁山放下戟,左手取弓,右手搭上穿云箭,扣在弓弦上,一箭向飞镖射去。飞镖无影无踪,将手一招,其箭自落,用手接住,插存袋内。
  苏宝同大惊,回马要走,被薛丁山抽出玄武鞭,长有三尺,青光亦有三尺,将鞭一起,苏宝同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青光,在背上一落,叫声:“不好了!”后心着鞭,口吐鲜血,大败而走。窦仙童祭起捆仙索,叫道:“哪里走?”苏宝同见仙索来得厉害,化作长虹而走。薛丁山见了,倒觉心惊。程咬金道:“此非凡人,焉能擒得他。”后面秦梦、尉迟号怀领了人马,杀上前来帮助,追杀番兵三十里,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遗下刀枪剑戟、旗幡粮草不计其数。程咬金传令鸣金收兵。薛丁山说:“老千岁为何就收兵?”程咬金说:“天子困在锁阳城日久,待见过天子,然后发兵进取西凉,捉拿苏宝同未为晚也。”薛丁山说:“老千岁言之有理。”聚齐三路人马,一同到锁阳城见驾。
  不知众将朝见圣上有何言语,且看下回分解。
第 22 回 唐天子君臣朝贺 薛仁贵父子重逢
第 22 回 唐天子君臣朝贺 薛仁贵父子重逢
  再言天子同徐茂公、程铁牛在城上观战,只见程咬金带领人马,飞奔来到城头边。天子看见,知已杀败番兵,即下城回到银銮殿传旨,令程铁牛去迎接他父亲。
  铁牛领旨上马,来到城外,后面大队人马在城外扎营,城门大开。程咬金同二路元帅、众将来到殿上,朝见已毕。天子开言说:“程王兄回长安,带领的二路元帅是谁?奏与朕知道。”程咬金奏道:“殿下出榜招贤,挂榜一日,来了薛元帅之子,名唤丁山,是王敖老祖徒弟。有十件宝贝,武艺精通,殿下拜为二路元帅,领兵三十万来救圣驾。”天子大悦,闻言叫道:“王兄,朕远远望见一员女将,遣出长大金甲神,将西辽兵砍死。又一员女将,抛起红索,有万道金光,将番兵捆住。又见一个矮将,在地中钻出钻入,手提黄金棍子,打死番将无数。这几人哪里降下来的?辅助孤家破番,得能平复。不知其人是谁?快奏朕知道。”程咬金道:“使戟的是平辽王世子,遣金甲神的乃仁贵之女。用捆仙索的,臣有罪,不敢启奏。”天子道:“卿有何罪?奏来不妨。”程咬金道:“薛丁山同护国夫人母女一同西进,来至棋盘山,山上有兄妹拦路。世子出战,被捆仙索绑去要处斩。老臣看她本领高,兄妹皆有仙术,并且女将才貌双全,便与护国夫人商议,为救圣驾,老臣为媒,成就婚姻。臣该万死。使双刀捆仙索的,乃二路元帅之妻窦仙童也!用金棍的地行者,窦一虎也。”天子闻奏,龙颜大悦,开言道:“王兄无罪有功,成其美事,又来辅助孤家,天遇良缘。不知还有何将一同前来?”程咬金道:“有罗通为先锋,程千忠、尉迟青山一同征战,但是那越国公来到界牌关,遇老将王不超,他年纪九十八岁,勇壮难当,罗通与他战了百十回合,误被其伤了肋下,腰下肠腑都穿出来了。罗通盘在腰间,一枪刺死老将,即忍痛而回,死在营中,棺木已上长安。其子罗章,愿代其父领先锋,连破二关,来到这里。”天子听奏罗通已死,龙目滔滔下泪。徐茂公说:“龙体且安,越国公乃是天数。”天子问先生有何详论?茂公道:“当年不记得,前经扫北时,罗殿下曾与屠炉公主立终身之誓。背誓即死在九十八岁鞑子手,今果应矣。”天子又传旨:“命程王兄速带御侄,往帅府父子团圆。”程咬金同薛丁山母子来到帅府,有军士报进。薛仁贵有病在床,已一年有余,不能痊愈。军士报说:“元帅爷,程千岁要见。”薛仁贵听报,身体翻醒,面朝向外说:“程千岁,救兵到了么?可即传启,说本帅有病,不能远迎,多多有罪,请千岁进来面谢。”军士忙来到外面传宣。程咬金听了,即同丁山到里面。
  见了薛仁贵,说:“恭喜元帅,我别一载有余,你现今背上伤痕如何?幸亏我骗信番奴,走回长安,讨了救兵,复夺三关,来到锁阳城救驾,杀败苏宝同化虹逃走,特来会你。”薛仁贵听了,说:“多谢老千岁,但不知朝中点了何人为帅?本领高强,胜于本帅,杀退番兵百万,来锁阳城救驾。”程咬金哈哈大笑说:“平辽王,皇上是洪福齐天,二路元帅不是别人,就是元帅之令郎,名唤丁山,领兵前来救驾。”薛仁贵听了,说:“老千岁休要哄我。我家儿子丁山,被我神箭误伤性命,亡过数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儿子。”程咬金道:“元帅你还不知道么?你令郎幸得王敖老祖救去,收为徒弟,在山学法。今奉君命特来谒你。你看此位是何人?”丁山走上床前,跪在地下说:“爹爹,孩儿不曾死,被师父救活了。”薛仁贵不觉希罕,人死哪有复生之理,不免问他说:“你果是丁山儿子,是王敖老祖救活的么?”丁山纷纷泪下说:“父亲,儿子在山中学习了七年,师父吩咐速往西凉救驾,殿下封孩儿为二路元帅,杀退番邦人马,前来见父亲。”薛仁贵大喜道:“这样,难得父子相逢。我今背上被他飞镖所伤,已一载有余,疼痛非常。你既是王敖老祖徒弟,可有什么灵药,救为父的性命。”丁山道:“我师父曾言,父有灾殃,付我灵丹一粒,敷在患处,立刻就好。”薛仁贵听了,说:“孩儿,如此,快拿灵药敷好。”丁山连忙立起身来,身边取小小金葫芦倒出一粒灵丹,含在口中嚼碎,敷在伤痕之处。猝然发痒,流出黄水,不消一刻,伤痕痊愈,痛苦俱无。薛仁贵好不畅快,翻起身,走下床来说:“果然仙丹妙药,难得难得。”丁山又说:“母亲、妹子俱在辕门外,是同孩儿来的,望父亲接之。”薛仁贵听了,吩咐:“孩儿,你母亲同来,你即可去转致母亲,待为父的大开辕门谢圣恩之后,然后相见便了。”丁山应命,忙出外面,对母亲说:“父亲伤痕已愈,开门谢了圣恩,然后接见。”夫人听说大悦。
  程咬金亦要辞出回营,薛仁贵相谢送出不表。
  再言元帅传令放炮开门,将令传到外面说:“元帅爷有令,叫大开辕门。”忽又听得三吹三打,炮响三声。元帅升帐,排开香案二十四拜,叩谢圣恩。众将一齐打拱,立在两边,夫人小姐媳妇,三乘轿子抬进府门,来到帐前下轿,薛仁贵出令迎接夫人,吩咐掩门,来到后堂,夫妻见礼。金莲上前见父,叩拜已毕。薛仁贵不悦说:“下官奉旨征西,乃奉王命,不敢违拗,所以大战沙场。你们妇女,乃深闺弱质,不该同孩儿一同到此,有伤千金之体,出乖露丑,甚为不便。”夫人道:“相公不知,妾与女儿深达闺门女训,岂肯轻举妄动,只因在家闻说相公锁阳城身中飞镖,那时我母女二人闻知,吓得魂不附体。
  幸得孩儿仙师所教,学成仙法,先回家中说,有仙丹妙药能救父亲。便奏明殿下,领兵起行。妾舍不得孩儿远行,情愿相随,并问相公吉凶,故此同来。女儿亦放心不下,跟我一同来了。
  女儿虽是千金之体,其兵略战策,无一不晓的,是桃花圣母亲授法术,武艺精通,相帮助战,杀败番兵,女儿也有功劳。”薛仁贵说:“夫人如今既来,亦不必说了,但不知此位是何人?”夫人道:“媳妇过来,快拜见公公。”窦仙童听了,忙来见礼。仁皋道:“何等之人,呼为媳妇,请道其详。”夫人道:“相公,此女乃棋盘山夏明王窦建德之孙女,当初七十二路烟尘反乱,未能归服。与兄窦一虎屯兵数载,在棋盘山招兵买马,十分英勇。我儿奉命征西,到山下经过,那窦家兄妹下山讨战。我儿大怒,与她大战,谁知她兄妹俱有仙术,把我儿拿去,强逼成亲。为儿大骂。登时将我儿绑缚山前,要将其斩首。有军卒报知,吓昏了我母女。诉知程千岁,千岁慌张,情愿为媒,两边说合成亲。他兄妹二人改邪归正,拔寨烧山,同归唐朝,扶助圣主,杀退番兵,亦是一大功劳!今已为媳,理当拜见。”薛仁贵大怒:“我生这样逆子,治家不正,焉能治国。难做主将。”夫人见薛仁贵大怒,说:“相公今日父子团圆,为何发怒?”薛仁贵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小畜生做二路元帅,出兵救应既被不服王化的草寇窦家兄妹捉去,怎能被逼成亲?身为主帅,非同小可,王军司令,全在于你,应该请旨定夺,胆敢私自成亲?这畜生十恶不赦之罪难免。”吩咐军士,绑这畜生斩首辕门外。那军士们领命,将丁山绑起,拥出辕门。
  不知丁山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3 回 唐天子驾回长安 宝同三困锁阳城
第 23 回 唐天子驾回长安 宝同三困锁阳城
  再说柳氏夫人大哭道:“相公你身为大将,不晓得父子至亲。前日征东回来,把孩儿射死,若非王敖老祖相救,已做绝嗣之人。今日得见孩儿,就如枯木逢春,况且救驾救父,功劳极大,因此小过,就要斩孩儿。劝相公不要如此,放了绑罢!”薜仁贵道:“这畜生年纪正少,尚不把君父看在眼内,自己做主成亲,倘外人知他是好色之徒,将美人诱之,岂非我君父性命也尽被他断送。军令已出,断不轻饶。夫人不必罗嗦,请退入后营。”喝令刀斧手过来,推出辕门斩首报来。
  夫人大哭,叫道:“住了,相公要做主。妾身是央程老千岁为媒,三军皆知,非是他贪其美色,自行做主,背逆君父。
  相公看妾之情,饶他免其一死。”薛仁贵听了,全然不恤,喝令快斩首报来。军士正要将丁山推出,只见程咬金大怒,抢步上前,大叫刀下留人,赶上帐前说道:“元帅,自古道:狼虎尚知不食其儿,为人反不如禽兽。小将军英勇无敌,勇冠三军;令媳窦小姐仙传兵法,本领不凡。目下朝廷用武之际,况小将军本不肯成亲,乃是老夫请尊夫人做主,而成花烛。想将起来与令郎并无干系。你若固执一己之见,何不就杀老程。”将头项伸出叫道:“快斩老程。”薛仁贵说:“老柱国,这是哪里话来。只因这个小畜生,既蒙东宫之命,拜二路元帅,为何不知兵法,路遇敌人对阵,知他好色,便将美色诱而杀之,岂非我百万之军,都被其害了。老千岁,别的事情从命,此事断然不从。明日我到府上负荆请罪。”程咬金见说,真正急煞。
  忽报圣上驾到。薛仁贵出帐俯伏奏道:“陛下何故到此?”天子道:“闻元帅军令甚严,小将军虽有过犯,幸而破贼,救朕有功,可赦前罪。况用人之时,请王兄依旨赦罪。”仁贵跪伏说:“谢恩,愿我王万岁万万岁。”天子即赐平身,驾退回宫。薛仁贵吩咐:“带畜生过来。方才圣旨赦宥,死罪赦了,活罪难免。军士们,把这畜生拷打四十铜棍。”两边答应一声,正要将丁山捆打,只见程咬金走过,将身扑上,叫道:“平辽公,休打小将军,老夫叩头了。”薛仁贵急忙扶起:“既是老千岁再三用情,暂且免打。追还帅印,监禁三月,以赎前罪。
  窦仙童野合之女,不能算得我家媳妇,打发他兄妹回山。”窦家兄妹无奈,只得收拾要行。窦小姐纷纷下泪,上前拜别婆婆柳氏、姑娘金莲;婆媳姑嫂难舍难分,看薛仁贵执拗不过,铁面无情,不敢上前劝,只得放手。仙童兄妹二人营门上马。那程咬金上前留住,再见元帅道:“窦小姐与令郎成亲,怎么不是你家媳妇,叫她回山。况且他兄妹二人英勇无敌,令郎尚且被擒,倘心中抱忿,若踞住棋盘山,兴兵杀上长安,其祸不小。
  纵然灭了西凉,他们反上中原,不是放虎归山吗?还该留他们随征调用。”薛仁贵听了,省悟说:“老千岁既苦劝,就相留他兄妹二人军前效用。”程咬金听得,来到营前,叫声:“窦将军,窦小姐,我再三相劝,元帅如今依允了。快进营相见。”窦家兄妹一听此言,来到帐前,参见元帅。薛仁贵认了媳妇,一虎称为大舅。窦仙童跟婆婆进了后营,窦一虎退出营外,安心效力。
  再说天子向徐茂公道:“寡人自离长安出兵以来,已有六载,幸而杀退辽兵,寡人意欲起驾回朝,命元帅督领进兵,灭此反贼,以雪朕恨。”徐茂公即领旨同文武退出朝门下令。天子起驾回朝。众大臣听了,不胜之喜,收拾行装,候驾起程。
  又有旨下:一应文武,文的同军师保驾回朝,武将从元帅进军伐叛。旨下,唐王起驾出了营门之外,众武臣送出锁阳城。天子传旨:将阵亡诸将士骸骨带回长安归葬。众将谢恩。
  再说薛仁贵送出龙驾,回到帅府传令:本帅奉旨重托,即日征西。尔等各要尽忠,灭得西辽,得胜班师,论功升赏,众将不得有违。众将依令。
  再说苏宝同杀得大败,回转头来,不见追兵,忙鸣金收军。
  百万人马,只剩得好兵二十万,余皆带伤。大将二百员星散人亡。九口飞刀,三支飞镖,皆作飞灰。心想不如且回西辽,再取兵复仇。主意已定,往前而行,只见前面一支人马下来,苏宝同吓得魂不附体,说:“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我命休矣!”相近时睁眼一看,原来是飞钹和尚、铁板道人飞奔而来。两人一见苏元帅,连忙问道:“元帅,俺闻南蛮大破锁阳城,故来与元帅共议报仇之事。请问元帅,莫非惧怕大唐,让了他么?”苏宝同二目流泪说:“军师,只恨自家不是,放出程咬金,欺他老迈无用。谁知他回朝引取救兵,就是薛仁贵之子丁山,为二路元帅。手下兵多将广,又有一员大将十分骁勇,把我飞刀飞镖尽行灭去,被他里应外合,杀得我大败,夺去锁阳城。我欲回到西凉奏知我主,再整兵马,前来雪恨。”飞钹和尚、铁板道人听了哈哈大笑,启道:“元帅,你枉为主将。自古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胜败兵家之常事,如何就要收兵?今日若回到西凉,却被唐朝兵将耻笑,说我西凉没有人物。幸得我二人提兵来到,天幸遇了元帅,如今同元帅再攻锁阳城,拿住薛蛮子父子,碎尸万段,以泄元帅之恨。”苏宝同听了大喜,就令大小三军共精兵三十万,连夜赶到锁阳城。
  炮响三声,苏宝同第三次调兵又将锁阳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营盘扎得坚固,鸟鹊飞不过,枪刀耀日明,人马更辉煌。
  此次三困锁阳城,果然厉害。唐兵探子飞报,来到辕门击鼓,元帅升帐,问:“中军官,半夜三更谁人击鼓?”中军官启上:“帅爷,辕门外有探子飞报紧急军情,故此击鼓。”元帅道:“既然如此,速唤探子进来。”中军官走出营前,唤探子入帐启报。探子来到帐下,即禀道:“帅爷在上,探子叩头。”元帅道:“有何军情,半夜三更击鼓,从头报来!”探子说:“打听得苏宝同,今又同飞钹和尚、铁板道人,复领三十万大军,二更时分将锁阳城重重围住,锣鸣鼓响,人喊马嘶,好不惊人,故此忙来启报。”元帅听了大怒道:“杀不尽的囚奴,我早料苏贼败去,必然再来猖獗,今幸圣驾回朝,少一惊慌。慢道三十万雄兵,再困锁阳城,就是三百万,本帅何足惧哉。左右,赏探子银牌一面,再去打听。”探子谢赏出营而去。
  再言元帅在帐中听得炮声连天,鼓声不绝,有攻城之势,忙传令紧守城门,城上多加炮石弓矢,小心保守,待明日出兵。
  再言苏宝同同二位军师,次日到来讨战。那飞钹和尚全身披挂,结束停当,领了三千罗汉兵,一声炮响,冲出营门,来到西城,大叫一声:“城上的快报与薛蛮子知道,今有苏元帅标下左军师飞钹禅师在此讨战,有本领的早早来战,不然打破城池,你这班蝼蚁俱要伤命的。”早有守城军士飞报帅府去了。
  不知交战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4 回 飞钹连伤唐大将 窦一虎揭榜求婚
第 24 回 飞钹连伤唐大将 窦一虎揭榜求婚
  却说军士奔入帅府,启报城外番兵讨战。元帅道:“哪位将军出去迎敌?”下面应道:“小将愿往。”元帅抬头一看,见是龙骧将军王奎,便说:“将军出去须要小心。”王奎接令出了帅府,上马来到教场,点了三千铁甲人马,来到城边,吩咐放炮开城。三声炮响,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冲到阵前。抬头一看,见一番僧,头戴毗卢帽,身披烈火袈裟,内穿熟铜甲,坐一匹金狮马,手持浑铁禅杖,纸灰脸,两边排开三千罗汉兵。
  王奎大喝-声:“狗秃贼,休来讨死!快叫苏贼出来会我。”飞钹和尚听了,大怒说:“狗南蛮休要多言,放马过来!”王奎道:“你这秃奴就是飞钹和尚么?”答日:“然也!既知我名,尚敢与我对敌。俺不斩无名之将,通下名来。”王奎道:“你要问本将军之名吗?洗耳恭听,我乃大唐王驾前大元帅麾下龙骧将军王奎便是。”飞钹和尚听了,把马一纵,抡起禅杖就照顶门一下。王奎把手中大刀只一枭,架在一边,还了一刀。
  和尚也架在一边。一往一来,战有三十回合,和尚料不能胜,兜转马头就走。王奎哪里肯饶,把马一鞭,追上来了。“和尚回头来一看,知已中计,忙把禅杖放在判官头上,怀中取出飞钹一祭。王奎抬头一看,见亮光一道,劈面打来,躲闪不及,打得头脑迸出,死于马下。三千铁骑上前来救,被罗汉兵杀得大败。回进城中,折了一千三百兵马,乃紧闭城门。
  忙报进帅府道:“启帅爷,不好了!王将军出战,被和尚打死了。”薛仁贵听了大怒,道:“可恨妖僧,伤我一员大将。”即传令:陵云、主成上帐,带领三千人马出城,将妖僧斩首;又点马标带领人马出去押阵,若二人不胜,即前去救,这番人马倘有差失,即鸣金收军。那二人得令,出了帅府,全身披挂,结束停当,提枪上马,即来教场点了人马。来到城边,吩咐放炮开城,随着三声炮响,城门大开,放下吊桥,二将冲出阵前。
  只闻战鼓如雷,向和尚就刺。飞钹和尚将铁禅杖挡住二人大战。
  两柄长枪如长蛇一般,乱刺乱搠,或在前心,或在两肋,和尚哪能抵挡得住,即将飞钹打了下来。可怜两位英雄,都丧在两扇飞钹之下。马标见了,魂不在身,连忙鸣金收军,紧闭城门,进营报知元帅。薛仁贵大怒说:“这妖僧如此凶勇,一刻之间,连伤我两员大将,不知用何兵器,这等厉害?”马标禀道:“启元帅,他用飞钹祭在空中,有万道金光,遮人耳目,故此二将不曾提防,被他打死。”元帅大怒道:“马标,你既为押阵官,见有飞钹妖法,何不早说。探事不明,何能押阵?左右将马标绑出斩首。”众军士将马标推出辕门一刀杀讫,进营报元帅,呈上首级。
  元师见两边众将皆惧怕起来,不敢出战。单有窦一虎上前说道:“小将愿往。”元帅说:“窦将军,闻你有仙传之术,定能破这妖僧,与你令旗一面,步兵三千,作速出阵去。”窦一虎接令出了帅府。他不戴头盔不穿甲,头上扎就太保红,身穿绣龙墨战袍,脚踏粉底乌靴,大红裤子,拿了黄金棍,带三千步兵,开了城门,来到阵前。飞钹和尚抬头一看,见城中冲出一队兵,不见主帅。心中正在思疑,窦一虎即向和尚腿上打了二棍,好不疼痛。和尚往下一看,见一个矮子跳来跳去。和尚忙将禅杖来打,一虎用棍子相迎,杀了几个回合,和尚在马上终是不便,倒被窦一虎一棍打在马屁股上。那马跳起来,几乎和尚颠下马来。和尚忙打下飞钹。窦一虎看见,想来厉害,身子一扭,就不见了。和尚四下里看不见。窦一虎在地下叫道:“妖僧不要慌,我在地下。”和尚想道:唐朝有如此异人,怪不得元帅大败,怎能夺回锁阳城?忙将两手拈下两扇飞钹,向地下说:“你这矮子,你躲在地上,岂不要闷死了,少不得气闷不过。快伸出头来,待我把你活活打死,方消此恨。”那窦一虎听见和尚这样言语,在地中哈哈大笑:“妖和尚可奇怪,你要将飞钹打我,只怕还早些,我在地中行走,不怕闷死,我今回营去矣!”说罢,拍手大笑,只听笑声渐远,和尚气得满面通红。窦一虎回进营中,元帅一见,问道:“窦将军回来了,你方才出兵胜负如何?”窦一虎说道:“这个和尚果然厉害,若无地行之术,亦被他打得成了肉泥矣。”元帅听了,心中暗想:这妖僧飞钹如此厉害,今阻住在此,怎好进兵。开言说道:“窦将军且退,待本帅思一妙计,必要擒他。”传令城门高挂免战牌。
  再言和尚看见城上挂出免战牌,哈哈大笑。明日又来讨战,又见免战牌挂出。和尚在城下百般大骂,至晚方回。一连三日,俱皆如此。薛仁贵聚了众将说:“那和尚如此厉害,诸将可有妙计,能退番兵?”尉迟青山说:“要破番兵,除非放出世子,他有仙师传授十样宝贝,是王敖老祖徒弟,出阵可擒妖僧。”众将一齐道:“尉迟将军之言不差,必须小将军,方可退得。”元帅说:“军令已出,再不挽回,众家将军不必多言。”众将无可奈何,各自回营。
  看看又过了三日,元帅无计可施,就令挂榜营门,有人退得和尚,破了飞钹,奏明圣上官封万户侯,锦袍一件,玉带一条,黄金千两,决不食言。“榜文-挂,那窦-虎见了,心中暗喜:那个薛金莲小姐稳稳到手了。便来到帐前说:“小将有计可以破飞钹,要求元帅恩赏。”元帅大喜道:“窦将军,你果有妙计破了飞钹,本帅赏你锦袍二件,玉带一条,还要请旨封官。”窦一虎笑道:“小将不愿请旨封官,不贪锦袍玉带,只有一句话儿不好说,若元帅见允,小将便能破得飞钹。”元帅道:“你俱不要,要本帅赏什么?快快说来。”窦一虎带笑说道:“小将乃夏明王之孙,当今天子之表侄。今见令爱小姐尚未定婚,要元帅将令爱小姐许配我,我有仙法,能破飞钹。
  然后进兵征西。未知元帅肯否。”薛仁贵一听此言,十分大怒,想道:夫人没见识,不该带女儿一同到此,被矮子看见,倒来开言。于是大怒说道:“你这蠢物,本帅虎女,焉能配你犬子。
  也罢!你若破了飞钹,本帅另眼看待。若说亲事,断断不能。”窦一虎道:“元帅不必发怒,上将仍回棋盘山去了。”军士正要来拿,见窦一虎将身子一扭,就不见了。
  元帅亦无可奈何,心中暗想,目下正是用人之际,他若回去了,飞钹谁人能破?兵又不能进,不如骗他破了飞钹,允不允由我。乃向地下说道:“窦将军,我不杀你,且出来,你若破得飞钹,回朝之日将小女与你成亲。”窦一虎在地中听见元帅相允,便钻出来道:“既蒙允诺,如今便称岳父了。”薛仁贵心中敢怒而不敢言,只得说道:“但不知你有何计能破妖僧飞钹?”窦一虎说:“待小将今夜三更时候,往番营盗取飞钹,杀了妖僧,明日元帅就好进兵了。”元帅道:“既然如此,你今夜前去,依计而行便了。”不知窦一虎能盗得飞钹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 25 回 窦一虎钹中受苦 秦汉奉命救师兄
第 25 回 窦一虎钹中受苦 秦汉奉命救师兄
  却说窦一虎回到自己营中,结束停当,待到三更,钻入地中,竟向番宫。
  再说苏宝同见飞钹军师连日得胜,杀了唐朝三员大将,吓得他们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心中大喜。便安排宴饮请飞钹和尚、铁板道人,大开营门,用长竿挂起飞钹庆贺,名为聚宝会。那窦一虎来到营门,将头伸出往上一看,却被苏宝同看见,向和尚说:“军师方才说,唐营有一地行之将,今正来了。”和尚说:“在哪里?”苏宝同说:“在这地中钻出来了,怎么不拿他。若被他走了,反为不美。”和尚说:“这不难。”忙使指地金刚法,使地皮坚硬。窦一虎正钻出来,和尚忙将飞钹抛起。窦一虎见了大惊,欲要钻下地去,地皮坚硬,不好去了,被钹一合,合在飞钹内面了。心中想:为那婚姻,性命竟丧在钹内!忽忆师父有言:你有后难,付你一粒丹药,吃了可以免灾。即在衣缝内中取出来,吃在肚内,果然不见闷气,腹又不饿。安心住在钹内。
  再言苏宝同说:“军师拿住矮子,何不把他斩首,放在钹内何故?”和尚说:“他是王禅老祖徒弟,有仙法道术,杀他不得。放在钹内,任你神仙道术,不出七日,化为脓血。”苏宝同听了大喜,称赞军师之功。
  再说薛仁贵,自窦一虎往番营盗钹,候至天明不见回来,心中猜疑,既然盗不动,也该回来了。他满口应承欣然而去,想是被妖僧拿住,也未可定。即命程千忠前往城上看那营头,可有首级号令,速来报我。程千忠接令,忙出了帅府,上马来到城上,向番营观看,静悄悄不见什么首级。等了一会也不见动静,于是下城,来到帅府交令。元帅听了,心中好不烦闷,正要差探子出城打听,忽城上军士飞报:“启上元帅,城下有铁板道人讨战。”元帅对众将说:“前日一个和尚,今又来一个道士,想俱是左道旁门之人,不可与他交战,待三日之后,商议出兵。”众将说:“元帅之言有理。”传令城上高挂免战牌。铁板道人看了免战牌,即大笑回营。
  再言双龙山莲花洞王禅老祖驾坐蒲团,忽心血来潮,屈指一算,说:“不好了!大徒弟窦一虎有飞钹之难,幸有仙丹相救,七灾难已满。不免唤二徒弟出来,去救师兄。”童子领命来到里面说:“师兄,师父唤你。”那秦汉正在里面学习,听见师父呼唤,即忙来到座前,倒身下拜,道:“师父唤徒儿有何事体吩咐?”老祖说:“现今你师兄有飞钹之灾,命你相救,况你孽缘未满。我今给你二件宝贝,名曰钻天帽,入地鞋。你去往锁阳城,用灵符一道,救取师兄窦一虎。然后就在薛元帅帐下,助他征伐西凉,夫妇团圆便了。”那秦汉也是矮子,头上挽起空心髻,大红缨披两边,身穿绣绿袄子,手上带了一双赤色黄金镯,好似小孩儿一样。他闻听师父言语,心中大悦,说:“请问师父,二件宝贝怎么用法。”王禅老祖笑道:“秦汉,你要问两件宝贝么?我对你说,那钻天帽乃瑶池王母娘娘的宝贝,戴在头上便能腾云从风,可入天门朝拜诸天日月星宿;那入地鞋是南极仙翁的宝贝,着在足上能入地中,可到阎王殿,十殿阎王便来接迎。这两件宝贝付你,可助大唐。另还有一对狼牙棒,随手器械,灵符二道带去。”秦汉大喜,拿了狼牙棒,拜别师父,随即便下山,心中起了凡心,戴上钻天帽,那宝贝也是作怪,刚一戴在头上,忽听得耳边风声,一阵大风就将秦汉提到半空。秦汉哈哈一笑,按下云头一看,另有一个仙界,见一座山庄极其华美,内面走出一个女人,生得十分美貌,天姿国色。她见了秦汉,叫声:“郎君,因何到此?”秦汉见了,浑身酥麻,说:“小娘子下问,我乃王禅老祖徒弟秦汉,奉师父命往锁阳城去救师兄窦一虎,今由此经过。我遇小娘子,莫非三生有幸,敢求片刻之欢。”那女子半推半就,满面通红。秦汉欲火难禁,说:“敢问小娘子尊姓。”答云:“奴家姓松,爸爸出外去了,并无人在家。”又问小娘青春几何。答云:“虚度一十八年,尚未配人。”那秦汉色胆如天,将美人抱进房中,解带宽衣。秦汉赤了身子,抱住女子,正要欢喜,忽然一阵狂风,抬头一看,房子不见了,连那女子也不知哪里去了,两手抱住一棵松树。忽见师父来了,秦汉满面羞惭,置身无地,两手又放不开,忙乞师父救命。老祖说:“畜生,你做的好事,还要怎么说?”秦汉说:“求师父饶过,弟子以后不敢大胆了。”老祖说:“看天子之面放你。”将拂尘一拂,秦汉两手松了,拜谢师父救命之恩。老祖说:“去罢!”原来是老祖试他之心。
  秦汉别了师父,戴上钻天帽,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锁阳城。元帅正与众将商议,忽一个矮子从天上落下,大家都认作窦一虎,说:“非但地行,如今七日不见,连天上也会走了。”元帅也觉骇然。只见那矮子上帐,见了元帅,作揖不跪。众将仔细一看,方知不是窦一虎,是另一个矮子。身长一样,身子阔些。元帅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怪物,从天上下来?快将情由细细说来。”那矮子笑道:“我乃秦叔宝嫡孙,秦怀玉之子,秦汉是也。三岁时被风刮去,王禅老祖收为徒弟,学道一十三年,今师父命我下山,一则救师兄窦一虎飞钹之灾,二则相助元帅一臂之力,共征哈迷国。”元帅听了,大喜道:“原来是王禅老祖徒弟,秦驸马之子。”心中暗笑,老祖俱收的小矮子。
  便说:“秦将军既来相助本帅,你师兄窦一虎去盗飞钹,今已七日不见回营。若来相救,快去走一遭。”秦汉道:“小将就去。”正要出营,只见左班中走出秦梦,听说兄长到此,忙出来相见,两下拜见,诉说衷情。秦汉说:“兄弟,我往番营救了师兄,再来会你。”仍戴上钻天帽,轻轻飞出锁阳城,落下番营。正黄昏时候,只见旌旗不动,刀枪如林,战戟森森,杀气腾腾,好不怕人。正在营哨看,只见前面来了一个巡兵,秦汉将手中狼牙棒照头一打,把巡兵打死,脱了他的衣帽,解下他的腰牌。那巡兵名唤哈得强,秦汉就冒了他的名字,打听师兄消息。正走之间,只见又来一个小番,手中拿一支令箭。秦汉问道:“你向哪里去?”这小兵说:“我奉活佛爷之命,因南蛮矮子前来盗取飞钹,被军师捉住,合在飞钹之内,今已七日,必成脓血,故此军师发出令箭一支,差我到帅营中去取飞钹内矮子脓血,焙干祭钹。”秦汉听了,大吃一惊,心想师兄性命休矣!如今有此机会,打死番儿,用他令箭到苏宝同处,骗出飞钹,救了师兄再说。主意已定,上前用狼牙棒将番儿打死,拿了令箭,去到元帅营中。见了苏宝同,启上:“元帅,小军奉军师之命,要取飞钹前去祭钹。”苏宝同见了令箭,不分真假,吩咐将飞钹交与小番。秦汉接了,戴上钻天帽,即出了番营。他想,不知师兄死活如何,且叫一声看:“窦师兄!”窦一虎在钹中听了声音,似秦汉师弟,忙应声道:“你为何在此?做什么?”秦汉道:“不瞒师兄说,我在山中,师父说你有飞钹之灾,命我前来相救,我今盗了飞钹到城中,见了元帅请功。”窦一虎听了,心中好不着急,前日在元帅面前夸口要小姐薛金莲成亲,倒被那妖僧将我合在钹内七日,若在众将面前开看,不好意思,倒被元帅好笑,叫声:“师弟,就在此间放了我罢!”秦汉道:“师兄,你七日也过了,如今一刻就等不得?我奉师父之命,必要到元帅面前开的。”说罢飞上,早到大营前,按下云头,连忙传报。
  元帅闻报,升帐问道:“秦将军可能救得师兄么?”秦汉放下飞钹道:“我师兄现在这钹内,请元帅开看。”元帅大喜,便唤军士快快开钹。众小兵忙将铁索解下,重有千斤,用尽力气,不能开得。众将上前一看,这飞钹合在一处生成,没有痕缝。要想拉开,任你刀砍斧劈,只是不动。元帅说:“秦将军,如之奈何?”秦汉说:“不难,师父有言,灵符贴上,其钹自开。”将符贴上,果然一分两半,窦一虎一个筋斗跳在地下,双手遮住面孔,好不羞煞。元帅同众将一见大笑,果然仙家妙用。窦将军饿了七日,就令回去休息,明日收了免战牌,众将各回营去。
  再说番营和尚差小番取钹不见回报,早有小番报进,启上:“军师,不好了!方才差去番儿,被南蛮杀死,盗了令箭。元帅不知底细,竟将飞钹交付,一霎时人也不见了。”和尚听了,吓得魂不附体说:“枉费了我往日功夫,如今一旦休矣!救去那矮子倒也罢了,我这飞钹全仗了它,如今失去,怎么与唐兵交战?”铁板道人说:“师兄失去飞钹,还有我铁板十二面,厉害不过,师兄放心。”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6 回 监中放出小英雄 丁山大破铁板道
第 26 回 监中放出小英雄 丁山大破铁板道
  却说次日道人见去了免战牌,即到营前叫阵。唐阵军士报进:“启上元帅,城外道人讨战。”元帅道:“今有道人讨战,谁去出阵?”秦汉走将出来说道:“小将愿往。”元帅道:“既然如此,与他步兵三千出城破敌。”秦汉接令出了帅府,来到教场点步兵三千,双手持两条狼牙棒,来到城边。放炮开城,炮声一响,开了城门冲出城外,来到阵前。那道人抬头一看,原来又是一个矮子,哈哈大笑道:“唐朝不用大将,俱用矮子。”话言未了,只见秦汉走至面前,将双棒照道人腿上便打。道人在马上不便相架相迎,忙下了马,手执古定剑劈面砍来,一来一往,战了三十回合。道人不能取胜,忙抽取铁板来。秦汉抬头一看,见铁板打下,把入地鞋一蹬,不见了。道人看见,心中大惊,原来唐营中多有异人,前日矮子有地行之术,今这矮子也会地行,必定仙传妙法,不如收兵再处。
  再言秦汉到了城边,也收兵进城,回到帅府缴令。次日道人又来讨战,元帅问道:“今日谁去?”秦汉应道:“今日必要活捉妖道回营。”元帅道:“既然如此,将军须小心。”秦汉得令,带了三千步兵,出城来到阵前。道人见了笑道:“小矮奴,昨日被你逃去,今日又来,必要活捉,方见俺的手段。”秦汉道:“休要夸口,吃我一棒。”举起狼牙棒,当头就是一下。道人持剑向上一迎,噶啷一声响,架在一边,回转马来一剑,望面上砍来。秦汉将棒一晃,亦跳在一边,杀得道人浑身是汗。道人念动真言,忽然天昏地暗,无数青面獠牙鬼怪杀来。
  秦汉见了,幸有钻天帽戴在头上,如飞纵上云端。只听霹雳一声,霎时鬼怪化作无影无形,依然云开见日。道人看了心内慌张,昨日钻到地下,今日又会上天,决是异人。秦汉亦料道人邪法多端,不能降服,向道人哈哈笑道:“你不要想,我收兵去了。”一声鸣金,收兵进城。道人亦收兵而回,千思万想,一夜未睡。
  次日又领兵讨战,探子入报。元帅说:“今日道人又来,谁去出阵?”两边走出八员总兵,周青、周武、姜兴霸、王心溪、王心鹤、李庆红、李庆先进营启禀:“元帅,末将愿去阵前杀此妖道。”元帅说:“众人出去,须要小心。”就令窦一虎、秦汉为左右军押阵。众人各领命离了帅府,持了兵器,出离城门,来至阵前。道人抬头一看,只见城中走来八员将官,把道人团团围住,刀砍棍打。道人把古定剑执在手中竭力接架。
  八员将官忽在马前,忽在马后,杀得道人招架不定。哪能还剑过去?心内一想,说:“不好!寡不敌众,不可一时失意,有丧性命,不如先下手为强!”忙祭起铁板。众将见了魂飞魄散,叫声“不好”,俱被打中,跌下马来。窦一虎、秦汉上前抵敌。
  底下步兵救了八将,窦、秦二将无心恋战,鸣金收兵,回进城中,报入帐内。元帅听了,大惊说:“铁板如此利害,伤我八个兄弟,如何是好?”程咬金说:“前年元帅中了飞镖一年之灾,幸而小将军到来救活,如今八员总兵命在旦夕。乞元帅监中放出小将军,要他用仙丹救了八员总兵方好。”元帅听此言有理,传令即到监中放出小将军。丁山来到帅府,拜见父王。
  薛仁贵道:“我儿前日灵丹还有么?”丁山道:“还有。”薛仁贵道:“既有,你用仙丹到后营去救八位将军。”丁山领命,到后营取出葫芦,倒出仙丹,口中嚼碎,敷在八位背上。只听一声唔呀,俱立起身,道谢丁山。元帅闻知,心中大惊,果然仙丹妙用。即唤丁山进后堂叩见母亲,再见妻妹。吩咐后堂设宴,合家团圆。
  再言铁板道人杀败了二将,连伤八员大将。苏宝同说:“军师今日阵上全胜,那南蛮必定害怕,明日须要打破他城池,杀他个片甲不留,方称俺心。”道人说:“这个自然。”当夜营中庆贺。次日苏宝同领了大队人马,分作三路攻打。铁板道人领二万人马攻打东门,飞钹和尚领人马攻打南门,苏元帅领大队人马攻打北门。单留西门不攻。摇旗呐喊,鼓炮连天,架上云梯三门攻打。探子忙报元帅。元帅升帐,点窦一虎、秦汉二将,领三千人马出了南门,听号炮一响,各自进兵。二将接令,忙出帅府,往教场点兵,出南门。又点丁山、窦仙童夫妇,领人马三千出东门。元帅自领兵三千,同女儿金莲出北门。其余众将守城。飞钹和尚正攻打南门,只见一声炮响,一千步兵冲出阵来,一对矮将冲到城外。和尚一见大怒,把手中铁禅杖打来。窦一虎将黄金棍架住,喝道:“妖僧!你的本事平常。如今飞钹没了,如何杀得过我?不如快快受死!免得出丑!”和尚大怒道:“杀不完的小南蛮,前日被你诡计骗去宝贝,今天决不饶你,照杖罢!”一禅杖当头打来。窦、秦二将奋勇争先,忙起棍棒上迎,杀了几个回合。和尚哪里战得过二将,带转马大败而走。二将随后追赶。
  再讲薛丁山夫妇领兵至东门,只听号炮一响,东门大开,冲出阵来。正迎着铁板道人。这道人一见窦仙童,心想,好一个美貌佳人,不免先打死了少年将军,抢这女子过来,还俗成亲。算计已定,回马过来就走。薛丁山拍马追上去。铁板道人回头一见追来,满心欢喜,忙将铁板祭起,当头打下。只见丁山头上一道红光射出,铁板见了红光,化为飞灰。道人一看,见打不他中,又祭起一块来,照前一样,连祭了十块铁板,都被那红光一齐烧得无影无踪。吓得道人魂不附体,无心恋战,带回马就走。薛丁山夫妻在后追赶。再言元帅同金莲小姐杀出北门,正迎着苏宝同。两下大战,杀得宝同大败,倒拖大砍刀回马而逃。金莲小姐在后追赶。苏宝同忙取腰间飞剑打来。谁知薛金莲有六丁六甲护身神,见宝剑飞来,被六甲神收去。此时苏宝同急得汗流浃背,心中慌张,又见女将追了上来,只得回来又战。不到三十个回合,后面元帅杀了上来,宝同哪杀得出重围?只听元帅高声传令:休要放走了。金甲人上前来拿。
  苏宝同一看大惊,只得化道长虹而逃。三军追赶三十里,杀得血流盈河,尸横遍野,喊叫之声连天,遗下刀枪剑戟旌旗不计其数。
  元帅传令收兵,妖道妖僧大败而走,三路同归一处,点一点人马,三十万剩下不足一万,都是折手坏脚之人。三人抱头大哭,一同商议,只得再往仙山去炼宝贝,若是此仇不报,枉做西邦元帅。和尚说:“元帅之言有理。”三人领了败兵,一路下来。相近寒江关,冲出一彪人马,回头一看,只见龙凤旗升起,上写着:征东皇后。苏宝同一见大喜,说:“原来是我姐姐苏锦莲。”即行下马,进营中朝见千岁娘娘。朝见已毕。
  赐平身,说:“贤弟,你奉旨出师,为何还在这里?”苏宝同大哭道:“前日兄弟即欲报祖父大仇,奏知狼主,起兵伐唐朝。----
  第一阵被我设计将唐朝君臣困在锁阳城,要把他粮绝饿死。他虽雄兵似虎,猛将如龙,与他大战几阵,即用飞刀杀他大将几十员,那大唐元帅被我飞镖打伤左肋,败回城中,便闭城不出。
  怎晓得他粮草带得充足,困住城池一年有余,不想被程咬金骗出营中,竟回中原,取了救兵。这第二路元帅就是薛蛮子之子,名唤丁山,他法术高强,本事厉害。我的九口飞刀,三支飞镖,俱被他破化了,内应外合,把我杀得大败。我即化道长虹而走,撞着两位军师。飞钹和尚说起此事,一同兴兵,三困锁阳城,交锋三个月,阵阵俱胜。可城中又出了两个矮子,法术精通,薛丁山出阵交兵,将飞钹、铁板化作飞灰,又是大败而散。如今各人正想再往仙山炼就法宝再来复仇,不想会着姐姐千岁。”苏锦莲听说前情,十分大怒说:“贤弟,你既要再上仙山,去炼宝贝,以复大仇。我奉狼主之命,领精兵四十万,战将数千员,前来助你。不想你杀得大败,损兵折将,有何面目回见国王?你将帅印交付给我,我要杀尽南蛮,为祖父报仇便了。”苏宝同听了,心中大悦,知道姐姐仙丹妙法,英雄无敌,且有打将神鞭,厉害不过。即忙把帅印、兵符上前交割,付给皇后。
  然后同那和尚道人拜别娘娘,各自上山炼宝去了,此话不表。
  未知苏锦莲可有本事破唐,且看下回分解。
第 27 回 皇后火鹊烧八将 薛元帅子媳团圆
第 27 回 皇后火鹊烧八将 薛元帅子媳团圆
  却说苏锦莲皇后传令放炮起行。炮响三声,大队人马径向锁阳城进发,不一日早到锁阳城。吩咐安下营盘,将锁阳城四面围得水泄不通,鸟飞不过枪尖,蛇钻不进人马,好不厉害。
  再言薛元帅大获全胜,三支人马一同进城。所得粮草器械旌旗,不计其数。即与众将商议起兵西征。
  这一日升帐,只听得炮声连天,探子报入营中说:“启上元帅,西凉国苏皇后领兵四十万,要来报仇,又将城池围住了。
  请元帅定夺。”元帅听了,大怒道:“可恨苏宝同将帅印交他姐姐番后,复领兵到来,又将城池围住。你这小小番后有何本领,前来与本帅对敌。也罢,趁她安营未定,点兵出城,杀他个片甲不回。”即点周青等八员总兵出城,必要活捉番将。周青等接令出府上马,各人结束停当,手执兵器,往教场点了一万人马,来到城边,放炮开城。那八家兄弟都出城来到阵前,两边射住阵脚,营中鼓响如雷。抬头一看,只见苏锦莲带领三千番婆,一声炮响,冲出营来。但见她头戴闹龙金冠,狐狸尾倒挂,雉尾高挑,面如满月敷粉,装成两道秀眉,一双凤目,小口樱桃,红唇内细细银牙,身穿一件黄金砌就鱼鳞甲,腰系八幅绣龙白绫裙,小小金莲,踹定葵花镫腾云马,手持打神鞭,胜比昭君再世,犹如西子还魂。那周青纵马上前喝道:“胡妃番后,本总兵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竟敢领兵到此给我祭剑?”苏锦莲喝道:“你这狗蛮子,将我兄弟杀得大败,因此娘娘来取你这蛮子性命。”周青冷笑道:“你的狗弟尚且不胜,何况你一女流。贱婢放过马来!”这边战鼓擂动,苏锦莲把鞭一指,喝道:“照打罢!”这里八员将官一齐上前,将番后围住。苏锦莲见唐将众多,虚晃一鞭,勒马败阵而走。八位兄弟随后追赶。苏锦莲把鞭一指,即忙取出身边葫芦,念动真言,放出无数火鹊,望八员总兵烧将来了,十分厉害。周青等一见,魂惊魄散,都被烧得焦头烂额,败进城中。
  一万唐兵被番后杀得大败,折了八千人马。元帅看见,心中慌张,不想兄弟们遭番后火鹊灼伤,谁去出阵?丁山上前说道:“孩儿出阵擒此番后。”元帅道:“我儿出去,须要小心。”传令秦、窦二将同去掠阵。三人同出了帅府,领了兵马,来至阵前,那苏锦莲抬头一看,只见薛丁山面如白玉,唇若涂朱,胜比宋玉,貌若潘安,不觉欲火难禁,浑身发痒。丁山喝声:“番婆,不要呆呆看我,照戟罢!”一戟直望面门上刺将过去。
  那番后吃了一惊,忙催坐马追上来,放出火鹊。薛丁山说声“来得好”,左手挽弓,右手拔出穿云箭,照火鹊一射,只听得一声响,那些火鹊无影无踪。番后见破了火鹊,十分大怒,忙祭起神鞭。薛丁山叫声不好,正中后心,口吐鲜血,大败而走。幸得身上穿天王甲,不致伤命。若是别将,便成肉饼矣!那番后叫声:“哪里走?”把二膝一磕,骑马紧紧追来。追过荒山,看看追上,薛丁山正在着急,只听山头上有虎啸之声,抬头一看,见一个打柴女子,生得奇形怪状,手持铁锤,在那里打虎。
  薛丁山叫一声:“姐姐救我一救。”那女子望下一看,说道:“小将军,你是哪一个,为何一人一骑奔到此间,求救于我?”薛丁山说:“女将军,我是平辽王薛元帅之子,因奉圣旨征西,方才阵上被番后打中后心,我负痛而逃,她在后面追上来了,我中伤甚痛,不能抵敌,万望姐姐救我一救,没齿不忘大恩。”那女子嘻嘻笑道:“这个容易,请世子暂避树林之下,待他追来,我当敌住,杀他个有死无生。”说罢,只见苏锦莲追上山来。薛丁山心慌,躲在林内。后面番后见了女子,问道:“方才有一少年将军,可曾到此?”女子说:“他在林内。”番后听了,连忙追入林中,不提防女子抓起死虎照番后头上打将下来。那番后措手不及,叫声:“哎呀!”跌下马来。薛丁山上前,取了首级,忙来叩谢救命之恩,说:“请问姐姐姓什名谁,回营告知父亲,前来相谢。”那女子道:“奴姓陈,名金定。
  祖贯中原人氏,父亲陈云,昔为隋朝总兵,奉旨借兵,流落西番乌龙山居住,樵柴为生。母亲毛氏,乃番邦之女。上无兄,下无弟,我今年一十七岁,只因生长在西番,面黑又丑,浑号母天篷。舍下不远,还有言语相问。”薛丁山道:“多蒙姐姐盛情,但我有军令在身,不及细谈,我缴令之后,再来叩谢。”陈金定见他执意要去,忙将丹药与他装好说:“我明日望你到来,不可失信。”薛丁山说“晓得”,上马出了山林。走到半路,撞见了秦、窦二将,三人大喜,同到城中,入帐缴令。
  元帅问道:“方才秦、窦二将说,你被番后金鞭打伤,吐血而走,番后拍马追赶,为何反得她首级?”薛丁山道:“爹爹呵!孩儿被她打伤落荒而走,被她赶到山林,正在危急,幸有那打柴女子,暗暗抓起死虎将番后打死,救了孩儿。打柴女子之父原是隋朝总兵,名唤陈云,流落西番。望父王送金帛,谢她救命之恩。”元帅道:“既是我儿的大恩人,理当相谢。”问程咬金道:“老千岁,他父是前朝总兵,你必然认得,就烦一行。”咬金应允。次日同丁山带了金银缎匹,望乌龙山而来。
  陈云闻知,远远相迎,接入草堂,分宾主坐下,各通姓名。咬金说:“昨蒙令爱相救世子,今日元帅备礼,差老夫同世子来叩谢救命之恩。”陈云说:“老千岁,下官流落西番数十余年,久闻中原已归大唐,每欲思归,恨无机遇。我家小女乃武当圣母徒儿,前日有言,与世子有姻缘之分,如不嫌小女丑陋,我就明日送到营中,与世子成亲。我家父母情愿执鞭随镫,报效微劳,相助征西。承蒙礼物,作为聘仪,望乞周旋。”程咬金说:“极是,老夫作伐,就此告别。”回到营中,说明因由,元帅依允。薛丁山说:“爹爹,这使不得的。”元帅说:“陈云既要将女儿送你成亲;理当应允,方不负救命之恩。陈金定小姐虽然貌丑,但她乃武当圣母门下,法力无边,将她带在军中,定能助一臂之力,我儿明日须备下礼物车马,前往迎接她父母来到帅府,为父的做主,与你成亲。”薛丁山不敢有违,即忙端正。
  再说后营夫人小姐知道,心中喜悦;窦仙童闻知陈金定本事高强,亦是心中愿意,催促丁山早些端正。话言未了,只听炮声连响,陈云夫妇亲领女儿到了。薛元帅连忙接入帅府,安排筵宴,当夜成亲。陈金定敬重大娘,窦小姐感她救夫之恩,不分大小,姐妹相称。一夫二妻团圆,合营庆贺。再言那番兵四十万人马,见主将已丧,又都被唐兵杀得七零八落,便四散而逃。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8 回 寒江关樊洪水战 樊梨花仙丹救兄
第 28 回 寒江关樊洪水战 樊梨花仙丹救兄
  却说薛元帅杀死苏锦莲,薛丁山与陈金定成亲。再说苏宝同逃走锁阳城,太平无事,左近依附州县,俱皆纳款投降。一面打本进朝,差薛贤徒镇守界牌关,点兵一万,文武数员,一同保守。周文镇守金霞关,周武镇守接天关,俱有兵马,文官同守。一路直到玉门关,俱归中原所管,百姓安居如故。
  这一日元帅升帐,商议西进。有陈云老将上帐说:“此去四百里,有寒江隔阻,对江有一座寒江关,关上老将姓樊名洪,足智多谋,官封定国王。有两个儿子:长子樊龙,次子樊虎,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同保守。他知我兵西进,必然防备,此去非船不能征进,必须造下大船,方好过江。”元帅听了,说:“陈亲翁之言有理。”就令程铁牛、尉迟号怀、王君一、姜兴霸四将,带领军士四千,上山伐木督造战船。一月时间,船已造完,停留江口,候元帅起兵。薛仁贵在教场点起大兵三十万,命罗章为前部先锋,秦梦押后队,尉迟青山解运粮草,程千忠督运解粮官,周青催赶各路粮草,留王心溪、王心鹤二将带兵五万,镇守锁阳城。老将陈云为向导官。点齐众将,放炮三声,往教场祭旗,然后起行,一路三军司命,浩浩荡荡离了锁阳城,望西而进。
  不一日来到寒江渡口,放炮停行,驻扎营盘,候下船过江。
  元帅到江口一看,果然白浪滔滔,又见大小战船无数,程铁牛等四将上前缴令。薛元帅传令,向罗章、秦梦、窦一虎三将说:“本帅昔年跨海征东,进狮子口,箭射戴笠篷,鞭打独角兽,飞走金沙滩,也曾过河,何在这个小小江面。你们三位将军,须要小心,一齐向前,并力同心过了寒江,取了关头西进。本帅自在后督阵。”三将听了,说声:“得令。”各执器械,下船去了。大小俱皆下船,一声炮响,开了炮船,俱望江中而行。
  你看那船头上,旌旗布满,炮声连天。
  再言寒江关主将樊洪,正与二子及左右偏将在衙中言及关内苏宝同要报祖父之仇,兴师东征,反失数座关头,苏娘娘阵亡,元帅不知去向。寒江以东,均属中原,今又造大小战船,要来取寒江关。别处还可,料想寒江难过。
  忽有番儿报进,说:“爷,不好了!中原薛蛮子领兵过江来了。”樊洪一听此言,吓得魂不附体。说:“有这等事,再去打听。”命二子带领水军十万下江,等待唐兵半渡之时,号炮一发,众军拦腰冲出,使他首尾不能相救,杀他片甲不回。
  樊洪领大兵在后接应。二人得令,领兵下江。随后,樊老将军带领大小众将,纷纷下江。
  再言唐朝大兵行至半江之中,忽听炮声连珠响,只见各港中出来无数番船。船上番将,俱是红扎巾,身上穿的水手袄,手持长枪,摇旗呐喊,冲了出来,勇不可当,竟把大小战船冲做两处。后面元帅看见,急忙下令:水战不比岸战,须要向前,不可退后。众将得令。秦梦迎着樊龙,罗章接着樊虎,两下大战。后面老将樊洪看见二子大战,划动兵船,冲上前来,被窦一虎接住厮杀。秦梦与樊龙战到三十余合,秦梦放下提罗枪,抽出银装锏,照樊龙肩膊上一下,樊龙负痛,拿不起大刀。番兵见主将受伤,急忙划转番船,大败而行。樊虎被罗章腿上一枪。那番船上樊老将军见二子大败,弃了窦一虎,也把战船划回。
  元帅见胜了番将大喜,传令擂鼓追赶。樊家父子连忙弃船登陆,竟望关中去了。剩下的番船,逃走得快的,俱逃走了;逃不走的,俱被杀死。元帅传令收兵,一齐登岸,杀到关前。
  两边高山,中间一条关路,此关在半山之中,山上檑木炮石打将下来,众将只得退回。元帅见此山难破,就令安下营盘,商议攻打。
  再言樊洪老将同二子败进关中,吩咐番儿,关头多加灰瓶石子,强弓硬弩,檑木炮石。夫人接见说道:“妾身久闻跨海征东薛仁贵,十分厉害,水战被他取胜,二子又被他打伤,幸喜女儿前日回家,或有仙丹妙药,可以医治。”樊洪道:“我却忘了。昔年黎山老母,收去八年传授法术,有移山倒海之法,撒豆成兵之术,又赠她诛仙剑、打神鞭、混天棋盘、分身云符、乾坤圈,五遁俱全。谅来必有妙药的。”吩咐丫环,请小姐出来。丫环领命到房内道:“小姐,老爷相请。”那樊梨花听了,来到中堂,见了父母。说道:“呼唤孩儿,有何吩咐?”夫人道:“女儿啊!唐朝差薛仁贵领兵屯征直杀到寒江,倘此关有失,西番不能保全。故此你父亲和二位哥哥截住寒江,俱被他打伤,败阵而回。今你父闷闷不乐,特地唤你出来商议,不知你可有仙丹,相救了二位哥哥,然后杀退唐兵,解得你父烦闷。”小姐听了,心中暗想,记得师父吩咐说,我与大唐小将薛丁山有姻缘之分,故此命我下山完聚姻缘,一同征西。如今果然他兵来到寒江关伤我兄长。也罢!只得开言说:“父亲,既是二位哥哥受伤,女儿自有妙药医治,不必父亲多虑。”樊洪听了大喜,连忙唤进二子说:“你妹有仙丹救你。”小姐把丹药敷在他伤处,不消一刻,其伤即愈。弟兄二人大喜,说:“难得妹子来救我。其中必有奇谋杀退唐兵,复回番邦。狼主必加封赠,我一门功劳不小。”小姐说:“这个何难!不是妹子夸口,且待妹子明日出阵,必要活捉唐将,以泄二兄之忿。”二兄听了,说:“既是妹子出阵,做哥哥的与你掠阵。”老将哈哈大笑道:“这个自然,女儿有主意的,不用父亲叮嘱。”当晚不表,各归房内。
  小姐回到房中,心想姻缘分上要配薛世子,但不知他相貌才能如何?又闻得父母有言,将我许配白虎关总兵杨藩,打听得他生得丑陋不堪,面如青靛,目似铜铃,岂可配我?想我师父黎山老母能知过去未来,许我薛丁山是夫主,谅来杨藩决不是我夫君。待我明日出阵,看看薛丁山,就晓得了。主意已定。
  再言次日樊老将军升帐,樊梨花披挂上前领兵,樊龙、樊虎结束停当,各执兵器,同妹子出阵。点齐本部人马来到关前,放炮三声,关门大开,冲下山来,来到平阳之地,排齐队伍,樊梨花一马冲出,高声大叫,坐名要薛丁山出阵。探子报进营中说:“启上元帅,今有樊老将军之女樊梨花,带领女兵出关讨战。”元帅说:“昨日他父子兄弟这般骁勇,尚且大败,何况他的女儿,值得什么?”探子说:“元帅不要看轻樊梨花,她英雄无敌,仙法多端。今她指名要小千岁出阵,不然要杀进营来。”元帅听了,大怒说:“这番女好夸口,我偏不点孩儿出阵去,另点别将出阵。”问谁人出去擒此番女。那窦一虎是好色之徒,听说樊梨花美貌超群,待我出阵活捉进营,元帅自然将来配我。想罢,上帐说:“小将窦一虎愿出去会她。”一边又走出先锋罗章,上前喊道:“元帅,待小将出阵,必要活捉番女。”元帅道:“既然你二人愿去,一同出阵便了。”二人接令出阵。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29 回 神鞭打走陈金定 梨花仙法捉丁山
第 29 回 神鞭打走陈金定 梨花仙法捉丁山
  却说罗、窦二将领兵到阵前,樊梨花一看,不是薛丁山。
  小姐骂道:“南蛮果来与我对敌,免污我刀,快唤薛丁山出来,与我决一胜负。”二将听了,说:“好一个娇滴滴声音。”二人各执兵器,笑吟吟指着樊梨花说道:“难道我们不是男子?你指名要小千岁出来,你若胜我二人手中兵器,便请小千岁会你。你若被捉,伴我一宿,二人方得称心快意。”小姐听了大怒,骂道:“匹夫少要胡言,放马过来,斩为肉泥!方泄我恨。”遂举起双刀,望罗章面上砍来。罗章把枪架住,窦一虎将黄金棍向马头上打来。樊梨花不慌不忙,将刀一指,只见四面喊声大起,二人抬头一看,俱是青面獠牙,长大汉子,金盔金甲,大刀阔斧砍来。吓得唐兵都逃散了。二将看来抵敌不住,鸣金收兵。报知元帅说:“末将被番女用撒豆成兵之法,杀得大败而回。如今她又在营前讨战,指名要小千岁出阵。”元帅听了,大怒道:“这小贱人如此无礼?她有妖术,况且男不可与女敌。”便点了窦仙童出阵迎敌。窦仙童全身披挂,手执双刀,跨上马,带领兵将,出营来到阵前,见樊梨花果然美貌,心想:我不及她。樊小姐见一员女将出阵,身边藏许多宝贝,又生得俊俏,暗想道:善者不来,别失手。便开口喝道:“来的女将少催坐骑,通下名来。”仙童道:“我乃薛元帅之媳,小千岁之妻,窦仙童是也。你这无耻贱人,坐名要我夫君,可不羞死人么?”樊梨花大怒,便把双刀砍来。窦仙童把双刀迎住,两下大战。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战到四十回合,樊小姐料难取胜,忙祭起打神鞭。窦仙童躲闪不及,正中肩膊,负伤伏鞍逃入营中。
  金定大怒,便上前讨令:“待小将出去会他!”元帅说:“须要小心。”陈金定领令,结束停当,上马提锤冲出营门,来到阵前。樊梨花抬头一看,倒也希奇,方才女将,甚为齐整,今来此女,好似灶君夫人:面如黑漆,丑陋不堪,好笑唐朝元帅帐下,都用怪异之人。便喝道:“黑蛮休来送死了,快唤薛丁山出来,方是我的对手。”陈金定大怒道:“你这贱人,又非娼妇,为何指定要我丈夫出战?”樊梨花听了,倒也好笑,难道这般丑陋,亦收为妻,正是瞎猫偷鸡死不放。便说:“你这黑脸儿,只好配挑柴运水火头军,怎可配小千岁?”金定听了大怒,便把五百斤的铁锤当头打来。梨花将双刀迎住,一来一往,战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樊梨花忙祭起打神鞭,金定躲闪不及,正中左肋,大喊一声,败回营中。
  元帅一见,大怒道:“可恶番女连伤我二将!”又令女儿金莲出阵,需要与二位嫂嫂出气。金莲接令,上马来到阵前,只见樊梨花千娇百媚,耀武扬威,莫若说她投唐,以便西进。
  主意已定,便说:“樊梨花,你既有如此本领,何不投降我国,择配才郎,夫荣妇贵,岂不美哉!”梨花见薛金莲貌美,听她婉言,便问:“女将何名?方才所说,奴岂不知。但奉师命下山,要会薛丁山,若然胜我兵法,与他成为夫妇。故此指名要会他一面。谁知连战数将,俱不合我之意。”薛金莲微微笑道:“女将听了,我乃唐朝大元帅之女,薛丁山之妹,名唤金莲,随父西征到此,既然要会我哥哥,待我告知父亲。今天色已晚,待明日出营会你。”说罢,二人各自收兵。那薛金莲回营上帐,对父亲细说番女之事。却说薛丁山回见二妻,说知此事。窦、陈同说:“今日这无耻番女,阵上将我二人打坏,幸有仙丹治好。她口口声声要会你,定要和你成亲。明日阵上切不可从她。
  若然与她成了亲,我二人决不肯甘休。薛丁山暗想道:未分黑白,先要吃醋。便说道:“二位夫人尽管放心,卑人不是这样人。”再说次日薛金莲说:“樊梨花又来讨战。”元帅传令丁山出兵。丁山得令,结束停当。挂剑悬鞭跨上腾云马,手执方天戟,带领兵将,放炮三声,出了营门,冲到阵前。樊梨花抬头一看,见一位少年将军出阵,但见他头戴太岁盔,身穿天王甲,坐下腾云马,手执方天戟,背插四支小角旗,写着二路元帅薛。
  果然美如宋玉,貌若潘安,心中十分之喜,心想师父之言不谬。
  再说薛丁山看见樊梨花姿容,赞道:“我夫人仙童虽然美貌,不及她一二,妹子金莲亦不能比她。”虽然心中得意,家有二妻,此心休生。叫声:“番婆看戟!”刺将过来。梨花把手中刀架住说道:“你就是薛丁山么?奴奉师父之命下山,说与你有夙世良缘,应当配合。我父兄虽是番将,你若肯从议结婚,我当告知父母,一同归降西征。你意下如何?”薛丁山听了,骂道:“我正大光明,唐朝大将,岂肯配你番邦淫乱之人,不必妄想。放马过来!与你决一死战。”樊梨花被他羞辱,心中大怒,手持双刀,劈面砍来。薛丁山把方天戟架住,两下大战三十合。樊梨花念动真言,顷刻之间,将高山遮住。薛丁山见前面昏暗,即被樊小姐活捉过去,吩咐捆起。樊梨花问道:“薛丁山,你今被擒,若肯联姻,饶你一死。”薛丁山睁眼一看,身上被绑,料难脱身,待我骗她一骗,遂道:“既蒙见爱,回去告知父母,然后央媒说合。”樊梨花微微笑道:“世子这句话,果然真心许我,当赌个誓来,我才相信。”薛丁山心中一想,那个女子倒也老成,不若权且赌一个无着落的咒,有何不可。便说:“若放我回营,背负了你,我就半天吊挂,没有存身之处。”樊梨花见他赌了咒,便解其缚,吩咐带马过来,放了薛丁山。丁山回马不及一箭之地,重又勒回马头,回过头来大骂:“樊梨花,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人,我方才中你鬼计,被你擒住。岂肯与你联姻,不要想错了念头,快快放马过来,与你决一胜负。”梨花大骂薛丁山:“你这无信义之人,看我刀罢!”又战不数合,樊梨花念动真言,便见前面一座山。樊梨花诈败上山,薛丁山在后追赶,赶到半山,忽听霹雳一声,回头不见了樊梨花,周围并无去路,见四面都是高山遮住,心中好不着急。只听山顶松林之中,有一樵夫在那里砍柴,薛丁山大叫:“樵哥,救我一救,出得此山,重重相谢。”那樵夫听得山坑内有人叫唤,忙向下一望,见了薛丁山,笑嘻嘻说道:“小将军何故在此山凹内!”薛丁山道:“不瞒你说,我因追赶番邦之女,迷路到此。”樵夫听说,便道:“小将军既要我救,待我丢下担绳,你系在腰间,扯你上来,就有路了。”薛丁山道:“樵哥既如此,快些丢下绳来,扯我上去。”樵夫回身,便把担绳丢将下去。薛丁山将绳系在腰间,说道:“樵哥,我系好了,快快扯我上去。”那樵夫答应道:“晓得。”不知可能救得上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 30 回 樊梨花移山倒海 三擒三放薛丁山
第 30 回 樊梨花移山倒海 三擒三放薛丁山
  却说樵夫用力将绳扯动,扯到半山之间,将绳扣在松枝上,把薛丁山倒挂在虚空。薛丁山叫道:“樵哥快扯我上去,因何将我吊在空中?”樵夫大笑道:“小将军你罚了无着落之咒,善于骗人,我也骗你一骗。这就是半天倒挂,没有存身之处了。
  我去了。”丁山想道:方才赌的咒,如今应了,叫我怎处?正慌急间,只见两只老鼠,走近树枝,将绳乱咬,咬断两股,将要落下来,吓得丁山魂不附体,叫道:“松鼠,你也欺我,此绳断了,跌了下来,碎骨粉身,万无生理。”竟大哭起来。只见山上有一女子,打扮犹如仙子一般,八个丫环跟随,说说笑笑道:“底下有一个人,吊在那里,将要饿死了。”薛丁山在下听见,大声喊道:“山头上姐姐救我一救。”小姐便叫丫环,你去问他姓什名谁,家住何处?丫环奉命望下问道:“我家小姐问你名姓住居,说明因何吊此,方好救你上山来。”薛丁山说:“诸位姐姐,我姓薛名丁山,乃唐朝二路元帅,征西到此,因被女将樊梨花诱我上山,迷失归路;樵夫作弄,把我绳系腰间,扯至半空,吊在松枝,如今绳将断了。万望姐姐们向小姐帮衬一声,开恩救我上山,是万代鸿恩了。”丫环问明,回报小姐。小姐说:“你们再去问他,他要相救,须要依我言语,方肯救他;他若不允,则不相救。”薛丁山只得满口应承。小姐说:“既是他肯依我言,扯他上来相见。”小姐回进园中百花厅上坐下。
  再言丫环向下说道:“小将军,好了,如今你有命了,待我们扯你上来。”便把担绳扯上。丁山来到山上说:“好了。”忙向腰中解下担绳,问:“姐姐们,方才你家小姐哪里去了?待我问一声,不知有何言吩咐我,好待本帅回营去。”丫环说:“前面这座花园,就是我家住处。”薛丁山问:“姐姐们,你家小姐姓什名谁,何等人家之女?”丫环道:“我家主人姓崔,官拜兵部尚书,单生这位小姐。”薛丁山道:“原来如此,望姐姐们领我进去。”果然园中景致非常,过了石桥,来到百花厅上。只见小姐坐在湘妃椅上,薛丁山上前叩谢,小姐连忙还礼,宾主坐下,丫环进了香茗。薛丁山道:“承蒙小姐救我上来,不知有何见教,乞道其详。”小姐笑道:“樊梨花是奴中表,他是黎山老母徒弟,与将军有宿世姻缘,若不见弃,奴家为媒,结成秦晋,归顺唐朝。若还不从,休想回去。”薛丁山叫道:“恩人,本帅已娶过拙荆二人,此事断难从命的了。”那小姐听了,大怒道:“你这忘恩负义之人,我好意救你上来,这事又不肯依我。”吩咐丫环把他绑了,关锁在此。
  不由分说,齐上前来。忽听得一声霹雳,抬头一看,花园不见,花厅变作囚车,原在战场上。樊梨花仗剑立在前面,说:“今次依允否?再不依允,我便斩你了。”薛丁山说:“今放我回去就说合。”小姐说:“方才赌了咒,如今也立个誓来。”薛丁山道:“若再反悔,身投大海而死。”樊梨花见他赌咒,又是不着落的,便卖弄手段,兵士打开囚车,放他回去。丁山出了囚车,上了马,便骂道:“我被你这贱人两次羞辱,岂肯与你成亲,放马过来!”樊梨花原晓得他反悔,复又相战,不到十个回合,樊梨花念动真言,薛丁山面前昏暗,被那些军士将丁山活捉下马来绑住。薛丁山抬头一看,茫茫大海,口叫救命,只见海上来了一只大船,船上坐着一位太子,听见岸上喊救,船家将薛丁山救上船来。太子说:“你是何人?丢在大海滩上。”薛丁山就将与樊梨花如何交战,及自己姓名细说了一番。太子说:“今便怎么处?”薛丁山说:“难得太子相救,伏望送我回国。”太子劝道:“你原是唐朝大将,樊梨花既然招你成婚,应许了才是。不然将你一门杀尽,征辽又不能平,前功尽弃,不如从了她。”薛丁山说:“太子,你不晓得么?我乃王禅老祖徒弟,说如有大难,必来相救。岂怕她神通广大,我定然不从。”太子听了大怒道:“你既不从,寡人亦不救了。”吩咐取大石过来,把这个无义畜生绑于石上,置之海中,自然必死,看你师父救你不救。后艄走出四个金刚大气力的人,就把薛丁山捆住,放于大石之上,望海中叮当一声,薛丁山自道必死,忽见太子没有了,大海全无,船亦没了,原在山旁边,坐马依然立着,单单身上捆着大石,不能够起来。正在无法,只见樊梨花飞马过来,大叫一声:“薛丁山,你今次被擒,还有何理说?”薛丁山道:“如今再不敢了,望乞小姐放我回去,立刻央媒说合便了。”樊梨花道:“你这薄情人,奴家一番待你,反来背我,你两番的空誓,俱已假应,若要放你,再赌咒来。”薛丁山道:“我此去负心,合死于刀剑之下。”樊梨花见他赌了重咒,谅来没有更变,亲解其缚,千言叮嘱说:“你回去即速央媒到来,我先去告知父母,劝令归唐,方能并力同心,平定西番。”薛丁山应诺,拜别上马,回到营中。
  元帅说:“我儿,那樊梨花十分厉害,你今日出阵,如何发付她,直到日落西方,方才回来见我。”薛丁山道:“爹爹呀!那樊梨花是黎山老母弟子,法术精通,要与孩儿结婚。孩儿已有二妻,抵死不从,他百般大骂。”将梨花三擒三放作弄之言,细说一遍。最后说:“只得又许了亲事,立了千金重誓,才放孩儿回见爹爹之面。”丁山又道:“若要与此女成婚,孩儿情愿与她决一死战,必定不从。”再言窦仙童遂向陈金定道:“可喜冤家还有情义。”说罢,只见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吾主洪福齐天,西番可平矣!”薛元帅道:“老柱国为何说此二句?”程咬金说:“元帅你不听见么,此女有移山倒海之术,撒豆成兵之能。而唐营诸将,非她敌手。她既然要与世子成亲,父兄一齐投降,杀到西番,擒了番王,功劳岂不是元帅所得,吾皇洪福齐天么?”元帅听了大喜道:“就烦老柱国前往做媒。”程咬金道:“这个都在老夫身上,别样做不来,媒人做过两回,如今老在行了。”元帅道:“既然如此,烦驾明日就行。”程咬金说:“这个自然。”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31 回 樊梨花无心杀父 小妹子有意诛兄
第 31 回 樊梨花无心杀父 小妹子有意诛兄
  话说樊梨花见薛丁山收兵进关,来到内衙。樊洪说:“女儿今日出兵,胜败如何?”樊梨花说:“爹爹,孩儿今日开兵,会着薛丁山,被女儿连败他数阵,得胜而回。”老将听了大喜,说:“幸得女儿法术精通,以泄吾忿。明日必要把薛丁山擒了。”小姐道:“爹爹,儿奉师父之命,说我与薛丁山有宿世姻缘,女儿犹恐薛丁山亦如杨藩之丑,今阵上见薛丁山才貌出众,武艺超群,是以孩儿不忍加害,恐负师父所嘱。故此把终身相许,放他回营。明日必来说合,万望爹爹垂允,归顺唐朝。不知爹爹意下如何?”樊洪一听此言,圆睁怪眼,怒发冲冠,骂声:“无耻贱人,哪有此理?婚姻自有父母作主,岂有女儿阵上招亲,不顾廉耻。你这贱人留下何用。”遂拔出腰间宝剑,望女儿头上砍来。
  樊梨花见父亲发怒,连忙躲避,不敢走近身前。因见势头不好,没法遮护,只得也拔出剑来招架。那老将一发大怒,连声大骂:“小贱人,你敢杀父么?吃我一剑。”正要砍将过去,谁想脚上穿的皮靴一滑,将身一闪,一跤跌下去,刚撞着小姐剑尖上,正中咽喉,扑通一响,跌倒在地呜呼身亡。小姐见了,吓得魂不附体少忙抱住大哭道:“非是女儿有心杀父,事出无心。”早有人报知樊龙、樊虎。弟兄闻知俱大怒,一同提了宝剑,赶进内衙,大骂道:“你这小贱人,为何弑了父亲?忤逆不孝,饶你不得,吃我一刀。”小姐见来得凶猛,也把宝剑架住,哭诉道:“二位哥哥且休动手,容白一言,天理昭彰,岂敢乱伦弑逆。因父亲要杀小妹,妹子把剑架住逃走,刚好父亲一跤跌倒,撞着小妹剑尖而亡。两旁有家人共见。望乞哥哥饶恕错误之罪。”樊龙、樊虎道:“父亲虽则误死在你手,也饶你不得。”于是举刀乱砍。小姐无奈,把剑相迎。兄妹三人在内衙混战,战到三十回合,樊龙措手不及,被樊梨花斩了,樊虎也被一剑砍死。樊梨花暗想:杀死二兄,出于家门不幸,骨肉相残,如何是好。遂放声大哭。老夫人闻听,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赶来,见了三个尸骸,好不痛心,遂大哭道:“樊门不幸,生出这个不孝女儿,弑父与兄,叫我如何了得?今日子死夫亡,靠着谁来?”叫一声老将军,与两个孩儿,枉是官高爵显,今日死在无明之地。大哭一番,晕倒在地。小姐见了,上前来救。
  半晌方醒。遂劝慰道:“母亲,父亲与哥哥既死,不能复生,有女儿在此,决不教母亲受苦。须要收殓父兄,免得薛丁山知道。不然,姻事就不成了。”吩咐家人备办三副棺木,顷刻收殓,停在西厅。吩咐男女家人,不许声扬。夫人无可奈何,只得依允。
  再言次日小姐披挂,升坐帐中,传令三军说:“只为父兄遭其不测,我今立意降唐,关头旗号扯起降唐字号。”却好程咬金来到城外,见了投降字号,心中大喜,吩咐报进。樊梨花母女闻知,出关迎接,接入府中,分宾坐下。程咬金道:“本官奉元帅之令,特来与小姐作伐,配对世子丁山。为何令尊令兄不见来相会,却令老夫人小姐会我?甚不可解。”樊梨花犹恐母亲说出前情,遂接口道:“不瞒老将军说,只为家父与二兄有病,不及接待,多多得罪。况且投唐一言既出,决无更改,只消元帅择一吉日完了婚,一同西进。”程咬金听了,叫声:“夫人,既然投顺,回去请元帅兵马进关。”夫人说:“领教。”程咬金辞别而出,来到营中,对元帅说了,元帅大喜。只有薛丁山不乐,因父亲作主,迫不得已,传令大小三军进兵寒江关。
  三声炮响进了关门,夫人、小姐接入。元帅和柳氏夫人见樊梨花十分美貌,夫妻二人大喜。
  程咬金说:“今日黄道吉日,正好与世子成亲。元帅说:“老千岁之言有理。”当晚就与世子成亲。乐人送入洞房,夫妻坐下,薛丁山问道:“请问娘子,今日花烛之期,诸人俱在,为何你父兄不出来相见?”小姐回说有病。薛丁山道:“我不信,必要讲个明白,方好做夫妻;不说明白,就要去了。”小姐见他盘问,满面通红,心中想道:“此事久后要明,况今既已成花烛,不妨明言。遂将劝降发怒,父亲跌死剑尖,二兄骨肉相残。薛丁山听了此言,大怒,骂道:“贱人,你不忠不孝,父兄岂可杀得的么?留你必为后患,少不得我的性命也遭汝手。”遂拔出腰间宝剑,说道:“要为你父兄报仇。”小姐说:“我与你既成花烛,并胆同心,奴家纵有差池之处,伏望宽恕。”薛丁山道:“要我饶恕,不能的了。”便一剑砍来。小姐也把宝剑迎住,说:“奴家因为夫妻之情,不忍动手,为何这般气恼,我劝你须忍耐些。”薛丁山不听,复又一剑砍来。小姐道:“小冤家呀!我让你砍了两剑,千求万求,你必要杀我么?”薛丁山骂道:“这样不忠不孝的贱人,不杀你,留下何用。吃我一剑!”小姐大怒,连忙举起宝剑敌住。丫环见了,飞来报知元帅。元帅大惊,传令二位媳妇快去劝解。窦仙童、陈金定奉命一齐来到房中,陈金定一把扯住薛丁山往外就走。窦仙童拦住樊梨花,说道:“妹妹,你才与官人第一夜夫妻,为何就恼起来了?将来怎好过日子?做丈夫的,也要忍耐;做妻子的,也该小心,岂可用刀相杀。我劝妹妹忍耐。”樊梨花道:“姐姐呀!我正在此让他,谁想他越弄越真了。他道我弑父与兄,必要杀我,把我连砍三剑,你道气也不气。”窦仙童道:“这与妹妹什么相干!怪不得你动气,待我去埋怨他,必来赔罪。”樊梨花说:“多谢姐姐。”再言陈金定扯了薛丁山,来见元帅。元帅骂道:“畜生,樊小姐神通广大,营中谁是她对手,她奉师命与你联姻,归顺我邦。乃,我主洪福齐天,第一夜与她大闹,倘若激变,如何是好?快快进房赔罪。若不依我言,军法处治。”丁山道:“只为这贱人弑父与兄,有逆天大罪,容她不得。若恕了她,将来弑父弑君,无所不为,宁可激变,难容这贱人。”元帅听了,喝声:“畜生,你果然不进房去么?”丁山道:“孩儿今日逆了父命,断然不要这贱人。”元帅吩咐将士,将他捆打三十荆条,监禁牢中。元帅对程咬金说:““烦老柱国相劝樊小姐,待畜生日后回心,便成百年大事。”程咬金奉了元帅之命,来对樊梨花说:“小姐,你公公命我来劝你,万事看公婆之面,方才已将世子打了三十,监进牢中。少不得磨难起来,自然回心。
  劝小姐忍耐几时罢!”樊梨花听了,满眼流泪道:“多谢千岁劝我,焉能不从。
  拜上公婆,我已立志守着薛门,请放心。”程咬金听了,说:“难得,难得。”即别了樊梨花,回复元帅。再说小姐哭见母亲,说起此事,今日暂往黎山,去问明师父,为甚姻缘如此阻隔?问个明白,方好回家。夫人泪流不止,叫声:“女儿,你当初八岁时节去了,有二位兄长在此;如今你去了,叫做娘的举目无亲,如何是好?”小姐道:“母亲放心,女儿此去,不过几天就回来的。”不知日后来与不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 32 回 仁贵兵打青龙关 烈焰阵火陷丁山
第 32 回 仁贵兵打青龙关 烈焰阵火陷丁山
  话说樊梨花道姑打扮,借了土遁,来到黎山,见了师父,说:“蒙师父吩咐,与薛丁山有夙世姻缘,谁想他薄幸,屡屡休婚,不知为什原因?望乞指明。”黎山老母道:“徒弟,我一向不曾对你说,你夫妻二人,原有缘故。当日蟠桃会上,有九天宿夙群仙都来赴会,玉帝驾前,金童打碎琼瑶,玉女失手打碎水晶屏,玉帝大怒,欲将金童、玉女问罪。时南极老人出班启奏说:'他二人戏耍,有思凡之心,望君皇赦罪,罚其下凡,结为夫妇,了此夙缘。'玉帝准奏,立刻降下凡尘,玉女走出凌霄宝殿,撞着敢头五鬼星,见他生得丑陋,格勒一笑,五鬼星只道玉女有意,妄起痴心,他走下凡,就是白虎关总兵杨藩,央媒错对了你。那金童看见玉女,逢人便笑,说她轻贱,开言就骂贱人。玉女回头向金童一连三啐。金童乃是薛丁山,玉女就是你,故此有几番休弃,少不得日后夫妻自有完聚,不必忧心。将来薛仁贵兵打青龙关,有妖仙摆下烈焰阵,仁贵难破,赠你金钱,好请仙人。快快回去,倘有急难,前来见我。”樊梨花问明,拜别师父,借土遁而回,母女相见。
  再说薛仁贵已得寒江关,养兵五日,命李庆红镇守。起兵离了寒江关,到青龙关,传令十里安营,放炮一声,扎下营盘,交待明日开战。
  再言青龙关总兵赵大鹏,一日升堂,小番报进,说:“爷,不好了,大唐薛蛮子起兵前来,一路势如破竹,夺了许多关寨,我邦苏元帅大败,不知逃去哪里?今寒江关樊老将军的女儿梨花杀了父兄,投降中国,不日兵到青龙关了。”赵大鹏听报,说:“怎有这等事!再去打听。”赵大鹏想道:有我镇守此关,看薛蛮子过得否?传令众将趁他未到关门,今夜领兵劫寨,杀他措手不及,灭他锐气。吩咐饱餐战饭,三更时候杀入唐营。
  果然唐营未及防备。听得炮响连天,番兵扳倒鹿角,杀进营中。
  薛仁贵梦中惊醒,连忙披挂上马,传令众将准备交战,幸而众将尚未卸甲,各执兵器,上马厮杀。赵大鹏杀进营中,早有数员唐将敌住。赵大鹏一看难胜,忙祭起化血金钟,可怜数员偏将遭其大难。这恼了窦一虎,提起金棍,照前打去。赵大鹏不能招架,又祭起金钟罩将下来。窦一虎见金钟厉害,将身一扭,往地下去了。秦汉见罩了窦一虎,前来相救,又被金钟罩来。
  秦汉看见不妙,借土遁而逃。黑夜交兵,一场大战,十分厉害,杀到天明,赵大鹏得胜收兵。
  薛仁贵点齐兵将,折了兵马数千,偏将十员,幸得众将无事。秦汉、窦一虎逃回,俱说金钟厉害。元帅好不烦恼,正言未了,探子报说:“赵大鹏又来讨战,请元帅定夺。”元帅闻报大怒,传令窦仙童、陈金定二将出阵。二员女将结束停当,手执兵器,上马出营,冲出阵前。赵大鹏抬头一看,见是两员女将,想是唐营男子被我昨夜杀尽,故点女将出来交战。且不要管他,待我再将宝贝祭起,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将他杀得尽绝便了。便说:“你两个女子也来送死么?”二人见赵大鹏生得凶恶,非良善之辈。说:“不必多言,看刀罢!”四把刀如雪片飞来。赵大鹏哪里招架得住,忙祭起化血金钟,当头罩来。二人看见,说:“不好了!”幸宝驹一纵如飞,败回营中。元帅见了,心中气闷。赵大鹏又在营外讨战,众将都怕金钟,俱不敢出战。程咬金说:“世子神通广大,老夫保他可破金钟。”元帅说:“老柱国力保,本帅从命。”传令往寒江关牢中,放出小将军。
  再言元帅吩咐高挂免战牌。赵大鹏见了,哈哈大笑,转回关去。次日薛丁山到了。赵大鹏营前讨战,元帅就传令世子出阵。世子领令,全身披挂,带了宝马,放炮出营,冲到阵前。
  赵大鹏抬头一看,见来了一位年少将军,喝声:“少催坐骑,通下名姓来!”薛丁山道:“你要问小爵主之名么?洗耳恭听,我乃薛元帅世子薛丁山便是,你可是赵大鹏么?快快投降,免汝一死!”赵大鹏怒道:“乳臭小子,休得夸口,吃我一刀!”便把刀向薛丁山顶头砍来。薛丁山把方天戟往刀口架住。赵大鹏看来不对,忙祭起金钟。谁想薛丁山身上穿着天王甲,头上戴的太岁盔,有万丈毫光托住。薛丁山把画戟当心刺来,赵大鹏躲闪不及,正中前心,仰面一跤跌下马来。薛丁由下马,取了首级。吩咐诸将抢关。元帅大队人马正要抢关,忽关上有一道人降下,乃蓬莱山朱顶仙,见徒弟赵大鹏被薛丁山所杀,欲来报仇,传令把灰瓶石子滚水火炮打下。元帅见有防备,鸣金收军。关外安下营盘,待明日开兵取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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