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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攀真宰叩阴晴祗仗清卿彻底清一望秣陵黄土色不知新緑为谁生

  其三

  村村抱耒怨天晴无奈钟山气转清可为乖龙眠欲醒千江鳞甲片时生

  余自三月朔抵留任于今百三十日矣中间所见所闻有可忧可悯可悲可恨者信笔便成二十絶句至于适意之作十不能一亦见区区一叚心绪况味耳

  仲春初旬辞故林鲜腆卢胡直至今一片真心终自见不从儿軰觅知音

  其二

  啼饥哭死徧长干唯有乌鸢意觉寛山色江声空自好不如聋瞽任春残

  其三

  残年故国已无秋颇解民忧与国忧今日忧来浑不减更添惭愧到心头

  其四

  老去心情百不宜未甘清影坐成移虽然书巻衰无味差胜敲碁卷白时

  其五

  散衙微缓日初西稚子能勤进肉糜西去街头三五步不知烟火几家齐

  其六

  学道频年懒未成偶将身世付流萍纵教自勘应难答出爱微官处爱名

  其七

  侯门犹自斗豪华一宴中人产一家马食鹑衣它日事银罂翠釡片时夸

  其八

  红女机裁供奉稀外家无复恃恩私江东父老聊须活此是尧汤水旱时

  其九

  麒麟蹙起带围頳琬琰连旌二相名莫恠君王重调燮近来旸雨较分明

  其十

  长夏辕门解甲时轻衫十万羽林儿不知一半耕农死饱饭城头日日嬉

  其十一

  总为天王徳意真倾家多作赈饥人两都多少黄金穴不救区区白屋贫

  其十二

  残妻病弟三贫息刺促家音奈我何六十三年牙齿落此生垂尽亦从它

  其十三

  五湖小冦如饥禽一疏轻揺朝野心但使使君能信赏何愁竖子不成擒

  其十四

  五侯池馆只如常千骑传呵也不妨恬澹摠来才二字可教容易便相忘

  其十五

  书来病弟已加餐离绪千头且暂寛便是天恩赐休沐可能同觅少年欢

  其十六

  少年才气颇纵横来问衰翁与借名他日名成君自悔祗将牙颊送余生

  其十七

  数拳顽石点庭皋蔓草踈花遶四遭似与抢榆减归念弇中终自有逍遥

  其十八

  超回直欲与丘齐才到功名识便迷祇为崔巍大成殿宰公东坐冉公西

  其十九

  六朝诸帝摠沈沦古垄寒芜社鬼邻何事彼都诸士女刲羊争赛蒋侯神

  其二十

  鸡鸣山头祀功臣蝉冕虽蔫天泽新颕公舌枯宋公馁纵有微劳何处论

  嘲周公瑕馆钞库街

  秦淮南岸小行窝八十微悭七十多与说周郎寛误曲任他商女乱嘲歌

  游莫愁湖徐氏庄

  青山如黛水如油埀柳千条拂地柔不须真见卢家妇才听湖名解莫愁

  其二

  坐中吴语觉清便三白新篘缩项鳊把向石湖相较看祗应输却木兰船

  其三

  断桥颓壁隠苍烟僵石枯藤夕照边将比莫愁应不似徐娘虽老尚堪怜

  其四

  一葫芦酒一沙鸥唤作卢姬与劝酬陌上少年知自悔青楼抛尽锦纒头

  哭敬美弟二十四首

  一口空龈两鬂星可能知已不凋零那堪此夜山阳笛吹到原头病鹡鸰

  其二

  偷得余生能几时不须肠断为分离唯愁业识难凭据枉向泉台无会期

  其三

  一讣惊传渐已真但来相慰各沾巾谁能洗却闗情话祗道乾坤无此人

  其四

  当时奉讳十年强何夕何曾不对床但落人间成聚散更堪天地两茫茫

  其五

  乆将情字付庄周有泪何曾汗漫流今日泪来禁不得始知真痛在心头

  其六

  端坐能抛火宅身共言前路不迷津惟怜忍位无无着那可翛然送世亲

  其七

  澹圃烟波似辋川薋园花木小平泉而今总是销魂地断送余生蜡屐縁

  其八

  新诗十巻写初成滴泪和丹字字评唤作家鸡应不分风神多自济南生

  其九

  初从六季仿先秦晩节成风妙斵轮若使余年天假后老夫甘作卫夫人

  其十

  容易金门四挂冠不言田里起家难前头正是云霄路收拾雄心付葢棺

  其十一

  尚忆当年废蓼莪凄然吊影两湘累那知白日回光处已傍崦嵫奈尔何

  其十二

  子猷当日痛人琴刚是乾坤死别心若使弹成山水调更应肠断为知音

  其十三

  尚书阡栢紫云屯新奉君王表墓门莫较生前供养日九泉先得侍晨昏

  其十四

  谈玄未竟又谈禅似净身心未了縁何事又添名理障病中犹着望崖编

  其十五

  晨朝煑粥啖饥贫夕向寒林施鬼神岂是好生非帝意不教留却善縁人

  其十六

  支分身后析秋毫尔自从容见似劳惭愧老夫临去日一抔黄土听儿曹

  其十七

  晨晡一哭泪全枯泪到枯时气稍苏无奈陡然冲念发数声天际鴈行孤

  其十八

  一病经年百感侵到头方验道根深银台化佛空劳至不解无生忍处寻

  其十九

  长将勇退抑飞腾火色鸢肩未可凭别有数行家国泪宋文皇帝语王弘

  其二十

  欲将何物拟传真遗墨纵横妙絶伦不展如何便忘却展来一字一伤神

  其二十一

  当时得御李龙门爱尔长呼小陆云今日人间留不得可应相替一修文

  其二十二

  闽海诸生雅并奇山摧斗折为君悲那知匹练吴门马髪白颜公在此时

  其二十三

  遗书一字不闗情相度须宏士气平纵美兹言谁为达阿兄无意问燕京

  其二十四

  四十金绯已叹迟腰章一纪未全移莫言卿少年仍老得老于今也不悲

  上人将谒补陀过金陵谒诗为别

  百日都无一日闲暂闲如在补陀山难将面目从师勘且向潮音洞里还

  其二

  寳地莲花不动尊如何移足向红尘请公但问金陵客若个能抛火宅身

  赠闽人姚应诰林谐林故司冦汝雨公子也

  姚生拥鼻无闽语林子裁篇有父风恠得延津饶紫气赠余双剑有雌雄

  李宗伯以四絶句慰余请告赋此奉酬且伸后约

  清狂贺监雪盈颅再乞君王旧镜湖最爱青莲李供奉掌中投赠四骊珠

  其二

  一书驰奏请林皋旅病经时骨自髙十月霜浓流潦降怜君空赋广陵涛

  其三

  肯向朝贤叹积薪从他籍底日沈沦若教容易居薪上已作君厨爨下尘

  其四

  金陵市酒黒于油公肯来寻从事不莫道老夫归思恶比他陶令尚风流(公有玄亭还拟载郫筒语故及之)

  赠詹常卿与其弟仲发两茂才

  詹家玉树两分行文酒丹青事事强却有一言应莫笑不知谁得使君狂

  其二

  水到休阳分外清乔髦二子早知名争先出匣龙渊色容易交他乐令评

  送潘溧阳征复应朝便道省觐御史大夫公

  尚书尺一问潘郎可是河阳让溧阳河阳种花千万树溧阳祗晓课农桑

  其二

  河堤使者酒如泉仙令婆娑舞膝前但使双鳬似双舄不愁元日误朝天

  其三

  殷勤致问张京兆亲引郎星上帝都懐县潘郎应更好不知明主赐金无

  少宗伯李公引疾请告援前例讯之得四絶句

  朝霞片片锦官城负弩诸侯待长卿见说君王爱词赋不教消渴怨金茎

  其二

  恒时杯底黒头公拟探梅花未许同可是长干春酒薄教人无赖忆郫筒

  其三

  空遡长江望故山知君终自不成还金陵正好文星烂玉垒那无紫气殷

  其四

  青春容物冠留都难向明时乞鉴湖白髪江东醉司马可能无念到莼鲈

  辱宗伯李公赐和六章词丽意深不揣续貂四絶仰尘清览

  天禄髙从汉省开著书谁似子云才自言清净元无染第少陶家归去来

  其二

  六朝风调本无伦结绮临春俗杀人带得烟霞两三字看君新句已如神

  其三

  衫紫围金髪正玄如何称病倦朝天君家玉局翁应笑藏史埋名二百年

  其四

  漏泄春风六和章白门花柳尽施妆王弘自有江州榼莫向阳家典鹔鹴

  永嘉方子谦能诗奕品在第二过武昌吴明卿特作长歌赠之既而薄游金陵无所遇将谒东诸侯于其行也得四絶句续明卿后

  可为金陵住少时緑杨摇曳荫铜池城南别墅家家有祗是无人会赌碁

  其二

  武昌元自长骚坛那有楸枰似建安未作围碁大中正已容髙品过方干

  其三

  一枰碁了一篇诗谒徧诸侯橐尚垂宣城若遇羊玄保为乞当年赌郡资

  其四

  颜鲍墓荒程李死人间祗合剰方郎(谓扬州方也)君行乞得孤山谱来向交游诧二方

  西宫御沟

  清泚弯环白玉沟丛丛緑草衬澄流自从天北金轮逺不染深宫粉黛愁

  璋上人自新都还鹫峯汪司马伯玉尊之为大摠持而以文及诗侑之余亦得四絶句

  新都司马病维摩说法虽多法不多若使见时无一字曼殊何处起风波

  其二

  师子林中大摠持何人不伏四威仪争如软草铺裀卧过尽诸天两不知

  其三

  说法归来卧鹫峰钵中收得一盲龙似闻魔事吴门盛休遣波旬定里逢

  其四

  绮语场中误立身一生涂抹费精神于今较得些儿子便觉无名可借人

  戏赠髙坐寺僧

  髙坐道人谈十地醉乡司马听三车但教胡饼传生菜何必诸天昼雨花(僧作饼为诸寺甲)

  送乐天和尚叅五台和尚谓我忘言乆矣兹欲叅五台而路警严甚借子一诗以御闗吏呼可乎笑而许之

  五台拔地五千丈犹起浮屠挿汉孤我有一尊无缝塔烦师将寄老文殊

  其二

  弇山居士诗名久一字堪师作传繻其奈西方渺然路自家犹少护身符

  谈思重写梅花赠李茂承为题一絶句

  谈郎写梅今絶伦貌得罗浮月下神玉笛江城吹不落一枝留伴谪仙人

  沈孺休乞送曹生诗得之即别索一絶句为赠

  沈瘦能强它客肥风流三絶见应稀双珠博得酬知已了却尘縁无是非

  黄白仲以二十絶句见投答之得六首

  怜君藻思若悬河何自清时挂网罗西去汀洲鹦鹉緑古来名士患才多

  其二

  明海稽山两道民转从词笔弄精神老夫自是前车辙不二门中好立身

  其三

  共爱通侯下士名沈深甲馆隠倾城氷心自是俱无染偶为相如字长卿

  其四

  如闻抖擞学无生日饱僧厨不糁羮习气恐然消未得梦中犹记五侯鲭

  其五

  镜湖如黛染山螺莫似黄庭换白鹅三迭琴心留自赏从他门外有风波

  其六

  博得才名恨尚迟名髙他日自应知五更家寳抛人去揩眼仓皇向墨池

  周山人稚尊游豫章时己十余年矣今日忽访我金陵容鬂非昔而风范不衰复出吴兴徐生一札徐别亦十年屡有言其无常者似一日得两故人喜成二絶以赠稚尊时己丑之夏四月也

  怜君双鬂已苍浪意气能如客豫章惟是长干顾新曲有人知是旧周郎

  其二

  十载南州徐孺子几回梁月梦魂新因君忽得双鱼信一日真逢两故人

  汪山人沂者故伯玉司马宗人也年七十九矣而诗不衰貌又不衰其游又不衰将之赵魏间依穆考功而老焉乞余诗为赠得二絶句

  三辅游成鬓已银蹇驴犹自踏红尘明年试斩淇园竹西入咸闗把钓纶

  其二

  司马盟坛众所宗为愁年少不相容穆生学得王家酝三尺糟丘拟塟侬

  题画梅寄吴江赵令君季兆君广平人也宋广平尝赋之故云

  空庭一树影横斜玉瘦香寒领岁华解道广平心似铁古来先已赋梅花

  自瓜洲追大司马吴丈不及有懐

  风流华省接鹓班一作冥鸿不易攀前路数峰青似染分明秀出是箕山

  其二

  依稀红斾影前途欲近仍遥问却无一片交情与乡思先随明月到姑苏

  追大司马吴丈及之俄而告别有感

  喜及前茅笑语新终成离别转伤神莫疑肝胆非男子祗为人间少此人

  其二

  亦知相别在相逢无那殷勤意万重若过延津晓离合古来双剑是双龙

  赠僧叅方一絶

  落迦南浸胜蓬莱西有峨眉北五台寄语圆通三大士可能端为一僧来

  大宗伯徐公携阿倩见饯娄江命赋之得二絶

  红绡中单白玉肤问着恐是徐卿雏不须刘尹评身价但道方回胜也无

  其二

  窄衫微卷按歌频人道春卿桃李春若使青莲听一曲悔将潭水比汪伦

  其三

  飞白传糺坐不空乍回秋水剪双瞳若教携得金陵去乐府应添明下童

  吴江赵令君特访我吴阊走笔得二絶句赠之

  阊门祖道如干舫谁似君侯一片情此去吴江枫落候好题红叶到留京

  其二

  姑苏七邑摠骚然唯有吴江耐熟眠不向西畴较收获神明茂宰是丰年

  送张先辈公觐四絶句

  少年文价重公交车大贝南金总不如见说安昌后堂坐可曾传得戴崇书(君为张大司成所赏识时与谈经术故云)

  其二

  武昌前度别吴郎又见张郎出武昌谈笑才情宛相似不烦抵掌悟庄王(君姿调絶似明卿)

  其三

  风调吴侬敌楚狂岭南诗酒更披猖未论今夕乌衣巷天上三星并姓张(姑苏张子献翼岭东张子萱俱在席)

  其四

  临岐握手莫欷歔白酒黄鸡乐有余若使徒斟建业水可能赢得武昌鱼

  送郑茂才梁辞梅锦衣宾馆还闽

  贵主妆台半藓纹金吾新第蔼如云幕中名士从他数谁似青毡郑广文

  其二

  枫亭驿前荔子丹万安桥下蛎房寛从教山水金陵好摠是难禁苜蓿盘

  题赵干烟霭秋涉图

  澹霭徐分逺近山一溪新涨碧湾环行人不道褰裳苦却似清沂出浴还

  赠陈簿

  楚臣衔愤出昭闗五岳犹然方寸间说与傍人谁解惜不如欹枕看钟山

  其二

  由来避世有墙东祗合丹阳作寓公新社摠知无约束酒垆诗巻任春风

  余以秋月履任有闽人孙司狱者廉慈着狴犴间不久迁广东幕僚憔悴不自得濒行搏颡乞言悯之为赋二絶句

  微官逺道不须论过里先髙驷马门非闗狱吏生来贵为是于家有子孙

  其二

  青衫羸马帝城西祖道无人落日低犹有若卢方畆地頳衣能作数行啼

  送吴翁晋游永嘉

  三春看尽秣陵花乗兴扁舟下永嘉制得锦囊尘不染满中都贮赤城霞

  谢宜兴令惠新茶

  宜兴紫笋(阳羡茶名)未成枪团作氷芽一寸方白绢斜封亲拣送可知犹带令君香

  其二

  中泠新水泼氷丝(宋第一茶名)泻向宣州雪白甆念尔欲浇诗思苦千山緑竹晓衙时

  送王季中北上谒选

  莫言相识冶城迟才到胸中便吐竒却语父时东海客只今王掾不为痴

  其二

  仍携何逊上皇州处处江山有倡酬自是宦成诗亦就永嘉今代出风流

  其三

  当君白下趋朝日是我青山独往时若向尊庭问猿鹤已应惭较十年迟

  昔年归卧江左新安汪惟一惠我五湖长印不出者再稔岁矣庚寅春永嘉林逸民仍刻以惠我不五日许放归一絶志喜即题扇赠之

  一竿当日钓菰芦蓑底名衔长五湖却被鸱夷生夺去劳君仍与旧鱼符

  又答竺西子

  春风病眼日摩娑衣底牟尼在浊波自是老夫明不得君今明得待如何

  弇州续稿巻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二十六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送郡太守广平吴公入觐序

  徃吴公入觐时天子方坐明堂大计羣吏而公首以贤能应格为赐宴赐褭蹄织文之丝中外耸动以吴公当骤迁而公还治郡自若葢天子方采宰臣言守令用久任法毋得辄议改于是吴公之还治吾吴复三年矣比复当入觐而中外之积荐公至三十余疏计以为天子所以宴享贤能吏者不问当知为公其所优进九卿方岳之官以震动海内者不问亦当知为公即宰臣欲久任公亦不能舍公而他擢吾民欲久有公亦不能夺公于国门之内而固留之也其士大夫之贤公者则谓吾识不及古以所睹记二司隶十三行省之郡长吏有能差肩吴公者乎父老之贤公者则谓吾识不及旁郡以所睹记二百年之吾郡长吏有能差肩吴公者乎天子非用三公九卿之位不足以酬公公不去为三公九卿不足以塞吾吴人之愿而吴公固逡巡不居间一过不佞则自摧谢以无徳于吴人而苟免简书是幸不佞尝读汉史知其时号称治平而收二千石之效莫过于文宣而文帝时独河南守吴公治平称天下第一入拜廷尉为汉循吏首吾不知今吴公之视昔吴公何若然屈指而计今之难于昔固不啻倍屣也夫汉之所为守者一而己今复置二监司三四抚台六七御史以据其上瓜分守之精神以应之而日不足以此宁无难也汉法三章耳即鄼侯之所增者十余条而已今走一州七邑之讼而受成诸三四督抚六七御史二监司之所委谳穷甲乙之令而不能徧以此寜无难也汉田岁赋三十而一又时时赐蠲诸关梁山泽之禁多推以予民而今岁赋吴至十之五矣少府之金帛羽毛齿革日夜取足于吴若寄以此寜无难也汉守得便宜行事今治吏罪自鬼薪以上即取监司裁而吏之为奸私者百倍于昔以此宁无难也然为公上者倚公以自安而不复问为公吏者戴三尺而立顾能人保其业而不中法为公之民者以得及公治赋乐输而恐后盈庭之谳得公片言搏颡欢服解去以故迹公之门而不覩有贵踊入公之庭而不覩有劲胥登公之堂而不覩有舒吏叩公之案而不覩有遗牍以此又胡言难也廷尉于汉为九卿去丞君之鼎一阶耳其所以待前吴公亦良至而未闻有所称塞天子即以是官待今吴公亦能遂忞忞若黄丞相之功名而已耶余窃征今吴公寛厚博大若乔岳之重河海之宏而不振不泄毋论于难易逺隃前吴公即异日之声施于朝宁者当不浅浅也于是郡司理赫君念无以解公装征余之言以为赠

  赠中丞永丰宋公迁南大廷尉序

  当宋公之来抚吾南畿也其所治江防则西南千里而遥海防则东千里而近海警以不时至而江冦狎发天子之督责相望大司马厉色而待赤囊之至宋公之所部郡十毋论其它而吾郡赋独当天下半有所请蠲则为大司徒大司空所持十上而五报罢天下之吏治独南畿重而又最繁太宰用考功法计吏惟两台使之是凭而所任耳目最不易宋公坐堂皇按九郡图一览而悉得其凡于是下诸道条上利便备兵观察王君副帅都督黄君以筹海报备兵观察冯君以筹江报公度其重者为条上而其它一切用便宜从事葢未几而江之大盗得悉覆倾其窟巢天子既己嘉重公而又逾岁倭来犯公发兵逆击破之斩首馘生殆尽于是乎有副台之擢褭蹄文绣之赐而是时岁屡告歉征求猬下于是督储大叅杨君至而与王君合以国计民瘼报公大则为上疏请命次则移书政府顜求寛恤细则亦以便宜调剂之百姓葢岁受公之贶而岁不知者公既负神明声诸吏自黄绶而下咸惴惴重足立乃务以含弘掩覆其短而露其长于是人人知自奋其文吏以不贪为寳为县官爱养小民而武吏以不惜死为寳以身任折冲御侮之寄江以南庶几就理而会世贞以不任南京大理卿议所以代者乃亟用公世贞方里居而王君偕诸君谓世贞之习公也过而曰吾軰能一日而舍公公有徳于邦人甚大其可无一言之赠世贞既已谢不敏则相与叹公之习吴也公葢尝为吴贤令云其觏闾闬便苦真若烛照而数计其讲说国家大算建瓴而下注之所措置理解节辏以此为所繇习者不佞葢始然之既而曰否否以公贤令者知公者也以公繇令习者非知公者也夫公道出王文成而才近之在易干元用九乃见天则又曰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良知莹然天则自见夫何假于习也夫籓篱剖则无我无我则物不隔物不隔而吾民不与公一体哉其精爽血脉有不相流通者哉即举而措之天下奚难也大理式敬由狱六官之一职也公故丞饶之何所藉余言即余有言余且以不能受代矣焉能为公重矣

  又

  往时中丞开府金陵已迁治吴郡吴郡濒海其去寜徽太逺江上之警非浃旬不达而又最当孔道以其身受役于南北之贵游即金陵号称要便然不胜诸达官大人之居间以为苦而华阳公至乃始迁治句容其地于诸属城无所不近若臂之运指而独山居非孔道无造请酒食之烦得专其精神于号令声教公虽不时至吴郡然以尝为吴令故于吴之赋讼风俗无所不悉岁一饬兵待海汛则为驻节太仓久之爱其土风之淳时时进其士大夫与饮稍谈说道理政事士大夫亦欣然相顾语谓得见幸华阳公而公迁为南京大理卿且受代诸君以余不佞之素习公也俾致一言之赠余无能为役独记举进士时与公以意气相豪许抵掌慷慨谈说天下事不倦又时时为诗歌于酒间奏之一夕公摄襟敛容而诵斗山之末章其节奏指点天真出于■〈医,口代酉〉嘘之际葢不待乱而汗涔淫浃余臆怳若有触而醒者自是公为御史则为名御史出治兵视学于臬则为名臬天下之贤士大夫日望公之登用而其忌者不胜公之直以为有妨其骫骳而不欲安公于朝虽数起数屈然竟不肯小贬其道以求伸而会今天子即大位明哲作辅乃始寤寐一世之英俊而公屡迁至今官然公于下不求合其一时之好以干下称其于上亦不求合其一念之是以希上许而孜孜焉务求吾之所合于道者行之以故其所设施始不必尽理众口而乆之翕然若子产之见诵所建白亦不必尽报可而久之则若赵营平之画筴人主与大臣无异色诸君子谓吾吴拜公之赐者三年矣乎不知公之政成而所以赐吾吴者固永永无替也当公慷慨谈说时人以为有孟氏之辩其明学术审取予杜絶佞幸人以为有孟氏之气象而余所信者公之学葢自一命以至今大位无往而非夜气之用也余与公偃蹇不甚异后公而抚郧先公而拜大理之命郧简省易治数倍公而且以不能去矣诸君子即不鄙余言而再荐之公能不厌之乎公即不见厌而世以余言为足重公者乎昔人有食涧毛沼沚而美者拟以羞王公夫余亦犹是矣

  送侍御郭公按吴满代还朝序

  今天下名能为国家持纲纪佐人主聪明者宜莫如御史而御史出行部有视学清戎茶盐之类以十数其提衡文武大吏抑兼并锄梗拂信寃滞护养小民宜莫如巡按巡按御史所部郡国可二十余而最繁雄名不易治者又莫如吾吴中不佞自髫龀至于今垂五十年所厯事巡按御史可四十余其寛严虽人人殊要亦多奉公丽情法而其大指丽法胜者不无使人有称述然往往遗憾于情其丽情胜者不无使人有去思然往往遗憾于法情与法不相蔽而寛与严之名出今夫展咤而霆回瞩而电席卷而■〈风贝〉棓击而霜见以御史为天子张神气也煦而和风渐而甘霖乳而保姆温而挟纩见以御史为天子滋元气也不用之则不得言御史偏用而不两剂之则不得言贤御史名两剂之而不各当其可亦不得言贤御史葢自吾髫龀而至于今得御史四十余能两剂而又能各当可者则毋如两郭公其前郭公之去吾吴中居官数踬数起凡十余政以至大司马而吾吴人之称郭御史若新最后为今郭公公不轻有所出入其三尺恒凛然而用意必依于忠厚即有所弹治上不欲轻弃人之才而下不欲轻尽人之情葢四雄郡一望州十七巗邑之大吏其贤者争自濯祓惟公之是效而不肖者若神明之在上不敢不强就绳墨以祈无污公笔至公所论建不务责一切目前小办使便益与国体相为用有味乎言之也谈者犹谓前郭公之举御史职甚易葢其时民不覩兵燹困徭赋富家子鲜衣怒马以恣其好而已上不为苛文猬责尺一不数下听其自课考功法而已又无所亲信耳目以伺挠之较若画一而已今公所程职十难于前郭公而效倍之公不为犹贤乎哉公己满且代而吾州之大夫士无所私徳公然心以公为贤而命不佞纪其说以赠公行矣犹有殿最之简书在昔管敬仲之所称郭公者以其能善善恶恶然善而不能举恶而不能用以为惜知公之必无是也前郭公名宗皋嘉靖之己丑进士莱人公则隆庆戊辰进士魏人

  送大司冦余姚赵公入贺万寿兼考绩序

  先是赵公以少司空正留台遂为大司冦合两政者三载于今矣而会丁丑八月为皇帝万寿节大宗伯太宰推公以捧贺行公亦遂得自上三载之绩留都之公卿大夫士中慕爱公而伟羡其事相与为文及歌诗以饯之而吴人王世贞尝获事公燕中其自郧入备棘寺又当从公后以言罢归里弗克与而族人都运汝康者亦以故二千石受知公又其子太学生仲极从事公于司冦部乃属世贞效一言之赠都运之受知公也公葢用御史清戎滇僰云是时权相纵其子为孽公不忍宗社之阽危上书力争之诏使逮捕万里而遥而公毅然不色索霆霓暴震于顷刻而公不色慑风雨收日月吐放公于大卤之埜而公不色怿第敛精韬光以俟偶然之发修性养气以贞偶然之遇而已会隆庆初天子收召直臣公首应命屡进九列厯台省以至今官诸一时名为直臣者天下延颈而趣之以为景星祥麐而顾其中亦不能无沾沾意公故一切忘之毫髪不以滞留即不仅安直臣名而求太上所谓者其髙至于究无始通无外公一切绌之而约其实于伦物之内是故狥迹者不敢疑公于虚超迹者不敢卑公于实天下葢两重公而公两剂之矣公之领留台领大司冦务于持大体不责一切苛办贤者兴不贤者格黠者庄之若神明而弱者就之若冬日即天子重体貌大臣不以最问公公又何疑于最也公行矣天子方下有司议大婚礼阴阳欣合蒸为太和而公以六卿之正率先方伯连帅进师保道义身体之训不贤于金鉴什百哉江汉之诗王命召虎用锡尔祉厘尔圭瓉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川土田毋亦嘉虎之最足以膺上赏哉而虎拜稽首天子万年葢先拜赐而后称祝也今公先以万年之觞进矣天子为敬举之而后太宰按故事锡祉于公其视召虎有后先典则一也天子遂竟留公而公亦遂实为师保其所究于道义身体之训者不亦深哉明明天子令闻不已将于公乎是望矣

  送州幕成君迁乌蒙郡幕序

  嘉靖中余以比部郎决江北狱识御史海阳成公于淮阴其人明信廉厚君子也寻余以副臬治青州兵之三岁而公亦用其官治临清公至而余报罢久矣旋以家难道相值握手汍澜而别凡十年所余再起而公致其政归且捐馆舍久矣余自再纳郧阳节还里中而识成公之子某于州幕恠其貌恂恂若不扬然而好动者惭率矣与之语嘿嘿若不出口然而好诩者惭夸矣卒而试之寜迟而不失度繁以试之立办而能自韬意者其犹有故家宿儒之遗模欤将持循好修之风有所受而未竟吐也一日酒间语及家世始知其父为海阳公相与泫然慰劳良苦而成君之奉职无害吏民信而念之一旦报有代者葢铨曹之与考功牾妄传君有它君方以入计最闻铨曹意不欲移代者而势又不能安君乃稍迁乌蒙郡幕夫乌蒙越在西南万里外所谓窦旬牂牁之域其王虽渐夷而守然往往取羁縻奉行文书而己有一倅两幕大概不能至其地寄禄于省以希沿牒摄事之一役藉令铨曹为不知君耶则何以迁业知君耶又何以乌蒙为也君试吏未久所俸入不足以偿宿进而大司马方严邮道之禁无咫尺繻以为行资陆则援剑阁凌卭坂猿跂鸟息水则牵百丈穿三峡而上即成君号徤幕安能徒且襁负也虽然吾闻之朝歌长虞诩云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乌蒙诚险逺成君诚贫不任装然幸天下一家靡有剽抄蚤暮之警君第达蜀必有所处君者异日称循吏西南夷中无负名家子吾知其为成君也耶

  送大叅杨公迁广西观察使序

  万厯丁丑秋八月尚书吏部言岭右按察使缺请以吴督储叅政往诏曰可于是叅政为姚江完愚杨公而郡守李君及其僚念公甚不忍舍而又不能留公乃具书币而属余山中以导行之序请即余不文忝从父老后食公之大赐而又尝与其伯氏偕制科为燕中游不敢辞则谓今天下财赋首吾吴画江而擅膏腴凡四郡二十州邑之赋当天下半县官之所需自六宫以至百执事六军靡不仰给而以一叅政总之则甚重其赋自大司农常计外少府水衡将作之所筦山衡泽虞闗梁盐筴诸课以巨万计移牒旁午取给于一叅政而其职又得兼治狱讼纲纪文武大吏羯羠之俗所以理之大氐与赋埒则又甚难然其始未有置置之自嘉靖中大宗伯翁公孺叅始寻报罢久之乃复议置葢后先不能五人而余所辱与者翁公与今河南按察使舒公汝徳并杨公而三耳其皦然着于人耳目以为良而余所心慕服者亦唯此三公而已翁公精心强力夙夜自课责以兴利剔弊为务舒公体气髙亮风棱肃然吏畏而民自懐之二公之用不同要之皆国器也杨公之继舒公孰不以为未易见长而公亦雅不欲以长见顾其贞心大度使贤士大夫有所亮以思効而沈密靓慎不肖者茫然而不知所窥时方核名实见当以为鸷击公虽不废激扬务思所以为长者时方重赢积见当以为猬取公虽不废催科务思所以重国本即蔀屋莽鄙或不能一一悉公而君子窃得其调剂之苦心矣吾闻之王使君阳徳言公前守抚治行第一第不肯骫髀事上官以苟觊颜色前后慰荐莫之及然卒不能胜夫逺迩中外之望而天子为之特赐褒擢以至今官使貌公而近之固温然若可悦而悦之少不以道即拂然不受虽号为至贵倨若台使者不能以一语轻加公夫余所得之公以厚而得之王使君以介若此公所新莅为按察斤斤持风纪弹压百吏而又何疑于往哉且公以天下之所惎重且难若吾吴者而理之若游刃而况一岭右又其职止按察而已哉往者翁公去吾吴非乆天子以吴吏民之习之为建中丞节来开府按察使法不久任而吴吏民之习公无异于翁公诗云是以有衮衣兮毋以我公归兮以为岭右人语则可夫吴不能一日忘公公其能遂忘衮衣吾吴哉是故敬从李公軰浮公以大白而祝之曰行矣请得偕诸父老约日而候公于吴江之浒矣

  贺坡陀王司训膺奬序

  坡陀先生为诸生不及资以材上春官既廷试而天子竒之擢为第一先生素好乐律精得夫元声元气之本乃进乐九章演为图说以上诏报闻葢燕中士大夫无不慕说先生者而先生仅得太仓州之训导先生来为训导益读书砥砺行谊暇则延见诸弟子讲说经术善相长过相规以为恒诸弟子人人悦服也而来为中丞御史者故尝于燕中慕说先生又益习闻其教事益大喜每当代辄下书旌先生葢三年而五被旌矣其旌语非一然不曰浙名士则曰吴贤师云所以称名士者先生居浙西为诸生考校辄优等然台使者不以文而以行旌先生诸生之有旌则自先生始也其称贤师岂不以先生能读书砥砺行谊暇则延见诸弟子讲说经术善相长过相规人人悦服乎哉若不佞则以先生之所论乐而知之葢唐虞之际舜以百揆寄禹以羣职分九官十二牧而教胄子之责所谓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敖独谆谆焉以命典乐之夔夫子语学而所谓兴于诗立于礼者必待乐而后成今国子祭酒太学师也于古为大司成又曰成均夫亦其遗意哉先生之所被旌为贤师者人人能知之先生之所以为贤师者独不佞以乐窥之人人未必知也先生其识余言异日入而直四门六馆与闻国子祭酒之政毋待言矣即屈为县邑令长记有之声音之道与政通子之武城闻弦歌而莞尔者固在也先生其不称贤令长哉于是先生之门人某某等次不佞言以为贺

  赠州牧仰松张公导水平赋序

  始公令常熟而治理流闻吾州州父老相率而谓其士大夫曰是安得一借公为吾州守哉其士大夫曰固也公行以髙第入琐闼矣于格不当守守且屈公而亡何公果进比部郎改给事中垂为其长而会以伉直故出佐某邑已复进应山令仍用髙第拜吾州守距其为常熟几十载而父老乃骄其士大夫曰谓张公不当守耶而吾州何幸以得公然窃意公自迁客阔畧民事而公至所干理益精于治邑时其大指乃在挫豪右施舞文创诸恶少年然毋使蠹吾治与害吾贫寡颁赤而已度小改则寛之亦不为一切苛索株连以故亡大小强弱畏者不废爱而爱者不敢忘畏中外数百千万人之命操纵于公掌握而公之精神心志流通贯彻于蔀屋荒鄙而亡所阂属大司农督逋之檄旁午于台使者下郡邑度以为得罪敲榜囊拲之下中人无完产而下人无完肤至有瘐于狱雉于家者公故徐徐时虚其赢以寛上心而于下则示之实限较区肥瘠为次第故讙呶之声猬起傍邑独吾州晏然而其输额顾反溢公以间行城之东门睥睨间而望曰大河汤汤安得不入震方而故迂之使西而争金虎道以进又亟退也盍复故水闗使东西交会于学宫以滋吾士气乎则又曰水环城而自隍媺若壁也奈何里辄堰之以为诸弁帅橐俾壅而不宣其气遂通之公又念向者为民请一日命不惮以身塞然业苟给目前而已而不为之平其赋若何乃议简赋长前守有所行区即其催办户以岁长赋见谓其名美而数亩之家惧不胜筴有弃而逃耳公谓产均以年年埒以产悉除去其贫窭者不浃日而赋长定欢呼载道即应长者亦心服且谓何如及我公而役庶几其保持我也公之为惠最先于小民而为礼笃于士大夫以逮博士弟子靡不心慕爱公公受三台旌则相率而请庆其悬弧旦则相率而请祝公笑曰不榖岂待旌而重耶且夫为守相者奈何以一生辰勤民也力谢不可众度无以报公则相率诣世贞言公治状未易更仆数然其最近而大者曰导水曰平赋大较如前所云意以世贞最习公而不为讇言庶几其有当乎世贞窃闻公前为给事而工科则三疏言漕河大计迁戸科则又言海运及东南根本至忤贵臣而不少挫夫公之所谓导水平赋者在天下今屈而仅为徳一方抑何广狭不类也然公向者能言之而不必无扞格即无扞格而不必奉行者之皆若公公虽屈为守其去民近矣为徳虽一方其徳于人深矣吾闻之汲长孺当守淮阳至泣辞以病力不能任郡事愿为中郎出入禁闼补过拾遗而人主不之许以徒得君重卧而治之假令张公若长孺能不薄吾州而拂意于去故所居官耶乃公无薄吾州而精心勤恤之岂不贤于长孺倍屣也虽然长孺后先凡十年以故虽卧而治之而号为政清今公资望崇积甚旦夕迁矣其悉吐其竒以终惠吾父老及士大夫世贞尚当操觚管而俟

  赠魏昆冈先生授官光禄序

  吾始读周礼而窃有疑也以周公之明圣而着为万世之典六官之所推首而佐王治邦国者其属士五十有六而膳夫庖人内外饔烹酒正浆人微而至于兽?鳖腊笾醢酰盐之类合内外男女之职居其十之七八其所谓治者安在而于所谓大冡宰安与也第不詧夫天下之至重而惎要莫过于君之身而其次则王后世子其粗可以养荣卫而精微之极至于育徳而和性俱不能外故麦羊菽鸡稷牛麻犬黍彘之异食而疏达髙粗圜闳亷深闳阉之异器食羹酱饮之异齐酸苦辛咸滑甘之异调往往与王气合而所谓夜鸣而■〈广外酋内〉之牛冷毛而毳膻之羊赤股而躁臊之犬皫色而沙鸣之鸟盲视而交睫腥之豕黒脊而般臂蝼之马诸有妨于膳饔者精致辨焉葢至于■〈执上目下〉御仆从罔非正人而其重可例推也以故虽晋徳衰而平公不彻乐于大臣之计而一宰夫得以大白而浮之庖丁之所辨于理解斤斧者其治理何晳也国家于大官尚食之令进其阶三品列于九卿而美其名为光禄又四分其署之属而以士人领之此其重宁下于成周比年命大冡宰遴诸上舍之升秀次第授官而吾昆山之预者十有三人然其十二皆外僚而独吾叔丈昆冈先生得为光禄四署之佐葢吾少则侍故光禄典簿东溪翁游先生为翁最少子读书明道理恂恂退让长者昆之人方以父子列近侍奉人主御食为一时荣而不知其所系至重而惎要也先生之伯父故恭简公讲业东南为世师表尝授先生经于童子时闻所著有周礼沿革者虽未全而天官一书固铁檛三折矣吾虽未获尽见之窃意其于宰夫之职重且要当亦无以大异先生幸以需次未即受当益精其说而俟之异日天子坐明堂大亨以养圣贤先生抱遗书而进必有合也故因其从子大恪请而授简以序

  弇州续稿巻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二十七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送大中丞荆门王公入内台序

  今国家所赖以纲纪缙绅统均中外者其重则无如尚书吏部而御史台实与之颃颉而相表里其最重而号令宇内则无如京师而留京为之陪佐大江又为之襟带之以故督江防者次重凡中外之所重而后先属之一人者于治世其人则必贤其人贤则于官于地无所不益重仆不佞求之于一时之贤者而未有合也近独见吾荆门公公始以邑令髙第入吏部于诸曹靡所不厯践而其最后长文选考功公之为曹长属时事有所鼎革而公独精心于贤不肖或直而遂或婉而剂务达其志而后已当是时翕然以公一曹长能使其部重而其迁为容台寻以银台理兵部黄颇号为闲局而公所持论凿凿破世窽中间尝一使云中上谷与其大帅摹画边备虽老将为之俯首而公自是受知人主简佐留台督江防事江上下数千里其西薮鄱阳而东薮大海盗发以不时而台所莅逺又时时与抚臣按臣错即一令下而莫知所适从公至则首核文武吏之恬嬉者其它一切用柱后法治之吏士捧尺檄而严霜凛然若在背所谓数千里之逺臂运指应而不敢顷刻违盗遂鲜起稍起亦随就捕而公又开朗坦洞不设城府奬进贤豪士与之均肺腑以故其畏之者虽盛夏之霜而亲附之者则冱冬之日葢公至而江防遂大重于它台矣公今所佐御史台其重与尚书吏部颃颉者也即拜日而汾阳之声伎京兆之驺从能不有所裁损哉第说者谓天子冲圣茂学问三公精白寅亮以师百僚宫府一体逺迩率职即台亦不过按故事奉行文书而已何所用风采为是不然凡使台不见风采者最治世也使台不得见风采者末世也使台得时见风采者中世也以尧舜之际四凶既以除比屋可封而咎繇尚不废为士然不闻其所举按何条而其可见者与禹稷诸大臣都俞吁咈于一堂之上而已末世固亡论至中世而马威卿薛赣君宋广平李易之之徒始以刚棱伉爽名呜呼亦岂得已哉公行矣自今而后愿公为咎繇愿公以九徳之昌言进而共化理天下俾神气融而为元气不亦伟欤藉令公重台于公常事耳无所庸赘矣于是公之属大叅王君宪副冯君善之而请为公赠

  送大郡伯云溪刘君署昆山得代序

  当唐宋之季中外缙绅大夫或坐公私谴而有所左降为州郡之倅若长史司马者往往以迁客视之而其人亦往往自废放毋问其职业而托适于游览觞咏之间髙者虚无其官以为毋足溷我卑者厌薄其官而不胜其憯凄牢骚之念以庶几一日之量移即才如元白而皆有所不免观其倡和诸篇什来往尺牍与厅壁一记大要得之矣至我明而始不然然即其名能不虚无厌薄其官而为大臣器者亦不过喜吏事强力程课亡害而已畴有能以身抗上官为民请一旦之命如阳道州者耶用经术率先诸生彬彬向教化如文蜀郡者耶乃至我云溪刘君而又不然君之为诸生试于乡及上公交车所肄程序文重天下然仅于取一第其成进士拜大行奉使不辱命隠然当台阁选然仅迁一比部郎郎而谳决江南以明慎称其报命不愆期误以为愆期而擿之君又不自明其寃得判吾郡判吾郡而垂三载不迁君又不自明其淹凡联署大邑若无锡若常熟者再而所至一切就理最后署吾昆山未几而台有长赋吏胥逮君力争之台曰夫较吏胥之赋殿而加笞责者有司职也不足以辱台即吏就系谁为督胥赋胥就系谁为督小屋赋者请一切小寛之而不肖倅请身任责台虽意不怿有所诮戒然自是竟寛逮矣而君于平赋讼之间则进诸博士弟子而课试之以至里社小学之秀亦附试焉所褒予次第必当时时谈说经术与制科之业不倦也会有新令至君且得代还佐郡事而诸博士弟子感恩徳而愿受经者若而人而不佞从孙志伊亦以里社小学与焉谓不佞窃效一言之颂不佞不足以知君庶几文蜀郡阳道州之风哉天子方用考功法第诸道督学之臣且以吏治责二千石公异时皆其选也所谓大臣器固饶为之矣彼以游览觞咏称迁客若元白者虽不旋踵而显荣操内外制乌足拟君哉乌足拟君哉

  送大叅永嘉旸谷王公改任叙

  始永嘉公之为吾吴兵备使者也其御将则毋抑其体以冀伸其才其御察盗卒则务精其选而厚募格以冀得其死力其治吏则能钩巨参伍以见弊而时有所纵舍以冀其改其待单赤则无所不勤恤公在事二岁余而岛冦入犯公勒余皇载组练蹙之沙而大破之天子进公为叅政仍故职于是以叅政才可寄剧诸非使者任而为漕政为水利悉以畀之自公以功名起则不能无忌人因縁欲困公以事而公所治理益精然公于职益举则益不胜忌而会岁行尽漕舟数百千艘悉涸于润州道中诸当事者目相睨筴之毋所出公第令堰舟前后诸支河口悉堰而分部吏人昼夜■〈奭斗〉河水以益之不一月舟悉出京口无留者一时鼓舞称颂谓为神而言路以稽故法论坐镌秩台谓公实不稽故复所镌公又筴漕计幸悉达且将有河患而太仓储粟可支数岁陈粟皆红腐卫士不欲得粟价骤减从容为抚臣计以岁半收直而小寛之于兵民俱便抚臣计雅已定得公言矍然具以请言路复谓收直易转饷难坐公避难论抚臣复上言公实不畏难俱报闻而是时盗贼沈命法益严前有刼者获其人而非已报上矣当死而真刼出公为具实前抚臣以闻而台不之察论前刼死言路复谓公初误入之复坐镌秩前抚臣白公诬甚峻不报国家虽用沈命法治盗而其格凡监司坐刼起部中以轻重论即刼起而如期获者勿论且附功状始海冦数人要杀盐场官公移所司严缉不踰旬得冦而吴阊道中刼伤一郎次日即尽获之于格当附功而言路前后皆抑绌弗论而止论罪其前疏报仍镌秩而后疏则调简之命下矣公方谢一切事杜门取进止而余唁之且笑谓公使者所辖四郡一州十七邑之地皆负江海以与岛沙邻而中为南北孔道五民之猾薮之而又日示以可欲即使百使者堠而率熊罴之士蚤夜而寄干陬亦不能保不盗也公笑曰吾不能保不盗能保盗败且夫不必百使者即一使者而居要害之地专精其职而不掣其肘何盗之足忧夫以一使者而绾十台四郡一州十七邑之职于其间上责授事而下责受事分岁力而道途者九之其谒叅七之拊循二之而已分日力而案牍者九之其上台六之下郡邑三之而已即竭吾足而不能无责于道途也竭吾目而不能无责于案牍也吾惫矣且归卧旸岙矣葢命夕下而公朝出舍于舟其喜色溢大宅也而吾州衿绅之大夫有觞而泣于浒者乡之父老不及衣履而恸于郊者介胄之士恸于百里之外者而其颕若观察使季君行太仆卿徐君右谕徳王君軰则谓不佞有以叙之不佞所见者迹耳夫恶能悉公第窃谓天子与公卿辅弼之臣非不悉公功状也又非不悉公竭力而国计民瘼之是厪然不能屈二三言者之论而竟至移公者其意缓以收公之用而百欲全之也诸台使之悉公也甚于内然而不能犯一二言者之论而留公者亦此意也诸襟绅介胄吏士父老之悉公也甚于诸台使然而不能以死请者亦欲善公之去而冀公之来也公其专精神辅饮食毋遽忘我吏民天子一日思公治效与公卿大夫熟计而俾公开府吴即二三言者且幡然而谓吴非王公不可何况其它哉公它善政多至不可指数有祠而记之者兹不叙

  掌教金华胡君膺奬序

  胡君故以文学应岁辟然其为吏部选人辄髙等两补大郡倅而偶用干陬之警当调吏部惜之得掌吾太仓教事太仓既天下雄州其诸弟子彬彬艺文又为东南冠胡君之始至也温色而进之毋问束修贽为闲习礼容考校经义文成则又使之言志以观其低昻之向而财成之诸生葢翕然称服矣而胡君顾以倦游奏纪诸台使乞归诸台使咸慰留之而最后鹾御史满则下书亟称胡君学行规条种种可嘉其令有司以礼币示褒于是州大夫会稽张君始新吾州之学舍颜其后堂之楣曰振徳而它博士从诸弟子束带褒衣来诣余谓振徳之楣甫掲而胡君之奬适至故君道尊而业明凡鼓舞劳来所以振徳者非欲施之胡君欲胡君体而施之诸弟子也吾闻宋之初始设郡学宫以肄博士弟子而安定先生瑗自吴兴移授吾苏其所行规条为一时式而诸弟子去而为名卿大夫者比比胡君岂其苗裔耶何其教之似安定先生也今天下人才逺隃于庆厯皇佑间而天子数下明诏更新约束吾州之豪杰又有不待文王而兴者胡君振徳之绩报即馆阁监司且虚席待而奚一台奬之足贺也博士诸弟子曰固也请以语胡君与君交勉焉

  送按察使修吾冯公之湖广右辖序

  当万厯之甲戌而盗骤起江上剽芜湖库都下为震动一时节镇监司皆有所徙置而修吾公自晋臬入贺万寿执政者才之俾以故秩镇太平监督五郡公至则设方畧购募盗先后授首所创设军令旌旗壁垒一新材官剑客惴惴受约束恐后谈者以李临淮之治朔方兵不是过也亡何而徽之属城用争赋閧公徐出片檄解之皆慑伏莫敢枝梧事遂定一切治理流传近逺而吾郡与比壤绾毂江口其重倍于太平而盗薮则蓰之财赋讼狱则又蓰之诸议者咸以为必移冯公而后理而公合前后秩踰七岁乃特超公为提刑按察使俾寄禄楚而监督吾吴四郡会代公者以守边堠不至公兼督故所部自如当是时天下之寄重饬兵者莫吾冯公若其秩峻而望隆者亦莫吾冯公若吏民拭目涤念以待公公至之明日悉罢去无名供及一切不急之役爬搔兵?殆尽大率将无匿卒卒无匿食至春汛公出一语而环海数百里翕然而听命储胥若增堞而余皇若増翼者其文吏亷平无害公则优假之俾各尽其材用属岁侵而公所居部为吾太仓尤甚公所以缓颊台使百方冀得一请命沾升斗惠虽格不尽行民之爱戴公固冬日也居无何而公擢右布政使遂真为湖广缙绅衿裾之士相率而诣不佞谓冯公之始来也凡再易镇而犹为治兵使者以重吴也其峻而秩按察使为吴重冯公也重吴则曷不少留冯公以惠吴为吴重冯公则曷不以中丞节畀冯公而使之衮衣南土也且夫楚虽号大藩犹闲地也右使虽称贵重于它官犹闲秩也似非所以重冯公也不佞谓冯公之来也以望而其迁而去也以资望重则不能无狥望资深则不能无狥资今庙廊之所拟要镇者若干其当是任者若干而冯公之指首屈焉子知冯公之以右使去也安知其不遂以中丞节来乎哉又安知不以中丞节开府楚乎哉于公行第浮大白而请曰公行矣武昌不佞所旧游地也踞黄鹤俯鹦鹉而蜀汉之二江合焉汪洋浩瀚浮天无畔则公之广心大度与谋也大别之山玉峙凝然欱云蒸霞则公之重器宏畧与谋也如公之遂开府楚楚人福也不然而有意于故吴哉不佞当从诸弟子竹马江之浒矣

  送州牧仰松张公迁淮左史序

  张公之守吾州也葢自谏垣谪而厯丞令以迁云公之迁虽自通山令而其前为令髙第则常熟常熟之距吾州不百里以故州之吏民习闻公之风猷约束争以其诚输公公甫下车而于闾左土田之腴瘠燥湿若其夙所践厯者也贾人子之干没与吏端之首鼠曙之乎若皎镜也吾吴赋最重故事守坐堂皇敲榜竟日夕至有毙杖下者而公第取一二大豪警之曰与而约以某期完不者吾立籍汝其大豪惴恐如约以次第及中小豪而姑缓单民之以亩甽计者故公之抶不过十而赋额登踰于旧诸讼人至庭中不数语立剖人人自谓若神明其衷者第略施之夏楚或付三老持去不责赎而至中豪以上重足庭下背若负霜雪矣即公有它出或谢病计所积案当十日而以一日决之不爽其治理一切流传它州邑往往藉公为重而公以间召故所知或轻轝过之辄命酒曰可以大斗劳我矣酒酣耳热谈说天下事若指掌虽不佞亦谓公一旦握诸边虎符可以飞尺一而厘定疆圉之地而乃传有迁公为淮左相者国相虽秩髙于守而事寄则稍轻闻者咸怪之意公在谏垣扼腕而论朝事若不能无抵牾哉夫贾生之傅长沙则綘灌为之然汉法诸侯王相秩中二千石傅亦二千石重于守而贾生独以一卑湿逺外故侘傺无聊至于吊屈赋鵩濒死而后已何其狭也乃张公殊不自恨曰吾得长有王门幸甚即綘灌诚难我我奈何重自侘傺以供彼之快夫以吾家子髙之赏罚分明见恶辄取与夫越法纵舍有足大者赖诸公之力时时有之然子髙用髙第守山阳人主使之阴伺昌邑状其所报陈不免有讦察语而不佞当显信亲睦之朝拥铜墨曳长裾而为贤王辅我不能若子髙袴褶从吏车数百两而守王宫穷窘踪迹然至饱饭眠鼾有不须臾适哉不佞乃前浮白公曰吾始而得公材今乃得公器也夫太阿之剑出匣而风霜距发剚蛟龙剸犀象及其入而佩君子之躬折旋周旋雍容如也吾故知公之为器大也淮之初封有王荣者为右相仁庙召而为左给事公今以左给事往为左相夫世事若循环然逺不见子髙近不见周恂如哉诸大夫曰善其叙以为公别

  赠别汪惟一序

  新安汪惟一生毁家而业古文辞尝以师礼礼故人徐左使子与已北走济上礼李观察于鳞如子与已又东走吴礼余如于鳞余固谢不敢当而是时惟一所推贤者汪司马伯玉所慕说者余弟臬副敬美及吴大叅国伦已又久之而子与卒官江西惟一自家奔哭于江西弗及则又奔哭长兴之庐叹曰何以报夫子地下走谒余叩头以子与妇之命请曰愿得子一言以文丽牲之石余谢不敏谓惟一向者吾入霅哭子与业许之矣待其家以状来夫岂唯余言将七尺之赑屃与书力任之则又谓惟一如斯而已乎曰不佞归而以墓中之石请吾司马如斯而已乎曰不佞之俟司马有成诺也治舟而之江右谒臬副以传请溯江而上至楚谒大叅以诔请及不佞之未辱蝼蚁而有以复夫子也葢惟一之留余里者且两月而子与之初称子者自以子去而其子来称嗣孙者少孱畏其大母妬又无所谋状乆不继问惟一内煎迫舌为燋巻谋复走长兴趣其家状且行矣一时诸友生义其为赋诗以赠余闻夫杨子云卒而塟安陵坂上所厚善独沛郡桓君山弟子独巨鹿侯芭君山为敛诸公赙起祠茔芭负土作坟而已亦未有以文之自杨太尉景谒者袁三老王封丘辈之殁诸门生故吏乃稍能于所谓丽牲之石为辞以纪而碑阴则皆识其门故名氏以昭示永永且以愧夫翟公之所谓交情者至崔子玉之传张河间蔡伯喈之传桥太尉陈文范郭有道则为之后者或其徒又能以天下之文文天下士其文与其人两相待而成不朽亦难矣哉千余年而得惟一也然子云之厚善独桓君山其门弟子独侯芭计其所受益于子云者不啻深而所报仅若此子与厚善满天下其束贽而称门弟子当亦不下数十百人而今乃仅一惟一何也顾其所受益不过诗酒谈笑之绪非有太玄法言之受而惟一者得墓碑不已而又欲并得夫志铭传诔以慰其师地下所称报又何如也王封丘之门人有杖而斩三年者其徒或以为过惟一寜为三年迹而已乎惟一行矣诸友生业赋诗以义之故毋乃曰市义哉则非余所望也

  贺大宫保大司空印川公治河功成序

  潘公之卧吴兴三载所而天子思公治河功俾以故节抚江右乆之入为少司冦未上河复奏决诏超公为御史大夫领左司空以军兴法治河得便宜从事诸河堤使者自青墨而下至黄绶皆听约束公乃大集羣吏而询之曰今者与若治畴亟也夫漕河之有南北也淮实鬲之其北自徐而南抵淮则皆受黄河之水黄河溢而旁决则淮以北皆鱼而河之故道细而不能漕淮河得黄河而浸益巨其尾闾泄于海而旁入维扬之漕河其半受淮之水尾闾壅而不时泄则旁入者怒而溃淮以南皆鱼而河之故道与决田共而不能漕今者与若治畴亟也或对曰北河决而河涸不能漕也姑弃之其决可漕也则加导焉淮挟黄河而下莫捍也将为支河以杀之乎尾闾壅矣其泥百里谁能毳而畚锸也将别为道乎公叹曰不然弃故河一弃不复也因决而漕易淤也开支河河不两行也别道海凿空不易也吾其先疏尾闾乎则又以毳而畚锸难之公乃操轻舠循海口周览而叹曰吾得之矣夫河多溃而不入海者海以淤相逆也河性猛而不能决淤而入海者以多溃而力分也欲疏淤则莫若使河顺流而力专欲河力专则莫若髙坚其堤垾欲防河之善溃则莫若于堤垾之外为遥堤以郭之使溃河有所遏而归于一议者塞公乃偕督漕少司徒江公具以其说上请天子览而是之与今相国张公谋下其疏大司空大司空熟计利便上报可公繇是大庀郡国材力尽淮南北而里分之谓郎中畲君汝率若属维是淮北桃源古城之南堤及遥堤増筑之决口塞之当为坝若闸者治之谓叅政龚君汝率若属维是徐邳之役视如畲谓叅政游君汝率若属维是灵睢象山徐州之役视如龚谓臬副张君汝率若属维是桃源之北岸至徐州南岸役视如游谓臬佥朱君汝率若属维是睢寜之南岸役视如张又谓郎中张君汝率若属维是淮南髙家堰而北出闸沿淮之堤増治之决口塞之当为坝若闸者筑之谓主事陈君汝率若属维是清江浦之役视如张复谓前臬副张君汝率若属维是淮安之新城北旧堤柳浦湾髙家堰之役视如陈谓臬佥史君汝率若属维是寳应之役视如张谓杨守虞君汝率若属导髙庙至仪真浅谓淮守宋君汝率若属治汝郡之闸若坝既僝工公乃偕江公往来拊循之诸君亦自勉与吏士分功版筑间不浃岁而告成事大约省费计初额减十之五役夫数十万无饥寒死者河率由故道迫于堤而不得溃则专力以之海海若埽而辟者河得海则不移怒淮以南诸州邑之浸尽出而为南亩天子嘉河之复也与岁漕之登额也特进公大司空加太子少保予一子官赐白金二镒而杀文币四各有副江公迁如公故官而畲君游君辈亦以序受显擢诸吏卒褒赏过望于是二三君子相与称公之硕画而荷公休以不佞素习公走币数千里征言以为贺公后先凡三治河河功辄就而其再治而再报罢也不佞寔以前叅政冯君辈请而赠之言今者何能辞不佞葢三复公疏而叹曰纯臣哉潘公也公之最后命加重矣天子委河政公举大司农水衡赋而听之即公胡不捐数百万金钱以因决而为新河张大其功伐树八尺碑而命之曰此潘公河也即又胡不捐数百万金钱以别凿尾闾之口而张大其功伐树八尺碑而命之曰此潘公通海道也顾厪厪焉即故河而惟左右堤之是饬卒之河海之壅辟而漕不病乃其告成事不过曰借水攻沙以水治水而已推公意寜不获以其身当上赏不欲使国被实费而河郄实利于戏岂不亦皦然纯臣哉不佞尝读河渠沟洫诸书终始西京二百年所治河不过能避河害而已自用守畨系言而山东之饷罢未有能引之为利者夫以孝武之暴悍必罚而汲黯郑当时塞瓠子之决辄壊而罚不报其后使者王延世塞馆陶金堤之决功至微尠耳赐至秩中二千石爵闗内侯黄金百斤甫二岁而河复决大将军凤言之而不以谪延世及再塞而复拜黄金之赐如昔彼其蠲罚崇赏视军兴令独天渊殊者岂有私故哉以河变无形而功不易也今公所告成事不唯去河害而长有河利且天子坐明堂享六服威无所不加而肺腑喉咽之地得潘公为之植公纵不自名功所褒赐毋论延世辈又何下陶唐之于姒氏哉不佞窃谓公之功一世功也其言借水攻沙以水治水则百世功也圣人复起不易矣诸君试以贺潘公且质之

  送州学正胡小愚先生之淮藩教授序

  胡先生之自邺倅而司吾州学也甫一月而台使之旌至诸博士弟子相率而诣余乞言以赠余是时未能悉先生而姑以先安定之所以教吴兴者期之又三月而诸御史之奬屡至无间牍诸博士弟子之颂无间口第其大要不能过二端谓先生工修学官废颁布束约栉比网密则追列其郡政而意其足以当百里寄谓先生粲然文用邦君大夫所藉手章札序记之类日益月新则推縁其经术而意其足以当六馆选居久之先生竟擢淮王教授诸博士弟子愕相顾曰诸御史欺余哉其所以旌先生何也而去为王国官夫岂一郡邑不足以当牛刀而蕞尔曳裾髋髀之是拟即斤斧曷施哉夫出先生绪藻餙三吴之黉宫尚有所不足而仅以一宗戚揖让之大之不能发广川之对次之不能授临卭之简而使先生嘿嘿以老何也或曰不然夫御史信先生者也铨曹者信御史旌者也今乃不信御史旌夫天下名为治平而好縁餙名为急人材而缓其要以故不能尽先生然岂亦以先生更宦乆中有所不快故舍而佚之耶先生第往矣吾尝习空同氏书其父吏隠公名士也而教授王门十三年时时晦酒歌曰人欲为贪吏吏殃及子孙人欲为亷吏吏穷饿不得行我今既不为贪吏又何可称亷吏王门之下可以全身避世是故居卑者挫荣者也夷俗者清质者也夫此优孟之所述而东方生之所托寄者也葢未几而空同氏出竟用吏隠公闻天下今先生不食酒时以文自娱而诸子之业空同氏言者四矣其何能终晦先生先生第往哉吾又闻淮之诸侯王雅好士而以摄宗正条不轻为竒衺之向纵未能发对授简踰临卭而望广川其待先生寜至作左吴辈观哉先生谢曰可以往可以毋往吾道然也藉如子之所期先安定彼岂假穹爵崇位称哉毋问吾往问吾道可也遂长揖而别

  送按察使頥斋徐公迁陜西右方伯序

  当嘉靖中不佞以一乘车游齐鲁而是时公释褐而守泰安泰安齐鲁大都会公斤剖理解其刃若新发于硎而光摄于十步之外葢泰安治声籍籍冠东诸侯遂晋丞吾吴郡而不佞已解事里居得以纵观公之为丞丞所任虽少简于守而吾郡繁当泰安十倍公所操舍不尽如其旧而斤剖理解其光摄于百步之外诸属郡而为一州七邑之吏民争言丞而不复言守至相谓曰丞奈何不遂守乎亡何公遂真为守庭之所受谳两造大小毋下数百千人不崇朝而空之赋讼牍案汇为吏弊库藏出纳稽为盗薮丛若山积涤若冰涣葢公所措置在咫尺而照及于幽陬蔀屋之下其筴在俄顷而惠成于数十百年之逺即亡论吾吴其环吴而为郡者三诸吏民争言吴太守而不复言监司至相谓曰天子胡惜一玺书不令公遂有四郡乎而公拜山东按察副使徙镇彭城吏民乃相顾叹曰公资髙矣吾四郡不能复有公矣然公竟用他故忤台得报调自是数踬数起者十五年即吏民未尝一日不心在公而公以大叅行治边吏民相顾叹曰公资益髙矣奈吾侪望者何而公一旦以观察使仍行吾四郡兵事吴之吏士以及父老红女踵相蹑而出逆迩者郭逺者境之外至褰车帷而视之曰果吾父耶是毛且二矣而颜甚壮相率加额讙呼乃去当公之甫下车而吴大水所至成巨浸濡首之民强者持白棓而睥睨积藏曰吾曹旦夕鬼唯力之是视而暇计其它公第以一帋谕之曰县官行赈若且有厉禁攘夺至斗粟以上立死民读之曰公不欺我即死何以见公遂一夕解散而吴阊大盗故宿南北奸猾探赤白丸者十夕而九公至而俱帖然其请赈恤蠲省发下之虽郡邑上之虽两台而公一人实干持之每得报闻省可辄喜动颜色以示人葢公慈仁发于?而动于表若此不佞最后解镇得复谒见公公剖藩篱去城府而出其所谓青天白日者徐而察之则若含光承影之为刃其芒尽敛而几希乎不可覩矣公真变化达人也哉第吏民之奉公仅一载而公遽迁为陜西之右辖以去于是复错愕相顾曰天子幸惠我公而又夺之何也且陜与吴孰重则又自相解曰尚犹有开府在夫向者吾侪望公之为兵使者几十五年而竟得之今者公位益尊资益积望益重是寜不可以岁月得也于是横海濮将军晨朝诸大校而问曰公去若若安所怙乎哉诸大校曰固也前公而使者色借我我曹才者得少伸而不才者因而有所逞其继湿束我我曹之不才者戢而才者至今不得吐公衷之而后我曹始有怙也公今去我奈何则又曰尚犹有开府在濮将军乃请于余求所以赠公者余姑以吏民意答之而为赋衮衣之篇曰维兹竹马于江之浒将衮衣来毋或狃汝若陜伯固周召二公之所分理也公不暖席迁矣吾可毋赘矣

  弇州续稿巻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二十八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送大中丞小溪孙公进台秩抚蜀序

  孙公之抚吾吴也不三载而政成天子嘉之俾以中二千石秩移抚蜀前是公以吏部郎握铨铨称明则水镜矣佐廷尉廷尉称平若矩絜矣中以不工事言路遘齮而叅厯藩臬称名藩臬矣其超而抚吾吴葢旌之也公之至属大水遗地半瓯脱比屋流徙公时时饬郡邑拊循之稍寛催科之猬法而岁额亦不废乆之公乃上章请悉蠲其旧使民得精意新赋报可于是三吴所蠲亡虑数十百万石欢然雷动而是时有妖僧起京口其所构结逺迩牙孽几若汉之所谓三十六方者公不假声色而剪刈之第取其首恶正法而已人或谓公钩累其党与则卤伙卤伙则功大而赏可重公叹曰夫此之谓伙而何以钩累为葢公疏上而诸公举手相贺于廊庙间而格于公之疏而不得大差次其功赏然益叹公为纯臣所以倚注益切公为政务持大体其驭吏若严不可犯而坦然推腹于贤者体貌士大夫蔼然周详若可狎而不能以毫髪非义奸庾廪与校卒共之亡所靳而至于法则不为一切纵舍至恤灾扞患与闾阎请命有味乎言之也以故饥馑屡作而赤子枵其腹以待哺而亡敢有怨声脱巾之变起钱塘与吾吴一衣带水而校卒俛首于交戟之下亡敢有骄色萑苻之傍地枹鼓朽于亭障而不闻击赤白之丸腐于恶少年之寝而不获探岛宼之余皇逆折于鲸波之外而不能为我尺寸损公之有功徳于吾吴甚巨天子固能知公重公且右公秩然胡不以惠蜀之心终惠吴而遽夺之也夫蜀固重地也在唐则往往自中书出而为节度使或又入而为中书宋之初有执政出制置者制置入执政者绍兴而后有佩相印往者归佩相印者其说葢有之唐则长安为帝都而蜀则右辅宋之初甫革孟氏社其季则与江左掎角而图复中原蜀故不得不重也然天下犹称扬一益二而握扬节者多兼领度支望实故胜之今吾吴之视扬不啻倍屣而中丞所领储饷当天下十之八于国计尤重夫蜀安得拟也今乃以蜀重吴而夺吾孙公何也或曰天子非重蜀而轻吴以均劳佚也谓公乆劳吴饷事欲小佚之也或曰不然天子非谓蜀佚谓近例开府非边徼不得以故节进新秩公资望深且重矣其劳于吴甚矣故假蜀节而右公之秩非以重归蜀以佚归公也蜀幸自得公耳或又曰不然谓蜀幸得公者固也然蜀不得乆有公即无论髙仆射言西川宰相回翔之地且唐宋事逺不可稽近不见胡端敏世寜与张士佩先生乎是皆不乆而入佐铨部公又自铨部首曹出者也天子殆将藉公大拜地耳于是吴之属守丞倅朱君某辈若而人感公宇下庇持是说而质余余窃谓吴人之感思孙公切故所知仅一孙公天子视天下才皆其才天下地皆其地夫安得为区区吴蜀计轻重又安得为一吴留孙公第孙公且大拜不逺矣公大拜则请无忘吴为吴择贤守令为吴请大司农毋格沮上恩泽民岁岁得赐租吴又何尝终失孙公哉朱君曰善俾书以壮公行

  贺太守斗山朱公考绩奏留序

  万厯十年壬午冬吴郡太守朱公考三岁之绩业治行而台使者交挽之将以最闻上而郡丞陈侯孙侯倅王侯辈艳美其事以属不佞世贞俾效一言之贺不佞犹忆庚辰春天子大计吏而吾吴以阙守报诏太宰熟计诸岳牧可任者久之始得朱公而公业自名御史出守兖兖为东藩最大郡所隶州邑二十九议者犹以不能当公才为恨徙而治吴吾吴隶州邑仅七延袤不能数百里而司农将作财赋寔割国家上腴之半百工技巧织作械器日夜转输京师不絶三宫百官六军兆姓之所仰哺即亡论它事守治赋且不暇给而公至则静观下询而得其要日五鼓坐堂皇朝诸吏部署上下公移就绪已乃延见儒生耆老问疾苦便益出谒台省大僚毕事造请邮传使客往返数十里即风雨亡间退而复治事句校庾藏出纳两造盈庭以次就谳必得其情实咸扣颡谢谓府君不枉我公度守事与晷俱尽乃从容入与诸寮具饮食为欢不然即坐堂皇乙夜至丙弗告隙也自公之为精勤而掾功曹不得为稽故吏惴惴亡所容口伍伯植立如木偶人有长技而弗克施雉门之外往往草生食肆亡所规利或相率徙去一切治理流闻而会国有大婚礼皇子生两宫上徽号冠服帷幔绮绣供张百倍于昔中贵人旁午道路咸以责公公为调剂轻重缓急务使毋罗于简书而民不扰吴比岁又大水公任其袵席曰吾在不忧流徙也邻省有悍卒警势且剥肤公任其储胥曰吾在谁敢弄兵也台使大臣仓卒计无所复之则往往从公受画至行之傍郡着为甲令葢公之守吴郡垂三载而所上课最百倍于他郡所先后积台使尉荐剡牍复十于它守以迩者考功法格之它省幸而得公则为臬使者以提衡百城吏纲纪吾郡幸而不失公则増秩赐金还治以乆惠元元夫公故当入觐天子临轩以待而大司农狥有司请独留公则公之増秩赐金还治固其所也不佞尝考之古自三代而后吏治莫盛于汉而汉莫盛于神雀五凤间以人主委重良二千石之说有以风之然其时太守之位尊比于三公九卿而亡为扞格之者其去人主一间耳即人主而下为太守为令长其去民不过三耳以故上下之势臂运指使而易为达今据太守之上者曰监司监司不数人不止据监司之上者曰台台不数入不止人主之势与太守隔若霄壌即欲两达故未易也且也汉之大郡慓悍难治亡如颍川以视吾吴郡所不敢望其名守可数者则亡如赵韩然广汉之鋭精能取办一时而卒以告讦漓其俗延寿能使俗回矣而身被奢僭名以拟吾朱公固不侔也公葢能为之而能不为者也藉令县官以一切便宜悉委公而毋为之牵制其程绩报计岂下黄次公哉少迟之是必中二千石而九卿髙第御史拜相亡难者寜但次公即近时若金华徐公天水胡公及广平吴公或即超秩三品或以三品留治皆吾吴故事也所愿于朱公者异日功名毋损于治郡时耳葢公昔守东明令不佞辱周旋以东明为公家桐乡今者复辱公宇下称治民其徳公知公固不在一时荐绅后故不辞诸郡侯之请而叙之

  送吴令湄阳傅君入觐序

  上即位之元二间诏太宰御史大夫差次入觐吏计方岳以下拔其尤卓异者躬宴之别殿侑以白金彩币一时宠艳光大其事争自奋砥砺以希非常之典而自是有司稍稍怠于奉行葢又十年而为癸未复当述职陛下方以两宫皇子大庆加霈海内数申饬吏治其于宴锡旌异之典将必有赫然加其旧者而吾吴之吏民以傅君其选也今天下之称繁雄郡者毋若吾吴郡而其称繁雄邑者亦莫若吴邑吴固东南大郡会也亡论财赋之所出与百技淫巧之所凑集驵侩诪张之所倚窟比年以来其民■〈谷九〉于田而诸负山者旱负湖者水靡有寛岁吏又佐之虐使义寗操挺而桑孔握筭其民不胜诛则姑为冥顽以应之而黠者乗其隟得肆其口吏与民交相厉而成俗即吏又不堪讟或思以柔道平之则民又狎而生易心岁课辄不登逮谳不就摄满岁而亡可上计者乃傅君则不然君之初至而其下犹以北人窃少之君已得其隠与弊所由孽每一顾问即素老猾舞文者情见胆破君虽和颜色而导之尽靡不惴惴负霜雪盈庭之讼不待两造备而词组立中窽咸倾吐折服以去然君仁心为质多所纵舍每谓吾邑无髋髀何所藉斤斧为其于岁赋受役往往先拊循而敲朴后之民亡不感悦思效以故课额娄登顾隃于它工催科者今年大水吴独不为灾均田之事起诸郡国不胜于■〈髟上思下〉之役而吴独不告扰君又以其间延礼耉逸登文士与谈说经术土风傍及辞艺葢优优彬彬焉诸父老子弟窃指目君以晨夕鼓严则傅君俨然在讼狱赋役传教听约束靡不夸得意其两台监司守倅一视事则傅君又在凡所建白靡不为破颜皇华之使接浙于邮传则傅君又在缙绅有所造请则傅君又在以至湖山文酒之社禅伯衲子之宫前令所不及问者则傅君又在君岂其神人耶何以能分身立应若此也予谓君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则庶几卓密县鲁中牟哉乃其才识断割朱桐乡王洛阳之伦与徳合而出之而曹父老子弟所见何浮浅也今兹君入必奏课最最必第一人陛下必修元二之典以宴锡方岳诸侯君必首与首与而秩未深当再屈治吴吴抑何多幸也予生不识君顾老且倦笔砚然为歌诗以赠者再矣今复因朱太学葵臣之请而叙诸君之绩将无赘乎哉夫生不识君能以耳为目今且以心为面即老且倦笔砚为傅君一破例可也

  送赵汝师太史还朝序

  故相江陵公之有父丧也诏夺之仍视事或曰非上指也以非上指故众更惴惴履相蹑莫敢颂言其非而九卿言官至有具疏请留者时赵太史汝师江陵所造士也叹而曰此曹子即有胸无心噤弗发可耳而更变白为黒如国是何既而曰吾安忍遽负公小俟之冀公之尚能以归请也既而日朝江陵丧所察之无归色乃又叹曰吾不忍公乃遂忍负天下且夫李南阳相而拔罗彛正于公交车为第一人南阳之有父丧而夺也彛正攻之强辨之晳当是时彛正计以幸而听则南阳与天下之父子俱无恙不幸不听则天下之父子尚不与南阳俱亡葢百二十年而中外大僚匪金革无有夺者则彛正力也今夫江陵公师尹也天下之所借以口实者也藉不听江陵公归易耳而奈何使天下之父子复之百二十年而更失之我寜负公不敢负天下于是与所善吴太史各上章论其事忤旨赐杖阙下削籍为编氓赵先生既拜杖归数过余余问之不答第曰事往矣有没齿耳何以市所举成我名时为江陵修郄者犹数伺先生间先生夷然安之唯杜门读书为古文辞书无所不窥而古文词益髙上者薄七雄迹先秦而昌羊乎西京之圃下亦能躏昌黎河东然未慊于志数就余扬扢余不肖名乆涊人齿舌间先生独汰而拔之葢尝信无涯之知妄欲寄其身为世后物先生不以为诞袭方外之迹虽犹强儒衣冠而墨其行先生不以为诡则衡门之版月得先生迹一焉先生不以为数也迩者江陵捐馆其它事尽觉露上乃采台谏言至为出御笔引误聴奸邪小人之罪罪已而悉召用赵先生等于是天下晓然知向者留江陵与所以杖先生谪先生皆果非上指而先生意忽忽不欲出余乃言曰毋以为也主上不惮引误以伸先生髙谊而先生傲焉应之则不恭且夫所以擿江陵者为不子耳先生不行彼且以为有父子而无君臣赵先生曰善请治行余复进曰先生所明者礼也非得已也慎无以有之先生亦知夫罗彛正乎其食贫难进之操具耳者趣其髙及退而归隠于金牛之山乃欲以国轨饬其宗身殁而名不免何者彼犹有之也赵先生曰善请无以一端满余乃复进曰虽然先生亦无遂无之余不敢逺有证即嘉靖末而天下之攻分宜相者犹之乎蓍蔡也及其起百死服大僚比比少有尽竟其所学者也且夫江陵之始入銮坡其侃侃持正议亦先生流伍也忽不知其至此者何也贵而遂无之也赵先生曰善请毋舍而荡其岐余乃又进曰名者忌之帜也气者争之蘖也好恶者窥之窦也先生固无之加戒焉可也忍者藏机之渊也寛者集事之府也缓者受筴之的也诚知先生所饶加勉焉可也赵先生曰善请一切受教余退而语客曰夫赵先生者四问而四响应不穷是必大拜拜且不徒矣

  赠周广文先生膺奬序

  明法诸台察得举刺所属其资与望实称者举次则奬奬固举之渐也然上之人往往精于守令以上而略于其下下之人计以无所之则仅有循谨苟禄而已其黠者又往往略于治下而精于奉其上乃若师儒之职上不为苛法责之然亦不为异等待之或以年或以格或以要人有所推毂苟取而应此二端而已而居是职者亦不能有所振拔以当其选葢余自舞象而游于校宫以至晩居里闬四十余年而师道日趣下中间诸博士禄薄且不继不足以养廉则往往问之诸生诸生贫不能具束修则相率而避匿不肯见槚楚未及施而谤讟则已滋起绅襟之交葢龂龂如也乆矣举奬之不行于校宫也夫胡寜不行行而不中窽犹之乎弗行也今者乃得一周先生先生乡邑人也为人温温金玉长者而中实介晳眘取予其读书精经术而不示博属文得作者旨而不示工以此数困场屋然后进多师宗之日者台使合诸博士试而登之京兆独裒然翘楚顾不自崖异毋论徒手吾未尝无诲焉以是诸弟子归心先生故事诸弟子补试台者以博士偕则就诸弟子榖先生弗就诸弟子榖而诸弟子有病不良骑者先生骑而舍肩舆舆之又陆钟山尝以束帛贽既暴疾死先生归其币而侑之兼金以为輀车资诸弟子益归心先生每入而考徳问业为讲说亹亹间以一巵酒一盂肉佐倦毋不陶陶然自谓从春风中游葢入桥门而昔所谓龂龂者见其欣欣也曰盍归乎来哉而今而后庶有师也未几而台使者之奬再至矣格吾知其能弗论不知采之年乎采之推毂者乎将如后所云采之文乎采之诸弟子欣欣者乎昔子夏居西河而西河之弟子以见尊重于国君汉兴儒林叔孙通胡常匡衡翟方进欧阳歙戴圣郑玄之徒所教授弟子满郡国间誉成而上逮有朝脱皋比而暮侍黼扆者先生今奬未巳且举举且大用矣虽然不佞窃有进焉夫学不厌教不倦天下以不厌不倦而归之智仁未有能探其所以学与教者彼所奬先生皆肤屑也先生能探其所以学与教而彼能采之然后成其所为奬即以是大用可也葢先生之髙第弟子(阙)与余善欲得一言为贺余窃快先生之获奬与它广文异故不辞而授简焉

  贺御史大夫兼左司马崌崃张公平难峻迁序

  往浙师之暴伉而辱其师也天子乃命铜梁张公督抚云张公业已为右司马自枢廷出外使宜稍优之不当复称右乃张公仍右而特许便宜从事便宜从事则其重有连数阃之贵臣所不能得之于上者而张公独得之公于是亟乘传往甫至境而市人亡赖子习于师暴伉之利而帅之软度无奈我何则相与啸聚竿旗挺刃为不义公闻而亟驱之榜约以法不聴则单车喻以利害则姑阳聴而其虔刘益急焚剽自甲夜达于旦时悍卒已前发有事海汛而余一军犹在公乃密致其豪杰赦之俾贾勇以掩诸亡赖凡数合而悉破擒其首恶五十余人诛之余一切纵舍郡中外皆帖服而悍卒犹人人自疑祸及公雅大度豁然若弗问也者而第具所诛市民状以闻天子大悦赐公飞鱼服一袭白金一镒飞鱼最贵服八座大臣所不敢望者而独以赐公亡何岛夷来犯公励楼船将军逆击败之赐金如前文绮三而公前抚上谷所修边大司马列上功独最进秩録一子入胄监又以满三载最録一子如例始公下车时颇已诇得悍卒倡而惧其骤或因而生变则姑秘之饷赐加等至于抶后期惩不恪亦约畧如平时居数月公度其大众谧而肃感服无异心一旦掩捕七营之黠营各一人又捕其魁二人立枭之辕门而赦其一营之前効功者且抚其余众曰为此曹子几陷若等于族族耳犹为不义鬼若等今髙枕矣众股栗不能答已而大悟且泣且拜抟颡指天曰毕身不敢负公葢郡中外再呼酒相庆也已而十一郡之吏士父老呼酒相庆也已环浙而郡邑之吏士父老呼酒相庆也是时天子以公乆劳于军进左司马还公部而公奏适至益大悦超拜御史大夫左司马如故世贞不佞辱与公肺腑者三十年而乆公之出治浙则数使使相闻不佞既急公而家邻浙有唇齿之忧以故数询问得其事独详葢夜恬然而枕晨跃然而笔之篇以为张司马平浙二乱志扃之笥而失之后知为浙之士人所梓集以备太史公之副至是公之属都运牧守而下若干人以天子之所宠灵公与公之所以报天子其遇合为甚难公不动声色而坐扫腹心之疾措全浙于袵席其功为甚巨非不佞不能悉公与当公意盛夏走使五百里布币授简起不佞于疾而强之言不佞即有言焉能果当公意也夫公之材与硕画虽更仆未易数然其大要在博大恢廓推腹不疑而其恻怛恳至仁心为质又有以感动鼓舞之夫是以其下之悍者詟其气而甘为死黠者剖其私而乐为用杀不为残舍不为弛至于深谋勇断用速能审用缓能密如不佞志曩所称者毋论当公意与否庶或一二悉公乃不佞于是窃有感焉昔在唐季大厯之孱綘州行营剚刃都统腹以求帅而河东响应焉人主起郭汾阳于闲废授之符印足矣而遽爵以真王及汾阳之镇果结僇其首祸者而河东亦获伸三尺法当是时唐势几振而不闻于汾阳有所褒赏且以程鱼之譛而遽夺之河北之骄宄自是轻县官而易置节帅若婴儿之在股掌故幸而法行则为温造曹翔而伤人主恩其它为河北则皆王廷凑朱克融而伤人主法明之嘉靖殆一二骎骎焉今者天子熟知公才而寄之斧钺顾阴重其权而貌若轻之以为万乗之尊不欲与一夫较胜负者及公一伸法则一加赏再伸法则再加擢而它横海之馘级睥睨之创増有奏必録惟恐其不足偿天子之急公重公如此海内乃始知国威之必伸与用贤之勿贰其善将将岂不夐越大厯万巨哉在易师九二繇曰在师中吉王三锡命孔子系之曰懐万邦也江汉之诗王于召公曰厘尔圭瓉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及虎拜稽首而曰天子万年夫以人臣师中之吉即归徳于王之三锡及王之三锡推其心即以为懐万邦致其颂即以为享万年而人臣不与焉不佞以是颂张公而归之天子庶乎其有当否于是都运某牧守某乃复曰子言之善第张公于浙所奏请寛恤大小条以数十计所计处海隘绥靖士卒仁政复以数十计春生之泽大沛于秋杀之后浙自今食公徳世世焉而子不之及何居不佞谢曰吾蠡而测公仅能得其测者且也昔以野人志公事泄之公犹负惭色而使我徼诸君好颂公宁复能有加哉请姑以是为公贺

  送兵备使者及泉李公迁浙江叅政序

  李公之自吾吴而旬宣越也则以州大夫邑侯请而效言矣大帅张君俨然而造曰毋若子之工言何不榖固有请也日不榖之从长鬛者以操余皇于沆漭而不知所向也公实指南我不榖之从于■〈髟上思下〉者以备储胥时惴惴焉公实版筑我士饱而嬉不虞于祁寒公实衣食我譬之室庐公司苫覆我则偃寝惟是东海之波不敢向不榖牙而鼓者三岁矣夫岂亦不榖之能逆扞其侮以毋干简书将毫发皆拜公之赐公今恝焉舍我而大布惠于越我则何敢留公抑闻之里语孺子失乳宁不号苦跛者失杖宁不呼相子幸一惠之言以少抒不榖思予乃曰善哉子请毋忘李公之徳而以徼我我则非人能为子报抑子所称公为之饪而子坐飨子逸于表公劳于里夫是以愯然而不忍冺冺余实窃公之庇于宇下而辱幸公唯是公之嚬笑获与闻也巷歌舂謡获与和也其覆露吾子厥亦有自请为子数往者郡邑之贰若长日操切武吏以为功能武吏戚施蒲伏莫敢舒气且犹不得善解制臣熟之固然而不胜矫枉则武吏睅焉而恣心成骄谤讟猬起卒与俱败李公实衷之俾文吏持体不持势武吏畏法不畏谤培者感输摧者省惕有之乎张君曰有之竟李公武吏亡扞罔者不榖所以安为之长也予复曰民不天岁大为虐惟是滨海之人相席流殍者不可指数矣公勤辞以请于上大司农为减岁赋发赈粟念以不时至则先粥粥之其弱者且死犹曰李公不负我强者睥睨戈戟而复弃之曰奈何不忍旦夕之馁以为公忧是故岁屡虐而赤白丸不一探也有之乎张君曰有之不榖偃然而不虞萑苻者则公惠也余又曰大奸起京口僣国之章以蛊■〈麻外骨内〉公潜运王略而平之犹誓众毋株累毋浮狱以希上恩而轻齐民之命有之乎张君曰有之微公不榖方戴鍪枕干而仆仆于江之壖也且不覩必济顾谓张君何以竟报公张君乃曰不腆宗器以逮寳玉齿革公实弁髦之其敢出诸口惟是吾子之一言以为公行余谢不敏乃从张君偕飨公甫洽余赋鸿鴈之次章公曰流徙将有归矣以吾子之安宅某也与有庆焉虽然其敢任徳张君赋羔裘公曰毋吾故代者亦李公其猷实长我子姑壹志而聴之李公为张君赋板之三章张君竦然起再拜曰不榖服公诲以苟有今日敢忘即谋于后人公复觞余赋崧髙之乱而曰我实惭申伯而幸徼子子言抑何孔硕肆好也余复谢不敏公既辞乃命车驱而入越

  又

  前是李公之守吴兴也甫踰岁而吾吴之荐绅先生以至里父老惊相聚而诧曰吴守移吴兴李公我得天矣其事闻之州邑大夫长曰审尔吾曹亦得天矣已而弗果曰误耶妄耶将李公薄吴耶又二载则又惊相聚而诧曰吾吴治兵使者为李公矣向非公薄之抑县官重李公资不当屈之守也又弗果而乆之李公真为治兵使者于是复相聚曰果得天矣诸州邑大夫长曰真得天矣李公之为治兵使者甫三载则又惊相聚而诧曰台请之上李公以叅知政事秩治兵如故矣问何繇曰有故事在然而台未及请也而李公乃以叅知政事治浙之上游三郡于是一州七邑之大夫长相与俨然而造王子谓我曹不获长奉李公为恨即子之乡缙绅父老亦以不获长奉李公为恨因相与论公往者所以屡惊状王子乃曰李公治吴兴而吴兴故号多大豪往往与贵游相交闗黠吏讼师持良弱之命以为恒公用赵广汉张子髙之法破散之而显旌其良者而扶弱者以故治理流闻四壌吾吴熟而迫欲得之然至中豪以上犹不能不自疑而称不便者千或一二焉公至而尽得其状以吴民虽巧而不为(阙)而易折节大豪志武断而未能彻贵游矜名好修即卑者选愞而顾首尾喟然曰兹岂用重地耶于是一切以寛大镇静居之时执政者悍而好操切公独不操切取簿书期会为殿最公独不汲汲期会盗偶发所部司隶贼曹下捕格甚峻公曰吾必不假他盗以自解宁迟之得真盗乃已反宼起江澨公尽筴悉捕获之戒勿使株累曰使藉手反者以取功名吾弗忍也公日晏坐堂皇毋所藉耳目即私之亡敢以耳目进者然至蔀屋之下与数百里之外稍涉奸伏必悉之公虽已悉之第发擿一二以示神明而已而不使竟曰不悉之彼固敖然而易为恶竟之则彼无所容足矣且使庖丁之割剥皆众理解岂不大愿而愿轻试其斤斧哉夫是以称我得天诸州邑大夫长曰固也吾曹以职事受约束毕公进之便坐而礼之如客也有小善则诱掖之其未达而谆谆提命之如子弟也退未尝不沾沾喜以拜公益又未尝不戄然而警以卒负公无面可见公丞倅而下则尝若一李公在几上第公録小善护小失而不求备又未尝不欣然而乐为公用也日者岁数潦不登李公言之台以蠲恤请其辞甚苦吾曹私窃以如非执政指何及报闻得一二升斗之赐李公又为调停其缓急而先其甚者民不大殍死即死耳而不忍逰雈苻我曹用是下毋虞于叵测而上毋虞于简书以苟有今日故曰我曹亦得天虽然我曹之不获长奉李公与吾子辈之不获长奉公一也奈何使彼三郡得之王子曰天下一家耳吴兴去郡不四百里而近李公守吴兴时安知彼三郡之不惊而聚诧以公饬兵其地耶我曹幸得公者三载余矣又安知彼三郡之不时惊而聚诧以预逆公叅知其地耶吾吴视吴兴易三郡民朴而简于簿牍视吾吴差又易公材大固无所谓难易也人失之人得之将以公为造物者我曹亦何所营营诸大夫曰子言之善愿以此赠公俾公毋忘我曹我曹日夕奉公之大诲以毋颠堕则长若不离公王子乃次其言而觞李公曰公行矣今而后有惊相聚而诧者曰李公当复东衮衣吾土斯言讵不终验哉

  弇州续稿巻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二十九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送行序

  送大中丞理庵蹇公抚三辅序

  始吾吴之有治兵使者阙也而是时巴郡蹇公业以臬副视齐鲁学政转而旬宣矣则为之崇其秩曰观察使以莅之凡后先之以观察使莅者仅三人而蹇公之望独隆资亦独积于是中外显然晓上意谓吾吴为腹心地百辟六师之所寄命蹇公之自旬宣而转不为左其秩观察使不为右欲吾吴下之久有公且为仗钺张本也然仅一岁余而超拜御史中丞握三辅节以行于是为公之士民者惘然相顾而曰始破格而以公来者为有意耶无意耶今又夺公而北者何也岂吴昔者腹心地今乃不腹心地耶解之者曰不然而吴人也知吴之为天下重不知三辅之为天下重尤甚知上之急公于南不知上之急公于北尤甚何者公所莅外屏十一陵而内卫神京神京故公唾息相闻地也上方藉公髙拱而治其东北二垂步武之迹皆与敌共今者虽称慕天子威德万里外纳赆奉琛其骎骎未尝一日而忘启疆之欲非公何以填抚之南卒之成军者与北戍相错而处皆仰给大农大农之资不能亡差次其志好亦逺近不均非公何以整齐之千雉而外中贵人戚里之庐产日益如绣居间之刺踵相接于道非公何以调遏之幽蓟故多泻卤地其膏腴者悉归之中贵人戚里而民不能割其什一调发独先而又最繁非公何以袵席之此其视吾吴孰重而其欲得公孰急也且而之所知公者一岁余耳而不尽知公一岁中事公自弱冠治剧邑敡歴中外有神明声以故其始下车即威望风采预有以夺其奸驵贪侮之胆而生贤者色涣汗一布肃然若李临淮之入朔方军也千里之内文吏洗手奉职武士被霜于盛夏然其心志未尝不得通于公公驭而拊循之则又若郭汾阳之再治河中也公有所白诸台未尝不忻忻受诲然其大要必经久利便之筴不为一切新奇可喜公虽行有能奉公之教守而勿失公固长在吴也且夫公之所代者为广平王公王公今进而悉督诸镇矣王公之所代者为铜梁张公公今入正大司马矣人主进贤如不及公之贤宁复有过者即三辅一节亦不能久借公而况吾吴哉于是诸士民皆服而公之属若周守若朱令如干人闻而叹曰吾曹之不忍释蹇公宁独后彼士民虽然兹语尽矣毋能留公矣请书以上蹇公公幸毋忘我曹间一展视之则若某某之侍侧我曹夙夜凛然戴公而履事所负公者有如日蹇公曰善请交朂之

  送常博士先生试南宫序

  始常君之文奇而见挫公交车也然犹得乙榜之第一人来署吾州学事常君既工于文章通晓经术而又家秀州去吾乡一水而近便习其士风至则以月朔望之次日考课诸生为指摘疵垢引以周行束修之贽不入私室贫不能治业者为捐俸以给膏油之费又不给则家帑继之矣戒诸生毋得辄入州大吏庭他所苦践更马复或调发而非分者或寃不获白者则不惮娓娓以伸于州大吏州大吏唯君言是信以故诸生之行日益修而气日益壮常君为人长身秀眉目善音吐慷慨论天下事不休上官行部见君翘然目属之矣已试其业工也已又刺得其教诸生状则亡不心器君荐剡屡上且有超拜而会君以例复得偕计吏对公交车诸生之儁素受知于常君者若而人相率诣余请曰是行也吾师必上第当弃我曹庶几得先生之一言以志不忘夫余之善常君宁独在诸生后微诸生请余固将有言也汉法郡国以贤良文学应制天子亲策之天下翕然耸动然其大较多博士掌故如董仲舒軰尝教授弟子数百人明诸功令不恒古而独州邑博士得射策最古学而仕仕而学而又仕西河叟之所称若循环然其于汉法不一二可概见耶以常君之学诸生固知之其善教亦知之虽然即诸生之所知仅一斑耳其材大固未易尽也宋之庆厯治平最号为雍洽天下之言善教者南则胡翼之北则孙明复至受知宸扆拜显擢而其究不过一讲筵之良而已无它材限之也常君之经术不知于二君子何如其便晳国家大筴娴吏治则大有径庭哉县官之得常君又奚啻得二君子于是业已报诸生而为祖于娄水之上以觞属常君曰君之先有讳衮者自宰相出观察七闽能教其人为文章闽既已知学而显者仅一欧阳詹而昌黎氏艶称之今君所教地不能闽百之一而士济济为欧阳生者何限异日相业成衮固有所不敢望也吾虽老尚能执笔以从昌黎氏之后

  送督抚大中丞古林王公迁南少司马序

  王公之始下车也前中丞郭公方以事坐调去而吏民讴思之不忘人或谓王公望甚重资甚髙将大更约束以自显见乎哉公曰不然吾且为平阳侯夫平阳侯非不能为鄼侯盖得盖公无扰之诲欲以安三吴吏民志耳其在鄼侯犹参也而久之侍御邓君衔直指节来邓君精意扬扢所创革利弊不少人复谓王公位尊而寄重宜有以出其上公曰不然吾且为郑罕虎夫罕虎非不能为子产欲以观子产之材而寄之其在子产犹虎也于戏平阳之为代与子皮之为长粥粥乎若鲜技者然拱手而成汉郑之治而天下至于今颂二公之德不衰乃王公实不尔公故不欲以所长见耳其旦暮拮据唯民隠之是恤与吏弊之是剔公交车令不恒得公疏间得一疏则必深长为吾吴人计者也尺一亦不恒下郡邑间下尺一则亦深长为吾吴人计者也岁且侵公度其有侵状则先期而请贷既得贷而与岁应人以问公公笑曰侵而后请晩矣吏有微谪公必为隠覆之往往得终誉至于奸墨之暴著者亦不能迯公辟曰吾即欲寛汝三尺不汝寛也以故为公属者凛乎若神明之昭临畏而不能为怨苞苴之来望公之四履而退却则吏亦不敢罗贿于车门之外公于鞭朴不屡施则吏不敢修乳虎之躭躭于赤子公无算器之饷以干邮传则吏亦不敢继之以飱璧居间之语絶于公耳而私书絶于目则吏亦不敢屈三尺而狥人意然则王公者固成郭中丞而用邓直指者也公在事且三载无几微速化意露之于政府久而得南兵部侍郎夫陪京固天子根本地然不过公所抚九郡之一兵部握天子管钥固重于他曹然侍郎特其佐耳以阶则中丞左而侍郎右以务则中丞繁而侍郎简以私便则故职劳而今迁逸天子于公岂有他不过执资劵持望衡以相拟公亦岂有所取舍第精白一心以安不可逃之分而已而为公吏者若弟子之逺其师为公民者若乳哺之离于怙恃相率而诣其长观察王君某牛君某顾君某副帅卢君某谋所以留公不得四君子谓若曹误矣吾岂不欲留王公如天子成命何则曰若曹感王公切顾不能以一言颂公其往而质之工言者遂偎及不佞不佞非工言者也姑以向所闻报之且谓公所佐尚书为真定傅公余颇尝习其人世所称明达长者如前公而有所张设则公居其画一如平阳其偕治兵事谋自公则公为子产谋自傅公则公为子皮又何难哉四君子以为何如公浙之山阴人不佞有介弟懋师事之又同举嘉靖已未进士以故习微有素云

  赠郡别驾慎斋王侯解篆还郡理序

  万厯冬嘉平月州大夫入觐以篆请于台台檄郡别驾王侯领之别驾事如故王侯驰至州州司业已供帐储偫矣王侯悉罢之曰吾自有秩禄不而州食也身与其从吏四人坐一公署日出所携数镮买熟食食至饱乃从容抵治所为一啜茗而已度事毕即还公署复理别驾所受公移讯牒其叅承送迎不废造请贤士大夫延见诸生父老与谈治理委曲甚悉也故事州大夫亡它领然以五鼔御堂皇至夜分犹刺促矣吏尚以侯初至欲尝之故杂不急牍以进侯立麾去讼者见而有所行者第令致敌偕来两造具矣不数语得情以轻重受谪不恒立文案当上赋为限俾次第纳稍抶其逋黠者犹为好语谕之此自汝额苟可以塞我限者宁忍困汝也且使胥役一下乡汝能无额外费乎于是争勉自转输若流水矣盖侯至之初自吏胥而下环睨待使令不见呼则稍稍失意引却其后遂絶不敢望诸吏亡繇为奸私侯亦时寛之不赐罚间得罚伏而尻益髙然犹曰死无所恨侯教我耳侯问民所苦何先则对以我曹赋业上上矣兵有饷丁有訾未巳而复为徭户以待不时需毎一议修斋舫则费直金自二百以至再倍一议修公署则费直金自百以至再倍而乡民椎为吏所徂困驵工又从侮之中人之产如涤矣侯谋之直指使请畆益赋钱之十使募役应之而一切罢徭户民欢声若雷既而侯复问其次则岁运上供米燕中其费不訾当之者家辄破百计居间以免部使者悯之颇益赋佐偿自是稍稍集而见谓其集之易则复议夺其直计唯有鸟兽散耳侯为议复故上之郡郡上之台报可而他役稍亚者亦且以次得直念可以无破家次第请受役毋后期矣王侯之视吾篆仅五月而州大夫归侯遂委去已而嘉定阙令台考校侯所治独称最遂更署嘉定篆且以便宜摠海防吾州之人荐绅衿裾聚于学宫曰侯礼我而又能尽我吾之进言十四而侯听之十六屠贾号于市曰是不以尺帛称肉累我者农谋于野曰吾赋出吾家而不自觉苦属者体幸有完肤而今且奈何即庻人在官者亦相薆语曰侯窘我我不得饶衣食然使我毋虞于爰书其大较毋如受役者计受役毋如运上供者曰侯以五月篆而还我百岁之利即子孙何敢忘也相率走而叩不佞弇中再拜以请愿得一言为王侯赠不佞故尝读史至汉宣帝所谓与我共理天下者其良二千石乎则为之废巻三叹以为人主所指向若此地节五凤之间宜其循吏绳绳接踵也然所谓循吏者毋过颍川渤海亦尝以丞尉佐郡何独寥寥鲜述岂尽压于守不获骋其材用耶必至守而后显见者何也今天子精心吏治拔勤能刑虣墨不啻宣帝而未有卓然能应之者然王侯以一别驾署事不半载而能得民之意恳恻若是且也不唯无传舍其官而所兴革皆百岁之利其为颍川渤海又何难哉王侯故尝用金吾右秩更京兆五部之二戚里土豪皆敛手而听事今者两台以侯恤民之状上上且曰是夫也能鸷击而育小鲜者也唯吾所用之矣

  送州太守宜宾周侯转佐抚郡序

  自古亲民之官莫重于守令守固称贵于令然夕垣台谏之选不及守为上下者责之详而待之薄以故令居其易而守居其难天下之州与邑无剧于江左而江左州独太仓有监司之奉郡国受计者麕至不任酬两部军帅百余人部卒与民杂处而民俗又嚚而好非其上以故江左诸令尚不至甚难而太仓守独居其难之最自余束髪以来所覩习先后且二十余守而鲜以迁去者宜宾周侯之来为守也去诸生仅踰年耳所谙者经术所谈者艺文所与游者齐鲁寛裾博带之儒一旦舍而据黠吏猾民之上羣起而各以其智巧环向之侯故藴精敛明于簿书期会之际一切待之以忠信而持之以亷平当是时岁屡不登积逋如山逋者不时纳而主计者不小贷人谓侯姑为惨怛不容已之辞以收物情侯曰不然我为德而贾怨于上非忠也仁言而市迹之非实也以故不能尽得催科声而识者以为人臣之道固当尔御史行部则郡大吏多从行故事诸供亿人人御史也侯虽造请不废然所馈不过算器食至有恚而郄弗御者部人初拜相逺迩贺客麕集侯不忍损官帑以为已德应之而已相心重侯惜侯然不能尽得相欢而识者以为士君子之操固当尔两造具于庭侯平心以听之使各极其意而后决胜者曰我故当胜也负者亦曰我故当负也则又曰负而不以法外加我犹无负也盖四年所而侯未尝以一喜佐赏以一怒佐罚堂皇之内无巨测之情中户以上无不安之枕其声日益隆隆起荐剡屡上已而侯仅迁佐抚州佥谓侯为良吏若是以此报侯似小不称夫府之体虽尊于州然佐不若守之专而抚又不若太仓之雄也则疑侯有不豫色然侯曰否吾甚安之吾日与尤毁俱而不自觉也而今而后上有守下有令以一身优游其间获弛担焉且夫佐抚者非吾而谁可夫执铨者知周侯之为守贤而御之以常调非周侯咎也以周侯之为守而不自伐贤其居常调若固有此周侯之所以为周侯也且夫古之能重二千石选良牧者无如汉宣帝当是时赵广汉张子高其威棱风采振动京辇受天子知龚渤海一孱叟耳七十而尚滞散僚顾渤海之效章章且久而班氏之传循吏不在彼而在此何也不宁唯是朱子元之勇鸷精悍所至着声岂若何君公之不为赫赫然至去后而见思则仅一何君公而子元之翰音贾祸故不免也周侯行矣去后之思吾当与州之士大夫父老共之更一转而收渤海效其在侯自勉哉

  赠休宁丁令君元甫奏绩序

  休宁故为徽最岩邑其人多富饶行贾徧天下于三吴尤盛以故今令丁元甫之贤数入吾耳夏之孟汪司马伯玉昆弟偕故徽司理龙元善过余则交口而诵元甫之政声而亡何元甫奏三载绩台使者按令甲当为请陟明之典而邑诸生黄正蒙衔德甚于它士民以吴子玉之习不佞也介而乞一言之贺且条元甫善状若干其畧曰以天之灵不弃敝邑而惠我侯侯之初至也故事有赋长之羡金数千悉还其人不以私槖台诇巨豪豪更文奸移避为中夤缘吏人舞赃万计侯密发之悉丽于辟此二端者台是而行之它邑着为洁法侯于是悉除故约繁细荡扫积蠧与民更始禁胥吏毋得下乡狱讼税役靡不子来官所取供必市同贾苛呰自絶两造盈庭词组而决各极意去钧金束矢不污肺石宴取成礼币取将恭大庖不盈列肆不惊侯视事之朞岁而大吏革心小吏洗手氓安耒女安红商旅安廛岁屡告丰属有小旱精心祈之应叩立澍市遘暴灾随拜而灭民乐其生熈熈怡怡侯曰可以逮死者矣戒毋得衣薪瘗火悉复而土侯曰可以教矣赋长之羡归而不尽者得金九百尽置学田收其入以供膏餔暇日身自行诸生课诲谆笃咸自奋励盖一荐而得儁者八前是未有也侯之惠吾邑不知视卓密县鲁中牟若何其去朱桐乡当无几夫能使侯闻于天子者两台察也能使侯闻于天下后世者吾子也以侯世而失吾子不可以吾子世而失侯亦不可不佞盖听然而笑曰而侯者元甫也耶伯玉诸贤固称之抑不佞尝与楚棘获窥人文之盛而元甫露一斑以为文士雄耳不谓乃能如是吾闻之元甫之先人有横草之功积阀至军帅而元甫父失之元甫力复之以授伯氏伯氏遂用武显而元甫以文自奋其在公交车凡十岁所所交游尽天下豪杰又时时偻行民间民之情伪与土俗之淳漓无所不习一旦试为令其便若承蜩掇之而已夫文士无用以语不佞軰则可而何以难元甫为日者天子赫然思古循吏之效躬以考功法大计守令上考有金帛宴赏之褒旌而下考辄斥甚者至勤缇骑锒铛付廷尉谪谪乃戍边次犹论鬼薪耳今覩元甫治状班班审如黄生言尚书尺一有不下元甫征者吾不复论事虽然所以望元甫讵一令最而已耶序以授黄生贻元甫元甫其更思之元甫楚之武昌人举万厯癸未进士

  送督抚少司马温一斋公入领左司徒序

  一斋公之自廷尉出督全浙师也天子实念其师人跳梁曩者小创取羁縻而已恐不能弭隠忧必藉威望大臣一填拊之而廷尉资已重乃晋公右司马兼御史中丞以行公乗车至浙凡二载浙大治于是复召公为右司徒仅旬日复移左既得代戒行侍御固安傅君以巡按京兆李君以治鹾于公有共事之雅移书世贞俾效一言以重行李世贞不及事公而再辱公讯问若以为可与语者公之西北履则余家壌也盖得公治行最详公之始至浙也其兵犹挟众而骄衣食县官金钱以十万余计倭警岁渐寛然毎至当守汛加予人六镮稍减亦三镮公曰居有廪矣行有饷矣而此无名之溢予谓何罢弗予而第令以时给本额众喜其时而忘其省也已而有议遂减兵者公曰吾不可居其名也居其名骤见之则疑且怨先为易营榜曰忠义以愧其旧而感发之时时校阅汰其老弱者抶其黠不用命者有缺不即补补则选海戍之壮而虞于馁者食稍稍减而兵不悟其耗咸大服公乃益延浙父老问所疾苦为之奏减上供织造蠲宿逋请改折罢一切小税禁讥闗者毋得与黔首争利东南之困益苏乃复为之益筑江海塘堤以捍阳侯之难其卤浸不得阑入而侵我田禾又为之立义冢絶火葬以厚死者又为之禁溺女禁陆博游手又为之阐歌圣谕解孝经图八行颁之学宫里社毋论学士大夫即市儿田更咸彬彬向礼让矣盖余之所闻而二君之所述类如此公今入佐领司徒司徒天下赋薮也浙东西之民财力已尽赖公而苏之然仅如医者之治疾治其标而已疾虽去所以为长生久视深根固蒂之道未易究也浙西北而为吾吴吴帝畿也其风土如浙而赋加重其困更加重自淮以往燕赵齐鲁秦晋之民形尽鹄矣地且半瓯脱矣天子哀悯元元数加赈赐蠲而恐一旦大农少府之泉谷不继公之寮长宋公日夜探其本而求匪颁好用之式未尽亮也公之在青琐时抵掌论天下事若指掌宁失柄臣之意而不顾今兹于事则益练矣其言益有味矣公三原人也三原之先臣有太师王端毅公者其为庶寮不能如公之直言其抚滇与吾吴以威惠称度亦不能隃胜公之治浙而数上书廷诤至光辅二主皂囊之所传冩海内至今凛凛有生色焉公与宋公得无意乎哉二君子以世贞不腆之辞觞公公必返觞而曰不谷之获免戾于浙也实二君子成之吾安敢掩二君子而自为名且二君子在浙犹不谷在也二君子必复荐觞而曰公幸毋忘浙其在朝犹在浙也姑以王生为筌蹄

  又

  少司马温公之自浙而入佐司徒也侍御史傅君李君以赠言属不佞矣甫脱稿而两部使之在浙者司农部为浦君考工部为马君马君余甥也复以书来言藉此而祖我温公于北闗之浒余谢不敏不可则念两部使之所称公者不能加于两侍御而余欲有效于公者亦既竭矣无已则请畧公之美而以天下之大计告其幸赐财择焉屈指国家隆庆以往岁亡所不中盖自俺答氏之欵关而诸部落相逐而通互市也秋防之省兵可以数万计兵不出可以无行饷而今度所省者几何所出者几何校之与夙昔畧相当此所不可解者一也敌互市上马十二金中马十金即所入无上马而我以中下币当之实亦不能十金然敌马虽踵至而边马亦不加益以赋卒辄称困币亦告乏此所不可解者二也东南之财力困矣公肆履之地所素悉也上时时加恩泽予宿逋勿追然而民日益困公私无盖藏之实此所不可解者三也往时天子采故给事言于边外内引水为稻田将悉田三辅开百世之利未几忽报罢利耶否耶此所不可解者四也公秦人也秦故称陆海又曰天府渭水郑渠利赖百祀今即无论穷边絶檄而鄠杜之傍价牟百金者苦旱且数岁多转徙矣此所不可解者五也万厯之初漕臣建早运之法以为甲令岁入米四百万无后时者太仓称陈陈相因矣然畿甸一无岁而价遂腾此所不可解者六也以不佞揆之边卒之饷三分其一以供债帅之槖又三分其一以私王庭之觌虏以积饥之乘来而我以不继之刍待将不恤士士不恤马蠲逋之恩徧于黠胥顽氓而不逮众赋外之额繁而无缓急稻田之利以喜事者而轻用之又以厉已者而轻尼之秦中有其地而无其资有其人而无其政所以积困也漕粟溢而价或踊贵以不时粜也犹未也今诸侯王之禄日减而指日众宗正之条日益严而上与下日俱困其故何说也毋亦难继之泽求广而转隘欤避居薄之名而更失所谓厚者欤亲者有所不悉而踈者有所避欤而犹未也上则严慈闱之奉下则广椒风之教虽不覩所滥予而司农之宣进岁时有之执而不得请小则报罢大且谴呵此则格心者之任也非公与其长之责也虽然公莅财赋之地一切治理流闻而上始特召公其在琐垣即慷慨指画海内大筴声实在搢绅间久矣今之人孰不倾耳而唯公之嘉猷是询语云知无不为知无不言其在今日哉不佞老矣赖公等而为太平之民以保兹丘壑则大有望焉

  送兰石张先生迁广通司谕序

  滇故楚西南支地也当尼父之辙至楚而遗风被于陈良北学于中国而其徒叛之楚之经术稍以不振而最后楚将军庄蹻畧定滇地自王繇汉以来羌笮昆明之道或闭或不闭于魋结侏离之俗或仍或改当是时吾三吴之被季札言游之化彬彬如矣滇之经术不敢望楚何乃论吴盖二千年而我高皇帝遣傅将军沐将军以三十万众荡平之筚路剪棘以为州邑山越马人悉充编户乃至兴黉宫奏礼乐阡陌闾巷之子被绅衿而诵法孔氏自诡学士大夫然欲以拟吾吴则尚霄壤也又二百年而滇之人文且益振矣今其裒然者则鹤庆张君其人也君以经明行修久次而膺贡入京师谒选得吾太仓太仓于吴为望州士子相率而怪彼何氏者而坐皋比握麈竖义耶将不忧阿游折角既而见君温如其容礼恭而气纾言简而意尽乃恍然自失曰语所谓九州岛之外六经之表固自有人哉不腆雕虫一技耳吾何所用之君以视其竂则皆兄也视诸生则皆弟子也规条以身推腹以心盖春风拂而时雨施也人人游于太和矣然君既以家逺不能将而所从一子自燕来又不能归授室属岁侵禄不时给而又不忍于束修之贽突无恒黔事稍稍闻上吾州之执政者太子少傅王公元驭悯而白之铨曹君得转广通教谕广通亦滇属邑也去鹤庆五百里而近符且下于是君乐得其家之近而戚于去其寮及诸生其寮及诸生亦乐君之得其所而戚于其去也相率而乞余之一言以为君赠余乃举白而属君曰古未有滇人来为吾吴地师者有之自张君始吾吴质不胜文君以其质而光吾吴使吴之士愧其文而剂君之质今君以吴之文归治滇矣滇文不胜质今且愧其质而剂君之文迟之自今而往有裒然荐于公交车者必广通诸生也耶而吴诸生中率素砥行以忠信惇笃称者亦必张君之及门深于其教者也寮之长常先生曰善请识而书之

  弇州续稿巻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送行序

  送友人殷无美之夷陵守序

  夷陵古重地以其西绾蜀下流之口而东据楚之上游也故崇之曰硖州而置邑仍夷陵之故名至明始进邑为州不复别置令而吾友人殷无美以进士由吏部选人得之人或谓无美为诸生治经术兼工古文词名奕奕者二十余年而始应乡荐则于经术益精古文词益丽而名亦益重又十余年而始成进士当馆阁之储材亡不推让无美虽无美亦自谓亡难我者而竟弗与乃至一尚书郎仅甲科常调而又竟弗获使之执手版折腰于监司守倅之庭无台琐之后资足以张皇吾势而折其贵吾不知水鉴之谓何彼固不能识无美无美当有不豫色者乃无美不谓然也其人间以语余余不谓然既而举以告无美曰吾固知子之不小夷陵而薄州大夫吾姑语子以夷陵故事当宋之时欧阳永叔其始亦所谓治经术工古文词士加灼灼者也繇公交车第一人取甲第授留守推官迁直史馆者垂数年矣以一言之小迕而出为外官其地亦夷陵然秩仅令耳纡绿衫奉槐简而受署于子所居之州大夫今子治即硖州其下且三令且甫释褐而有五品之禄位与牙绯之章彩子以为视永叔何如也永叔宜若有不豫色者然且名其邑之堂与州江津之亭皆曰至喜而皆为之记其堂之所谓至喜盖以水道自汴东门踰淮穷大江者五千六百里而后抵夷陵故为吏者多不欲来既至而知风俗朴野少盗争而令食有稻与鱼又有橘柚茶笋四时之味江山美秀而邑居缮完亡不可喜者亭之所谓至喜则以岷江之水合蜀众水出三峡倾折回直捍怒鬬激束之为湍触之为旋顺流之舟顷刻数百里不及顾视一失毫厘与崖石遇则麋溃漂没不见踪迹而夷陵为州当峡口江出峡始平流故舟人至者必沥洒再拜相贺更生以为行旅喜嗟乎永叔能以令自寛者也非能尽令理者也能知物情者也非能尽物情者也夫以贫书生罢铅椠之业一旦而骤领民社寄乡俗之黠悍与胥吏之诪张我且寝食之弗遑而何暇所谓喜蜀舟之得峡口而喜也必将有楚舟之得峡口而忧也今夫驱车者折旋于狭径而骋踬于康荘又安知所谓喜也吾故曰永叔非能尽令理与物情者也虽然当永叔之在夷陵属令事简偶取旧牍阅之见其剖击之舛鸷匹夫之寃不白而舞文决网者比比为之戄然自是益精心吏道不敢快意天下事而所莅若尹开封叅政府屡典大郡皆有寛平声至于晩节对客必详政术而畧文章然则无美之于永叔不必穷其所谓至喜而于戄然者加之意乎勉之夷陵之人必且曰欧阳子其更生而福吾地耶余亦曰殷无美今之欧阳子也

  送章司训先生之临胊令序

  记余在嘉靖中以按察使者饬治青州兵当是时青人数不率叛书亟闻盖十年而三勤王师而它萑苻之警与侠少亡命探丸杀人椎埋剽攻者不可计数其号为稍驯者即山铸山即海煑海以自给足又驯而习耒耜之业者岁所收获皆入私廪不知公家为何曹余乃选健吏分部骁卒破离其党与穷其窟而剪之诸勇私怯公之鬬横利忿忮之狥嚚讼舞文之习一切受惩稍稍称治屈指已三十年而青人尚有能言之者顾余居平自恨阶稍重不能得一邑而治之为之画地课耕平赋息力以规十世之利为之化诲诱导诗书其俗以收一变之效而仅仅用柱后惠文弹压之虽其所就理者广而其所为德不能深且久也余自解郧襄之节归颇时时为人语之而今年春青阳章君用吾州训导超拜临朐令以行临胊青望邑也去郡五十里而近其山多出中下今其民人虽不能无锥冶之竞而视都会稍朴而畏法以故差易理余尝按部再过之令亦时时诣府请约束大槩讼谍省可视它邑十之三赋虽稍稍不及期然亦不至锢之私室且闻迩者有天幸娄得贤令为之拊循而整齐之当益易矣章君以公交车之儁屈司吾州训故事自公交车出者不当司训司训则当有寮长而君夷然不恨也出入鴈序唯谨暇则延见诸弟子与谈经术于贽轻重毋所厝意为之长与为之弟子者甚安之居三岁余未尝饰行以干观风者之荐而荐自及未尝一通政府露其屈抑贫困为可怜状而除目亦自下于是其寮率其弟子而乞余一言之赠且谓余故青使者能悉青事余虽居恒自念欲官一令自效然余能悉青使者事不能悉令事也于古青使者而得一人曰曹相国叅延老子之徒盖公而师事之以清净毋扰狱市而青大治及其入相汉亦不过守萧鄼侯之画一者而已章君之夷坦任率宠辱不惊于资近相国矣虽主要主详之用殊其贵于清净毋扰一也章君勉乎行哉为我按求前数贤令之成事而以曹相国先后之意行之必有起而歌颂君者当知余言之不谬也

  送太史王胤昌先生还朝序

  信阳王胤昌先生之奉母太夫人忧也服除者久矣而顾时时称病不造朝走一介来弇中讯余余漫问之曰而主北首乎曰未北也出槖而得其文记所蓄奇石五则皆悍王幸相之遗物官所不籍而强有力所不之顾者寳而事之若天球赤刀之重及告返余乃遗先生书微以应世之无碍于大道风之顾于辞拙度不能几枚叔发不敢望先生之有起色久之先生复以一介来曰不佞以吾子之命强且起矣虽然必藉子之一言而后成行余适有它事复漫应之而曰必子之成行而后敢効一言自是絶不相闻而吾乡士大夫自燕京归者问见主先生否曰否也白虎观中咫尺地放而至铜驼东西陌不能得王先生迹予笑曰先生欺余哉又数月而先生又复以一介来曰行真有日矣虽然必藉子之一言而后敢发出其槖得所为后奇石记者其石益以奇而文益以丽然其寳事之益以甚予乃喟然曰先生好石哉请为先生言石今夫凝然而镇重者突然而耸立者嶷然而角距棱峭者皆其德也挹之而润叩之而音者其材也或翔或舞或搏或饮或夷俟或傲睨鲜腆者其貌也第所以得当先生者此耳先生之所以爱而敬之者亦不过此耳信阳豫州部也豫州之石不有崧高二室轘辕熊耳之胜乎哉其崷萃郁律髙者万余仞盘结延袤小者亦不下数百里中之磈■〈石垒〉峭蒨变幻千态亡论足以供先生之耳目者不可指计其积气之所滋润外发而为乔木内锺而为五金下穿而为流泉上蒸而为云雨所以利益千万世宁浅鲜也不佞学佛人也于沩仰体用之机亦畧得之先生而有意于出耶敢以崧髙二室轘辕熊耳之说进不然而归抱此数奇石以老世人且谓不佞以石禅导先生于乎不佞宁石禅哉

  送饬兵观察使对沧王公迁浙江右布政使序

  自吾吴在故京之左辅而厥赋又当天下半其三垂踞海与岛夷共一旦之命而饬兵独一按察使者使者之势日益重而格日益以髙往者西蜀蹇公用真使来任之未几擢御史中丞抚顺天以去代之者东齐王公亦以真使来未几推中丞抚郧不果已复推抚山西复不果而竟得浙江之右伯蹇公为人磊落伉爽果敏便事有仓卒之用而王公尤周详笃慎逺虑深识靡所不中肯綮始公之来而蹇公以中丞去法不得候代属虚位者近三月公无所因承事取独断若草创然诸文武吏故摄公之材望与剔歴军事然跋履之地多在西北乘秋始候因髙为险而东南则茫茫一大海无所不戍逻车骑之用骤改而余皇驰射之技悉易而浮泅尚意公之未尽睹也公故明法比晓章程大约吾吴地公移讯牒视燕晋省可倍屣多且十之其变幻出没不复可更仆数公于地形之要缓兵卒之强弱戍饷之给乏一按图而得之不待四履之所跋涉而收其筋络节辏于股掌之内片檄下而斾旌帆樯组练戟矜为之气振而色飞自大帅以至裨校莫不倾输其肝胆毋敢矫饰而希目前之寛借郡邑寮佐大小将数十百人公若人置一使于几案以检制其非念而稍贤而有才者则争自鼓舞笃策冀公之见知公置腹而抚之且诲之黠吏因缘舞文为奸虽一字之下上公必抉摘其伏使之缩舌摇手即盛夏若负霜雪而供事盖尝遘吾州之大夫韩子谓不谷幸得以职事旦夕谒公再谒必拜公之益也日者狱司之不戒盗逸者十人公时自行部归不动声色画筴悬购吏士用命不浃日而获其九不谷用是以得逭大戾稍间取公初至之教而读之不觉悚然沾汗也公固预精言之矣它邑大夫亦间谓余有吏筦藏而阑出财物者幸蚤露已取公初至之教而读之不觉悚然沾汗也公又精言之矣凡公之条教约束若蓍蔡然遵之则理拂之则败我曹何可旦夕舍公也盖日夕加额愿公之握节而来以覆露我以吾子之于公有素也其为我效舆人之颂而期公以来记世贞承乏青社时实为公今官公方少年荐公交车数接眄睐贞虽奉公之诲以无烦简书然踈节阔目师意自好其愧公今日多矣最后自楚宪亟入太仆又不得一践紫薇之堂以察泉谷出入之数故卒卤莽于抚绥用弗称去公今稍迁浙藩浙藩天下赋薮也又益公以所未足矣自是而肯惠绥我吴则岂唯诸君子之幸亦世贞与父老之幸哉

  又

  对沧公之以浙右使行也世贞则从州邑长令后为不腆之辞赠之矣一旦副大帅卢公偕叅将马侯游击将军张侯局门而请曰夫儒吏以搢绅贽而武吏以介胄荐今者宪使公之行也宾筵固秩秩矣征其冠则且脱惠文而进贤矣而不谷二三子尚敢执介胄之故而辱我公唯执事素幸于公其不辞雅言之渎余谢不敏则谓三君子吾所以称公具州邑长令序中令兹无能为续敢问大宰之迁公于浙也为重之耶将不尔也以秩则右使右而观察使左以地则吴急而越缓以寄则饬兵使者难而藩贰易夫不待铢较而衡度之知其不为重也且吾见夫公之出也旌旄蔽前冠佩从后多力而骈胁者持矛操阘戟翼舆而趋片檄所下环海戍者几二千里水陆之舟楫车骑肩胁惕息莫敢谁何吏民耳目以百万计殚候公之颦笑为欣戚而今者三商而起间一坐堂皇睨其长之鼻孔而不得咈息及其趣幕府受约束计无所复之唯唯而已所稍自偷佚者挟轻驺御笋舆而彷徉于湖山之社此与昔之请祠而寄禄之人何异然则三君子者毋亦窥公之所以得兹迁谓用事者以便宜均劳佚也耶是不然夫移公于浙者重浙也其以公移者重公也吴浙上游也地形相错如绣即吴之有风声张错固朝举而夕驰之浙矣今尽吴之地无不摄公之威而衔其德有如一旦钱唐之悍校骄卒有公在孰敢逞其憯脱巾而噭呼也耶不宁唯是往者岛夷作而吾地之抚臣时更易而往往议其代者借材于逺地是故缓急不得其力今公之望实着矣其莅吴而开府之启事劳山公者再矣有如一旦中丞入揆地或天子有所更易舍公其谁公固可朝拜命而前茅达于枫江之浒矣吾固曰重浙也亦重公也三君子拜曰信如子之言不谷将饰余皇淬组练以俟矣余亦曰岂唯诸君子余亦从父老操玄黄之篚以俟矣于是赋黍苖之四章赠公而别

  贺太宰袁公加宫保致仕序

  南京大宗伯袁公抑之以奏三载绩入朝诏仍故职而无何南太宰阙公遂为南太宰甫拜命即上书言臣老不任事谨以骸骨请而谬荐及不佞世贞以尚可备驱使时不佞方在告里居也天子以公清望素着勉留之而俾不佞起家待署公归当履太宰任复上言臣不幸有狗马疾惫不良拜起即春秋奉髙皇帝寝陵岁时祝厘不能无颠踣胡颜以对司仪者上幸哀怜之赐一壑而老天子下其事太宰太宰杨公叙公之德在国家若蓍蔡不可一日无而悯公之情非得已也知止易退公之道固然要必不忍以君父之托而为身及名计具其事以闻天子以公清望允孚特加太子少保俾致仕曰望者称之也犹在外也曰孚则信之矣在内矣不佞颇习掌故家言东宫三少虽与尚书偕二品而非六年满者弗辄加其以致仕优礼加则嘉靖之初以上遡弘正时有之今上之世独葛端肃公一人而已然歴四尚书而拜御史大夫垂奏六载绩乞休而后得之若分司留京者故自公始也夫核名实慎爵赏虽至一嚬一笑亦不轻以示人则毋过今上者公何以得此也公为给事满岁即上书极论选部郎与柄相之幸客翰林检讨因糺及尚书世宗为之逮选郎逐检讨而亡何公遂出佥闽臬矣自是浮沈外寮者且十余年竟不召然所谓柄相者絶不能以毫末加公而公亦不以浮沈故小有所挫寻入拜太仆进奉常步武八座而不肯以其身充二相饵遂乞骸归其最后相益骄公之卧东山踰十五年积荐剡至数十公既了不知有荐者而骄相亦了不知有公会其败而公始起家南少司空超为御史大夫复超为大宗伯天下之望公若威凤祥麟而莫知其用公之用若广薮乔岳蒸为灵泽冩为神瀵而莫测其倪迩逺之荐绅与都会之逢掖穆然若清颷之被躬爽尔而苏谡尔而敛殆若以公为苹末而未尽悉也夫服箱驯皂之士一旦而以其颖试于县官为之程劳而爵禄之非不尊且厚也力■〈谷丸〉而不任则曰吾所以报之尽矣听其归亦足矣不称而白简先之丹书后之曰吾非而薄也而自致之也公之归岂以是望天子重天子亦岂以一归故重公又岂以一宫保为足公重夫亦各自致其分而已使天下而有纯一不贰之臣又有优贤将恬之典于公非有所重于君德国体乃重也公既得请过不佞而语曰子名为知己不可无一言夫天子之加恩不足公重而不佞之一言乃公重哉公业已辞禄且岁俭不能具饘粥不佞虽贫差犹有一月酿千里炙童冠称之呼舴艋而相从于石湖之浒咏歌熈怡即上之所以重公与公之能重上者皆悉扫而付之忘言不亦快乎公莞尔曰有是哉我能尔若恐不能尔也姑志于笔

  送大司马舂陵王公入朝序

  万厯之丁亥秋诏拜总督蓟辽真保御史大夫曲周王公为大司马公固辞天子若曰乘一障以守边陲使外地宁谧金汤屹然使予一人靡厪于北顾则唯卿之力予一人尚虞其三埀卿其作我心腑运臂指使以成统平毋更辞公拜手稽首对扬天子之休命既俶装而御史中丞蹇公时以巡抚有事于蓟贻书世贞谓不佞奉公下风方藉公之教以免于咎而公弃我虽然使不佞之私戴公也毋宁使百辟之合而戴公也唯吾子之习公而善不佞其毋靳一言以为公行李重蹇公之言曰公之始治蓟也盖有南军万人云其军甚精而熟于故戚将军教则又甚整然散处睥睨间多设禆校护之而不为置帅护者日以益而不才者日以竽滥所侵牟不可赀算卒亡不垂槖者然庶几得少纵窳惰以两相市卒之两相蔽公曰毋庸也余不佞合筴请于上悉汰禆校之不才者仍节缩它费计减直四万余金益募卒二千二百人且令诸军分属诸帅以时约束之卒便于亡所侵牟而安于约束北军亦相顾自奋励蓟若益而雄者公又念修边无已时役繁而力■〈谷丸〉且不支诸寛客兵役十分之二主兵则姑愆其期不以春而以秋已又念卒饷不得本色则资之籴籴日贵而食日益匮请稍与之本色已又请通馈道免扣留诸所以袵席吏卒者纎悉详至前后俱得报可然公不纯任爱大帅以下有貌果象恭以巧藏贪以豫匿怯者袂其情而论谪之不少贷将自是选矣而是时汰校之下迁者忮而要其党孽偏将军之请减饷以为罪军几变公不为动第论捕执其魁斩之枭示于边士惴惴奉命矣诸属国挟大敌以恫喝我岁益骄诸将幸及身之无事谋所以媚之公私之币亦益増公为画一之法定约咸慑伏不敢为恫喝盖终公之任无一骑阑入边者诸将乃相谓我曹子岂愿割肥而饱敌今赖公得自保又使我无忧于烽燧公仁人哉故不纯任威蹇公之言云尔世贞第语蹇公此公之所得王公于蓟而王公敉宁之猷施于西若真保者绥辑之勋着于东若霸蓟者固未之及也公既以一班而举王公余又欲以一班而为王公赠毋乃非当乎哉虽然天下者亦一方之积也且王公自弱冠着朝籍敡歴中外所至有名大臣风兵事特其重者耳夫以绛侯勃之定燕代而入为太尉裴晋公之谧淮蔡而召领中书韩魏公之威西夏而还佐元枢以至拜相厥后绛侯浴日之隆勋与黄河泰山相带砺裴韩二公以其身系天下安危者各二十余年三巨公将相之业昭昭如是然髙帝之识之与元和庆厯之间人主之所眷倚与中外之所注望者固不在揆地而在定燕代谧淮蔡威西夏之日也公何以异是虽然世贞窃有千虑之一以荐公夫忧在内者不在外忧在上者不在下搢绅大夫在公下者信公之亷而服其正固不能有所加矣自公而上肘掖之间貂珰之重私其所比以要公公能无狥之乎不狥则嗫嚅而议其后如前事可鉴也狥则失所以为公矣八纮之外奉琛委赆以奉正朔固当鞭棰而乳哺之然灾异洊仍民困已极小则萑苻大则潢池公何以待焉吾闻之峻已所以逆窥觎也絶昵所以杜交闗也推诚所以孚异类也潜机所以擿幽伏也下贤所以广忠益也立节所以待非常也夫公社稷臣也与国家同戚休使世贞以蹇公之请而终之谀不亦失所以为世贞者哉

  赠督抚大中丞乐吾畲公之南京大理寺卿序

  乐吾公之以大中丞督抚三吴也故自浙藩伯迁云天下诸军镇独三吴重而诸抚臣亦唯三吴重盖高皇帝之所定鼎曰南京陵寝百司六军在焉而姑苏云间晋陵其财赋独几当天下半而其地又以三垂枕江海与岛舶海冦争利便其辑遏又甚艰故往往以它中丞徙镇不则卿尹之敡歴有声实者而公甫正浙藩之未几即以遴选拜特寄三吴吏民方拭目而望公之风采然公下车之三月余而诸郡国胥次以水灾告三吴地形若绣髙故不能胜庳然尚有未鱼鳖者而公业上书为民请蠲赈辞已甚哀书初至北阙下大司农犹持之独二相国以桑梓之故而公与议合亡何霖淫不止其高原亦尽如扫公书再上益切台使者继之它使者复继之它谏臣亦争继之于是九重之听回而二相国得悉其心思岁征大槩蠲者十之三而其未蠲者亦从缓矣而独所谓赈者谋发之官则削贸之官帑帑如洗公乃督率守令以便宜劝贷庾有粟使为粥食饿者帑有镪官量益之使从它方籴平价而粜即所活不能全大要得十之三四亦足以舒而公性素节俭至是益以身先之朝晡进肉菜不过二簋邮使过郡无张宴无用币无治赆无遣津护人过者亦不敢以望公故闾阎之私蓄虽竭而官不大侵其民困食而不困力公虽孜孜格民隐然务为长虑深顾以贻数岁利而吴中喜事新进见谓名美而不睹其实轻有所陈说公一切为条析不尽狥之曰使吾当其名谁任我实即以内意诪张撼揺公弗顾也当是时属公之四履者吏自二千石以下至百石士自荐绅大夫以至青衿民自白叟以至红女黄童毋不恃公为命而邮书自北来则公进为廷尉卿治留都矣三吴之人狂走相顾谓我曹稍幸有生色图所以善后而未能公奈何舍我去也日者震泽之濆有十余里虔刘我居人虽摄公之威德匿迹遁巡然未就缚也天子赫然笃公曰亟用钺第迁命与师中之命相蹑而下岂太宰与大司马不相闗摄耶廷尉固天下平较之赖廷尉生视赖抚臣生者万不一当也公胡以有此迁也曰大司马定筴者也太宰程资者也宜其不相闗摄也虽然帝舜之时蛮夷猾夏冦贼奸宄则皋陶为士士即廷尉也方伯连率其势足以威蛮夷而弭寇贼乃不可以寄皋陶而俾为士者谓法平而乱自靖也杨雄识其意矣故廷尉之箴曰昔在蚩尤爰作淫刑延于苖民夏氏不宁然则廷尉之宁民也深于方伯连率之宁民也审矣兵使者李君求所以借公不得谓不佞故在公宇下当习公而又以职事从公后俾叙以佐行李

  送司农路大夫(阙)守巩昌序

  嘉靖中甲令诸八座之任子得除五都督府幕僚稍迁僚之长于格当为郡守而两京之幕僚少而八座之任子众以故不四三年辄得守吏以资簿持之弗尽应也资既弗尽应又不获于幕中先材故守而必之于五岭之西南贵州夜郎牂牁之境为郡者守亦往徃自免去是以名伸任子而实抑之最后稍稍为调剂之法遴其俊贤散转郎署以观其能徐而识之往往得望郡比于中州于是任子之选重而迁益缓然不为任子格跬武监司而悬目卿佐当其选者亦重自爱而勇见才乃吾于路大夫窃征焉大夫故大司马公爱子也今上甲戌之秋余入领太仆而大夫繇都督幕来为丞是时年甚壮长身白晳美眉目与之处温恭而中理与之谈通明而不诐余固已心器之然无何出镇郧中而大夫丞太仆自如久之始迁南司农部三转以至今官而余以不能事言路还里中需次偃蹇朝命者亦至三而始强起至留都盖十又四年而复与大夫接则大夫益壮于昔而余一皤然翁矣司农部中亡不称大夫才而亷者籍籍满金陵亡何除目下大夫进为守而得巩昌守固常调独巩昌为关中最望郡领州三县十二西倾朱圉鸟鼠之山襟带前后嘉陵天水江湖之汇以资灌溉清渭浊漳分流而西注太守晨朝坐堂皇三州十二县黄墨之绶趋走而听命于庭噫嘻亦雄矣第吾闻之今天下遘百六之会而关中灾为最闗中之灾秦陇尤最大夫郎司农部所以为袵席乳哺计者筹之孰矣今幸一当生举三州十二县而置股掌间于泽枯而肉骨何难焉大夫之先有温舒者当汉地节初博陆侯袭武帝之故以威棱摄齐宇内而温舒独疏请尚德缓刑其辞甚媺孝宣感之而其后颍川渤海之徒进而成循吏功温舒亦至临淮太守治有异迹而子及孙皆能用父祖之教至牧守大官大司马公故云间守也今距守时七十余年而云间人颂之若新非温舒所敢望也大夫称所以后大司马公者又岂下温舒子若孙哉余虽老犹能覩玺书西下旌巩昌矣于是诸任子称大夫通家列曹署者若而人咸请而志之以为大夫行李重

  弇州续稿巻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一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送行序

  贺州大夫对廷韩侯四膺旌荐序

  余故不能自爱其文辞归田以来逾一纪所于邦君大夫或行而循搢绅之请以有序去而狥父老之思以有记然不尽骫骳屈曲以为饘粥之业谋至于寿而贺荐而贺奨而贺即宁使请言者失色杜口以去而不敢应盖风俗之薄久矣邦君大夫方在事而我以讇辞施之彼且疑我以为将欲有所用彼即不疑我而万一彼后有所负则我且负我日者州大夫韩侯之被荐也凢四矣而余方以宦羁金陵羔鴈靡所布以充廷实别驾叶子李子书来曰子可无一言以为大夫颂乎余听然俯而思已跃然而起曰我不敢以例例大夫若大夫则吾州所创有之神君也我何敢以例例大夫始大夫之当选吾州也相国太原公元驭书谓余州真得守矣余始谒大夫于治见其礼恭而貌温神定而气舒与之语十叩而十应若邹成侯之对淳于者出而语人太原公不欺我既大夫晨朝三老里赋长胥役已延见博士弟子人人慰谕得其欢已徐察其所献纳者采而用之有所约束条教必中綮其于土风民瘼若先三月而以微服来者也又若家置大夫而为之师帅者也盖不待浃日而欢声腾于郊遂之外矣又三月而余以事至乡属有逸囚城门闭乡之田更市驵相率荷耰竿而奋曰当为大夫迹囚妇女携馌饷其夫若父而勉曰毋忧饥勉迹囚以报大夫于是吏士尽鋭追讨尽获之当输赋争先而上庾曰不可以劳大夫盖大夫之忠诚恳恻有以感之而不弛不滥其民得先之利而咸恐后及岁大水大夫操轻舠或乘小驷日夜行灾地亟上两台白事以吾州上灾报于是吾州之灾小轻于昆山吴江而恩贷不因之以杀大夫毎至较赋曰吾宁失官不忍失此凋攰心然大夫之所登赋亦不后诸邑也故事守考校诸生以报成而已大夫必精阅而拔其尤躬为课艺文谈经术浆炙劳问相继又为之别其最而称赏之于是士争自奋励有声实矣今之荐大夫者名能知大夫有余所覩闻之恳切详至者乎曰知矣而未尽也然则为大夫上者之知大夫尚未如为大夫下者之尽大夫也今天下重司理重令而轻守守实重于司理及令而以见轻故多不克自振余迩者有所建白颇精言之不知主爵者之能见信与否虽然觐事迫矣天子方加意守令有玺书宴赉之典以旌其卓异者舍大夫何以哉为我告大夫夫子无它训曰无倦而已更以告叶李二子曰有神君在上益自励氷蘖以共成吾州之治大夫能悉若毋曰我从事独贤是谓交相朂者也交相成者也夫例安能尼我

  赠喻太守邦相先生入觐序

  喻太守邦相者松之贤二千石也与世贞善其恒言曰太守奉天子命来治郡为赤子计耳不为虎而冠者计也太守甫至郡即属有洚水之厄饿莩枕藉丘壑乃为文劝诱诸积镪粟家毋论贵势俾量出厥藏以赈于是大小响应得粟二万余石镪半之以分授三邑散施所全活可数万计而贵势中有不便者恣为流言以中太守太守微闻而笑曰吾向者固言之不为此曹计也虽然彼岂以余为重弃郡耶悉遣妻子归侍太公于里而独身卧斋阁移文乞骸骨然太守之车门若洗讼庭无留狱胥吏灌手而抱案牍待署靡敢以私进者士民欢呼载道其颂声日益闻而贵势之谤渐屈于是台使者易其疑而为信荐剡腾上矣太守夷然不屑曰吾岂其王尊耶将无即墨我耶乍贤乍愚忽毁忽誉谁为之耶乃者吾故我世贞颇与闻其事始而为太守惜亦且为白也既而为太守快亦且为祝也所以祝之者曹生子念请也子念之急太守也甚于世贞而世贞之急太守也甚于太守属者太守且入觐受计矣而张将军某来谋序张君者松之良大帅也亦与世贞善其恒言曰宁噉菽毋噉士肉宁不为帅不为债世贞髙其人与游久矣一日以书来谓生幸托与喻使君同时又幸托使君之宇下而今者官又幸同地得一周旋而又俱幸游公之门敢以子念之例请夫余即欲辞张君安能辞太守虽然所以述太守者尽于子念祝矣无已第以语太守积资重当超为大藩之监司以饬治兵事则思所以御圉干城治学政则思所以振徳登贤不然而天子方加意元元以太守云间之政赐金増秩曰吾股肱郡生为我再治之太守其犹故太守耶将改念而稍慰藉贵势耶吾固知太守之必不为彼也相国太原公好察吏治而急用贤其于太守之被谤若凂解谤若涤而亟才张将军尝拂拭而用之如以燕间见谓我请曰定何如二子之不辱门下士者则不佞与生色矣

  送大鸿胪继山王公迁太仆卿致仕序

  继山公之守南大鸿胪也盖无岁不请骸骨而至万厯之己丑春请益力天子嘉其行髙其志为之下吏部拟进太仆卿俾致其事以行嗟乎此典之不讲也久矣自人主之必欲尽人臣之力而为之臣者必欲尽人主之恩故不至于摧惫委顿则不已人臣懐尽恩之一念而又不能自慎其行则讥谤殆辱乘之于是人主之恩遂中变而为薄若夫君臣之际能两居厚以终者其道在人臣而其遘在人主吾以耳目之所睹记盖十载之中而得三人其它故千百不能一也前是吾同年沈公澄伯以南右通政乞终养母上为迁光禄卿久之同年袁公抑之以南太宰引疾乞休上特加太子少保俱听致仕今并继山公而三矣然是三公者皆扬子以南钱塘以北所谓吴人也吴人秀羸多能深于文而短于质稍异于北方之士大夫以故虽难进易退而无以为名亦毋繇见髙于人口若三公则天下之所称重德长者沈公为按察佥事即移疾归卧西湖之上四壁萧然于官府无所造请监司守令间携酒访之欣然不辞明日卒不报谢及强起所居官中事咸举而不欲以治办名袁公宦游之日长青琐论谏指切权要不为沮自奉常归卧者十余年天下以公之出处为世道之升降起长台纲正邦礼建业之漓风几为之一变二公皆不家于官垂槖萧然几无以为归若继山公则自其先大夫仲山翁已负恬退之目未艾而归享有上寿公养志备物以身为■〈执上目下〉既成进士而不奏第者六年既奏第复以州牧卓异入为天官郎弃而归养者又数年年垂耳顺蒸蒸孝谨少工诗擅丹青已谢絶之盖不欲以其长掩先人名中岁失偶不复娶竟日俨然端坐左凖右绳归于自然最后强起回翔于留京之散署诸少年鹊起据其上公不以几微见颜色公馆岌岌且欲倾蟏蛸翳户凝尘满席湛如也其嗣二公而三盖有不偶然者公且行不佞贞间语太宰杨公大宗伯姜公昔人有云虞公散髪海隅而东都之送殊不蔼蔼此岂亦有所避耶于是二公合同省诸卿士祖道于西门之外姜公为祭酒而不佞贞与泛爵焉乃扬言曰昔者疏傅归有人主之赐金以赆贺监归有人主之赐诗以饯流艶史册以为朝家盛事今者公之行虽无金与诗然特进上大夫之秩归老于家如万石君则又二贤之所不能得者自今愿公强精神进匕箸不言躬行之化使比壤之后进士人皆有所矜式渐变而至于道何难哉夫疏傅之不私其赐置酒与父老共之达矣而不闻兰陵之俗美于其旧若贺监之托迹黄冠以放浪终者又何足为公道也今夫寳界漆湖固公家几案间物也今而后能使其山若益而髙水若浚而长者非继山公之风也耶公欣然命爵而不佞贞次其语

  贺大中丞志斋周公平巨冦奏捷序

  大中丞抚吴之履周遭数千里而遥吾郡东薄海而安庆西接九江相距亦且千里询问非旬日不达中丞周公之开府也实在吾吴郡甫下车即集两监司四郡守二十一州邑之长吏日夜谋所以苏吾民者于赋税征役之伏弊靡所不搜剔闾井单赤之隠痌靡所不显见为平亭而上之朝岁省以数万计吴民相贺更生而安庆之属邑曰太湖者巨盗刘汝国起其间汝国故阮家黠奴亡命与其曹卢汝星軰流刼蕲黄诸乡落而归帑于陈汉山时时出剽掠富民家金币服器实其帑而间发藏粟之羡以予贫者剽猾无赖之徒颇趣之有众垂二百而兵使者之卒轻而骤逼其巢遇伏败散失一指挥一千户贼乃四出抄畧焚驿舍放徒囚其事至闻朝廷公始得兵使者奏记即抽青村南卫金山之长矛劲弓墨阳合赙之刅以从而京口圌山之锐亦与焉然不使过千曰兵贵精不以多也盖屦及于窒皇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姑胥之市不浃旬而驰至其所会贼复走安庆傍地行剽至暮不归我兵侦知之入焚烧其巢贼乃移据柴家山蕲黄之兵徼之不利其将伤贼又突攻我黄家军有所破杀公至始更约束信诛赏择利趋便一意而进毋得相推诿于是果势壮往者鼓力而争先缩朒自完者畏法而不敢后盖一战而破其选锋于黄宫声营再战而徼其走南阳者大败之获其魁党男女辎重三战而尽殱厥丑汝国等以次就擒搜狝薙剪无复漏网公乃拊循其吏民从容饮至而返飞捷以报大司马公既返吾郡之二监司若叅政许君应逵按察副使李君涞暨副将军马君继武率其偏将军张榜以下贻书谓不佞贞宜有言以昭明公之峻功示永永不佞有事于南司马部窃与闻公之机宜进止乃敢复之三君谓公家先周公固神圣也东山之役以天下之全力三年而始平殷孽至于破斧缺斨而其劳费亦已极矣今公朝闻警而夕发提一旅之卒不十日而巨盗悉平发者若不知有行枚之劳居者不知有蛜威蟏蛸之恨萑苻弄兵之狙一扫而洗之它伏莽之戎胁息而不敢动比之先公其敌之坚瑕巨细固不可同日论至或缓或速神武之用要自有异世而一揆者虽然公之荡平大盗虽微见其用而所以弭盗之本则在于益推下车之精思兴除剔搔以长保吾更生之民而已能平盗不若能使民之无盗公其朂诸昔诗人之颂周公曰周公东征四国是王又曰不刚不柔布政优优之言也敢预以为公颂若乃畴庸班次増秩赐金而着之旗常鼎釡则大司马之所事守也非不佞所敢与也三君曰善遂录以上于公

  大司马小江吴公予告还里序

  大司马吴公叅赞机务之明年上书言留务六事天子故重公下枢臣复议采纳施行而公所深忧逺思隠然欲以其重壮国基而销反侧之伏萌者有所未尽公时感微恙不佞贞获从公后佐摄部事出必候问加揖公揖不佞而语曰吾必归矣不佞惊谓公公所弁髦者爵位耳天子甚明圣以肺腑寄公奈何亦弁髦之且公神清而气完即偶有霜露之戒何恙不已而遽乞归公笑曰吾自知之公不知也疏业上矣余亦不敢复问会疏上而天子下书褒公才望之重与委信之笃不听归是时公恙尚未损复上书言臣不幸狗马之病转深即一旦先朝露生死皆上恩无所恨第以茕然若巫尫拥衾呻吟而以虚名据百僚六军之上即卒然有不虞非死所赎又发书三政府一太宰其辞甚哀庙廊怜之委曲请于天子俾公暂还里且令抚按臣俟痊日即奏闻起用盖公发疏之五日而恙渐损无何大损以至平不佞贞窃覩公之有起色也大喜谓公可出视事矣天子必强留公公愀然曰向者公不知吾病今乃不知吾心吾病非真损也俟归而后真损无何俞旨之信至公谓不佞贞吾生矣向者日高舂而起至下舂噉粥不能尽一器今者日食可五器向者暮扰扰不成寝以至曙今者寝而甘吾生矣顾舍人趣治装客有语不佞贞者曰吴公殆非病公所谓知止知足老氏之训而疏广受父子奉之以保天年而风示后世者耶公闻之曰吾起孤生承乏至八坐不为卑食禄三十有四年又以岭南功月俸一品不为薄三丈夫子皆以吾功入胄学当拜京朝官不为单去悬车之期仅一岁不为少有代禄之田足以耕不为贫吾于止足之分非不知凡所以栖迟濡忍而不敢去者为上恩未报耳然吾实病病而不去将旷吾职将遂败军国大计败军国大计将转吾报而为负也吾是以去且吾以病请而归命于上者诚也上幸悉吾病赐之生而获休沐于故里者亦诚也吾于止足之分非不知知有诚而已吴公又言曰吾在岭南山海之冦蜂聚蚁杂铦矛毒镞以抗王命吾仗上威力非不能穷狝而薙剪之然不欲伤天地之仁以快吾意为之荡其凶秽而安全其淑若当是时庙廊之顾方在南吾所规措朝上而夕报可故吾去岭而岭尚可以余三世之利今者谬称重于岭帅然迩所陈请欲以壮国基而销反侧之伏萌者未有雠也代吾者不知何公宁能偃然而已耶不佞贞曰吴公言诚者当诸公言止足者亦当公今强精神善匕筯有如天子知之而授公以心膂股肱之任玺书下闽中连江里公能称病不拜乎以止足之智则可吾故知公之不敢终离诚也书以叙公行

  送崇明令浦南李侯特召入朝序

  上既以大计考天下郡邑守令多所裁斥而居久之乃稍遴其卓异者司理邑令得六十余人下尚书尺一征之使备台垣法从之选三吴最号为循吏薮而屈指应征者仅得三人而崇明令南昌李侯其一也崇明故隶吴郡与一州六邑比肩而称岩重然其地越在海外畆瘠而赋薄民贫而俗犷其稍稍能自给者积困于长吏之朘渔中产而下计有弃而它徙耳侯一切徕之以子惠而驭之以正平不察渊鱼不事钩距其民之就苏也若稿壤之得天泽其就驯也若饥麕之归腴秣忽然而不自觉其相入且相安也属邑之旧城囓于海侯慨然欲移之长沙长沙差广平而去悍潮逺去游击之营迩可以歴久而便援乃相度其地势财力请之台察监司官任其十之六而以四委侯侯为之节缩它费因民悦而先之不周岁而告成事于是台察诸公皆贤侯又亷得其它治状甚悉亟荐于朝前后凡十余上天子之所南顾而兴循吏之思铨地之所仰承德意而自附上臣之义者盖未尝一念而不在侯与二三君子也然则侯之所以特被征者非幸也侯亦思所以报上与铨地之知乎哉侯既以卓异征必且为台谏为台谏无所不当言于君德朝政士风吏治亦无所不可言然其所蒿目而剥肤者则莫切于三吴之民瘼今自丁亥大水鱼鳖之弃余为饿莩者十四不已而为疫鬼者又十三其存者今又付之旱魃矣计独侯所治不甚虞水旱而岁赋又不入漕纲又得侯以为之乳哺差足活自侯所治四履以外固不能一二比也侯能无意及之乎闾井愁号怨讟之声九阍万里无由能达之其能达者独台谏耳台谏为吴人见以为桑梓私而不之信非吴人逺而不之悉其能悉之而不以私疑者独侯与二三君子也侯能果无意乎世贞盖尝记侯之新城最能悉侯方休沐还里而吾州之韩大夫偕诸邑之长以与侯有竂宷之谊故令之叙其行要之世贞之所急者不在侯之得台谏而在三吴之民瘼也

  嘉定熊侯考绩序

  嘉定去吾州四十里而近其土风物产亦相类然壤寛而畆不甚治以往者之无岁徭赋日繁而贪残长吏屡鱼肉之其人逃徙接踵至墟落无人烟当是时嘉禾朱侯汝虞来为令首请于台上书易赋米而为银钱无转输之耗费吏胥不得乘而侵牟又为节缩它用以寛之诸逃徙渐复矣会朱侯以最得迁去而蜀熊侯子镇继之侯至未几而属大水邑虽名为高阜而洼凹相错如绣水至不得出而所谓花者又积败于风雨明年旱又明年大旱旱至赤地千里熊侯所以抚摩而轸恤之者不啻赤子之在乳也其民亦依依不忍舍也曰吾父母孔迩即死不离徙也大司农较国课之赢缩以为殿最犹下书责宿逋公叹曰死亡之不暇而知宿逋乎请之司府至请之台语语泪俱谓令唯有解绶归而已属台司诸公之急民也甚于令为特许之缓故其民得先治其私而后及公以勉强朝夕属邑之故漕河淤其傍畆无所从桔槔禾益稿侯欲疏之而都水使者嚄唶其费侯咄咄无所出盖声未絶而畚锸如云集矣不浃月而告成事嗟乎侯之民其两相爱也两相孚也如此乎殷矣余以去侯治近故益习之侯之始至也余闻其民曰安得如朱侯还定我家室乎既久之曰似复得一朱侯矣今者以奏绩迁过里其民来言曰朱侯殆不如也何以明其然也曰朱侯当贪残之后为德易侯当循吏之后为德难朱侯徕我于既徙也易侯苏我于垂死也难余颔之寻余过郡与台集台使者蹙额曰一州守二邑令且皆满而又皆贤奈大司农以旧课难之何谓侯与吾州韩侯昆山吕侯也余笑曰旧额而难贤守令哉以不佞剂之则江南之守令艰于它方十百矣以今之守令艰于昔又十百矣以此居其繁而彼居其简也以今居其变而昔居其恒也然则今之满考当于昔可六载考也其当于它方可九载考也已而台果首许熊侯考而吾州韩侯以诸邑侯之指来请言诸邑侯皆侯同年又皆贤也余尝戏谓天之刍狗吴民极矣乃犹能容诸贤之恤之而不妬使去乎余间尝一过熊侯至邑门肃如也若无人登其堂寂如也若无事亦尝为具召我数簋而已若不知有重客者此其巨才清标宁独一惠政而已乎叙惠政志所急也

  州大夫对廷韩公考绩序

  人主以天下之命寄二千石以下最大为郡次为州又次乃邑州居郡邑之间于郡有不隶于邑有临有不临官五品秩比二千石崇矣然而其入不过郎曹而所莅之奉不得通理以故人之视之狎于邑余尝佐大司马上书言请得昻其选必甲科而其课绩得以三载之最并入于郎署其课高第者或径得超为二千石铨部叅用余说以请而前是吾州之大夫韩公实以甲科高第来公始拜天子命咸谓太仓不易治也是赋烦而役重吏狡而民桀小不得意谤讟缘焉公曰毋畏也传不云乎心诚求之不中不逺公甫下车延见庠序诸生三老吏民问吏弊疾苦不数语而晳所以慰劳谆笃中綮出相顾加额曰公真神君也吾州自此完矣故吾州之责赋急而无序其上下出吏手胥昼夜下乡井奸黠之民匿其赋而以什一予胥又分其半以予吏辄匿之不听笞而所笞乃上赋者然胥下乡至数四奸黠之赋不在官而尽于吏胥手矣公为画一之式以来之胥不轻下笞不轻施其民咸大悦服而奸黠者亦乐其赋之不为吏胥有也第以天之不吊明年大水明年旱又明年大旱公履行墟落间悉得其状涕泣为台言请寛一切赋税凡三岁三上疏而再得请于大司农减三之一时各邑皆作糜以啖饿者公行之独得法而又躬自慰劳之吾州之莩差少两造具于庭此衷彼辟不待竟辄辨辟者扶至十而已不尽傅爰书也间得其情付三老听息以故狱鲜轻系曹鲜滞案肆鲜宿储羣吏洗手奉法四境之内蔼然若赤子之奉严父慈母精神心意流通浃洽而无间间与缙绅先生还往必以礼其待博士弟子俱亹亹有恩岁时试之得其秀颕者与课经艺讨论政事咸充然若有得也公为政甫三载而诸台之荐剡积十余上至是乃始奏其绩台当复为之称最而以吏民旦夕之命强留之不成行铨部亦必为之按故事以请公之二尊人当封如官秩而阶有玺书之锡矣余尚以为此俱不足以报公即不能若黄颍川王胶东之増秩赐金独不可少留公而以郡绶佩之俾悉福吾一州七邑之赤子乎不然而用髙第入清曹黼黻廊庙之上抗议礼乐之大此国家之利也非吾州有也属昆山令吕侯走使入金陵索余言以贺公而嘉定令熊侯已前满公前索余言贺之吕侯亦更前满矣二侯之与公皆迁固范晔所首纪也余尝谓人吾郡之守令名虽美于他州邑其艰苦十倍之固当以三载为六载今者比岁大水旱单赤藉以无流徙桴鼓不恒作所谓三载者不当六载论耶惜余方在逺地未能以此言进之主爵者而姑以赠公

  赠渭阳吕侯考绩序

  当万厯己丑之秋吾昆山吕侯与吾州韩大夫嘉定熊侯相继当考三载绩而吕侯最先熊侯之考则韩大夫为之请余言以赠韩大夫之考则吕侯又为之请余言以赠而吕侯顾阙焉计必属熊侯必以嘉定之贵而有文若大宗伯徐公軰乞其文以赠侯而邑之士民犹有不释然者谓侯之政在吾昆昆之士民被侯之泽为最深博而王先生亦吾邑人也其忍不以桑梓之故而惠一言于是太学许生椿龄椿芳缘士民意走金陵具以请噫微许生余故当有赠也侯以进士髙第来治吾昆第其去书生仅五月余耳人故少之且意其北人未必能悉东南事而羣以奸黠变幻之吏胥蠭睨猬集以蛊侯侯从容待之不动声色而尽得其状抉其盗库之宿蠧而寘之理羣小胆为夺第于单赤之情状与闾阎之便苦无所隔阂于堂皇之上下一切皆发舒所接见士大夫必以礼报谒必以信若居间请托酌情而应之卒不以三尺狥也盖为侯之民与称士大夫者不忍欺而侯故若神君湛然自如也今东南之地初年大水明年旱又明年大旱其大水则鱼鳖其宫大旱则赤地千里侯之民非死而徙耳尚犹以依侯为念不忍舍而侯肫肫然为之请蠲于上贷赈于下即不敢谓其民之无死徙而生存于侯者不啻多也侯与民终始水旱者三阅岁而皆有以生存之然则侯之考三岁绩其不更艰且巨哉余尝与周中丞李直指言造物者之意始而与民以大水既而与之旱既又与之大旱若不欲使周余之民有孑遗者尚能留此三贤为之守若令又有吴县吴江常熟与相错而治岂天地生物之仁不以肃杀俱尽耶二公■〈口展〉然而笑曰有是哉余姑据以复许子

  弇州续稿巻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二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寿归德倅姜翁八十序

  王世贞曰吾闻之元命苞孤矢南有一大星为老人星治平则见为保章氏说者曰星今见女牛分以故江左多寿考云自司马晋都江左而文士巨族往往跻显贵者然其人亦往往不敢望下寿大扺以为土轻水柔薄体而侈用之故及余束髪而事吾乡之老乃至有百岁者九十则时见八十七十则恒见而不以为异岂所谓保章氏之说果欤否耶然吾窃于八十七十有恒见而不恒见者则吾归德倅弋泉姜翁是也夫寿故不可绳凖例也今夫乡之人蝇利罟欲动与宪触而获牖下者此非以德选也其为造化盗者也耳目不能别声辨色幸而置其身饱暖名不出闾左外而寿者此其为造化愚者也朝而虞夕餔秋而虞寒纩而恒不给而寿者此其为造化役者也鳏者独者瞽者聋者跛者天阉者而寿此其为造化畸者也凡吾所恒见此耳即无论八十虽百岁又奚取焉而独姜翁自其为诸生试台使者稍以文学进即举德行者偕之恒相甲盖宗族称孝弟乡党称忠信以至荐应天欵国子谒吏部选生平无丝忽寄衺之累于人口国家重循吏则姜翁两为嵊衡山令一为归德倅所至吏民追思而讴谣之国家重明师则姜翁始司丽水训再司抚州训皆能以身为棫朴国家重荐贤则姜翁之于晋于楚皆衡文柄而得士如王方伯道行者可指数国家重士节则姜翁为倅时方以政最闻而一旦致其事归两台为之移檄吾州以旌之姜翁归而杜门读书即州大夫自公上岁朔一再见外絶不以私请而门生故人时时屈干旄而伸委巷姜翁固如忘也今姜翁八十矣而神明之用不少衰健履却杖别声辨色甘匕箸便谈论有子为诸生其子复有孙称曽矣夫姜翁之寿也而以德选固也其寿也而又以福偕此其为造化私者也所谓不恒见者也夫世贞姜翁门人也自世贞为是言而诸为姜翁门人者咸欲得以为翁寿吾又闻之元命苞前所谓老人星者见则天子寿每于秋分至南郊以候之今天子之号曰万厯万厯者万寿永永无际也而其辰曰仲秋吾弟敬美以进贺行业从诸公卿大夫后效金鉴祝矣姜翁之悬弧则孟秋之十日也诗不云乎酌以大斗以祈黄耉不佞敢奉大斗而从诸门人之末而寿姜翁敬以二秋之分伺诸郊以窃窥我明君臣朝野之盛

  寿侍御白岳何翁七十序

  嘉靖之岁在重光单阏先大人获隽于应天而是时同举者何翁先大人之少长于翁一岁得通名籍称季昆而其后先大人由御史累官为其台长久之而何翁以六馆髙第亦拜御史司南台紏察出按江防故事御史以嫌不得治其省人而独江防无害何翁之按江防盖绣衣而昼者乡人之艳羡之而当是时某兄弟罢其官茕然奉先讳不敢修世讲于严鼓交戟之内而翁所行部亦仅抵吴城而止第一时士民传说何翁秉宪修纪文武大小吏贤者若师保之有仿托而不肖者则疾雠影响之不暇何翁既用伉爽辨治体明章程当迁而有所不恱于用事者至斥外复以最屡擢长郎曹一旦谢其官归何翁之去御史垂二十年之久其适于恬澹寂寞之乡而壮不必耗小其用于泉石农圃樵渔之业而巧不必施其机日以杜而意日以寛齿日以宿而体日以壮人固若忘翁之老者而翁年已七十矣其里中戚程君某之昆季尝与某不佞还往谓辱翁通家子宜有文以寿不佞屈指翁甫去御史而人主于鼎铉有所置革一时言路大辟诸吏斤斤奉三尺中外洗心虑而聴治公不获及其时竟所吐与所措注于天下即天下亦不能尽公之用以为遗恨然而公之所欲吐与所欲措注者其贤士大夫俱以渐而代为之盖至于万厯而人主日益圣揆弼之臣日益喆举一世熏蒸于太和至顺所以滋翁于难老之地者何限而公之所以凝承之者又何限也在易干之九二仅在田之龙耳而天下文明渐之上九一渐陆之鸿耳而羽可用仪然则龙何必御霄而鸿何必丽空哉何翁盍亦思所以文明羽仪斯世者不佞将益有所称述以佐觞岁岁是为序

  寿观察宁斋季尊师七十序

  世贞年十六而受易观察使宁斋公公是时甫三十有四游太学负重声而其为人恂恂长者即之和风拂而甘雨沭也至取予好恶则又嶷然山立矣先司马心器之间谓世贞曰夫此公者宁独而经师哉居二载公举应天试世贞幸获从公后其明年公成进士出守滨州其又三年世贞复幸成进士为尚书刑部郎而公入为郎同舍久之分谳诸大辟至鬼薪白粲以下公得楚世贞得燕寻以竣事后先出为臬守世贞得青州以罢公得袁州遂为其省臬副叅知至今官天下称良二千石必首屈指公而偶以籍幸相赀意不欲株累无辜与使者指异见刺归公之归世贞获侍公杖屦者三岁所而复起治大名兵中间以艰归复侍公三岁而出出而叨抚襄郧以不任纳节今始获真侍公矣而公又年七十中间三十六年学而仕宦而归其实奉公以周旋者不能四之一而公之所以教益不佞者亦岂屑屑焉雕虫之末技而后谓之师其幸而侍公之杖屦则公之食息语动皆师也即不获侍公杖屦而公之风猷政术其所传闻亦师也公之初治滨惠利踰子产滨人至今诵之其治袁官事若家夷幸相于诸搢绅而弗能怨谳楚楚寃之获信者几百人臬江右江右之纲纪振然而未尝一闻公之有德色也使者之株累无辜将以苛办见才微公力持之江右几猬起矣使者以是迁公以是罢然而未尝一闻公之有恨色也公杜门日读书累数千万言而对客粥粥若无闻于公府絶不以居间进而造请报谢不废其既隃耆乡大夫人人推尊之而退然若辈行即长吏有所疑于政以叩公立决然而不使人知公之为重德长者固自天性其学力亦有以称之也公长于世贞十有八岁而齿编贝而颜渥丹五官之用俨若少壮而世贞髪且种种齿半堕矣夫松柏之凌霜与蒲柳之畏秋谁不知之然尝窃闻公生平与张夫人相荘无他媵至六十而悉谢絶一室萧然絶不喜饮酒晨起噉白饭少葅菜佐之午肉不过数脔此其为啬精神谨茹纳葆眞养荣以尽天人之分当如何也世贞虽视公无所不师而躁志悍气未能尽融释以步趋公之后然所得于公者亦不少矣于是八月之廿又七日为公悬弧旦而学之博士弟子俨然而见造曰唯吾子之尝受易于公也昔孟长卿受田王孙易而别用阴阳灾变书后举孝亷为丞相掾上以其改师法既不用丁恭之弟子锺兴者授上经且侯而固让曰臣师少府恭也请得侯恭而后及臣古人之重师报师若此今子名能不倍师说即不至作孟长卿而亦一尝用事不能有所推荐以附于锺兴之义公七十独无一言以为公重乎世贞敬谢曰此吾心也夫公宁藉不佞一言重不佞一言亦乌能重公姑志其所得于公者耳遂次以授之而大斗继焉

  又

  仰松公治吾州之明年惠鲜黔黎细大咸若间谓州纲纪曰得无替于老老之政耶乃以秋七月为别驾姜翁八袠寿诸礼文咸秩居无何而以今八月为观察使宁斋季翁七袠寿间者过世贞而属之曰季翁齿差少于姜翁顾其名位德业穹然茂隆也即筐篚之实不足以为翁礼日升川盈之颂不足以为翁祝以吾子之习翁也而又娴于辞敢祈子之一言而重乎世贞既谢不敏则谓仰松公今一时能重季翁者莫公若其能受公重者莫季翁若而能窃知季翁者则莫世贞若天下类以季翁昔之用喜而后之不用惜不知夫用之不为用而不用之为用也季翁起甲第两典州郡一叅省则号良二千石为比部郎则号平亭无害为按察使副则号强执法孰不以用为季翁喜而不知当重足胁息之世斤斤守其职名能贤于瘝旷者耳而于经邦之大畧司直之峻猷则时有所抑郁而不得吐及其持平议用轻典一旦忤忮臣指中单辞罢归俱见以为不竟用而公之至自江西也十五年于今矣不为阖门养重而靡私门不为絶迹公府而鲜僻迹从口之所发而皆味言衡身之所应而皆矩行其忠信笃厚之至使儇薄者愳然而消其素耿介明晳之识使贤者有所依以树立而不肖者有所辟而自逺盖邻吾州而邑者亡虑数十百万家其搢绅士大夫既雅慕好季翁之为人而市魁里胥以至田畯野父亦能举翁姓名以相赞述其于轨物范俗所禆益非浅尠也周之时老老之礼为之酒正共酒稿人共食罗氏共鸠外饔共割烹乐师共歌舞之事自天子之都降而郡国其尊于学者皆然夫岂唯欲尽其安之之分亦以轨物范俗大有攸赖耳是故非孔彰之嘉言无斁之令仪不与也其法至汉而小变然人主尚修袒割问道之敬于三老五更而郡国守相仿其意而行之陈仲弓以一太丘长老颍川而干旌溢巷羔鴈成羣郑康成以一布衣不应大司农召而孔北海为之表其乡曰郑公胡至于今独寥寥也然则季翁其真有当于古之老耶仰松公其犹行古之道耶在易渐之上九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季翁以之毛诗云黄耉鲐背以冯以翼仰松公盖深于兹语者矣遂次之为季翁寿

  金吾王君六十序

  余中表兄陆汝陈氏好游大人以自益其于故太史曹先生交往尤数太史金坛人也乃汝陈则时时为余言金坛之土风方物其邑居贤士大夫甚详而于金吾王君所推许尤至谓君虽起赀郎颇能读书识道理不轻为然诺于治家画筴心开明顾好为长者不倍德其兄弟齿相及所以推事之礼极笃业析箸矣而以财通无间抚其姊复抚其子与已之子等汝陈称王君不容口然谓君用赀髙其乡人忌之屡起大狱相窘当其近三十时滨殆矣而君夷然自如亡何事竟白繇太学为吏部选人以有今官迨纳禄里居又三十年矣而狱中之又滨殆矣而君复夷然自如亡何事复白当其滨殆时贤者以为风之薄而忧其不遂振其复白时贤者以为天之定而喜其不遂萎盖至六十而君冠裳俨如室宇田畆益辟兰玉充于庭图书列于庋虽其忌者亦无所容侧目而为之忧喜者相率而成诗歌既颂而后祝之汝陈乃称王君甚欲得余一言以为重而未之敢也夫余以汝陈识王君而又善太史先生又与君之弟鸿胪公为同年其何能辞窃怪夫王君甫六十而遘阨者再其所遘而不足者皆人之变而其所享而称福者仅亦人之常耳何足以为王君寿独不闻夫无懐葛天之民乎盖毕其身无讥谗挨枕之事与所谓困心衡虑者降至于姚姒之代而犹云帝力何有于我此其人即百年宁知所谓寿与寿之乐及其世革而征诛人易而札疠而后羡夫寿者与寿者之私自幸也又不见夫终南太乙之遁者乎木实草衣豕游蠖蛰耳目塞而无所交形容若槁木此其人即百年亦宁知所谓寿与寿而富之乐及其之乎通邑大都之中苦与甘之相禅枯与华之对形而后羡夫寿而富者与寿而富者之私自幸也假令王君遘不阨则所享者为无味阨不再则所以保享者尚未精君今精于保矣自此而百年其味于太古幽谷者深矣汝陈试以语之有不霍然而悟者几希

  王母陆太孺人七袠序

  太孺人之事吾伯父藩幕公也盖有龚夫人云龚夫人奇严其御诸媵若束湿而太孺人独以卑详隠约当之龚夫人独不能以其严加太孺人太孺人不以无严故怠龚夫人礼后虽稍就他舍自便其岁时伏腊起居甚恭已而甚相劳爱也太孺人有一子曰世望为吾弟自夫人与藩幕公后先捐馆舍而太孺人始称母自世望补州庠晋保御氏之佐以行谊文雅重诸搢绅间而太孺人始有闻于吾宗今年太孺人寿七十其九月十三日为设帨之旦而诸称世望中外亲及游好者数百人皆具牛酒上寿世望一无所纳顾独谓诸君怜而寿我母宁独无一言之祝以为闺闼重乎时世贞解郧阳节迁留省便道归里最其所欲得言者乃伛而前贺顾谓世望曰子能以升斗之禄养太孺人乎谢曰不能也则又曰子能率孙子前拥太孺人膝为欢乎益踧踖谢曰不能也夫此二端者人之所易也而子难之然子不为官而能以■〈执上目下〉御之服共侍不为禄而能以甘旨滫瀡脆美之味共奉又所谓具牛酒数百人者多贵游豪贤之士世不能其一嚬笑而悉萃于子之堂夫此数端者人之所难也而子易之则太孺人之养于子也志也子之所为寿于太孺人也亦志也子诚以志而寿太孺人则愿子毋勤于名而务于实施不责报志不取快蔽不新成使其居若畏垒之里而葆其真若婴儿之至和以昌滋其后太孺人方斋心佛庐以希无生之妙暇则含饴弄孙举家庭而纳之逍遥熈怡之境不亦快哉吾不知所以寿太孺人者知寿子而已夫寿子乃所以寿太孺人也世望拜且谢曰敬佩兄之规以复吾母

  寿许母张太孺人六十序

  余故从里中一识许公旦而尝承乏浙省东受台约过萧山而公旦适为令所至台馆饬田野治诸吏民讴歌萧山令贤以为便爽果断一切办治不下王洛阳涣而恒依于长者则有古鲁中牟恭风公旦颀秀玉立进退谈说详雅诸监司大夫靡不目属之见以为公辅器而一旦用邮传故与悍客抗客故无頼子中公旦以飞语罢官人或为令不平者曰令雅负循吏声旦夕有台琐之拜而今胡遽罢也且用事者奈何锢士于少年公旦谢不敏曰有之吾覩夫嗫嚅者自少年而白首未有遇也今吾幸遇而脱章缝制百里之命即不能龌龊忍噫于喉咽间而彼尚不能以墨污我我又何恨遂单车去邑归当是时公旦之父子行君先逝独母张太孺人在而公旦自念令无它恨第何以解于太孺人太孺人迎而谓公旦吾去令母归而为诸生母亦何损也吾闻夫令最善状征而为台琐如若所期者万一皂囊入西掖门三日不下即我何以进匕箸令鼻息自如异日若奉圣主威德有四方之事诗所谓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我又奚赖焉今若归而长有我也我又得以长有若也盖母子相煦沬于五畆之宫熟水菽而进之其乐熈怡如也去公旦之辞令今又六年而太孺人六十矣诸与公旦友者某某辈若干人来乞余言以为寿余窃观夫昔之人有庐江之檄捧之而色喜者孝子哉君子以为犹养外也绵上之歌有依子而隐耕者贤母哉君子以为犹怨也今公但能养太孺人志太孺人能养于志无几微不平见于色而圣天子方恭已而成太和大顺之化即贤人君子于朝野奚择焉公旦敛未竟之才以共奉太夫人优未报之泽以贻子孙所为寿者固未涯也亦何俟余言而重聊次以授之

  孙母缪太孺人寿序

  孙君之去自吴兴也当得调它郡而以缪太孺人老不忍违膝下云盖侍养之四阅岁而太孺人八十矣诸寿太孺人者若而人诸所以寿太孺人者若而物而孙君未有以快也顾谓其友陆伯子安得王先生之一言为母重乎而是时余方开郧制阃道阻莫能致其又明年余罢南廷尉还里伯子始以孙君之意来肃请孙君所以迫得余言者谓余能悉孙君悉孙君而后能悉太孺人也余虽椎不文所以不复辞者亦自负为能悉孙君悉孙君而太孺人安于余言也余之守浙西部也所专治则吴兴而孙君为其郡司理凡余所谳狱欲稍轻奠者以属孙君靡不如意即余所欲重而情少不蔽者或情浅而阻它吏案者咸委曲调剂以导余于平而孙君复用干济数领它邑事君未至迎君惟恐后既得代挽君惟恐失之两署则争愿得以为主余素识君以文高重于乡其齿笔月旦人人传说之而不能无逊其锋颕今为吏而亷能固当胡以能长者乃尔得非用太孺人之诲以加损匕箸为惩劝也即夫汉之号贤明母毋若隽氏严氏其二子俱以刻精持法称而二母俱以寛诲之不疑奉而终显延年拂而见法后世谓幸而隽母之言行不幸而严母之言验太孺人以黙成孙君德孙君以黙体太孺人志夫岂特贤于严其隃胜隽母子固倍蓰也抑吾闻夫太孺人之称未亡人也盖二十五云太孺人矢志白日以勤苦振家政抚孙君成立于明格当旌而竟莫之举也岂有司者不能修故事耶抑太孺人过自抑不欲以逝者成生名也耶夫太孺人之未获旌与孙君之不徙官固与于司世道之责然为母者节而恬于晦为子者孝而恬于退其所托同也夫以介山之母子虽号称相携以隠然不能无露怼其视太孺人虞山之里充然太和者当何如哉予故不辞伯子之请而叙赠之

  寿王母皇甫太孺人六十序

  岁万厯之丁丑而皇甫孺人者六十矣孺人归王氏而称妇者四十载而遥称母而家事治者二十载而遥有丈夫子二俱为时闻人盖孺人于法得称太云而少子无逸游州庠谋于友陆楚生介而谒王氏之老世贞曰愿得长者之一言以为亲寿惟不佞亦闻之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夫近朱而之赤之易也则知夫近墨而不染于黑者之不易也当孺人生郡都会诸父登甲第者四人诸姑姊艶而争为容以脂泽倩冶相髙奇服丽笄相侈胜而孺人独恂恂其间质素自检及其归于王氏而王氏尤号称鼎盛夫以孺人之贵司直公为之父而兖州公为之舅而太学君为之夫承云之第甍鳞次于白荡中过者目摄口噤而不敢訾其势甚足以豪而孺人之恂恂犹故也盖不欲以父之贵闻于舅又不欲以舅之贵闻于乡而会太学君属疾疾且久多躁怒孺人婉曲调解之使太学君忘为疾也者家之臧若获忘其为太学君疾也者及孺人之为政而后可知也严篱落易畴畆蚤作夜起劳勤抶惰程入为出盖二十年而孺人嗃嗃之声不闻外然业已饶积矣为二子之诸妇晜弟指以数百计顾其为长者不侵牟闾左裒然二子耳纵不得一命以为孺人荣乃其就者家而家儒而儒于乡人有进媺而无退讟夫孰非用孺人之教耶而所以荣孺人者亦何限耶吾故举而叙之以风夫王氏之为妇为母者若乃颂寿祈福以从华封人之后则诸贤事也非为王氏老者事也

  寿清卿雨亭陈公六十序

  当雨亭公之六十也而邑诸生欲得一言以为寿乃其从弟某先焉盖某之父重庆公虽视公为诸父而以道义相规切文业相倡酬若师友唯不佞得后先其间窃托为知公何敢辞公为诸生有声东南既成进士令永丰与王文成公之徒善相与讲明良知之学甚晳而其所居官深得夫绥和匡翼之妙不专治刀笔以故名声卓然有密中牟风迨其用髙第征拜?垣慷慨论天下事即以多讳之朝不可犯之大臣而公侃侃自若所论建亦有俞而有咈其咈至于廷杖罢官而不为动公之初入谏垣也握白笔操皂嚢而矢曰身吾君有也非吾有也及罢而喜可知也曰身乃今而始吾亲有也亦吾有也入而裋一褐精菽水之养出而裋一褐放浪山水间融融如也隆庆之初天子下诏收召直言公自徒步还故官以至左右谏修所谓白笔皂嚢者而矢曰身复吾君有也非吾有也然公所操持益切中兴之治取禆于公者良多而已不胜其直容台之副虽名为超拜而阴杜公之口柄臣之修郄者得以考功法而拟公后且坐谪矣公前已请休沐归里则又修其旧所裋褐而喜曰身乃今而复吾亲有也亦复吾有也入而精菽水之养出而放浪山水间而又融融如也寻所谓修郄者既已败而天下之搢绅大夫士日望公之出而公则渐倦于人间事毋论公六十而封翁亦已八十有四矣即天下以不尽究公用为公惜然吾闻之世之获致其伦分于君臣父子之际者抑何艰鲜也公出则以其身为君有而称忠入则以其身为亲有而称孝凡世之所以推公抑公而成公之进退者其用意虽人人殊要之皆以伦分致公者也公可以寿矣程叔子云凡人老而不及亲者其诞日不当为酒食宴乐之事善哉叔子之规乎然执是以衡天下则鲜有能当其寿者而独于公见之虞山之阳尚湖之滨有考钟皷兼彩绣千金寿而万年酬者去公而宁有二耶某其为我浮公大白而语之曰公身真而有矣公之子某且代公为君有矣

  光禄丞吴惟登先生六袠序

  称余友于海内者二人为故观察使李于鳞今司马汪伯玉而吴先生惟登皆与之善二君子皆并介少可然雅称吴先生后先为文赠之而伯玉至引其仲子继福入丰干社以先生有九丈夫子而皆文彩其贵为天子从臣者二人太学生者三人名其堂曰九苞而先生之堂在休宁南山中有台曰清啸亭曰倚云宇曰观莲斋曰露葵又有鹤林鹿柴醉乡芝巘之属暇则游息吟哦其间甚适也先生业已六十念与二君子善于天下士几尽而不得余一言为恨其叔子继茂又与欧博士祯伯陆茂才无从辈相砥切为诗号广陵社无从谓余之善之也贽文以寿先生余窃睹传志所称阆风员峤列仙之属在云气间以为必无其人即有之意其游于至恬委和之乡而入于无思无为之境依希乎长在而不灭者迹之终不可得也乃不出人间世而有先生先生世为徽鼎族通经补博士弟子稍困于试去而游京师以笔札事世庙拜官禁近迁令大官会当尚食不乐曰吾安能效孔侍中荣一唾壶耶去而归所谓南山者先生既内足于财九丈夫子争竭力而门户之是捍诸妇修其瀡滫浆酒之役以故不问家而家治其精神游于恬和之乡而思为入于无有之境吾不知阆风员峤作何状庶几于先生得之哉且夫余所闻之化国之日舒以长今天子仁圣垂拱而受成喆辅四夷向风兵革不用即遐陬穷谷畴叟匹妇咸自乐乎有生之味而拟其日之舒而倍长者而况于先生之日何日也徽地四塞其间名岳大溪良禾美箭无所不包绾即不以通一鹿车路而徒周望其云气之怪幻而谓之阆风员峤无所不可藉令不以狎见先生而骤即之曙其貌讽其诗詧其所居处共养与子姓之盛媺而谓之列仙之人亦何所不可闻伯玉已为文寿先生其于文最髙而于先生最习无从试以吾言质之何如

  赠大叅张儆庵公寿七十三进阶通议大夫序

  儆庵公之始致云南大叅事归盖阶大中大夫云居久之而上推二宫徽号恩得通议大夫而是时公之子藻积战功至大帅奉玺书总吾大江以南兵事其麾下诸楼船材官将军管懋光等来谒不佞祈一言之寿不佞谓管将军吾甚贤总帅君而信将军言微而请吾固欲寿张公昔者先王之世兵民之用不分其卿大夫虽不无世胄然往往以德代承而其委赆而奉王室者大则共坐论作行之职出则宣其猷力以经营四方故其诗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又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所谓腹心千城者盖一之也随陆无武绛灌无文则其势不得不渐岐至于明而益遂泾渭矣彼夫魏黔成英之积阀其纨袴无论它未有名将之子一时公交车著名簪笔者然而亦未闻三事九列之后裔收勋于带砺者也此曷故夫亦以介胄汗马之余狃其快而卤莽笔札文士沾沾自喜者利用弱而不屑言兵事也乃张公家阀当拜万户秩三品舍而去之而事诗书四十犹不第然不少挫以成公交车名其为户部郎则职云中上谷晋阳诸饷当天下最危剧为二千石则踞岭右十郡之要害以日与台使监司论质为旬宣则在西南万里外收夜郎滇僰之众袵席而乳哺之然所至辄成其循能吏名不为苟效一旦以筋力不任请天子髙其谊纵之归及归而理家秉修伏臈祀造请酬应不废而又贾其劲为文酒泉石之适于筋力抑又何任也识者谓公始欲以其余之不尽者授总帅君吾闻之总帅君之当来江南也干旄在门剑履在楹泛酒崇肴跪而请受教公若曰而来前夫秦晋之大夫其贤而得老者毋如蹇叔范武子其有子为良将帅亦莫如蹇叔之子与武子之子爕蹇叔之子与殽师叔哭而送之曰余收尔骨焉然其筴败在劳师竭逺而已所谓刚而无礼为败本者叔何以不预训之不尔何不使早避之武子之将老也引如怒遄沮之诗以戒爕俾从容二三子唯敬无何而有鞌之胜师旋爕也后入武子曰毋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夫以武子之光辅五君为盟主其得老而授爕将必有制国衡世之术而大较不过逡巡不自伐以居功名而已吾老矣吾不敢望范武子窃望而之为爕也总帅君拜受教以别盖不佞窃从诸将军得君亷仁谋断它善状不可指数然其大指在樽节退让与爕之不自伐者一端而能安于讳武修虩之际则体公教为深公亦可以安于老矣管将军复前曰不谷固知公之欲寿张公也夫以范武子之德后百年而赵孟屈建交颂之若新奈何当公世而失之于是公年七十三矣余乃言曰夫七十者恒福耳不足为公寿即通议之拜一阶半级不足为公寿即更进之而总帅君开制府肘通侯印不足为公寿抑范武子者得老之大夫也而号为武爕良将帅也而号为文其父子之文武交相用也交相成也交相显也公家庶几近之将世世毋替焉以是寿可乎哉管将军曰善请识以往

  弇州续稿巻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三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寿大司成稚川王先生七十序

  世贞束髪而为进士业而稚川先生实造之自是得通门人籍数以燕见谈说道术经济次乃泛滥子史百家以逮雕虫之技毋所不辨曙先生故产江右然长七尺余貌伟丽甚口而是时二相君皆江右人俱器先生争欲得之以重而先生中立无所偏向时时持正论进当其相为轧而独亡疑于先生及其后有所负胜先生独又自如业以先生且大用矣而恒逡巡引避去其同舍诸公既用文事显贵栢梁骤取卿相先生回翔散署间泊如也不佞之友杨仲芳坐论紏相君当见法念非先生无能救者而难发言先生慨然曰吾不识仲芳何状即不讳为朝廷累累且及相君走而见相君之子争之不应即入直所见相君益争之力相君为色动而会中它飞语不果先生虽秘弗泄然其语已稍稍闻荐绅中咸为先生危之而相君有所移恚于不佞乃稍寛先生先生用资望崇积乃以太常领南成均事最后相君罢言者乃谓先生有所不利于仲芳而苛擿之使去位矣即回搏饭参杀人尚得以名与迹而拟之乃谓先生不利仲芳哉不佞世贞既雪其家寃强起就吏而言者追论之以救仲芳为猖狂议夫以狂议责不佞即先生者不佞所与闻仲芳事者也不当以先生不利仲芳以先生不利仲芳为不可即不当责不佞以狂议也夫言官者公是非之衡凖也而若此者何也业以先生过抗直俯视一世且时时引古谊责其人以缄黙而欲甘心焉即可奚至并其事而顚倒之先生虽畧置辨一二已即掩关读书著述明古圣贤之道絶口不复及往事而中外持衡大臣及海内之士大夫其名能器先生者谓先生慷慨负经世才可以当折冲握算之寄而实不能尽其黯曶鲜识者或尚以为不利仲芳人毁誉时相半而先生愈益嘿嘿不为辨即台使监司有尉荐者一切力辞之盖先生之用竟不显而今年七十矣道益明行益修所著述益富虽不能无宣髪而貌渥丹母异少壮先生既掩关不时出出则道路拥观以非仙则神而诸儒生挟册而问道者先生从容诲示之无不虚往而实归至里俗之所慕向一惟先生而先生亦恬然大和之境而忘世之不我用也吾闻之葛勾漏云周孔之道本与偓佺安期同体而异用周孔以道济天下故捐其身偓佺安期以道济身故捐天下捐身者其用大捐天下者其用久先生乃不复夣周孔哉其于偓佺安期之所谓久将庶几也勾漏字稚川与先生别号同不佞故敢以其说进若所云仲芳事哓哓焉以先生之不平鸣先生如弗闻也已

  寿秦母殷太夫人八十序

  当万厯之戊寅正月而方伯秦君子成以母殷太夫人之寿言请也前是甲戌之正月而秦君已六十不佞业赠之言以近拟公之从祖端敏公谓君入而奉太夫人万年之觞出而宴贺客以端敏公其年固夙夜在公矣力不任而始得请以归归而有遗忧于国人间之乐外集而中为之闬君于端敏何让哉则又远而拟之白文公以文公少而赋新井之诗及分洛之日仅聚其妇与其孤甥侄居君今上奉太夫人下抚诸弟其为子者非子而犹子者不待征于族而指以百数矣即毋论端敏公于白公何让哉秦君不以余言非当而觞之今又四岁而太夫人始称八袠矣问其貌则辅犹有丹色鬓黧不尽白也问其起居则夜犹篝灯执一巻视细也问其服则瑱■〈王帝〉禅纚之饰也问秦君所戏彩则刺鹤而文犀大僚之极也问所戏状则加握丹而鬒犹之乎婴儿也问太夫人之少子与孙则若琅玕列而芝兰芬也其孙曽之稚者差已壮而襁者岁有益也则胡可以毋觞也夫太夫人之先自布政公至教谕公世世称贵族及其归于秦秦以端敏公故贵也事通叅公以子推封至大僚太夫人品亦如之又贵也晚而方伯君位通显太夫人则益贵也然不以一毫贵色加于人盖十七而归秦朝夕奉膳舅都事公夔夔斋栗矣都事公有寡妹以节称收而养之俾太夫人妇焉太夫人不以非妇故杀妇礼度其未易当意也则委曲而求以意当之五十年一日矣通叅公内刚而外方凡所赖于太夫人剂者非一或束湿以御下则务为持平其间或怒市而色室则务为寛大其指虽以方伯君与其二晜弟之德业未尝不肃于通叅公之范而成于太夫人之和也夫太夫人之所享于方伯君者方伯君为之太夫人之所以享于方伯君者固太夫人自为之则又胡可以毋觞也乃方伯君中怦然以不长有禄养少歉夫太夫人之养于禄者二十年方伯君歴中外称名卿大夫者十一政而始就家食躬致其素封之资以备无方之养不可谓之非禄也且不闻之所谓禄者隽母之匕箸而潘母之板舆乎哉彼其朝楚而暮齐跋履修阻虽差胜于靡盬之不遑而大者忧叵测小者虞官讥即一飰有余惴焉安用禄也孰与夫太夫人之饮于堂而恬于寝耶夫禄者不必志志者不必非禄以此寿太夫人又胡可以毋觞也方伯君曰善敬因王生言以觞太夫人

  潘次公吴媪偕寿九十序

  潘次公者歙人也而贤有妇吴媪亦贤次公生六岁而失母所以事后母共谨其母怜而子之已胜冠则从其诸父贾游蜀诸父少之第令受书计居数岁亡所益会其父亦至蜀次公乃前阴说曰蜀地陿薄不足以骋且夫数蚁而趣一腥所获几何请得分槖装为逺游其父壮次公之为人乃予半槖恣所往次公于是纵游吴越荆楚间俯拾仰取它贳贷不急责息而以时收其赢所摹画辄效赀用益饶间一归省其父会父病而兄伯有公交车辟次公乃谢贾精身医药间出应门户斩斩矣而吴媪勤一切佐治生又能明出纳飨祀浆酒■〈施,酉代方〉毳之事次公有二子壮察其能任游乃叹曰妇孺者吾役也而奈何以吾见役且形神吾自有之终不能为妇孺夺顾谓二子趣装往乃公休矣次公乃徐遨行宗姻间察其甚困者俾轻重受恤归而计入更日有所増置业稍稍倾邑矣徽俗既赀相髙而又贤次公且老之郡乡饮推择宾位次公曰不肖乃以齿抗太守庭乎能亡愧诸父老哉益坚辞不行有司为归其爼于是潘翁年九十矣而吴媪以前一岁亦九十诸里于潘者艶其事争布币酌斗男子祝于庭妇子祝于室而其名好文者族若桓姻若洪凤至征言于不佞以为之颂不佞窃闻其说大都有三其一谓次公虽匿迹贾然有士行与吴媪俱好行德而天报之其二谓谼中人鲜僻好衺嗜陶朱公用老氏之术以忍垢啬予甘澹服约卒之聴子孙之息巨万而身亦仙去次公庶几近之其三稍推本其自以为吴媪生孝庙当御极而次公后之则建元圣德之所沛发为太和之会以笃次公夫妇而不佞衷之则谓次公之夫妇善而寿也其寿而善也盖两相值而不必两相期也忍垢啬予甘澹服约可寿也不可必也生而孝庙也老而隆万也则亦幸矣然而非以为笃也吾不能悉次公第次公夫妇九十矣天子方孝养两宫数诏有司修仁政行且赐髙年冠服及粟帛胶肉则潘氏之一门而两不亦盛哉二生持此以颂可也

  又

  自不佞与伯玉后先解省台而东南乞言之士不走吴则走谼中以相重潘翁之年暨其妇吴姥偕九十诚异矣有伯玉之一言足以将牢醴侈庐壁而为之戚属者又欲荐不佞言以俪伯玉毋乃非当乎而况又欲荐不佞之嗣言以自俪乎哉夫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而必使其属厌之且也潘翁之行与其夫妇所为寿几尽于伯玉而余之言亦佹尽矣夫安能呓呓娓娓以讇辞继也然而诸君子之所以不能已于潘翁而又不容已于不佞言者则尝窃闻之盖夫子之称大德曰必得其寿矣然必先之以得名岂所谓寿者所以永其身而名者所以永其寿也耶寿之所以为永有限而名之所为永无穷诸君子毋亦欲永潘翁夫妇之寿乎而不惮亟亟焉蕲责名于余言而余嚄不敢许也箕子洪范之五福盖首寿而攸好德嫓之而名不与焉有名者不必有德德不立而名且冺矣然则德者又所以永其名者也人富而仁义附焉以世之所称潘翁夫妇好行其德即不能出里闬外要之老氏之所谓三寳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者以称翁家内外史亦庶几矣然则德安所藉名而名安所藉言哉无已则有一言以效余勉如潘翁之夫妇既以心画趣时其雍容之得愈于纎啬过当既成而身享其饶当生半矣行且聴子孙而息之抑孟献子有云畜马乘不察于鸡豚公仪休之母以子贵而能拔园葵去织妇其所为德虽小要之皆善居富者也卫武公九十五而与其卿大夫士相交儆于国翁与吴姥九十而交相儆于家可乎其最戚者子之壻曰吴鏊序而授之俾母但以名相重焉

  李母张太夫人寿序

  太守渔阳李公之莅吾吴也甫一载所而郡事大治属城之大夫相与奉公之德教而布之而独吾州张大夫为之长李公盖有母张太夫人云大夫一日布币而过余请曰某之辱从李公荐剡也又辱游公于郎署间则太夫人诸母矣今者之辱事也则太夫人大母行矣惟是太夫人且七十而以春孟为设帨之辰诸属邑之大夫毋敢以觞豆筐篚请也即某不敢以觞豆筐篚请而尝辱从公之荐又辱从公游郎署间宁无一日之私而执事者忍恝然而靡一言以徼宠于公乎余谢不敏则谓古之为人臣者业以倍亲而致其身于君然幸而值夫伦常之合则出而称人臣入而称人子而靡有憾春秋之世大夫苦于行役而阙共养之职感叹而形之诗曰王事靡盬不遑将母夫非独其子然也至于夙夜无寐尚慎旃哉而母之思殆甚于子矣又其甚也以诸侯之贵而母弗获偕河广之可杭托寄一何迫切也今以李公之贤当昌明宏熈之运甫什褐而太夫人已膺命服矣及其出为二千石而奉板舆以行诸孙之若兰玉者八以左右之吴又为天下首郡其山川之明秀风物之隽媺有非它郡国所敢望者公出而授政于堂皇以既臣职入而拥笏垂鱼奉百岁之觞以信子道其乐为何如哉吾闻之古之名良二千石而毋得亦名为良者毋如隽不疑与公家景让隽君之谳狱劳其母之潜听而视其当否以损益匕箸景让之杖虞侯人心汹汹劳其母之抶责而后定夫母之得着其良则子所以为良者未尽也今合郡之士民讴谣载道以归李公良而若不知有太夫人者母亦太夫人之义方不在今而公所以承志不在迹也耶如冈如陵世以为善颂祝其大指因欲其上之久有吾民然实欲吾民之久有其上以为袵席地耳今为吾郡民计袵席以久而祝李公孰若以久而祝太夫人俾安我公于治哉大夫曰善乃次其言授简以上李公

  寿封武部大夫新安陈公七十序

  当陈君晋卿之以经术名诸生中而余未之识也既余起废天雄而晋卿为开守接之而其温恭闿易使人爽然而自入已稍与之谈则又无所不解已又伺其为守状则又便晳郡政其吏民畏而爱之若春雨膏而秋霜实也窃谓晋卿甫离诸生而老于天下事乃尔意者其有得于家学耶既归而后接其尊人新安公者其状若眇少乃周还晋卿也其颜差老乃秀眉睩晋卿也其语差悃愊乃便便中欵晋卿也夫然后而知晋卿之贤之所自也而余寻待罪郧镇会晋卿以视学政按部过台所相与纵谈尘外事久之乃及姑布子卿术而谓乡前辈有郁老者尝善之晋卿作而言曰固也夫郁老之为相也是尝过其故人饭而値吾某之父在而郁老惊起谓曰吾阅里中人多矣亡踰公者是且为郎而卿大夫父谢曰业明经不售而久弃之何调我为某趋庭而过之是时犹未胜冠也郁老睨而谓吾父曰夫已氏者而何人得非若子乎曰然郁老乃起贺曰勿疑矣夫然后而知公之贵之所自也余笑谓晋卿始者不佞窃知吾子贤知其自新安公贤也夫郁老之知新安公贵知其自吾子贵也郁老得其外而余得其内然所以为相成者一也盖又三岁所而余还里则新安公之拜大夫爵者且六载而寿亦且七十矣诸与公善而贤之者若而人诸以晋卿贵而公贵者若而人其布币奉爵衿绅溢于堂车马驺从溢于里而余宗人比部君辈乃谓余之习之也请得一言以为寿即余言又何所加于相成者哉今夫木之宁然而乔者桥也其隤然而俯者梓也盖相待者也水发于昆仑之址滥觞耳汇而为大河润九州岛而膏万有乃稍稍有称河源者夫匪河何以称源也虽然匪源何以称河也此所谓两相成者也夫郁老之始以公贵而知其子予始以公之贤而知公自今而后愿以晋卿贵而益成公之贤俾公毋虞于室家而日为德于闾左右讴谣而颂祝者相继亦愿以公寿而益成晋卿之贵俾晋卿母虞于温定而专精神一思虑以棫朴多士桢干王国则予言亦岂后郁老而验哉比部君曰善遂举以为公寿

  奉赠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公暨元配吴淑人荣封序

  万厯之六年五月天子尊上两宫徽号下制京朝官得推荣所自而太子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公元驭之父爱荆公前以元驭封右春坊右谕德矣至是复进封如元驭官而厥配吴宜人亦进为淑人织文之诰颁自尚方天语谆谆所以褒嘉公者非一于是乡之搢绅衿裾相率而艶公之遇以示余余不佞第少尝习掌故家言以青宫之辅师保宾客皆为名美而已其元僚则无如詹事而学士最号为清切罄咳与帝聪通自孝武以前即入秘监握史笔三十年而不得一官毋论其能兼之也即兼之者其视卿佐不百人一二也即百有一二兼之者齿故当非壮亲亦益老而其官又以迫卿相故非日辄迁去未有能■〈施,贝代方〉封及其亲者也即以其官官其父足矣未有能生贵其母视父者也其更兼之者自明兴而尚未有一也今爱荆公当其子为谕德时谕德亦往往不待最而迁未有及亲者而天子初上两宫徽号乃首以及公公亦称谕德矣是时公与吴宜人未六十也既甫踰六十而复以再上徽号公遂称詹事而吴宜人称淑人矣凡天子之所隆崇于两宫者再而公夫妇亦再得之然元驭犹以不获亲致觞称贺侈大天子之宠灵为歉上书乞归省天子以亲信臣离左右难之温旨不许既迁为少宗伯复乞归省复不许而会公之仲子家驭自客部乞南得司封大夫以便道归诸织文之诰孔翠金花之服章与吴淑人之所谓冠帔珈■〈王帝〉者咸选而奉之毋论公所受官即公所隆享以程古人亦百不能一也公时语客吾儿成进士甫十六年而父子内外偎被金紫九重之贲下施于九京未有所以报称之而辄上章露其私非计且吾质明而起冠栉读书理人事斗米秤肉不为废囓决何虞旦夕也不佞为公毋论当官者不为私即公亦何尝不为公哉公仁心为质礼行逊出宗族大小几数千指未尝不濡公之泽而守其约姻党闾右人百其面未尝不信公之心而食其惠不为操州邑大夫权而所微指黙相往往得公而称良吏师不欲预里闬事而凡质成请解者往往頼公之调御而不至败今吾吴于天下称多贤士大夫而独太仓有布素风干旄之使夷犹于吾里而不忍去爪牙系搏之吏疾驱过之而不旁问者皆以公也元驭之所为政在洽神人和上下精启沃提衡万世是非之柄固大家驭之所为政于陪京以考功令饬吏治亦不为小矣语云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公贵而仁义附焉岂亦素封拥虚器者哉乃从诸搢绅衿裾之请而序以赠公

  寿中宪大夫健斋冯太公八十序

  不佞贞往者里居时吾郡司理盖有泰和龙身之云而余得称为治民龙君之徙丞太平则于臬副冯公称属吏而冯公以功行超臬长来治兵吾郡不佞贞则又得称公治民而公所兼署太平自若龙君盖尚犹称属吏而会公之太公封宪副健斋公者年八十龙君念无可以当公意移书谓不佞贞能无一辞以为太公寿龙君业为言冯公之守池也上最获封太公如其官被绯横金髪虽颁而有壮容于是冯公稍迁晋臬复移治太平谋所以迎太公养者太公意不欲曰吾方陶然从里社饮甚快安能日偶坐一铃阁使若冠而夔夔食我且我不出游是以官樊我也我出游而以我溃官又不可冯公计之亡所出移文两台乞休两台坚持之公乃尽遣其妇子与孙以共太公之养其妇代公职内而子代公职外然太公恒以为无所事之躬蚤起后宿饬臧获别勤惰井井家政而以其暇召客饮谈笑谐谑时卜夜至丙诸少年咸自以为不如也太公时时谓人吾二子长者治兵吴郡而少者佐成均教胄子今复叅冬官务矣假令二子俱欲侍吾养吾安能分吾身而两之俾一养吴一养燕中即吾龌龊为儿女子态吾安能日役吾念一之吴一之燕中哉今幸藉吾子禄以无虞口腹精意而诲诸孙庶几异日为二子张本亦愿吾二子毋内顾纯心以报天子夫吾子非吾有天子有也报天子即所以报吾老人也龙君之为言乃尔仆虽欲效一言安得致太公而从诸士大夫吏民之后而觞之虽然太公素健视履精神不衰间一策杖而来吾郡听吾原野之歌大冯君所谓聪明贤知惠吏民者已又察其政行条教而嘉之劳苦其治状为进匕箸举觞勺从容东归更十年而若张黼太尉之父入省冯公于三公府司徒司空进牛酒上寿出而问小冯君之政有歌兄弟继踵相因循政如鲁卫德化均者其觞勺加举而匕箸益进岂不为尤大快哉龙君试以余辞进之太公且幡然起色矣

  又

  不闻之诗乎曰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夫以言乎高厚也曰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夫以言乎盛长而不可涯也其亦工于颂矣而未已也又重之曰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说者谓其髙厚而悠且久也其亦详于颂矣而余犹以为未已也他诗又有之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山之高厚而悠且久也川之盛长而不可涯也抑亦其体也盖至于出云而降时雨而山川之用宏矣其所谓用者与体故相为资者也余生束髪而游京国所覩记巨公长者非一人其云行雨施之泽往往膏被九有而未有能探其自者若修吾公之令于池覩其云雨一邑也其佐于某守于某覩其云雨一郡也其分臬于晋治兵于宣歙覩其云雨一道也今者举全吴腹心之地而宇庇之吴之吏民不胜大旱之望于油然沛然之下即一食息畴不愿公之强精神广志虑以长福我吴哉间者知冯公之有太公即一食息畴不愿太公之慎兴居进匕箸衎衎简简以长有我冯公于吴哉吾闻太公家慈溪其山则大隠句余九峯五磊拔地造天径庭碕硊其水则大海为之巨浸支流之所入汇而为姜杜花屿普济永明渟而为湍隠永昌金蛤太公之宏深博大实似之其日夜之所通气肤寸之合崇朝而霈人以云雨之施称冯公而实太公造始之也今者太公慎兴居进匕箸衎衎简简以长有我冯公于吴夫岂惟造始之太公盖成之矣夫人见出云之山川感而后颂之则所谓不骞不崩以莫不増者固其宜哉冯公之泽鲜所不润而其最受润者曰许生某念无以报公而欲得一言以为太公之八十颂余不能尽识浙东之山川因云雨而窥山川之体况乎其若有觌也故不辞其请而次余语授之

  按察佥事封中宪大夫重庆蹇公七十偕配王恭人寿序

  嘉靖中余守尚书刑部郎而是时郎司马者为重庆蹇公当是时杨忠愍公继盛论劾幸相父子诸不法而其最大者以十五岁竖冐岭外功下司马而郎周公证之强先后为幸相所中以大小见法幸相谓公之与二公同署又周公乡人也疑其预之出佥闗西臬已谓公实预之则复文以考功令谪贰蒲州遂进守清源所至有神明声久之复得广东臬而是时剧冦曽一本余皇截大海官军环睨莫敢发而仅欲袭其别部胁从千人以为功公当监其军叹曰诸君奉天子命诛冦一本不诛胁从众也请以它委坐是失军帅指见齮复调得佥滇臬事公前后三徙不离佥臬顾徙地益逺居岁余入贺万寿便道过其里徘徊桑梓间叹曰吾老矣安能与少年竞蕺蕺薪下积也投劾都御史为公请老公实壮未老也盖荐绅先生籍籍为公称不平以是不佞贞亦窃有闻焉而恨未能一识公比岁前公之子中丞汝上甫以观察使来饬吴郡兵世贞业在宇下乘间质公事中丞矍然曰微吾子之质固也请言之家大人三徙而不离佥臬未尝见其有几微色曰拙宦何害未老而以老去未尝见其有几微色曰嘉遯何害所佐及莅皆雄州而庐产不小益也曰贫何害不然何以辞于汝王父夫王父者故所授郡守子经不以窭而有所濡染者也居复谓不佞吾无以贻若以不贪岭海千人俘贻若耳吾坐是不得金紫虽然金紫固而物也盖不佞歴官余十政未尝不禀家大人之教而行不佞之获有今日家大人赐也已语稍及深则又谓世尚有知吾家大人者第不知吾母母曰王恭人家世赀倾郡其归家大人也尽徙其千金之槖而出之以佐旦夕甘旨又佐诸姑叔婚嫁费槖如洗矣而佐家大人之施不休还吾里而室者亡虑百千数雅不闻啼饥号寒声以归孝弟子惠之称于家大人乃多王恭人力也则又谓世贞天幸不食报吾父母以不佞尝奏绩而家大人有金紫锡维吾母亦与锡焉今者寿差次七十不佞即又幸不以罪去而以量移道蜀不敢希长吏奉弩庶几椎牛酒布武堂下为百岁觞而先生可无一言之惠未几中丞被特简进今位抚治三辅玺书迫趣之官毋得稽故乃亟谓世贞业不能度卭崃之坂而西矣所请于先生之一言者尚可邮而致也世贞谢不敏乃扬言曰重庆故巴子国蜀之诸郡国巴最为雄蕃其水自涪岷嘉陵而合成巴字最深而秀其山有昆■〈山上娄下〉踰越卧龙来凤最厚而髙山水之高厚深秀锺而为男子则有瓌琦魁特者出其为女子有嬺顺明慈者出而应之且夫山水之高厚深秀而人应之于寿固当余间者复与中丞语及其郡之前喆蹇忠定公义蹇故鲜他姓以蕞尔一城而乃有二蹇乔木阀阅相望忠定公之生以癸卯而今中丞以壬寅相去垂三纪其成进士相隔仅一科忠定公之寛博慎重与中丞之爽亮端直有足相当者第我公之为中丞父与王恭人之为母仁于国良于家非忠定公之父母所敢望也然忠定公之为大冢宰凡三十有四载而其父母皆生受封如其秩崇朗显融与巴之山水相悠久吾闻之活千人者后必封则公之所滋树于前蹇奚譲哉中丞第思所以进于忠定公者而已于是世贞之乡先生闻而曰美哉典而核其称所以祝公与公夫人者请录之寄中丞俾为寿

  弇州续稿巻三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四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寿叙

  寿节斋魏太公序

  魏太公者大名之南乐人也有三子长君允贞次君允中季君允孚皆磊落天下名士而自隆庆之戊辰余起家大名治兵使者邹守裒次君文见余异之挟与俱之黄寺堡数以诗相赓和而长君尤渊朗然不肯自标异仅从诸生旅谒而已当是时季君尚幼而余偶行部南乐过太公太公方谢巩昌事归其门窦而籧篨伛偻入一室壁立亡胡床可坐客久之荐茗茗不能熟而亦无茗色与之语恂恂如不能言者已徐伸其理简而隽其貌则望而征为巨人君子窃怪太公之为倅满九载当迁而翛然致其事归前后所莅青州及巩昌皆名郡即不大润屋何至不能具一茗意其人必清若絶俗有胡威羊续之风而徐询之乡人人果称太公为循吏齐秦间有声吾不能尽征其廉覩归时夫妇共一犊车橐不过三四而皆垂也余去大名之五年入领太仆季君已先成进士与会燕邸问太公健饭无恙长君伯仲犹滞诸生每试必甲乙而又二年得京畿荐录次君遂为第一人而长君亦在髙等眀年长君成进士又三年次君复成进士髙第太公之健饭毋恙如故而季君则以济南司理屡被旌异征格于年入为尚书刑部郎未几次君授太常愽士预闻人主礼乐之事而长君复以荆州司理旌异如季君征拜侍御史数上书言事最后言切直忤大臣如贾生得谪归里侍太公时季君以刑部郎请急而次君持节封诸王闗中便道前后亦皆归里侍太公鼎足而养太公时年已七十而加七矣然尚健饭毋恙如故郡邑守令皆因三郎君具牛酒前为寿太公多谢不见里中舍儿亦以斗酒彘肩前寿太公始一再见之其后亦谢不见而日举三郎君觞甚欢也酒酣谓若曹岂以一进士能荣我我垂白岂复借若尚书郎章绂荣为若曹上受天子知而能不负之下不负我所以教若曹者乃荣耳居无何季君以满告北上而大臣亦心愧长君如贾生虽少而通达国体超拜南考功郎独次君犹依依膝前然亦且迫期不得不北盖长君之赴南考功不旬日而走使叩余山中乞言纪一时之盛因驰以慰太公余谓乃公固已言之矣何所复俟余赘虽然余闻之养志之说昉自孟氏顾子舆之贤于其子元仅一饮一食之微而已岂谓点也理春服与六七童冠浴沂咏归而其志仅一饮一食耶必也吾孔子所云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而后谓之孝何者以其为父母志也今天下所艳称有子三人皆能取髙第得美官及亲在而称孝者独闗西王氏与太公而已逺吾所不暇论迩不有宋之陈大夫洪忠宣乎二君皆犹在卿列而各三子陈之为尧佐尧咨皆进士第一而尧叟亦及第洪之为适为遇为迈者皆入制科三等厥后尧叟适拜相尧佐遇领元枢尧咨杖节钺迈冠侍从国史有传而第考其实则六子者皆中庸人耳太公之视忠宣或少逊而持轨廉禔躬靖要亦有以肩次之若长君次君之为文章为气节而季君之为政术不啻六子埒也虽然气节一端士也文章小技于道未尊而政术亦其粗者进而太上所谓乎摅而业经世之业也发而言垂世之言也审尔毋论陈大夫即忠宣亦何可望我太公哉夫寿太公不以颂太公而归长君兄弟者何太公之所为寿不在太公而在长君兄弟也太公别号节斋其悬弧之辰为仲冬二十日而文成于明年之正月十日

  奉寿广州司理容山骆翁尊师九十序

  世贞十五而先司马公延山阴骆翁主宾塾俾受博士家言翁不甚帖帖于训故而操心匠解理刃恢乎有余地焉赏激咏言之下有不假丹铅而为鼓舞者即世贞亦不自知其所以进而翁犹少之时时取左氏司马昌黎河东遗书以开博其识趣而又一日翁为人赋宝刀篇得漠字韵顾谓世贞试押一语世贞应声云少年醉舞洛阳街将军血战黄沙漠翁起而揖且叹曰子必以大雅名世哉吾且拜下风而是时世贞亦不知翁所以许而眀年翁不偶于春官部谒选得广之司理又二年而世贞幸録有司偕计吏以北则耳翁籍籍廉吏声冠五岭而太宰大计吏乃以一蜚语斥翁又四岁所而世贞守尚书刑部郎与同舎郎沈丈谈而及翁问翁归橐装几何得无以去官邑邑否沈丈曰人谓五岭饶地即骆翁不然三载而不能具陆大夫橐之半而又推其半以予小弱弟其室庐田甽亡益也然日课其儿子诸孙軰读书暇则挟一孺奚丝其钓于若耶之渚得鱼以佐浊醪既酣而歌考盘之章已熙熙自得也世贞乃成一诗以寿翁自是数相闻而又二十年起废浙西部翁渡江东访世贞于钱塘稍一及省中利便已世贞有事山阴报访翁寻请告襄先公事翁又来访世贞墓所是时行且开八袠而面渥丹宣发儿齿饮啖不少衰盖一岁中凡三见翁而世贞以不能谢世网屡起屡踬车马之迹几天下半始倦而获息盖亦且老而翁则已九十矣有丈夫子三而皆材其长者至有官职然皆不能待以背告而翁愈矍铄饮啖尚不衰乡搢绅先生侈其事合乐以飨之而具诗文前为寿世贞窃考之古有道长世则毋若汉唐而汉之言经术者则毋若伏生九十余而为文帝时使太常掌故晁错往济南受尚书唐之言文学者则毋若翁之乡人贺季真八十六而为明皇时秘监告老天子率公卿大臣祖饯于青门而宠以诗仍割鉴湖之半以赐侈伏生者班固氏载之儒林侈季真者宋祁氏志之隠逸盖至于今犹班班焉然伏生为秦博士中更山东诸侯之变其不从坑于骊山殉死于陈下者几一线耳季真少即宦游晚始乞身所谓儿童不相识问客何处来则桑梓之日亡几鉴湖一曲不能不虚天子之赐固也孰与夫翁蚤而蜚誉纵横青衿间中岁起家郡大吏归而祭酒一乡歴孝武世穆以及今上朝目不亲兵燹厉札稽山镜水之傍朝而日夕而月茂林修竹一觞一咏者九十年而无为约束稽故之者况去而今翁之日故未涯也其视二君子吾不知其名位何如其所得当不啻胜且倍蓰也已世贞老自废不能如晁大夫一问书于门下然尚能绘图为文与诗而属苍头走之翁所翁试读之以视十五岁语得小进否

  光禄署丞少荆王先生五十寿序

  始赠詹事王翁别号曰友荆其冢子封詹事公曰爱荆而先生亦自称少荆爱荆公有二子曰宗伯元驭学宪家驭少荆先生为爱荆公异母弟顾少于元驭而长于家驭各一岁友荆公少之俾夷于元驭兄弟以就塾师治博士家言而自度材不能胜元驭兄弟则弗竟治也补太学上舎复有声太学已当就吏部选人輙投牒归而元驭官太史长南北成均青宫銮坡以至贰春官贵用事矣人或谓先生一之北京必当得所欲先生竟弗之北也久之以病不任请得光禄大官署丞署丞为天子从官于法得与监司而下讲均礼而诸监司以元驭兄弟故靡不欲交欢先生先生益自匿有所报谒于守倅间恂恂为共让寒暄之外傍不及私事出入裋褐冯小苍头不知其为官人也当是时爱荆公尚无恙先生移事友荆公者事之不敢以弟礼荐也爱荆弟而接之子而抚之融融怡怡若一身也家居大桥里最为阛阓入门数武萧然无市嚣客至辄饮饮酣辄别不为固留不为餙让有质库三四听其出入不甚责息时时有所施舍当戚友之缓急然匿而不受其名大较以俭常裕以寛得损合而言之仅尔平平故先生之产其视初受如故也识者以爱荆公如髙山大川云雨欱施其巨足覆矣先生如清溪茂林逶迤自然其静足承矣元驭用廉让直道称天下家驭亦差次焉吾以为先生于乡里间毋赢取阴有以成二君子之廉毋上人阴有以成二君子之让毋餙情阴有以成二君子之直试问二君子于天下无弗知者然不能一知先生先生今五十矣饮食衎衎容色鲜腴始者难举子今有诸生诏爵羙而文又连举二雄若兰萌玉葩天之知先生而且厚之故无量哉余虽窃仕进名而里居之日多得托交于爱荆公而于先生过从尤数往往以酒徳见长者晚而就元驭习掩闗不复能就先生饮人或谓先生家有真人乃不甚慕好之为异余谓陶靖节攅眉白莲社而逺公欲得之迫以其去佛理近故范蜀公不佞佛而眉山大苏氏独称之为学佛作家今过先生之居若畏垒而接先生若无懐葛天之民其于道不亦黙际脗契哉又何必黄冠缁衣旦暮焚诵而谓之慕好也客张子闻之曰善持以寿先生

  寿左司马南明汪公六十序

  当嘉靖末而今少保左都督戚公元敬为闽大帅今左司马汪公伯玉以御史中丞节监抚之两人相得欢甚左提右挈以成荡平之绩而余方困家难龌龊里居俄而汪公避流言卧谼中而戚公移镇蓟门当北上方舟而过我酤酪击鲜为三日布衣饮饮次相与纵谈皇王帝霸之略阴阳消息之妙探坟索穷六艺下至齐谐虞初之所不载者靡不抵掌而尽之既别去而余私于余弟敬羙曰余岂其梦耶是二夫者抑皆非人也而神也耶夫以汪公握七寸管而挥霍于文苑之场固甚雄然宁能无萧世诚韬而其治闽师也起痍伤而鼓其气以与獝狂之虏竞覆其全师于鲸没之澨戚公之材武百战百胜以有此貂蝉即能免绛侯椎而恱礼乐敦诗书居然将坛之雅古所称质有文武者吾目中殆无三焉及余亦强起备朝列而汪公再召入赞中枢垂大拜而以亲老请告归养者十余年而戚公积战守勋累加至三孤徒镇南海余亦以病不任后汪公而老于东海之上今年汪公寿六袠戚公走部将裹粮水陆行四千里而乞余一言以为汪公寿其辞大略谓汪公用二亲故屈其经纶之业以共养朝夕后先融怡竟其天年公又得用其间精心吐茹无兵革簿牍之事为之汩没其神盖充然王矣即不佞光虽凭借天子之宠灵从三孤后然渐老而益移屯非穷边即瘴岭自顾髪种种于犬马之谓何宁能无汪公羡哉夫余处东海戚公处南海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而不惮走其人以祈余一言为汪公寿即微戚公余敢靳于汪公虽然以余所称于汪公者则不独获究于人伦之懿与康济其身已也夫汪公以千古之业收之于所谓七寸之管整齐而廓大之上本羲姒下则姬孔傍猎于列国先秦之场而俯踞二京海内之人苟燥发而不废觚翰则必走汪公之庐以取质若方者之就矩圎者之就规而汪公又不惮叩两端而竭吾教夫北地古而疎济南古而棘毘陵晋江畅而今自汪公始折衷焉一代之人文遂跨千载而上皎然若日中天即微戚公辞吾宁以此而易戚公彼哉为戚公之绍者曰若是乎子言之媺也虽然子殆陟太华者阻于青柯坪以为华之胜尽是矣昔夫子六十而耳顺方且东西其辙以思効于齐楚若周召之夹辅其犹在平格之岁乎夫彼岂不足于立言者彼诚不忍于天下也子尽子之胜而下走乃亦欲尽下走之胜则将奚祝予无以应曰请为两觞觞焉以俟汪公之举

  寿宗耆大中大夫少葵子八十叙

  万歴之十三年乙酉吾宗之英曰大中大夫致仕河东都转运盐使少葵子寿八十而以秋九月为悬弧之期前是少葵子之从子詹事府録事定鼎以祝言请吾王故有东西族至是皆悉集马鞍山之阳塘北第东族齿卑而行尊诸少葵子之大父行者皆东族曰不佞少司冦世贞保御氏世望等若而人负屏南向立称诸父者则合东西族曰公乗一敬一纶大有乡进士士骐若而人西向立少葵子东向立稍下称弟而从者尚书刑部郎周绍诸生无逸等若而人皆东向立诸称少葵之子姓若孙者録事定鼎乡进士亮臣及太学某某等若而人前后北向立典客赞客集且坐祝史请致觞曰敢以元正例少者先举録事伛而前曰以仲父光州之阨于宦与吾父仪部之阨于年也则畴与覆露我天笃我叔父以名徳显位重于乡使吾曹亡有公私追集之扰与俯仰累叔父谋口而言择武而履后矩前规从容进止使吾曹肃焉而避其肆衣不累绮肉不再簋夕无傍媵昼无孪子使吾曹恧焉而节其侈天属之尊虽在童龀恒恂恂然其它小大均礼无諐使吾曹慡焉而检其肆若乃诗书之业粗有所绍以亡堕于纨袴则皆叔父赐也少葵子不敢当以质于不佞目之曰信举若觞则举录事等觞刑部郎乃进曰某虽晩不能习吾兄之政第闻之长者言兄始筮为长垣令善其官以不能曲事上人取誉得调而令某邑则益善其官始入南仪部未几而出守广西之林州已调云南之澄江皆在荒徼万里外最后始擢移大省逭利权而又阨白简矣兄之再为令再为守一领盐筴数屈而竟伸则以善其官故其若伸而竟屈者则不能屈事上人之效也度兄之所为徳于郡邑逺者垂五十年近亦三纪余而至于今犹有口之而若新者兄之所得志于永年非幸也胡可以废觞也少葵子不敢当以质于不佞不佞复目之曰信举若觞则举尚书郎等觞公乗趣而右稍折而下扬言曰少葵子亦知天之所以厚若乎哉少葵子三十而成进士成进士者五十载而有今日品第三号称上大夫行带金紫而吾侪意若未满谓是五十载者服官四之退处六之而不知少葵子之所谓退处也上以奉封仪部公下以鴈行光州而抚光禄诸弟与群从按察軰融融怡怡与之相终始子孙保之乡里仪之歴耄耋而五官之神眀益畅盖外极夫伦常之盛际而内无怫郁之累心天之所以厚若何如也少葵子益踧踖不敢当而不佞复目之曰信举若觞则举公乗等觞不佞乃谓少葵子而来前扬觯而属之曰不佞少于少葵子二十周而谬以属忝祭酒谓宜习王氏事王之先自汉大夫子阳骏发于琅琊而云仍于江右栉比阀阅车载蝉冕者数百年而今旦复庶几焉独至于笃老称世瑞者屈指一何寥寥也为少葵子数之计独有太保睢陵元公八十五开府仪同三司文贞公八十九大中大夫司谏公八十七前国史检阅知昆山州学正公八十六今并少葵子而五人耳然则贵富易也显闻易也至笃老而称世瑞者非真宰所注积与厚徳之所凝承故不易也少葵子既饮乃反觯不佞曰是酒也愿与公共之于是尽觞与坐者皆觞长者乃歌曰皇之仁溥无垠饮子之醇偕子以长春少者起而和曰皇之泽霈无极沃公之液从公于寿域录事谓祝史曰书之以归公俾永永其示

  寿钱母计太夫人九十叙

  当计太夫人年十八而归封侍郎公也侍郎公前已有子今大司冦时年十三云太夫人之事封公毖而饬矣不以齿卑故废为母不以先后故废子大司冦大司冦亦不以小长故废母太夫人闺第之际盖雍雍如也大司冦业成而举进士为吏部司勋郎则太夫人称安人已进考功郎中则太夫人称宜人已进太常卿则称淑人进侍郎则又称淑人盖俱偕侍郎公而最后大司冦以绩上于是独称太夫人后先拜勅者一拜诰者五皆有辞辞皆有令媺而太夫人亦自有子某二孙后大司冦者曰某由胄子应乡荐少曰某为太学生其季亦为诸生彬彬以文行世其家盖至万歴之甲申则太夫人寿九十而大司冦亦八十而加五矣太夫人六珈瑱揥服七命之服而坐于上大司寇拥笏垂鱼服七命之服而拜于下其华发而酡颜则均也杖朝杖国之鸠玉植于左右而却不御则均也匪坐与拜畴从而辨其母子也诸孙之与孙齿者进而觞太夫人退则觞大司冦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朋酒斯飨曰杀羔羊郡邑守令里卿大夫士银青铜墨缤纷步趋于堂之下酒正供酒槁人供食罗氏共鸠外饔共割烹乐师共歌儛盖秩如矣乐作豆陈而犹次且相让曰且不敢与大司冦讲宾主何论太夫人虽然吾闻之古有千金寿而万年酬者是不可以已也故进而觞太夫人退而觞大司寇大司冦不敢当而酹之庭曰虎拜稽首天子万年于是荐绅衿裾之士能操觚者皆为寓歌颂讴记赞说之类以侈之而属余叙其事余窃谓诸称觞而寿者太夫人耳而大司寇乃称天子万年者何归徳于上也其归徳于上者何凡太夫人与大司寇之寿皆上锡之也其称上锡之者何太夫人之妇于封公者五十载而遥母大司寇七十三载而遥自安人极而夫人凡六锡命矣诸贤即有称述讵能如制辞所谓俭能达礼敬严宗鬯贵而不骄美着珩璜者乎亦复能如成子令名佐夫康寿者乎有能如慈和静正眀章淑慎鲍妻范母之风者乎太夫人之徳阃徳也而上知之而又锡之且也髙祖扫八荒辟元始列圣复以至徳滋培之元精太和磅礴于宇内无兵燹疠札蜮蛊之累太夫人与大司寇得以凝承于一家而各保其天年则孰非上锡也君子以是知大司冦之归徳于上也夫天子万年无疆太夫人与大司冦亦无疆余且得而与诸君子乐观其盛哉太学某闻而属于墨以上太夫人

  寿大叅旸谷王翁七十序

  旸谷王翁以中二千石秩行臬事治吴四郡兵而余业解郧中节归卧弇园王翁每过之辄徙倚而叹曰不谷长于君九岁矣而犹刺促簿书不休指园之泉石谓此君将色诽我无何以不能事言路当量移遂拂衣还永嘉翁之得量移朝议勉以为言路体而甚贤翁寻从服中起叅南越大省而竟服除翁不肯出人谓翁无竢屈足太宰府诚一露起色且响应翁叹曰毋溷我向者有成言于弇之泉石矣于是大饬治旸湖之圃山水暎带天造吞吾弇者八九而不芥蒂甘果卉木何啻蓰倍次第属余记之且赋之而会余以病不应南少司冦召若有当翁意者余以六十避客泖湖而翁贻我一长歌侑之黄甘三百曰一甘当君一岁祝也余念无以报翁岁寻除为万歴之丙戌翁寿七十矣去吾呉且八年而呉之军将士人其思翁如一日相率而诣余曰何以祝我翁已而士人之文而最受知者曹子子念来曰何以祝我翁已而翁之犹子陈将军曰何以祝我翁余谓陈将军所以祝翁者欲长藉翁也曹子所以祝翁者以狥知也吴之军将士人所以祝翁者犹觊翁之师帅我也余不佞与有二焉虽然以翁我藉则翁且块焉而不居其徳以狥翁知则翁之知黜而无所用觊翁之师帅我翁方散发旸湖之岙征车却而不进者久矣而我何以祝为无已则姑即翁之乡其精英所笃为名山大泽足以当翁者而祝之曰郡之东不有称华盖者乎是帝之所宫第十八者也其洞曰容成真人之所繇真也辅之者不有称积谷者乎其洞曰丹霞真人之所乗蹻也南不有称吹台者乎翁家子晋之所游憇者也其更南不有称大罗者乎则上拟帝都矣其又南不有称大若者乎则列福地矣转而西不有称金丹者乎是仙饵矣北不有称石门石室者乎是仙栖矣永宁之江逶迤澄渟白龙所化迁也西湖之腴环洲玲珑谢监所纪咏也浣纱之潭虽旱不涸五行所注汇也诸所以称名山大泽者开辟以来未之有改也诗不云乎如冈如陵如川之盈以是拟翁将庶几哉曹子从傍曰先生得翁之似矣而犹未既也语云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又曰智者乐仁者寿王翁仁智人也跬武卿相脱然而弃之达生娯性惟意之师可不谓乐耶其仕再长望邑一为雄郡晋帅大镇所注措皆十世利也不食报而毋几微见颜色仁者泽也亦仁者心也今夫翁踞旸湖之岙仰而得乎山之静俯而得夫水之动云蒸雨润成功不居盖无所不肖似焉而又何疑寿哉余因以曹子语语陈将军曰为我报王翁洞庭苞不逮永嘉逺又以非时不称祝吾文佹且九百言以一言当一岁王翁不亦隃胜籛铿氏哉陈将军大恱奉而去

  頥庵张封公八十寿序

  自古人臣之在国有年至者则人主为之赐杖异笾其极至于袒割问道而宴乐欢会所谓千金寿而万年酬则多出于其子弟戚执华封人之祝偶一见之不闻其有颂赞叙记也毋论六季后先即昌黎河东庐陵眉山其文章徧天下不闻以寿言也余始学为文章守此说盖操觚管者垂二十年而不敢称及寿后稍稍悔之以为仁人孝子非藉此无以显扬其亲而畅亲之志且夫他文之可以为亲慰者则何必専寿言而亦何必自三代始然尽絶之乎于是间一二应之盖又垂三十年而余且倦笔墨矣乙酉之冬余以六十感情事非常逃之泖上一切谢客至春禁少解客潘景升自歙走千里而叩门景升故尝从汪伯玉司马游已又从余游其大父府倅翁八十时又尝乞余言以寿者也余意其有所报欲避之景升拜曰固也不佞窃窥先生愫不敢以尺缕浼先生坐定复起拜请曰不佞不敢以言报先生寿也乃不自量欲得先生之一言以寿缮部郎张君之父封公余愕不晓所自则复拜且请曰不佞恒于天下所贤自先生与汪先生外毋如张君而张君之覆露我甚于二先生然张君于文独慕称二先生封公者行年且八十矣所谓显扬其身而畅其志者必二先生言今幸而得之汪先生敢冒昧以请于是出汪先生言而读之其大指称封公少慕范少伯司马子长之事尝泝江流入蜀浮荆湘下金陵陆走雍豫二州览其山川土风人物之盛捐橐借交千里诵声归而折节悉读坟典丘索诸书有丈夫子三授诗三百而谓曰非吾夫子志哉于是缮部君最长则最先以诗显甫歌鹿鸣而封公七十则有司以冠带进公为一御之既成进士拜行人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矣行人最公亦称行人旋进今官榷杭之衡虞材木商旅徳之讴謡载道者四达其最且上公不旦夕益封哉夫汪先生之言云尔质之景升曰信余乃笑谢曰夫寿张公者一汪先生足矣余可无赘也虽然始以汪先生而知有景升今复以汪先生之言而知有张公父子子言缮部慕称及余故不可知然而余实知缮部缮部今相国太原公髙弟也太原公里居时缮部尝再过之辄与余道其气谊学术慷慨世务津津不已也夫以予知缮部吾子又言缮部故知我如汪先生即不敢夸夜光之璧其非无因而至彼眀矣为我语缮部今兹以使事还新喻数百里内守令牛酒日至奉觞觞封公竟可趣入朝毋昵昵作态也赓为谢封公强精神勤匕箸迟之十年天子修袒割问道之礼舍公奚适哉公名某学者尊之曰颐庵先生

  乡进士曹茂来先生七十序

  吾戚执曹先生茂来为诸生仅踰年年二十一而举乡试髙等其文传士林以为可芥拾青紫而数困南宫又病时时夺之会其父宪副公方挂朝籍逺宦万里以家秉累先生先生不废家而其治经术益精宪副公不甚帑于官先生以其小息因时而宻为之筴遂至累万金迨宪副之见背时先生有四弱弟乃悉推其庐产库藏分授之而身食其所私蓄而已然有天幸益丰饶先生有子绳武复继举乡荐乃叹曰吾冀得一第为二亲解頥耳今安冀且吾渐老矣焉能与儿軰竞仆仆公交车间割吾真以博吾虚耶遂罢去不复应试盖十余年而今七十矣先生素清羸噉粥不能尽一器酒不贰酌肉取知味而已无羙衣鲜缣之餙好治园圃疏池沼种竹木甫成而厌之复徙去凡数治数徙所居不能过三岁而最后筑室于虎邱之岙乐之其居为最久从者苍头两三人素屏帋帷竹榻棐几间呼其所善唐叟奏箫管先生倚歌而和之小畅即已毋复留连于客罕所延纳遇一二知已匡坐玄言间卧应之凝尘满席湛如也性好为诗诗多冲澹清逺然以自娱性而已既成则箧之或弃之不以示人人亦无能以诗称者其于出纳计算析秋毫而用义割之所施予虽百金弗恡然不欲以市义称殆如诗也盖先生七十而友人潘君陆君軰过余曰曹先生近有道者哉夫三代而后士之尚气谊修廉隅者毋若东京之汉然往往过自溪刻苦节为贞修之岩穴业业孜孜老而用之则为杨震陈蕃以所是而弃其身不用则为严光周党以所是而蔵其身夫所弃者身也名不悉弃也所蔵者身也名不悉蔵也然则其于道为近之将无逺也先生少而就制科不汲汲于出晚而谢去不闷闷于处承家而廓不显干誉割弟以腴不彰让迹俭不废施施不责报适不违性亦不使溢诗以自娯不以文隠度世之知先生者不能出里闬然使先生有一二知已能不目之为近道哉吾子里闬中人又先生戚也其可无一言之赠以任知先生余谢曰子言之羙矣至矣何所复藉余余故尝覩先生所业老子庄列其于铅椠之际往往挹其精咀其实宜先生之内重而外轻也即不必服饵金石熊经鸟伸而隠然有松乔在虽然以先生之近道若此内重而外轻若此吾与子言皆赘疣也何以赠先生绳武闻而曰是不可失也次而为寿曹先生序

  萧封公先生七十寿序

  不佞故游武昌尝以间渡江叩汉阳与诸大夫登晴川之阁而憇焉其烟波灏漾黏天无畔则蜀江前枕汉江北带两水异源而合流其雄杰秀丽之气锺而为人将必有浴日膏世之軰出焉而至仰眺大别凤栖诸山矗立云表屹然巍然沃厚而丰隆则当之者将为长者巨公仁寿而端凝永永不骞以显荣于世既而考之文学掌故家言则自开辟以迄于今垂数千万年而未有称者此何说也盖又七年而得国史修撰萧以占先生先生之试礼部遂大魁天下而其射策金马门复见擢第二人及第先生有弟曰以孚亦以进士髙第拜户部郎二先生之名一日而震于人耳咸以二江之胜归之而不佞独曰始基之矣然而未也于是以占先生进而以醇徳媺行斐然流声于簮笔殿陛间盖不欲贾其余以専一世名而以孚则非特用政行显其经术艺文进而与其兄嫓盖自乙酉之秋出主闗西试而闗西之俊髦尽出其门矣眀年以占分试南宫而南宫之俊髦十三出其门矣不佞乃曰兹上臣之道乎哉循此而不已其与二江并著称无难也盖又久之而始得先生之父曰某某公其人所谓长者巨公仁寿而端凝人也小出而为徳于某州归而为徳于里或逺或近或大或小皆足以鼓云雨而滋草木大别凤栖之胜非公其孰当之公以丁亥岁与其配戴安人俱拜命秩如以孚而以占先生奉天子诏持节封诸王便道归省眀年戊子公寿七十先生出宫锦衣衣公大官挏酒注之百岁之觞而为公寿畏垒之里守相之干旄与搢绅之冠葢鱼贯鳞次而进璧帛实于堂羔鴈实于庭公快然乐矣先生乃犹有未尽慊者以不得华封人之祝以佐釂而其门人呉司理唐君某昆令吕君某俨然造不佞之门而请曰以占先生吾师也敢徼恵下执事之一言以嗣封人而为先生之父祝夫不佞故不能悬悉公父子然大较尝以大别凤栖诸山拟公而以二江拟二先生今兹之祝也亦愿公之长若兹山与二先生之长若兹江而已静而与山同徳其体也愈久而愈茂动而与江同波其用也寖逺而寖宏夫公之久而茂也乃所以为二先生之逺而宏地也唐君吕君曰执事诚善颂善祝吾闻之先生使事毕必且奉公而造朝夫唐有杨平章嗣复者知贡举后而其父尚书于陵入都嗣复以其门人迎而鲤庭之桃李新阴其诗着自杨汝士者脍炙人口迄于今不衰有如公入朝以占帅南宫之所举士以孚帅闗西之所举士各若而人左右翼而侍公其视嗣复当何如词林之儁如林宁无立言胜汝士者执事亦宁能黙然而已耶不佞颔之曰胥后命请姑以此先

  弇州续稿巻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五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寿序

  许母张太孺人七十序

  当万歴之丙子余自郧解节归里而为许母张太孺人六十奉帨之辰许令者故萧山令公旦也余为文寿之大要谓公旦不以失令戚而以得长有太孺人喜太孺人不喜得公旦之禄养而喜以得公旦之志养读者虽谬称说其文辞微谓不佞姑用是为太孺人母子慰耳迨于今十载所太孺人为七十貌不加老而公旦之室庐无所增然日益以葺南亩无所拓然日益以易文日益以成而行日益以立其奉太孺人也簋豆虽无所餙而滫瀡之腴日益以择太孺人之匕箸亦日益以健而后余之文始信乡大夫三老汝康诸君谓余能无一言之嗣以荐太孺人觞余谢不敏则曰向者业尽之且夫寿言非古也寿而及内徳非当也夫一之为甚而我何以再焉计无以拒诸君请敢谓公旦自古能轻去其令于强仕之岁依隠为乐名高于天下者毋如陶征士元亮然行年二六慈妣见背镇军之幕复罹继戚竟不能于归去来辞一叙菽水之乐他毋论靡盬之不遑即所扬歴中外必奉以从若汉之隽不疑唐之李景让母得称慈子得称循然何至论谳而贻垂白忧辍食诮让浙西之政变且酿矣太夫人坐堂皇呼杖而后军情始定夫以仕宦之不已其究至于如此为之母者又安能髙枕而食其养也乃余窃计太孺人日高舂而起所遘非公旦率子妇奉饔醴谈说往事即诸孙曾以次见大者课书小者含饴太孺人何尝一昔不熈熈陶陶哉元亮有五儿而皆不好帋笔为公旦子者进于是矣然则太孺人之畸于人而赢于天也公旦之抑于朝而伸于家也其致一也不蕲贵则不虞贱不侈富则不忧贫此太夫人与公旦之所共知者之乐乃所以为仁者之寿也哉余居距公旦一舍而遥公旦无纤毫之累以干月旦而入余耳是故不终拒诸君之请而授简焉

  王母陆太孺人八十序

  世贞之自郧归而陆太夫人七十矣太夫人者吾从季太医吏目瞻美母也乞余一言以为寿巵侑余以媍徳不外着不敢过有所称述第谓瞻美太夫人之甘若养者志也若诚以志而养太夫人则愿若毋勤于名而务于实施不责报意不取快蔽不新成使其居若畏垒之里而葆其真若婴儿之至和以昌滋其后太孺人方斋心佛庐以希无生之妙暇则含饴弄孙举家庭而纳之逍遥熈怡之境不亦快哉瞻美奉余言以荐太夫人巵退而佩之绅葢十年所而太夫人且八十貌固不返少然不加老匕箸虽不益亦不至甚损耳目之识虽渐懈然神眀志虑不衰瞻美之庐产无所拓然益饬治为子至白首然共养益备具乡者吾所称含饴弄孙乃试言之耳非必实有也既而瞻美之媵举一子甫踰晬矣白晳秀眉目美倩姢好轩渠笑恱以投太夫人懐无所不如意太夫人即不欲示怿色恶可得哉且自十年所余皆在里中日能得太夫人与瞻美状则吾瞻美之伯仲叔俱前逝而瞻美为之抚婺恤孤乳哺其弱者而整齐其强者即无异己子矣妹归晋而贫于我乎居于我乎衣食诸母族之单与媍族之衰不啻若已单衰之也数及宗戚则五服以外论次交好则一面之识无不割腴以哺分纩而温束帛之贺不颛显者絮酒之奠匪为生者始世贞之归里覩赡美誉毁半耳既而不胜誉矣今者乃絶无毁矣语曰富好行其徳又曰人富而仁义附焉瞻美之去富逺而仁义近者则何也其仁义縁性生者也非自势有也是故因瞻美之诸从昆弟子姓乞一觞以寿太夫人而侑之言太夫人有瞻美真无疆哉或曰子之寿寿太夫人也胡以称瞻美也夫瞻美之自力为仁义也乃所以有子也其有子也乃所以怡太夫人而益之寿也太夫人老而听瞻美息之故无述焉若七十以前太夫人之懿行雅操纚纚余彤管矣

  寿李母张??似呤??

  今观察使李公维桢之饬兵吾州也州人王宗伯元驭以持正忤大相请急归而与余善颇治养生家言言路乘是以中宗伯并及余而两家之弟家驭敬美先后谢闗洛之学政归即余与宗伯幸不遂丽三尺而言路犹龂龂未已一时台察监司守令多自避匿去而余与宗伯窃亦私便其逺我而独李公益相昵每入谒必治蔬糗浊醪噱语不听出而时过我四人者人迭为具欢饮至不辨宾主宗伯间谓李公得无为公累乎公袒其左而曰我不能为吕氏右袒己而曰是言也吾受之吾母张太恭人李公尝寒夜饮至分欢甚忽悚然曰与母期而过之是必候我候我必且责数我明日谓余膝几朣责数我以一人欢而不念百十人寒使我无面自容当是时太恭人业六十余矣某继姑余亦七十余太恭人奉之恭谨甚诸御下肃而寛治家政谧而理李公乃从容称太恭人之奉吾大母恭谨非一日也其严诲吾亦非一日始王父达州公挟大母之官则先中宪公以太学奉蒸家居矣以内秉授太恭人已而中宪公殁达州公又殁太恭人念仅其姑在葢未尝食息而怠吾大母吾大母亦未尝食息而不甘太恭人之共奉也吾兄弟三人长者未束发而少者甫髫皆颖能读书太恭人爱之甚然不以爱故而废用威之教吾少好与邻儿角力太恭人怒朴之或曰孤儿何忍过湿束之太恭人谢曰使儿有父者吾居慈矣不肖乃悟而折节益治经术以至成进士授中书舍人它舍人皆贵介公子酒食相征逐太恭人意不怿曰而父岂亦卿士耶进而学慎而与毋轻其官既擢御史当出清楚戎太恭人复曰而部大相乡也有以自树毋轻其身果以不能得大相意出守呉兴太恭人从则日夜戒吾曰平而赋详而谳毋轻其民既而迁镇若郡太恭人诲复如之不肖之离孺子于今三十年成进士者半之而幸获免于天子之简书无玷我中宪公则皆太恭人赐也葢李公之政成而部之人颂公者必归教于太恭人祝太恭人者必归贤于公而久之公迁叅浙省事分部金华其又三年金华之政成公拜楚臬长而太恭人亦且七十矣公以书来乞一言之寿以为太恭人觞且曰金华之署浅吾决罚至十以上太恭人必知之诘所由具析中窽乃色喜不则愀然曰得毋残民以逞耶以而之工于吏毋若养叔之射百中而以一不中败之不肖未尝不屏息若负芒刺也赖天之灵得恒侍太恭人不肖可以终免矣世贞乃言曰吾读史王孙贾隽不疑崔玄暐李景让诸公传以为能树大臣之节与才而不朽其名皆母之贤成之而所谓诸母者不必尽显其孝于其嫜亦不必尽着其节于其夫乃若东海周靑之为妇鲁陶梁髙之为寡陵母苞母之为母所遘会有不忍言者且夫太恭人之始亦艰矣以一茕然嫠而上奉厥姑亦嫠也而又称继又以一茕然嫠而支持向衰之门户乂以一茕然嫠而抚二孺子其长者贤而逝于太恭人手也乃太恭人精志而御之妇而妇嫠而嫠母而母咸秩秩就理及见仲子之贵而身膺冠佩之锡颛鼎釡之飨天所以报太恭人亦不薄哉李公又为言太恭人之为张也其伯祖曰方伯公吉与髙王父教授公皆及事胡居仁先生为理学大儒太恭人得于内外家之懿范居多虽然语所称清白守节一徳不懈者乃其自性生矣姑志余言以复公而属之曰是必伺太恭人怿而后荐不然必且曰未亡人之所不忍闻也敬不举君之觞子且柰何

  顾母单太夫人八十序

  维扬顾益卿之以臬副饬兵渔阳也天子材之超为御史中丞抚辽左而益卿逡巡固辞不许益卿之辽左会敌人率诸部落十余万骑入塞益卿出奇计与大帅宁逺伯合逆击之于镇边堡绕出敌西北大败之斩获首级以千计法当封而益卿悉推功宁逺伯诏特擢三品复固辞不许益卿自是数有功数辞赏而是时益卿之友世贞卧弇中微闻其事然不能详而益卿贻一编书见示则前后所辞疏草具在乃至所以储胥辽左者见图说凡十余条其请赈恤前后二疏为辽人请命良恳天子念辽为国左臂悯其卒戍之阽危而又材益卿为之朝奏上而夕报可也大司马大司农之协议三相国之平章与益卿相为肺腑士益粟马益刍诸障吏田畯均得续食以回万死之命堞若増而髙隍若浚而深者天子以金汤视益卿而益卿居邑邑念母单太夫人业八十不能为板舆之奉于絶徼之外欲上书归省不忍负天子恩欲留则恐一旦有遗憾以问于世贞世贞曰太夫人固无恙哉毋论太夫人之精强善匕着当无恙毋论为太夫人之子妇而代益卿子者时太夫人之寒暑饥饱而共奉之当无恙毋论太夫人之诸孙枝若玉而中有郄林之桂以娱太夫人心当无恙吾直以天道论太夫人夫益卿之活辽左数十万人命也天必以益卿仁为太夫人寿也益卿之辞荣锡若浼者彼其中冲然未满也天必以益卿让为太夫人寿也天子方日夜以辽左之固借益卿以数十万人之命借益卿太夫人安则益卿安益卿安则辽左安辽左安则天子之志安天必以太夫人寿为益卿地也夫太夫人之与益卿两相成如此益卿之所以慰太夫人又如此语所称虽有离忧其志乐者太夫人之谓哉宁复有纤芥之憾以为益卿虞前是益卿为郎长安中与故光州守陈贞甫故侍御胡原荆故吏部郎戚世秀布衣王承甫为刎颈交升堂拜母各出酒食为欢而今者独益卿与承甫在诸母独太夫人在于是承甫自为文以寿太夫人而光州之子尔耕来乞余嗣言焉余甥曹子念益卿晩合友也为从臾甚力嗟乎微子念吾固当有言陈生偕诸君称觞太夫人前愿强饭自爱益卿为国柱石更十载而后上书陈情以寿九十老母庶几臣子之道备哉

  寿王母何太孺人六十序

  郡诸生王伯栩者今相国季父行也而与余善余三子皆从之游相切劘为文字交所以责备行谊有古人风伯栩少孤有母何太孺人今年六十矣吾三子偕其友曹生陆生軰凡十余曹来请曰伯栩材而数奇不能徼一命之荣以为太孺人重又愧橐装尽不能击鲜酿醇以谢客而娱太孺人惟是夫子之一言伯栩持以飨太孺人如五鼎也以衣被太夫人若翟绂也夫子其惠然许之乎一日伯栩过余余语及之伯栩矍然避席曰不肖以蕞尔书生而徼夫子之恵重太孺人所不敢太孺人茕然念以其不幸而拜夫子之恵所不忍虽然当先君子之见背时不肖兄弟甫离稚谓太孺人贫而虞饘粥之不继也不愿受儒愿得受数金以资什一息太孺人恚而啐曰唉孺子误甚即未亡人弃若贾何以见逝者地下若弃而贾亦何以见逝者地下强之就外傅躬机杼资其赢以馔先生酒食诸先生毋不称不肖母贤虽菜羮鲑炙甘之隃刍豢矣夜则自课不肖兄弟书书黙识首尾语以志数或漫过辄觉呵詈继之不肖窃自疑太孺人目不知书何以精察乃尔既而不肖之弟夭独不肖在窃私谓太孺人必加怜我寛我稍自偷佚则复耳太孺人呵詈声矣既而不肖公交车之业稍就太孺人为一舒眉谓可藉手而报吾君然不肖试于有司不售途道窃叹昔人盛年功名无不一日千里而我何为者甚难太孺人且太孺人以一偷佚故而呵詈继之今者当拜太孺人杖之不暇及归而太孺人色和而意愉曰吾责汝业不责汝命也自是连试辄不售而太孺人亦辄慰勉无几微见颜色昨从诸生颕脱具巾襕谒太孺人于堂太孺人顾色庄曰谓一博士弟子可竟汝耶勉之毋废公交车业嗟乎微太孺人是不有不肖也微太孺人之诲即不肖不有今日也微夫子之一言即不肖不有太孺人也余甚嘉其意乃叙以授伯栩使归而诵之太孺人前且与太孺人约异日伯栩取科第负名宦声太孺人为若隽母也者太孺人之勤施予厚宗戚所以示轨端矣伯栩尊修其徳而称贤人君子太孺人为若孟母也者吾尚能登其堂举七十之觞

  寿杨母顾孺人七十序

  余以三呉之土沃而当末俗则易渝以故好称说媺节姱行冀以小挽其澜而于闺阃之内犹数数焉岁戌亥之交则为楚观察使李公頥寿其母张太恭人之七十而纪之矣太恭人始事中宪公而寡也上而有舅达州公与余孺人下而抚其三子皆成立而中子为观察使有锡典不三日而吾友杨茂才士选之母顾孺人亦以七十告则其所遘际与行事无不脗合者然其为道益难而味加苦余乃喟然叹曰媺节姱行在吾闾井之间步武不数百如是垂四十年而未有志也乃斤斤修其辞于数千里之外是何逺之详而迩之略也国家着甲令诸有子而拜封锡之典者即于格旌弗复旌也非以其贵而故啬之谓为甲阀者易而闾井者难也夫顾孺人者少而归其夫太学淡泉君而舅前溪公与姑浦夫人皆无恙淡泉君好修诗书之业与荐绅衿裾还往孺人力穑给之淡泉君用是以无内顾忧而会夭有孤子二甫脱襁褓而茂才犹在孺人腹当是时孺人痛不欲生者数矣既而曰从吾夫易耳谁与立吾二孤者且不忍陨腹中子既免身得茂才躬乳之而孺子牵衣左右索哺则又口哺之以至小长次第遣就外傅茂才尤颖敏遂至成立前是淡泉君所受业独瘠而遗橐以授其中表浦及龚营什一息皆不利中外徭役猬集坐是家大窘孺人拮据应之而朝夕供奉二尊人不替前溪公先逝所以扶侍浦夫人有加而会亦逝议治丧葬仲氏奉政君谓孺人茕然嫠也家挫矣强自力任之孺人不可顾其三孺子曰是非二尊人遗气耶安敢委嫠而废大事趣均之成礼而孺人自是益务为俭勤所服缟素不名一丝襚长斋断鱼肉晨昏礼诵不辍而业亦小寛及寛而息之曰可以少行意矣乃急急为散施亡论内外戚属即向之所败淡泉君息者浦与龚皆厚报之人谓得无伤恵乎哉孺人笑曰吾何知恵知为杨氏戚而已葢孺人业六十余遘疠危甚强食者月余而一昔夣神授之食立起以至于今益强逾于壮时呜呼孺人岂不巾帼而丈夫子者哉其少寡而奉舅终次奉姑与李同抚三孤与李同能自树立起家与李同茂才晚达差不如观察然方以文学上公交车未可量也而诸孙中外至二十余人则又盛矣余故次其事授茂才而为之歌曰北山之栢巻然鬰青苍兮劲节孤峙冒陨霜兮下有苓珀坚且良兮绵歴改鑚永无疆兮畴其配李惟余杨兮孺人既以举茂才之觞美俗使者当问而采之上太史以为彤管则余小子于乡土亦与有荣焉

  贺上海令颜侯中起考绩封父仰庄公母范孺人序

  故事中外臣满三载奏绩无害得封其父母如其秩恩甚鸿也而往者独司理及令尹不得满而迁间不获以封请十余年来久任之说行满易耳然必台剡之荐者再而后与甲令合又多不获以封请当令尹之报台满也台有扼而不许者示殿者也许而不为之疏留者不示最者也所谓不获请者也上虞颜侯中起之令吾上海也甫满而剡之积者非一矣两台迭为之奏留又为之白其最太宰嘉之以故事请天子予之告身阶文林郎而官其父仰庄公如中起母范封孺人于是一邑之士庶欢忻鼔舞喜中起之犹借而仰庄公与范孺人之被恩也其翘然而隽于士者曰临川同守石君曰大理评事顾君曰石阡守陆君太学顾生邑学三朱生相率而叩余山中请一言之贺余谓诸贤诗不云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而侯有父母之徳于民民既父母之矣仰庄公之与范孺人则而大父母也毋论愚智其恒情未有不愿父母之贵者也亦未有不愿大父母之贵如父母者也第闻之云间于天下至雄吾呉郡亚也上海割云间之半以为邑又至雄邑也编户十余万岁赋金谷数十万有奇簿书期会狱讼繇役之繁即而侯分身而治之日且不暇给黠民与吏胥通穴而处互炊而食肩胁傍睨以环攻一人而侯甫释经生之业何所习城旦言以杜彼曹之恣睢焛倐而奏令绩章章如是诸贤曰固也吾侯无所藉城旦言第以诚格之而已诚至而明自生诸受讯者万端取侯词组而决胥吏为蛊者亦万端取侯一盼而摄昧爽坐堂皇以次按问某当抵重某当丽轻某当罢去亭午空无人矣稍至下舂车门迹亦稀矣卧阁之中壁立且如洗矣侯于单赤拊循之若慈母而至巨猾大憝不少借即强有力者持之亦不顾相戒避徙去曰侯即寛我三尺法不寛我侯计其邑事治母所复溷令为月旦进诸生与课艺文谈经术诸生人人自喜以为得贤眀师已又念邑久废乗博延耆硕辑之而身任其笔削乗且成则读者逌然诵良史矣夫天子且念侯于上海功旌及其父母而吾上海之士若民敢一日忘父母之报于侯又安敢一日忘父母之欲报于仰庄公范孺人余乃谢曰而侯之二大人已得志于华衮矣毋亦以诗之有颂祝皆为其上者哉吾固以窥诸贤之徳之厚而其辞必有取于北壤岩穴之稿无求于世者以避谀而征信也子姑持吾语以报侯仰庄公少有才行尝起家障尉不竟其用归而与范孺人为徳于闾闬间侯之贤义方之力居多云

  封侍御若虚甘先生六十序

  佥浙江按察事甘君以书数千言自通于余若以余为可与征者最后始露其指欲得余之一叙以寿其尊人若虚先生六十而君之寮李大叅维桢与余善为甘君绍而从臾焉余不识甘君然素闻甘君倜傥尚气谊有节士风举进士改庶吉士周旋今吏部郎邹尔瞻于狴犴间脱其厄忤柄国之雄臣而不悔坐出为御史已出为按察佥事脱然致其官而迩者柄臣败始稍稍起固心仪之矣今乃因甘君而知有若虚先生又因甘君之言而知若虚先生之为人余又何辞甘君之言曰先生有父恵州公甫四十而谢郡事归念犹无子祷于神神凭觋而赠公诗有商瞿语解之者曰彼商瞿也四十六而得子岂其祥耶更六年果先生生先生受性神颖然体稍弱恵州公怜之不令就外傅至七龄始手书周子太极图说通书张子西铭授之先生一览辄诵以渐通晓其义少长擅经术工博士家言亡何遂补邑弟子益多读古文奇书骤感呕血疾养疴山中兼习养生业三载病良已时学士邹文庄公颇称东越良知之学先生造而师之凡再试于督学使者王新甫皆髙等然至省试辄不利于是恵州公老矣叔季子子黠而贪自诡有遗产未析讼于郡太守辨其券之伪而谯诃之先生顿首谢府君悉我父廉均且勤恤我窃不忍于王父之遗体愿分帑以偿太守髙其谊而许之属圉者一人以不胜置狱雉经死或谓可乗此而快意于彼竖子先生叹曰圉者实自经使我借而挟它雠不可况彼竖子耶且吾尚欲损帑而偿之今何挟为当先生之见构也恶少年睥睨其傍欲以捭阖自利先生如弗闻谨视之而已及不谷举于乡诸恶少阳亲近欲以观先生先生谨视之自若于是交口颂先生以为长者邑中正察贤推为乡约长先生率先以礼义闾警巷诫以毋蹈不善使先生知日不谷之读中秘书也先生来就养京邸两月余即拂衣归语不谷晚菘早韭山中故不乏何至割汝大官供也既别谆谆戒不谷毋忘而王父恵州公及吾师文庄公之遗轨易谦九二比九五汝左右箴也拜不谷御史封不色喜既不谷罢佥事归不色忤再以佥事名亦不色得曰吾犹故吾若犹故若而已性至孝事嫡母黄安人不以损橐见几微备极志养及安人之属纩而愿生为妇若女可知也先生于文好言两司马于诗好言李杜然至所结撰必匠心缔而发性灵曰某虽不才何至于词林中作椎埋耶吾子视家先生以为何如人而弗恵之一言余既读而返之而之家先生胡慥慥笃行若此夫致孝于嫡母而不以损橐为意孝子之所恒推遗体一线之息而施恵于雠我者又能为之补其隟非徳之至不能也上而恵州公下而侍御君先生材未尝有所逊而不获脱颖于一乡纾志于一命固其穷哉然独先生上而有恵州公下而有侍御君为之启其端衍其绪又为之彰其媺则亦不可不谓之达也先生生母林硕人八十有三尚健匕箸比闻用事者修前意谪甘君先生必且迎谓君若仍故若吾仍故吾也而已相与举觞而奉万年之酬倡于一堂不亦蒸蒸太和至顺哉甘君节士也必不至餙亲李子信人也必不至餙友而余虽易发多可要于是无腆辞君以为何若

  封工部郎素轩喻翁八十序

  喻素轩翁年七十七时世贞以其子杭郡丞邦相请而为之传大概谓翁能不私其力以拮据共养母又能不私其蓄以资季及伯之子而身任其瘠稍有升斗之羡輙捐以予姻族闾比贫不唯无怨而已贵不唯无骄而已而并所谓贫与贵者忘之而游于恬憺和适之天翁葢尝以素名其轩而吾仲敬美及邓太史汝徳皆极口褒赞以为无愧色至于吟咏摅冩能用柴桑之辙而趣元白界人不得以雕虫之技目之余所为传仅仅如是耳而翁絶倒称快以授邦相邦相复奉持珍袭时时悬壁以示知者未几而邦相迁为括苍太守翁往来括苍与洪都之故里者三年矣而翁已寿满八十诸佐邦相治括苍者丞俞君倅钱君司理周君葢尝覩壁间之迹而谓余实得幸于翁父子翁父子实欲得余文于是布币奉书走使千余里而访余山中乞一言以为翁寿毋论余衰懒不称言即有言而向所传翁行事略尽岂能复构巵辞以希翁之一解颜客曹子念曰毋拒也吾欲有祝于翁吾今者乃悉邦相于括苍括苍之士民实尊爱邦相而称之曰太守我天也其愿长有邦相以宁宇我赤子则必愿长有翁以安邦相于政杭郡之士民耳括苍守之风叹曰使君固尝佐吾杭未获尽骋其用于官而能令人思之若新今者不复望移郡愿且息之而藩而臬而开府杭之大恵固在也然则其长有翁以安邦伯当逾久子念又谓翁家洪都洪都之蔽西山为第十二天柱寳极真天之宫曰梅岭则梅尉学道处也曰鸾冈则洪崕先生骖鸾处也曰鹤岭则王子乔御鹤处也至旌阳真人许君上宾于帝又为之授记于石函以千岁之后有地仙出焉喻翁岂非其人耶而翁又时往来括苍括苍之治缙云其蔽曰仙都山者黄帝之鼎湖在焉宁无遗丹委液以恵来者吾且以翁之仙不死不得于此必得于彼余谓子念子之初祝不太近情耶其后祝不太逺情耶近情者浅逺情者诞吾所不敢荐吾所知者昔之传喻翁者尔邓先生欲进翁于素之上而翁曰吾安知上吾长保吾素足矣此传语也夫求足于素之上者非真素也入色为素入味为澹入气为冲入声为微要之一素也物与吾接不吾湼也吾与物接不物汩也吾葆吾真不以葆形吾永吾龄不以永名胡者为寿胡以祝称翁当■〈口展〉尔而笑嗒然而止子念之荐美而见褫姑次巵辞以授三君子

  詹事府录事晋所子七十寿叙

  始詹事府录事晋所子之寿六十也余从弟瞻美乞言以觞之当是时余解郧节归卧弇中忽忽不自觉其岁之日益后再起佐留钥今年夏六月考绩至淮而拜新命因以其间归里晋所子道迎余而谓曰比大人之寿我屈指于今十年不谷定鼎亦七十矣大人岂有意乎余覩晋所子之发须白且尽矣而双颧尚頳有少容食粥竟三大瓯犹未饱噉肉炙称是谈笑亹亹竟日夕不倦余私心异之因泛问曰子之南畆视昔益乎曰小挫矣家之食指日益而岁屡不登然不至废粢盛问诸儿壮乎曰赖大人之庆四丈夫子骈游太学读书粗成立矣诸孙几曰是十年之内育者十一曹长者能属文矣凡中外诸子孙男女亡虑数十曹日讯问安否颔之而已每会食釡戞而称不饱南亩之所繇小挫也去青宫久世态不趣薄乎曰守令驺呵犹时时在门乡搢绅衿裾有事必求解有疑必见质吉凶之会以为醵首犬马之齿用祭酒推者数矣一弟捷于乡一从子捷于南宫世态当未及也歌者肄乎曰赖大人之庆时时有之然而不以累也向者征艺必征色其后独征艺而已最后艺有征而无角取适情而已余乃曰此子之所以寿也夫子之产小挫者黜机械也其子姓益者天之适也世态不薄者人之适也歌不必色而艺不必角者冺嗜好也然则子将进于道乎宁独寿也当是时余与晋所子相征问而称其弟若辅鼎軰六人称其从子若泰亨軰亦六人从傍听之及余之留京司冦部而合以寿言为请曰庶有以觞我伯兄伯父汉法年七十者授之以玉杖餔之以糜粥杖端餙鸠鸠不噎之鸟也礼大夫七十而悬车致事余去此尚六岁然衰过甚不能待计发里中自筑一精庐弇之西北隅有白莲菉筠古梅之属环之卒卒不暇文其辞姑叙所征问之略付辅鼎軰觞晋所子且告之曰余旦夕归矣晋所子凭鸠杖而过我我当熟糜粥以待能更为我进三大瓯否

  宁翁季尊师八十寿叙

  我宁翁季尊师之七袠也不佞世贞方纳襄汉节里居而诸称翁之弟子者潘子许子軰以不佞之辱在列也州牧张君以不佞之有通家契也后先命之言不佞不能娴于言独举翁之得于天而尽于人者以为翁守方州而良守名郡二千石而良藩臬而良其功徳于民甚厚一宜寿虑楚狱所全活减释数百千人固人人尸祝也二宜寿居平无声酒蒱博之好无肥秾甘脆之奉生不二色至艾而絶之取于造物者廉而足于己者固三宜寿周旋规折旋矩而非有意为之其神不劳而意长裕如四宜寿内而家庭外而闾闬小不获意者置之弗问其忧恚不得乗而琢其真五宜寿不佞既以五宜寿称翁第与之约更十年而得尚从弟子列称觞致不腆之言翁不以为陋而纳之矣既又为翁记所谓澹然庵者乃稍能推见其指而颇精微其说因得翁之所以为寿之根且谓味取于澹未已也必至于无有所谓味者而后谓之澹澹必至于忘而后谓之道庵虽用澹名必至于无可名不佞虽窃为之说必至于无可说而后庶几哉翁又不以为陋书而扁于庵之楣葢又十年而过翁则宣发如故时时见稚鬒齿囓决有声两辅晢泽视听精玲持履趫健谈笑有味神气益王第其庐舎则少敝南亩微损子孙之少者壮而壮者则已老矣八月为悬弧之辰诸生潘子许子軰复谋征言于不佞以为翁寿翁前期谓其子姓倩属曰老久恋世累若曹供养且夫岁俭而独吾丰帑竭而强吾享恣碪金以足吾匕箸违吾心顺吾口皆非吾所快也夫戚执之间称鴈行者其与存几何而忍以寿为乐去而操一叶之刀隠迹于两髙三竺之间弥月不返守令之羔鴈及门而中却台司之干旄望里而趦趄从者曰可以归矣翁始逡巡归潘子軰复申前请不佞曰师言之谓何而吾敢干之虽然以币饩往非翁意也以讇言往非不佞所有也向者翁之所得于澹者优然而恒有余不见夫终南之深东海劳山之僻其人自少至壮不覩盐酪酰酱何论肥脆美其食安其居老者至数百岁少亦不下百余岁也然终其身鹿豕螺蚌而已翁故能极神眀之用而取其敛备芍药之和而餟其漓所谓天下之至味固充然长在也夫任其生而无所知者终南劳山之叟是也以其无涯之智而强有涯之生者服食之徒是也俱非所以拟翁也翁真能进于道者哉不佞少于翁十八岁名为学道今发之白者与齿堕强尽矣犹不能大杜其徳机而谬见物色以充家庙牺其于道将无仅能言之而已耶夫子奚取焉夫因薄而征厚者野人之芹也汰非而得是者罗什之莲也然则虽以不佞之言荐可也

  弇州续稿巻三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六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寿序

  宪副定山袁公七十寿序

  当嘉靖中公为礼部郎而余以通家子得侍公邸公抑行而与之为尔汝交戊申之正月十四日公诞辰也暝色敛矣公折简召余至邸舎时陈水部子兼以他事不至独余两人对饮簋豆落落数之不能至十街鼔动张尚宝有功闯而入以一炮置余坐下欲以见惊不能则拉余至有功赐第华灯满堂酒徒接席不能识其人调嘲歌呼卷白畅饮夜分不得醉余三人乗兴踏月至张祠部先生所祠部亦余丈人行也宴客甫散相与大噱呼酒几质眀而后散自是或过公或过有功或过子兼而三君子者亦时时过余已而有功谪子兼分司通州寻视蜀学政而公以久次出守荆州遂星散矣公之入自越州司理司理时甫踰冠而出以荆州则仅踰立矣谳断治赋前后褎然为天下最而荆州之政于调悍王抚攰民有深爱焉岛冦方绎骚温处沿海诸郡县公以才选饬兵其地至则益治戈船训组练曰不尽敌不止士气甫振而公以绳墨吏过严为所中归公之归犹未踰强仕天下之持议者皆为公不平而公固怡然意自若也治室于西山以奉二尊人颇有园池竹木之乐寻移止郡中室不取华苟完而已衣食不取丰足口体而已客至必留留则命博飞叵罗不复辨宾主絶口不谈故时吏治与所以见中之故郡邑岁时旅见无所居间盖三十年如一日也间谓余燕中故知无复存者独吾两人若长庚之配残月且谬长于若七岁余日之几何乃筑圹于某山之麓衣以松栢桐槚俾余为志若铭而刻之珉石其刻颇已行世而所谓松栢桐槚者离稚而苍至拱把矣而公尚无恙嘉平之月偶过公公曰上元夫人前一夕而抱送者七十年矣若岂有意乎哉余因举戊申前事公怃然曰不记也相与屈指为戊子凡歴四戊乃前语公荆越之徳政津津犹在人口今贵矣然而不为极也安矣然而不为饶也有贤子孙矣然而不为显也公且恬然于寂寞之乡而无然歆羡无然畔援天之所以报之宁有涯哉公曰快乎子之言异哉吾所闻世乃有先志铭而后颂祝者余更前语曰未也圹之石且泐松柏桐槚之自拱把而合抱而公之朱颜緑瞳犹若故余之颂祝犹若新也繇是而八十而九十而百岁安能以地下之辞难我公忻然而笑曰请举子之觞

  呉母林太孺人六十寿叙

  余友潘文征王念之时时过余称吴母林太孺人之贤也太孺人者卫禆帅林侯女也笄而归光禄丞呉君当是时呉君有父曰布衣公富至倾里而性俭节不善事里贵人起大狱中之且论报而布衣公犹嚄唶不肯解橐中装也太孺人谓光禄君公少而见苦为生难故重弃财子不覩陶朱公之长子乎一不忍弃千金至立杀其弟夫弟犹小缓耳而子尚可缓而父乎妾请为子具橐于是悉出其橐蔵至簮珥钏佩衫襦之类皆以充费光禄君藉而南北走京辇谒台司白见公寃状尚犹以公富难之俾赋锾二万金而后释于是布衣公得释则四壁立矣意郁郁不乐太孺人进曰毋以为也公第如初筴儿请任其详于是公稍稍振久之竟用寛乐终盖布衣公终而所遗媵侍不为少太孺人迹其少者问曰能守乎曰不能则为择配而嫁之其能守者则曰若奉我先公敢以薄继乎大寛其衣食油油然至白首无间也光禄君之俭节不异布衣公独其为人周慎而谦和跬武之外鲜违声拂色以故其业益饶资用不加广而无一朝患皆太孺人相之也太孺人恒谓吾侍夫子可以寡意外矣及光禄君之启手足而后以太孺人知言也太孺人茹荼而抚今太学孟起悲苦万状然不敢不忍息而终光禄君托既除服阴察太学之负荷也与妇季之精计算也举外政授之太学内政授之妇季而治一佛庐于寝舎之后时时屛处焉心精内观以求所谓凈土者时海宁之佛殿圮与余有事于比邱眀因太孺人首捐百金助之而顾太学毋以我为徳也他道途桥梁之平治指可屈矣戚党族属不啻九里之润大逾胜布衣公光禄君时太学丰硕眀慧工制科业兼能古文辞好客客恒满坐又性廓落喜施客之能言太学者必归太孺人以为义方之诲成之也然太孺人实温温令善旦夕太学率妇季与诸孙朝于太孺人时时出酒炙相慰劳太和之气相蒸煦于阃第间有余欢矣余之悉太孺人殆甚于二君子独于戊子满六袠而上元之前日为太孺人诞辰则未之知也二君子肃然而来请叙以寿太孺人余窃谓太孺人之智善因时者也布衣公约则约光禄君约则约至太学舒则亦舒然约而能悉橐以出布衣公于狱则孝之本矣舒而不事耳目口体之好以其羡作佛事广施舍而不住色则仁之用矣孝以为本仁以为用博厚髙眀悠久无疆宁可涯哉二君姑以余言致之太学为太孺人祝必且曰敬举二君之觞不佞愈有光矣

  松江太守喻邦相先生五十序

  喻邦相先生守括苍时其太公业八十而就养郡邸甚壮当是时郡丞俞君某司理周元孚驰书弇中乞言以寿而先生之客曹子念者尤迫欲得余言余故善先生而严太公不获已以文授二君子而以诗歌授子念先生前后贻书称谢辞甚修亡何先生用括苍守髙第移治云间云间所隶属邑不能当括苍半而户口财赋讼狱之类什倍之会久阙守废案山积胥吏指以数千万计靡不蠧食其中相顾而窥先生先生坐堂皇吏以次奉牍上其急者立决缓者唾而下之曰是尝我也后必痛抶汝盖不三日而山积者若扫矣乃以其间延接乡荐绅大夫已而召诸生逢掖询问先后政术失得傍及经术艺文咸饱意去即有所陈说不能有加于先生而至于乡三老田更市魁之属以役见者先生无不揽纳其所疾苦便利不待絮立晳有所答往往出意表既罢出咸吐舌曰喻使君神人哉盖余卧弇中去云间百里而遥讴吟颂歌之声日接于耳盖尝以间过弇不佞从容谓曰民之就沟壑者佹半矣而吾郡邑之守长未有以慰藉也云间计安出先生慨然而起曰命之矣损有余补不足此之谓权归而手教下三邑曰太守敬问贤公卿大夫及富人良家子天降割于我民禾黍之地汇为巨浸者五月余矣天子幸加恵赐租其为诸君擅南畆者良厚然不能逮单赤太守问之庾庾无见粟问之库库无见钱欲捐禄甚薄不能活百人命诸君幸有余即量资力而捐之上县官以赡饥者太守力能得之上赐勇爵立棹楔唯意所愿欲不然而弱者骨壮者徙其又壮者掲竿而从萑苻之后诸君独能偃然长有资蓄乎即不然亦谁与为佣耕力作者于是咸鼔舞乐输恐后不弥月而得金钱二万余米数千石以次给散所全活万计先生夷然不自有其伐而会荐绅中有啬而悔者或以他事不便者颇孽先生先生笑曰彼岂以余重去郡哉谓童子束一车装旦夕发矣然而先生廉竟不能孽也子念走之白下谓喻先生今五十矣吾向者乞君文以寿其尊太公为二君子所夺今者以寿先生二君子不能夺也故尝以谓喻先生先生逡巡谢不敢迹太公然似欲得君言而快者君将若何夫余之善喻先生宁后丁念哉先生好读诗若文意不可一世士顾独折节推念其欲得余言而快固当夫唐世之诗称巨丽者髙常侍其一焉然至五十而诗始成中岁脱簿尉始辞棰楚及其刺蜀州则已晚矣故其诗曰龙钟还忝二千石愧尔东西南北人伤迟暮也汉有朱翁子者五十始一遇为会稽守故尝读书有文章然不闻其能与相如马迁下上虽一策勋东越然不能收循吏之迹如渤海颍川喻先生三十而诗成四十而文成五十而连典大郡全活黔首以万计彼二贤者不瞠乎后哉为我谢喻先生出而治吏民勿称倦入而侍太公觞勿称老毋若李孝贞之言宦情文思遒尽者彼殆赵孟偷也勉旃天子之玺书赐金缯币且屡下矣苟以语太公千秋之业当更有跃然者

  佳山呉鸿胪七十寿序

  呉先生者歙之贤士人也歙俗贵姓而呉最甲呉谱以十数溪南最甲溪南之吴其显者以十数先生最甲诸称甲者或以贵或以富先生之甲不尽以贵富而以贤先生之贤自其父处士公始也处士公繇徒步起家擅桑孔之算累帑埒素封先生修其业而息之积纎丛巨至殷殷陈陈不可赀数然皆能以义衷其入出时时有所施舍故呉氏之甲不専富而先生尤善以文饰之既成进士业游太学射春秋经不售归而弃去与其从父别驾若虚从兄近龙海阳陈山人达甫为文字游三君子皆博学砥行长者内严先生不敢以年行加之先生顾独用年行逊挹三君子然以间荐其切劘三君子欢然受之无所不靡先生好习理性言自六经外于濂洛亡所不精诣而近代独服膺薛氏河汾之学以是得眀经术声而故学使者黄安公下有司用币焉俾聘入丙舍听讲先生第以一奏记诣御史门辞谢弗任而已中间尝从吏部选人得大鸿胪之属丞佩玉御绣以与台琐接武于黼扆之间其俦相与艳称之而先生夷然不屑也上书自免归日侍处士公几杖暇则与二三子谈道于大鄣之阳于是人乃知先生之以呉氏甲者果亦不在贵相率而推先生之贤而先生今年七十矣其子孝廉诸生某上书数千言自通于不佞俾其友梁生某介而请曰吾父业七十意不得两司马之一言不称为七十不谷为子而不得两司马之一言不称为人子不谷居恒念当汉武时汲郑程卓之徒遇两司马而不知所以为其亲及身者以为恨今兹幸而复得两司马且也左司马同里(阙)之幸有成言矣敢藉手以干右司马左司马者汪伯玉也余笑谢曰左司马言之余复何赘夫汉之两司马以氏也今兹以官也梁生曰古者官为氏余诺而未敢属草也居一年而征之先生之里人信又会适当其期乃次以授梁生曰为我谢吴先生而先处士公九十而犹囓决策踶以雄于里先生尚少于公二十年所视处士公何若吾闻之敛而不散者以治家非谊也然于身则饶散而不敛者以治身非法也然于家则宜先生能兼采之乎迟之更二十年请以处士公之觞觞先生

  寿郡牧林方渠翁九十三序

  闽自眀兴二百余年休养生息其姓日以蕃而独林为最着林之贵至祖父子孙昆弟鹊起科第而又多寿考若文安贞肃之类其贵以八座为恒调而寿以八袠为小年然所谓林者地不必出一郡望不必出一族而其最寿考者曰福之南安公享年百有四台使为之建百岁坊而其子少司徒应亮归侍养亦八十余父子华发相隠暎金紫冠盖出入所目属其次则兴之衡州公衡州公者学士大夫所称为方渠先生者也年九十三矣而步履视听愈矍铄七箸益进有子曰雷州守民止余故与雷州君善因以得悉衡州公公之成进士而令乐清也轻徭税省刑罚一切为近民之政而方于事上御史行部至乐清頥指事竣且游雁荡公归惊曰御史乃游雁荡耶不为治供帐而御史所诘问邑政亡不井井者乃更谢而心奇之治行冠两浙以髙第征顾仅得比部郎公大相张文忠公所取士也而又用邻壤故习识公公旅谒张公值选部郎刘在坐张公指谓曰林吾比封令甚材之奈何以常调相待选部郎面赤唯唯人或谓公一诣刘可得志也公竟不诣刘亦不谢张公而会上有所不恱于昭圣壬人乘间摘其弟建昌侯不法事当公曹公与曹长奏牍稍欲直其寃触上怒遂得杖而谪佐吾太仓州守时余童子时微闻父老言公之宜民也未几迁肇庆同守督抚时用兵五指山檄公监之兵骄甚方纵剽公至而不出迎乃缚其长送之台一军股栗已又监征八寨兵前后皆捷事闻预彩币之赏台荐屡上公始复入为比部员外郎未几而衡州之命下矣公守衡复有异政劝耕息讼修文教裁武斗一时翕然庶几文蜀郡龚渤海之风会有麻阳役公选厉精卒得二千人付郡尉将之跳荡冲斗所至无冲锋台具以公功闻上而会承王母忧归既服除遂不复出盖栖迟山泽者垂四十年所还往皆三老布衣交浆酒藿肉谈笑从容竟日然絶口不言县官事问所居官治行亦不荅盖公仕宦之日少未尝少挫折其志而屈其节震荡百变畏险万途而吾之天固自如至林居之日则长矣然未尝以世念世味汩之宜其视履考祥之元吉如是也吾闻公之里有弟与兄争产而辟者惧且得罪以百金夜为公寿公语之曰若所争者计百金耳胡不损之以与而兄而兄必喜讼可解也弟如公教讼立解兄弟欢然如初人谓公廉可几也能以廉化人为孝弟不可几也当雷州君之守南司徒郎时时过从语及公未尝不泫然深思也曰不谷有弟民止在北司徒属而老人独里处不谷姑请吿以奉朝夕如何余吿雷州君若归而有以慰老人则可老人不欲若归是以归失老人意也且老人虽大耋而五官之用甚壮匕箸日益是必且登南安公之年而进之君亦自司徒属而为少司徒始用司徒公例归养不亦快哉当司徒公之归养有子如楚为学宪而君之弟仕而资歴约略亦如君闽之林其寿考福泽宁有加于二牧者哉盖余与雷州君语之眀年而君来乞文以寿公因次而授之如右

  寿大叅从野彭先生序

  余少则闻宪孝时大司寇彭恵安公之贤也其禔身必端而后顺应其持论必大体而后责治办其所履官必先宗社生民而后及禄当弘治初仕至八座尊显矣一旦有所不合即乞身归而王端毅公为太宰力欲留之而不可得然其时县官亦不甚急公以故公得竟完其身名使天下后世无纎芥憾于公而不能无遗憾于世公去今余百年闽之人谈公凛凛犹若有生色第公之后人鲜能树功名自显见而从子忍庵公以文行为学使者忍庵公子定轩公以廉节长鹾运差不隤其家声长运公之子从野公则公之从曾孙也从野公弱冠登贤书以母老司谕黔邑慨然慕恵安公之为人不縁小官沮既成进士出令广之掲阳公甫至而岛冦来围迫城谓公书生易下耳公先吏士挺身睥睨间与最下者分甘苦冦知不可犯乃遁去邑人有亡赖者湼其胷文曰天地神人主以此惑众乘间且发公掩捕得而杖杀之余党股栗立解时它冦犯破公乡郡有嫡母八十余在围中公哭曰旦暮人耳安能免即解印绶归行求得母尸以葬匍匐委顿哀感行路五服之内中冦者凡二十余人皆收而衣食之当公之去掲阳卒卒不暇为名而其人感公至三载立祠生祀公矣自是公郎司农署出治潞河天津仓民感其泽脱鞾袍寘戟门入领署篆大司农倚之若左右臂出守广西之桂林厘其疲攰而袵席之折伏黠藩之豪气噤莫敢吐入觐治行冠其省遂进其省按察副使以至叅政时议大征八寨猺幕府问计公曰若借以铩其锐止弗剽易耳欲因以为功非所预闻也幕府矍然称善檄公纪功一切听进止而公故折伏诸藩豪而其王以葬其母妃擅役广西民且尽敛其竹木公勒停之王贾诸豪故謡诼公欲以为阋端公嶷然不动乃已而微中公以它事竟得白简去矣公名位虽不如恵安公其去不以大臣体亦少亚公而名节之砥砺政治之卓荦仍孙之于鼻祖不啻箕裘尔也且公乞身于甫艾时山川之所抒发朝夕之所共养所以愉志而适体者与恵安公絜短论长宁至大径庭哉公与余弟故太常敬美同年而余少长于公二岁公有八子多廪学宫而其颕者在公交车在公交车者名某来乞余言为公寿余既举恵安公事语之且谓商之时有贤大夫铿者善营卫之术歴七百年而遁于流沙公岂其苗裔耶营卫吾所不敢知语云仁者寿仁固公所自有也亦何俟乎余之祝

  太宰五台陆公七十叙

  万歴十七年已丑腊月南太宰陆公上书致其事诏谓公老成端亮清望素着强留之不听归无何为十八年庚寅公寿七十矣二月朔为公悬弧之旦而公之乡卿士庶尹若而人以不佞之习公也与公之私不佞言也征辞以侑百岁之觞不佞于公通家兄弟也先人大司马从公之皇考赠少宰公第于辛丑不佞贞嗣从公第于丁未而仲氏太常敬美则与公仲学宪君偕己未第焉盖世世讲通家礼其悉公无论虽然使我更仆而数之宁有如上之所称老成端亮清望素著者乎夫不佞之托交于公者四十四年矣而仅能得其事者何说也公之成进士也分宜相时当国匿其险而欲以虚名笼罩天下士公丑之而宗人大帅某其权亚分宜复借公为重公逡巡从选人格得邑令去既政成当征备台谏而复避逺之仅得南散曹去分宜之客尚书赵以兵事见幸上出南讨阳浮慕公辟之帷幄而公时时以正谊格之彼不能有所加于公公亦不为之下及大帅逝客赵斥分宜久之乃败公始徐徐出繇祠部郎迁考功以至选部时太师徐文贞公代当国尽革其故而虚心以听公公益得发舒郎祠部秉礼以抗中贵人郎考功文选壹志以塞诸幸窦其所登进岩穴及沈抑在下者必天下之所称贤长者也所抑诎必天下之所诋以陂陋不齿者也不然则其有隐徳阴忮而偶未露者也公信心自是积久而文贞公不能无少龃龉见中忌者以归未几而文贞公亦罢政公往来云间里与文贞公下上议论毋少让及用事者与悍相比而修郄于文贞公起大狱窘之子姓就系余皆鸟兽散不能召门下一客而公独竭心力百方居间毋少匿讳及事解文贞公乃叹曰吾愧与绳吾愧与绳当公之在郎署时与江陵公石交诸所以相磨砺有国士风拜相之初蔚然重矣而公尚忧其汰以书时时风之及入为少司空而江陵公之汰可知也公侃侃力诤至面两赤而不已卒拂衣归及再起少宰而言者捃江陵之短至欲加反逆法赤其族下廷臣议公毅然曰江陵权臣也非逆臣也且使端揆之地而污此名何以示后当是时公卿之有逺识者皆心服公而不能快甘心者之意公又拂衣归公自成进士以至于今凡四踬起矣而松柏之操与姜桂之性如故公之急人也若已而其急人之寃也甚于寃已其所是即雠弗避也戚与大臣弗避也其所非即戚与大臣弗讳也公性廉无所取而又好施舍五服之内外取资若囷廪而微信浮屠法岁之出往往与衲子僧庐共之以故恒不给而少宰公之产半挫公夷然不屑也嗟乎上何暇习公事顾其华衮之褒所云老成端亮清徳此四者有一之不脗合乎否也闻公且复上书以年至请夫上之知公至矣而公之所以报上者当遽恝然已耶诗不云乎酌以大斗以祈黄耉又申之曰黄耉鲐背以引以翼然则上之所祈于黄耉者祈其引翼也公毋遽言去其强精神加匕箸上旦夕召公矣或谓不佞贞子少于公五岁且上书力以骸骨请胡不以己为公鹄而强留之不佞生平在毁誉间老而尚不免宜去公目烱烱然啮决如少壮而余舌枯而齿堕尽宜去公留一日为县官益一日余留且负恩宜去是故余不敢以我之去拟公亦不敢以公之留拟我而姑叙其所见如此

  御史大夫印川潘公七十寿叙

  当万歴庚辰呉兴潘公以御史大夫治南北漕河吿成而天子嘉之特进公大司空加太子少保当是时河工诸使者郎曹监司而下若干人走不佞弇中乞言以叙公之绩甚详而公时年六十矣公之姻呉詹簿者复乞余言以荐堂上之觞而公自是迁大司马叅赞留务入为大司寇谓且行相事而以持法失言路指归卧菰城里中岁己丑河以不时溃漕道数梗天子思公功即家复拜御史大夫仍故节治之公念以身备大臣受恩重不敢以筋力辞即日驰之官偕其僚属召见吏民摹画指撝数百千里上下若烛照鉴晳莫敢支吾不旬日而赴工不浃岁而报竣天子益大嘉之特诏再予三代诰优锡金币所以褒诩甚至而无何为己丑公盖七十矣于是河工诸使者郎曹监司而下黄君曰谨陈君瑛陈君文燧等相与谋曰盛矣潘公之遘也业当有寿言有叙绩而往者庚辰则俱以属之王先生夫公之绩伟矣第且未竟而吾曹故俨然而称百岁之觞以从幕府则请先生寿言于是复走金陵谒余礼如庚辰故事不佞何足以再当潘公第犹忆祝公六十时公方履百顺之境而造于宅平无为之域辞作行而进坐论乃一旦事中变几至不测以归公怡然若素无官者夫有事则急公事定则弃之及其有事而又急公使一念之未纯宁无以前辙为鉴而懐次且逡巡之念公不尔也朝闻命而夕就道夙夜胼胝期之尽瘁业无问前辙而思绍前修夫文武之用虽不同公之心何异郭汾阳王裴晋公哉昔汉武作瓠子之歌二章拳拳以去河之害而未及导河之利也乃其乱曰宣房塞兮万福来岂不以河不横溃则夹河之民不至鱼鳖而岁收其赢以实太仓其福不在下则在上故曰万福者大之也公今四治河河不至横溃其害去矣漕岁岁无阻夹河吿登其利广矣天子飨万福于上而首功如公宁不有沥漉之余以润公儿齿黄发哉语云仁者寿吾固知公之必寿也少需之天子行将以坐论召公矣

  封户部右侍郎(阙)舒翁暨配某淑人偕寿七十贺叙

  余少则好谈公卿世家阀阅之贵福履之隆与遘遇之巧有所见闻则录之累至八巻目之曰盛事述当万歴之岁在丙戌上临轩策公交车士而舒子及第第三人特拜国史编修是时舒子年甫十九而厥父今司徒公时见以大中丞抚贵阳舒公年亦仅四十六也天下之荐绅先生皆艳称之以为一时鲜有能俪者谓且入余盛事述中然亦不知舒公之有父若母也己丑夏余以考绩至淮与公晤语久之乃知公之父曰封司徒某某翁母曰某淑人者犹健饭无恙退而益自叹诧希有述之于吾编益有光其眀年庚寅饬兵观察使固安张君副使临川陈君俱使使走金陵布书币以请曰封翁之与某淑人偕七十矣而悬弧之庆则以七月设帨之庆则先期为五月然其日则皆二十时则皆辰亦良异哉吾子其辱之一言固公之所欲荐于二尊人者也余谢不敏窃谓公世家全州全为古零陵郡其山有书堂龙隠水则礲泉漱玉出洮而入湘万桂吐芬羣岩环秀宜若有福徳文武博大之材以灵承之而自元以前未有称者眀兴始有蒋文定张宫傅诸公然贵不奕世媺不骈集识者犹若缺焉盖至翁三代而始大畅嗟夫故也岂二祖列宗之深仁厚泽其磅礴渊渟与所胜者会久而后发之翁耶翁与某淑人之隠徳余不能尽究意必有为之本者若舒公之甫弱冠而从政令海南邻邑之润九里入铨部冰蘗凛然敡歴闽楚汴越辙迹几徧天下最后镇贵竹而安氏惕息共命漕河万里飞粟不乏淮南半菽菜色徐返舒公之为徳博厚光大若此封翁与某淑人胡能弗永飨也余不文仅属此语以报二君子为我致之公侑以广陵之酿使太史君舞宫彩而上二尊人二尊人若登春台而挹天浆其祉祺宁有涯哉

  弇州续稿巻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七

  (眀)王世贞 撰

  ○文部

  △寿序

  寿邵武守越湖邵翁八十序

  今天下称名族者以十数毋如余姚之邵其类者即未论三事自二千石朱轮而下毋虑十余人而又最贤所敡歴中外多卓荦有治声最贤而又最寿有提学讳蕃者九十余犹却杖而徒里中时时称乡饮祭酒其继之为白竹公讳徳容其又继之则白竹公之弟越湖公也当越湖公之举乡荐有声而困公交车久人固已重其族而疑其不继然公繇选人得六安为雄州其入赞左军为上佐其以冬官郎治水为剧寄出守邵武为大府公后先报绩必最而见于台使者之推毂不易屈指数天下始信公以为终能重其族跬武卿佐矣而公一旦慨然上章乞骸骨归公之归以嘉靖辛酉而距于今为万歴戊寅十有七年而公春秋亦且已八十矣当公归时有八予咸朗秀玉立公岂不爱其跬武卿佐而敝屣之且所至积阴隲当食其享而必欲不尽其余以遗其后而是十七年之中而八子者咸卓然自树立以有声称于时其举乡魁而仕称名令者以贡主邑计者茂才待荐者凡六人而其最颖曰侍御君陛吾不识其它诸子顾独识侍御君又不能悉侍御君它治状顾独悉其按呉时所上章疏十余皆曙达国家大计与东南民瘼所奬进贤守令若而人所斥逐贪墨墨绶而下若而人所平反寃狱若而人一下车而煦煦然阳春之发于轮辙而被于广莫也侍御君按行海戍逺斥堠核兵费适岛寇阑入勒吏士迎击之卤斩过当然推其功于幕府而身不居曰吾台使体固然侍御之移按江北与吾呉邻其吏民来矜曰若固徳邵使君能久有之乎吾呉吏民应曰吾不能久有使居虽然已先之矣抑若福胡晩也夫以越湖公之为循吏积阴隲以锺于侍御君天下固信其事且信侍御君之必有后然不知侍御君之为徳其所滋益于越湖公者非浅尠也今夫水源深者流必广然流广而汪洋汗漫则其源必不易竭木根完则其条枚之发也必盛然条枚盛而霜霰不见侵其根益以胶结而不解此恒理也隆万之际太和之所郁积葢逆溯而上蟠自三事至八座未易屈指数即越湖公又奚疑焉侍御君之旧属龙身之者司理吾郡时辱君国士之知谓不佞为呉人必当为呉人致越湖公冈陵之祝不佞夫岂唯呉人盖尝藉二天焉又其知吾子骐也实不下身之敢以不文对虽然余虽少于越湖公几三十年然余之初解青臬也实前公二年而又强出数起数踬以至今日车且生耳矣公其能无弁髦余言否也

  又

  岁万歴之戊寅为越湖公八十之期而其子侍御君之故吏曰龙身之者贽不佞之一言以为公寿不佞又侍御部人也以故特详于侍御君按呉事而其大指窃谓越湖公之为循吏为长者积阴隲以锺于侍御君天下固信其事且信侍御君之必有后而不知侍御君之为徳其所滋益于越湖公者非浅尠也文成以授身之未几而侍御君奉天子命按江右道吾呉吾子骐及诸生张文柱邂逅于姑胥之溪侍御君盖不意身之之有藉于不佞言也出一编示曰此为家大人七十而大司马翁公寿之者也此为八十而水部郭君寿之者也夫翁公越湖公乡人也以故最习公而其大指则谓公世寿其九十而少一者王父司训翁九十而加二者父封水部翁九十而加四者兄比部翁又世胄则入眀而举科第登仕版者二十有九人又世徳则为父兄者不以齿爵加其后为子弟者不以才贤加其前入公里而闇然若畏垒也已融然若华胥又谓公有寿者相一虎头二燕颔三田面四河目五广颡六丰頥七盎背八垂耳而坦度厚徳实将之郭君尝为闽理官而公闽之邵武守也以故习邵武守又尝将作淮南而公又淮南之六安守也以故又习六安守其称六安守则云公至而值岁祲为茹藜饭■〈飠臭〉辨色戴星以勤啬先之而又减省无名供应损舆皂禁勾摄寛徭赋自是岁不为灾吏民戴之语具志中其称邵武守则能先倭警而増陴复隍授甲壮者寇至无所掠乃敞郡门以集下邑之避者所全活万计郡故有饶户供诸使客及守倅之公厨取给焉公悉革罢之至以是失僚吏意阴中公公不之报亦竟弗动也夫翁公习公于乡则称公乡郭君习公于官则称公官不佞习公于子则称公之子此三者俱非所以寿公也然而公所以寿者佹得之今夫惇龎亭毒未易漓也沃根渊源未易既也穹窿磅礴未易骞也廓泽而沛之嗣徳而衍之以交相致于永永者又未易艾也以此三者寿公可也盖南山之诗云乐只君子万寿无疆即继之以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棫朴之诗曰芃芃棫朴薪之槱之即继之以周王寿考遐不作人侍御君之治吾吴吾父母也骐与文柱固侍御君之所薪槱者也其所愿在无疆之寿与作人之遐于侍御固已厪而况于为之父母者乎又身为徳于天下国家者哉或曰固也子何以重颂之曰不然南山之与棫朴章何以俱再也咏歌之不足故重之重之者忠爱无已之意也遂授其语于二子以往

  贞吉篇为华母顾太安人寿

  我先师大夫学古入官乃弗究贽寀曰我不敢自怠自泆家于政惟共养考妣惟弟晜惟惇族惟省恤婣党天不吊于室夺厥元妃次顾实用徳接曰我何以当公齐夙夜栗栗汤液滫瀡以时进退衣繻以候必躬曰不腆一心専精于公所既受署家臣十千指男女有班耕织有序出纳有度筦钥有纪无嘻嘻无嗃嗃无乱行无诡伦公曰都良哉顾拜稽首淑慎乃仪以相夫子毋敢昵进维吉月熊罴叶于梦乃笃生我春官叔阳是煦是乳若涉春冰毋或堕于襁褓先以身仪弗纳于邪以视伯仲惟均公曰都允若妇允若母惟阳若大夫之训夙恵且成裒然公交车予虞用除爰?咎繇爰副秩宗爰积三最皇心孔愉安人翟茀轩鱼佩环雍容以荐于公公曰都予耄期倦于勤汝其为政家用是康子孙其昌甲戌公宾于帝安人请从公曰咈哉汝弗揆于予衷三孺子不夭匪汝曷恃安人复拜稽首益毖益勤式廓其初阳帅象胥弗諐厥恒为时选臣既蹈兹百罹即公于宜安人控吁复请先弗克卵翼孤孙若置股掌天复剪我华秀而陨中弗实弗坚安人乃言曰未亡人之不恤奈何使阳斩焉我弗树后阳则弗歆我弗树我后何以觌我先公卜于伯介子吉阳食卜于中介子吉阳食阳无子有子其以绎我公既立后引养引恬师师怡怡闺憺忘亡家臣受职以次理生屋润于北亩拓于南于橐于囊乃积乃仓癸未宜人登于耋诸子太学暨鸿胪执觞溜之左北向诸妇奉盘飱溜之右北向诸孙妇及女各从五服之内族姻以齿男执羔羊东序女执脯修纯丝西序臧获以班列于墀家之诸老将扬觯安人辞弗敢受曰苟不大弃先公之命其以一秬鬯卜庙祝史进曰信哉卜而得繇坤之六三含章可贞无成有终又其彖曰安贞之吉应地无疆吉且无疆祥孰大焉寔惟有终之贞门下故吏纪其言以颂

  寿大司寇景山钱翁八十序

  当大司寇景山翁七十时而不佞旬宣浙西部获效一言之寿以故太宰朱恭靖公为拟恭靖公之称乡先生盖三十年云而翁是时谢不任而里居仅三易岁也居又十年而翁已八十不佞之解三镇节且四年而其子进士君复乞一言以寿之不佞乃谓进士君子之家大人距前为寿者十年所有一易言惰行足龂龂人齿否耶曰否子之家大人所居重于郡国守相顾能得其居间一语否耶曰否吾呉俗偷未见子之家大人而矜少贵者有之然未有见而不自失其贵且少者也未见子之家大人而自谓才者有之未有见而不自失其才者也彼美衣甘食聨车骑昕夕造请姬妾递进丝竹成列固不能一一尽格之然未有不畏其知者也盖十年所而吾吴俗赖子之家大人而返者三四矣即尽以恭靖林居之日畀之其不尽返而淳者几希不佞向者窃有比以易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吾验之若左券也进士君曰然于是不佞乃言曰子知世之长欲有子之家大人也与子之家大人之寿之益于世也夫亦知子之家大人所以寿乎哉其颀然而玉立昂蔵若鸐者貌寿也攸然而舒恬然而黙者器寿也冲然而若虚蔼然而若春阳者徳寿也虽然犹未悉其所以寿也子之家大人寔产于孝庙之代当是时君臣休眀中外静谧兵以不用为威财以不蓄为富太和之所薫蒸洋溢发而为巨公大贤所为寿者先天者也海内之治至于今极矣圣王垂拱而八荒宾服岁屡丰登嘉祥时奏而子之家大人方憩息乎髙眀之墟而优游于志物之享其所谓寿者后天者也且也今之八座而五湖者其逾九袠一人曰大司寇应公逾八袠二人曰御史大夫潘公大司寇冯公其开八袠二人曰少师徐公少傅吕公夫岂独子之家大人是皆至治之所产而至治之所优养者也所以助太平之象岂浅浅哉进士君欣然而起拜曰异哉以吾翁而验子言以十年之前而若左券也今以子言而验吾翁于十年之后而又何疑哉请归持以为吾翁颂

  寿宫保大司空印川潘公六十序

  印川公之治河而报成事也三事大夫之颂公者乞余言以为赠未几而天子果嘉大公功伐下尚书定议闻峻加公太子少保领大司空子一子官赉白金文币仍虚端右之席以待公以三月拜命而后一月为览揆之辰距其生盖周甲子矣公之故人呉詹录君驭谒余山中而请曰唯是吾子之善颂善祝也虽然其颂公也以天下颂也其祝公也为天下祝也非以驭一人颂且祝也余谢不敏而后报呉君夫岂惟呉君之为呉君颂且祝夫岂惟呉君之为天下颂且祝即不敏奚以异焉盖余自弃于世而窃山中之日得一习养生家言诸言养生者人人殊然大要谓神太劳则竭形太劳则敝是故毋役神以完毋役形以坚而后可以长年及读大禹纪则自其娶涂山氏而拜司空辛壬癸甲有子弗子唯土功之荒度盖居外者十三年三过家而弗入车于陆船于水橇于泥■〈木辇〉于山手足胼胝步履跳若巫而弗恨导九河定九州岛则九赋式九贡其纤琐茧丝牛毛而弗已盖天下之称善劳神形者莫若禹其唯民之是利而损己之不恤亦莫若禹禹固谓之亡间然要必不能自致其天年以终而玄圭吿锡之后平格之数迨百其朞为说者虽甚神而亦甚疑之得孟氏一言而后决曰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白圭诧功以愈禹而孟氏又辟之曰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水是故逆则襄陵顺则归海其恒性也顺而行之行所无事也甚矣禹之示迹劳而收功逸也当公之三治河其事益艰其责益重且巨而天下之危治河者意非公所克任其易公者意弗终克任河其贤公者苦公之迹几于禹其自贤者人各操白圭之见以相角而公一切寘之曰成败利钝非吾所能料也吾能顺之而已自公之筴行而水即得其性以与海合海不挟河而横而维扬之土膏显播种时若河不沮海而怒而淮北之漕道通万艘直达于大都公亦行所无事也公虽迹劳始讵何尝不逸终且也禹所治九河公所治得九之三四其广狭小异禹似难也禹役民于溺公役民于饶其所因便小异禹似难也禹之佐有伯翳庚辰厉山氏而公少逊焉公似难也禹不取计漕而公取计漕公似难也禹之所难者与公之所难者各居二而又何疑于公之不禹年也公始成进士拜郡司理即为才司理进御史即为才御史出而按左广则以风裁称入而视畿甸学则以模楷称又超而佐廷尉则以眀允称又抚江右则以博大精强称天下之所称公贤者更仆未易数然而不能称公之所以贤在行所无事夫焉能为称公哉先圣有言仁者寿又曰仁者静公而利社稷则仁利幽徐兖扬之民则仁天下方归公寿于仁而余乃推本公之静以为寿闻之公尝因叩河源而尺苇之刀几遂灭迹于冯夷之口愁思发于背褁创而起从事此岂能为静者耶虽然余故有以得之余叨治呉兴部而谒公于里夷然若无官者一归而若浮云之舒屈其赏则若遗问其功则若忘公真能静者异时赞猷画秉衡枢而奠国家于九鼎皆行所无事之日也呉君试以荐之公其许我否

  寿少司空五台陆公暨配陶夫人六十序

  平湖之最着族曰陆陆之最良者曰太学诸生梦龙尧夔一旦而布其族之币来请曰惟是我陆之有司空也若露处者之有宇也婴孺之有媪保也盖司空世世受禄禄不足则受耕耕又不足则自裁其衣食之奉稍羡辄以旁拓南畆顾其所拓畆不以家而以族其田之用有三待而举火者取若囷焉待而资诵者归若熟焉待而共力者呼若践更焉且微司空而吾侪何以偷食孰寝也微司空而吾侪何以忝衣冠即衣冠何以无行禽也司空业六十矣唯我陆之黄耉若襁负靡不加额愿长有司空念欲颂司空而所闻于善颂无如吾子者抑又有言遡司空而上曰刑部公又上而光禄公则靡不六十且七十者也然而未有偕俪者也有之自司空之配陶夫人始吾子以为奚若不佞乃返币而谓之曰坐吾语汝汝知司空之为徳于陆乎不知其为徳于天下也而犹未满也吾向者举进士窃从司空后司空任不过一畿县令其父母师率之恩班班在吏民间而所引谊抗诤得请于其长吏者余波渍于十一州邑而不自显迨其郎南省有岛夷之讧司空受署为其帅画筴大小辄效而不能竟厥用亡何避其宗之贵幸者逡巡以病免再起而郎祠部已再为仪部则正色以伸天子之礼徙考功再徙选部则直志以眀上臣之用它赞献宻勿大有职之所不能限者一龃龉辄又谢去而久之强起徘徊九列间寻召拜大廷尉迁今官君相若虚已以听者司空慨然进其所欲吐而又龃龉则又谢去夫司空之为徳于天下与天下之望徳于司空者俱诚未满也然三起官而三弃之若脱屣何也其智用也夫三起官而三弃之若脱屣于世疑漠然者顾犹惓惓乎不忍于世之未康也犹若有痌瘝者其仁用也盖司空少而习大雄氏学晚而益精进焉其仁故不能尽四生而度之然所为慈愍者广也其智故不能超三界而上之然所为眀悟者深也汝能窥司空之满而不得司空之所未满得司空之所未满毋论为徳于汝陆者无量其为徳于天下者尤尚无量也且以司空之所自言必欲度四生超三界而汝乃拘拘焉即数千指之所被徳而颂司空取汝之所见寿者相而祝司空又取其所偶聚之眷属而重司空毋乃非当乎哉二子矍然起复前请曰子之言大矣虽然吾所知于司空者徳吾陆者也所知于司空之陶夫人者佐司空徳吾陆者也所持于寿者相以为司空也亦以陆自为也他非吾所及也不佞曰然子姑请之姑书以应之归而质诸司空司空字与绳天下称之曰五台先生

  寿封侍御平山董翁序

  隆庆庚午八月余叨晋臬与察试事既撤棘而覩诸生中有朗然玉峙者心异之问而知其为今侍御董君也居半岁而有致题名于里者则君褎然在列居又三岁而余入领冏牧则君已拜大行奉使率称指翕然有侨札称会琉球将受册君意不怿曰不谷幸以天子命乗长风破万里浪一纵观大海之外其如重吾大人虑何盖谓其父平山公也当是时君寝食为损而琉球使竟不至久之君别以使事过里上公寿欢甚道遇余于襄阳余戏谓董君起居若翁欢倍昔乎董君谢曰不佞诚有之乃大人则否曰吾向者业已弃若于国矣奈何复以我累而志且谓儿异日当县官寄夷险置度外而行余益异其言曰子之大人尝有官职乎曰有之是尝为诸生矣凡八试辄小利而大不利当其试时即无不谓大人利者虽大人亦自谓利也然而竟不利也以有司贡上得训导巩昌郡学尝署秦州学事而有丁祭羡金十往署学者槖之大人辞不可则易十金为百祭器以恵永永择诸生二十人亲授之义指有李松者连登第及迁西华教谕则其邑之虚举子科者二十矣公行视学宫坎其东北隅之地乃叹曰此所以虚其科也首捐俸募工筑土山而建文昌祠临之邑人争为助版筑五年邑诸生王敬民者亦连第然自是大人益倦游有所丐乃得教授为懐仁府府寄霍州尤以逺之移绛州为灵丘府有禄食而不佞亦叨第矣不佞之自诸生试也人无以为利者虽不佞亦不敢自谓利也然而再试辄再利事固不可知以大人之宜于官即一徙当脱颖然三徙而不能离博士名竟曳裾王门以老不佞之甫释褐而称天子使者何也余谓子无与若翁论难易凡若翁之所难以储子之所易也若翁材而仅施之教子得教而达之政理也翁不自食报而食子之报亦理也盖未几而董君以郎髙第御史矣平山公以国庆封如董君矣君所按治淮鹾鹾政理矣台故贤董君而重南省请以绣斧属之矣董君行而道出太原里以清和候为平山公悬弧之旦郡国守相前具牛酒为寿董君肃拜上百岁之觞已跪而请益公所诲董君者宁独区区秦州西华一二事乎哉董君素称平无害然至南省而五郡百万家之命出入于三寸之管思所以益平山公寿者是有在矣余既负巨劾里居天下厌余之言而董君独走使万里而乞一言以寿平山公夫余言乌足为平山公重第闻之晋人晋多大鹾贾当董君之按鹾而或有间窥公者公正色谓曰是不闻吾先江都正谊眀道之说乎哉此吾儿地也客逡巡愧遁去公之所为隠徳如此即无论余言重公亦不以董君重也

  寿丁封君七十序

  今年冬督学使者校文于宜兴合四郡十七州县之秀才弟子而试之其父兄俱从可数百千艘鳞比于五里之郭而邑令丁侯元敬为约束居亭主人平市司价当入试而寒甚则多具汤饼槱薪储火以绥之诸弟子厄于格而不与试其微有尺寸长则为委曲以奏使者不见聴不己诸父兄稍一通搢绅籍即用公暇造请毋避冰雪所馈不过一筭器食而诸父兄与其弟子若飨太牢而忘其窭于旅也盖骤欲有所効于丁侯而不敢进已而与其邑之父兄会则父兄之所以称丁侯者谓丁侯能礼其贤士大夫存恤长老时时修殷周上庠风而与邑之弟子会则弟子之所以称丁侯者谓丁侯劳来匡直鼓舞振徳之意往往有加于古诸所会非父兄子弟而称其邑之吏民者其吏则摄侯之威而则其操其民则食侯之恵而循其法侯所理平赋寛徭善状种种非一而懘狱之雪精诚格于梦寐诸邑之吏民以至父兄子弟谓吾侪之欲效于吾丁侯者宁倍蓰若而至于今尚不敢进也又宁渠若是时余方卧海上而儿子骐骃軰归而为道之诸后先骐骃归者亦为道之而詹簿呉君驭适以书币来请曰不佞不获从邑之吏民及父兄弟子以効于丁侯也然而有侯之父太公在夫太公者故浙东知名士也为经生业老不遇而以丁侯请来就养未入郭即扁舟泛二九探张公善权之胜摄衣登阳羡诸峰絶顶翩翩然有遗世志焉已而察舆人之颂聆游女之歌而后谓丁侯曰与乃公舍休矣居复谓侯曰吾不而若也吾白首受铅椠矻矻占毕以思欲效之民而不可得汝一下帷而得之胡易也虽然有可以益汝者曰无倦而已自是太公甘二簋之养多深居晏处而一邑之耳目所日新于丁侯之善状者窃意自太公所得之而莫可迹也会侯奏三载之绩上太宰以卓异请得封太公如侯官而太公业七十矣吾侪之所欲效于丁侯者久而莫敢进也以子之一言而效太公虽丁侯其能以太公却也耶余窃谓古之人感其主之贤者以其田猎钟鼓之乐欣欣然相吿以庶几无疾病固出于爱主之诚而所以自为之地者固不浅也主安而后民得保其安今侯以太公悬弧之日合邦之大夫士而飨之鼔钟之声闻于外而民宁不有欣欣相吿者夫岂唯吾侯之无疾病抑太公以如冈如川之寿安吾侯而呉民亦藉以安兹言也庶几其少有可进也耶呉君善之而属周先生公瑕书之以侑千秋之觞

  封给事中周翁六十序

  今夫士居平里巷间有所不可于吏治则奋然抚擥叹曰何渠一当生拥铜墨吏民上必不为若所为夫岂直不为若所为将以信吾所欲为者耳稍进之与论天下事而又有所不可则又奋然抚擥叹曰吾安得一日以皂囊囊白简立枫陛下与天子宰相争是非夫岂欲与天子宰相争是非将以信吾所欲言者耳夫士操此二端者得之毋论已或不得或得而不尽酬而有子则必以属其子曰是且为我终之夫人孰不欲贵重其子然而士操此二端者不尽尔其大意谓我能得之于子子庶几禅我志而已虽然士操是二端而不得之恒也其不兼得之恒也兼得之不恒也不兼得而得之子不恒也周封公之父曰司训公当其训呉兴日进诸生盘辟修礼容呻吟章故出从竹兠子谒郡督邮归啖一盂粥白见底而长令拥驺呵而过之是必私指曰吾且佹得若而竟不得以穷约老耶而封公且啧啧学宫矣是必祝曰铜墨之与皂囊白简也儿异日勉旃庶有以一端慰我而封公甫踰冠则已荐于乡其材媺而气壮可芥视二端拾也顾数奇甚数上春官试亦数佹得之而又不得最后乃叹曰苟有以慰先君者即一端晚矣当公之就选人而得四会令度士所欲为者则为之所不欲为者不为也出则其吏民相谓曰公师帅我者父母我者我何以报公而二千石闻之不善也曰是且夺我声因子尼公公浩然弃其令归然公归之眀年而伯子以衷举如公眀年遂成进士拜官给事中盖公之所不能得之身者得之子矣毋何给事中以两宫覃恩封公遂如之公时未六十也藉令公不弃令而旌异屡上不为年格格公第太宰方修久任条公亦安能遽坐金华省哉今公委言责于以衷而飨其名且也天子方朝眀堂恭己而端揆寅亮之言官有所发摅其直而无所当其危自今而后公所得固未已也不佞业少于公七岁其生地异而歌鹿鸣之时同虽幸蚤显有官禄而于士所操二端者则欿然矣是故于公寿不能辞以衷之请而致其羡

  寿黄常侍序

  余以隆庆庚午预晋试事而得太原黄子廷绶为第八人其文气宏放奇崛尤长持论决筴有先秦西京风顾独好余言以为于今世无两无何因黄子而识其伯父常侍君寛然长者中实井井饶规条当是时诸侯王以数十计独秦晋为兄国最贵重而晋之简王为最贤常侍君与其侪陈老者对持内秉相推为谨厚造请名士大夫以文其质凡王之所繇显于天下是二人力居多而又垂十年所余解郧楚节里居黄子以数奇上公交车辄报罢然益自喜为古文辞而好余言愈益甚念无可以当之者走使数千里贽帛而以状请曰不佞伯父之岁六十而加六敢希一言之重余向者虽貌得之君然不能详其事今者乃幸得之黄子状班班乎言之也中贵人性不能饬事父独君饬事父碧泉翁者三十余年年八十而无倦色又性多奢不能饬训子弟君独折节为恭俭裁口腹而出其腆以延眀师诲其诸从子经术相继登贤书君之侍简王也实司少府蔵时国以多故枵然若不能岁月君悉其智筹出入而息之不以一钱归私橐葢无何而蔵充矣毋论邸中出羡钱新铜鞮之宫数里而所营康简二园为金者二千助三殿为金者三千助兵费为金者四千而赢且又时时寛租赋赈饥埋胔以成简王贤天子至下玺书见褒旌而君退然若无与者余既因黄子状益悉君则窃谓中贵人业已轻而又所事诸侯王无可自显见则又轻然其能重君而因以其名重者莫如晋而晋则前莫如勃鞮而后莫如张承业勃鞮之始以不负晋献而断文公之袪既最后乃以吕郄之谋吿而成文公霸承业之始以不负晋克用托而夹辅亚子开富强之基最后竟借晋而唐雠雪是二子者毋论材可谓秉节自信者也然其时小者国大者天下云扰火革而出其长以有所显见今幸当穆清世委兵甲盟媾而不用即诸侯王亦不过奉藩食邑其贤者修诗书之业仁礼自娱而已夫以诸侯王即不能大有所显见而况为其左右者哉以君之幸而不为勃鞮然简王之弃国未几而敬王即继之以迨今王而国计无阑出者其治蔵亦何必承业哉黄子能持论决筴者也夫既好余言则岂惟持余言以寿常侍君异日登之晋乗可也常侍君号西崖平定州人陈老度其年八十而九矣余故艳附之

  弇州续稿巻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八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寿序

  寿成伯詹录六十序

  当是时余补州诸生而詹录前已为诸生挟儁声又长于余六岁然余忝居族大父行詹录业卑逊不敢以齿进而顾其操觚管属文辞徃徃有余所不敢望者未几余举进士遂获与詹录之父仪部君同年而詹录为诸生如故自是文日益髙居诸生小试辄利大试辄挫以是入赀补太学其试小利大挫复如前葢自余解太仆出领郧中节而詹录始释褐鸿胪序班余复解郧节拜南廷尉甫避言里居而詹录复自序班进今官矣序班所职朝仪句傅引导之事最名喧卑而詹录居之无倦色及其进今官也青宫为之署珥簮握管法从英贤为之寮采三事而上待之不称属而称友后先凡三使其最后使奉天子所上两宫玺书守令而下负躏前导而詹录居之无徳色甫竣事还里即上章请告人谓詹录相公不急公耶而奈何逆自逺公即不治行羔鴈筐篚之及里门者望风返矣公府之色稍易和愞而为峻矣詹录谢曰相君以先大人故念不佞不佞何敢逺第吾闻之昔人秘书郎有限有限即有竞吾幸而获居有限之地然亦不幸而不得为无竞之人夫予告者何限也吾姑舎而避之以全吾无竞之天足矣且也筐篚之及门吾厌之公府之色和愞吾畏之今吾幸而得谢其所厌畏者胡弗愉也章上果得请自是詹录益杜门萧然物情之外而年亦可六十矣吾从季曰瞻美者偻行而请于余谓族指众而吾王之西而邑居者丰啬时时不中程自詹录之始为丰而啬者趣之近晩节之小裁节为俭而丰者趋之以骈无败度也三老困质疑不能剖取詹录词组而析民幽隐以公庭为百里取詹录词组而达中表昆从之饥者廪之寒者杼之争弗解者居间之是胡可以一日令詹录北也詹录之事父母孝抚弱弟慈待其妇吴孺人庄而和教诸子肃而序吴孺人佐而宜之其弟与诸子则而象之家庭之间雍容如也是不可以寿乎余谓瞻美若知詹录里中事当以里中语寿詹录有如相君念詹录趣尚书尺一召之河润九里所以阴寿吾乡国者尚有日吾拭目俟矣

  赠王晴川六十序

  语曰为善无近名余始疑而不得其说也得其说矣犹未得其人也乃今庶几于王君有年得之余不识君识君之弟百谷己而为百谷表君之父处士藏而知君之先自乌而王其姓也自江阴而吾郡居也今天下以名归百谷毋虑委输然征言者以日至问竒者以旬至守相之干旄以月至然而亡救于挫产也即百谷之为文词游思大古以求微言之合夜犹篝一灯嗫嚅不休刿肺腑黠唇吻而后获天下名然亡捄于其病也世即未有以一名名君者君年二十代父理家政则家日起一切米盐枲丝浆脯之类身理之咸得所而不觊以勤闻属父病而暑旦夕蠖伏床头侍汤药衣带生虮虱不解居丧毁瘠骨立三载不窥内寝其家人皆化之而不觊以孝闻抚百谷提抱中至有成立毕其身毋几微忤而不觊以友闻年四十无子始置媵有子矣而不替其妇敬也葢闺第之间煦如矣然而不觊以睦闻生平无娈童艳女之好途遇招揺者趣拥箑自蔽矣顾其颡犹有泚也然而不觊以慎闻所任子钱人必以信其已在一闼中而赢在千里外亷者五之其货贿归也亦无虑委输然然而不觊以能闻是毋论世不能以一名名君即百谷亦云吾知徳吾兄而已亦竟不能一名名吾兄也且吾兄所谓守柔日强者夫守柔而日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正老氏所谓不近名之善也夫岂惟天下之实归之其静専翕啬毋滑其精而揺其真将天下之所谓寿者亦归之矣会君年六十而百谷谋乞余言以寿余姑以所闻于君者授之曰是为善而无近名者其避世墙东王君公也耶如以名名余文则将弁髦之不暇不然而稍味之乎异日将客君所于君之昆季论名实矣

  石峰曾翁偕配严孺人寿序

  衡之为州至唐犹未以人文显吾尝读昌黎氏言谓衡于中州最逺南方之山以百数独衡为宗最逺而独为宗其神必灵又稍南尽而郴其气蜿蜒扶舆磅礴而郁积气之所感其可证者仅白金水银丹砂石英锺乳橘柚之苞竹箭之美千寻之名材而已进而求之人所谓魁奇忠信材徳者不可得而仅得一廖生则捐妻子为道士且又家郴而学于衡山者夫衡之荒落简陋若是而最后余滥竽楚试于诸生中得一巻最能抉圣贤之所以立言而藻又足以发之其急节缓歩隐若闇合于昌黎氏之指即下而庐陵眉山毋论也用以冠诸生之言易者撤棘而进之问姓名则曾生鳯仪也其产衡产也虽先世吉之安成家于衡三世矣问其年仅踰冠也其貌温然而雅其器寛然而不拘廹也徐而稍窥其藴则所谓魁竒忠信材徳人也既诵习孔子有父母以孝养称不为廖生弃家而托于方之外吾窃以夸昌黎氏而久之余纳节里居曾生挟其长而进试南宫者三矣三辄不利不逺数千里而来谒吾方以世之不能知生为世惜以生之不见用惜生而生冲乎其若无也孜孜乎以不闻道为耻而以一见吾为幸旬而稍露其欵乃复有所谓耻者不能蚤推禄食食父母而有所谓幸者则谓其父石峰公业六十母严亦五十余且将借吾之一言以寿其父母庶为其父母重也夫吾言何足以重曾生之父母然而生之悫诚不可已也以生之举石峰君柔色而安受人之唾匿身而黙解人之哄折节而不夸子之贵师以一艺传虽薄之而终其身以厚报子其兄之子如子母其外王母如王母乃生之所再举于母严者则又能事曾君如严君事曾君之外王母如曾君及他节啬以佐施勤共以佐客敦切以佐训子要亦足称长者令妇然亦闾井闺闼之恒行而今得曾生以闻于予又得予以有闻于天下意者昌黎氏时寕无一二长者令妇如生父母而靡魁竒忠信材徳之子以显之厪厪一廖生又弃家而托于方之外宜其寥寥若此也子归姑以吾言觞而父母而告之若夫共醪肉衣斑斓左右奉养以极志物之敬进而修大人之学继道统使千百世之后尊其亲侑启圣而亡忝此毋论孝小大有生家之郕公在夫一第何足以重生夫生之一第何足以重生父母曾生再拜日谨佩教

  寿史氏老姑八十序

  葢王父司马公凡三娶陈而其继为我前王母举伯父都事公与叶氏姑其又继而为我王母举姑史太夫人与先御史大夫公太夫人生十六而归史曰兰溪君当是时兰溪君之父河间公甫罢郡而司马公开蓟府入佐枢廷与河间公后先任南北台两家乔木甲第相望河间公负贵伉声而兰溪君亲其爱子太夫人明艳娴礼教车服光彩暎带中表间毋不啧啧羡媺而太夫人之归史其始事河间公及姑陈孺人用孝谨闻既而奉河间公以礼终则専养陈孺人者又四十年亦以礼终与兰溪君相庄事白首雍容无间也己无子则子媵所举者抚而教之以至成立踰于已子葢太夫人之归史六十有五年前所称血属今无一存者而独太夫人岿然若鲁灵光晚而徃来两姓家共养亡异两姓之族指众间有疑难不能决或阋墙狺帷者取太夫人词组立解太夫人一女子耳其志行磊落若丈夫生平不事佛茹素而自然具平等心作方便事其御臧获一以寛又不耐问米盐钱帛出入数以故家益落太夫人意豁如也曰令吾两郎君在吾何忧饘粥两郎君者谓不佞兄弟也今年八十矣太夫人避觞而来就我于是史之族若诸从子孙有来谒者坐定太夫人左顾而曰我开府之女开府之姊而开府之姑不为不贵矣谓我挟此而妇于史有加色耶对曰否也则又右顾而曰吾少者食若王父已食若父今乃食若兄弟矣谓我缘此而有损色于若王不耶对曰不也于是世贞兄弟乃奉觞前为寿曰此太夫人所以称丈夫也夫贵不人骄贫不人觊此女子之所难也而太夫人易之与贵忘贵与贫忘贫此丈夫之所难也而太夫人易之且夫心志不役易安也形神不琢易坚也恚忮不作易腴也不营酬徳不责人酬易居世也此五者皆寿道也而太夫人裕如矣世贞不幸而中背先父母所谓血属者行尽而独太夫人在即共养宁有倦哉太夫人八十矣而有少容自今而后太夫人之日皆不佞兄弟日也请得岁避史之觞而觞我太夫人夷然若忘己有间曰若之日吾日也吾不若之觞将谁觞于是世懋偕其亲执为诗歌以寿太夫人而世贞叙之

  寿太保故相严翁七十叙

  当世贞之自楚而入领太仆以便道归里严翁甫六十三而世贞获从诸公后一称觞焉觞有辞辞人人殊其大较谓翁为徳于天下虽不能甚久而能甚巨用是寓无疆之祝以俟葢迨于今七年矣而翁貌益进而童发益进而鬒天下之望益进而山斗世贞之受知翁益进而深然后乃愧向者称翁之徳未尽夫翁之徳固不惟巨而且甚久也试屈指而迹今之天下不亦蒸蒸治哉宫府之昔棼然丝今较若画一矣大司农水衡之昔惄然饥今饱而思溢矣九边吏士材官之昔累累然尫今勇夺有生气矣边塞之外骜然而羣萃我以逞今纳琛委质称臣妾矣数千万里之逺其居黔首上者不敢饰情以苟避县官三尺为之下者不敢小爱其财力日夜委输而惟县官之是供即不敢以痛且竭告此无他吏治澄故也夫吏治之所由澄则非一朝一夕致也当分宜之用事而中外之心固甘于海若聚溷之瓠而忘其臭其精神意气与苞苴并而注之幸门者知退而稍割其羡以自肥而已虽其人之骤败足以为龟鉴而世犹内疑而莫知所决从自华亭公代为相而严翁拜太宰如冰玉之相辉照以故杜襄阳荀青州之饷有望车门而却者有中道而却者有将发传而却者葢世贞时时晤今陆司空与绳司空故以郎事翁宗伯又事翁太宰间谓不佞严翁夷然坐堂室郎有所建白小中窽翁毋弗唯唯听也中涓贵游有所居间郎不可翁又毋弗唯唯听也即主上有所俞咈而法当持诤以告翁翁又毋弗唯唯聴也事立而天下归重于严翁翁逡巡谢曰此非力所任郎某某议也间一二失主上意或中涓贵游有所指摘翁又逡巡谢曰老臣誖有之郎无与也葢未几而翁入相华亭公恃以左提右挈而翁念其二尊人老遂予告归矣翁虽去国十五年而太宰宗伯絜法有不奉翁画一者哉而况公交车之所抡荐启事之所嘘藉几徧海内羔羊素丝之三事大夫有不自翁出者哉余故曰吏治之所繇澄非一朝一夕葢指严翁也说者则谓翁今去国而乡十五年其所为徳不能巨而能甚久夫久则信然其谓不能巨者非也夫严翁世庙之师臣也握统均佐调燮至贵倨也而挟齿徳以祭酒于吾吴之邦诸邦君大夫非门生而故吏里舎中称觞者非孙曾则亦子姓行也然翁方恂恂然不以尊而踞邑令之庭自胜衣冠而上者靡不讲均礼也严翁虽不至虞饘粥然非有安昌鄠杜之产也而赋率先其里豪五服之外至于稍半面称识者靡不衣食于严也故去严翁之归而十五年其鲜衣怒马盛气而加闾左者鲜矣出而家于官归而家于郡邑而傍操其权者鲜矣矫辞诈欺为侩驵行者鲜矣夫严翁者表也表正而景从之夫严翁一为徳而缙绅以仁让成其俗于上父老子弟以谨厚成其俗于下何言非巨也于是严翁之所共为徳天下者华亭公长于翁八年矣而家居在二百里内翁差少而又最壮有如天子修明堂辟雍之政以三老五更聘二公而亲袒割焉既乃左顾严翁谓公幸未老其强留以陪左右翁亦宁能曰老臣不能敢捐精神与乡之泉石而竟恝然辞哉是言也翁之二子乡进士治太学澄实征之虽然微二子世贞亦乌容以无言也

  少岳华司谕先生七十序

  江以南文献无虑数十百家毋如锡山之华其着于华者无虑数十百人毌如故秋官大夫补庵公余以通家子获从公游而是时少岳先生为秋官公伯子博学工制科业补诸生籍籍有声秋官公未悬车而谢南曹政老于家诸家秉悉以委先生伺其所出内操纵咸中窽大器之指而顾其臧获曰此真而主也秋官公性好书又时时受征逐有文役而皆苦爱力或以属先生草及雠校靡不当公意则又大器之日此吾益友也公好客先生则亦好客客若文待诏父子彭孔嘉陈复甫周公瑕袁鲁望辈其果胣脯充溢酒不罍耻而间汰其下者无敢以便佞进公好施先生则亦助之施素侯之产割以赡五服衣食所流羡踈戚尽洽而裁损其滥者毋敢以侥幸奸公又大器之曰此吾畏友也当是时以先生子故众归徳公以公父故众归名先生而先生独坐数竒不获一策辟书目其学益博制科业益精旁及古文辞多瑰伟而试益不利最后应贡谒吏部选得应天训导人或谓先生贵家子奈何挟一苍头青衫瘦马躄躄长干里中先生甚乐之曰官长不吾谪吾得以其便泛澜三山大江之胜何幸也则又谓先生饱膏腴一旦而改舌以干半菽浆藿之味习乎何自苦为先生又甚乐之曰禄易塞使我摩腹而受竹素更以其暇教授诸生何幸也于是人人谓先生宦薄也而有味乎言之寻进上虞教谕未上而持母夫人服归既除先生循其髪叹曰我头颅之何谓而人且以我有味乎薄宦也遂絶口不复挂仕进葢未几而先生年七十矣其歩履矍矍然其颊腻晳而丰肥见者以为五十且未六十人也顾先生少而能以施予奉客益秋官公徳晩节时杜门门鲜候刺秋官公为宏厦奥房茂林曲池以居先生弗居居茅茨广袤不数武公遗阿锡檿丝之服先生弗服服十征布公所常蓄古金石图籍以观先生弗观观止诸生时书厨人荐公所食臡葅膻芗之味先生弗食食仅取一鲑菜于是人人乃谓先生向者非有味乎薄宦也其天性然也先生闻之曰不然夫岂独天性哉老氏三寳吾师也余虽从秋官公游第游先生之日长而以爱女女先生少子其知先生最深先生丈夫子五皆美而材诸孙十余人兰玉茁茂当不下万石五桂君第闻先生居恒持家秉余不佞少于先生十五年而饘粥之遗尽捐以付儿辈束身一亩宫与世事辽矣敢荐綦缟之贵昌葅之甘而为寿曰先生能从我游乎哉信尔百岁殊未足多也

  寿观察使观海顾公六十序

  始公之为孤童而依太夫人也其受伯氏经而夺于生且不继人谓两司諌弓冶不中芜乎两司谏者公伯父父也公自奋下帷昼夜不辍而成进士其释褐继其父为行人人乃相诧是必亦司谏弓冶今不芜矣而公逡巡数引郄念太夫人老而轻其身于多讳之年则不忍且谓二父所终位也于是得稍转尚书郎郎都官部诸系囚当谳者咸自以为不寃郎称平矣而又出而守饶州饶饶地也以数困重赋故■〈谷丸〉而公袵席之稍稍称其名亡论公洁亷自励冰蘗所兴革梳爬其弊殆尽恵利孳孳深单赤不知于黄颍川召杜二南阳孰为右然公居恒谓颍川何自数奉玺书赐金增秩召杜何自市父母称夫取名骤者实必不深洽识者以公殆胜之自公之饶髙第而得副宪也人谓去九列歩武耳而公一日复念其太夫人老而乞归养诸所以备物承志毋纤芥憾葢太夫人以显融终而公孝亷声籍籍朝野间公尤不欲自见其徳而部使者数上书具其事天子异之即家补广右入贺万寿还道迁贵州右叅政而令子太史公首自公交车擢读中秘书公乃引疾乞骸俄复迁广西按察使而公不为动其请益力遂得予告归公虽归望日以重葢荐公者无虚岁而公始欿然不自安也久则夷然忘之今年壬午公寿六十诸欲公出者曰公必出是甚健耐饮食其出外之而联百城寄则当为县官拊循元元提纲挈纪饬武吏坚储胥以毋烦宵旰内而与君相筹于细旃墄圮之上使墨者望而饬簠簋苛者望而恻疻痏躁竞者望而玄黄其马尚亦有利哉乃其中外之宗戚与所识穷乏则不然曰公幸毋出公出谁与囷廪我谁与衣槥我即小自饬而干旄之下谁与扬我寃谁与白我公且强我为处可也人或以语予予叹之曰夫言公出者非当言公毋出者亦非当公方栖神于恬淡之境顺适于无何有之乡以与造物出王汝执以为出处而彼视以为浮云之巻舒而曹奚择焉然则为而计者愿世之长有公而已今夫敦璞不凋易完也澹泊寡嗜易足也顺事恕施易慊也固啬不漏易永也此四者公之所富有而曹之所忽而吾老子以为寳以为深根固蒂长生乆视之道而又何疑焉公顾氏葢江左之着姓曰顾梁氏以嫓吾王氏而公父司谏公繇丁丑成进士公之成进士癸丑而太史公复为丁丑吾王父司马公繇辛夘举于乡吾父司马公亦繇辛夘举而不肖以癸夘王与顾世世为婚姻而余少于公三岁先后备朝列晩而归共一衣带水徃来无间从子一纶于公为内戚尤迩故摭余说以侑公之觞

  贺大司空阳白曾翁七袠荣封序

  曾翁葢家郢中云郢故献皇帝王时国也昔周之兴文王以缉熙令徳假帝而锺其休嘉砰隐之精于贤士大夫故其诗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惟周之桢言周之圣贤君臣交相用也而文王厚为之滋培之槱薪棫朴其材芃芃然茂也故其诗日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言周之圣贤君臣之用衍而代相禅也以我献皇帝之令徳将何下文王而肃皇帝之丕承式廊抑于武有光以故人才之生寖明寖昌至于今凡三易世而愈盛坐论作行之烈冠千古而郢最为敦睦便章之地曾翁之生属正徳岁癸在酉葢献皇帝久道之化已成其和气上蒸与贞元合而为翁翁甫有室则又笃翁以贤子大司空公又姑为之缓翁之达而速司空公之成欲以交观其一时之用而翁遂后司空公而应公交车辟翁之为尚书刑部郎持平无害天下翕然称为长者翁念且老而司空公公望日益重乃慨然曰夫善敛者识几者也勇退者晳分者也吾老倦游矣即仕不止而奈何异日以九卿下迁避三公儿也己又谓司空公太上所立与若交勉之言则吾何敢让焉尔其骏发厥功以毕我之志于是翁甫迁叅议岭南行省而司空公持中丞节填抚全蜀翁遂上书以不任告得请归里翁故工古文辞其在郎时固已为操觚翰者所指慕而至是益纵放其志意以与古之作者下上自署其斋室曰阳白阳白者谓阳春白雪亦故郢语也翁自以即寡和而通国中有数人者于念已愉快而识者不谓然曰而郢非故郢也其被献皇帝化若南国之所谓江沱汝汉兴于文王者哉而于文辞不若屈平宋玉之牢骚而冶靡也温厚和平庶几所谓国风之周召清庙之颂若雅哉即和者不一人胡累盛也于是曾翁之辞益修其体力益胜而司空公奏中丞绩则进翁中丞奏左司马绩则进翁左司马今而复以大司空绩最天子褒嘉之复进翁如其官而翁之春秋届七秩其悬弧之辰与锡命之日相差次公卿搢绅若而人相与艳归之环郢而从翁父子后者若而人相与侈张之为颂赋之类如千万言而谓不佞某亦郢人也其先世徙蜀蜀又司空公填抚地其知翁父子当最深强而属之叙不佞何能知唯窃窥夫献肃之际宛然文武之隆而遐不作人以效成康之用者大而姬公伯禽召奭次而太史司寇蘓公辈所谓不显亦世者其气象可挹想而人可指数也今而后愿翁専精神加匕箸进而八十九十以俾司空公毋内顾则翁之年皆司空公之年司空公务益精白一心以左右王室进而襃翁八命以至九命则司空公之绩皆翁之绩而又何间焉夫君臣父子之盛成周为烈史册固详之以视今未易轩轾也独其时有降岳之吉甫则必有穆如之山甫为颂以扬诩其盛而不佞非其伦也姑即所闻纪其大都云尔翁毋曰之子也为能和郢者也

  赠赵伯子(阙)五十叙

  先御史大夫之成乡荐南都而领荐者赵伯京先生当是时先生之文天下莫不知而及其成进士更歴中外者久之而以按察佥事需次归里先生絶不肯复出日赋诗饮酒终其天年天下以为屈而先生夷然更以为快先生之伯子曰(阙)甫十余岁即出应有司试其文烂若舒锦而貌则冠玉一时啧啧以为无让潘安仁而为诸生久之辄不利于省试伯子一日忽自叹曰舎吾好而逐时趣即得之不以适而况不必得也且夫日去我驰矣夸父之捷而逐之竟无及我又安能为邓林槁也于是悉谢去所习制科业而业古文辞彬彬可自显见矣复去之曰舍吾好之大而逐吾小非筴也且夫身后者吾所不及知也吾安能役吾之精神以供人目无已而又供人齿于是日嗒坐一室室无它设一几一榻而已壁无它庋六经外老庄圆觉维摩楞严而己伯子故从其父徙郡而有田在吾州可耕人谓区赋长亦易践奈何不一省视之伯子笑曰夫长五湖者何人也而乃一区长也卒弃之如瓯脱以故家益困而伯子亦不顾都布袷岁久敝则缉之不胜缉则累累下垂■〈?敝〉躠草屦第毋令足趾出外而己脱粟不舂时摘园蔬摘拱啜之如享太牢闲出歩中庭小卉草间如登春台唯意所畅寂寥篇什韵之喉咽鍧鍧如奏金石伯子既已挫锐匿声毋论天下即乡之人不能名其屈而伯子抑且陶陶然并其所谓快者而忘之迨伯子之忘其为快而人且以为木鸡乎过其里以为畏垒乎而余独闻之以为善屈者莫伯京先生若也善学先生者莫伯子若也今夫人必至于忘其快而后可以言快余既已持是说而遇伯子之子某乃戚戚语余以伯子文髙而不被名有家而不肯治即窭可具中人衣食而不肯御有美男子四而失其二意者生而见畸于造物者哉乃日覩其冺冺嘿嘿即欲伺所好慕厌斁之一端不得也自所庋诸经籍外息而手一编则维吾子之弇州集数读数俯首而乙之已寻乙复读将无稍有当乎则又谓余吾父今者五十当有贺牢醴羔帛之陈以渎吾父必不得请以乞诸公卿贵人奓大其辞必不得请子之言吾父所数读俯首而数乙复读之言也庶几其有合乎余谢不敏谓某而之父几于道矣而又何所事余言且而之戚戚而以造物畸者而父之陶陶而以造物赢者也而父闭关余亦闭闗而父不问产余亦不问产而父敝衣蔬食余亦敝衣蔬食然余染之深厌而后离之不若而父之离于未染也今夫修有器而受有根其根器完者未染者也其根器损者染者也驷马髙葢其祸甚大是余危而而父安也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余贱而而父贵也余方求去余之所以危者贱者而犹惧其及之是乌足以当而父虽然必欲得余言则而父壁所庋者足已得鱼而忘筌则而父之室一几一榻足已凡有言皆赘也于是某强伛偻书之归以告伯子

  寿少保兼太子太保左都督南塘戚公六十序

  徃余与左司马汪公伯玉为石交而伯玉实进今少保兼太子太保左都督戚公元敬于余则竿尺时徃反焉葢嘉靖之癸亥也去于今二十五年矣隆庆之戊辰元敬自闽帅御追锋而北偕伯玉访余弇中弇中故尚称小祗林盖三宿而后别与谈兵事亹亹时娄有边警天子倚元敬若左右臂元敬亦慨然有犂老上庭封狼居胥意寻佩大将军印畀南兵三万人俾训之蓟门边塞间慑元敬威名风尘宁戢而元敬得以其间益治边备边备益饬天子嘉之累进秩至三孤而是时大相实器重元敬以是得展布无所顾忌最后邉警寂然天子之顾渐怠大相坐它事以身后忤旨而元敬屈矣忌元敬者方引绳批根之而元敬亷功名特盛亡可媒孽乃移之左广位寄亡所改而阴夺其权则又屈元敬之在左广嘿嘿不能有所发舒忌者犹挠之俾以故侯需次里中则又屈若伯玉之踵元敬而出出而佐治夏官也予告者十载所矣则亦屈余亦踵伯玉而出出而至抚郧御史中丞以不称归里无所言屈也伯玉年六十元敬自左广属余一文为称觞之侑天下方推伯玉不朽于立言伯玉尚厌薄之精心于太上所谓何敢澹辞以功名进其明年余次六十方抱蓼莪之隐谢客客无以祝来者而元敬还自左广乃走谼中乞伯玉着所谓沧州三会记奉而赠余其辞皆冥契玄着潇洒物外语也余喜甚要元敬宿吾弇复得三日与之谈亦多冥契玄着潇洒物外语而察其际不能无露壮心葢又二年而元敬亦已六十矣蓟门之人推元敬之训士若李临淮课屯田若赵营平筑垣垒若蒙内史雅歌投壶若祭征虏以为前后无两而有识之士则谓天下名为治平而中实鱼馁即缓急非元敬孰可当艰巨者故力荐之朝而卒无以勤天子之顾而塞忌者口元敬葢又屈矣噫将无触其所谓壮心而有不释然乎抑归于所谓冥契玄着潇洒物外者乎是道也蒙庄子能言之而独郭汾阳能知之夫判二君子者若泾渭若夷戎而为此说者何君臣义也无所逃于天地间此蒙庄子言也以汾阳之所知者仅是乎朝而弃之夕而用之即出朝而用之夕而弃之即归用而弃弃而用而我何与也投散地而无觖中委重寄而无徳色出入万死而不慑魄穷极奢侈而无快志此其得于冥契玄着潇洒物外者当何如也卒之位上公爵真王享上寿多贤子婿保有令名垂之八极此数者蒙庄子托而等之于殇贱愚不肖而其中未必尔也吾从子公艺谓余于元敬谊当有所酬因序而寓之元敬业首肯则当更质之伯玉筮之易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夫饮食宴乐若非所以为训养其身以有待也是故曰需若余则所谓枯木朽株人也而谬见收以留省之兵事夫余能知汾阳不能为汾阳能为汾阳者元敬与伯玉也余且从吾蒙庄子曳尾耳

  弇州续稿巻三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三十九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寿序

  奉贺致政少师元辅存翁徐公八十叙

  万歴岁在壬午特进柱国少师元辅华亭徐公眉寿之八十而内阁诸大臣具其事以功令请天子方日与黄髪图政理为之跃然而兴思若曰是惟我皇祖有一体不二心之臣以嘉靖邦国则公其人哉我先皇帝之御宸极也云蒸龙变公实左右翼戴之惟忠惟勤惟亮惟端夙夜匪懈以终始二圣之治岂唯予一人所丕承将宗社世世永赖谓太傅少傅趣草诏之必当公母遗褒谓大宗伯必遣使谓大司马予之传谓玉府其出朱提精镠五十上褚四石之有副象龙之衮在焉公览揆之辰在九月而以先二月行人至自都用币于华亭里第公拜稽首天子万年已出玺书捧读之凡数百千言诸所褒子非一而大者曰王佐曰儒宗曰达尊皆以归称公乃至所谓定国本宣上徳于危疑于弥留者天下之人不尽能知之即知之不敢言而天子独言之公毕读复拜稽首至泣涕覆面而曰老臣无状何以当上析肺腑若是于是公之乡父老搢绅衿裾前屈指言我犹及事公进士及第时为癸在未而今度壬午而行覩癸未岁六十矣秩三师一品横玉者岁三十又三矣去登政岁之为十者三矣及去政府而优酉无方之养者岁十而加五矣有子三人孙一人皆列卿尚符玺其长者金紫次亦金绯矣孙所任卿繇进士举矣余诸孙十六人皆有官职可拜其任书者不遽拜而游于郡国学习进士业成矣即儿未任书兰芬而玉润可念矣盖举天下之所谓福者咸趣于公而三相臣自太傅少傅而下若文渊申公余公皆公秘阁公交车所储荐者也六卿自太宰王公大宗伯徐公大司徒张公大司马梁公而下百庶尹大夫士非公故吏则门弟子也开府建牙方岳廉察暨郡国守相皆公之所齿借翼暖者也公既已享使者礼成而诸侯之介出羔鴈璧帛重锦百两堂上接武堂下布武闾左而近君子懐徳小人懐恵千里而遥似者颂实无似者颂声即毋论世贞愚且贱无所容足至无所容口诸君子故称■〈女间〉于辞然有能庶几天子之所归称曰王佐曰儒宗曰达尊者乎有能推公之所谓定国本宣上徳于危疑于弥留者乎而何所藉不佞为独自念公曩者七十时不自量辄以不腆之辞效其大指谓嘉靖末天下之脉几絶于壬人手而公黙延之葢拜公仁寿之赐者三世矣第天下能知公之功而不知公之所以功则甚难公为次辅而轧于所谓首者则甚难为首辅而轧于其所谓次者则亦难欲有所明志于英主而居几望之后则甚难欲有所创革而冺其迹于君臣父子间则甚难当言路之首见推而欲宛曲伸之则甚难言路之尾大几不掉而柔剂之则亦难夫是六难者不佞不能尽窥公之妙用第始而怵于所谓难及得公而犂然节奏理解而遽为易且公有宗社大功二以为不再相当必有巨福盖不佞之言登于公之堂退而侧伏于公之乡者十年所矣公之寿加七而为八其色泽旋枯而为润其子孙加庶而益贵且贤公虽后天下而乐若无意于政事堂一尺地者然天子久愈敦念之至屈命使下玺书尽出尚方之珍贿而毌所靳今夫明兴二百余年于典至修偹也其太和郁蒸磅礴至隆洽也然迨正徳而始有故相刘文靖公以八十居洛当是时县官方右武不闻所以优异者及九十而为嘉靖而始有行自是少保毛文简贾文靖二公继之然不过抚臣一致羊酒束帛慰劳而已未有所谓屈命使下玺书尽出尚方之珍贿如公者刘公于公相业十差得三四焉其它吾不能保其毌径庭也夫不佞所为言固不能当诸君子而至于所自许知公亦不敢谓出诸君子后第窃复有所效于一得夫士大夫进而便便退而恂恂者常理也天子既以非常礼处公公安得以非常礼自处今夫阿衡之为训师尚父之为丹书其年不百岁当亦九十也三相臣虽佩公之教而成启沃卿大夫虽守公之法而成宁壹然广厦细旃之上寕无有扞格而未尽纯者乎蔀屋之下寕无有蒿目郁衷而毌繇达者乎奉行者得无缘狥而失初旨乎理解者得毋斤斧乎保障者得无不胜茧丝乎有之公寕独能已于言也且公不闻之玺书公孤在朝坐而论道老更在学宪而乞言询黄发慰苍生固以意示公矣公即爱筋骨不俨然而造于朝天子即未下太常论袒割鞴邕仪其所神注契恊亦何用此屑屑小礼为公第言之某将从荐绅先生及父老后拜公赐且以卜公之九十且百岁若七十时矣

  味湖归处士七十寿叙

  吾吴葢有沙湖归氏云归之重自今宪副先生始其能启先生以式廓其业自先生之父封公始故判太医院张承宗氏尝缕缕为余言之而封公之诸从子姓味湖君者最材而贤其起家由纤微积巨以肩素封而君故尝署其居曰味湖曰湖者表所自也何以味之味其澹而已于是乡之人归归君澹而君所操持竒赢必中窽春而耕秋而收晨而督夕而程什者出之一者息之固未尝漫为不訾省而特不假干没射覆之巧以揜人之有而就我及其小余羡则稍稍以义散之而不责报亦不靳狥知者于是亡论乡之人即荐绅先生亦徃徃归归君澹归君之得称澹于荐绅先生要不尽用宪副先生故君今年已七十健啖工歩便视聴神明之用不少衰而三丈夫子颀然立皆进之儒为太学生归以益重夫君七十而业有家又有三丈夫子而又能使归重天之所以报君者綦隆矣而要其极以澹得之又以澹承之吾闻之犹龙公云道之出口澹乎其无味夫澹乎其无味何预用也而曰用之不可既夫澹乎入者啬乎出此二端者交相为体用者也故又曰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重积徳重积徳则莫知其极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啬而至于长生久视者何也思不役则精神不溢则实吾是以知治生之能贯乎摄生也其本则自澹出之澹则为陶朱计倪久而仙不澹则为桑为孔久而赤身族恒也虽然啬矣而曰重积徳何居不啬不积不积不能为徳啬者所以徳也徳者所以善全其啬者也于是君之最少子隆佑与余中表史生善诸贺君七十者皆以酒而史生来乞言余姑酌之以沙湖之水而推本其所以啬与积徳者而与之言澹

  周公瑕先生七十寿叙

  余少于周公瑕先生十三岁而先生辱引为友又时时言异日传我于身后者必子也余谢不敏则又曰传而使它人见之毋乃使我身见之乎余谢不敏乃请于先生得所自述起居据而润色焉先生聴然曰异哉我之知我似不若子之知我深也而恶用是起居为也卒弗与述起居今年春正月先生之寿跻七十而善先生者友人曹子念知其故偻行谒余请一言以为先生重属余颇已倦笔砚谓子念七十者古所称希也是且八十而九十而百岁必以颂乃先生之所欲得于余者传也传以藏徃颂以知来其用不相属而体因之子念其若何则请酌于传与颂之间而名之曰叙于是乃叙先生先生少而负经术为诸生已攻古文辞善大小篆隶行草法当是时文征仲先生前辈卓荦名家最老寿其所取友祝希哲都玄敬唐伯虎辈为一曹钱孔周汤子重陈道复辈为一曹彭孔嘉王履吉辈为一曹王禄之陆子传辈为一曹先后凡十余曹皆尽而最后乃得先生而又甚爱异先生文先生以大耋归而先生继之既谢去诸生益自力为古文辞号大国之赋诸少年见推以渐主词坛而握牛耳顾其于书法尤能擅古所以作者意先生之文与书成即郡国守相之干旄与学士吏氓贾人之綦履麇至于委巷之绾而不可辨大者七尺之碑小至七寸之薄蹏计必获其词组只字被之而后为偷适徃年大司空朱公潘公治河告玄圭锡则公请大将军戚公封蓟山之阳以拟崆峒则公请太傅朱忠僖公树其碑于兄定襄恭靖王之神道则公请已忠僖殁而其家修定襄故事则公请故太师张文忠公至要公于长安邸俾以布衣书金匮之首简将欲言于上官之禁近而先生逡巡避而不敢应竟归先生归其名益显重其造请日益博亡论东鸡林西月窟不声而闻不胫而驰葢少陵氏之所称李秘监若丰屋珊瑚钩麒麟织成罽紫骝随剑几义取无虚岁者将庶几焉然先生不别治生所养孤嫠兄姊戚属指以百计友朋所急徃徃共之而又好治精舎迭石树竹木斥买书画古翫以故所得随手辄散去里中儿艳先生之入而不悉其出悉其出者又欲以是徼先生恵而或不徧争齮龁先生先生夷然弗屑也先生内行甚周备而形骸土木不好饬边幅又易口口不甚藏人过以故其声称不尽如文先生而大指实归于忠厚久而天下信其为长者余尝屈指文先生之始得名在弘正间距先生今八十岁年矣文先生之所庄事者沈启南先生寿亦垂九十沈先生之得名在成化初而生以永乐其取友若史明古周原已邢丽文辈亦十余曹而卒归之文先生自沈先生而文先生以逮先生奉正朔而称盟主者仅三人耳而所歴踰二甲子几与眀歴相埒休抑何悠逺博厚也夫江左之文献莫盛于元嘉以后若王谢江刘诸贤其月露之掞笔与墨池之流润足以黼藻一世然徃徃蚤发而蚤萎甚或以不惑为期頥如谢庄氏所云云良足悯矣说者以为天一之精有限上荣则下竭外涣则中馁此理固有之今亡论三先生而吾吴之隽逺若杨循吉近若陆叔平皇甫子循辈其精思之矍铄又若以期頥为不惑者彼其人岂不文采上荣外涣也说者则又谓寿星在牛女分夫天道逺非吾所悉独我列圣湛恩深徳之所培植渐濊过元嘉诸君万万而吴之山川灵气积自大块者不发之宝玉金锡而发之人其征而悠逺博厚何疑哉子念试以此叙质先生先生如首肯之则不佞将亦其一人焉

  寿忆萱李翁七十序

  吴中之最旧姓曰范庄李李世以善积着闻然不好为本富曰农之利几何而徃徃与县官共之又不耐役使自李之工殖而至于今忆萱君则又精其积着则益厚而其为人则益寛然长者君所业机杼之制妙天下三宫九嫔六尚之绮锦文绣岁加新其目以试吾吴而独李君应之沛然有余中贵人不为苛礼绳君徃徃储美酝名馔相慰劳曰吾左右手也君晨起调治红作轧轧声者恒数百千指至暮而毕事酒炙饭羮皆得所毌一喧者君于它声色服翫无所好顾独好治室崇楼伟阁甍云栋雾便房曲廊九折百迷晨起而调治工作丁丁声者亦恒数百千指至暮毕事酒炙饭羮亦皆得所毌一喧者诸受君直恒倍以故争欲归君然不能私君寸丝片瓦之跆藉以入其橐又不能自私其手足肩膂之力君又善叅伍时值而低昻之入必贱积必良以故赀省于它人而功大倍余尝一游居室至移晷不可徧然君之门颇庳而隘骤过之不知其为甲第观也君既不名一田以故无长赋践更之扰即有司巧渔猎者毋所迹之即迹得之有瞪目坐视而已君以故得自寛有余橐则尝浮屠一刹颇壮丽与桥梁之属有余晷则以延明师教授其二子经术彬彬质文矣居平不恒宴客即宴客必丰腆而其自奉有分剂然每遇花时风日酝藉未尝不以一壶一榼自随也曰天授我以隙日我不敢不领畧其诱我以共养我不敢狥吾力而为侈以故君今年七十矣家帑几埒素封而无刁间之奴虏以连结守相二千石富而不受其名无容成玄素之术而饮啖歩履隃少壮五官之用自若寿而不慕其术时时行乐不废然所谓狥力为侈者絶不好之泰而不蹈其责或曰君殆隐于赀者欤史迁氏不得而迹之庶几唐宋传竒之所载长安孟渔蜀山人流或曰君殆类有道者范少伯变姓名称陶朱公踰百年而尚无恙竟以仙去将庶几近之王子曰皆是也而皆未尽第不闻之君鼻祖犹龙公乎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此三宝也然一恒理也君佹得焉而加勉焉夫所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绰有余矣舎是而故髙其格曰隐又大其用而曰仙非君所遽解与余所以述君意也葢君之从女弟室余有二子长骐应公交车未归次骏闻而请书之以侑君觞

  张母钱太夫人寿序

  天子以钱唐事而垂宵衣之睠于南也则今张端公实揽辔云前是饥卒脱巾而噪于中丞门者中丞避之则益张挟而令于军曰所不甘心者如日端公驰骑徃缓急数言而解亡何市人复寻迹为乱乱且甚公与新中丞合策捕诛之因以戢摄饥卒饥卒恐恐帖服事闻天子大恱赐端公金币逾等公乃徐行观察十一郡之吏民而提衡之节奏理解髋髀斧断盛夏霜负冬则温日而其大指在别淑慝明扶抑诸如表伍行入褚仆射岳忠武于肃愍之闾若墓皆在钱唐者曰使吾威而摄之毋若标节义而诲之余家在吴郡濵海去钱唐葢五百里而遥其称端公异政月以二三至间与王元驭学士及之学士曰是子也不谷之所从事中秘者也已而曰有太夫人之义方在太夫人之嫓学正公以妇徳婉嫕闻学正公有八子咸玉立岳岳周士而五为太夫人出太夫人五子而四举科第两牧方州一令岩邑最少为端公吾向者固习之齿尚卑而挺颖精练若此孰谓芝醴无源根富媪发祥乃实锺之吾故以窥端公之有贤母也余唯唯无何而端公以满闻且得代而太夫人年七十七矣叔君自邳州左为余干令迎养令邸端公将以便道省觐而钱唐守张子振之同守喻子均故善予祈一言以为太夫人寿夫端公行则必道出饶饶守负弩前驱以事御史礼宜然端公业至饶舍而趣余干则必望车门歩而进之曰有叔氏在既入觐太夫人则必具冠帔滫瀡之属以荐且请谢靡盬不遑之罪左顾揖而谢余干令曰某且以为有母之尸饔今者筐筥锜釡叔氏乃尸之耶坐定徐睨太夫人之鬒不改而颊色晳而肤腻则必前请曰太夫人乃幸健母故然不以离忧损匕箸耶太夫人当曰吾晨而起晡而听若兄之谳剖未尝不称快进匕箸也虽然犹未若快于闻而之治浙也邑去而治五百里而遥诸称异政毋虑月二三至焉钱唐之变与捷俱布黠者慑以而为神君弱者畅以而为慈父也则老妇不更恃匕箸大宅之腴滋滋满矣何离忧为余干令闻之则必欣然益市牢醴与端公更迭而寿太夫人太夫人则必悉举二公之觞以母子兄弟融融怡怡无间也于戏以予所闻古之母贤而其子鼎贵者母如万石严妪与李景让母然延年之为忮其谳狱能使母惊而去之卒以不道见法景让之为刻其治军能劳母之坐堂皇使景让拜杖而后定今观端公之按浙其所谳治视二子贤不肖何如也则夫明识至诲其归本于太夫人又何如也因次其言以授二子使奏之端公

  寿汀倅潘翁八十叙

  潘翁甫冠而补博士弟子则与它弟子有名者鲍司徒行之方中丞定之辈角秇相甲乙自诧可芥取青紫顾不得志于秋试守弟子廪者二十五年而始贡入太学又十二年而获儁垂六十矣人或谓潘翁不作公孙丞相故事耶潘翁亦沾沾居恒拊腹而问我幸不为曲学即一日射金马何渠出平津侯下而咄咄公交车间复不得志者三上而病于贡庐几殆乃始就吏部选人得光泽令则垂七十矣人谓洛阳强项董君亦垂七十而能霁天子之怒而为快今光泽令何状翁复笑谓使我一佩赤县绶彼湖阳主家当相戒首善为东第冠何至烦柱后恵文也而翁之治光泽务以岂弟子谅收吏民意有罪当赎锾者度其家不给则罢弗赎乃至公赋度不可罢者则捐俸代之又不给则移书取诸家橐光泽议城城翁不忍其民乃诡曰甓工良毌如吾歙则檄歙工徃而复取家橐偿之费可三百金翁所断谳既大指寛辅情而行而又精勤于职毎御史行部问令狱系囚几何令以狱空对又伺知令毁家以纾民困益贤之然竟难翁老荐剡不时上仅得迁倅汀郡至则以阙守告翁遂摄守时有寇警众议戍上杭而摄守独请城河头坪以为上杭援且使戍者无内揺坪城而上杭益固时郡寮多喜为长夜饮翁独不喜长夜饮徃徃先返曰吾不耐入少年场也已遂投劾去郡当是时其乡人江子文帅南赣吴兴徐子与居观察使使遮道留之不得也翁归而诸子之贾成埒素封矣于是争治酒糈益市刍豢之腴分日以奉翁冀得翁一解颜而翁亦甘匕筯数从故所善方文学诸君奕奕稍胜罢而投壶雅谈甚快也人谓翁此何必减陆大夫千金授五子以十日髙车过从极意欢饮耶翁年八十乃从容语客始而拟我公孙丞相我何敢望丞相贵且能以侯印子子弟吾七十四而罢郡其年丞相繇御史大拜方惴惴日候上颜色下媚张廷尉而惭汲主爵我时据奕决胜无所让避卧至日三商始一转侧其时丞相受朔方难犹股栗也且老不御脱粟韦衾人畴能刺讥我既而拟我洛阳董君我不爱人主十万钱光泽之民有遗思矣何忍斥我酷吏我之所受先人产筴之计然而息之以贻诸子诸子以酒食我我不市天子恩博南粤千金装也且我又不为诱辞诸子亦无竢诱辞而后酒食我我又生得汪伯玉传诵之足愉快不若是三君子者委七尺而聴后进弹射也夫是三君子者皆盛际人也而又老寿然欲以彼而易我我有所不屑焉伯玉者司马公也其仲仲淹姻于潘翁于是伯玉过弇而语余且征一言之寿余谓翁为名士而不尽于第为循吏而不尽于宦夫不尽者所以滋余也天故报之以寿且夫食官者家于官者也食乡者官于家者也翁损橐以代民输不家于官矣翛然泊然以新都为畏垒不官于家矣是三君子者不必皆然而又欲尽之是以仅得寿而子孙无闻则岂直报翁寿且将有令裔焉伯玉曰子识潘翁之孙恒乎是有隽才必显以当所谓报者庶几耳余乃谓伯玉我何以寿潘翁第为潘翁言天人之际微矣人启之天必应之天与之人必凝承之今天所以报潘翁若庶几而犹未尽也则潘翁之寿考与闻孙殆征常山符矣仲淹从旁曰善请受简归而佐潘翁觞

  赠吴大叅明卿先生六十叙

  余少也从李于鳞先生游而是时诸先生皆称诗而吴明卿先生最后入其所称诗独工诸先生皆内足而气扬以其最工者为泄造化之秘当见嫉嫉必取困阨毌老寿虽至短折不以为讳而间得一语疵则必指謼以为大耋以为大贵人其不欲受之至面颊尽頳归必极琱锼之力而后已以故诸先生之称诗益工而用是得狂声士林间谪逐相继毋一登八生者其于寿考仅一徐子与先生过六袠以左伯终而又茁其后识者以前语若谶云顾所谓最工者吴先生时时在穷达间不可以一端执而竟能操其权于穷达之外以自致老寿诸谓吴先生达者曰先生二十六而举于乡即为第一人明年成进士不待次而授中书舎人预知制诰又不待次而拜给事中间两守郡一董学政一叅藩中州海内操觚翰从事者靡不知有吴先生先生达哉其谓先生穷者曰不然先生少而孤半菽不继晷短褐不掩胫甫一直金华之省未及有所吐而遽逐之浮沉下列甫一司理山郡而又逐之凡数载而始绾鱼绯以坐堂皇据吏民之上而又逐之其后名为董学政乃在贵竹鬼方之域耳中州之吏道成以捧金镜入贺间而谒相公公下堂握手授餐谓旦夕九列女未几而白简尾之矣相公楚人也环楚而仕者靡不扬眉张夸以临要津而先生故若三闾大夫踯躅而吟泽畔也达乎穷哉予独曰不然诸言先生达者不为知世道者也诸言先生穷者不为知先生者也虽然先生所谓操其权于穷达之外者也先生初遘谪以轻薄论嚣嚣然而语诸唁者曰舎我谁当轻薄者我将有所言言必死今幸而奉六尺以浮沉无竞之地固当于是得匡庐彭蠡之间其治匡庐彭蠡言絶胜无何复遘谪于鳞与子诗风之曰尚可以出乎先生复嚣然曰浅之乎二子彼展士师非人也耶其地复得河洛二室治河洛二室言复又胜已而治武夷汀江言则又胜已而治岭南山水言则又胜乃至治贵竹鬼方山水言则又益胜其所谓胜者能曲尽其土风云物人情世态之变幻而不为牢慅困怫其所谓尽者不为韵之言有子厚之工而削其怨为韵之言有沈宋之丽而绌其卑迨其谢中州政而归卧于楚泽也优游出王以食素封日髙舂而起三商而酌稍有吟咏皆纵其天袠而发于天机海内之矢言者踵相接于门曰吾不知叅政何官吾欲藉吴某以不朽耳楚之相公殁而环楚之据要津者惴惴匿避不暇而先生漠然自若也吹毛索瘢者徧楚境而不能以毫髪加先生然后先生翘然而独贵故曰操其权于穷达之外者先生也先生仅六十不为老寿视向者诸先生则径廷自今而后造物所不爱者年以予他人不为重以予先生则重先生其善用之哉大陆之内其工不为韵之言推新都汪伯玉伯玉少于先生一岁余又少于伯玉一岁今年寿先生明年寿伯玉又明年而余方戴笠而坐蘧除受维摩不二门戒自伯玉外无以旗鼓当先生者先生之神益王志气益发舒其寿当益无量也以此赠先生先生当柬笑而举我觞哉

  寿广东藩幕秋涯朱先生七袠序

  余始得朱茂才定国之名于张肖甫司马葢褎然重于有司者也已而得其貎则温然而玉润又得其文则铿然而金声乃勅二子骕骏束修而师之宾之家塾相与扬搉道艺甚欢也间与余言其父秋涯先生之贤曰父为制科业而不成然约略得其大指矣亦一再应宾里选未就然尝补吏百石以上业已脱皂衣矣宦游在南粤南粤大都会也其沃能使人忘土父日佐治藩牒无害然一遇家戚而归归即不复出矣父不甚别治生母时讥之久宦减先产奈何亦不顾遇所欲施予辄倾槖以偿之或行贷所亲知得遂辄沾沾喜弗忧息也阔达不为城府所至示赤诚人有欺之者或告之不信曰彼交我而忍欺我哉生平无毁人亦不辨毁曰所虞愧心而已其它吾所不知也凡父之所为徳以自偷适即不必人好之即人好之亦不能名之而父固泊如也既淡陀无它嗜独嗜酒遇乡里为鸡豚社或相与眺赤堇诸山临大海览两湖之胜奋然蹑屩从一奚徃返数十里无倦色居人诧之吾曹少且壮壮且老而彼先生者貎如故而歩武益壮岂其仙耶余乃谓定国子之家先生春秋几何曰腊且尽则甲子而周复十年矣子有母乎曰差少于父而日尚羊于一堂也有兄弟乎曰伯氏少夺于病为制科业弗成壮而能家好文事四壁皆图籍庭莳卉竹矣叔幸已通公交车籍矣季能持门户矣有诸孙乎曰有而及舞象者业属文矣间一呼不佞俾诵所属文乃喜复命叔诵之则大喜呼诸孙诵之益大喜曰丈夫何必身有之哉使汝曹任我劳我任汝曹逸何幸也呼诸妇促具酒炙毌使乃公不醉饱葢衎衎如矣余时甚羡定国言而会故人周二太学自四明归与朱先生还徃颇能称其状大略如定国不爽葢未几而定国迫试事还且乞一言之寿以觞先生余谓审尔先生胡弗寿也语云博厚无疆又曰神大劳则敝先生之好为厚徳如畏垒其当天意精矣不役役于人我恬然如华胥其养神裕矣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先生之子若孙虽才而未至荐贵若半璞之璧其光不尽露矣造物之厚于人也必渐而益之人之凝造物厚也必冲而用之夫先生能冲而用矣何以弗寿也余纵欲有言称子之家先生先生业不问人毁何以问人称哉定国曰虽然请姑受而以告于家先生

  弇州续稿巻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四十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世经堂集序

  世经堂集者何今致政少师元辅华亭徐公着也堂者何公所憩止也其名世经者何公世世以经重名之志不忘也公所著有奏对有视草有奏疏有序有记有志有铭有墓表有碑有论有策有说有辨有对有解有引有原有跋有赞有箴有规有祭文有书有赋有颂诗有古近体为巻凡二十六公之诸子太常君辈鸠而梓之家塾以世贞之辱公知也获卒业焉凡八阅月而始敢效一言于末简曰于戏盛哉盖自古之言文者莫吾夫子若而其大要曰辞达而已矣又曰文明以止文于天地间有二其达者为经世止者为垂世而雕虫之技不与焉可大之谓达可久之谓止其用虽二其原一而已矣当公为诸生而受经即以经明显试南宫遂魁其经射策金马即以其策魁天下天下艳于得公之辞而公于时亦不能遽无意于工拙以故其文足宏丽而晳体裁及其慨然有志斯道悉取濂洛闽粤之说融会于心神而躬验之既涉其津而舍其筏以为破支离则道与器融而无间破藩篱则物与我融而无间其所结撰若讲筵之沃君讲席之示弟子皆务摘其精实而竟吾所诣而已即天下后世不能尽舎公之华以为操觚者法而要之谈性命而约于公之止泥伦物而企于公之止者孰能外也公既思以其学济天下而其在史馆时用持先圣典得谪外公不卑厌小官诸郡邑士风吏治靡不以身试之而大者若国家典故名公政绩下上数百千年之史而与之叅会敛而融之方寸之际而亡碍阂苟有所触则功与言一发而俱就今亡论他文即肃庙之有顾问咸取诸仓卒度不能无喜怒而公或剀言以绳之正或婉言以诱之道化投石为转圜代言之草摘綮洞括使河西吏人以为明见万里之外山东父老愿少须臾无死以待徳化人主之徳日显而国体尊乃至部疏覆核根理据事有敬舆之精而不为俳诸报藩镇郡国书牍衡势审几有文饶之练而绌其倨其它志铭碑表之类提纲絜矩有孟坚之则而超其识公之文所谓达者其效至于奠社稷润生民而一旦让迹于堂序敛而归之无何有之乡天下徒知嘉隆之际取治于公公不眀其所以而庶犹有可窥见者兹集在也窃闻之泰陵之季太和至顺磅礴郁蒸发之为献若文天子又时时吁天以求真才而公始生而应之积至于嘉隆而后人文之化成于戏盛哉其亦不易哉昔苏文忠有云言有大而非夸达者信之众人疑焉今夫昆崘之原湛如耳而日夜流浸于百川水而舟陆而耕食者炊饮者汲其用长足而其体不少损盖公集行而后之君子有能潜以求夫所谓经世垂世者固随分俱满也即不佞言虽大谁得而以夸疑之是为序

  周易辩疑序

  余尝为吴江孙汝化序其所著易说而窃有慨以为易之冠六经久矣秦存之以筮家而小汉衍之以训故而支晋出之以意解而遥明束之以时制而浅盖至于今愈盛而愈去其真矣当是时独汝化不帖帖时义而其为说独精详今年秋州司训王子某复以郡丞施君之易学辩疑见示及卒业而后知君之所得于易者深也易者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君所为说非有绌乎筮家然微而入于理非不闗于意解然显而周乎象非不根之训故然指要而删其蔓非不工于时制然得意而超乎筌君所为易非君之易羲文以至于今彻上下之易也吾闻之汉有沛人施雠长卿者乡童子时从田王孙受易事师数十年然谦让常称病废不教授及其友梁丘贺荐之始与诸儒杂论同异于石渠阁而所授张禹至丞相鲁伯至会稽太守禹所授彭宣至大司空戴崇至九卿天下称施家有张彭之学君岂其苗裔耶何其说之有根抵也然长卿斤斤守其师言不能有所损益而君独能通古今之变以其臆合于圣人之精而又不诡戾于时其儒而教授于浙官而教授于髙邮咸抗颜坐皋比即后先诸生受易显者比比当又何让张禹鲁伯也迟之天下称今施氏学贤于长卿故多矣余不佞家亦世世受易前后踰二十人然仅以取科第而亡能名一家言施君数典大郡负贤声其治得干之用九泰之九二为多而汝化之褆身又若有资于谦之诸爻者皆余所深以为愧而逊焉者也故并志之

  荔子编序

  余所善松陵王承甫者晳而肥耐酒累数十觥船不醉醉即仰天叱叱自快其骤见人不喜具宾主礼及叙寒暄通间阔与之语即竟日不倦然不好避俗于书鲜所不窥而不恒读书为文儁朗多竒思尤长歌诗大抵类青莲居士而以不胜才情故间离之然识者开巻而知其非今人也承甫游河洛所著作辄为人梓行其游楚亦然而最后访其友顾益卿于闽闽既饶佳山水其海错珍苞之类又足以佐酒而益卿居恒推事承甫气益发舒歌诗益富前后得诗近三百首名之曰荔子编范宫允伯桢胡侍御原荆期传之而属序于予夫荔最先着蜀品最下次着岭品小胜闽最后着品最髙遂以其味居天下冠承甫之所游闽者岂为荔子故耶其所为謌诗岂尽发之荔子耶今承甫之所咏荔子百不得一而其所游闽则以闽之山水足赏而益卿足依也顾名编而以荔子母亦承甫有所托谓其后出而能冠天下之味也耶余览承甫诗一再过真若所谓绛繻绡单玉肤冰液望而以为海山仙人者吾不知视三危之瑞露何若要不在中山紫花西域蒲萄下矣虽然以之植上林寕能侧生杂沓于霜露摧剥之余而媚时口哉承甫休矣其即吾南中安矣

  沈嘉则诗选序

  嘉则渡江访予山中出一编见授曰吾后先歌诗为篇者七千矣而今仅四百吾不欲以武夫累玉也今夫非诗之难而知诗之难非知人诗之难而自知之难非自知之难而割爱之难吾不能割吾之爱于七千篇者而以属吾犹子九畴而删之知不必尽贤于我为其无爱也所谓四百者不必尽贤于六千六百而是六千六百者不必不尽贤于四百其大较异也且也吾前诗成而见子子读之瞿然赏矣然穷子以诣而子不答其故何也今亦可以答也夫予笑而应曰向者问我而吾不答也固尔夫格者才之御也调者气之规也子之向者遇境而必触蓄意而必达夫是以格不能御才而气恒溢于调之外故其合者追建安武开元凌厉乎贞元长庆诸君而无愧色即小不合而不免于武库之利钝今子能抑才以就格完气以成调几于纯矣而子之犹子九畴复为羣子之玉而府之夫何虞于武夫之累也耶虽然亦有以子之试诸生事告者乎始而得其文以为鲜不可取者则多取之既而厌其同虞其溢额以为鲜可取者则少取之又既毕而衡其所弃者未必逺所取者也始不胜爱而后不胜厌也然则子之所余六千六百篇者其遂已耶其将授我而更衡之耶嘉则曰吾固言之以大较异也嘉则名明臣别号勾章山人其于文益竒有秦汉风

  魏懋权时义序

  余治魏郡兵识魏子允中于诸生中魏子年尚少所为文义竒甚然不能俯就格而又善诗先后奏余诗数章徃徃有少陵氏风余异之赠以五言长韵致代兴意今在集中余既已去魏则数闻魏子小试辄居首而独不利于乡又有李化龙者晩出而与之角相甲乙至癸酉秋李子举乡之第二人又三年为丙子秋而余解郧节还晤吾郡兵使者永嘉王公王公实后余而守魏亦尝竒二子迎而顾余曰吾向者谓李当遂举举不能第一人也谓魏迟之是必第一人矣使急足当孔道得试目即魏子第二人毌以溷我而亡何试目至果如公所属余恠问之王公曰凡为文义而尚辞者华而逺其实尚理者质而废其采洁则病藻短则病气此四者未有能剂者也今骤而求魏子长则备之苛而求魏子短无是也凡为时义者则未有能超魏子乗者也寻又有传魏子所试文及它试与居平之业若干篇至者余得而读之而后知王公之所得于魏子者深也余不暇他举以耳目所睹记吾省之王文恪储文懿钱与谦是三四君子一试而其所自期与试之者之期之若取诸寄不爽夫固一时之操觚者少而人自披靡然亦以试者有定诣而试之者有定识也葢近百年而寥寥无所闻今得王公与魏子相为知已乃尔庶几有定诣定识哉王公乃命梓人将以风吾吴之华而逺实者而余为叙其所以云

  函野诗集序

  洛阳温公之按吴也一再屈干旄而过余问政之暇相与促膝论诗甚适盖四载所而余起家臬天雄则公以中丞节开府其地八月诣台受约束十月报解严亦一再进谒见兵事之外其相与促膝论诗如故然不获请公篇什而又七载所公自再抚陜还洛不佞时适填郧中问讯之间稍稍寓目一二而犹恨其不尽今年余罢南廷尉待次里居而大参王公阳徳乃始以一编属余曰此温公诗也夫余然后乃始尽公尝闻之燕赵之音相率为悲歌慷慨秦音则皦劲扬厉吴音则柔靡清嘉意者土风居多而洛阳独称天地中气最为完而音最为和平其建都会自西周以至后唐千七百年间冠帯之所朝宗诗书藏于阛阓而至于今乃有不尽然者独公起而振之大约风得之土学得之家而其所専诣径悟则不必尽尔也释褐自行人授御史以至中丞輶轩之迹半天下而独于燕赵秦吴尤深且久其意象之所融适则冶而为吴志气之所感触则壮而为秦若燕赵盖非有意于章甫逢掖之合而要亦有以相发者然至欲测公之端倪而遽定公之裁格固不易也公居官所至有风猷而吾吴以挫岛警拔盗源其感公尤切大参公亦自以国士之知谋梓公集而余为序之如此公奏议若干巻及他文行世甚多当自有传者故不赘

  海岳灵秀集序

  海岳灵秀集者何尽弘徳以还山东之名善诗者而集之也其称海岳者何山东古齐鲁地也齐东表海而鲁东表岳夫是以有海岳称也其称灵秀者何媺其诗及其人也盖唐有殷氏河岳英灵例云集者谁鲁同姓诸侯中立也吾闻之周公之造周而雅颂之盛音鲁尽得而阛阓之又加以夫子之所删正固亡论已齐音之敖辟乔志虽小见屈于夫子而札也为之叹曰美哉泱泱乎表东海者其太公乎乃至炎汉之初鲁以蕞尔板筑抗天下之兵以为项氏守而弦歌不絶齐之夸诈急功亦变而为舒缓养名而一时谈经之士独盛于诗而业诗者鲁则申培公齐则辕固生其人皆有寿考显名而传至于瑕丘免中之属累累不废王式以诗谏韦孟以诗风而孟之孙若贤及玄成赏贵极于取将相天下以经术归齐鲁而诗尤为之冠第其所著房中铙歌之章则以属之唐山夫人邹子乐辈而司马相如邹枚雄褒诸才士其赋颂卓然脍炙于西京者徃徃出遐僻而齐鲁不与焉岂其所谓诗厪厪训故守师说而不能通之于结撰耶明有天下百四十年以迨弘徳当重熙右文之世所鼓舞渐渍亡异于周汉之盛时而齐鲁之荐绅逢掖未有能舎训故而为诗者有之自边司徒廷实始司徒之于诗当李何之力复古而司徒悉庀赋以从庶几鼎足哉又五十年而有李观察于鳞观察之于诗志在超乗其游吾侪间矫矫牛耳矣而诸与二君子游而稍后先者若殷近夫苏允吉靳子愚李伯承杨伯谦冯汝行兄弟或矫劲其骨或澹雅其旨彬彬然三百篇之绪而益齐鲁重者固不乏哉吾又闻之申培公时与楚元王韦孟俱受诗浮丘伯元王既有国则礼申韦而师友之以迨三世禄不絶然不闻其能表二君子之业于齐鲁何也人主以经术取天下士而诗其一中立乃能以今之所谓诗者表其藩之人而广夫经之用其视元王可谓犹贤也已

  改黄太常墓序

  当建文朝太常卿黄公子澄首用知囊故筴以敉寕宗社不遂而死以至叅夷五宗天下为之饮泣而不敢言然固有笔之稗官者矣天下痛公剔肾析骸而无所归然实有塟地为志铭者矣天下痛公之无后而不知一子走楚者为田经其后有参议表者复公姓而仕宦矣一子走吴者为彦修其后有博士云者以文学显矣万歴之初元上下诏褒录诸死事者公首合诏格当祠当录后而吴之后始出而应之其扵后楚复当何如也公之墓发于雷善善者以为积诚之感而核者以为疑其铭后有若悬记若符谶通方者以为伎术之恒而执者以为讹乃余则姑两置之盖匹夫有必伸而万乗有不能屈者死是也当公之于壬午也知一死而已知死而死则不死也夫以人主之威能寸析公之躯而不能寸夺公之志能致辱于公之戚属而不能卒辱公之名然则能使公有后耶无后耶昔果无后耶今而始有后耶其有而竟无耶无而忽有耶俱不足辩矣公之墓出一时台臬诸大夫艳其事立祠以祀公而博士之诸孙彪熊者思所以光大之会熊与余识以叙见属而余不能辞聊为志其大都葢窃有喜于天之定而公之所藉以不冺者固不在此也

  此文成既而考所谓墓铭者不能无所疑志内称琬之后十二世由贵于吴祖铎生端赘于袁州按公世为分宜人不闻祖之族苏而赘刘也既赘洞庭矣何縁生于袁州若言公至苏州与姚善托孤则可然不当言苏人也当是时公有子得匿田间必当讳其姓不应尚称黄也公既以壬辰生死于壬午当年五十一不当云五十三也其仕宦履歴甚略而独载其临没之言又皆掇拾方孝孺余语且既云洪熙元年御史刘琏着而又称采访使我朝前后俱无采访使衘按刘琏昆山人永乐十年进士虽尝为御史而洪熙元年以左叅政叅赞宣府军务当时刻志铭必不敢摹搨行世以完石纳土中仅百五十年而剥蚀几徧又剥蚀之文若追蠡而一字不侵泯何也铭后数语若谶皆隐今抚按道府县诸君姓名不遗一人未闻永洪间有此术士也以后黄应龙书及太常诰尤为画蛇之足吾所以不辞此文者喜节士之有祠与有后耳不必熊彪之有祖也

  史记评林序

  太史公史记成于天汉而重于宣元之间班固氏欲自伸其业故互见其瑜瑕而王充刘知几因之皆有所指驳而其错节衍语异音奥旨未易通解以故徐广韦昭裴骃邹诞生刘伯庄司马贞张守节之流咸为之训故考索学士大夫乃始彬彬成诵矣然自东京以前徃徃橅核其体裁而阔略于辞法至陆机刘勰辈乃稍颂称其文而后世因之第名为之小抵而实为之祖述者班固氏也六朝骛绮靡毋论非指向所在途轨殊矣其最称能尊史记者毋若唐宋人然知或小近而力不足其甚乃不过邯郸之歩阳为慕之而阴与悖又何取也明兴皇猷之焕发与元精之郁浡倍蓰徃古而其能为太史公者迩不出英宪而上不登台阁学士大夫不无三致憾焉北地而后乃始彬彬葢至于今而阛阓其书操觚之士腹笥吻笔亡适而非太史公噫嘻亦盛矣哉第训诂之家所传闻异辞苦于不能徧而习者不得于事则姑傅会以文之不得于旨则姑穿凿以逆之眯法于篇则姑揜其句眯法于句则姑剽其字肤立者持门户皮相者务影响栩栩然自谓入龙门之室而不知其辙望砥柱之杪而背驰矣世贞曰余读史记者三尝掩巻而叹其未逮也乃今凌际叔先之矣际叔之为史记也其言则自注释以至赞隲其人则自二汉以及嘉隆无所不附载而时时旁引它子史以已意撮其胜而为之宣眀盖一发简而了然若指掌又林然若列瓌宝于肆而探之也自今而后有能绍眀司马之统而称良史至文者舎际叔奚择哉或谓褚先生之续武纪与他传也胡以弗删也曰际叔任述者也非任删者也其既已知之毋嫌乎武夫之淆璧也然何以称评林也夫有训诂者在而独称评志评也其于际叔取志焉可也

  刘侍御集序

  夫言人心之声而诗文乃其精者韵而诗匪韵而文其用本不相远而其究乃不能相通以故攻之者不能兼造其奥而发其枢自西京以还至于今千余载体日益广而格则日以卑前者毌以尽其变而后者毋以返其始呜呼古之不得尽变寕古罪哉今之不能返始其又何辞也已明兴操觚而树门户者非一家而称能返古者北地之后毋如歴下生歴下之于变小有所未尽而北地之所谓尽则大有所未满者独吾吴刘侍御子威自其成进士而入侍中秘歴内外台所至无不立办然其意不欲厪厪一世循吏声固已俯视千古而时自夺于晷未获竟一旦意有所不可遂拂衣归卧吴阊间子威材甚髙于子史百家言无所不治独不喜习大歴以后语天假之日俾与才合负相如之慢世而毋色痼爱子云之沈深而鲜酒嗜等玄晏之书淫而不癖动以故其于骚赋五七言古近体序记志傅赞颂哀诔微而极至于俳戏引喻连珠之类无不研精其思以求与作者合子威既以文自娱毌所托于名而世之好简者疑其蔓尚率者苦其深彼不自媿其目之浅而一览辄推去谓此何物语或稍稍就读嗫嚅相耳曰吾固能成诵矣所谓骤即之难而詧之易也问其所以难易不能对也自是子威之名益不副实子威始虽不欲托之终不能无动意乃至念得如虞仲翔后世有一人知我者死不恨夫桓君山故通士也知杨氏玄必传而其时神人则已语之毌自苦玄故难传自今而视玄其犹在传不传间也子威所推许独歴下次乃北地而刓削弹擿之甚苦此其托指故有在且业以今之天下无能一人知子威者即后之天下风益靡靡安所冀哉然子威幸而不甚为人知其文亦不受人役得自致其拟议外足于象而内足于意兴而言尽而止其贤于余远矣余固不如子威亦能知子威一二故不辞其请而叙之

  通州志序

  古益部有通州而幽扬部无通州自扬部之通州出与幽部之通南北对峙而两而益部之通废扬部之通其始仅一盐官地稍稍进为州复降为邑至元而始定属扬部以逮我明二百年来盬盐之利衣食江南北而其设险置兵控扼吴楚屹然一重镇矣地灵启而人杰辈出冠带履舄之盛盖殷殷焉通故领邑二曰海门曰崇明越在海中央以故通失之而改隶吾苏之太仓而海门之隶通如故自宋孙昭先之为通志十巻明通守严敦大孙徽等后先凡六修其巻自一以至六其书或存或不存而海门之为志则前尹玺而后崔桐亦不能与通志合万歴之三年闽林君云程自南刑曹郎出守通凡三载政修人和乃以其间考古图籍作而叹曰志其可以已也夫谓顾君养谦陈君大科其州人可取证也得无有所避乎谓沈子明臣史材也而远无避也于是聘沈而属之以顾陈辅焉仅及岁而志成为巻八巻之为图者一表者二志者二十六传者十二遗事者一谓世贞曙于文以书介沈而请序焉览之灿如也乃又秩如也已窃谓今志犹古史也古者千乗之国与附庸之邦皆有史官以掌记时事第不过君卿大夫言动之一端而所谓山川土田民物风俗兵防之类意别有图籍以主之志则无所不备录矣是故古史之失在略而今志之得在详也然史之大纲在不虚媺不隐恶以故世子之隆崇卿相之威灵而执简者侃然而拟其后今州邑之荐绅将举笔而其人非邦君即先故盖有所不得不避矣是故古史之得在直而今志之失在谀也沈子之为通志毋论其晳体裁挈纲目博采精辨文辞瑰丽而已乃至官邪风慝凛乎霜钺之加有余畏焉夫何下太史公传酷吏佞幸哉是志也岂惟在通以俟他郡国有余裁也以俟一代有余采也故因林君之请而为之叙

  江右奏议序

  今少司马常熟徐公自释褐而拜宜春令歴中外台更抚三方凡十五政其责在为则知无不为责在言则知无不言以故其所莅上而奏请之达于朝下而移檄之布于郡国者靡不梓而行之匪以着一时之能欲令天下后世有所考见若医者之着方书云尔公既督抚浙而以抚江右之奏议六巻示世贞山中俾叙之凡所以称公者大略备宗伯林公兄弟宪副邵君叙中世贞既卒读而窃窥仁人之用心与其言之所济博也天下之名为利者莫如饶而其为害实莫如饶自饶甆出而诸甆尽废县官之共祀宴飨靡不取给宣宪之季其重至于倾寳玉用至于饮食海内外而当隆庆初下诏悉按故事上供苛责取办公念以猩红色不易继而器之巨者不能无苦窳率百不完一盖一纲而捐中人数百家产于是上书力言之天子为之勉浅其色而裁其数饶幸以无流徙公又以属郡邑水旱相继为之请赈请蠲天子亦不以大司农之告乏而复勉申公之志以至议漕储议额派议逆人田产议奬能议斥污诸所请不一大指在于爱惜单赤以培国家元气恳恻孚尹忠诚发于内而见于辞以故迹若小有扞格而叩之辄响应易益之九四曰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而夫子系之曰告公从以益志也其殆公之谓耶公念国家人文显融之化过前代万万而从祀孔庙独一河汾公为未称上疏请以故新建伯王文成公配尚寝未报岂以公所填抚四履之地尝继文成仅以为尊先喆举祠祀之恒典耶而不知公之所明圣学维道统其系为甚大而余窃有窥于公政术之妙批郄中窽左右逢源无徃而非良知之触见其所得于文成者尤深也世贞最辱公爱亦尝后公抚填一方而所上事不当綮乃至以浚恒被口其视公信谏能无愧哉公今治浙平赋捍灾尤灼灼矣疏当有叙而行之者故不复赘

  袁鲁望集序

  鲁望长于余三岁当其荐应天时甫踰冠能为古歌辞而又善书学士大夫争传誉之自是七上于春官皆不利然其为古文辞益习而吴郡素称为文物大都会益多学士大夫游即有赠饯宴赏酬酢及诸吉凶事以不得鲁望一言不为重其诗若文溢帙而最后取进士髙第以自引得南仪部郎以选进郎考功再以选副山东宪天下之学士大夫争蹑履叩门而乞言其所为诗若文益传且广然鲁望之业成而病酒死矣其门人长洲令李君将梓之而以序属余余窃谓天下以文名家者未易屈指数然大要不过二三端髙者探先秦摭西京挟建安俯大歴次乃沿六季华靡之好以饾饤组绣相豪倾其下始托于理务于简俭以逃拙而鲁望稍不然谓文以纪事则贵详文以引志则贵达必不斥意以束法必不抑才以避格其体势虽若汪洋淡沲而不可穷其指固谆谆焉若耳提面命之也余数从鲁望酒间论文远尊昌黎而近实规宋金华氏诗贵钱刘而不欲舍吾吴弘正之歩今试取而读之于是数家者摹象斟酌为何如也今天下之文莫盛于吾吴而汝南之袁为吴最鲁望之尊人胥台公者位寿小亚于其子而名过之胥台公尚裁以进古微不足鲁望尚满以俯今则有余兹集行不彬彬称吾吴文章世家哉即不登中寿奚憾焉

  苍雪先生诗禅序

  佛无禅自达摩氏西来其教行而后有禅也三乗之上者曰大乗自禅之说精而后有最上乗也最上乗者非超大乗而自为上也诗无乗即其徒觉范皎然所不及自严仪氏论诗而后有乗也诗禅无诗自苍雪翁而后有诗也夫以代定格以格定乗者严仪氏也诗自为格格自为乗者苍雪翁也苍雪翁之于诗采不能六代体不能五七言古姑即唐之律絶以近易晓学人而其所谓二三乗亦取其一间之未达者非若独觉初地之邈隔也大指意趣在养格调在审二语尽之而所谓神来者从容中道气来者触处而发情来者悠游而得则严仪氏未前发也当苍雪翁之论诗在仁宣间学士大夫尚浸淫于胜国之习而不自觉乃欲以数语抉造化之秘而振起之不亦伟杰丈夫哉令是书行而世寕无兴者又何必寥寥至数代而始有北地生也今天下之不为诗禅者鲜矣而不能无二境入悟境则坐成莲花入魔境则立变荆棘然而不入魔者亦鲜矣安得起翁于九京而一语之翁故建业杨氏其大父行佐开国至都督者二人有战而死燕师者以故感家难不仕而隐于诗盖参方于沩山石头者三十年而后得之亦不易哉翁之曽孙一洲名士也与余善故为叙其所以而行之

  弇州续稿卷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弇州续稿巻四十一

  (明)王世贞 撰

  ○文部

  △序

  重刻晋书序

  始为晋书者何承天崔鸿臧荣绪之属凡十八家而至唐贞观中诏左仆射房玄龄与许敬宗褚遂良之徒删缉之凡为帝纪十志二十列传七十载记三十其事例属敬播天文律厯属李淳风掌故属于志寕纪传属颜师古孔颕达辈而宣武二纪陆机王羲之传天子称制以叙论之最称彬彬详雅矣说者乃以为晋厯仅百年不能当汉东京之半而文倍之诸载记僭王雄武凶悖妖祥之变徃徃过实而世说语林幽明录搜神记亦所不废循正者卑之以稗官责核者外之以诬史而是书稍屈矣自正统之说行而晋与秦隋皆抑而为闰青衿而应制科者至不得举其凡而学士大夫名为好古博浃之伦内畏其繁而外摘其瑕以不足诵读即自左史班氏而下若范晔陈寿之撰而有所不能对何论晋书乃至李延寿南北史哉不佞窃不敢以为然以为晋固亡所比数于汉唐氏其徳政礼乐固不敢望赵宋然自舞阳持国秉四易世而为武帝剪者身不王王者不获已以为差异于陈桥之骤而自南渡后其君臣稍能自标明其统举聪矅之耻而洒之不至若建炎开禧之单宋史亡论已其最皦皦者莫若唐然纪主义近裁而失之略传主辞近精而失之涩以举其人与事不能使人跃然而如有覩是书之失固不能无杂采而轻信然读之使其事犹若新而其人犹有生气者以拟陈范则有间庸渠出唐史下耶今其梓独存于南国子学宫又以久故多脱误而学士大夫苦其不易得益疎不治吾邑人周太学若年氏偶见宋秘阁本于其友欣然请而授剞劂首尾凡二载至垂槖而成者十八矣忽暴疾卒家人咄唶曰是爨材也而家狥之其以畀火丁进士(阙)者与太学善叹曰吾不可以剪吾友志而弃一代之业乃委产于其家以成梓归而僝工续之噫亦不易哉今而后熟有晋而又知晋之有书则自二子始矣如其有余力以及延寿南北史可也是故不辞其请而为之序

  郢垩集序

  始范君司理云间而有诸台委所至以廉平曙大体称及即之恂恂长者与谈古今事则又纚纚若贯珠也少选手一编而示余曰庶几藉子以母负余读之则有骚赋五七言古近体若干篇余窃谓自东京而后为永嘉而大江始画地而南北其北日侵寻于马上之业不暇调宫征理经纬而噫■〈医,口代酉〉之所发为悲歌慷慨其气完而骨劲南则以其泉石之余地舟楫之余晷负隐囊握斑管而课花鸟字组而句句组而篇然亦不胜其靡靡业肤立矣盖余二百年而为隋而始合其文之调亦如之而又垂五百年而为宋季而又分文之调亦如之虽未几而为元然地合而调不尽合也自明献吉仲黙以至于鳞乃能以其北之完气而修词而吾吴昌谷亦稍裁其南之藻辞而立骨庶几彬彬质文君子哉范君为河洛间人其成进士去诸生之结撰未几而所为骚若赋宛然楚蜀之遗轨也其诗固未论建安抑徐庾后而子安前也耶骤而披之若舒绣撷彩近于南之靡丽者徐味之而不失所谓沉深矣夫靡不病气丽不病骨用其南以程北而鲜不合也盖君名其编曰郢垩郢垩者俟郢人治也夫以君鼎盛之岁不为簿书夺而日从事于古若此其能融浃于分合之际以上嫓二三君子又奚难哉第熟之无所事垩矣

  瞿文懿公集序

  自西京之气漓而为六季昌黎公出奋然一变之然时有所折衷而稍存其伟丽以见难至庐陵公而色泽为之尽洗学士大夫毋论有所趣背徃徃见以为易简明兴而庐陵之乡作者杨文贞公为之冠当文贞公在翰林尝事仁宗皇帝于青宫帝手一编而授公曰此欧阳氏书也其命有司梓之以式操觚者文贞公固于天性近欧阳氏且其乡前辈喜慕说之得帝语而益自信以故为庐陵学而比杨公于欧阳者不衰当宪宗朝吾吴郡以文献称顾其质渐移于藻而吴文定王文恪以制科业连得大魁苟其于文小加饰天下当为之景附而二公能笃守之以文定之详和文恪之精整虽不无小有损益然其不悖于则均也去二公之甲子而为其乡作者曰瞿文懿公当文懿公时吾吴之藻极矣而公复以制科业连得大魁天下之所愿为景附者寕下于文定文恪二公而公复能笃守其说居安之所得宛若有左右逢原者于一时之藻固未必其尽祛而简易所御之功不浅矣毋论名为藻者即自负以西京而踞昌黎庐陵之上代不数人然徃徃不胜其刿镂而耳观之论隐然以为治世忧试取公之文而隲之其气舒徐而不廹辞洞达而无晦于造化之巧时有所含蓄而不尽露人情物理间引其常而不尽究其变其不以为治世之音者几希余辱与公同榜最少视公诸父行而公不鄙弃之间引与谈文事余方圉圉焉体裁之是狥而公寛然若亡所从仿今尽得其撰着读之而始稍窥其绪乃为论次之如右公佐留铨赞秩宗绾史局之柄为嘉隆间名臣尝用其子汝稷请而传之矣梓公集者汝稷而公之门人耿中丞定向留令震臣为一佐锲劂资汝稷博学而行修雅善名理不愧为公后云

  卓光禄诗选序

  始余仲氏敬美与卓光禄游亟称光禄侠而儒者意不欲寘赀郎腹中而今年三月光禄过我弇园美风神善谈笑予固以仲氏故异之与饮则又能为文字饮已进之论诗其论诗翩翩能解頥乃出其一编示余曰敢藉子之一言以为觚管规余谢不敏小间读之毋论其格所繇起其才情则斐如也光禄居塘栖去钱塘不百里而近其北通吴会仅一衣带水以故多长者游而黄淳父周公瑕辈又时与之倡和扬搉能自致于古而不为纨袴夺如此余尝恠胜朝之季江左若倪瓒顾瑛辈不独以豪举其才艺藻翰徃徃能蓄诸名士而撮其胜长诸名士亦争愿为之客而不自引避以国家右文之化二百年而江南富豪或冯家声得一官则以其官与赀强致客而奴狎之赀积而无所事不听其好以逃于声色狗马则阳浮藉慕古之名以从事图籍器玩而垄断其中问其所以古不知也光禄虽赀不能中豪而见若为豪者乃其所交游亡非诸名士所托亡非酒而所撰思亡非诗其诗又亡非古则岂豪所能强踪合哉余闻之瓒瑛时有杨亷夫老而为之长其社然嗜声色所游集必破橐二子者强而事之不告疲余诗不能当廉夫且老矣幸生平无他嗜异日杖屦而叩光禄之社能见推择为长否因书以弁其编

  黄定父诗集序

  黄定父者故江都诸生入太学当有官矣而谢不复应其少而为诗即以诗名郡故多谼中豪浮慕文者争延之入社不敢与讲钧礼前是欧祯伯教授江都而江都诸生陆无从后先以其艺见余称故人而亡能举定父者今年夏定父荷笠蹑蹻肩一瓢而访余坐定出瓢中诗若干首曰奈何当子生而不获一言之许既余读而称善者久之则又进曰幸既以辱子许而奈何不借一言以为下走重夫余求所以复位父者而不得也虽然窃有请子之江都故扬州也扬之封奄江南北而有之自吴魏劲而扬裂为二其江之南以家迁客佳子弟号为衿绅觚翰之所而北则争得而各委之以置烽而居戈胄盖至六季益甚矣唐兴画堑为一江都日以雄重而不胜其繁豪之习甫离乳而美醪粱肉乗之所以荡目引耳者万状何暇论诗书哉今吾江左以一郡例之其赀不能当若之十五而文士过于若百倍定父乃欲与一二操筦者偏师以从盟所何也业以贤江左则当采其靡丽者赋之而读定父之诗大不尔其乐府五七言古则务完其气而逆探古作者之所自来近体或澹或壮要多自胸臆出之而不染于色泽夫定父之所从盟所者偏师耳而嶷然不屑当邾莒赋亦雄矣哉余故为序之而且期定父以异日之牛耳

  钱东畬先生集序

  当徳靖间而海盐有钱东畬先生者其令盱眙则盱眙之吏民师保父母之尝练卒缮城以遏强冦齐刘之劲故人魏恭简公赠之诗期以张睢阳事先生入而郎南北曹属人主修八骏之役偕同舎郎力诤之直声动天下而先生顾逡巡移病免及其再出而郎南祠部以至北比部所至有声实而其于临江守尤着先生之守临江不为小治办一切以恵爱行之而事亦举课最当迁会以不能骫骳事上官移僻得贵之思南遂乞归归而临江之吏民请祠先生先生之归几二十年其所为徳于乡者非一以八十余卒卒而乡之父老诸博士弟子复请祠先生先生工属文尤好吟咏其习先生诗若文者见以为才士及诵南曹疏者见以为直臣及临江盱眙政者见以为循吏及与称乡后进者见以为善人君子然竟莫能以一端名先生而先生亦隤然不欲以一端见名盖去先生之没二十年而世贞以叅政旬宣其地不唯求先生之遗迹不可得而所谓贤子若永州守芹仪部郎萱者亦非人间人矣既又十年而先生之少子诸生钥率其子乡进士应晋以其遗集来请序少间获一二寓目焉乃作而叹曰知人诚不易哉夫以徳靖间而操觚之士负气而先格自称为正宗而诸以藻丽而谋夺之者何限乃先生不求合其藩阃而直举天则之所自溢为之先生之所师师心耳彼两家者不得而有也顾其从容舒徐之调不至弦促而柱迫不作窘幅而舛纬其合者出入于少陵左司之间而下亦不流于元白之浮浅乃至他文章之为序记传说者毋论东西京要亦庐陵临川之遗轨哉文中子称古名世之人为振竒而惜其思苦而言艰至傲治诞碎急怨怪怒之讥不一人而足者彼诚有所不满也先生其可免已先生之诗余友彭君辂为评之而其文则薛君应旗为序之即余序何以加二君即有加而称为知先生奈之何竟以一端名先生也

  重刻吕氏春秋序

  吕氏春秋一日吕览故秦相国文信侯不韦与其客所著书也当书成而不韦悬之咸阳市肆曰畴有能损益一字者子千金而竟莫能一字损益也其书今颇行属传梓久不能无讹误而云间徐太学益孙辈相与校订重梓之而问序于余余读之未尝不掩巻三叹也穆叔之次立言于品三而操觚之士若为之小屈然子桓以雄豪创起鼎革间顾欿然不自挟其有而以继世大业不朽盛事举而属之文章彼诚有以见之也不韦者一贾人子耳操子母之术以间行于秦而得志焉举秦之国于股掌间挟其劲东向而瓜剖天下位相国号仲父爵通侯十万户彼岂有所不足哉而顾孜孜焉思成一家言以与诸儒生角而割后世名此犹未也不韦固庄生所不道庄生之识至欲齐死生平物我举一切有为之迹而空之乃亦孜孜焉而务欲成一家言度其于辞不工不止故夫古之称立言者未有不为名使者也且以不韦之诡谲狙奸岂其果与闻于道而其客亦务相尚为权竒错厕于鸡鸣狗盗之雄虽间采圣贤之长辞以文之即中夜一静思验其言于所为之迹有不淟涊汗浃者耶惟其机心之发触而为机言核削之于申韩辨巧之于仪秦有不知其所以合者则固其恒也且也不韦之所为千金者再耳一用之而聋瞽秦王割其国柄再用之而聋瞽一世之士而割其名虽得之而佹失之虽失之而终微得之不韦固贾人子要亦其雄哉徐子与其侪二三子俱能文章嗜古若渇慕先圣不以人废言之义而梓行之所谓芙蓉发于淤泥采之而已置淤泥勿问可也

  沈开子文稿小序

  昆山之沈最为文献家自其先郎中公以至提学公子善世世受经术取甲第而提学之子曰开子乃始以古文辞名开子为人气豪甚既芥视一第谓可俯而拾其为古文辞即欲超宋筏而上之三吴靡靡所不屑也然竟以数竒亡所成而稍移其好于狭邪卒以病死所著述亦随手散佚去余虽以故人子遇开子尝一再接而意殊卤莽然退而过仲蔚未尝不津津好谈余也开子没且十年而其友陆楚生手其文十余篇属余序而欲梓行之余尝读黄淳父集报开子书谓其五文序解似庄索又似禹贡图书似左序传似司马子长且以弘徳间学士大夫洗百年之懦习而今未有主盟者将以属开子淳父自矜贵不轻为然诺而开子之见推赏若此今开子之与淳父书尚存而所谓五文者固不在读之而求所谓似者亦未得也第其于辞气雄劲骏发虽未尽洗其师门语要之有自得者庶几文豹之一斑耳呜呼士生而不遇时又不享年至并所恃以不朽者又散佚失之斯真穷矣哉楚生将以开子之一斑而令后世重开子抑假余之一言而为开子重计亦迂矣其所以为友称谊焉可也

  游宗谦诗稿序

  游子年四十余而谒余以弟子礼余力辞之曰余所不敢抗颜者有如日既坐定谓余曰不佞尝事林兆恩先生而未已也已又游于何维栢先生而又未已也乃今得事徐中行先生与先生子固谢不敢当则又出其诗若干首曰何以教我稍读之则泠然有新声而不至誖于古则即其辞可以知其所遘之穷然徃徃能致其穷之变于语使人恻然而思悯宛然而有余味乃谓之曰子之所事林先生者其为人也谈性命人也吾不知其所深诣殆欲举一切而归之虚其所游于何先生者则以髙行闻天下修辞斯猥矣今吾子舍而师之所谓虚而名是迩舍而所从游之髙行而雕虫之技是躭且所为计一徐先生足矣而又何所藉余也游子曰非是之谓也不佞于所谓虚者日服膺焉而未有得也髙行者景之而不相为用也自不佞之为诗触于兴述于赋寄于比乃充然若有得而吾之性与情又若相为用矣今夫咀藜藿裋麻枲而不为厌者其所躭有在也厄穷至于死死而不畏者以所托于名未亡也夫执其似而我贵者冥趋者也不得其境而轻相鄙者迷复者也子奈何以雕虫之技而易之余曰善游子旧有刻稿二俱名之日辟支巗夫辟支者佛经训为独觉也游子其殆有所寄乎盖至是而谋尽取前后稿加删削而梓之曰岂敢以是售后世乎哉贫士不办行巻吾一梓而数百千卷立具以贽夫天下之能操觚者为先容而加斵削焉虽然非子无以先容也窭人手一璞而示人见者靡不以为石也陵阳君既封而后目之玉则玉矣余甚悲其意故卒辞其弟子礼而为序所以云

  徙倚轩稿序

  今年夏白屿金先生自建业寄余一编诗则皆五七言近体也曰吾老矣子其为我序之盖余少时则闻先生用乐府名徳靖间一时喧然以致逺实甫复出也而先生尝一过余里居余姑与先生谈乐府则谈乐府与稍及人间事则亦及人间事不色忤而久之乃得先生一二篇甚以为快盖于所草巵言再致意焉及今而后窃窥先生之造之十五也诗古体故未论当徳靖间承北地信阳之创而秉觚者于近体畴不开元与少陵之是趣而其最后稍稍厌于剽拟之习靡而初唐又靡而梁陈月露其拙者又跳而理性于鳞起济南一振之即不佞亦获与盟焉公首尾与之偕六十余年不少染指于变迁之调而时守其所诣务使意足于象才剂于格纵之可歌而抑之可讽即遇之而豪者失其所为气华者失其所为泽而先生之诗固自如也昔僧齐已好韦苏州即为苏州语而见之见辄不许也已乃进其所自草而苏州乃大赏叹曰奈何舎子故而希我今天下之不为济南语者盖寡知必无以易先生故也先生有轩曰徙倚而小仅容膝遂以名其集余为序之而且与约曰后八年而和卫武之抑篇而示我请更得授简焉先生所为他诗及乐府当更有行者说具见前

  云间二生文义小叙

  云间二生范显先于鳦先其长者仅弱冠各以其所梓四书文义就余而请正焉且请一言之弁始鳦先年十六而以长笺自通于余其词旨极卓诡不伦大要将舎一世而千古之是师顾独不能余舎余因切规之谓子能立稿巗石衣草茹木自偷快已哉盍稍就绳墨以应制科而范生则自其二父至伯兄皆用经术显贵而心顾厌勌之于书非先秦两汉家言弗读会其父兄后先殁意忽忽不自得乃与鳦先游而又得余言则相率为时义遂能成巻读之范生殊精劲饶典则于生则能自致其语于人意表毋论其诣不尽合要皆不失其所繇来而又不誖于经传二生退而客有谓余立言者以不朽计此岂其能不朽哉夫训故之学雅已非圣人旨而况乎时义割裂而饰藻之子以为不然夫时义者上之而不能得圣人旨下之而异岐于古文辞以希有司一荐者此其义故时也乃圣人之精神含寓若引而未发者吾忽然而发之先秦二京之筋脉歩骤能出入于吾手而不使人觉今夫以乳拟醍醐则逺矣从乳而酪而酥从酥取醍醐未有不醍醐者也以瑶琏盛醍醐则醍醐以陶瓿盛醍醐则醍醐故夫善为时义者未有不译经而驱古者也客曰二生之遂梓之也何居曰子不覩夫陈正字乎哉寕捐百金之琴以警客而散之百篇盖一日而遂倾洛下凡唐之名士大夫若昌黎香山辈诸所谓行巻者盖昔之诗若文而今之时义也甚哉士之廹于人知已也夫二生梓成而为行巻者百千易矣即合而有知我者固幸其不尽合而能弹射之者以他山之石又何尝不幸哉乃余甚竒二生文而畏其蚤就窃觊其弹射之者逾于知已者焉因序以勉之

  两都纪游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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