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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鲁岳先生宁澹语

方鲁岳先生宁澹语

读桐川方鲁岳先生论学序
卷上
卷下

○读桐川方鲁岳先生论学序

海内学契神交最难不佞神交方桐川未知世学有定也先生神交不佞则自朱子文序始都门奇晤得读宁澹语集首提至善为宗谓至善无所为而为不是至善有所为而为以此明义利公私即以学术邪正分儒禅以治术诚伪判王霸录拙序严理欲之辨为证脉络贵醇宗指贵正不欲毫发搀和精心合读以义理为性命不以精气为性命以道义为世界即事是乐不以苦海为世界必欲空之谈生不谈死谈人不谈鬼谈义理不谈报应谈礼教不谈彝俗深言无我以天下归仁不以天下归空为无我深言无贪无执不以偏空成贪空以偏无成执无此先生辨儒禅最精语学人全副心肠都着世味浇透必将道味换却此味食色旧习固是难除功利二字尤其病根朱子极辨陈同父之人管仲为涉功利于名利中特取名教名节欲人惜之却戒周旋车情浮沈时局不谈圆谈方不谈通谈执不谈变谈常不谈广大谈曲谨不谈玅胜谈下学此先生辨王霸最精语先生取象山不取其徒慈湖谓为禅习取阳明不取其徒龙溪谓是禅宗此自特见不喜晚年定论深恶诋及朱子不喜摭释搀儒儒罗百氏更恶醉心儒术诋孟及孔此尤归一正见言但得同志即为同术不必因异生辨此语似宽更言学者从入究竟必求正大旁门岐路必不可由此语尤严谓人大病在自是自尊去骄去泰为中为和胸中堂堂正正阳明不杂阴暗是阴阳明暗即邪正诚伪之分邪正诚伪即儒禅王霸之辨也窃见缙绅以禅学进禅风日隆以禅学退禅风日替以儒学进儒风日隆以儒学退儒风日替非禅学为功利之藉儒学亦功利之藉乎儒王禅霸身儒王口儒霸宁独儒禅不明王霸因之而不明即专门是儒儒中王霸尤不可不明先生不独辨禅业已身儒不佞何知特表而揭之以告同志此学者
天启癸亥秋季豫章刘洪谟撰

○方鲁岳先生宁澹语卷上

古今论学者不一要在清其源正其本壹统于孔孟之道源清然后千流万派从兹皆清本正然后千枝万叶从兹皆正内圣外王其至善之宗乎莫不尊亲则无所不统矣
学者见解不能尽同师说不能尽同但褆躬缮性肯向礼门端立义路勤行即为同志即为同术若因异生辩因辩生嗔学则下矣
不说人所不能行之语不行人所不可言之事此为毋自欺之第一切巳者
既扫道理又不学问事事不中节但曰吾不自欺此则并毋自欺三字而窃之矣故易经以无咎为公印孔门以好学明善为正印
性善之宗吾儒正学近日吴下关中俱同此指家侍御亦同此指书曰有厥善丧厥善诸君子所称无善者无其有厥善之心而巳矣善而无善可也无善而无善弊何可言
圣人之道尽于成已成物于何下手于何究竟惟止至善而已至善者吾性本体也于此下手是以本体为工夫于此究竟是以工夫合本体
明德本来万物一体亲民作用一体万物明亲不作两橛即止至善
我能通天下为一身天下亦通我为一身我能通万世为一身万世亦通我为一身是谓无内无外无古无今之学
孟子言性必言善又言仁义者何也单言性犹空也言善而性体乃见单言善犹空也言仁义而善体乃见故七篇之中谆谆反复惟是居仁由义四字所以发明良知良能之蕴而直接大学至善之宗也
孟子道性善矣不曰善知善能而必曰良良与善其有分耶凡善皆善也虑而知学而能即善也非其至也不名曰良不学之能不虑之知出于天而非人出于独而无对出于性而非情是名良是名桎善至善之体人人具足在在克满时时现前但征之孩提之童斯亲切而明着遡之爱敬仁义斯真实而不虗故明于仁义之为良知良能又明于仁义之出于不学不虑者始言良知良能而止至善之说始可以无可说矣心与天地同根而身始于赤子赤子亦非纯性也下地即嗔见乳即贪凡其知识渐开者皆欲也惟爱亲一念长而知敬圣人名之曰仁义此真先天之良昧灭不得者也则可名之仁义即是无可名言之至善人因假仁义者而扫仁义之名以纵嗜欲之实夫岂知假无所得之弊更百倍于假仁义之弊耶
近溪先生言由仁义行者与行仁义者判为两种学问可谓独勘千古矣夫由仁义行者无所为而为至善之学也此吾侪今日所从入之门异日所究竟之室
学须默识本心默非无语识非强记惟在当下返观此体有为而为者耶无为而为者耶灼然明白毫不掩饰是谓良知理会既久自然纯熟无我无人不厌不倦一以贯之矣曰本自如此者欲人忘其情见而今以本自如此恣其情见葢由嫌默识学诲为近于着意而不知着于善不可为之着意也
人非有二心也循理之谓道心从欲之谓人心理至微欲则危危者殆也精者严于人心道心之辨也一者一于道心不二于人心也一于道心不二于人心以先统后则人心化为道心是允执厥中万世正学之胍斯其鼻祖
虞廷曰中夫子增一言曰庸中者体庸者用耶庸者体中者用耶体非虗无用非实有无声无臭之天实时行物生之天不闻不覩之性即庸言庸德之性初无二体亦无二用近乃强而索之旁而通之禅宗丹诀附于未发之中夫两家之说夫子岂不能者能之而不为圣人所以正学胍也中庸二字对隐怪二字依中庸者必斥隐怪矣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此子思注虞廷中字从性命源头说出直接二帝血脉
周子不独言仁义而必言中正不独言刚柔善恶而必言中此又从中庸得来直接子思血脉为宋儒首欲参无声无臭之天必观未发之中欲求未发之中当寻不贰之物故曰圣诚而巳矣此周子所以注中庸也
人心自少至老自朝至暮无一时不发亦无处不发安所得未发者而观之但时时发者实时时未发者也处处发者即处处未发者也不分动静语默起卧共独皆此未发之体之所贯皆此大本之体之所达也
人情大都所发过处多不及处少如花之发必不能复含如矢之发必不能复收子思佰言中节不复言文总以节其过而巳即或有所不及亦属过也然发处有过即是未发处有过发果中也过亦何过此学者所宜致中也
水本下也平而下之且荡而成纹峻而下之必喷而成声此以知激不如和峻不如平诗曰既和且平可谓调理性情一法
独者性体也无静无动无上无下无内无外无人无我尸居渊默大廷酬应何莫非独即亦何莫非慎工夫既熟光彩必透畅四肢发事业岂有二焉匪曰块然而株守冥然而啬面之为慎也干之美利不言即坤之正位居体美在其中则慎与美非二也龙惕公曰使竆世皆水指何为水纔有陆地水始可名中庸言戒惧唯圣人常戒常惧无有畔岸故不见其戒慎众人放逸而戒惧始形则戒惧者固天命之性工夫本体何尝有二
孔门传心之诀不越礼之一言孟云盛德之至不越中礼一言礼之为礼岂曰形器辅氏云不言理而言礼者理虗而礼实也朱子云一于礼之谓仁
紫阳之学主于居敬竆理然非紫阳之言也延平曰默坐澄心体认天理明道曰天理二字是自家体认出来又曰今日教学者只须用敬居处恭执事敬是彻上彻下语葢紫阳之有所受之也
竆理者非逐物而思如悟竹之说居敬者非闭户而守如面壁之说葢居仁由义归于至善时时良知之谓竆理时时竆理之谓居敬紫阳之善承邹鲁也
孔子之后孟子一人荀卿故非之无论也温公君实亦作疑孟李公泰伯作常说郑公叔友作艺圃折衷皆以相诋而常说独甚余隐之作尊孟辨朱子采之一一剖析其说夫孟之为孟皜皜乎中天岂问毁誉而朱之有功于孟顾不伟欤近如李氏诋性善之指为死法不通之局如祝氏诋为纵横之流较常说又甚焉假令朱子见之当何如以立语也
刘工部有言朱子之学在严天理人欲之辨迹其生平兢兢自卫与其所以攻击者不出此意读其荅柯国材书则知天理自然非高非卑非近非远人心无常不可自决也读其观心说及大纪二篇则知释氏之差差在恶此天理耳读稽古阁记则知晚世俗学之差差在不讲此天理耳葢其四十以前如存斋记荅何叔京二书专说求心见心犹是驰骛玄玅未悟天理时语四十以后注太极图说辑近思录乃悔前非年近六十注论孟学庸益加精进此时议论加意磨勘于正谊明道中犹防计功谋利之私而刮之剔之淘之澄之务底于平不敢以己私少戾天理故年踰七十病将革矣犹改大学诚意绝无私护意此其颠末苦心也先生每提此篇为朱门知巳不独功臣而巳而晚年定论一编却似多增一番公案
学者大病只在共覩共闻处驰求不在不覩不闻处着力或时昏昧或时放逸人欲日长天理日消何曾戒慎何曾恐惧而更为之说曰若纔起心动念戒慎恐惧便是矜持太过便是违悖本体此说一出所谓不肯医病更欲败坏药方者也不欲为正知见所障者竿头神化也普世皆天理古今皆至善安得有障不覩之覩是为真覩不闻之闻是为真闻覩而不覩是真戒慎闻而不闻是真恐惧戒慎恐惧总不曾于不覩不闻上加增些子
朱注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欲于将萌二语首宜理会不可局在言下天理人欲不容并立未有天理既存而人欲弗遏者亦未有人欲既遏而天理弗存者本无二心安有二事惟是以存天理为主意遏人欲为工夫即孟子所云先立乎其大者其小弗能夺也此第一义也若以遏人欲为主意以存天理为工夫则明道先生所云规规外诱之除将灭于东而生于西也落第二义矣
问理障欲障之说眼喻何如先生曰瓦砾金玉屑贵贱不同总属外物原非眼中所有皆眼障也苐可以喻欲不可以喻理理本性中所固有也理安得有障见理者为之障耳既落于见即同于欲故声色名利喻瓦砾意见情识喻金玉屑仁智之戾于君子之道者情见之祟也而道曷恙焉于此毫厘体贴未精必将误认情见以为天性处处皆是又将误认天性以为情见处处皆非学术混焉而莫知所从入矣此世眼第一障也
君子费隐即于费处见隐异端素隐乃于隐处求隐求隐于隐则行必怪圣人不以后世之述而为之也道不远人歉于人道之内即不足矣不足处当进而求之故不敢不勉侈于人道之外即有余矣有余处当退而敛之故不敢尽不必以不足分属行有余分属言也
世儒言学先欲破执然虞廷言允执厥中孔门言择善固执今不论中弗中善弗善而但云恶执必破廉隅以为圆破谨严以为通破本实以为空破真常以为假异端之教也佛亦自辟之矣
孝经论孝则及于仁西铭论仁则及于孝其义交参而互发焉吾侪有志于圣必求与物同体之仁有志于仁必求于时保之之孝
欲为闇然之学不欲为的然之学闇者至善之体日章者止至善之功
耳目非不欲其聪以明也而不欲其以搜奇钓诡为聪明精神非不欲流以贯也而不欲其以同尘合污为流贯操厉非不欲其固以执也而不欲其以傲然自是为固执气力非不欲其慨以慷也而不欲其以好争喜事为慨慷才情非不欲其员以通也而不欲其以踰闲荡捡为员通此闇然之学也
一友曰不动而敬之谓闇然即动而敬之为的然矣不言而信之谓闇然即言而信之为的然矣不显之谓闇然即显之为的然矣由今观之的然者犹难况闇然乎先生曰此论似精乃伤于刻彼其动而敬言而信显而德者岂其皆务华而绝根乎近世卑谈躬行而高谈见地苛求实修而恕取浮慕闇然的然之辨混于兹矣
人知室西北隅为屋漏不知妻孥臧获之为真屋漏也又不知大廷广众之为真屋漏也夫惟知真屋漏者合德于鬼神明明德于天下
治世不离赏怒而曰不赏而劝不怒而威有玅于赏怒者也维风不离礼乐而曰至礼不让至乐无声有神于礼乐者也修身不离言动而曰不言而信不动而敬有精于言动者也应物不离学虑而曰不学而知不虑而能有良于学虑者也证道不离思勉而曰不思而得不勉而中有微于思勉者也故不二不测圣不可知可测者物而不化可知者人而非天
氷蚕不知寒火鼠不知热蓼虫不知苦粪蛆不知臭与生俱化也人生而善者也而嗜欲之氷火尘缘之粪蓼而不之知习之尤也性曷故焉
性本善也合有无而一之也今不从善之一处定宗乃从有无之二处起见始焉一意扫除离有而归无继焉一意摄入从无而兼有终乃一意会合处于亦有亦无非有非无之间此其立见翻似于头上觅头此其用工亦嫌于足下添足非性善之宗也宗一善以为主者不问有无总归一善全体莹然而浑涵大用昭然而呈露尸居渊默莫非善莫非性也视听言动莫非善莫非性也子臣弟友莫非善莫非性也天地民物莫非善莫非性也不必作一意扫除而觅无又不必作一意摄入而觅有又不必作一意会合而觅非有非无亦有亦无之间是乃直截简易止至善之学
天下之万有毋于无即是毋于善标曰毋于无即以无为体以善恶为用由体达用而恶也无善也无天地万物隳于无矣以为毋于善即以善为体以有无为用由体达用而有亦善无亦善天地万物皆归于善矣持至善之宗可以参合天地可以联属万物千圣千贤若合其符持无善之宗惟浮屠氏一教而已且今习浮屠之教者只是总杀总赦分数冤枉总是总不是之说言之何益非逼人为洪荒之禽兽即止葢懒学纵情之脸皮并非般若并非中谛直是特开恶路公然教魔矣真佛入中国有不奉孔子之教者乎
问善不善之因不善善之因善不善互为其因此义云何先生曰不善善之因葢儒门所谓改过迁善之义善不善之因则释门所谓从真有妄生之义究也并真为妄并妄为真矣夫不善者非善之对也故曰主善主尊而仆从善主而不善摄若曰互为其因则是递相兄弟更且递相父子伸不善而抑善此余所不安也
释氏论性在目曰视在耳曰听在心曰知儒者论性布目曰明在耳曰聪在心曰良知葢以视为性则摄正色亦摄邪色而性混惟言明则察于礼非礼之辨而视一于善矣以听为性则摄正声亦摄邪声而性混惟言聪则察于礼非礼之辨而听一于善矣以知为性则摄善亦摄恶而性混惟言良知则爱根仁敬根义而知一于善矣
性本定也而云定性安所得未定之性而定之水本清也而云清水安所得未清之水而清之程子曰所谓定者静亦定动亦定葢示张子以性体也识此性体则不求定而自定如太阳当空纤毫不翳不识此性体则欲求定而不得定如飓风撼海波浪不停故圣学一脉惟在志仁不必言无恶惟在先立其大不必言小弗能夺惟在存理不必言遏欲惟在识性不必除外累此程子定性之指也
管宁之绝华歆也以掷金刘琎之绝孔逷也以目女华之于金孔之于女非其身有之而第缘其手与目而诛其意此十视十指独严几于肺肝不受不屑更察色于簟豆大学所以先诚意也
易云立天立地立人人宜立也天地何立焉圣人不宽立之责于天地正以严立之责于人也故曰三十而立不惑者不惑于此立耳知天命者亦知此立耳顺者从者顺从此立耳人立而天地并立矣
养气之说自孟子始然论浩然则充塞于道义之配论平旦则几希于仁义之息故知必有事焉即持其志之谓勿忘勿助即无暴其气之谓或者口实于固□养命抽添火候之说此亦操戈于孟子矣
有为习忘之语者先生曰颜子坐忘非槁木死灰块然不事事之谓孟子勿忘非胼胝黧瘦仆仆往来之谓忘而不忘不忘而忘独处非逸羣居非劳颜孟无二道羣独非两心
安述之曰康节先生言人心须要放此何以说焉先生曰圣贤立言各有本指未可执一而论此章放心二字原自上文鸡犬放字得来葢以放逸为义也康节言心须要放者是广大其胸次之意是放达之义也元忠言一切放下是放舍之义也达夫言以义理安顿此心是放置之义也理可融通指须差别吾辈各各自省此心毕竟逸放时多收敛时少初学固尔贤者亦不免焉兢业顾諟缉熙无逸四勿三省见宾承祭总以求此心不使放逸之义但工夫有生熟求索有难易耳求心之法不越存天理遏人欲两言如放逸之说似属遏欲一边如放置放达之说似属存理一边先君言心不在天理为放此皆可以交参而同归者也
程明道先生曰有自幼而善自幼而恶是气禀自然也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而生也譬之于水有流而到海终无所浊者有半道而浊者此不可不加澄治之功及澄而清也却只是元初水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即此数语明以善归性以不善归气禀矣故孟子以水下喻性程子以水清喻善其言若合符节岂如告子湍水之喻哉学者之失正在于认气作理冥悍自信先君每揭此语示诸同志葢言理本善而气容有失之于不善者正与程子语意同故吾儒主理不兼言气主善不兼收不善异端主气不必主理兼收不善不必主善此学术之分也
不为不欲人之真操也不落情识不逐境缘能充此不为不欲之真操即大烹广厦亦伯夷之树也不能充此不为不欲之真操即环堵并日亦盗跖之行也故颜子之箪瓢陋巷即禹稷之稼穑水土而孟子之从车传食即伯夷之登彼西山只此一着耳
阳明有言曰耳无体以万物之声为体目无体以万物之色为体口无体以万物之味为体鼻无体以万物之臭为体心无体以万物之感应为体先生曰万物之色无体以目为体万物之声无体以耳为体万物之味无体以口为体万物之臭无体以鼻为体万物之感应无体以心为体由阳明之说以我无体为义也我无体则与物同矣由余之说以物无体为义也物无体则与我同矣以其两苶显其两有以其两有成其两无无之体同有之体亦同故曰万物皆备于我也
明道先生曰以物待物不以巳待物则无我也先生曰以巳待物不以物待物则无我也由明道之说葢顺应之义由余之说葢同体之义识同体之义乃可以语顺应之义故视国如家视民如子廓然而大公矣
与学人语而必存一叚秘密不肯泄露之意此机锋金针之说也孔门无此教法
道理本是圆融讲说最忌儱侗必须项项分明语言清楚象山先生亦道及此
道无尽也学亦无尽也无存满足心如夏虫井蛙之陋无存畏难心如望洋临渊之浅无存虚夸心如虎画狼藉之玷
传贤与传子异征诛与揖逊异元首与股肱异作君与作师异水土与稼穑异礼乐与刑名异然而有不异者故从异处求圣人无论旷代即觌面而相违从同处求圣人无论亲炙即百世而兴起故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今厌其所云同者卑之为二乘之义即安所喜其未同者尊之为大乘之宗异中求异愈异愈非矣
道器一也而上下判焉缘器索道可辟神明之户牖执道为器秪深俗学之营垒故曰君子不器其形上非形下
上不离下离下之上非上也道不离□离器之道非道也今曰儒者下学而上□释氏上学而上达遂以儒者之仁义礼乐尽属于器释氏之生死祸福皆属于道学术之支离在此矣
惟有道之人为能游于世游者如鱼之游水也鱼不能一刻离水然而水不是鱼鱼不能一刻离游然而游不是水此游艺之说也世人但知艺故溺于艺而不能游圣人知道故游于艺而不可溺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曰艺曰器皆属之向下一层故夫子曰志于道而游于艺艺非出于道之中道亦非出于艺之外而圣人以为立志只在于道至于此世此艺则第游之而非其志也葢志于道而后能为此游也
举晦翁云陆子静之学只言心不言事若识得一个心了万法流出更都无许多事他实见此道理不怕天不怕地一向胡呌胡喊此意云何先生曰葢晦翁深知象山之言也然晦翁非遗心而求事象山非遗事而求心就其入手或有分别考其得手同一究竟晦翁诗云川原红绿一时新暮雨朝晴更可人书册埋头何日了不如抛却去寻春此可以见内外合一之学矣然书册即春抛却尚多一层
琬琰而在洿淖虽廉弗释弊箪毁甑而在裀袇虽贪不抟美之所在即污辱世弗能贱恶之所在即高隆世弗能贵此天地自然之贵贱必当次序分别不可专以无分别作矢溺瓦甓护身符灰万世之公好公恶破圣人之春秋噬嗑也
学者贵俭而所以俭之心有四其上养德其次惜福其次爱名其下积财上者非衣恶食蔬水箪瓢是也次者麫为牺牲是也次者豚不掩豆脱粟布被是也下则为钻李为钱虏已耳故君子必审所以俭之心而后乃称俭德
节用为俭者用所当用也夫子德容有五亦曰俭者谓其合于制不小踰耳故美黻冕孝鬼神大赉予周邻里乡党皆所以善为俭也
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苟之一字贼德之门岂惟言哉善小不为恶小为之皆起于一念之苟也发愤不厌洗心神武正法此苟后世务习险怪奇言以为无上门庭者因有总是总不是之见横于胸臆故成一大苟而不自知然局蹐退缩不肯学问自以为安分自以为羲皇上人者此一懒苟更自难医
人各有至性至性所发可以蹈水火贯金石格鬼神人独患自戾其性耳顺性而出即奇而平即难而易即过而中故卧氷泣竹罗雀感螬诸事与今人庐墓刲股其所为孝与圣门曾闵所操绝无差别其出于至性者同也
世情埋没惟是名利二字庄子云贪夫殉利烈士殉名二字并讥焉然论语言利直归之小人言名犹归之君子一则疾没世之不称一则恶去仁之不成天是生机人是喜机花香灯光必不能避圣人教人求寔而巳等名于利而讥之讥其声闻过情者耳后学习闻庄语遂至屑越名教不肯比洁于烈先已失染于贪甚之骂名以为名骂利以取利而畏教乐善之人冤屈久矣夫人至于不肯惜名而教竆矣安能不讲自利之别教耶或言福田或言自受用乃利教也说到大人之学则自受用三字正是病根
名与节相须非节不足以立名名易袭而节难竖念庵先生曰禄位不能使之荣摈斥不能使之辱功能不能使之乐祸患不能使之忧言论不能使之惑意气不能使之改斯亦浩然而刚大者矣有志于学必从节操起手万万不可模棱为也然曳尾遮身者先取以死偿节一语扫尽方正自作地步岂不冤哉即曰徇名夫以名敌死者几人乎闻道之成仁原在平日非专以杀身之模样论春风也
昔人云求忠臣必于孝子求直节死义必于犯颜敢谏故学者平居见利而抱思义之操久要而怀不忘之信然后见危乃能树授命之节葢未有淟涊委琐而能植立世宙者夫子所以思刚德也
为臣必为忠臣为子必为孝子为弟必为顺弟为友必为信友斯人也犹以未闻道目之将所谓道者安在但有偏至无全诣多饬厉鲜解悟君子贵讲学者以此
刘子政臣道篇言六正六邪确然当官懿训但正人指邪人为邪邪人亦指正人为邪水火之讥玄黄之战竟复何益君子宁戒车于康庄毋失足于岐路宁踽踽而自全毋靡靡而众好程子曰成就一是而已覆帱自然参两并容而立法惟取公是一路卓子康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推此意也在行法明法者自得之耳
施德于人不可有责报之意受德于人不可有忘报之意一或有意则德反为怨矣人知怨不可任也不知德不可任也不任德者谦之至也故曰君子有终盛德容貌若愚此出于自然则善一涉有心则伪夫伪貌于愚故不乏也圣人之学根心生色动容中礼有时乎恂恂若愚有时乎便便侃侃若辨有时乎兵来堕都若勇有时乎商羊萍实若智有时乎鸣鼓扣胫若怒有时乎不脱冕不接浙若廹所谓盛德之至也必以若愚为术者老子之毒药也
妹喜冠男子之冠而亡夏何晏服妇人之服而亡身牛饮者徙商虎酣者败楚故服制有章严不衷之诚饮食有礼畏如流之讥以千年礼乐之服而膜拜以滛词艳曲而谓不碍道君子以为妹喜何晏也容之则容之注意效效之则非矣
责人善而我不能善是曲木之交攻顽石之交冶也无益也我能善而遽责人善是以绳督木以錾开石而曲木顽石未必肯受寻且厌之亦无益也夫惟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斯益矣
圣人教人有以形示者为夷俟之杖有以事示者为阙党之命有以色示者为率尔之哂有以声示者为鸣鼓之攻有以意示者为取一之歌然此皆圣人分上事若吾辈之于人非惟不必示形示事示色示声即意亦不必示也不示意乃能忘意所谓蒸蒸乂不格奸是善学圣人者也
执因果祸福之说欣动人为善之心不可谓非设教一法但学人求道必先自定主意若见得此善吾性固有职分当为愿力坚固究竟成就葢无所为而为也此正教也若见福利而后为善见祸报而后不为恶则愿力巳分于二三究竟不免于观望且有见福不厔而先辍者矣葢有所为而为也此又一教也
诸大儒语录多出门人所记随其所见以文之或未必尽合本旨如淳化一帖今且临摹为东书宝贤停云戏鸿亦各随其临摹手笔或古或劲或华或媚有不必相肖者矣吾辈看语录须知此意
凡人精神所注形亦随之韩子画马闭户想象人窥之则马也月光童子作水观人窥之室尽水也故吾辈讲学既久气质自化倘亦令人窥之卓然有道之品乎则今日屋漏既从容而自得异日弥留亦可卜其逍遥一无憾矣
人之不能以善同人也局于已乎舜之能以善同人也其舍巳乎然所云舍者舍其不善也已果善矣亦何舍焉故圣人以善为巳不以已为巳以善为人不以人为人是无我无人止至善之学

宁澹语卷上终

○方鲁岳先生宁澹语卷下

乐取于人以为善及与人为善二语极奇以与为与犹有量也取以为与其与无量矣以取为取犹有思也与以为取其取无思矣内无所思外无所量至善之本体同人之玅用也
龙德先潜而后见当其见也亦不忘潜故勿用为用神于用者也君子之学先塞而后通当其通也亦不变塞故弗强为强矫于强者也
葛以为履桃以为殽岂曰不俭诗人讥焉故数米而炊者非大烹之器析薪而爨者非远到之材也以其褊恡而琐碎也语曰蹄涔不蛟龙培塿不松栢言小之不可大也故学贵见大
轩皇爱嫫母之丑不易落英之丽容文王嗜菖歜之葅何殊龙肝之上味圣人不能无所嗜好者情也与凡夫同而圣人所以为真嗜好者学也与凡夫异若好斧凿声喜结眊悦痂悦臭钱癖马癖地癖之类皆任情而行不足谈者吾辈当致慎于此矣
山锐者无大木水浅者绝巨鳞树秃者鸟不巢林稀者兽不穴故圣人以深厚藏天下以博大载天下以平易养天下以周密范天下
宋相子罕堂下污水自邻穴流出人曰胡不塞子罕日邻地高而吾洼塞其流不得也宜兴王尚书■〈亻与〉买宅其人有先垄欲徙去■〈亻与〉曰既以全宅让我乃不保其三尺吾不忍也穴垣听其祭扫此二事具见万物一体之心不独昔人所称不求田宅方圆不为子孙马牛之说而已阡陌甲第身外长物何至与人作更作仇也哉
刘伶僳形于室中光逸露头于狗窦聚数人而共饮累昼夜以不休此何足污史册晋人采之目为八达老庄之流毒乱亡之凶征也
人之相投也必其相信也一不相信虽原宪之廉必以为此其干我于贿者矣虽晏婴之忠必以为此其翘我于言者矣虽管宁之友必以为此其妒我于席者矣君子之不苟于所投也其自信审也
君子无所争争非美德也然遇朝廷大利害则宜争遇纲常大关系则宜争遇学术邪正大主脑则宜争争而出于无为而为之心争而不争也上殿如虎不失和气是之谓君子
伯温着孔明论康节怒曰汝如武侯犹不可妄论况万万相远乎以武侯之贤安知其不能兴礼乐也后生辄议先进亦不韪矣近者石埭毕司徒有曰吾儿似范翻刻朱子晚年定论序以为文公守书册溺言语至晚而悟余谓文公之心当求之学庸二序玩绎自能领会未可草率言之也合此二段公案可见前辈教法子弟虽贤不肯宽其督诲先进虽远不敢轻有疵瑕学者式焉存忠厚之意立正大之品戒浮薄之习定画一之趋皆在此矣
近时相习诋朱子自晚年定论始而后学口实不免流于错误谓朱子早年有目用以注经末年盲废乃始悟道反恨盲之不早是何言欤余观朱子所与潘叔度叔昌两书止云精力益衰目力全短闲中静坐收敛放心又云闲起看书聊复遮眼虽有恨盲废不早之语非真盲者也后学误传每如此类粗者既误精者可知矣夫悟道之士岂必在于不注书而世之不为朱子之学不注书者岂尽处于悟道之科耶
具有眼力看破千古是非立定则根抵住一时毁誉蔡元定既窜道州犹然聚徒讲学且曰必欲相祸亦非闭户墐窦所可免也此谓有定识有定守矣
一友自云过即知悔先生曰系辞言震无咎者存乎悔悔之一字转凶为吉转失为得之门也然圣人下一震字意谓既有悔念便须如雷如霆奋迅撼动迁善改过一悔永不再悔耳若今日过而悔明日又过而悔晏子所谓愚人多悔也辄自侈然曰吾未尝文过也不亦盗铃掩耳者乎
民饥己饥民溺己溺赤心白意担当天下但知为之自我当如是耳不知有功又安知有矜不知有能又安知有伐禹所以明德远也
有功而不言功有能而不言能者天下万世为一体也目不以视为功能耳不以听为功能手不以持为功能足不以行为功能
讳疾者自毙也护痛者自病也不讳不护而不急医终自误而已故遮掩弥缝为害大孤陋寡闻为害尤大
水上拖丝石上着棒浪费精神虚延岁月学之弊也针针见血艾艾着肉新痛未罢旧病已除学之益也遵成宪述祖德孝子之道也故三年不改者非谓三年之外犹可改也葢终身之义也
好学者急于求所闻惧于失所闻此也横难彼也纵论此也苦语彼也甘对凡以明师友之益收多闻之效也曾子有余鱼知泔而不知奥自伤其闻之晚焉至于涕泪大贤犹然况下士乎细事犹然况至道乎勤而闻之虚而受之夜以继日坐以待旦不可懈也学莫先悟嘐嘐然自谓顿门驰无上之境大误人者也亦无先修踽踽然自谓实地拘循墙之守大误人者也真悟者必修真修者必悟
不睹不闻与独未发此三言俱指吾性本体绝分不开今以不覩不闻为静以独为静之动几以未发为静中一物此则言愈多理愈岐矣戒慎恐惧功夫与慎独之慎致中之致果有三样否若必以独为动几则当日立言何不云慎几而云慎独也而他日又何云知几不云知独也几与独葢有辨焉
问子思言中而以喜怒哀乐明之者何先生曰颜渊论仁不越视听言动子思论中和不外喜怒哀乐孟子论性不出动容周旋葢圣学头脑只在克巳由巳本身修持别无巧法亦可以明当下之说矣
问素位先生曰素者吾心之本体也位者贫贱富贵之本位也君子时时见此素体时时行此本位入于富贵贫贱之中而富贵贫贱不能入吾心之中是本体尝得而未尝失也故曰自得得其素也素则居易不素则行险素则俟命不素则侥幸君子小人之分决于此矣
愿外者愿于性之外者也此愿不可有也若性体无外以匹夫而系庙堂之思居室而来千里之应亦属之素不谓之外也此义尤精不可不讲居易之居兼行言行险之行兼居言
问易言天下何思何虑禅言不思善不思恶此义云何先笪曰儒禅宗指毫厘之别正在于此禅者并善恶而不思归之于空而已儒者禁思恶不禁思善何思何虑者无妄思无妄虑也下文即由之曰精义致用安身崇德兼三王梦周公好古敏求居仁由义乃所云一致而同归者也华严曰分别即无分别专执不思善恶为道乃并为所言??耳彼总以夜暗为正日明为偏圣人以日统夜以前用而总以岁统日月犹之以善统有无彼言无是绝待之无我言善是绝待之善明眼何分字面然儒以教万世之夫妇还正直之天地而释则以回护出家一段巳甚之毒药耳
问敬轩先生之学先生曰学以复性为宗其谈格物之义云只是格个性而巳此先生极透露语也又云太极至玅而实不外乎身心动静五常百行之间后人作为高远不可究诘之理愈求而愈失之矣余论太极亦云然
问白沙先生之学先生曰白沙云学以自然为宗以忘巳为大以无欲为至然又言若无孟子工夫骤而语之以曾点见处一似说梦余乃仰窥白沙学脉所谓自然者正与孟子集义之指同故又言功深力到华落实存乃浩然自得夫浩然者本自然者也末学妄臆其说引而入于玄门老氏之流不知白沙矣
问敬斋先生之学先生曰学以主忠信为本以求放心为要葢先生从躬行起手者也又曰第一怕见得不真第二怕工夫间断此四语是学者对症之药切骨入髓幸而服膺
闽中陈布衣先生务为圣贤践履之学尝曰大学诚意为铁门关主一二字乃其玉钥匙也合肥蔡先生揭无自欺之指正相符合人心二则欺一则不欺一者一之于天理而已夫学玅于心悟然舍躬行之外另求一种牛鬼蛇神话头是以心与身为二矣
问董子如何先生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设诚于内而致行之此董子有功于后学不浅也杨慈湖斥其设诚致行之语以为不达大本似属大过葢慈湖习禅语喜谈空体厌言实功耳
王心斋言孟子犹麤此出自横渠先生余谓前辈评品人处意见较殊正不必剿袭翻成错误
朱子纲目有宋力起莘发明刘友益书法元汪克宽考异徐昭文考证王幼学集览明陈济正误冯智虚质实诸说与朱子抵牿者多可见前辈立语之难后贤好议之易然此特言耳举事于千载之上其时异其地殊其情别千载之下吾一人之意遥为计算而严为督责不亦过乎伤吊古不可不恕
释言无生玄言长生关一人之生耳儒言生生通天地万物以为生者也天大于生地广于生万物资于生人受中以生中也者生生之主致中而位育备矣无生究归于生即无生长生究归于养生主依然不出生生之范围也
与不知者语而厌与知巳者语而悦人情也然以厌心作语或至刻厉而失其伦不如应之以嘿以悦心作语或至燕昵而失其伦不如应之以简故曰言中伦者简嘿之则也
阅三国志孙权论鲁肃劝孤借玄德地是其一短不足损其二长余窥鲁肃此意岂其谋吴短也葢寓忠于汉潜扶正统之意与武侯合乃其长也其劝权破曹者亦为汉谋也千载而后谁当子敬知巳子敬有遗迹在吾桐
士大夫言论不合意见不投遂起戈矛蹈水火毁坏国家公事吾诚不知何心观于蔺廉寇贾媿心无地矣韩范二公经略西夏韩主五路进兵范坚持不可韩径行其说致败好水川然二公终不以言论意见为垒堞独以同志合谋为犄角破元昊之胆树灵夏之威是经济也耶亦其学力矣
语曰胡荽不结?菽根不产麻言物各有种也即干道各正之义也故贻庆于兰玉必积厚于渊源而滋润于雨露必成溪于桃李为人祖若父者计在箕裘不可不种为人子若孙者计在阀阅不可不培
论语曰君子正其衣冠孝经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孟子曰服尧之则是所云正者非大篾整齐不欹侧之谓葢言法服也王俭作解散髻斜插簪周弘正锦髻红裩谢尚刺文袴岂独服妖实乃人痾近见后生辈日趋靡风颇犯此戒幸相与归正守先王之法明尚綗之义斯可与共学之一端也
学以充其资之所近学以克其性之所偏
刘惔料桓温伐蜀必克人问其故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然不必得则不为也葢惔之窥人于其微矣谢玄领兵御秦料其必办曰玄居常使才虽屐履间各得其任二事正相类天下未有疏阔孟浪而可与成功者今为学亦如是矣
王应麟言得一异事如获一真珠船此为多闻多识地也然用心于异事何如用心于性命所谓自家宝藏不问他珍彼稗官野史说海谈丛传者既未必尽真阅者亦但资笑而更有启人邪僻之路坏人风俗之甚者不可不慎
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此二语原是知行合一不分前后未尝谓敬在知前亦未尝谓知在行外也先君有言曰敬者敬其所知知者知其所敬得朱子之髓矣
问近儒谈自然先生乃云强制之功圣人有之此与告子奚别先生曰告子乌得为强制哉有所不得忖之勿求是遂过而长傲也孔孟之学行有不得皆反求诸已见过而自讼省心而无恶日积月累繇强而无强繇制而无制与告子相万也
荀子云精神相反一而不贰为圣人此语最切近治心之诀也相反者神以帅精而不使精之漏精以固神而不使神之竭交济之义也故曰一而不贰有生之身神生于精而神即生精天地之先神以主精而精乃栖神
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董五经者久不接物静而心明此以论于至诚之前知奚若心合于气气合于神天地万物莫遯其形此以论于至诚之前知奚若故有事前未必知而不失为至诚者有事能预料而未可合于至诚不可不辨
以鬼神为无知亦何不可以为无知而遂忽崇报之礼则不可以鬼神为有知亦何不可以为有知而妄动祈福之想则不可敬而远之葢谓此也
温公曰受人恩而不忍负者其为子必孝为臣必忠此语最宜体贴故秦西乞以放麑受赏金日磾以牧马见知
朱子解载营魄三字最详老子屈以人之精神言之杨子以日月言之以日月言者月之体质为魄日之光耀为魂以精神言者魂阳动而魄阴静魂火二而魄水一故曰载营魄守一能勿离乎以魂加魄以动守静以火廹水以二守一常不相离如人登车而载其上魂安静而魄精明火不燥而水不溢长生久视之道也苏子繇王元泽之说以魂为神以魄为物欲使神常载魄以行不欲使神为魄所载如此则魂劳而魄亦不得息窈冥之中精一之玅反为强阳所挟而驰骛终扰卒陷于伤生损寿之域矣又言子产云物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葢谓受形之初精血之聚其间有灵者名曰魄也既生魄便有暖气其间有神者名曰魂也二者合然后有物易所谓精气为物是也及其变也魂游为神魄降为鬼此论皆确
古人云葢棺论始定生平前后必相符合乃称完品改过与改节两有讥焉而改节者为恨尤甚弇州曰李密为祖母陈情解官而后以迁迟怨望获罪方望谏隗嚣称王而后立刘林以死李迥秀为母出忤妇而晚为张阿臧私夫刘殷孝子而以二女奉刘聪至太保房玄龄妻为夫病剔目而后以妬闻太宗胁之以毒而不惧臧质之守盱眙奚减耿恭孔觊之清节何愧羊续袁顗之才气亦不下其舅蔡兴宗而卒以从乱诛人固不可以本末论也然妬者女子常情李密之得罪人嫉之耳臧孔起事其是非各有义弇州心粗矣
国语曰罢士无任罢女无家罢者弱不事事也故洪范以为六极之一
举欧阳南野先生云知觉与良知实异凡视听言动皆知觉也而未必其皆善良知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所谓本然之善也又云格物者从正不从邪为善不为恶日循其良知之天理而无所亏蔽此圣门笃实真切用功之地也今斤斤以理为障而不知即成无理之障安知所谓格物
战国策皆狙诈之言言在此乃心在彼矣然其言必本诸大义显别是非必揣诸时情讥切利害然后可以耸动耳目得志于诸侯吾侪身为儒者言或不近情亦或不必近义又在战国诸人下矣况有事在得巳本不必言而乃多方谲狙以駴人者乎故曰远鄙倍又曰近信此要道也
子曰性相近习相远习之于人内熏移意外熏移质兰鲍易臭苍黄改色熏者不知所自来受熏者不知所自往意如火质如膏而性乃受烬则缮性者宜何习而可
祸莫大于不爱身害莫大于不择交过莫大于不读书失莫大于不惜时
生死之际义利之交最易以惑人心意折人气魄即云豪杰不免二三其间矧庸众乎夫子时时拈此两语警醒后来学者以节槩之士犹为纲常之砥柱焉与其临难而苟免也不若舍生以取义与其攫盗而亡行也不若洁身以立名与其多才多艺而无所忌惮也不若规矩凖绳而躬行有得此卞庄公绰殆又出臧孙冉求之上矣
竆经博物词章训诂非学也裒衣博带尧趋舜步模拟古人一二行事非学也骄语岩穴而不能兼善侈谈经济而不能独善非学也学者觉也觉吾性而已矣此性与太虚同体与一元同运息息流行处处圆满无人无我无显无晦常悦常乐常自无愠
从古学术之不纯只为名根之难断一有名根任是许大气魄许多才力不免驳杂于徇外为人之见而消铄于希知寡和之境终不得为君子然有骂好名以为名者有乡人之不好名者究竟之义曰务寔而巳求福者自求而巳太阳不自以光岂避光哉
夫子自言乐以忘忧然要在发愤忘食其教人亦以愤愤有二义有愤恨之愤中心愧悔耻其不能为人者而怨艾生是觉机也有愤激之愤神情勃郁振起其所为人者而迈往生是进机也此愤一发即如孟明报三北之赐济河焚舟誓不退转又如田单厉气殉城有死之心无生之气此个发愤既出于心恳意恳是人以为苦我以为乐也一日愤即一日乐终身愤即终身乐朝于斯夕于斯存于斯氶于斯可以化饥为饱可以转郁为通可以贯金石不渝可以与天地同久此之谓至乐此之谓真乐
圣人所以摄天下摄万世摄天地鬼神而莫之敢与敌者惟其神也惟其神之全也众人亦有神而神乃残故或能摄人人亦能相摄可以敌人人亦能相敌夫□曷以全全于一也神曷以残残于二三也一则光明二三则暗夫纪渻养鸡丈人承蜩醉者坠车瞀者临渊皆归于神全小试之道犹然况圣人乎
圣人所为神者非虗空也能以文理表虗空则虗空皆真实也卦画礼乐之功大哉天之高星辰之远何以璇玑玉衡齐七政地之广山川之险何以定九州岛平九年之水至于一毫毛之小节铸九鼎竆神奸令人不逢不若縳支无祁诸妖韶作而舞百兽仪凤皇皆神之实用而总是文明允塞寄归勤俭之实用特人不肯信耳
获井氷于道暍之时则琼浆矣索薪灶于雪霜之时则丝纩矣借正大之评于市閧之顷则权衡矣领性命之论微渺之旨于世网尘劳之中则导师矣今又为之言曰殆布帛菽粟语耳夫舍布帛谁与之衣舍菽粟谁与之食舍衣食谁与之生而完其性命甚矣人之惑邪说而摇于学强口舌而肴其惰自非凝神而信并力而趋夜以继日坐以待旦吾恐其于学日远如胡越之不相及于道无味如栗棘之不可吞也斗与衡可平也亦可窃也符玺可信也亦可窃也仁义可治也亦可窃也圣人岂不知天下后世之必窃也哉即剖而衡量毁而符玺弃绝仁义其能必天下后世之遂无窃也哉今曰有法即乱有知亦乱是必偃然寝于巨屋髑髅而南面王乃非窃亦非乱耶生者吾所已有也而又增一长生之说死者吾所不免也而又增一不死之说□愚蒙而诳贤知几何不为窃不为乱耶言有所不能必行者非至言行有所必不能通天下者非至行圣人之言与行则至矣
黄老之术可治天下然黄帝尚矣老子不能并也老子之术惟汉文帝用之以治景帝则不能用用之乃以召六国之变杀错杀亚夫几于大乱又流而为申为商则竟以灭韩而亡秦矣何者其术偏也其术体刚而用柔柔处则废弃礼法刚处则纯用刀锯岂尧舜之术也哉总之清明在躬有开必先并行不悖主日摄夜是在覆帱持载之者矣
鬻子曰民至卑也而使之取吏焉必取所爱故十人爱之则十人之吏也百人爱之则百人之吏也千人爱之则千人之吏也万人爱之则万人之吏也万人之吏撰卿相矣卿相者君侯之本也先生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欲民爱我必我爱民然有真爱如召伯甘棠之咏晏子待火之施有伪爱则田常大量小量之私惠王莽四十万功德之穪颂倘以伪胜真遂曰君侯之本适足为乱臣贼子者予之媒耳岂立政之常经乎
人之观人也言乎非言乎卫姬知桓公伐卫乃在于足高气扬见妾而色动管仲知公全卫乃在于揖恭言徐见臣而色惭此其智微矣言步气色由中达外良可畏矣絺疵之觇韩魏也亦然
举商鞅相秦首下垦草之令凡若干欵内一云大臣诸大夫博闻辨慧游居之事皆无得学无得居游于百县则农无所闻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民不知不好学问则务农疾草必垦矣先生曰商鞅变法其智亦必首禁诗书禁学问要在愚百姓以取富强耳后来焚坑之祸皆肇于此不必李斯之罪也即汉党锢唐清流宋党人碑道学籍其根亦肇于此奸人害国害万世可胜诛哉夫士者国之宝也士所以为宝者事诗书明学问也加之厉禁继之酷刑举国皆愚安所得士奈何不簒杀大乱哉今之误谈无分别而籍口六经注我者术在愚人亦?坑之伥鬼也
圣人深居以避辱静安以待时然夫子不以伐木削迹之故挽其栖栖之辙者何也天下万世之事大而一身之虑小故时不可为而犹欲为之无所待也世以为辱而不足为辱无所避也非至圣不及此矣
明主不以骜霸王之心骜贤才学者不以狎富贵之心狎师友又岂可以侮名利之心侮圣贤乎人臣安能强其主以伯王之业在人主之自勉之贤师良友不能强学者以富贵之术在学者之自置之强哭者不悲强笑者不乐强人以学者不成夫惟自强而行者如三冬之于寒三伏之于暑其必至也如百草之春风如嘉禾之膏雨其必荣也
文章家侮侮厌薄道学然王弇州记札内篇有数条偶合于道学不可遗也其曰思无邪诗之纲乎自强不息易之纲乎毋不敬礼之纲乎允执厥中书之纲乎又曰是内而非外不若内外之两忘非忘也毋不敬也又曰或谓释老虗圣道实然乎曰实则虗之虗则实之无所不虗以成一实释老也实则实之虗则虗之以虗明实以实维虗圣道也故夫圣人者自然者也凡此数叚不可不谓洞达道学之旨矣
圣人视身与天下合而一之矣而先后本末有分焉故曰先修其身壹是为本威仪淑慎以修其外仁义中正以修其内纲举而目怭理根茂而枝自达千里应于居室万邦贞于一人巨大者不遗细微者不摘恭嘿高居无为而化是黄帝尽岐伯之术不以岐伯治天下满文得老氏之意不以老氏治天下若琐琐尾尾角天下于身以内又苏苏徐徐弃天下于身以外是又岐伯老氏之必不能有成功者矣
荀子曰凡人好傲慢小事大事至然后兴之务之则常不胜夫熟比于小事者矣何也小事之至也数其县日也博其为积也大大事之至也希其县日也浅其为精也小故善日者王善时者霸能积微者速成
先生曰诸公知此意乎极醒发极切要即圣人时习之意积小高大之意吾观世之犯此病者不少每托于治要不治详之说日狃于因循而事不举相寻于忽略而祸且至矣夫修道而不贰者即天不能凶悖道而妄行者即天不能吉皆由微而之着也荀子犹慎所积也吾侪可知矣
宋儒有言谁是红尘谁是静不论城郭与青山亢仓子曰有居山林而諠者有在人俗而静者有諠而正者有静而邪者在昔得道之人言多符合然究竟求道者必借境以养心所谓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其得力较易也延平先生教学者必静坐葢亦借静坐以为境也近日体贴知得超动静之无息则提起正是放下全体入用即为至静
养心莫善于寡欲寡之云者亦戒词耳圣人无欲宁言寡乎然又曰欲而不贪无欲者无其贪而已
独善兼善孟子固分竆达言之然善一也可独者即其可兼者也但兼有大小或一乡或一国曰天下则大矣夫子且兼善万世矣然其肇基必自独善中得来今日劝人只讲大独
余年友陈筠塘讳幼学以所著知罪录相赠葢为祝允明诋孟子乃着此诋祝氏也以孟子之学而古今不相信者如荀卿司马光李泰伯郑叔友及于允明李贽之徒各肆其丑诋为孟子辨者则余隐之与今陈公也总以朱子之论为凖
王化卿先生曰践形养气自孟子以前未之闻也孟子独创之心之□则思思之说犹是贤人之学至于践形之说则不思而得即孔子从心不踰之境圣人之学也其上继前哲下开后来者以此奈何据其文词博辨指为纵横之流哉
宋澄子索缁衣于涂妇利之惽也东野稷败马于庄公技之急也嗜利以丧守见巧而被诎者学问亦然搜奇习谲对衾影之簿则丧矣矜庄饰遯遇造次之刀则讪矣
子华子不以祯祥符瑞加于尧舜之治子思不以美须眉贵于道德之躬孔子不以宋人之围改于弦歌之乐庄子不以梁相胜于雏鹓之翔老莱子不以楚聘之逸美于荷锸之劳于陵子不以齐相之食加于螬李之饥夷齐不以孤竹自有之荣寿于西山之死偏全虽殊各以所安成其所以则一也重在内则外轻矣重在天下则身小矣重在万世则一时暂矣亲见天下万世为我则有何内外轻重之有
□子以夷惠并称圣人至云百世之师又不及尹者□□清与和之道虗人人可学而任之道实人有所□□□□□矣
□□□□子思曰县子言子之为善不欲人巳信乎□□□非臣之情也臣修善人知而誉臣是为善有□□所愿而不可得者也若臣修善而人莫知则必□□是为善而受毁也所不愿而不可避者也若夫□鸣为善孳孳以至夜半而曰不欲人知恐人誉巳斯人也非虗则愚也先生曰但知在巳者其在人者听之而巳孰能作意而求誉又作意而求避哉

宁澹语卷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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