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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纳」沈本俱作「讷」。
  【笺疏】
  〔一〕程炎震云:「宋本纳作讷,晋书刘隗传亦作讷。」
  〔二〕程炎震云:「晋书刘隗传解作鲜。礼记月令:『季夏行春令,则谷实鲜落。』吕氏春秋季夏纪、淮南时则训并作『解落』。墨子节葬篇『则解而食』,鲁问篇作『鲜而食之』。孙氏闲诂引顾千里校语,谓『作鲜者误』。古鲜、解两字或相乱。易说卦『为蕃鲜』,疏:『鲜,明也。取其春时蕃育而鲜明。』文选卷四张平子南都赋曰:『巾?鲜明。』御览引抱朴子云:『棺中有人,□毛班白鲜明。』汉书王吉传云:『皆好车马衣服,其自奉养,极为鲜明。』文选二十二左思招隐诗李善注曰:『峭蒨,鲜明貌。』」嘉锡案:晋书刘隗传作「太鲜明」,当从之。
  〔三〕嘉锡案:周斐着有汝南先贤传五卷,本书赏誉篇注曾引之,他书引用尤多。章宗源隋书经籍志考证、侯康补三国艺文志并不能举其仕履。姚振宗隋志考证二十以为始末未详,皆为失考。
  〔四〕程炎震云:「晋无邓陵县,魏书杜袭传云『颍川定陵县人』,此邓陵当作定陵。汉颍川县,晋分属襄城。」
  王夷甫云:「闾丘冲,〔一〕荀绰兖州记曰:「冲字宾卿,高平人,家世二千石。冲清平有鉴识,博学有文义。累迁太傅长史,虽不能立功盖世,然闻义不惑,当世莅事,务于平允,操持文案,必引经诰,饰以文采,未尝有滞。性尤通达,不矜不假。好音乐,侍婢在侧,不释弦管。出入乘四望车,居之甚夷,不能亏损恭素之行,淡然肆其心志。论者不以为侈,不以为僭,至于白首,而清名令望,不渝于始。为光禄勋,京邑未溃,乘车出,为贼所害,时人皆痛惜之。」优于满奋、郝隆。〔二〕晋诸公赞曰:「隆字弘始,高平人。为人通亮清识。为吏部郎、杨州刺史。齐王冏起义,隆应檄稽留,为参军王邃所杀。」此三人并是高才,冲最先达。」兖州记曰:「于时高平人士偶盛,满奋、郝隆达在冲前,名位已显,而刘宝、王夷甫犹以冲之虚贵,足先二人。」
  【校文】
  注「不能亏损」「能」,景宋本及沈本俱作「以」。
  【笺疏】
  〔一〕隋志云:「梁有晋光禄勋闾丘冲集二卷,录一卷,亡。」元和姓纂九鱼云:「晋有太常闾丘冲。」
  〔二〕李慈铭云:「案晋书郝隆作郗隆,乃太尉鉴之叔父也。事附鉴传。此作郝,疑误。郝隆乃桓温时人。」
  王夷甫以王东海比乐令,江左名士传曰:「承言理辩物,但明其旨要,不为辞费,有识伏其约而能通。太尉王夷甫一世龙门,见而雅重之,以比南阳乐广。」故王中郎作碑云:「当时标榜,为乐广之俪。」
  庾中郎与王平子鴈行。晋阳秋曰:「初,王澄有通朗称,而轻薄无行。兄夷甫有盛名,时人许以人伦鉴识。常为天下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处仲第三。』敳以澄、敦莫己若也。及澄丧,敦败,敳世誉如初。」〔一〕
  【笺疏】
  〔一〕程炎震云:「澄丧敦败之时,敳先死矣。」
  王大将军在西朝时,见周侯辄扇障面不得住。敦性强梁,自少及长,季伦斩妓,会无异色,若斯傲狠,岂惮于周顗乎?其言不然也。后度江左,不能复尔。〔一〕王叹曰:「不知我进,伯仁退?」沈约晋书曰:「周顗,王敦素惮之,见辄面热,虽复腊月,亦扇面不休,其惮如此。」
  【校文】
  注「其言不然」「其」,景宋本作「此」。
  【笺疏】
  〔一〕嘉锡案:礼记大学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小人之惮君子,盖有发于不自觉者。言语篇注引晋阳秋曰:「顗正体嶷然,侪辈不敢媟也。」然则周侯之丰采,必有使王敦自然慑服之处,见辄障面,不可谓必无其事也。又案:建康实录五引中兴书曰:「王敦素惮顗,每见顗,辄面热。虽冬月仍交扇不休。」则沈约之言系采自中兴书,非取世说也。
  会稽虞?,元皇时与桓宣武同侠,〔一〕其人有才理胜望。虞光禄传曰:「?字思行,会稽余姚人。虞翻曾孙,右光禄潭兄子也。虽机干不及潭,而至行过之。历吏部郎、吴兴守,征为金紫光禄大夫,卒。」王丞相尝谓?曰:「孔愉有公才而无公望,丁潭有公望而无公才,〔二〕愉已见。会稽后贤记曰:「潭字世康,山阴人,吴司徒固曾孙也。沈婉有雅望,少与孔愉齐名。仕至光禄大夫。」晋阳秋曰:「孔敬康、丁世康、张伟康俱著名,时谓『会稽三康』。伟康名茂,尝梦得大象,以问万雅。雅曰:『君当为大郡,而不善也。象,大兽也。取其音狩,故为大郡,然象以齿丧身。』后为吴郡,果为沈充所杀。」兼之者其在卿乎?」?未达而丧。虞光禄传曰:「?未登台鼎,时论称屈。」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七六虞?传曰:『与谯固、桓彝俱为吏部郎,情好甚笃。彝遣温拜?,?使子谷拜彝。』则此宣武,当作宣城。而同侠二字,亦有讹脱。」嘉锡案:同侠盖同僚之误。
  〔二〕程炎震云:「吴书十二虞翻传注:『丁固子弥,字钦远。孙潭。』则此曾字当衍。」嘉锡案:晋书丁潭传云:「祖固,吴司徒。」
  明帝问周伯仁:〔一〕「卿自谓何如郗鉴?」周曰:「鉴方臣,如有功夫。」复问郗。郗曰:「周顗比臣,有国士门风。」邓粲晋纪曰:「伯仁清正嶷然,以德望称之。」
  【笺疏】
  〔一〕程炎震云:「此明帝疑亦元帝之误,互参后『明帝问周伯仁卿自谓何如庾元规』条。」
  王大将军下,〔一〕庾公问:「卿有四友,何者是?」答曰:「君家中郎,我家太尉、阿平、胡毋彦国。八王故事曰:「胡毋辅之少有雅俗鉴识,与王澄、庾敳、王敦、王夷甫为四友。」今故答也。〔二〕阿平故当最劣。」庾曰:「似未肯劣。」庾又问:「何者居其右?」王曰:「自有人。」又问:「何者是?」王曰:「噫!其自有公论。」左右蹑公,公乃止。敦自谓右者在己也。
  【校文】
  「卿有四友」景宋本「卿」上有「闻」字。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下者下都也。王敦镇武昌,在上流,故以至建业为下。」
  〔二〕程炎震云:「晋书辅之传以澄、敦、敳、辅之为王衍四友,盖各自标榜,不无异同也。」
  人问丞相:「周侯何如和峤?」答曰:「长舆嵯櫱。」〔
  一〕虞预晋书曰:「峤厚自封植,嶷然不群。」
  【笺疏】
  〔一〕程炎震云:「说文、玉篇、广韵皆无櫱字,盖即嶭之俗体。嵯嶭,犹云嵯峨,?嶭状其高耳。汉书地理志:『左为冯翊、池阳,?嶭山在北。』师古曰:『?嶭,今俗所呼?峨山是也。』说文段注九卷下曰:『?语转为?,嶭语转为峨。』」
  明帝问谢鲲:〔一〕「君自谓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二〕晋阳秋曰:「鲲随王敦下,入朝,见太子于东宫,语及夕,太子从容问鲲曰:『论者以君方庾亮,自谓孰愈?』对曰:『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臣不如亮。纵意丘壑,自谓过之。』」邓粲晋纪曰:「鲲与王澄之徒,慕竹林诸人,散首披发,裸袒箕踞,谓之八达。故邻家之女,折其两齿。世为谣曰:『任达不已,幼舆折齿。』鲲有胜情远概,为朝廷之望,故时以庾亮方焉。」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鲲传亦云明帝在东宫。」
  〔二〕翟灏通俗编二云:「晋书谢鲲传:『一邱一壑,自谓过之。』按汉书叙传班嗣论庄周曰:『渔钓于一壑,则万物不干其志。栖迟于一邱,则天下不易其乐。』谢鲲本此为语,故云『过之』,非泛道邱壑之胜也。」
  王丞相二弟不过江,曰颍,〔一〕曰敞。时论以颍比邓伯道,敞比温忠武。议郎、〔二〕祭酒者也。王氏谱曰:「颍字茂英,位至议郎,年二十卒。敞字茂平,丞相祭酒,不就。袭爵堂邑公,年二十有二而卒。」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王导传颍作颖。」
  〔二〕李慈铭云:「案议郎上有脱字。」
  明帝问周侯:「论者以卿比郗鉴,云何?」周曰:「陛下不须牵顗比。」按顗死弥年,明帝乃即位。世说此言妄矣。〔一〕
  【笺疏】
  〔一〕嘉锡案:此即前条「明帝问周,周答『鉴方臣,如有工夫』」一事,而纪载不同者也。孝标独驳此条,以其称「陛下」耳。
  王丞相云:「顷下论以我比安期、千里。亦推此二人〔一〕。唯共推太尉,此君特秀。」晋诸公赞曰:「夷甫性矜峻,少为同志所推。」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安期王承,千里阮瞻也。『亦推此二人』句上当有脱字。」嘉锡案:御览四百四十七引郭子,「顷下」作「雒下」,「亦推此二人」作「我亦不推此二人」,皆于义为长,世说传写误耳。
  宋袆曾为王大将军妾,〔一〕后属谢镇西。〔二〕镇西问袆:「我何如王?」答曰:「王比使君,田舍、贵人耳!」镇西妖冶故也。未详宋袆。
  【校文】
  注「未详宋袆」沈本作「宋袆未详」。
  【笺疏】
  〔一〕程炎震云:「御览三百八十一美妇人引俗说曰:『宋袆是石崇妓珠绿弟子,有色,善吹笛。后在晋明帝处,帝疹患笃,群臣进谏,请出宋袆。帝曰:「卿诸人谁欲得之?」阮遥集时为吏部尚书,对曰:「愿以赐臣。」即与之。』珠绿二字盖误倒。」
  刘盼遂曰:「初学记笛类云:『古之善吹笛宋袆。』自注:『见世说。』艺文类聚笛类引俗说同。宋吴淑笛赋注引世说:『石崇婢绿珠弟子名宋袆,国色,善笛。后入宫,帝疾笃,出宋袆。帝曰:「谁欲得者?」阮遥集曰:「愿以赐臣。」即与之。』据三书所引,似出世说注,而今亡矣。」
  〔二〕御览四百九十七引俗记(当作说)曰:「宋袆死后葬在金城南山,对琅琊郡门。袁崧为琅琊太守,每醉,辄乘舆上宋袆冢,作行路难歌。」嘉锡案:石崇以惠帝永康元年为孙秀所杀,谢尚以穆帝永和十一年加镇西将军,前后相距五十三年。袆既绿珠弟子,至此当已七十内外矣,方为谢尚所纳,殊不近情。盖世说例以镇西称尚,不必定在此时。但袆称尚为使君,必在建元二年以南中郎将领江州刺史之后。上距石崇、绿珠之死,亦四十余年矣。殆因袆善吹笛,故尚取之,以教伎人,犹之桓温之得刘琨巧作老婢耳。
  明帝问周伯仁:「卿自谓何如庾元规?」对曰:「萧条方外,亮不如臣;从容廊庙,臣不如亮。」〔一〕按诸书皆以谢鲲比亮,不闻周顗。
  【笺疏】
  〔一〕嘉锡案:此条语意,全同谢鲲,必传闻之误也。
  王丞相辟王蓝田为掾,庾公问丞相:「蓝田何似?」王曰:「真独简贵,不减父祖;然旷澹处,故当不如尔。」王述狷隘故也。
  卞望之云:「郗公体中有三反:〔一〕方于事上,好下佞己,一反。治身清贞,大修计校,二反。自好读书,憎人学问,三反。」按太尉刘寔论王肃:方于事上,好下佞己,性嗜荣贵,不求苟合,治身不秽,尤惜财物。王、郗志性,傥亦同乎?〔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卞死时,郗未拜公,不得称郗公。此云字当作目。」
  〔二〕嘉锡案:刘寔论王肃语,见魏志肃传。
  世论温太真,是过江第二流之高者。〔一〕时名辈共说人物,第一将尽之闲,温常失色。温氏谱序曰:「晋大夫却至封于温,子孙因氏,居太原祁县,为郡着姓。」
  【笺疏】
  〔一〕嘉锡案:太真智勇兼备,忠义过人,求之两晋,殆罕其匹。而当时以为第二流,盖自汝南月旦评以来,所谓人伦鉴裁者,久矣夫不足尽据矣。
  王丞相云:「见谢仁祖恒令人得上。〔一〕与何次道语,唯举手指地曰:『正自尔馨!』」前篇及诸书皆云王公重何充,谓必代己相。而此章以手指地,意如轻诋。或清言析理,何不逮谢故邪?〔二〕
  【笺疏】
  〔一〕嘉锡案:本篇后章云「嘉宾故自上」,注谓「超拔也」。此言见谢尚之风度,令人意气超拔。
  〔二〕嘉锡案:导与充言,而充辄曰「正自尔馨」。是充与导意见相合,无复疑难。论语所谓「于吾言无所不说」也。导之赏充,正在于此,似无轻诋之意。
  何次道为宰相,人有讥其信任不得其人。晋阳秋曰:「充所昵庸杂,以此损名。」阮思旷慨然曰:「次道自不至此。但布衣超居宰相之位,可恨!唯此一条而已。」语林曰:「阮光禄闻何次道为宰相,叹曰:『我当何处生活?』」此则阮未许何为鼎辅,二说便相符也。〔一〕
  【校文】
  注「充所昵」「昵」,景宋本作「昵」。
  【笺疏】
  〔一〕程炎震云:「符字语意未合,恐有误。」嘉锡案:言二说相合,符字不误。
  王右军少时,丞相云:「逸少何缘复减万安邪?」刘绥已见。
  郗司空家有伧奴,〔一〕知及文章,事事有意。王右军向刘尹称之。刘问「何如方回?」郗愔别传曰:「愔字方回,高平金乡人,太宰鉴长子也。渊靖纯素,无执无竞,简私昵,罕交游。历会稽内史、侍中、司徒。」〔二〕王曰:「此正小人有意向耳!何得便比方回?」刘曰:「若不如方回,故是常奴耳!」
  【笺疏】
  〔一〕程炎震云:「司空谓郗鉴。晋书惔传作郗愔,误。愔为司空时,王、刘死久矣。」
  〔二〕程炎震云:「晋书纪传:司徒作司空。」
  时人道阮思旷:「骨气不及右军,简秀不如真长,韶润不如仲祖,思致不如渊源,而兼有诸人之美。」中兴书曰:「裕以人不须广学,正应以礼让为先,故终日颓然,无所修综,而物自宗之。」
  简文云:「何平叔巧累于理,稽叔夜俊伤其道。」理本真率,巧则乖其致;道唯虚澹,俊则违其宗。所以二子不免也。
  时人共论晋武帝出齐王之与立惠帝,其失孰多?晋阳秋曰:「齐王攸,字大猷,文帝第二子。孝敬忠肃,清和平允,亲贤下士,仁惠好施。能属文,善尺牍。初,荀勖、冯紞为武帝亲幸,攸恶勖之佞,勖惧攸或嗣立,必诛己,且攸甚得众心,朝贤景附。会帝有疾,攸及皇太子入问讯,朝士皆属目于攸,而不在太子。至是勖从容曰:『陛下万年后,太子不得立也。』帝曰:『何故?』勖曰:『百寮内外,皆归心于齐王,太子安得立乎?陛下试诏齐王归国,必举朝谓之不可。若然,则臣言征矣。』侍中冯紞又曰:『陛下必欲建诸侯,成五等,宜从亲始,亲莫若齐王。』帝从之。于是下诏,使攸之国。攸闻勖、紞间己,忧忿不知所为。入辞,出,欧血薨。帝哭之恸。冯紞侍曰:『齐王名过其实,而天下归之。今自薨殒,陛下何哀之甚?』帝乃止。刘毅闻之,故终身称疾焉。」多谓立惠帝为重。桓温曰:「不然,使子继父业,弟承家祀,有何不可?」武帝兆祸乱,覆神州,在斯而已。舆隶且知其若此,况宣武之弘俊乎?此言非也。
  人问殷渊源:「当世王公以卿比裴叔道,云何?」殷曰:「故当以识通暗处。」遐与浩并能清言。
  抚军问殷浩:「卿定何如裴逸民?」良久答曰:「故当胜耳。」
  桓公少与殷侯齐名,常有竞心。桓问殷:「卿何如我?」殷云:「我与我周旋久,〔一〕宁作我。」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七十七浩传作『我与君』。」
  抚军问孙兴公:「刘真长何如?」曰:「清蔚简令。」「王仲祖何如?」曰:「温润恬和。」徐广晋纪曰:「凡称风流者,皆举王、刘为宗焉。」「桓温何如?」曰:「高爽迈出。」「谢仁祖何如?」曰:「清易令达。」「阮思旷何如?」曰:「弘润通长。」「袁羊何如?」曰:「洮洮清便。」「殷洪远何如?」曰:「远有致思。」「卿自谓何如?」曰:「下官才能所经,悉不如诸贤;至于斟酌时宜,笼罩当世,亦多所不及。然以不才,时复托怀玄胜,远咏老、庄,萧条高寄,不与时务经怀,自谓此心无所与让也。」〔一〕
  【校文】
  「清易令达」沈本作「清令易达」。
  【笺疏】
  〔一〕嘉锡案:绰所以自许,正是晋人通病。「不与世务经怀」,干宝所谓「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其倚仗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者也。
  桓大司马下都,问真长曰:「闻会稽王语奇进,尔邪?」桓温别传曰:「兴宁九年,〔一〕以温克复旧京,肃静华夏,进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大司马,加黄钺,使入参朝政。」刘曰:「极进,然故是第二流中人耳!」桓曰:「第一流复是谁?」刘曰:「正是我辈耳!」〔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九年当作元年,兴宁无九年,检晋纪是元年事,各本皆误。」又云:「兴宁元年,刘惔死久矣。此当是桓温自徐移荆时,永和元年也。」
  〔二〕嘉锡案:续谈助四引殷芸小说曰:「宣武(原作帝,今改。)问真长:会稽(原脱稽字,今补。)王如何?刘惔答:『欲造微。』桓曰:『何如卿?』曰:『殆无异。』桓温乃喟然曰:『时无许、郭,人人自以为稷、契。』」(原注云出杂记)是真长方以会稽王自比,而世说此条则自许在相王之上,盖所出不同,传闻异辞故也。
  殷侯既废,桓公语诸人曰:「少时与渊源共骑竹马,我弃去,己辄取之,故当出我下。」续晋阳秋曰:「简文辅政,引殷浩为扬州,欲以抗桓。桓素轻浩,未之惮也。」
  人问抚军:「殷浩谈竟何如?」答曰:「不能胜人,差可献酬群心。」
  简文云:「谢安南清令不如其弟,安南,谢奉也。已见。谢氏谱曰:「奉弟聘,字弘远。历侍中、廷尉卿。」学义不及孔岩,中兴书曰:「岩字彭祖,会稽山阴人。父俭,〔一〕黄门侍郎。岩有才学,历丹阳尹、尚书、西阳侯,在朝多所匡正。为吴兴太守,大得民和。后卒于家。」居然自胜。」言奉任天真也。
  【校文】
  注「父俭」「俭」,景宋本作「伦」。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本传:岩作严,父俭作父伦。」
  未废海西公时,王元琳问桓元子:「箕子、比干,迹异心同,不审明公孰是孰非?」曰:「仁称不异,宁为管仲。」论语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子曰:『殷有三仁焉。』」「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以兵车,管仲之力。如其仁!如其仁!』」
  刘丹阳、王长史在瓦官寺集,桓护军亦在坐,桓伊已见。共商略西朝及江左人物。或问:「杜弘治何如卫虎?」桓答曰:「弘治肤清,卫虎奕奕神令。」王、刘善其言。虎,卫玠小字。玠别传曰:「永和中,刘真长、谢仁祖共商略中朝人。或问:『杜弘治可方卫洗马不?』谢曰:『安得比!其闲可容数人。』」江左名士传曰:「刘真长曰:『吾请评之,弘治肤清,叔宝神清。』论者谓为知言。」
  刘尹抚王长史背曰:「阿奴比丞相,但有都长。」〔一〕阿奴,蒙小字也。〔二〕都,美也。司马相如传曰:「闲雅甚都。」语林曰:「刘真长与丞相不相得,每曰:『阿奴比丞相,条达清长。』」
  【笺疏】
  〔一〕程炎震云:「文选卷四十七袁宏三国名臣赞:『子瑜都长。』注曰:『都长,谓体貌都闲而雅,性长厚也。』」
  〔二〕嘉锡案:阿奴,非蒙字,说见方正篇「周叔治作晋陵太守」条。
  刘尹、王长史同坐,长史酒酣起舞。刘尹曰:「阿奴今日不复减向子期。」类秀之任率也。
  桓公问孔西阳:「安石何如仲文?」西阳即孔岩也。孔思未对,反问公曰:「何如?」答曰:「安石居然不可陵践其处,故乃胜也。」〔一〕
  【校文】
  「故乃胜也」景宋本及沈本无「乃」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此仲文未知何人,刘氏无注,盖即殷仲文也。仲文之妻,桓玄之姊,即温婿矣。故欲以安石拟之。又以其年辈不伦,故仍以安为胜耳。」又云:「岩盖尝事桓温,晋书略之。」
  谢公与时贤共赏说,遏、胡儿并在坐。公问李弘度曰:「卿家平阳,何如乐令?」晋诸公赞曰:「李重字茂曾,江夏锺武人。少以清尚见称。历吏部郎、平阳太守。」于是李潸然流涕曰:「赵王篡逆,乐令亲授玺绶。晋阳秋曰:「赵王伦篡位,乐广与满奋、崔随进玺绶。」亡伯雅正,耻处乱朝,遂至仰药。〔一〕恐难以相比!此自显于事实,非私亲之言。」晋诸公赞曰:「赵王为相国,取重为左司马,重以伦将篡,辞疾不就。敦喻之,重不复自治,〔二〕至于笃甚。扶曳受拜,数日卒。时人惜之。赠散骑常侍。」谢公语胡儿曰:「有识者果不异人意。」
  【校文】
  注「茂曾」袁本误「茂重」。沈校改。
  【笺疏】
  〔一〕本书贤媛篇曰:「孙秀欲立威权,遂逼重自裁。」
  〔二〕嘉锡案:魏志李通传注引晋诸公赞作「重遂不复自活」,然贤媛篇注云:「重知赵王伦作乱,有疾不治,遂以致卒。」则作治为是。
  王修龄问王长史:「我家临川,何如卿家宛陵?」长史未答,修龄曰:「临川誉贵。」长史曰:「宛陵未为不贵。」中兴书曰:「羲之自会稽王友,改授临川太守。〔一〕王述从骠骑功曹,出为宛陵令。述之为宛陵,多修为家之具,初有劳苦之声。丞相王导使人谓之曰:『名父之子,屈临小县,甚不宜尔。』述答曰:『足自当止。』时人未之达也。后屡临州郡,无所造作,世始叹服之。」
  【笺疏】
  〔一〕程炎震云:「右军为临川,今晋书本传不载。据此,知与述为宛陵同时也。盖庾亮在江州时,咸康间。」何焯义门读书记评曾巩墨池记曰:「中兴书云:『羲之授临川太守。』梁虞龢论书表曰:『羲之所书紫纸,多是少年临川时迹。』今晋书漏其为临川太守。」
  刘尹至王长史许清言,时苟子年十三,〔一〕倚床边听。既去,问父曰:「刘尹语何如尊?」长史曰:「韶音令辞,〔二〕不如我;往辄破的,胜我。」刘惔别传曰:「惔有俊才,其谈咏虚胜,理会所归,王蒙略同,而叙致过之,其词当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苟子年十三,是永和三年,其年王蒙死矣。」
  〔二〕韶音,犹美音也。说文云:「韶,虞、舜乐也。书曰『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从音召声。」原本玉篇云:「韶,视昭反。野王案:『舜乐名也。』礼记:『韶,继也。』郑玄曰:『韶之言绍也。言舜能绍尧之德也。』」嘉锡案:唐以前字书及经传训诂凡释韶字,不出顾野王所举诸义。而继也,绍也,正释舜乐之所以名韶,只是一义,别无他解。故段玉裁说文注云:「韶字盖舜时始制也。至宋人之集韵平声四宵及类篇三始云:『一曰美也。』元人韵会举要下平二萧亦云『一曰美也』。凡言韶华、韶光,取此。」今据世说此条云「韶音令辞」,后又云「长史韶兴」,知以韶为美,东晋人已如此。盖因论语谓「韶尽美,又尽善」,遂引申之云尔。此六朝人用字与两汉不同处。
  谢万寿春败后,〔一〕简文问郗超:「万自可败,那得乃尔失士卒情?」超曰:「伊以率任之性,欲区别智勇。」中兴书曰:「万之为豫州,氐、羌暴掠司、豫,鲜卑屯结并、冀,万既受方任,自率众人颍,以援洛阳。万矜豪傲物,失士众之心。北中郎郗昙以疾还彭城,万以为贼盛致退,便向还南,遂自溃乱,狼狈单归。太宗责之,废为庶人。」
  【校文】
  注「士众之心」「心」,景宋本及沈本作「和」。
  注「便向还南」「向」,景宋本及沈本作「回」。
  【笺疏】
  〔一〕程炎震云:「谢万之败,在升平三年。」
  刘尹谓谢仁祖曰:「自吾有四友,〔一〕门人加亲。」谓许玄度曰:「自吾有由,恶言不及于耳。」二人皆受而不恨。尚书大传曰:「孔子曰:『文王有四友,自吾得回也,门人加亲,是非胥附邪?自吾得赐也,远方之士至,是非奔走邪?自吾得师也,前有辉,后有光,是非先后邪?自吾得由也,恶言不入于耳,是非御侮邪?』」
  【笺疏】
  〔一〕程炎震云:「李莼客曰:『四友字当为回,与下句一例,形近故误耳。』」
  世目殷中军:「思纬淹通,比羊叔子。」羊祜德高一世,才经夷险。渊源蒸烛之曜,岂喻日月之明也。
  有人问谢安石、王坦之优劣于桓公。桓公停欲言,中悔曰:「卿喜传人语,不能复语卿。」
  王中郎尝问刘长沙曰:「我何如苟子?」大司马官属名曰:「刘奭字文时,彭城人。」刘氏谱曰:「奭祖昶,彭城内史。父济,临海令。奭历车骑咨议、长沙相、散骑常侍。」刘答曰:「卿才乃当不胜苟子,然会名处多。」王笑曰:「痴!」
  支道林问孙兴公:「君何如许掾?」孙曰:「高情远致,弟子蚤已服膺;一吟一咏,许将北面。」
  王右军问许玄度:「卿自言何如安石?」〔一〕许未答,王因曰:「安石故相为雄,阿万当裂眼争邪?」中兴书曰:「万器量不及安石,虽居藩任,安在私门之时,名称居万上也。」
  【校文】
  「何如安石」「石」,沈本作「万」。
  「相为雄」「为」,景宋本作「与」。
  【笺疏】
  〔一〕程炎震云:「宋本石作万。」
  刘尹云:「人言江虨田舍,江乃自田宅屯。」谓能多出有也。
  谢公云:「金谷中苏绍最胜。」〔一〕绍是石崇姊夫〔二〕,苏则孙,愉子也。石崇金谷诗叙曰:「余以元康六年,从太仆卿出为使,持节监青、徐诸军事、征虏将军。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时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当还长安,余与众贤共送往涧中,昼夜游宴,屡迁其坐。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时琴瑟笙筑,合载车中,道路并作。及住,令与鼓吹递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故具列时人官号、姓名、年纪,又写诗箸后。后之好事者,其览之哉!凡三十人,吴王师、议郎、关中侯、始平武功苏绍字世嗣,年五十,为首。」〔三〕魏书曰:「苏则字文师,扶风武功人。刚直疾恶,常慕汲黯之为人。仕至侍中、河东相。」晋百官名曰:「愉字休豫,则次子。」山涛启事曰:「愉忠义有智意,位至光禄大夫。」
  【笺疏】
  〔一〕嘉锡案:大唐传载曰:「洛阳金谷去城二十五里。晋石崇依金谷为园苑,高台飞阁,余址隐嶙。独有一皂荚树,至今郁茂。」晋书李含传云:「含陇西狄道人,侨居始平。司徒选含领始平中正。含自以陇西人,虽户属始平,非所综悉,以让常山太守苏韶。」今此苏绍,正籍始平,当即一人。绍、韶不同,以其字世嗣推之,作绍为是。
  〔二〕李详云:「详案:魏志苏则传裴注云『石崇妻,绍之兄女』。此云绍为石崇姊夫,疑为辈行不伦。」
  〔三〕嘉锡案:御览九百十九引石崇金谷诗序曰:「吾有庐在河南金谷中,去城十里,有田十顷,羊二百口,鸡猪鹅鸭之类莫不毕备。」字句多出孝标注所引之外。案本书企羡篇曰:「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欣色。」若如此注所引,寂寥短章,远不如兰亭序之情文兼至,右军何取而欣羡之哉?以御览证之,知其所刊削多矣。疑亦出于宋人晏殊辈之妄删,未必孝标原本如此也。至于御览九百六十四又引金谷诗序曰「杂果庶乎万株」,则文选四十五所载石季伦思归引序亦有「百木几于万株」之句,疑御览误引,非此篇佚文。
  孙星衍续古文苑十一曰:「案容止篇注又引石崇金谷诗叙曰:『王诩字季允,琅玡人。』盖三十人皆有爵里名氏,品藻篇不曾备引也。」魏志苏则传注曰:「臣松之案:愉子绍,字世嗣,为吴王师。石崇妻,绍之兄女也。绍有诗在金谷集。」
  刘尹目庾中郎:「虽言不愔愔似道,突兀差可以拟道。」名士传曰:「敳颓然渊放,莫有动其听者。」
  孙承公云:「谢公清于无奕,中兴书曰:「孙统字承公,〔一〕太原人。善属文,时人谓其有祖楚风。仕至余姚令。」润于林道。」陈逵别传曰:「逵字林道,颍川许昌人。祖淮,太尉。父畛,光禄大夫。逵少有干,以清敏立名。袭封广陵公、黄门郎、西中郎将,领梁、淮南二郡太守。」〔二〕
  【笺疏】
  〔一〕嘉锡案:此统字不避昭明讳,盖宋人所校正。
  〔二〕程炎震云:「魏志二十二陈群传注曰:『群之后名位遂微,谌孙佐,佐子准太尉,封广陵郡公,准孙逵。』」
  或问林公:「司州何如二谢?」林公曰:「故当攀安提万。」王胡之别传曰:「胡之好谈谐,善属文辞,为当世所重。」
  【校文】
  注「谈谐」「谐」,景宋本作「讲」。
  孙兴公、许玄度皆一时名流。或重许高情,则鄙孙秽行;或爱孙才藻,而无取于许。宋明帝文章志曰:「绰博涉经史,长于属文,与许询俱与负俗之谈。询卒不降志,而绰婴纶世务焉。」续晋阳秋曰:「绰虽有文才,而诞纵多秽行,时人鄙之。」
  【校文】
  注「俱与负俗」「与」,景宋本及沈本作「有」。
  郗嘉宾道谢公:「造?虽不深彻,而缠绵纶至。」又曰:「右军诣嘉宾。」嘉宾闻之云:「不得称诣,政得谓之朋耳!」谢公以嘉宾言为得。凡彻诣者,盖深核之名也。谢不彻,王亦不诣。谢、王于理,相与为朋俦也。
  庾道季云:「思理伦和,吾愧康伯;志力强正,吾愧文度。自此以还,吾皆百之。」庾龢已见。
  王僧恩轻林公,蓝田曰:「勿学汝兄,汝兄自不如伊。」僧恩,王祎之小字也。王氏世家曰:「祎之字文劭,述次子。少知名,尚寻阳公主。仕至中书郎,未三十而卒。坦之悼念,与桓温称之,赠散骑常侍。」
  简文问孙兴公:「袁羊何似?」答曰:「不知者不负其才;知之者无取其体。」言其有才而无德也。
  蔡叔子云:〔一〕「韩康伯虽无骨干,然亦肤立。」〔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蔡系字子叔。此叔子二字盖误倒。」
  〔二〕嘉锡案:康伯为人肥壮,故轻诋篇注引范启云:「韩康伯似肉鸭。」此言其虽无骨干,而其见于外者亦足自立也。
  郗嘉宾问谢太傅曰:「林公谈何如嵇公?」谢云:「嵇公勤着脚,裁可得去耳。」〔一〕支遁传曰:「遁神悟机发,风期所得,自然超迈也。」又问:「殷何如支?」谢曰:「正尔有超拔,支乃过殷。然亹亹论辩,恐□欲制支。」〔二〕
  【笺疏】
  〔一〕嘉锡案:高僧传四曰:「郗超问谢安:『林公谈何如嵇中散?』安曰:『嵇努力裁得去耳。』」此云「勤着脚」,盖谓嵇须努力向前,方可及支。
  〔二〕嘉锡案:本篇载安答王子敬语,以为支遁不如庾亮。又答王孝伯,谓支并不如王蒙、刘惔。今乃谓中散努力,纔得及支;而殷浩却能制支,是中散之不如庾亮辈也。乃在层累之下也。夫庾、殷庸才,王仲祖亦谈客耳,讵足上拟嵇公?刘真长虽有才识,恐亦非嵇之比。支遁缁流,又不足论。安石褒贬,抑何不平?虽所评专指清谈,非论人品,然安石之去中散远矣!何从亲接謦欬,而遽裁量其高下耶?此必流传之误,理不可信。程炎震云:「高僧传云:『恐殷制支』此处□必是殷字,宋初讳殷,后来未及填写耳。」
  庾道季云:〔一〕「廉颇、蔺相如虽千载上死人,懔懔恒如有生气。〔二〕史记曰:「廉颇者,赵良将也。以勇气闻诸侯。蔺相如者,赵人也。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请以十五城易之。赵遣相如送璧,秦受之,无还城意。相如请璧示其瑕,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曰:『王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秦王谢之。后秦王使赵王鼓瑟,相如请秦王击筑。赵以相如功大,拜上卿,位在廉颇上。」曹蜍、蜍,曹茂之小字也。曹氏谱曰:「茂之字永世,彭城人也。祖韶,镇东将军司马。父曼,少府卿。茂之仕至尚书郎。」李志晋百官名曰:「志字温祖,江夏锺武人。」李氏谱曰:「志祖重,散骑常侍。父慕,纯阳令。〔三〕志仕至员外常侍、南康相。」虽见在,厌厌如九泉下人。〔四〕人皆如此,便可结绳而治,但恐狐狸□?噉尽。」言人皆如曹、李质鲁淳?,则天下无奸民,可结绳致治。然才智无闻,功迹俱灭,身尽于狐狸,无擅世之名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金楼子九上引此文云:『并抑抗之论也。』惟云『晋中朝庾道季』,中朝字有误。」嘉锡案:金楼子立言篇作「曹摅」,或梁元帝所见本与孝标不同。
  〔二〕山谷外集注一引作「尚凛凛有生气」。
  〔三〕程炎震云:「晋无纯阳县,恐是绥阳,属荆州新城郡。」
  〔四〕「厌厌」,金楼子作「黯黯」。
  卫君长是萧祖周妇兄,谢公问孙僧奴:僧奴,孙腾小字也。晋百官名曰:「腾字伯海,太原人。」中兴书曰:「腾,紞子也。〔一〕博学。历中庶子、廷尉。」「君家道卫君长云何?」孙曰:「云是世业人。」谢曰:「殊不尔,卫自是理义人。」于时以比殷洪远。
  【笺疏】
  〔一〕嘉锡案:腾,孙统子,见晋书五十六孙楚传。此作紞误。
  王子敬问谢公:「林公何如庾公?」谢殊不受,答曰:「先辈初无论,庾公自足没林公。」殷羡言行曰:「时有人称庾太尉理者。羡曰:『此公好举宗本槌人。』」
  【校文】
  注「宗本槌人」「宗」,景宋本作「素」。
  谢遏诸人共道竹林优劣,谢公云:「先辈初不臧贬七贤。」魏氏春秋曰:「山涛通简有德,秀、咸、戎、伶朗达有俊才。于时之谈,以阮为首,王戎次之,山、向之徒,皆其伦也。」若如盛言,则非无臧贬,此言谬也。〔一〕
  【笺疏】
  〔一〕嘉锡案:竹林诸人,在当时齐名并品,自无高下。若知人论世,考厥生平,则其优劣,亦有可言。叔夜人中卧龙,如孤松之独立。乃心魏室,菲薄权奸,卒以伉直不容,死非其罪。际正始风流之会,有东京节义之遗。虽保身之术疏,而高世之行着。七子之中,其最优乎!嗣宗阳狂玩世,志求苟免,知括囊之无咎,故纵酒以自全。然不免草劝进之文词,为马昭之狎客,智虽足多,行固无取。宜其慕浮诞者,奉为宗主;而重名教者,谓之罪人矣。巨源之典选举,有当官之誉。而其在霸府,实入幕之宾。虽号名臣,却为叛党。平生善与时俯仰,以取富贵。迹其终始,功名之士耳。仲容借驴追婢,偕猪共饮,贻讥清议,直一狂生。徒以从其叔父游,为之附庸而已。子期以注庄显,伯伦以酒德着。流风余韵,蔑尔无闻,不足多讥,聊可备数。浚冲居官则阘茸,持身则贪□。王夷甫辈承其衣钵,遂致神州陆沈。斯真窃位之盗臣,抑亦王纲之巨蠹。名士若兹,风斯下矣。魏氏春秋之评,乃庸人之谬论,不足据也。
  有人以王中郎比车骑,车骑闻之曰:「伊窟窟成就。〔一〕」续晋阳秋曰:「坦之雅贵有识量,风格峻整。」
  【笺疏】
  〔一〕嘉锡案:车骑,谢玄也。窟窟无义,当作掘掘,以形声相近致讹耳。说文:「搰,掘也。掘,搰也。」左氏哀二十六年传:「掘褚师定子之墓焚之。」释文云:「本或作搰。」庄子天地篇云:「子贡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遂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释文云:「搰搰,用力貌。」晋人谈论,好称引老、庄,必庄子别本有作掘掘者,故谢玄用之,云掘掘成就者,言坦之随事辄搰搰用力,故能成就其志业也。谢玄有经国之略,其平生使才,虽履屐闲,咸得其任。是亦能搰搰用其心力者。卒之克建大勋,为晋室安危所系,与王坦之功名略等。其称坦之之言,殆即所以自寓也。
  谢太傅谓王孝伯:「刘尹亦奇自知,然不言胜长史。」
  王黄门兄弟三人俱诣谢公,子猷、子重多说俗事,王氏谱曰:「操之字子重,羲之第六子。历秘书监、侍中、尚书、豫章太守。」子敬寒温而已。既出,坐客问谢公:「向三贤孰愈?」谢公曰:「小者最胜。」客曰:「何以知之?」谢公曰:「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一〕推此知之。」
  【笺疏】
  〔一〕刘盼遂曰:「二语本易系辞传。」
  谢公问王子敬:「君书何如君家尊?」答曰:「固当不同。」公曰:「外人论殊不尔。」王曰:「外人那得知?」〔一〕宋明帝文章志曰:「献之善隶书,变右军法为今体。字画秀媚,妙绝时伦,与父俱得名。其章草疏弱,殊不及父。或讯献之云:『羲之书胜不?』『莫能判。』有问羲之云:『世论卿书不逮献之?』答曰:『殊不尔也。』它日见献之,问:『尊君书何如?』献之不答。又问:『论者云,君固当不如?』献之笑而答曰:『人那得知之也。』」
  【笺疏】
  〔一〕法书要录一南齐王僧虔论书云:「谢安亦入能流,殊亦自重。得子敬书,有时裂作校纸。」张怀瓘书断卷中云:「谢安学草正于右军,右军云:『卿是解书者。』」又卷下云:「小王尝与谢安书,意必珍录;乃题后答之,亦以为恨。或曰:安问子敬:『君书何如家君?』答云:『固当不同。』安云:『外论殊不尔!』又云:『人那得知。』此乃短谢公也。」嘉锡案:据此两书所言,则谢安既自重其书,又甚尊右军,而颇轻子敬。其发问时,盖亦有此意。子敬心不平之,故答之如此。所谓「外人那得知」者,即以隐斥安石,非真与其父争名也。
  王孝伯问谢太傅:「林公何如长史?」太傅曰:「长史韶兴。」〔一〕问:「何如刘尹?」谢曰:「噫!刘尹秀。」王曰:「若如公言,并不如此二人邪?」谢云:「身意正尔也。」
  【笺疏】
  〔一〕嘉锡案:蒙自言「韶音令辞胜刘惔」,故谢亦赞其有韶美之兴会也。
  人有问太傅:「子敬可是先辈谁比?」谢曰:「阿敬近撮王、刘之标。」续晋阳秋曰:「献之文义并非所长,而能撮其胜会,故擅名一时,为风流之冠也。」
  谢公语孝伯:「君祖比刘尹,故为得逮。」孝伯云:「刘尹非不能逮,直不逮。」言蒙质,而惔文也。
  袁彦伯为吏部郎,〔一〕子敬与郗嘉宾书曰:「彦伯已入,殊足顿兴往之气。故知捶挞自难为人,冀小却,当复差耳。」〔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彦伯为吏部郎在宁康中。」
  〔二〕嘉锡案:御览二百十六引袁宏与谢仆射书曰:「闻见拟为吏部郎,不知审尔?果当至此,诚相遇之过。」谢仆射者,安也。晋书孝武帝纪:宁康元年九月,以吏部尚书谢安为尚书仆射。捶挞,谓笞刑也。唐律疏议一曰:「笞者,击也。又训为耻。言人有小愆,法须惩诫,故加捶挞以耻之。」唐书刑法志亦曰:「笞之为言耻也。凡过之小者,捶挞以耻之。」子敬所以言此者,既喜彦伯之入吏部,又以晋世尚书郎不免笞挞,虑其蒙受耻辱,殆难为人也。日知录二十八有「职官受杖」一条,略云:「撞郎之事,始自汉明,后代因之,有杖属官之法。曹公性严,掾属公事,往往加杖。魏略:『韩宣以当受杖,豫脱葱缠裈而缚。』晋书王蒙传:『为司徒左西属,蒙以此职有谴则应受杖,固辞。诏为停罚,犹不就。』南齐书陆澄传:『郎官旧有坐杖,有名无实。澄在官,积前后罚,一日并受千杖。』南史萧琛传:『齐明帝用法严峻,尚书郎坐杖罚者,皆即科行。琛乃密启曰:「郎有杖起自后汉,尔时郎官位卑,亲主文案,与令史不异,故郎三十五人,令史二十人。士人多耻为此职。自魏、晋以来,郎官稍重。今方参用高华,吏部又近于通贵。不应官高昔品,而罚遵曩科。所以从来弹举,止是空文。许以推迁,或逢赦恩,或入春令,便得停息。乞特赐输赎,使与令史有异,以彰优缓之泽。」帝纳之。自是应受罚者,依旧不行。』此今日公谴拟杖之所自始。」顾氏所引,虽无晋世吏部郎受杖之明文,然御览六百五十引王隐晋书曰:「武帝以山涛为司徒,频让,不许。出而径归家。左丞白褒又奏涛违诏,杖褒五十。」又引傅集曰:「咸为左丞,杨济与咸书曰:『昨遣人相视,受罚云大重,以为恒然,相念杖痕不耐风寒,宜深慎护,不可轻也。』咸答:『违距上命,稽停诏罚,退思此罪,在于不测。纔加罚黜,退用战悸。何复以杖重为剧?』」考宋书百官志:尚书丞郎虽为第六品,然书钞六十引晋百官志曰「左丞总领纲纪」,则其职任实远在曹郎之上。故宋志又称郎呼二丞曰左君右君。左丞尚以公事至受重杖,何有于吏部郎乎?子敬之意谓彦伯既知此职不免捶挞,当即进表辞让,或可得诏停罚,如王蒙故事。故曰:「冀小却,当复差耳。」广雅释言:「却,退也。」方言三:「差,愈也。南楚病愈者谓之差。」此条因言彦伯有兴往之气,故入品藻。
  王子猷、子敬兄弟共赏高士传人及赞。子敬赏井丹高洁,子猷云:「未若长卿慢世。」〔一〕嵇康高士传曰:「丹字大春,扶风郿人。博学高论,京师为之语曰:『五经纷纶井大春,未尝书刺谒一人。』北宫五王更请,莫能致。新阳侯阴就使人要之,不得已而行。侯设麦饭、葱菜,以观其意,丹推却曰:『以君侯能供美膳,故来相过,何谓如此!』乃出盛馔。侯起,左右进辇,丹笑曰:『闻桀、纣驾人车,此所谓人车者邪?』侯即去辇。越骑梁松,贵震朝廷,请交丹,丹不肯见。后丹得时疾,松自将医视之。病愈久之,松失大男磊,丹一往吊之,时宾客满廷,丹裘褐不完,入门,坐者皆悚,望其颜色。丹四向长揖,〔二〕前与松语,客主礼毕后,长揖径坐,莫得与语。不肯为吏,径出,后遂隐遁。其赞曰:『井丹高洁,不慕荣贵。抗节五王,不交非类。显讥辇车,左右失气。披褐长揖,义陵群萃。』」「司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字长卿。初为郎,事景帝。梁孝王来朝,从游说士邹阳等,相如说之,因病免游梁。后过临卬,富人卓王孙女文君新寡,好音,相如以琴心挑之,文君奔之,俱归成都。后居贫,至临卬买酒舍,文君当垆,相如着犊鼻?,涤器市中。为人口吃,善属文。仕宦不慕高爵,常托疾不与公卿大事。终于家。其赞曰:『长卿慢世,越礼自放。犊鼻居市,不耻其状。托疾避官,蔑此卿相。乃赋大人,超然莫尚。』」
  【笺疏】
  〔一〕嘉锡案:二王平生,皆可于此见之。子敬赏井丹之高洁,故其为人峻整,不交非类(见忿狷篇注)。子猷爱长卿之慢世,故任诞不羁。中兴书言其欲为傲达,放肆声色颇过度。时人钦其才,秽其行(见任诞篇注)。岂非慢世之效欤?右军尝箴谢安之虚谈废务,浮文妨要,以为非宜(见言语篇)。又尝诫谢万之迈往不屑,劝其积小以致高大(见本传)。而子猷为桓冲骑兵参军,至不知身在何署,惟解道「西山朝来致有爽气」耳(见简傲篇)。以此为名士,真庾翼所谓「此辈宜束之高阁」者也。右军欲教子孙以敦厚退让,令举策数马,仿佛万石之风(见本传与谢万书)。而子猷之轻薄如此,即子敬亦不免有骄慢之失,致为郗愔、顾辟疆所愤怒(见简傲篇)。乃知自王、何清谈,嵇、阮作达,终晋之世,成为风气。虽名父不能化其子。而其习俗,往而不返。晋之所以为晋,亦可知矣。
  〔二〕刘盼遂曰:「按四向长揖,犹袁绍之横揖也(魏志绍传注引献帝春秋)。今吾乡谓之撒网揖。王葵园校谓『四向无解』,改作『西向』,失之。」嘉锡案:「四向长揖」,今俗又谓之「罗圈揖」。
  有人问袁侍中袁氏谱曰:「恪之字符祖,陈郡阳夏人。祖王孙,司徒从事中郎。父纶,临汝令。恪之仕黄门侍郎,义熙初为侍中。」曰:「殷仲堪何如韩康伯?」答曰:「理义所得,优劣乃复未辨;然门庭萧寂,居然有名士风流,殷不及韩。」故殷作诔云:「荆门昼掩,闲庭晏然。」
  王子敬问谢公:「嘉宾何如道季?」答曰:「道季诚复钞撮清悟,嘉宾故自上。」〔一〕谓超拔也。
  【笺疏】
  〔一〕说文:「钞,叉取也。」「撮,四圭也。一曰两指撮也。」春秋序正义引刘向别录云:「左丘明授曾申,申授吴起,起授其子期,期授楚人铎椒,铎椒作抄撮八卷,授虞卿。虞卿作抄撮九卷,授荀卿。荀卿授张苍。」嘉锡案:史记十二诸侯年表曰:「鲁君子左丘明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铎椒为楚威王傅,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然则铎椒书所以名抄撮,正谓采取春秋,以著书耳。此云「钞撮清悟」,与续晋阳秋言王献之于文义能撮其胜会同意。言庾龢之谈名理,虽复采取群言,得其清悟,然不如郗超之自然超拔也。
  王珣疾,临困,问王武冈曰:中兴书曰:「谧字雅远,丞相导孙,车骑劭子。有才器,袭爵武冈侯,位至司徒。」「世论以我家领军比谁?」武冈曰:「世以比王北中郎。」东亭转卧向壁,叹曰:「人固不可以无年!」〔一〕领军王洽,珣之父也。年二十六卒。〔二〕珣意以其父名德过坦之而无年,故致此论。
  【笺疏】
  〔一〕刘盼遂曰:「按孝标指北中郎为王坦之。坦之学诣绩业,与安石齐名,洽非其比。借时人阿好,拟于不伦,珣亦宜欣然相领,不至有无年之叹。窃谓北中郎系指王舒。本传:『褚裒薨,遂代裒镇,除北中郎将。』考舒平生,庸庸无奇迹,正洽之媲,故时人得以相提并论。特人知王坦之之为北中郎者多,知舒之为北中郎者少,故孝标有此失耳。又南朝矜尚伐阅,拟人往往取其支属之中。此处不应独以太原王比琅邪也。」嘉锡案:刘说固亦有理,但舒即谧之族祖。使谧所指为舒,则第称为北中郎可矣,似不必加王字。孝标之注,恐不可易。姑存其说,以俟再考。
  〔二〕程炎震云:「二十六应作三十六,辨见前。」
  王孝伯道谢公:「浓至。」又曰:「长史虚,刘尹秀,谢公融。」谓条畅也。
  王孝伯问谢公:「林公何如右军?」谢曰:「右军胜林公,林公在司州前亦贵彻。」不言若羲之,而言胜胡之。
  桓玄为太傅,〔一〕大会,朝臣毕集。坐裁竟,问王桢之曰:「我何如卿第七叔?」王氏谱曰:「桢之字公干,琅邪人,徽之子。历侍中、大司马长史。」第七叔,献之也。于时宾客为之咽气。王徐徐答曰:「亡叔是一时之标,公是千载之英。」一坐欢然。
  【笺疏】
  〔一〕程炎震云:「桓玄不为『太傅』,当是『太尉』之误,事在元兴元年。晋书桢之传作『太尉』。」
  桓玄问刘太常曰:〔一〕「我何如谢太傅?」〔二〕刘瑾集叙曰:「瑾字仲璋,南阳人。祖遐,父畅。畅娶王羲之女,生瑾。瑾有才力,历尚书、太常卿。」刘答曰:「公高,太傅深。」又曰:「何如贤舅子敬?」〔三〕答曰:「樝、梨、橘、柚,各有其美。」庄子曰:「樝、梨、橘、柚,其味相反,皆可于口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九十九玄传:『玄为相国,楚王以平西长史刘瑾为尚书。』」嘉锡案:隋志有晋太常卿刘瑾集九卷。
  〔二〕法书要录二梁中书侍郎虞龢论书表曰:「谢灵运母刘氏,子敬之甥。故灵运能书,而特多王法。」嘉锡案:灵运母盖即刘畅之女也。
  〔三〕嘉锡案:桓玄之为人,性耽文艺,酷爱书画,纯然名士家风,而又暴戾恣睢,有同狂狡。盖是杨广、赵佶一流人物,但彼皆帝王家儿,适承末运;而玄乃欲为开国之太祖,为可笑耳。其平生最得意者,尤在书法。今以法书要录考之,王僧虔论书云:「桓玄书自比右军,议者未之许,云可比孔琳之。」虞龢论书表云:「二王暮年,皆胜于少,同为终古之独绝,百代之楷式。桓玄耽玩,不能释手。乃撰二王纸迹,杂有缣素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擒获之后,莫知所在。」又云:「子敬常笺与简文十许纸,题最后云:『民此书甚合,愿存之。』此书为桓玄所宝。」又云:「谢奉起庙,悉用棐材。右军取棐,书之满床,奉收得一大箦。子敬后往,谢为说右军书甚佳,而密已削作数十棐板,请子敬书之,亦甚合。奉并珍录。奉后孙履,分半与桓玄,用履为扬州主簿。」庾肩吾书品:「桓玄、敬道,品在中上。论曰:『季琰(王?字)、桓玄,筋力俱骏。』」李嗣真后书品中中品云:「桓玄如惊蛇入草,铦锋出匣。」窦臮述书赋云:「敬道耽翫,锐思毫翰。依凭右军,志在凌乱。草狂逸而有度,正疏涩而犹惮。如浴鸟之畏人,等惊波之泛岸。」张怀瓘书断妙品云:「桓玄尝慕小王,善于草法,譬之于马,则肉翅已就,兰筋初生,畜怒而驰,日可千里。洸洸赳赳,实亦武哉。非王之武臣,即世之刺客。列缺吐火,共工触山,尤刚健倜傥。夫水火之性,各有所长。火能外光,不能内照。水能内照,不能外光。若包五行之长,则可谓通矣。」按嗣真之意谓玄书虽佳,但嫌其过刚,而乏柔美之趣耳。综各书之言观之,玄赏鉴之精既如彼,毫素之工又如此。毕生景仰,惟在二王。结习既深,故屡以献之自比。其不上拟右军者,以永和胜流,沦丧都尽,无可发问故也。身为操、莽,而自命若斯,宁复有英雄之气乎?
  旧以桓谦比殷仲文。中兴书曰:「谦字敬祖,冲第三子。尚书仆射、中军将军。」晋安帝纪曰:「仲文有器貌才思。」桓玄时,仲文入,桓于庭中望见之,谓同坐曰:「我家中军,那得及此也!」

  规箴第十
  汉武帝乳母尝于外犯事,帝欲申宪,乳母求救东方朔。汉书曰:「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朔别传曰:「朔,南阳步广里人。」列仙传云:「朔是楚人。武帝时上书说便宜,拜郎中。宣帝初,弃官而去,共谓岁星也。」朔曰:「此非唇舌所争,尔必望济者,将去时但当屡顾帝,慎勿言!此或可万一冀耳。」乳母既至,朔亦侍侧,因谓曰:「汝痴耳!帝岂复忆汝乳哺时恩邪?」帝虽才雄心忍,亦深有情恋,乃凄然愍之,即敕免罪。史记滑稽传曰:「汉武帝少时,东武侯母尝养帝,后号大乳母。其子孙从奴,横暴长安中,当道夺人衣物。有司请徙乳母于边,奏可。乳母入辞。帝所幸倡郭舍人发言陈辞,虽不合大道,然令人主和说。乳母乃先见,为下泣。舍人曰:『即入辞,勿去,数还顾。』乳母如其言。舍人疾言骂之曰:『咄!老女子,何不疾行,陛下已壮矣,宁尚须乳母活邪?尚何还顾邪?』于是人主怜之。诏止毋徙,罚请者。」
  京房与汉元帝共论,因问帝:「幽、厉之君何以亡?所任何人?」答曰:「其任人不忠。」房曰:「知不忠而任之,何邪?」曰:「亡国之君,各贤其臣,岂知不忠而任之?」房稽首曰:「将恐今之视古,亦犹后之视今也。」汉书曰:「京房字君明,东郡顿丘人。尤好锺律,知音声,以孝廉为郎。是时中书令石显专权,及友人五鹿充宗为尚书令,与房同经,论议相是非,而此二人用事。房尝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亡?所任何人?』上曰:『君亦不明,而臣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任之邪?将以为贤邪?』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是任贤而理,任不肖而乱,自然之道也。幽、厉何不觉悟而蚤纳贤?何为卒任不肖以至亡?』于是上曰:『乱亡之君,各贤其臣。令皆觉悟,安得乱亡之君?』房曰:『齐桓、二世何不以幽、厉疑之,而任竖刁、赵高,政治日乱邪?』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曰:『自陛下即位,盗贼不禁,刑人满市』云云,问上曰:『今治也?乱也?』上曰:『然愈于彼。』房曰:『前二君皆然。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上曰:『今为乱者谁?』房曰:『上所亲与图事帷幄中者。』房指谓石显及充宗。显等乃建言,宜试房以郡守,遂以房为东郡。显发其私事,坐弃市。」
  【校文】
  注「以房为东郡」「东」,沈本作「魏」。
  陈元方遭父丧,哭泣哀恸,躯体骨立。其母愍之,窃以锦被蒙上。郭林宗吊而见之,谓曰:「卿海内之俊才,四方是则,如何当丧,锦被蒙上?孔子曰:『衣夫锦也,食夫稻也,于汝安乎?』论语曰:「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汝安乎?夫君子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汝安,则为之。』」吾不取也!」奋衣而去。〔一〕自后宾客绝百所日。〔二〕所,一作许。
  【笺疏】
  〔一〕程炎震云:「林宗之没,乃先于太丘二十余年。范书、蔡集皆明着之,此之诬谤,可谓巨谬。」
  〔二〕嘉锡案:此出语林,见御览五百六十一,文较略。又七百七引较详。而云「傅信字子思,遭父丧」云云。盖有两说。
  孙休好射雉,至其时则晨去夕反。群臣莫不止谏:「此为小物,何足甚耽?」休曰:「虽为小物,耿介过人,朕所以好之。」〔一〕环济吴纪曰:「休字子烈,吴大帝第六子。初封琅邪王,梦乘龙上天,顾不见尾。孙琳废少主,迎休立之。锐意典籍,欲毕览百家之事。〔二〕颇好射雉,至春,晨出莫反,唯此时舍书。崩,谥景皇帝。」条列吴事曰:「休在位烝烝无有遗事,唯射雉可讥。」〔三〕
  【校文】
  「莫不上谏」唐本作「莫不上谏曰」。
  注「吴大帝第六子」唐本作「齐太皇帝第六子也」。
  注「晨出莫反」「莫」,唐本作「暮」。
  注「无有遗事」「无」,唐本作「少」。
  注「唯射雉可讥」唐本作「颇以射雉为讥云尔」。
  【笺疏】
  〔一〕嘉锡案:按吴志潘浚传注引江表传曰:「权数射雉,浚谏权。权曰:『相与别后,时时蹔出耳,不复如往日之时也。』浚出,见雉翳故在,手自撤坏之。权由是自绝,不复射雉。」今读世说及吴纪,知权父子皆有此好。但权闻义能徙,而休饰辞拒谏,以故贻讥当世。
  〔二〕嘉锡案:今吴志孙休传言「休锐意典籍」云云,与吴纪同。且载休答张布曰:「孤之涉学,群书略遍,所见不少。」又韦曜传言「休命曜依刘向故事,校定群书」,均可见休之好学。
  〔三〕嘉锡案:初学记十一引有薛莹条列吴事。吴志薛综传注引干宝晋纪:「武帝问莹孙皓之所以亡,吴士存亡者之贤愚。莹各以状对。」
  孙皓问丞相陆凯曰:「卿一宗在朝有几人?」陆曰:「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皓曰:「盛哉!」陆曰:「君贤臣忠,国之盛也。父慈子孝,家之盛也。今政荒民弊,覆亡是惧,臣何敢言盛!」吴录曰:「凯字敬风,吴人,丞相逊族子。忠鲠有大节,笃志好学。初为建忠校尉,虽有军事,手不释卷。累迁左丞相。时后主暴虐,凯正直强谏,以其宗族强盛,不敢加诛也。」
  【校文】
  「有几人」唐本作「有人几」。
  注「字敬风」下唐本有「吴郡」二字。
  注「不释卷」「卷」,唐本作「书」。
  注「不敢加诛也」沈本「不」上有「故」字。
  何晏、邓扬令管辂作卦,云:「不知位至三公不?」卦成,辂称引古义,深以戒之。扬曰:「此老生之常谈。」辂别传曰:「辂字公明,平原人也。明周易,声发徐州。冀州刺史裴徽举秀才,谓曰:『何、邓二尚书有经国才略,于物理无不精也。〔一〕何尚书神明清彻,殆破秋豪,君当慎之。自言不解易中九事,必当相问。比至洛,宜善精其理。』辂曰:『若九事皆至义,不足劳思。若阴阳者,精之久矣。』辂至洛阳,果为何尚书问,九事皆明。何曰:『君论阴阳,此世无双也。』时邓尚书在曰:『此君善易,而语初不论易中辞义,何邪?』辂答曰:『夫善易者,不论易也。』何尚书含笑赞之曰:『可谓要言不烦也。』因谓辂曰:『闻君非徒善论易,至于分蓍思爻,亦为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顷梦青蝇数十来鼻头上,驱之不去,有何意故?』辂曰:『鸱鸮,天下贱鸟也。及其在林食桑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过草木,注情葵藿,敢不尽忠?唯察之尔。昔元、凯之相重华,宣慈惠和,仁义之至也。周公之翼成王,坐以待旦,敬慎之至也。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然后据鼎足而登金铉,调阴阳而济兆民,此履道之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霆,望云赴景,万里驰风。而怀德者少,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士。〔二〕又鼻者,艮也,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今青蝇臭恶之物,而集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必至之分也。夫变化虽相生,极则有害。虚满虽相受,溢则有竭。圣人见阴阳之性,明存亡之理,损益以为衰,抑进以为退。是故山在地中曰谦,雷在天上曰大壮。谦则裒多益寡,大壮则非礼不履。伏愿君侯上寻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则三公可决,青蝇可驱。』邓曰:『此老生之常谈。』辂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谈者,见不谈也。』」〔三〕晏曰:「知几其神乎!古人以为难。交疏吐诚,今人以为难。今君一面尽二难之道,可谓『明德惟馨』。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四〕名士传曰:「是时曹爽辅政,识者虑有危机。晏有重名,与魏姻戚,内虽怀忧,而无复退也。着五言诗以言志曰:『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畏大网罗,忧祸一旦并。岂若集五湖,从流唼浮萍。承宁旷中怀,何为怵惕惊。』盖因辂言,惧而赋诗。」
  【校文】
  注「辂别传」唐本与今本文字颇有不同,另录如下:辂别传曰:辂字公明,平原人也。八岁便好仰观星辰,得人辄问。及成人,果明周易,仰观风角占相之道,声发徐州,号曰「神童」。冀州刺史裴徽召补文学,一见清论终日,再见转为部巨鹿从事,三见转为治中,四见转为别驾。至十月,举为秀才。临辞,徽谓曰:「何、邓二尚书有经国才干,于物理不精也。何尚书神明清微,殆破秋豪,君当慎之。自言不解易中九,必当相问。比至洛,宜善精其理也。」辂曰:「若九事皆王义者,不足劳思也。若阴阳者,精之久矣。」辂至洛,果为何尚书所请,共论易九事,九事皆明。何曰:「君论阴阳,此世无双也。」时邓尚书在坐曰:「此君善易,而语初不及易中辞义,何耶?」辂寻声答曰:「夫善易者不论易。」何尚书含笑赞之曰:「可谓要言不烦也。」因谓辂曰:「闻君非徒善论易而已,至于分蓍思爻亦为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项连青蝇数十头来鼻上,驱之不去,有何意故?」辂曰:「鸱鸮,天下贼鸟。及其在林,食桑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过草木,注情葵藿,敢不尽忠,唯之耳。昔元、凯之相重华,惠和仁义之至也。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敬慎之至也。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然后据鼎足而登金,调阴阳而济兆民。此履道之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电,望云赴景,万里驰风,而怀德者少,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士。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今青蝇,臭恶之物,集而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必至之分也。夫变化虽相生,极则有害;虚满虽相受,溢则有竭。圣人见阴阳之性,明存亡之理,损益以为衰,抑进以退,是故山在地中曰谦,雷在天上曰大壮。谦则裒多益寡,大壮则非礼不履。仲伏愿君侯上寻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则三公可决,青蝇可驱。」邓尚书曰:「此老生之常谈。」辂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谈者,见不谈也。」
  【笺疏】
  〔一〕嘉锡案:「无不精也」,魏志本传注引无「无」字。
  〔二〕嘉锡案:「位重山岳」,唐本山字似是后人所补。疑原本亦作东字。魏志本传作「山」。「多福之士」,传作「多福之仁」。
  〔三〕嘉锡案:魏志注引辂别传皆与唐本合而加详。其与何晏问答,至「常谈者见不谈」,则已采入本传。但承祚有所删润,此其本文尔。
  〔四〕嘉锡案:此出管辰所作辂别传,见魏志管辂传注。
  晋武帝既不悟太子之愚,必有传后意。诸名臣亦多献直言。帝尝在陵云台上坐,卫瓘在侧,欲申其怀,因如醉跪帝前,以手抚床曰:「此坐可惜。」帝虽悟,因笑曰:「公醉邪?」晋阳秋曰:「初,惠帝之为太子,咸谓不能亲政事。卫瓘每欲陈启废之而未敢也。后因会醉,遂跪床前曰:『臣欲有所启。』帝曰:『公所欲言者,何邪?』瓘欲言而复止者三,因以手抚床曰:『此坐可惜。』帝意乃悟,因谬曰:『公真大醉也。』帝后悉召东宫官属大会,令左右赍尚书处事以示太子,令处决。太子不知所对。贾妃以问外人,代太子对,多引古词义。给使张弘曰:『太子不学,陛下所知,宜以见事断,不宜引书也。』妃从之。弘具草奏,令太子书呈,帝大说,以示瓘。于是贾充语妃曰:『卫瓘老奴,几败汝家。』妃由是怨瓘,后遂诛之。」
  【校文】
  「欲申其怀」唐本「欲」下有「微」字。
  注「晋阳秋」唐本与今本文字不同,另录如下:晋阳秋曰:初,惠帝之为太子,朝廷百寮咸谓太子不能亲政事。卫瓘每欲陈启废之而未敢也。后因会醉,遂跪世祖床前曰:「臣欲有所启。」帝曰:「公所言何耶?」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抚床曰:「此坐可惜!」意乃悟,因谬曰:「公真大醉耶?」帝后悉召东宫官属大会,令左右?尚书处事以示太子处决,太子不知所对。贾妃以问外,或代太子对,多引古义。给使张泓曰:「太子不学,陛下所知,今宜以见事断,不宜引书也。」妃从之。泓具草,令太子书呈帝,帝读大悦,以示瓘。于是贾充语妃:「卫瓘老奴,几破汝家!」妃由是怨瓘,后遂诛。嘉锡案:唐本所无之字,惟「奏」字是衍文,余皆传写脱耳。
  王夷甫妇郭泰宁女,〔一〕晋诸公赞曰:「郭豫字太宁,太原人。仕至相国参军,知名。早卒。」才拙而性刚,聚敛无厌,干豫人事。夷甫患之而不能禁。时其乡人幽州刺史李阳,京都大侠,晋百官名曰:「阳字景祖,高尚人。〔二〕武帝时为幽州刺史。」语林曰:「阳性游侠,盛暑,一日诣数百家别,宾客与别,常填门,遂死于几下,故惧之。」犹汉之楼护,汉书游侠传曰:「护字君卿,齐人。学经传,甚得名誉。母死,送葬车三千两。仕至天水太守。」郭氏惮之。夷甫骤谏之,乃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卿不可。」郭氏小为之损。〔三〕
  【校文】
  「干豫」唐本「豫」作「预」。
  注「高尚人」唐本、景宋本及沈本作「高平人」。
  注「故惧之」唐本无。
  注「学经传」唐本作「学渊博」。
  注「送葬车三千两」唐本作「送葬者二、三千两」。
  「小为之损」唐本作「为之小损」。
  【笺疏】
  〔一〕程炎震云:「魏志二十六郭淮传注引晋诸公赞曰:『淮弟配,配子豫,女适王衍。』」
  〔二〕李慈铭云:「案晋无高尚县,二字有误。」程炎震云:「高尚人宋本作高平。李阳云乡人,则当为并州人。然并州无高尚县,而高平国高平县别属兖州,恐皆有误字。」
  〔三〕晋书王衍传曰:「衍妻郭氏,贾后之亲,藉中宫之势,刚愎贪戾。」嘉锡案:魏志郭淮传注引晋诸公赞曰:「淮弟配,字仲南,裴秀、贾充皆配女婿。子豫,字泰宁,女配王衍。」然则衍妇之与贾后,中表女兄弟也。依倚其权势,是以衍虽患之,而不能禁。此事本出郭子,乃郭澄之所著。晋书文苑传称澄之太原阳曲人。盖即淮、配之后,故能知夷甫家门之事矣。又案:此出郭子,见御览四百九十二引,不全。
  王夷甫雅尚玄远,常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晋阳秋曰:「夷甫善施舍,父时有假贷者,皆与焚券,未尝谋货利之事。」王隐晋书曰:「夷甫求富贵得富贵,资财山积,用不能消,安须问钱乎?而世以不问为高,不亦惑乎!」妇欲试之,令婢以钱遶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一〕呼婢曰:「举却阿堵物。〔二〕」
  【校文】
  「嫉」唐本作「疾」。
  「钱字」唐本无「字」字。
  注「焚券」唐本作「之」。
  「呼婢曰举却阿堵物」唐本「呼」作「令」,无「曰」「却」二字。
  【笺疏】
  〔一〕广雅释言:「碍,阂也。」玉篇:「阂,止也。与碍同。」
  〔二〕程炎震云:「沈涛铜熨斗斋随笔七云:『马永卿懒真子曰:「所谓阿堵者,乃今所谓兀底也。王衍云去阿堵物,谓口不言去却钱,但云去却兀底耳。又如『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盖当时以手指眼,谓在兀底中耳。后人遂以钱为阿堵物,眼为阿堵中,皆非是。」涛案:此说阿堵字甚确。王楙野客丛书亦云:『阿堵,晋人方言,犹言这个耳。王衍当时指钱而为是言,非直以钱为阿堵也。』」
  容斋随笔卷四曰:「宁馨、阿堵,晋、宋闲人语助耳。后人但见王衍指钱云『举阿堵物却』,遂以阿堵为钱,殊不然也。顾长康画人物,不点目睛,曰:『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犹言此处也。」郝懿行晋宋书故曰:「阿堵音者,即今人言者个。阿发语词,堵从者声,义得相通。说文云:『者,别事词也。』故指其物而别之曰者个。浅人不晓,书作这个,不知这字音彦,以这为者,其谬甚矣。凡言者个,随其所指,理俱可通。晋书王衍传:『口未尝言钱。晨起见钱,谓婢曰:「举阿堵物却。」』谓钱也。世说巧艺篇顾长康曰:『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谓眼也。文学篇殷中军见佛经云:『理亦应阿堵上』,谓经也。雅量篇注,谢安目卫士谓温曰:『明公何用壁间着阿堵辈。』谓兵也。益知此语为晋代方言。今人读堵为睹音,则失之矣。」马永卿懒真子录卷三曰:「古所谓阿堵者,乃今所谓兀底也。王衍曰『去阿堵物』,谓口不言去却钱,但云去却兀底尔。如『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盖当时以手指眼,谓在兀底中尔。」嘉锡案:永卿述王衍语,作去阿堵物,且辩去字当音口举反,与诸书皆不同,未详其故。
  王若虚滹南诗话卷二曰:「阿堵者,谓阿底耳。」
  嘉锡案:此出郭子,见御览,与上文合为一条。
  王平子年十四、五,见王夷甫妻郭氏贪欲,〔一〕令婢路上儋粪。平子谏之,并言不可。郭大怒,谓平子曰:「昔夫人临终,以小郎嘱新妇,不以新妇嘱小郎!」永嘉流人名曰:「澄父乂,第三,娶乐安任氏女,生澄。」急捉衣裾,将与杖。平子饶力,争得脱,踰窗而走。
  【校文】
  「儋粪」唐本「儋」作「檐」。
  「并言不可」唐本「言」下有「诸」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衍长澄十三岁。」
  元帝过江犹好酒,王茂弘与帝有旧,常流涕谏。帝许之,命酌酒,一酣,〔一〕从是遂断。邓粲晋纪曰:「上身服俭约,以先时务。性素好酒,将渡江,王导深以谏,帝乃令左右进觞,饮而覆之,〔二〕自是遂不复饮。克己复礼,官修其方,而中兴之业隆焉。」
  【校文】
  「一酣」唐本作「一唾」。
  「遂断」唐本无「遂」字。
  注「渡江」「渡」,唐本作「度」。
  注「深以谏」唐本「谏」上有「戒」字,「谏」下无「帝」字。
  注「遂不复饮」唐本无「遂」字。
  【笺疏】
  〔一〕周祖谟云:「此条敬胤注:『旧云酌酒一喢,因覆桮写地,遂断也。』唐写本『一唾』,唾当即喢字之误。」
  〔二〕程炎震云:「清一统志五十,建康志:『覆杯池,在上元县北三里。晋元帝以酒废事,王导谏之,帝覆杯池中以为戒。因名。』」
  谢鲲为豫章太守,从大将军下至石头。敦谓鲲曰:「余不得复为盛德之事矣。」〔一〕鲲曰:「何为其然?但使自今已后,日亡日去耳!」〔二〕鲲别传曰:「鲲之讽切雅正,皆此类也。」敦又称疾不朝,鲲谕敦曰:「近者,明公之举,虽欲大存社稷,然四海之内,实怀未达。若能朝天子,使群臣释然,万物之心,于是乃服。仗民望以从众怀,尽冲退以奉主上,如斯,则勋侔一匡,名垂千载。」时人以为名言。晋阳秋曰:「鲲为豫章太守,王敦将肆逆,以鲲有时望,逼与俱行。既克京邑,将旋武昌,鲲曰:『不就朝觐,鲲惧天下私议也。』敦曰:『君能保无变乎?』对曰:『鲲近日入觐,主上侧席,迟得见公,宫省穆然,必无不虞之虑。公若入朝、鲲请侍从。』敦曰:『正复杀君等数百,何损于时?』遂不朝而去。」
  【校文】
  注「鲲有时望」唐本「时」作「民」。
  注「不就朝觐」「就」,唐本作「敢」。
  注「入觐」唐本「入」下有「朝」字。
  【笺疏】
  〔一〕通鉴九十二注曰:「敦无君之心,形于言也。」
  〔二〕程炎震云:「日亡,晋书作日忘,是。」
  通鉴注曰:「言日复一日,浸忘前事,则君臣猜嫌之迹亦日去耳。」
  元皇帝时,廷尉张闿葛洪富民塘颂曰:〔一〕「闿字敬绪,丹阳人,张昭孙也。」〔二〕中兴书曰:「闿,晋陵内史,甚有威德。转至廷尉卿。」〔三〕在小市居,私作都门,〔四〕早闭晚开。群小患之,诣州府诉,不得理,遂至檛登闻鼓,犹不被判。闻贺司空出,〔五〕至破冈,连名诣贺诉。贺循别传曰:「循字彦先,会稽山阴人。本姓庆,高祖纯,避汉帝讳,改为贺氏。父邵,吴中书令,以忠正见害。循少婴家祸,流放荒裔,吴平乃还。秉节高举,元帝为安东,王循为吴国内史。」〔六〕贺曰:〔七〕「身被征作礼官,〔八〕不关此事。」群小叩头曰:「若府君复不见治,便无所诉。」贺未语,令且去,见张廷尉当为及之。张闻,即毁门,自至方山迎贺。贺出见辞之曰:〔九〕「此不必见关,但与君门情,〔一〕相为惜之。」张愧谢曰:「小人有如此,始不即知,早已毁坏。」
  【校文】
  注「富民塘颂曰」唐本「颂」下有「叙闿」二字。
  注「中兴书曰闿晋陵内史」唐本作「累迁侍陵内史」,疑当有脱误。
  注「甚有威德」唐本「德」作「惠」。
  注「转至廷尉卿」唐本作「转廷尉光禄大夫卒也」。
  「檛」唐本作「打」。
  注「避汉帝讳」唐本「汉」下有「安」字。
  注「忠正」唐本作「中正」。
  注「秉节高举」唐本作「秉节高厉举,动以」,「以」下有脱文。
  注「安东王」「王」,唐本作「上」,是也。
  注「内史」下唐本有「迁太常太傅,薨赠司空也」。
  「贺出见辞之曰」唐本「贺」下有「公之」二字,「见辞」作「辞见」。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晋书闿传:闿为昭之曾孙,补晋陵内史。立曲阿新丰塘,溉田八百余顷,每岁丰稔。葛洪为其颂。即此所云『富民塘』者也。」
  〔二〕程炎震云:「晋书闿传云:『张昭曾孙。』」
  〔三〕元和郡县志二十五曰:「丹阳县新丰湖,在县东北三十里。晋元帝大兴四年,晋陵内史张闿所立。旧晋陵地广人稀,且少陂渠,田多恶秽。闿创湖,成灌溉之利。初以劳役免官,后追纪其功,超为大司农。」
  〔四〕程炎震云:「晋书八十循传云:『廷尉张闿住在小市,将夺左右近宅以广其居,乃私作都门。』于事明显。御览一百八十引丹阳记曰:『张子布宅在淮水,面对瓦官寺门。』」
  〔五〕程炎震云:「循传云:『赠司空。』」
  〔六〕李慈铭云:「案王当作上,元帝以琅邪王为安东将军,上循为吴国内史。见循本传。」
  〔七〕唐本自「贺曰」提行另起,非是。
  〔八〕李慈铭云:「案此云被征作礼官,是循改拜太常之日。今晋书循传叙此事在循起为元帝军谘祭酒之日,盖误。」程炎震云:「被征作礼官,当是建武、太兴间改拜太常时。晋书叙于元帝承制以为军谘祭酒时,非也。」
  〔九〕嘉锡案:「贺出见辞之曰」,唐写本作「贺公之出辞见之曰」,「公之」二字当是衍文。「出辞见之」者,以群小诉词示闿也。今本「辞见」二字误倒。
  〔一〕李慈铭云:「案循祖齐为吴将军,与张昭交善,故云门情。」
  郗太尉晚节好谈,〔一〕既雅非所经,而甚矜之。中兴书曰:「鉴少好学博览,虽不及章句,而多所通综。」后朝觐,以王丞相末年多可恨,每见,必欲苦相规诫。王公知其意,每引作它言。临还镇,故命驾诣丞相。丞相翘须厉色,上坐便言:「方当乖别,必欲言其所见。」意满口重,辞殊不流。王公摄其次曰:「后面未期,亦欲尽所怀,愿公勿复谈。」〔二〕郗遂大瞋,冰衿而出,〔三〕不得一言。
  【校文】
  注「博览」下唐本有「群书」二字。又「虽不及章句」,唐本作「学虽不章句」。
  「丞相翘须厉色」唐本及沈本无「丞相」二字。「翘须」,唐本作「翘鬓」。
  「乖别」唐本作「永别」。
  「不流」唐本作「不溜」。
  「冰衿」唐本作「冰矜」。
  【笺疏】
  〔一〕程炎震云:「郗鉴以咸和四年三月为司空,犹镇京口。」
  〔二〕程炎震云:「陶侃、庾亮先后欲起兵废导,皆以鉴不许而止。导乃拒谏如是,信乎其愦愦乎。」
  〔三〕嘉锡案:「冰衿」不可解,余初疑「冰」字为「砅」字之误。乃观唐写本,则作「冰矜」,点画甚分明,其疑始解。盖郗公不善言辞,故瞋怒之余,惟觉其颜色冷若冰霜,而有矜奋之容也。陈仅扪烛脞存十二谓「冰衿谓涕泗沾衿」,未是。
  王丞相为扬州,〔一〕遣八部从事之职。〔二〕顾和时为下传还,〔三〕同时俱见。诸从事各奏二千石官长得失,至和独无言。王问顾曰:「卿何所闻?」答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四〕以为察察之政?」丞相咨嗟称佳,诸从事自视缺然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志州所领郡各置部从事一人。元帝时,扬州当领十郡。一丹阳,二宣城,三吴,四吴兴,五会稽,六东阳,七新安,八临海,九义兴,十晋陵也。通鉴卷九十:太兴元年胡注,不数义兴、晋陵。」
  〔二〕通鉴九十注曰:「扬州时统丹阳、会稽、吴、吴兴、宣城、东阳、临海、新安八郡」,故分遣部从事八人。程炎震云:「之职,晋书和传作之部,是。」
  〔三〕程炎震云:「通典三十二:『别驾从事史一人,从刺史行部,别乘传车。』此云『下传』,盖和但以从事随部从事之部,如别驾从刺史,别乘传车,故云『下传』。炎震案:晋制,从事、部从事,各职。」
  〔四〕因树屋书影七曰:「按『风闻』二字始此。」嘉锡案:汉书南粤王赵佗传曰:「佗上书皇帝,又风闻老夫父母坟墓已坏削,兄弟宗族已诛论。」注师古曰:「风闻,闻风声。」文选四十沈休文奏弹王源曰:「风闻东海王源嫁女与富阳满氏。」李善注即引尉佗语为证。可见二字始于汉书,不始于世说。史记南越尉佗传作「遥闻」,词亦不同。
  苏峻东征沈充,晋阳秋曰:「充字士居,吴兴人。少好兵,谄事王敦。敦克京邑,以充为车骑将军,领吴国内史。明帝伐王敦,充率众就王含,谓其妻曰:『男儿不建豹尾,不复归矣!』敦死,充将吴儒斩首于京都。」请吏部郎陆迈与俱。陆碑曰:「迈字功高,吴郡人。器识清敏,风检澄峻。累迁振威太守、尚书吏部郎。」将至吴,密敕左右,令入阊门放火以示威。陆知其意,谓峻曰:「吴治平未久,必将有乱。若为乱阶,请从我家始。」峻遂止。
  【校文】
  注「充将吴儒斩首于京师」沈本「于」作「送」,是也。唐本作「使苏峻讨充,充将吴儒斩送充首」。
  注「功高」唐本、沈本「功」作「公」。
  注「振威太守」唐本作「振威长史」。
  「密敕左右」唐本及沈本「密」上皆有「峻」字。
  「请从我家始」唐本「请」作「可」。
  陆玩拜司空,〔一〕玩别传曰:「是时王导、郗鉴、庾亮相继薨殂,朝野忧惧,以玩德望,乃拜司空。玩辞让不获,乃叹息谓朋友曰:『以我为三公,是天下无人矣。』时人以为知言。」〔二〕有人诣之,索美酒,得,便自起,泻箸梁柱间地,祝曰:「当今乏才,以尔为柱石之用,莫倾人栋梁。」玩笑曰:「戢卿良箴。」
  【校文】
  注「以玩德望,乃拜司空」唐本作「以玩有德望,乃拜为司空」。
  注「辞让不获,乃叹息谓朋友曰」唐本「获」下有「免既拜」三字,「朋友」作「宾客」。「泻」唐本作「写」。
  「柱石之用」唐本作「柱石之臣」。
  【笺疏】
  〔一〕程炎震云:「咸康六年正月,陆玩为司空。」
  〔二〕嘉锡案:书钞五十二引晋中兴书,略同别传。且言玩虽居公辅,谦虚不辟掾属。然则玩非贪荣干进者也。或人之讥,盖狂诞之积习耳。
  小庾在荆州,公朝大会,问诸僚佐曰:「我欲为汉高、魏武何如?」翼别见。宋明帝文章志曰:「庾翼名辈,岂应狂狷如此哉?时若有斯言,亦传闻者之谬矣。」一坐莫答,长史江虨曰:「愿明公为桓、文之事,不愿作汉高、魏武也。」
  【校文】
  注「时若有斯言亦传闻者之谬矣」唐本作「诸有若此之言,斯传闻之谬矣」。景宋本及沈本无「时」字。
  罗君章为桓宣武从事,含别传曰:「刺史庾亮初命含为部从事,桓温临州,转参军。」谢镇西作江夏,往检校之。〔一〕中兴书曰:「尚为建武将军、江夏相。」罗既至,初不问郡事;径就谢数日,饮酒而还。桓公问有何事?君章云:「不审公谓谢尚何似人?」桓公曰:「仁祖是胜我许人。」君章云:「岂有胜公人而行非者,故一无所问。」桓公奇其意而不责也。
  【校文】
  注「转参军」唐本作「转为参军也」。
  「谢尚何似人」唐本「谢尚」下有「是」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案晋书七十九谢尚传:尚为江夏相时,庾翼以安西将军镇武昌,在咸康之间。至建元二年,庾冰薨时,已迁江州刺史。温以永和元年代翼为荆州,尚已去江夏矣。晋书八十二含传与此同。盖皆误以庾翼为桓温也。又案刺史庾亮以含为部从事,晋书含传亦同。惟御览引罗含别传作庾廙,廙即翼之误文,知是稚恭,非元规也。」
  王右军与王敬仁、许玄度并善。二人亡后,右军为论议更克。〔一〕孔岩诫之曰:「明府昔与王、许周旋有情,〔二〕及逝没之后,无慎终之好,民所不取。」右军甚愧。
  【校文】
  「孔岩」唐本作「孔严」。
  【笺疏】
  〔一〕程炎震云:「观此知许询先右军卒。严可均全晋文一百三十五谓询咸安中征士,误。」
  〔二〕李慈铭云:「案右军为会稽内史,孔山阴人,故称王为明府。」
  谢中郎在寿春败,临奔走,犹求玉帖镫。太傅在军,前后初无损益之言。尔日犹云:「当今岂须烦此?」按万未死之前,安犹未仕。高卧东山,又何肯轻入军旅邪?世说此言,迂谬已甚。
  【校文】
  注「迂谬」唐写本作「迕谬」。
  王大语东亭:「卿乃复论成不恶,〔一〕那得与僧弥戏!」续晋阳秋曰:「?有俊才,与兄珣并有名,声出珣右。故时人为之语曰:『法护非不佳,僧弥难为兄。』」〔二〕
  【校文】
  「论成」唐本作「伦伍」。
  注「并有名,声出珣右」唐本、景宋本及沈本「名」下俱有「而」字。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论成不恶』四字,当有误。或云:论成者,谓时人『法护非不佳,僧弥难为兄』之语。珣劣于?,世论已成也。」
  〔二〕嘉锡案:唐本与上文连为一条,非是。
  殷觊病困,看人政见半面。殷荆州兴晋阳之甲,春秋公羊传曰:「晋赵鞅取晋阳之甲,以逐荀寅、士吉射,寅、吉射者,君侧之恶人。」往与觊别,涕零,属以消息所患。觊答曰:「我病自当差,正忧汝患耳!」晋安帝纪曰:「殷仲堪举兵,觊弗与同,且以己居小任,唯当守局而已;晋阳之事,非所宜豫也。仲堪每邀之,觊辄曰:『吾进不敢同,退不敢异。』遂以忧卒。」〔一〕
  【校文】
  注「士吉射寅」唐本「射」下有「荀」字,「寅」下有「士」字。
  注「非所宜豫也」「豫」,唐本作「预」。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晋书『殷觊』作『殷顗』。顗传:顗谓仲堪曰:『我病不过身死,但汝病在灭门。幸熟为虑,勿以我为念也。』语较明显而伉直。」嘉锡案:本书德行篇称:「殷仲堪谋夺觊南蛮校尉,觊晓其旨,尝因行散,便不复还。」行散者,服寒食散后,当行步劳动,以行其药气也。巢氏诸病源候论六寒食散发候篇引皇甫谧论,其略云:寒食药者,御之至难,将之甚苦。服药之后,宜烦劳,不能行者,扶起行之。常当寒衣、寒饮、寒食、寒卧,极寒益善。又当数冷食,无昼夜。一日可六、七食。药虽良,令人气力兼倍,然甚难将息。大要在能善消息节度,专心候察,不可失意,当绝人事。其失节度者,或两目欲脱,坐犯热在肝,速下之,将冷自止。或眩冒欲蹶,坐衣裳犯热,宜科头冷洗之。或目痛如刺,坐热气冲肝,上奔两眼故也。或寒热累月,张口大呼,眼视高,精候不与人相当。或瞑无所见,坐饮食居处温故也。或苦头眩目疼,不用食,由食及犯热,心膈有澼故也,可下之。由是观之,则殷觊之病困,正坐因小病而误服寒食散至热之药,又违失节度,饮食起居,未能如法,以致诸病发动,至于困剧耳。凡散发之病,巢氏所引皇甫谧语列举诸症,多至五十余条。今虽不知觊病为何等,而其看人政见半面,明系热气冲肝,上奔两眼,晕眩之极,遂尔瞑瞑漠漠,目光欲散,视瞻无准,精候不与人相当也。散发至此,病已沉重。甚者用冷水百余石不解。晋司空裴秀即以此死。觊既病困,益以忧惧,固宜其死耳。
  远公在庐山中,豫章旧志曰:「庐俗字君孝,〔一〕本姓匡,夏禹苗裔,〔二〕东野王之子。秦末,百越君长与吴芮助汉定天下,野王亡军中。汉八年,封俗鄢阳男,〔三〕食邑兹部,印曰庐君。〔四〕俗兄弟七人,皆好道术,遂寓于洞庭之山,〔五〕故世谓庐山。孝武元封五年,南巡狩,浮江,亲睹神灵,乃封俗为大明公,四时秩祭焉。」远法师庐山记曰:「山在江州寻阳郡,左挟彭泽,右傍通川,有匡俗先生,出自殷、周之际,遁世隐时,潜居其下。或云:匡俗受道于仙人,而共游其岭,遂托室崖岫,即岩成馆,故时人谓为神仙之庐而命焉。」法师游山记曰:「自托此山二十三载,再践石门,四游南岭,东望香炉峰,北眺九江。传闻有石井方湖,中有赤鳞踊出,野人不能叙,直叹其奇而已矣。」〔六〕虽老,讲论不辍。弟子中或有堕者,〔七〕远公曰:「桑榆之光,理无远照;但愿朝阳之晖,与时并明耳。」执经登坐,讽诵朗畅,词色甚苦。高足之徒,皆肃然增敬。
  【校文】
  注「食邑兹部,印曰庐君」唐本作「食邑滋部,号曰越卢君」。
  注「遂寓于洞庭之山」唐本「寓」下有「爽」字。
  注「四游南岭」「四」,唐本作「西」。
  注「踊出」「踊」,唐本作「涌」。
  「有堕者」「堕」,唐本作「惰」。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君孝』续汉书郡国志作『匡俗字君平』。」
  〔二〕嘉锡案:水经注三十九引豫章旧志,庐俗名字,与此注同。陈舜俞庐山记一曰:「豫章旧记云:『匡裕字君平,夏禹之苗裔也。或曰字君孝。』」疑舜俞参用续汉志注及此注为之,未必见原书也。
  〔三〕嘉锡案:山谷外集注九引作「鄡阳」,与水经注合,当据改。
  〔四〕水经注作「汉封俗于鄡阳,曰越庐君」。
  〔五〕御览四十一引庐山记作「遂寓精爽于洞庭之山」。
  〔六〕高僧传六慧远传曰:「后随安公,南逝樊、沔。伪秦建元九年,秦将苻丕寇并襄阳,道安为朱序所拘,不能得去,乃分张徒众,各随所之。远于是与弟子数十人南适荆州,住上明寺。后欲往罗浮山。及届浔阳,见庐峰清静,足以息心,始住龙泉精舍。刺史桓伊为远复于山东更立房殿,即东林是也。远创立精舍,洞尽山美,却负香炉之峰,傍带瀑布之壑。仍石迭基,即松栽构,清泉环阶,白云满室。复于寺内别置禅林,森树烟凝,石径苔合。凡在瞻履,皆神清而气肃焉。」
  〔七〕李慈铭云:「案『堕』当作『惰』。」
  桓南郡好猎,〔一〕每田狩,车骑甚盛。五六十里中,旌旗蔽隰。骋良马,驰击若飞,双甄所指,〔二〕不避陵壑。或行陈不整,?兔腾逸,参佐无不被系束。桓道恭,玄之族也,桓氏谱曰:「道恭字祖猷,彝同堂弟也。父赤之,太学博士。道恭历淮南太守、伪楚江夏相。〔三〕义熙初,伏诛。」时为贼曹参军,颇敢直言。常自带绛绵绳箸腰中,玄问「此何为?」答曰:「公猎,好缚人士,会当被缚,手不能堪芒也。」玄自此小差。
  【校文】
  「玄问此何为」唐本「问」下有「用」字。
  【笺疏】
  〔一〕渚宫旧事五云:「玄常作龙山猎诗,其序云:『故老相传,天旱猎龙山,辄得雨。因时之旱,宵往畋之。』其假仁?欲如此。」
  〔二〕程炎震云:「晋书五十八周访传:『访系杜曾,使将军李桓督左甄,许朝督右甄。』音义:『甄,音坚。』左传文十一年杜注:『将猎,张两甄。』通鉴九十建武元年胡注曰:『盖晋人以左右翼为左右甄。』」
  〔三〕李慈铭云:「案桓道恭别无所见。但以时代论之:彝者,玄之祖,道恭安得为彝之同堂弟?疑此注字下有脱文。当是道恭之祖名猷,为彝同堂弟耳。『江夏相』,晋书桓玄传作『江夏太守』。」
  王绪、王国宝相为唇齿,〔一〕并上下权要。王氏谱曰:「绪字仲业,太原人。祖延。父乂,抚军。」晋安帝纪曰:「绪为会稽王从事中郎,以佞邪亲幸。王珣、王恭恶国宝与绪乱政,与殷仲堪克期同举,内匡朝廷。及恭表至,乃斩绪以说诸侯。国宝,平北将军坦之第三子。太傅谢安,国宝妇父也,恶而抑之不用。安薨,相王辅政,迁中书令,有妾数百。从弟绪有宠于王,深为其说,国宝权动内外,王珣、王恭、殷仲堪为孝武所待,不为相王所眄。恭抗表讨之,车胤又争之。会稽王既不能拒诸侯兵,遂委罪国宝,付廷尉赐死。」王大不平其如此,乃谓绪曰:「汝为此欻欻,曾不虑狱吏之为贵乎?」史记曰:「有上书告汉丞相欲反,文帝下之廷尉。勃既出叹曰:『吾尝将百万之军,安知狱吏之为贵也?』」〔二〕
  【校文】
  「上下」唐本作「弄」,是也。「弄」俗作「上下」。
  注「王氏谱」唐本与今本文字不同,另录如下:王氏谱曰:绪字仲业,太原人。祖延早终,父乂抚军。晋安帝纪曰:「绪为会稽王从事中郎,以佞邪亲幸,间王珣、王恭于王。王恭恶国宝与绪乱政,与殷仲堪克期同举,内匡朝廷。及恭至,乃斩绪于市,以说于诸侯。」国宝别传曰:「国宝字国宝,平北将军坦之第三子也。少不修士业,进趣当世。太傅谢安,国宝妇父也。恶其为人,每抑而不用。会稽王妃,国宝从妹也,由是得与王早游,间安于王。安薨,相王辅政,超迁侍中中书令,而贪恣声色,妓妾以百数,坐事免官。国宝虽为相王所重,既未为孝武所亲,及上览万机,乃自进于上,上甚爱之。俄而上崩,政由宰辅。国宝从弟绪有宠于王,深为其说,王忿其去就,未之纳也。绪说渐行,迁左仆射、领吏部、丹阳尹,以东宫兵配之。国宝既得志,权震外内,王珣、恭、殷仲堪并为孝武所待,不为相王所昵。国宝深惮疾之。仲堪、王恭疾其乱政,抗表讨之。国宝惧之,不知所为,乃求计于王珣。珣曰:『殷、王与卿素无深雠,所竞不过势利之间耳。若放兵权,必无大祸。』国宝曰:『将不为曹爽乎?』珣曰:『是何言与!卿宁有曹爽之罪,殷、王,宣王之畴耶?』车胤又劝之,国宝尤惧,遂解职。会稽王既不能距诸侯之兵,遂委罪国宝,收付廷尉,赐死也。」
  【笺疏】
  〔一〕魏书僭晋司马叡传曰:「道子以王绪为辅国将军,琅邪内史,辄并石头之兵,屯于建业。绪犹领其从事中郎,居中用事,宠幸当政。」
  〔二〕嘉锡案:晋书王珣传云:「恭起兵,国宝将杀珣等,仅而得免。语在国宝传。」及考国宝传,亦仅云:「反,问计于珣,珣劝国宝放兵权以迎恭。国宝信之。语在珣传。」竟不知珣所说者为何等语,惟通鉴卷一百九有之,疑即本之孝标注所引国宝别传,而今本竟为晏元献辈奋笔删去。又车胤与珣同时劝国宝事,见国宝传。乃改劝之为争之,不知向谁争之,所争者又何事也。以此推之,全书中之遗文佚事,因其删改而失真者多矣。乃知刻书而书亡,在两宋已如此,不得专罪明人也。篇末所引史记,刊削太甚。不见狱吏之所以为贵,亦失古人引书之意。总之,谬妄而已矣。
  桓玄欲以谢太傅宅为营,〔一〕谢混曰:「召伯之仁,犹惠及甘棠;韩诗外传曰:「昔周道之隆,召伯在朝,有司请召民。召伯曰:『以一身劳百姓,非吾先君文王之志也。』乃暴处于棠下,而听讼焉。诗人见召伯休息之棠,美而歌之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苃。』」文靖之德,更不保五亩之宅。」玄惭而止。
  【校文】
  注「暴处于棠下」唐本作「曝处于棠树之下」。
  注「休息之棠」唐本「休」上有「所」字,「棠」作「树」。
  【笺疏】
  〔一〕景定建康志四十二引旧志云:「谢安宅在乌衣巷骠骑航之侧,乃秦淮南岸,谢万居之北。」

  捷悟第十一
  杨德祖为魏武主簿,时作相国门,始构榱桷,魏武自出看,使人题门作「活」字,便去。杨见,即令坏之。既竟,曰:「门中『活』,『阔』字。王正嫌门大也。」文士传曰:「杨修字德祖,弘农人,太尉彪子。少有才学思干。魏武为丞相,辟为主簿。修常白事,知必有反复教,豫为答对数纸,以次牒之而行。敕守者曰:『向白事,必教出相反复,若按此次第连答之。』已而风吹纸次乱,守者不别,而遂错误。公怒推问,修惭惧,然以所白甚有理,终亦是修。后为武帝所诛。」〔一〕
  【校文】
  注「思干」下唐本有「早知名」三字。
  注「必教出相反复」唐本作「必有教出相反复」。
  注「修惭惧」下唐本作「以实对,然所白甚有理。初虽见怪,事亦终是,修之才解皆此类矣。为武帝所诛」。
  【笺疏】
  〔一〕嘉锡案:魏志陈思王传注引世语曰:「修为植所友,每当就植,虑事有关,忖度太祖意,豫作答教十余条,敕门下:教出以次答。教裁出,答已入。太祖怪其捷,推问始泄。」与此风吹纸乱之说不同。文选集注七十九答临淄侯笺注引典略云:「杨修字德祖,少谦恭有才学,早流奇誉。魏武为丞相,转主簿,军国之事皆预焉。修思谋深长,常预为答教,故猜而恶焉。初临淄侯植有代嫡之议,修厚自委昵,深为植所钦重。太子亦爱其才。武帝虑修多谲,恐终为祸乱,又以袁氏之甥,遂因事诛之。」此与魏志陈思王传注所引详略不同。范书杨彪传即本之世语及典略。故具录之,以见德祖之始末云。
  人饷魏武一桮酪,魏武噉少许,盖头上题「合」字以示众。众莫能解。次至杨修,修便噉,曰:「公教人噉一口也,复何疑?」
  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修从,碑背上见题作「黄绢幼妇,外孙□臼」八字。魏武谓修曰:「解不?」答曰:「解。」魏武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里,魏武乃曰:「吾已得。」令修别记所知。修曰:「黄绢,色丝也,于字为绝。幼妇,少女也,于字为妙。外孙,女子也,于字为好。□臼,受辛也,于字为辞。所谓『绝妙好辞』也。」魏武亦记之,与修同,乃叹曰:「我才不及卿,乃觉三十里。」〔一〕会稽典录曰:「孝女曹娥者,上虞人。父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汉安二年,迎伍君神,泝涛而上,为水所淹,不得其尸。娥年十四,号慕思盱,乃投瓜于江,〔二〕存其父尸曰:〔三〕『父在此,瓜当沈。』旬有七日,瓜偶沈,遂自投于江而死。县长度尚悲怜其义,为之改葬,命其弟子邯郸子礼为之作碑。」按曹娥碑在会稽中,而魏武、杨修未尝过江也。异苑曰:「陈留蔡邕避难过吴,读碑文,以为诗人之作,无诡妄也。因刻石旁作八字。魏武见而不能了,以问群寮,莫有解者。有妇人浣于汾渚,曰:『第四车解。』既而,祢正平也。衡即以离合义解之。或谓此妇人即娥灵也。」〔四〕
  【校文】
  「魏武谓修曰解不」唐本「曰」下有「卿」字。又两「辞」字,唐本俱作?。
  注「按歌」唐本作「安歌」。
  注「投瓜」及下文「瓜」字唐本俱作「衣」。
  注「存其父尸」「存」,沈本作「祝」。
  【笺疏】
  〔一〕「乃觉」,山谷外集注十五引「觉」作「较」。
  方以智通雅卷三曰:「晋语『有秦客廋辞于朝』,注:『廋,隐也。』汉志有隐书十八篇。吕览审应篇:『成公贾之讔喻。』高注曰:『讔语。』刘勰曰:『讔者,隐也。』孔融作离合诗,曹娥碑阴八字,参同契后序与越绝书隐袁康、吴平,皆后汉人伎俩也。智按:曹娥上虞人。旧说曹孟德不及杨修三十里,孙权霸越,曹何以至?因杨修知鸡肋而附会耳。」吴承仕曰:「觉三十里」,觉读为校。后云「东亭一人常在前,觉数十步」,亦同。嘉锡案:此出语林,见琱玉集聪慧篇引。
  〔二〕后汉书列女传注曰:「娥投衣于水,祝曰:『父尸所在当沈。』衣字或作爪,见项原列女传。」然则此书唐、宋本各有所据。但以理度之,作「衣」为是。
  〔三〕程炎震云:「宋本『存』作『祝』。」
  〔四〕嘉锡案:蔡邕题字,实有其事,见后汉书注引会稽典录。至于杨修、祢衡之事,则皆妄也。
  魏武征袁本初,治装,余有数十斛竹片,咸长数寸,众云并不堪用,正令烧除。太祖思所以用之,谓可为竹椑楯,而未显其言。驰使问主簿杨德祖。应声答之,与帝心同。众伏其辩悟。
  【校文】
  「众云并不堪用」唐本作「众并谓不堪用」。
  「太祖思所以用之」唐本「太祖」下有「甚惜」二字。
  「竹椑楯」「椑」,唐本作「柙」。
  「应声答之,与帝心同」唐本作「应声答,与帝同」。
  王敦引军垂至大桁,明帝自出中堂。温峤为丹阳尹,帝令断大桁,故未断,帝大怒,瞋目,左右莫不悚惧。〔一〕按晋阳秋、邓纪皆云:敦将至,峤烧朱雀桥以阻其兵。而云未断大桁,致帝怒,大为讹谬。一本云「帝自劝峤入」,一本作「噉饮帝怒」,此则近也。〔二〕召诸公来。峤至不谢,但求酒炙。王导须臾至,徒跣下地,谢曰:「天威在颜,遂使温峤不容得谢。」峤于是下谢,帝乃释然。诸公共叹王机悟名言。
  【校文】
  注「邓纪」唐本作「邓粲晋纪」。
  注「阻其兵」唐本「兵」下有「势」字。
  注「一本作噉」唐本无。
  「不容」唐本无「容」字。
  【笺疏】
  〔一〕建康实录七云:「成帝咸康二年,更作朱雀门,新立朱雀浮航。航在县城东南四里,对朱雀门,南度淮水,亦名朱雀桥。」注云:「案地志:本吴南津大吴桥也。王敦作乱,温峤烧绝之,遂权以浮航往来。至是,始议用杜预河桥法作之,长九十步,广六丈,冬夏随水高下也。」景定建康志十六引旧志云:「镇淮桥在今府城南门里。即古朱雀航所。」嘉锡案:据孝标注及建康实录,则明帝时温峤所烧者是朱雀桥,而非浮航。敬胤注引丹阳记云「太元中,骠骑府立东桁,改朱雀为大桁」,则大桁之名,非明帝时所有。世说盖事后追纪之词耳。敬胤注征引甚详,在考异中,兹不备引。
  〔二〕程炎震云:「晋书六十七峤传云:峤烧朱雀桥以挫其锋。帝怒之,峤曰:『今宿卫寡弱,征兵未至,若贼豕突,危及社稷,陛下何惜一桥?』盖同孙、邓。」
  郗司空在北府,桓宣武恶其居兵权。南徐州记曰:「徐州人多劲悍,号精兵,故桓温常曰:『京口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郗于事机素暗,遣笺诣桓:「方欲共奖王室,修复园陵。」世子嘉宾出行,于道上闻信至,急取笺,视竟,寸寸毁裂,便回。还更作笺,自陈老病,不堪人闲,欲乞闲地自养。宣武得笺大喜,即诏转公督五郡,会稽太守。〔一〕晋阳秋曰:「大司马将讨慕容暐,表求申劝平北愔及袁真等严办。愔以羸疾求退,诏大司马领愔所任。」按中兴书:愔辞此行,温责其不从,转授会稽。世说为谬。
  【校文】
  注「徐州人多劲悍,号精兵」唐本作「徐州民劲悍,号曰精兵」。
  「急取笺视竟」唐本「视」下重一「视」字。
  注「表求申劝平北愔」云云唐本作「表求勒平北将军愔及袁真等严办。愔以羸疾不堪戎行,自表求退。听之。诏大司马领愔所任,授愔冠军将军,会稽内史。按中兴书,愔辞此行,温责其不从处分,转授会稽。疑世说为谬者」。
  【笺疏】
  〔一〕程炎震云:「太和二年九月,郗愔为徐州刺史。四年,转会稽。」又云:「晋书六十七愔传云:用其子超计,以己非将帅才,不堪军旅,又固辞,解职。通鉴一百二则用此文。」
  王东亭作宣武主簿,尝春月与石头兄弟乘马出郊。时彦同游者,连镳俱进。石头,桓遐小字。〔一〕中兴书曰:「遐字伯道,温长子也。仕至豫州刺史。」唯东亭一人常在前,觉数十步,〔二〕诸人莫之解。石头等既疲倦,俄而乘舆回,诸人皆似从官,唯东亭弈弈在前。其悟捷如此。
  【校文】
  「郊」下唐本有「野」字。
  注两「遐」字唐本俱作「熙」。
  「悟捷」唐本作「悟摄」。
  【笺疏】
  〔一〕嘉锡案:晋书桓温传,温六子:熙、济、韵、祎、伟、玄。熙字伯道。未有名遐者。自宋本世说误作遐,诸本并从之,莫有知其误者矣。唐写本作熙,不误。
  〔二〕程炎震云:「钟山札记三曰:『觉有与校义音义并同。诗「定之方中」,正义引郑志云:「今就校人职,相觉有异趣。」赵岐孟子注「中也养不中」章:「如此贤不肖相觉,何能分寸?」又「富岁子弟多赖」章:「圣人亦人耳,其相觉者,以心知耳。」续汉书律历志中:「至元和二年,太初失天益远,日月宿度,相觉浸多。」晋书傅玄传:「古以百步为亩,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所觉过倍。」宋书天文志「斗二十一,升二十五,南北相觉,四十八度」,凡此皆以觉为校也。后人有不得其义而致疑者,更或辄改他字,故为详证之。』炎震曰:卢说是也。此觉数十步亦是校数十步。」

  夙惠第十二
  宾客诣陈太丘宿,太丘使元方、季方炊。客与太丘论议,二人进火,俱委而窃听。炊忘箸箄,〔一〕饭落釜中。太丘问:「炊何不馏?」〔二〕元方、季方长跪曰:「大人与客语,乃俱窃听,炊忘箸箄,饭今成糜。」太丘曰:「尔颇有所识不?」对曰:「仿佛志之。」二子俱说,更相易夺,言无遗失。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也?」〔三〕
  【校文】
  「夙惠」唐本作「夙慧」。
  「志」唐本作「记」。「二子」下唐本有「长跪」二字。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说文『箄,蔽也,所以蔽甑底』,甑者,蒸饭之器。考工记『陶人为甑七穿』,盖甑底有七穿,必以竹席蔽之,米乃不漏。尔雅释言『饙、馏,稔也』,稔者,饪之假借。说文:『饪,大熟也。』郭注:『饙熟为馏。』诗大雅释文引孙炎云:『蒸之曰饙,均之曰馏。』说文『馏,饭气蒸也』,诗正义引作『饭气流也』,盖馏之为言流也,再蒸而饭熟均,则气液欲流也。」
  程炎震云:「箄当作箅,字之误也。说文:『箅,蔽也。所以蔽甄底。从竹,畀声。』段注曰:『甑底有七穿,必以竹席蔽之,米乃不漏。雷公炮炙论云:「常用之甑,中箅能淡盐味。煮昆布,用蔽箅。」哀江南赋曰:「蔽箅不能救盐池之咸。」箅,必至切。玉篇:「箅,甑箅也。补计切。」广韵:「博计切。」皆是此字。』今吾乡人或以铜为之,呼为饭闭。箄?卑声,音韵各异。」
  〔二〕尔雅释言:「饙、馏,稔也。」郭注:「今呼□饭为饙。饙熟为馏。」郝懿行疏曰:「释文引苍颉篇云:『□、饙也。』又引字书云:『饙,一蒸米。』玉篇云:『半蒸饭。』泂酌释文引孙炎云:『蒸之曰饙。均之曰馏。』然则饙者半蒸之,尚未熟。故释名云:『饙,分也。众粒各自分也。』馏者,说文云:『饭气蒸也。』诗正义引作『饭气流也。』盖馏之为言流也,饭皆烝熟则气欲流。故孙炎云『均之曰馏』,郭云『饙熟为馏』,诗正义引作『饭均熟为馏』,义本孙炎。」
  〔三〕御览四百三十二引袁山松后汉书曰:「荀淑与陈寔神交。及其弃朗陵而归也,数命驾诣之。淑御,慈明从,叔慈抱孙文若而行。寔亦令元方侍侧,季方作食。抱孙长文而坐,相对怡然。尝一朝求食。季方尚少,跪曰:『向闻大人荀君言甚善,窃听之。甑坏,饭成糜。』寔曰:『汝听谈解乎?』谌曰:『唯。』因令与二慈说之,不失一辞。二公大悦。」嘉锡案:与世说异。盖如世说之言,元方、季方年皆尚幼,故列之夙慧篇。据山松书,则元方年已长大,亦既抱子矣。太丘有六子(见本传)。后汉纪二十三称长子元方,小子季方,则二人之年相去必远,不得如世说所记,俱是幼童也。然荀淑卒时,彧尚未生(详见德行篇)。山松之言,亦非实录。嘉锡又案:御览七百五十七引袁山松后汉书曰:「荀淑与陈寔神交,弃官,常命驾相就。令元方侍侧,季方作食。尝一朝食迟,季方跪曰:『向闻大人与荀君言甚善,窃听之,甑坏饭糜。』寔曰:『汝听谈解乎?』答曰:『解。』令说之,不误一言,公悦。」与此即一事,而传闻异辞。
  何晏七岁,明惠若神,魏武奇爱之。因晏在宫内,〔一〕欲以为子。晏乃画地令方,自处其中。人问其故?答曰:「何氏之庐也。」〔二〕魏武知之,即遣还。魏略曰:「晏父蚤亡,太祖为司空时纳晏母。其时秦宜禄、阿鳔亦随母在宫,〔三〕并宠如子,〔四〕常谓晏为假子也。」
  【校文】
  「明惠」唐本作「明慧」。
  「因晏在宫内,欲以为子」唐本作「以晏在宫内,因欲以为子」。
  「即遣还」唐本作「即遣还外」。
  注「纳晏母」以下唐本作「并收养。其时秦宜禄、何□亦随母在公家,并见如宠公子。□性谨慎,而晏无所顾,服?拟太子,故太子特憎之,每不呼其姓字,常谓之假子。魏氏春秋曰:晏母尹为武王夫人,故晏长于王宫也」。「如宠」当作「宠如」。
  【笺疏】
  〔一〕程炎震云:「御览三百八十五引『在宫内』上有『母』字是也。」
  〔二〕御览三百八十五引何晏别传曰:「晏小时养魏宫,七八岁便慧心大悟。众无愚智,莫不贵异之。魏武帝读兵书,有所未解,试以问晏。晏分散所疑,无不冰释。」又三百九十三引何晏别传曰:「晏小时,武帝雅奇之,欲以为子。每挟将游观,命与诸子长幼相次。晏微觉,于是坐则专席,止则独立。或问其故?答曰:『礼,异族不相贯坐位。』」
  〔三〕程炎震云:「魏书曹爽传注引作『阿苏』,即秦朗也。『鳔』是误字。」
  〔四〕李慈铭云:「案三国志曹爽传云:『晏,何进孙也。母尹氏,为太祖夫人。晏长于宫省,又尚公主。』注引魏略云:『太祖为司空时,纳晏母,并收养晏。其时秦宜禄儿阿苏亦随母在公家,并见宠如公子。』苏即朗也。」嘉锡案:魏志注引魏略与此同。惟魏氏春秋语仅见于此。以魏略校本注,「秦宜禄」下当有「儿」字,「阿鳔」当是「阿苏」。
  晋明帝数岁,坐元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具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人从日边来,〔一〕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二〕
  【校文】
  「渡」唐本作「度」。
  「长安」下,唐本有「案桓谭新论:『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辨,问其远近。日中时远。一儿以日初出远,日中近者,日初出大如车盖,日中裁如盘盖。此远小而近大也。言远者日月初出,怆怆凉凉,及中如探汤。此近热远怆乎?』明帝此对,尔二儿之辨耶也」。文字颇有讹夺。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初学记卷一、事类赋卷一引刘昭幼童传『不闻人从日边来』下,俱有只闻人从长安来』一句。」
  〔二〕李慈铭云:「案初学记引幼童传作『举头不见长安,只见日』。事类赋引幼童传作『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程炎震云:「永嘉元年,元帝始镇建业。明帝时年九岁。若建兴元年,愍帝立于长安,则十五岁矣。初学记卷一引刘昭幼童传云:『元帝为江东都督,镇扬州,时中原丧乱,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帝年数岁,问泣故」云云。以为元帝始镇时较合。」嘉锡案:严可均全后汉文卷十五新论辑本于此条仅据法苑珠林卷七删节之辞辑入曰:「余小时闻闾巷言: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近,日中时远。』一儿以日初出远,日中时近。」严氏自注曰,「案殷敬顺列子释文卷下云:沧沧,桓谭新论亦述此事作怆凉。据知新论原文具如列子汤问篇,惟怆凉字有异」云云。今观唐本此注,足以证成严氏之说。且知晋人伪撰列子叙此事,全袭自新论也。惟此注脱误太多,宋本全删去,岂亦以其脱误不可校耶?今姑仍原本录之。
  司空顾和与时贤共清言,张玄之、顾敷是中外孙,年并七岁,顾恺之家传曰:「敷字祖根,吴郡吴人。滔然有大成之量。仕至著作郎,二十三卒。」在床边戏。于时闻语,神情如不相属。瞑于灯下,〔一〕二儿共叙客主之言,都无遗失。顾公越席而提其耳曰:「不意衰宗复生此宝。」
  【校文】
  注「著作郎」唐本无「郎」字,「作」下有「佐,苗而不秀,年」六字。
  「二儿」唐本「二」下有「小」字。
  【笺疏】
  〔一〕孙志祖读书脞录七曰:「能改斋漫录云:『床凳之凳,晋已有此器。』引世说张元之、顾敷瞑于镫下,共叙主客之情。以为床凳之始。志祖案:镫即灯古字。楚词『华镫错些』可证。又借为鞍镫字。与床凳何涉耶?世说自谓灯下,不得云凳下也。」嘉锡案:说文有「镫」,无「灯」。文选二十三赠五官中郎将诗注曰:「镫与灯音义同。」世说唐、宋本俱作灯。盖宋时偶有他本,从古字作镫者。吴曾不识字,遂生异说。
  韩康伯数岁,家酷贫,至大寒,止得襦。母殷夫人自成之,令康伯捉熨斗,谓康伯曰:「且箸襦,寻作复?。」儿云:「已足,不须复?也。」母问其故?答曰:「火在熨斗中而柄热,今既箸襦,下亦当?,故不须耳。」母甚异之,知为国器。
  【校文】
  「康伯」下唐本有「年」字。
  「?」唐本俱作「裈」。
  「而柄热」唐本「柄」下有「尚」字。
  晋孝武年十二,时冬天,昼日不箸复衣,但箸单练衫五六重,〔一〕夜则累茵褥。谢公谏曰:「圣体宜令有常。陛下昼过冷,夜过热,恐非摄养之术。」帝曰:「昼动夜静。」老子曰:「躁胜寒,静胜热。」此言夜静寒,宜重肃也。谢公出叹曰:「上理不减先帝。」简文帝善言理也。
  【校文】
  「十二」唐本作「十三、四」。
  注「热」唐本及景宋本俱作「署」。
  注「夜静寒宜重肃也」唐本作「夜静则寒,宜重茵」。
  【笺疏】
  〔一〕程炎震云:「练当作綀。晋书王导传:『綀布单衣。』音义:『色鱼反。』广韵:『所葅切。』『綀葛』,御览二十七作『单縜』,则练字似不误。」
  桓宣武薨,桓南郡年五岁,服始除,桓车骑与送故文武别,桓冲别传曰:「冲字玄叔,温弟也。累迁车骑将军、都督七州诸军事。」因指与南郡:「此皆汝家故吏佐。」玄应声恸哭,酸感傍人。车骑每自目己坐曰:「灵宝成人,当以此坐还之。」灵宝,玄小字也。鞠爱过于所生。
  【校文】
  注「诸军事」下唐本有「荆州刺史,薨,赠太尉」八字。
  「因指与南郡」「与」,唐本及景宋本俱作「语」。
  「恸哭」唐本作「泣恸」。

  豪爽第十三
  王大将军年少时,旧有田舍名,语音亦楚。〔一〕武帝唤时贤共言伎蓺事。人皆多有所知,唯王都无所关,意色殊恶,自言知打鼓吹。帝令取鼓与之,于坐振袖而起,扬槌奋击,音节谐捷,神气豪上,傍若无人。举坐叹其雄爽。或曰:敦尝坐武昌钓台,闻行船打鼓,嗟称其能。俄而一槌小异,敦以扇柄撞几曰:「可恨!」应侍侧曰:「不然,此是回颿槌。」使视之,云「船人入夹口」。应知鼓又善于敦也。〔二〕
  【校文】
  「人皆多有所知」唐本「人」下重一「人」字。
  「帝令取鼓与之」唐本「帝」下有「即」字。
  【笺疏】
  〔一〕日知录二十九「方音」条引宋书「高祖虽累叶江南,楚音未变。雅道风流,无闻焉尔」,又「长沙王道怜素无才能,言音甚楚。举止施为,多诸鄙拙」,及世说此条。又引梁书儒林传:「孙详、蒋显曾习周官,而音革楚、夏,学徒不至。」(见沈峻传。)又引文心雕龙云:「张华论韵,士衡多楚。可谓衔灵均之声余,失黄锺之正响也。」嘉锡案:此数书所指之楚,虽称名无异,而区域不同。则其语音亦当有别,未可一概而论也。宋高祖兄弟世为彭城绥里人,自其曾祖混始过江,居晋陵郡丹徒县。彭城于春秋属宋,战国时属楚。自项羽为西楚霸王,以及前汉之楚元王交、楚孝王嚣、后汉之楚王英并都彭城。宋书所谓楚言者,指彭城郡言之也。其地为清之江苏徐州府铜山县。以其越在江北,密迩胡虏,侨人杂处,号为伧楚。故南朝人鄙夷之如此。王敦为琅琊临沂人,其地属鲁,当作齐、鲁闲语。陆机吴人,当操吴语,并不得忽用楚音。战国时鲁为楚所灭,吴先灭于越,而越并于楚。故诸国之地,皆得蒙楚称。史记货殖传云:「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彭城以东,东海、吴、广陵,此东楚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是南楚也。临沂于汉属东海郡,吴县属吴郡,并是东楚。」世说谓王敦语音亦楚,张华论韵,谓士衡多楚者,指战国时楚地言之也。其为楚虽同,而实非一地。琅琊之方音不与吴同,则其语言必不同。此乃西晋全盛之时,洛下士大夫鄙视外郡,故用秦、汉旧名,概被以楚称耳。至于陆倕所谓音革楚、夏,则又别是一义。梁书儒林卢广传云「时北来人儒学者,有崔灵恩、孙详、蒋显,并聚徒讲说,而音辞鄙拙。惟广言论清雅,不类北人」云云。陆倕者,吴中旧族,(本传云:「晋太尉玩六世孙。」)世仕南朝,故以江左为华夏,而又区别三吴之外,目之为楚。此乃吴人乡曲之见,犹之目中国人为伧耳。孙详、蒋显来自北朝,并是伧父。倕谓其音革楚、夏者,言北方之音非楚非夏,人所不解也。任昉作王俭集序云:「以本官领丹阳尹,公不谋声训,而楚、夏移情。」意与倕陆同。言丹阳居民,杂有楚、夏之人,而皆能服俭之教化也。李善引史记货殖传「颍川、南阳,夏人之居」为注,则与丹阳无与矣。故六朝人之所谓楚,因时因地,互有不同。而其立言之意亦区以别矣。
  〔二〕嘉锡案:袁本有此注,而唐本及宋本皆无之。考之汪藻考异,乃知是敬胤注也。孝标本未见敬胤书,故二家注无一条之偶合者。不应于此条独录其注,而没其名。袁本亦出于宋本。此必宋人所羼入,犹之尤悔篇「刘琨善能招延」条下有敬胤按云云,亦宋人所附录耳。
  王处仲世许高尚之目,尝荒恣于色,体为之敝。左右谏之,处仲曰:「吾乃不觉尔。如此者,甚易耳!」乃开后合,驱诸婢妾数十人出路,任其所之,时人叹焉。邓粲晋纪曰:「敦性简脱,口不言财,其存尚如此。」
  【校文】
  注「口不言财」唐本「财」下有「位」字。
  王大将军自目:「高朗?率,学通左氏。」晋阳秋曰:「敦少称高率通朗,有鉴裁。」〔一〕
  【校文】
  「高朗」上沈本有「性」字。
  【笺疏】
  〔一〕敦煌本晋纪残卷曰:「敦内体豺狼之性,而外?诈为,以眩或当世。自少及长,终不以财位为言。布衣疏食,车服?眚,语辄以简约为首。故世目以高帅朗素。」
  王处仲每酒后辄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魏武帝乐府诗。以如意打唾壶,〔一〕壶口尽缺。
  【校文】
  「壶口尽缺」唐本「壶」上有「唾」字,「口」作「边」。
  【笺疏】
  〔一〕艺文类聚卷七十引胡综别传曰:「时有掘地得铜匣,长二尺二寸。开之,得白玉如意。吴大帝以综多识,乃问之。综答云:『昔秦始皇东游金陵,埋宝物以当王者之气,此抑是乎?』」狩谷望之倭名类聚钞卷五注引指归云:「古之爪杖也。或骨、角、竹、木,刻作人手指爪,柄可长三尺许。或脊背痒,手所不到,用以搔抓。如人之意,故曰如意。」
  通雅卷三十四引音义指归云:「如意者,古之爪杖也。或骨、角、竹、木,作人手指,柄三尺许。背痒可搔,如人之意。清谈者执之。铁者兼藏御侮。」
  程炎震云:「晋书敦传『唾壶』下有『为节』二字。」
  晋明帝欲起池台,元帝不许。帝时为太子,好养武士。一夕中作池,比晓便成。今太子西池是也。〔一〕丹阳记曰:「西池,孙登所创,吴史所称西苑也。明帝修复之耳。」
  【校文】
  注「丹阳记」云云,唐本作「丹阳记曰:西池者,孙登所创,吴史所称西苑宜是也。中时堙废,晋帝在东,更修复之,故俗
  称太子西池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初学记十引徐爰释问注曰:『西苑内有太子池,孙权子和所穿。有土山台,晋帝在储宫所筑,故呼为太子池。或曰西池。』文选二十二谢混游西池注曰:『西池,丹阳西池。』」
  王大将军始欲下都处分树置,先遣参军告朝廷,讽旨时贤。祖车骑尚未镇寿春,〔一〕瞋目厉声语使人曰:「卿语阿黑:敦小字也。何敢不逊!催摄面去,〔二〕须臾不尔,我将三千兵,槊脚令上!」王闻之而止。
  【校文】
  「处分」唐本、景宋本及沈本俱作「更分」。
  【笺疏】
  〔一〕程炎震云:「祖逖自梁国退屯淮南,通鉴在太兴二年。胡注曰:『此淮南郡,治寿春。』」
  〔二〕「催摄面去」,汪藻考异敬胤注本「面」作「回」。
  庾稚恭既常有中原之志,文康时权重,未在己。及季坚作相,忌兵畏祸,与稚恭历同异者久之,乃果行。倾荆、汉之力,穷舟车之势,师次于襄阳。〔一〕汉晋春秋曰:「翼风仪美劭,才能丰赡,少有经纬大略。及继兄亮居方州之任,有匡维内外,埽荡群凶之志。是时,杜乂、殷浩诸人盛名冠世,翼未之贵也。常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清定,然后议其所任耳!』其意气如此。唯与桓温友善,相期以宁济宇宙之事。初,翼辄发所部奴及车马万数,率大军入沔,将谋伐狄,遂次于襄阳。」翼别传曰:「翼为荆州,雅有正志。每以门地威重,兄弟宠授,不陈力竭诚,何以报国。虽蜀阻险塞,胡负凶力,然皆无道酷虐,易可乘灭。当此时,不能扫除二寇,以复王业,非丈夫也。于是征役三州,悉其帑实,成众五万,兼率荒附,治戎大举,直指魏、赵,军次襄阳,耀威汉北也。」大会参佐,陈其旌甲,亲授弧矢曰:「我之此行,若此射矣!」遂三起三迭,徒众属目,其气十倍。〔二〕
  【校文】
  「历同异」「历」,唐本作「厝」。
  注「盛名冠世,翼未之贵」唐本作「盛名冠当世,翼皆弗之贵」。
  注「及车马万数」唐本「车马」作「车牛驴马」。「万」上有「以」字。
  注「雅有正志」「正」,景宋本及沈本作「大」。
  注「魏赵」沈本作「赵魏」。
  注「汉北也」唐本「汉」上有「沔」字,无「北也」二字。
  「参佐」唐本作「寮佐」。
  「授」唐本作「援」。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康帝纪:建元元年,庾翼迁镇襄阳。通鉴同。」
  〔二〕李详云:「详案:晋书庾翼传不见此事。庾冰传:『弟翼,当伐石季龙,冰求外出,除都督七州军事,以为翼援。』翼传:『翼迁襄阳,举朝谓之不可,惟兄冰意同。』似季坚非与翼历同异者。世说此语,不知何出。」
  桓宣武平蜀,〔一〕集参僚置酒于李势殿,巴、蜀缙绅,莫不来萃。桓既素有雄情爽气,加尔日音调英发,叙古今成败由人,存亡系才。其状磊落,一坐叹赏。既散,诸人追味余言。于时寻阳周馥曰:「恨卿辈不见王大将军。」中兴书曰:「馥,周抚孙也,字湛隐。有将略,曾作敦掾。」
  【校文】
  「来萃」唐本作「悉萃」。
  「其状」唐本作「奇拔」。
  「叹赏」唐本作「赞赏不暇坐」。
  「大将军」下唐本有「馥曾作敦掾」五字。
  注「曾作敦掾」唐本作「仕晋寿太守」。
  【笺疏】
  〔一〕程炎震云:「永和三年,桓温平蜀。」
  桓公读高士传,至于陵仲子,便掷去曰:「谁能作此溪刻自处!」皇甫谧高士传曰:「陈仲子字子终,齐人。兄戴相齐,食群万锺。仲子以兄禄为不义,乃适楚,居于陵。曾乏粮三日,匍匐而食井李之实,三咽而后能视。身自织屦,令妻擗纑,以易衣食。尝归省母,有馈其兄生鹅者。仲子嚬顣曰:『恶用此鶂鶂为哉?』后母杀鹅,仲子不知而食之。兄自外入曰:『鶂鶂肉邪?』仲子出门,哇而吐之。楚王闻其名,聘以为相,乃夫妇逃去,为人灌园。」
  【校文】
  注「相齐」唐本作「为齐丞」。
  注「居于陵」下唐本有「自谓于陵仲子,穷不求不义之食」十三字。
  注「恶用此」「此」,唐本作「是」。
  注「灌园」下唐本有「终身不屈其节」六字。
  桓石虔,司空豁之长庶也。豁别传曰:「豁字朗子,温之弟。累迁荆州刺史,赠司空。」小字镇恶。年十七八未被举,而童隶已呼为镇恶郎。尝住宣武斋头。从征枋头,车骑冲没陈,左右莫能先救。宣武谓曰:「汝叔落贼,汝知不?」石虔闻之,气甚奋。命朱辟为副,策马于数万众中,莫有抗者,径致冲还,三军叹服。〔一〕河朔后以其名断疟。中兴书曰:「石虔有才干,有史学,累有战功。仕至豫州刺史,赠后军将军。」
  【校文】
  注「温之弟」唐本下有「少有美誉也」五字。
  注「赠司空」唐本作「薨赠司空,谥敬也」。
  「径」唐本作「遂」。
  注「刺史」下唐本有「封作唐县」四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枋头之役,在太和四年己巳。冲时已为江州,不从征。晋书七十四石虔传云:『从温入关,冲为苻健所围。石虔跃马赴之,拔冲于数万众之中而还。』事在永和十年甲寅,相距十六年。石虔盖年少,较可信。」
  陈林道在西岸,〔一〕晋阳秋曰:「逵为西中郎将,领淮南太守,戍历阳。」都下诸人共要至牛渚会。陈理既佳,人欲共言折。陈以如意拄颊,望鸡笼山叹曰:「孙伯符志业不遂!」吴录曰:「长沙桓王讳策,字伯符,吴郡富春人。少有雄姿风气,年十九而袭业,众号孙郎。平定江东,为许贡客射破其面,引镜自照,谓左右曰:『面如此!岂可复立功乎?』乃谓张昭曰:『中国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呼大皇帝授以印绶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闲,卿不如我;任贤使能,各尽其心,我不如卿。慎勿北渡!』语毕而薨,年二十有六。」于是竟坐不得谈。
  【校文】
  「既佳」唐本作「甚佳」。
  注「风气」唐本无「气」字。
  注「射破其面」唐本「破」作「伤」。
  注「岂可复立功乎」唐本无「可」字,「功」下有「业」字。
  注「其心」唐本下有「以保江东」四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穆纪:永和五年,有西中郎将陈逵。」
  王司州在谢公坐,咏「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离骚九歌少司命之辞。语人云:「当尔时,觉一坐无人。」
  桓玄西下,入石头。外白:「司马梁王奔叛。」续晋阳秋曰:「梁王珍之字景度。」中兴书曰:「初,桓玄篡位,国人有孔璞者,奉珍之奔寻阳。义旗既兴,归朝廷,仕至太常卿,以罪诛。」玄时事形已济,在平乘上笳鼓并作,直高咏云:「箫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阮籍咏怀诗也。
  【校文】
  注「奔寻阳」唐本作「奔寿阳」。
  世说新语笺疏

  世说新语卷中之下
  赏誉第八上
  陈仲举尝叹曰:「若周子居者,真治国之器。汝南先贤传曰:「周乘字子居,汝南安城人。天姿聪朗,高峙岳立,非陈仲举、黄叔度之俦则不交也。仲举尝叹曰:『周子居者,真治国之器也。』为太山太守,甚有惠政。」〔一〕譬诸宝剑,则世之干将。」〔二〕吴越春秋曰:「吴王阖闾请干将作剑。干将者,吴人,其妻曰莫邪。干将采五山之精,六金之英,候天地,伺阴阳,百神临视,而金铁之精未流。夫妻乃翦发及爪而投之炉中,金铁乃濡,遂成二剑。阳曰『干将』,而作龟文,阴曰『莫邪』,而作漫理。干将匿其阳,出其阴以献阖闾,阖闾甚宝重之。」
  【笺疏】
  〔一〕风俗通五曰:「豫章太守封祈武兴、泰山太守周乘子居为太守李张所举,函封未发,张病物故,夫人于柩侧下帷见六孝廉,曰:『李氏蒙国厚恩,据重任,咨嘉休懿,相授岁贡。上欲报称圣朝,下欲流惠氓隶。今李氏获保首领,以天年终,而诸君各怀进退,未肯发引。妾幸有三孤,足统丧纪,正相追随,蓬?坟柏,何若曜德王室,昭显亡者?亡者有灵,实宠赖之。殁而不朽,此其然乎?』于是周乘顾谓左右:『诸君欲行,周乘当止者。莫逮郎君,尽其哀恻。』乘与郑伯坚即日辞行。祈与黄叔度、郅伯向、盛孔叔留随?柩。乘拜郎,迁陵长,治无异称,意亦薄之。」应劭论之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夫人虽有恳切之教,盖子不以从令为孝。而乘嚣然要勒同侪,去丧即宠,谓能有功异也。明试无效,亦旋告退。安在其显君父德美之有?」嘉锡案:应仲远叙子居事,言其迁陵长,旋即告退。而其前又题为泰山太守。盖罢官后复起至太守也。汝南先贤传称其「在太山,甚有惠政」。而仲远则谓治无异称。岂优于二千石,而绌于令长耶?子居之为人,见褒于陈仲举,而见贬于应仲远。仲举名列三君,有知人之鉴,殆非仲远所能及。御览二百三十引续汉书曰:「周乘字子居,拜侍御史、公车司马令。不畏强御,以是见怨于幸臣。」书钞三十六引汝南先贤传曰:「周乘为交州刺史,上言愿为圣朝扫清一方。太守闻乘之威,即上疾乞骸,属县解印,四十余城。」然则子居真治国之器,仲举赏誉不虚。而仲远顾不满之。考仲远亦尝为太山太守,与子居正先后同官。岂因治郡所见不同,遂并毁其平生乎?子居举孝廉事,亦见圣贤群辅录引杜元凯女诫,李张作太守李伥,郑伯坚作艾伯坚。略谓:伥妻于柩侧下帷见之,厉以宜行。子居叹曰:「不有行者,莫宣公;不有止者,莫恤居。」于是与伯坚即日辞行。封、黄四人,留随柩车。是则居者行者,各有其人,两俱无憾。可无庸以去丧即宠为讥议也。子居,范书无传,事迹湮没。惠栋后汉书补注十三只引女诫,不及风俗通。故详考之如此。
  〔二〕晋书文苑王沈传载沉所作释时论有曰:「谈名位者,以谄媚附势;举高誉者,因资而随形。至乃空嚣者,以泓噌为雅量;璅慧者,以浅利为鎗鎗。脢胎者,以无检为弘旷;偻垢者,以守意为坚贞。嘲哮者,以麤发为高亮;韫蠢者,以色厚为笃诚。痷婪者,以博纳为通济;??者,以难入为凝清。拉答者,有沉重之誉;嗛闪者,得清剿之声。呛啍怯畏于谦让,阘茸勇敢于饕诤。斯皆寒素之死病,荣达之嘉名。」嘉锡案:沈此论作于晋初,其言当时之褒贬无凭,毁誉失实,乃如此。流风所扇,沉迷不返,盖至过江之后而未已。此篇所载,虽未必皆然,然观其赏誉人者,如钟会、王戎、王衍、王敦、王澄、司马越、桓温、郗超、王恭、司马道子、殷仲堪之徒,并典午之罪人。被赏誉者,若乐广、郭象、刘舆、祖约、杨朗、王应之类,亦金行之乱贼。则其高下是非,又恶可尽信哉!
  世目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李氏家传曰:「膺岳峙渊清,峻貌贵重。华夏称曰:『颍川李府君,頵頵如玉山。汝南陈仲举,轩轩若千里马。南阳朱公叔,飂飂如行松柏之下。』」
  谢子微见许子将兄弟曰:「平舆之渊,有二龙焉。」见许子政弱冠之时,叹曰:「若许子政者,有干国之器。正色忠謇,则陈仲举之匹;汝南先贤传曰:〔一〕「谢甄字子微,汝南邵陵人。明识人伦,虽郭林宗不及甄之鉴也。〔二〕见许子将兄弟弱冠时,则曰:『平舆之渊有二龙。』仕为豫章从事。许虔字子政,平舆人。体尚高洁,雅正宽亮,谢子微见虔兄弟叹曰:『若许子政者,干国之器也。』虔弟劭,声未发时,时人以谓不如虔。虔恒抚髀称劭,自以为不及也。释褐为郡功曹,黜奸废恶,一郡肃然。年三十五卒。」海内先贤传曰:「许劭字子将,〔三〕虔弟也。山峙渊停,行应规表。邵陵谢子微高才远识,见劭十岁时,〔四〕叹曰:『此乃希世之伟人也。』初,劭拔樊子昭于市肆,出虞承贤于客舍,〔五〕召李叔才于无闻,擢郭子瑜于小吏。广陵徐孟本来临汝南,〔六〕闻劭高名,召功曹。时袁绍以公族为濮阳长,弃官还,副车从骑,将入郡界,乃叹曰:『许子将秉持清格,岂可以吾舆服见之邪?』遂单马而归。辟公府掾,敦辟皆不就。避地江南,卒于豫章也。」伐恶退不肖,范孟博之风。」张璠汉纪曰:「范滂字孟博,汝南伊阳人。〔七〕为功曹,辟公府掾。升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百城闻滂高名,皆解印绶去。为党事见诛。」
  【校文】
  注「召功曹」「召」,沉本作「辟」。
  【笺疏】
  〔一〕嘉锡案:汝南先贤传,魏周斐撰。斐,汝南人。仕至永宁少府。见品藻篇「刘令言」条注引王隐晋书。
  〔二〕嘉锡案:后汉书郭太传曰:「谢甄字子微,汝南召陵人也。与陈留边让,并善谈论,俱有盛名。每共候林宗,未尝不连日达夜。林宗谓门人曰:『二子英才有余,而并不入道,惜乎!』甄后不拘细行,为时所毁。」汝南先贤传乃言其知人过于林宗,殆不免阿私乡曲之言也。
  〔三〕续谈助卷四载殷芸小说引许劭列传曰:「汝南中正周裴表称:许劭高□遗风,与郭林宗、李元礼、卢子干、陈仲弓齐名。劭时有知人之鉴。自汉中叶以来,其状人取士,援引扶持,进导招致,则有郭林宗。若其看形色,目童?,断冤滞,摘虚名,诚未有如劭之懿也。尝以简别清浊为务。有一士失所,便谓投之潢污。虽负薪抱关之类,吐一善言,未曾不有寻究欣然。兄子政常抵掌击节,自以为不及远矣。劭幼时,谢子微便云:『此贤当持汝南管钥。』樊子昭帻贾(原作责)之子,年十五六,为县小吏。劭一见便云:『汝南第三士也,此可保之。』后果有令名。」按隋志汝南先贤传五卷,魏周斐撰。盖斐既撰传以称颂郡中人士,又表扬劭之功德于朝也。
  太平寰宇记一百六曰:「洪州南昌县,许子将墓在州南三里,县南六里。」按雷次宗豫章记云:「劭就刘繇于曲阿。繇败,随繇奔豫章,中途疾卒,因焚尸柩。天纪中,太守吴兴沈法秀招魂葬劭于此。」杭世骏道古堂文集二十一论许劭曰:「太史慈暂渡江,到曲阿见刘繇,会孙策至。或劝繇可以慈为大将军,繇曰:『我若用子义,许子将不当笑我耶?』(按见吴志太史慈传)繇固碌碌不足责,劭之鉴裁,此可略见。蒋济着万机论云:『许子将褒贬不平,以拔樊子昭而抑许文休。』(按见蜀志庞统传注及本书品藻篇注引)诸葛诞与陆逊书又以为『自汉末以来,中国士大夫如许子将辈,所以更相谤讪,或至于祸。原其本起,非为大雠。惟坐克己不能尽如礼,而责人专以正义』。(按诸葛诞乃诸葛恪之误,见吴志恪传。)由二言观之,则劭所谓月旦评者,特出于汝南一时之俗,佣耳僦目,借劭以自重。未数十年,而四方之士已有起而议之者。吾以知劭之无真赏也。」嘉锡案:袁宏后汉纪二十七云:「孙策略地江东,军及曲阿,刘繇败绩,将奔会稽,许劭曰:『不如豫章。』又云:『天下乱,劭渡江投刘繇。与繇俱行,终于豫章焉。』」然太史慈到曲阿之日,正子将依刘繇之时。繇之不以慈为将,必子将尝讥贬慈也。杭氏之论当矣。蜀志许靖传曰:「少与从弟劭俱知名,并有人伦臧否之称,而私情不协。劭为郡功曹,排摈靖,不得齿叙,以马磨自给。」御览四百九十六引典论曰:「汝南许劭与族兄靖俱避地江东,保吴郡。争论于太守许贡座,至于手足相及。」(杭氏论中亦略及此二事)可以知劭所以抑文休之故矣。兄弟之间尚如此,其于他人之褒贬,岂能尽得其平乎?抱朴子自叙篇曰:「汉末俗弊,朋党分部。许子将之徒,以口舌取戒,争讼论议,门宗成雠。故汝南人士无复定价,而有月旦之评。魏武帝亦深疾之,欲取其首。尔乃奔波亡走,殆至屠灭。」就诸葛恪、葛洪之言观之,则许劭所谓汝南月旦评者,不免臧否任意,以快其恩怨之私,正汉末之弊俗。虽或颇能奖拔人材,不过藉以植党树势,不足道也。
  〔四〕「十岁时」,魏志和洽传注引汝南先贤传作「年十八时」。
  〔五〕程炎震云:「承贤,魏志和洽传注作永贤。」
  〔六〕程炎震云:「徐孟本,徐璆也。范书字孟玉。魏志武纪注引先贤行状字孟平。和洽传注引汝南先贤传则同此,作字孟本。」
  〔七〕后汉书党锢传曰:「滂,汝南征羌人。」注引谢承书曰:「汝南细阳人。」嘉锡案:续汉书郡国志:汝南郡无伊阳县,伊当是细之误。
  公孙度目邴原:所谓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魏书曰:「度字叔济,襄平人。累迁冀州刺史、辽东太守。」邴原别传曰:「原字根矩,东管朱虚人。〔一〕少孤,数岁时过书舍而泣。师问曰:『童子何泣也?』原曰:『凡得学者,有亲也。一则愿其不孤,二则羡其得学,中心感伤,故泣耳。』师恻然曰:『苟欲学,不须资也。』于是就业。长则博览洽闻,金玉其行。知世将乱,避地辽东。公孙度厚礼之。中国既宁,欲还乡里,为度禁绝。原密自治严,谓部落曰:『移比近郡,以观其意。』皆曰:『乐移。』原旧有捕鱼大船,请村落,皆令熟醉,因夜去之。数日,度乃觉,吏欲追之。度曰:『邴君所谓云中白鹤,非鹑鷃之网所能罗也。』魏王辟祭酒,〔二〕累迁五官中郎长史。」
  【校文】
  注「移比近郡」「比」,景宋本作「北」。
  【笺疏】
  〔一〕程炎震云:「管当作莞,魏志邴原传曰:『北海朱虚人。』按北海汉郡,东莞建安中所立。」
  〔二〕程炎震云:「魏志注引别传曰:『辟东合祭酒。』」
  钟士季目王安丰:阿戎了了解人意。王隐晋书曰:「戎少清明晓悟。」谓裴公之谈,经日不竭。裴頠已见。吏部郎阙,〔一〕文帝问其人于钟会。会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皆其选也。」于是用裴。按诸书皆云:钟会荐裴楷、王戎于晋文王,文王辟以为掾,不闻为吏部郎。〔二〕
  【笺疏】
  〔一〕嘉锡案:吏部郎以下当别为一条。吏部郎以下出王隐晋书,见御览四百四十五。
  〔二〕程炎震云:「文选五十八褚渊碑注引臧荣绪晋书,与世说同。今晋书楷传则又转据臧书。孝标此驳,盖以楷辟掾有年,则为吏部郎时,无假钟会再荐,非谓楷不为吏部郎也。」嘉锡案:孝标谓诸书并无此事。臧荣绪书虽有之,或因荣绪齐人,后出之书不足为据。然御览四百四十五引王隐晋书,亦与世说同,仅少「于是用裴」四字,颇疑孝标失检。及细考之御览,此卷所引王书自「卫玠妻父」以下凡十条,并与今晋书一字不异。盖其闲必有一条,本引「晋书曰」,误作「又曰」,于是诸条并蒙上文为王隐晋书矣。证以此注,尤为明白。使其事果先见王书,孝标必不束书不观,妄发此言也。
  王浚冲、裴叔则二人,总角诣钟士季。须臾去后,客问钟曰:「向二童何如?」钟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后二十年,此二贤当为吏部尚书,冀尔时天下无滞才。」〔一〕晋阳秋曰:「戎为儿童,钟会异之。」〔二〕
  【笺疏】
  〔一〕嘉锡案:德行篇注引晋诸公赞曰:「戎字浚冲,文皇帝辅政,钟会荐之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即俱辟为掾。」考魏志高贵乡公纪:正元二年二月丁巳,以卫将军司马文王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所谓文皇帝辅政也。晋书裴楷传但云卒年五十七,不着年月。然言「楚王玮既伏诛,以楷为中书令,加侍中,与张华、王戎并管机要。楷有渴利疾,不乐处势,王浑为楷请,不听,就加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疾笃,其年卒」。以张华、王戎传参互考之,知楷即卒于惠帝元康元年诛楚王玮之后。由此上推五十七年,当生于魏明帝景初元年。王戎传云「永兴二年卒,年七十二」,当生于明帝青龙二年,长于裴楷者四岁。当司马昭辅政之时,楷年十八,戎年二十二,俱因钟会之荐而被辟为掾。则清通简要之评,不独不发于二人总角之时,且不在裴楷为吏部郎之日也。傅畅生于西晋,叙所见闻,自当不谬。此条之言,疑即出于孙盛晋阳秋。盖因钟会之辞,加之傅会,以为美谈,不足信也。
  〔二〕嘉锡案:初学记十一引王隐晋书曰:「王戎为左仆射,领吏部尚书。自戎居选,未尝进一寒素,退一虚名,理一冤枉,杀一疽嫉。随其浮沉,门调户选。」然则戎之为吏部,葺阘不才已甚。钟会复何所见?而于二十年前豫以天下无滞才期之。会之藻鉴,本无足道。藉使果有此言,戎既不副所期,会为谬于赏誉,何足播为美谈!且古之名为知人者,不过一见决其必贵。或曰当至公辅,或曰必为卿相,如是而已。若其克期悬拟某年必除某官,此非方技之徒不能。会不闻精于卜相,果操何术而知其二十年后必为吏部尚书乎?由斯以谈,其为后人因钟会尝荐裴、王,加以傅会,昭然可见矣。
  通典二十三引无下有「复」字,作「无复滞才」。此与上条疑即一事,传者有异耳。
  谚曰:「后来领袖有裴秀。」虞预晋书曰:「秀字季彦,河东闻喜人。父潜,魏太常。秀有风操,八岁能着文。叔父徽,有声名。秀年十余岁,有宾客诣徽,出则过秀。时人为之语曰:『后进领袖有裴秀。』大将军辟为掾。父终,推财与兄。年二十五,迁黄门侍郎。晋受禅,封鉅鹿公。后累迁左光禄、司空。四十八薨,〔一〕谥元公,配食宗庙。」
  【笺疏】
  〔一〕程炎震云:「泰始七年三月,秀薨。」
  裴令公目夏侯太初:「肃肃如入廊庙中,不修敬而人自敬。」礼记曰:「周丰谓鲁哀公曰:『宗庙社稷之中,未施敬而民自敬。』」一曰:「如入宗庙,琅琅但见礼乐器。见钟士季,如观武库,但睹矛戟。见傅兰硕,江廧靡所不有。〔一〕见山巨源,如登山临下,幽然深远。」〔二〕玄、会、嘏、涛,并已见上。
  【校文】
  「江廧」「江」,景宋本作「汪」。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江当作汪。晋书裴楷传作『傅嘏汪翔靡所不见』。汪翔即汪洋,言其广大也。廧、翔同音通借字。」刘盼遂曰:「晋书裴楷传作『傅嘏汪翔,靡所不见』。汪廧与汪翔同,通作汪洋。」
  〔二〕嘉锡案:此出王隐晋书,见御览四百四十五。
  羊公还洛,郭奕为野王令。晋诸公赞曰:「奕字泰业,太原阳曲人。累世旧族。〔一〕奕有才望,历雍州刺史、尚书。羊至界,遣人要之。郭便自往。既见,叹曰:「羊叔子何必减郭太业!」复往羊许,小悉还,又叹曰:「羊叔子去人远矣!」〔二〕羊既去,郭送之弥日,一举数百里,遂以出境免官。复叹曰:「羊叔子何必减颜子!」
  【笺疏】
  〔一〕程炎震云:「魏志郭淮传注引晋诸公赞曰:『淮弟配,配弟镇,镇子奕。』」
  〔二〕嘉锡案:奕再见羊,稍复熟悉,便自叹弗如也。
  王戎目山巨源:「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顾恺之画赞曰:「涛无所标明,淳深渊默,人莫见其际,而其器亦入道。故见者莫能称谓,而服其伟量。」
  【校文】
  注「标明」「明」,景宋本作「名」。
  注「而其器亦入道」「其器」,景宋本及沉本作「嚣然」。
  羊长和父繇,与太傅祜同堂相善,仕至车骑掾。蚤卒。长和兄弟五人,幼孤。羊氏谱曰:「繇字堪甫,太山人。祖续,汉太尉,不拜。父秘,京兆太守。繇历车骑掾,娶乐国祯女,生五子:乘、洽、式、亮、悦也。」〔一〕祜来哭,见长和哀容举止,宛若成人,乃叹曰:「从兄不亡矣!」
  【校文】
  注「乘洽式亮悦」「乘」,景宋本作「秉」,「悦」,景宋本作「忱」。
  【笺疏】
  〔一〕程炎震云:「羊长和名忱,已见方正篇『羊忱性甚贞烈』条。此注乘字当作忱。晋书羊祜传云:『亮字长玄。』」
  李慈铭云:「案乘当作秉,即卷上言语篇所谓『羊秉为抚军参军』者也。各本皆误。悦当作忱,说已见前。」嘉锡案:观越缦所校「裴令公」条「江廧」字及此条「乘」字,知所据。亦纷欣阁本未尝见明刻本也。
  山公举阮咸为吏部郎,目曰:「清真寡欲,万物不能移也。」名士传曰:「咸字仲容,陈留人,籍兄子也。任达不拘,当世皆怪其所为。及与之处,少嗜欲,哀乐至到,过绝于人,然后皆忘其向议。为散骑侍郎。山涛举为吏部,武帝不用。〔一〕太原郭奕见之心醉,不觉叹服。解音,好酒以卒。」山涛启事曰:「吏部郎史曜出处缺,当选。涛荐咸曰:『真素寡欲,深识清浊,万物不能移也。若在官人之职,必妙绝于时。』诏用陆亮。」晋阳秋曰:「咸行已多违礼度。涛举以为吏部郎,世祖不许。」竹林七贤论曰:「山涛之举阮咸,固知上不能用,盖惜旷世之俊,莫识其真故耳。夫以咸之所犯,方外之意,称其清真寡欲,则迹外之意自见耳。」
  【校文】
  注「莫识其真」「真」,景宋本作「意」。
  【笺疏】
  〔一〕文选颜延年五君咏注引曹嘉之晋纪曰:「山涛举咸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能用也。」
  王戎目阮文业:「清伦有鉴识,汉元以来,未有此人。」杜笃新书曰:「阮武字文业,陈留尉氏人。父谌,侍中。〔一〕武阔达博通,渊雅之士。」陈留志曰:「武,魏末河清太守。〔二〕族子籍,年总角未知名,武见而伟之,以为胜己。知人多此类。着书十八篇,谓之阮子,终于家。」郭泰友人宋子俊称泰:「自汉元以来,未有林宗之匹。」〔三〕
  【校文】
  注「河清太守」「河清」,沉本作「清河」。
  【笺疏】
  〔一〕程炎震云:「魏志杜恕传注引阮氏谱曰:『谌字士信,征辟无所就。』」
  〔二〕程炎震云:「杜恕传云:『恕从赵郡还陈留,阮武亦从清河太守征。』其事尚在齐王芳嘉平之前,则非魏末。」
  〔三〕御览七百十三引郭林宗别传曰:「泰以有道君子征。同邑宋子俊劝使往,泰遂辞以疾,阖门教授。」后汉纪二十三曰:「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同邑宋仲字隽,有高才,讽书日万言,与相友善。」又曰:「石云考从容谓宋子俊曰:『吾与子不及郭生,譬犹由、赐不敢望回也。今卿言称宋、郭,此河西之人疑卜商于夫子者也。若遇曾参之诘,何辞以对乎?』子俊曰:『鲁人谓仲尼东家丘,荡荡体大,民不能名。子所明也。陈子禽以子贡贤于仲尼,浅见之言,故然有定耶。吾尝与杜周甫论林宗之德也:清高明雅,英达瑰玮,学问渊深,妙有俊才。然其恺悌玄澹,格量高俊,含弘博恕,忠粹笃诚。非今之人,三代士也。汉元以来,未见其匹也。周甫深以为然。此乃宋仲之师表也。子何言哉?』」嘉锡案:水经注卷六汾水注云:「汾水又西南径介休县故城西,城东有征士郭林宗、宋子浚二碑。宋冲以有道司徒征。」据此,则宋冲字子浚,今本后汉纪作「宋仲字?或子俊」者,皆误。水经注又言:林宗之卒,心丧期年者:韩子助、宋子浚等二十四人。则其倾服林宗,可谓至矣。嘉锡又案:林宗为人伦领袖,高名盖世,故宋子俊称之如此。王戎取以称阮武,信如所言,先无以处林宗。此名士标榜之言,不足据也。
  武元夏目裴、王曰:「戎尚约,楷清通。」〔一〕虞预晋书曰:「武陔字符夏,沛国竹邑人。父周,魏光禄大夫。陔及二弟歆、茂皆总角见称,并有品望,乡人诸父,未能觉其多少。时同郡刘公荣名知人,尝造周,周见其三子。公荣曰:『君三子皆国士。元夏器量最优,有辅佐之风,力仕宦,可为亚公。叔夏、季夏不减常伯纳言也。』陔至左仆射。」
  【校文】
  注「品望」「品」,景宋本作「器」。
  【笺疏】
  〔一〕程炎震云:「陔在泰始初已为宿齿,故得目戎、楷。」
  庾子嵩目和峤:〔一〕「森森如千丈松,〔二〕虽磊砢有节目,〔三〕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
  晋诸公赞曰:「峤常慕其舅夏侯玄为人,故于朝士中峨然不群,时类惮其风节。」
  【校文】
  注「惮其风节」「惮」,景宋本作「传」。
  【笺疏】
  〔一〕程炎震云:「王观国学林卷三曰:『晋书和峤传:「峤迁颍川太守,太傅从事中郎庾敳见而叹曰」云云,又庾敳传曰:「顗有重名,而聚敛积实,都官从事温峤奏之,敳更器峤」云云,两传所载,一以为和峤,一以为温峤,必有一失。今按庾敳参东海王越太傅军事,自惠、怀以来,敳仕渐显,正与温峤同时。而温峤传亦曰峤举奏庾敳。以此知所誉者乃温峤,非和峤也。和峤早显,与张华同佐武帝,又在前矣。』炎震曰:王说是也。敳为峻之第三子。和峤于武帝时已与峻及纯同官,于敳为先达。就令为之题目,亦当如王戎之称太保,谢安之叹伯道,不得抑扬其词也。若非晋书两载,无以证临川之误矣。」
  〔二〕姚范援鹑堂笔记三十三曰:「晋书和峤传云,『太傅从事中郎庾敳见而叹曰,「峤森森如千丈松」』云云。又庾敳传云『敳有重名,而聚敛积实,谈者讥之。都官从事温峤奏之,敳更器峤,目峤森森如千丈松』云云。宋王楙野客丛谭云『世说与和峤传并云目和峤,疑敳传作温峤误』。按为都官从事者实温峤,和峤未尝历是职。且和峤卒于元康二年,司马越之为太傅,则在永兴元年。敳为越从事中郎,上去元康二年相县一纪,况其齿位亦复殊邈,和峤岂待敳语为重哉?晋书敳传作温峤,自不误。其和峤传乃又采世说语妄入之,斯为误耳。」梁玉绳瞥记四亦曰:「子嵩所器者乃温太真,非和长舆也。因二峤名同,遂误属于和。世说亦误。」嘉锡案:庾敳目和峤语出自王隐
  晋书,见御览九百五十三,而世说采之。类聚八十八引晋袁宏诗曰:「森森千丈松,磊砢非一节。虽无榱桷丽,较为栋梁桀。」全用庾敳之语。知非始见于世说矣。至温峤举奏庾敳,敳更器之事,出孙盛晋阳秋,见汪藻考异敬胤注中。今本晋书杂采诸家,失于契勘耳。凡世说所载事,皆自有出处,晋书往往与之同出一源。后人读晋书,见其与世说同,遂谓采自世说,实不然也。
  〔三〕文选八上林赋「水玉磊砢」,郭璞注曰:「磊砢,魁垒貌也。」原本玉篇二十二曰:「砢,力可反。说文:磊砢也。野王案:累石之貌也。」嘉锡案:此言其节目之多,犹石之磊磊然也。
  王戎云:「太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名士传曰:「夷甫天形奇特,明秀若神。」八王故事曰:「石勒见夷甫,谓长史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尝见如此人,当可活不?』苌曰:『彼晋三公,不为我用。』勒曰:『虽然,要不可加以锋刃也。』夜使推墙杀之。」
  王汝南既除所生服,遂停墓所。兄子济每来拜墓,略不过叔,叔亦不候。济脱时过,止寒温而已。后聊试问近事,答对甚有音辞,出济意外,济极惋愕。仍与语,转造清微。济先略无子侄之敬,既闻其言,不觉懔然,心形俱肃。遂留共语,弥日累夜。济虽俊爽,自视缺然,乃喟然叹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济去,叔送至门。济从骑有一马,绝难乘,少能骑者。济聊问叔:「好骑乘不?」曰:「亦好尔。」济又使骑难乘马,叔姿形既妙,回策如萦,名骑无以过之。济益叹其难测,非复一事。邓粲晋纪曰:「王湛字处冲,太原人。隐德,人莫之知,虽兄弟宗族,亦以为痴,唯父昶异焉。昶丧,居墓次,兄子济往省湛,见床头有周易,谓湛曰:『叔父用此何为?颇曾看不?』湛笑曰:『体中佳时,脱复看耳。〔一〕今日当与汝言。』因共谈易。剖析入微,妙言奇趣,济所未闻,叹不能测。济性好马,而所乘马骏驶,意甚爱之。湛曰:『此虽小驶,然力薄不堪苦。近见督邮马,当胜此,但养不至耳。』济取督邮马谷食十数日,与湛试之。湛未尝乘马,卒然便驰骋,步骤不异于济,而马不相胜。湛曰:『今直行车路,何以别马胜不?唯当就蚁封耳!』于是就蚁封盘马,果倒踣,〔二〕其俊识天才乃尔。」既还,浑问济:「何以暂行累日?」济曰:「始得一叔。」浑问其故?济具叹述如此。浑曰:「何如我?」济曰:「济以上人。」武帝每见济,辄以湛调之曰:「卿家痴叔死未?」济常无以答。既而得叔,后武帝又问如前,济曰:「臣叔不痴。」称其实美。帝曰:「谁比?」济曰:「山涛以下,魏舒以上。」晋阳秋曰:「济有人伦鉴识,其雅俗是非,少有优润。见湛,叹服其德宇。时人谓湛:『上方山涛不足,下比魏舒有余。』湛闻之曰:『欲以我处季孟之间乎?』」王隐晋书曰:「魏舒字阳元,任城人。幼孤,为外氏宁家所养。宁氏起宅,相者曰:『当出贵甥。』外祖母意以盛氏甥小而惠,谓应相也。舒曰:『当为外氏成此宅相。』少名迟钝。叔父衡使守水碓,每言:『舒堪八百户长,我愿毕矣。』舒不以介意。身长八尺二寸,不修常人近事。少工射,箸韦衣入山泽,每猎大获。为后将军钟毓长史,毓与参佐射戏,舒常为坐画筹。后值朋人少,以舒充数,于是发无不中,加博措闲雅,殆尽其妙。毓叹谢之曰:『吾之不足,尽卿如此射矣!』转相国参军。晋王每朝罢,目送之曰:『魏舒堂堂,人之领袖!』累迁侍中、司徒。」于是显名。年二十八,始宦。〔三〕
  【校文】
  注「少有优润」「润」,景宋本及沉本作「调」。
  注「加博措闲雅」「博」,沉本作「举」。
  【笺疏】
  〔一〕程炎震云:「王昶以甘露四年卒,湛年甫十一耳。除服后,停墓所亦不过数年,安得云三十年乎?今晋书同邓粲,皆误也。当如世说云『所生服』为是,盖谓所生母也。『体中』下晋书湛传有『不』字。」
  〔二〕李慈铭云:「『便』下疑有脱字,当作『卒然便骑』,下以『驰骋步骤』为一句。」又案:「『果』上有脱字,当作『济马果倒踣』。晋书王湛传作『济马果踬,而督邮马如常』。」
  〔三〕程炎震云:「晋书:湛年四十九,元康五年卒。则二十八是咸宁二年丙申。」
  裴仆射时人谓为言谈之林薮。惠帝起居注曰:「頠理甚渊博,赡于论难。」
  张华见褚陶,语陆平原曰:「君兄弟龙跃云津,顾彦先凤鸣朝阳。谓东南之宝已尽,不意复见褚生。」陆曰:「公未睹不鸣不跃者耳!」褚氏家传曰:「陶字季雅,吴郡钱塘人,褚先生后也。陶聪惠绝伦,年三十,作鸥鸟、水硙二赋。宛陵严仲弼见而奇之曰:『褚先生复出矣!』弱不好弄,清谈闲默,以坟、典自娱。语所亲曰:『圣贤备在黄卷中,舍此何求?』州郡辟不就。吴归命世祖,补台郎、建忠校尉。司空张华与陶书曰:『二陆龙跃于江、汉,彦先凤鸣于朝阳,自此以来,常恐南金已尽,而复得之于吾子!故知延州之德不孤,渊、岱之宝不匮。』仕至中尉。」
  【校文】
  注「年三十」袁本作「年十三」。
  注「水硙」「硙」,景宋本及沉本俱作「碓」。
  注「清谈闲雅」「谈」,景宋本作「淡」。
  有问秀才:「吴旧姓何如?」答曰:「吴府君圣王之老成,明时之俊乂。朱永长理物之至德,清选之高望。严仲弼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顾彦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龙章。张威伯岁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陆士衡、士龙鸿鹄之裴回,悬鼓之待槌。秀才,蔡洪也。集载洪与刺史周俊书曰:「一日侍坐,言及吴士,询于刍荛,遂见下问。造次承颜,载辞不举,敕令条列名状,退辄思之。今称疏所知:吴展字士季,下邳人。忠足矫非,清足厉俗,信可结神,才堪干世。仕吴为广州刺史、吴郡太守。吴平,还下邳,闭门自守,不交宾客。诚圣王之老成,明时之俊乂也。朱诞字永长,吴郡人。体履清和,黄中通理。吴朝举贤良,累迁议郎,今归在家。诚理物之至德,清选之高望也。严隐字仲弼,吴郡人。禀气清纯,思度渊伟。吴朝举贤良,宛陵令。吴平,去职。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也。张畅字威伯,吴郡人。禀性坚明,志行清朗,居磨涅之中,无淄磷之损。岁寒之松柏,幽夜之逸光也。」陆云别传曰:「云字士龙,吴大司马抗之第五子,机同母之弟也。儒雅有俊才,容貌瑰伟,口敏能谈,博闻强记。善著述,六岁便能赋诗,时人以为项托、扬乌之俦也。年十八,刺史周俊命为主簿。俊常叹曰:『陆士龙当今之颜渊也!』累迁太子舍人、清河内史。为成都王所害。」凡此诸君:以洪笔为鉏耒,以纸札为良田。以玄默为稼穑,以义理为丰年。以谈论为英华,以忠恕为珍宝。着文章为锦绣,蕴五经为缯帛。坐谦虚为席荐,张义让为帷幕。行仁义为室宇,修道德为广宅。」〔一〕按蔡所论士十六人,无陆机兄弟,又无「凡此诸君」以下,疑益之。
  【校文】
  「陆士衡士龙」景宋本及沉本无「士衡」二字。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太平广记:圣王之老成作圣朝之盛佐。至德作宏德。鸣鹤作鸿鹄。士龙上无士衡二字。玄默作玄墨。义让作议意。修作循,广宅作墙宅。中惟鸣鹤作鸿鹄,当是广记传写之误。其余皆较此本为长。」嘉锡案:敦煌写本残类书荐举篇引世说,有「士衡」二字。余亦皆与今本同,但有误字耳。
  人问王夷甫:「山巨源义理何如?是谁辈?」王曰:「此人初不肯以谈自居,然不读老、庄,时闻其咏,往往与其旨合。」顾恺之画赞曰:「涛有而不恃,皆此类也。」
  洛中雅雅有三嘏:刘粹字纯嘏,宏字终嘏,漠字冲嘏〔一〕,是亲兄弟。王安丰甥,并是王安丰女婿。宏,真长祖也。晋诸公赞曰:「粹,沛国人。历侍中、南中郎将。宏,历秘书监、光禄大夫。」晋后略曰:「漠少以清识为名,与王夷甫友善,并好以人伦为意,故世人许以才智之名。自相国右长史出为襄州刺史。以贵简称。」按刘氏谱:刘邠妻,武周女,生粹、宏、漠。非王氏甥。洛中铮铮冯惠卿,名荪,是播子。〔二〕晋后略曰:「播字友声,长乐人。位至大宗正,生荪。」八王故事曰:「荪少以才悟,识当世之宜。蚤历清职,仕至侍中。为长沙王所害。」荪与邢乔俱司徒李胤外孙,〔三〕及胤子顺并知名。时称:「冯才清,李才明,纯粹邢。」晋诸公赞曰:「乔字曾伯,河间人。有才学,仕至司隶校尉。顺字曼长,仕至太仆卿。」〔四〕
  【笺疏】
  〔一〕程炎震云:「漠,魏志管辂传作汉,晋书刘惔传作演,皆形近之误。以其字冲嘏推之,漠为是也。」
  〔二〕晋书冯紞传:「子播,大长秋。」晋书惠帝纪:「大安二年,乂杀冯荪。」
  〔三〕晋书李胤传:「胤字宣伯,辽东襄平人。」
  〔四〕魏志邢颙传注引晋诸公赞曰:「颙曾孙乔,字鲁伯,有体量局干,美于当世。历清职。元康中与刘涣俱为尚书吏部郎,稍迁至司隶校尉。」晋书惠纪云:「光熙元年五月戊申,骠骑、范阳王虓杀司隶校尉邢乔。」又李胤传云:「三子:固、真长、修。真长位至太仆卿。」盖真长即曼长,或有二名。
  卫伯玉为尚书令,见乐广与中朝名士谈议,奇之曰:「自昔诸人没已来,常恐微言将绝。今乃复闻斯言于君矣!」命子弟造之曰:「此人,人之水镜也,见之若披云雾睹青天。」晋阳秋曰:「尚书令卫瓘见广曰:『昔何平叔诸人没,常谓清言尽矣,今复闻之于君!』」王隐晋书曰:「卫瓘有名理,及与何晏、邓扬等数共谈讲,见广奇之曰:『每见此人,则莹然犹廓云雾而睹青天。』」
  王太尉曰:「见裴令公精明朗然,笼盖人上,非凡识也。若死而可作,当与之同归。」或云王戎语。〔一〕礼记曰:「赵文子与叔誉观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郑玄曰:「作,起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楷为中书令时,衍为黄门郎,故称为令公。若王戎则为尚书仆射,名位相当矣。云衍语为是。」
  王夷甫自叹:「我与乐令谈,未尝不觉我言为烦。」晋阳秋曰:「乐广善以约言厌人心,其所不知,默如也。太尉王夷甫、光禄大夫裴叔则能清言,常曰:『与乐君言,觉其简至,吾等皆烦。』」
  郭子玄有俊才,能言老、庄。庾敳尝称之,每曰:「郭子玄何必减庾子嵩!」名士传曰:「郭象字子玄,自黄门郎为太傅主簿,任事用势,倾动一府。敳谓象曰:『卿自是当世大才,我畴昔之意,都已尽矣!』其伏理推心,皆此类也。」〔一〕
  【笺疏】
  〔一〕嘉锡案:晋书象本传云:「东海王越引为太傅主簿,甚见亲委。遂任职当权,熏灼内外。由是素论去之。」又苟晞传:「晞上表曰:『东海王越得以宗臣遂执朝政,委任邪佞,宠树奸党,至使前长史潘滔、从事中郎毕邈、主簿郭象等操弄天权,刑赏由己。』」云云,此庾子嵩所以失望也。而象以好老、庄能清言之人,行为如此,盖与太傅之三才,皆为当时所侧目。以雅量篇「王夷甫与裴景声志好不同」条注「邈历太傅从事中郎」及下条「裴景声清才」证之,晞表中之毕邈乃裴邈之误也。
  王平子目太尉:「阿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太尉答曰:「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王隐晋书曰:「澄通朗好人伦,情无所系。」
  【校文】
  注「系」景宋本作「系」。
  太傅有三才:刘庆孙长才,晋阳秋曰:「太傅将召刘舆,或曰:『舆犹腻也,近将污人。』太傅疑而御之。舆乃密视天下兵簿诸屯戎及仓库处所,人谷多少,牛马器械,水陆地形,皆默识之。是时军国多事,每会议事,自潘滔以下皆不知所对。舆便屈指筹计,所发兵仗处所,粮廪运转,事无凝滞。于是太傅遂委仗之。」潘阳仲大才,裴景声清才。〔一〕八王故事曰:「刘舆才长综核,潘滔以博学为名,裴邈强力方正,皆为东海王所昵,俱显一府。故时人称曰:舆长才,滔大才,邈清才也。」〔二〕
  【校文】
  注「诸屯戎」「戎」,景宋本作「戍」。
  【笺疏】
  〔一〕嘉锡案:此出语林,见御览二百六引。
  〔二〕嘉锡案:此三人者,刘舆最为邪鄙。裴邈事迹不甚详。惟潘滔能识王敦,可谓智士。要之为司马越所昵,辅之为恶,皆非君子也。

  赏誉第八下
  林下诸贤,〔一〕各有俊才子。籍子浑,器量弘旷。世语曰:「浑字长成,清虚寡欲,位至太子中庶子。」康子绍,清远雅正。已见。涛子简,疏通高素。虞预晋书曰:「简字季伦,平雅有父风。与嵇绍、刘漠等齐名。〔二〕迁尚书,出为征南将军。」咸子瞻,虚夷有远志。瞻弟孚,爽朗多所遗。名士传曰:「瞻字千里,夷任而少嗜欲,不修名行,自得于怀。读书不甚研求,而识其要。仕至太子舍人。年三十卒。」中兴书曰:「孚风韵?诞,少有门风。初为安东参军,蓬发饮酒,不以王务婴心。」秀子纯、悌,并令淑有清流。竹林七贤论曰:「纯字长悌,位至侍中。悌字叔逊,〔三〕位至御史中丞。」晋诸公赞曰:「洛阳败,纯、悌出奔,为贼所害。」戎子万子,有大成之风,苗而不秀。晋诸公赞曰:「王绥字万子,辟太尉掾,不就。年十九卒。」晋书曰:「戎子万,有美号而太肥,戎令食糠,而肥愈甚也。」唯伶子无闻。凡此诸子,唯瞻为冠,绍、简亦见重当世。
  【笺疏】
  〔一〕程炎震云:「林谓竹林也,解见任诞篇。」
  〔二〕程炎震云:「漠即冲嘏,今晋书简传误作谟。」嘉锡案:刘漠见上「洛中三嘏」条。
  〔三〕嘉锡案:晋人最重家讳,弟名悌,而兄字长悌,绝不为弟子孙地,似非人情,恐有误字。
  庾子躬有废疾,甚知名。家在城西,号曰城西公府。〔一〕虞预晋书曰:「琮字子躬,颍川人,太常峻第二子,仕至太尉掾。」
  【笺疏】
  〔一〕程炎震云:「栖逸篇注『李廞常为二府辟,故号李公府』。此云城西公府,亦以琮尝为太尉掾也。」
  王夷甫语乐令:「名士无多人,故当容平子知。」王澄别传曰:「澄风韵迈达,志气不群。从兄戎、兄夷甫,名冠当年。四海人士,一为澄所题目,则二兄不复措意,云『已经平子』,其见重如此。是以名闻益盛,天下知与不知,莫不倾注。澄后事迹不逮,朝野失望。及旧游识见者,犹曰:『当今名士也。』」
  王太尉云:「郭子玄语议如悬河写水,注而不竭。」〔一〕名士传曰:「子玄有俊才,能言庄、老。」
  【笺疏】
  〔一〕嘉锡案:书钞九十八引语林云:「王太尉问孙兴公曰:『郭象何如人?』答曰:『其辞清雅,奕奕有余。吐章陈文,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以为孙绰之语,与此不同。
  司马太傅府多名士,一时俊异。庾文康云:「见子嵩在其中,常自神王。」〔一〕晋阳秋曰:「敳为太傅从事中郎。」
  【笺疏】
  〔一〕程炎震云:「今晋书庾敳传云:『敳在其中,常自神王。』不作庾亮语,盖有脱误。亮传云:『年十六,东海王越辟为掾,不就。』按亮年五十二,以咸康六年卒。则十六年是惠帝永兴元年,正越为太傅时。」
  御览二百四十九引臧荣绪晋书曰:「庾敳参太傅军事,从子亮少时见敳在太傅府,僚佐多名士,皆一世秀异。敳处其中,常自神王。」
  太傅东海王镇许昌,以王安期为记室参军,雅相知重。敕世子毗曰:「夫学之所益者浅,体之所安者深。闲习礼度,不如式瞻仪形。讽味遗言,不如亲承音旨。王参军人伦之表,汝其师之!」或曰:「王、赵、邓三参军,人伦之表,汝其师之!」谓安期、邓伯道、赵穆也。〔一〕赵吴郡行状曰:「穆字季子,汲郡人。贞淑平粹,才识清通。历尚书郎、太傅参军。后太傅越与穆及王承、阮瞻、邓攸书曰:『礼:八岁出就外傅,十年曰幼学,明可以渐先王之教也。然学之所受者浅,体之所安者深。是以闲习礼度,不如式瞻轨仪。讽味遗言,不如亲承辞旨。小儿毗既无令淑之资,未闻道德之风,欲屈诸君,时以闲豫,周旋燕诲也。』穆历晋明帝师、冠军将军、吴郡太守。封南乡侯。」袁宏作名士传直云王参军。或云赵家先犹有此本〔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今晋书阮瞻传作『瞻与王承、谢鲲、邓攸俱在越府,越与瞻书』。而王承传则与此同。盖两存之。文选竟陵王行状注引何法盛晋中兴书亦与此同,盖临川所取也。」嘉锡案:此当出于王隐晋书。书钞六十九引王晋书:「王丞为东海王越记室。越与世子毗敕曰:『王参军人伦师表。』」王晋书即王隐晋书。是记此事者,不始于何法盛。且世说明云袁宏作名士传「直云王参军」,则临川实取之名士传。据沈约自序,何法盛为宋世祖时人,年辈当尚在临川之后,安得取其书乎?
  〔二〕程炎震云:「全晋文一百三十八张湛列子注序云『寻从辅嗣女婿赵季子家得六卷』,盖即赵穆。辅嗣以嘉平元年卒,至永嘉二年已六十年。穆过江时,当暮齿矣。即于三参军中,亦最为老宿也。」嘉锡案:王辅嗣亡时年二十四,其女不过数岁。又十余年,方可适人。赵穆之年,若与之相匹,则过江之时最长亦不过四十余耳。邓攸不知得年若干。王承卒于元帝时,年四十六。盖与穆齿相上下,无以见穆为老宿也。
  庾太尉少为王眉子所知。庾过江,叹王曰:「庇其宇下,使人忘寒暑。」晋诸公赞曰:「玄少希慕简旷。」八王故事曰:「玄为陈留太守。或劝玄过江投琅邪王,玄曰:『王处仲得志于彼,家叔犹不免害,岂能容我?』谓其器宇不容于敦也。」
  谢幼舆曰:「友人王眉子清通简畅,嵇延祖弘雅劭长,董仲道卓荦有致度。」王隐晋书曰:「董养字仲道,太始初,到洛下,干禄求荣。永嘉中,洛城东北角步广里中地陷,中有二鹅,苍者飞去,白者不能飞。问之博识者,不能知。养闻,叹曰:『昔周时所盟会狄泉,此地也。卒有二鹅,苍者胡象,后明当入洛,白者不能飞,此国讳也。』」谢鲲元化论序曰:「陈留董仲道于元康中见惠帝废杨悼后,升太学堂叹曰:〔一〕『建此堂也,将何为乎?每见国家赦书,谋反逆皆赦,孙杀王父母,子杀父母不赦,以为王法所不容也。奈何公卿处议,文饰礼典以至此乎?天人之理既灭,大乱斯起。』顾谓谢鲲、阮孚曰:『易称:知几其神乎!君等可深藏矣!』乃与妻荷担入蜀,莫知其所终。」〔二〕
  【校文】
  注「到洛下干禄」「下」,沉本作「不」。
  注「后明当入洛」「明」,景宋本作「胡」。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董养传:『及杨后废,养因游太学,升堂叹曰云云。因着无化论以非之。』此则元化当作旡化。养作论而鲲序之也。」
  〔二〕御览五百二引王隐晋书曰:「董养字仲道。惠帝时迁杨后于金墉,有侍婢十余人,贾后夺之,然后绝膳,八日而崩。仲道喟然叹曰:『天人既灭,大乱将至。倾危宗庙,在其日矣!』顾谓谢鲲、阮千里等曰:『时既如斯,难可保也。不如深居岩洞耳!』乃自荷担,妻推鹿车,入于蜀山,莫知所止。」嘉锡案:盖即此注所引之下篇。孝标因其事出于元化论序,故舍彼取此耳。
  王公目太尉:〔一〕「岩岩清峙,壁立千仞。」顾恺之夷甫画赞曰:「夷甫天形瑰特,识者以为岩岩秀峙,壁立千仞。」
  【笺疏】
  〔一〕程炎震云:「此王公当是茂宏,晋书则直用顾语。」
  庾太尉在洛下,问讯中郎。庾敳。中郎留之云:「诸人当来。」寻温元甫、晋诸公赞曰:「温几字符甫,太原人。才性清婉。历司徒右长史、湘州刺史,卒官。」刘王乔、〔一〕曹嘉之晋纪曰:「刘畴字王乔,彭城人。父讷,司隶校尉。畴善谈名理。曾避乱坞壁,有胡数百欲害之。畴无惧色,援笳而吹之,为出塞入塞之声,以动其游客之思。于是群胡皆泣而去之。〔二〕位至司徒左长史。」裴叔则俱至,酬酢终日。庾公犹忆刘、裴之才俊,元甫之清中。〔三〕中,一作平。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刘隗传云:『隗伯父讷,字令言。子畴,永嘉中位至司徒左长史,寻为阎鼎所杀。』文选王文宪集序注引晋诸公赞曰:『傅宣定九品,未讫,刘畴代之,悉改宣法。于是人人望品,求者奔竞。』即此刘王乔也。傅宣以怀帝即位转吏部郎。畴之代宣,晋书略之。」
  〔二〕李慈铭云:「案晋书刘琨传言『琨在晋阳,尝为胡骑所围。琨乃乘月登楼清啸,贼闻之,皆凄然长叹。中夜奏胡笳,贼又流涕歔欷,有怀土之切。向晓复吹之,贼并弃围而走』。此以为刘畴事。畴晋书附刘隗传,亦载此事。两事相同,又皆刘姓,盖传闻各异。」
  〔三〕程炎震云:「庾敳死于永嘉五年,亮时年二十三,虽早从父过江,容能忆洛下时事。若裴楷死时,亮纔数岁,纵能追为题目,焉得忆其酬酢耶?」
  蔡司徒在洛,见陆机兄弟住参佐廨中,三间瓦屋,士龙住东头,士衡住西头。士龙为人,文弱可爱。士衡长七尺余,声作钟声,言多慷慨。〔一〕文士传曰:「云性弘静,怡怡然为士友所宗。机清厉有风格,为乡党所惮。」
  【校文】
  「慷慨」「?」,景宋本作「慷」。
  【笺疏】
  〔一〕程炎震云:「机、云死于惠帝大安二年癸亥,谟年十九矣。谟父子尼与士衡同仕于成都王颖。士衡之死,子尼救之,其投分为不浅矣。」
  王长史是庾子躬外孙,王氏谱曰:「蒙父讷,娶颍州庾琮之女,〔一〕字三寿也。」丞相目子躬云:「入理泓然,我已上人。」子躬,子嵩兄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蒙传云:讷,新淦令。」又云:「王本颖州作颍川。」
  庾太尉目庾中郎:家从谈谈之许。〔一〕名士传曰:「敳不为辨析之谈,而举其旨要。太尉王夷甫雅重之也」。一作「家从谈之祖。」从,一作诵。许,一作辞。
  【笺疏】
  〔一〕程炎震云:「敳与亮父琛皆庾道之孙。亮为敳之族子,敳为从父矣,故曰家从。」李详云:「谈谈犹沉沉,谓言论深邃也。史记陈涉世家:『涉之为王沉沉者。』索隐:『应劭以为沉沉,宫室深邃貌,音长含反。刘伯庄以沉沉犹谈谈,犹俗云谈谈汉。』是伯庄唐人,偶举俗语。是晋人此称,尚至唐代。要皆指为深邃,或状人物,或指言论,皆可通也。」嘉锡案:应劭语乃集解所引,以为索隐者误。「谈谈汉」,殿本作「谈谈深」。
  庾公目中郎:「神气融散,差如得上。」晋阳秋曰:「敳颓然渊放,莫有动其听者。」
  刘琨称祖车骑为朗诣,曰:「少为王敦所叹。」〔一〕虞预晋书曰:「逖字士稚,范阳遒人。豁荡不修仪检,轻财好施。」晋阳秋曰:「逖与司空刘琨俱以雄豪著名。年二十四,与琨同辟司州主簿,情好绸缪,共被而寝。中夜闻鸡鸣,俱起曰:『此非恶声也。』〔二〕每语世事,则中宵起坐,相谓曰:『若四海鼎沸,豪杰共起,吾与足下相避中原耳!』为汝南太守,值京师倾覆,率流民数百家南度,行达泗口,安东板为徐州刺史。逖既有豪才,常慷慨以中原为己任,乃说中宗雪复神州之计,拜为豫州刺史,使自招募。逖遂率部曲百余家,北度江,誓曰:『祖逖若不清中原而复济此者,有如大江!』攻城略地,招怀义士,屡摧石虎,虎不敢复窥河南,石勒为逖母墓置守吏。刘琨与亲旧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箸鞭耳!』会其病卒。先有妖星见豫州分,逖曰:『此必为我也!天未欲灭寇故耳!』赠车骑将军。」
  【校文】
  注「则中宵起坐」「则」,景宋本及沉本作「或」。
  注「慷慨」「?」,景宋本作「慷」。
  【笺疏】
  〔一〕嘉锡案:晋书刘琨传载琨闻逖被用,与亲故书,与晋阳秋同,愚谓世说此条,当亦琨书中之语。
  〔二〕文选集注六十三引续文章志云:「早与祖逖友善,尝二大角枕同寐,闻鸡夜鸣,?而相蹋,逖遂坠地。」嘉锡案:开元占经百十五引京房曰:「鸡夜半鸣,有军。」又曰:「鸡夜半鸣,流血滂沱。」盖时人恶中夜鸡鸣为不祥。逖、琨素有大志,以兵起世乱,正英雄立功名之秋,故喜而相蹋。且曰非恶声也。此与尹纬见祅星喜而再拜(见晋书姚兴载记),用心虽异,立意则同。今晋书逖传作「中夜闻荒鸡鸣」。周亮工因树屋书影四曰:「古以三更前鸡鸣为荒鸡,又曰兵象。」晋书祖逖传史臣曰:「祖逖散谷周贫,闻鸡暗舞。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艰。原其素怀,抑为贪乱。」
  「中夜闻鸡鸣」,晋书祖逖传作「中夜闻荒鸡鸣」。嘉锡又案:元王恽秋涧集卷十有荒鸡行云:「茆檐月落霜棱棱,夜半起听荒鸡声。不知首唱自何处,喔喔满城争乱鸣。尔缘气类司早晏,乃今失职能无惊。凄风吹空星斗黑,漫漫长夜何时明。」读其诗,可以识荒鸡之义矣。
  明胡侍真珠船七云:「晋书:『祖逖与刘琨共被同寝,中夜闻荒鸡鸣,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史臣曰:「祖逖闻鸡暗舞,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艰。原其素怀,抑为贪乱者矣。」』元史:『史天倪金大安末举进士不第,乃叹曰:「大丈夫立身,独以文乎哉?使吾遇荒鸡夜鸣,拥百万之众,功名可唾手取也!」』草木子:『南阳府,廉访佥事保保巡按至彼,忽初更闻鸡啼,曰:「此荒鸡也。不久此地当为丘墟,天下其将乱乎?」遂弃官而隐。后南阳果陷。盖初更啼,即为荒鸡。』余谓凡鸡夜鸣不时,皆谓之荒。祖逖之闻,在于中夜,不特初更,乃有兹称。有问荒鸡之说及起舞之义者,因述此。」
  魏志管辂传注引辂别传曰:「清河令徐季龙言:『世有军事,则感鸡雉先鸣,其道何由?』辂言:『贵人有事,其应在天。在天,则日月星辰也。兵动民忧,其应在物。在物,则山林鸟兽也。夫鸡者,兑之畜;金者,兵之精;雉者,离之鸟;兽者,武之神。故太白扬辉则鸡鸣,荧惑流行则雉惊。各感数而动。』」
  时人目庾中郎:「善于托大,长于自藏。」名士传曰:「敳虽居职任,未尝以事自婴,从容博畅,寄通而已。是时天下多故,机事屡起,有为者拔奇吐异,而祸福继之。敳常默然,故忧喜不至也。」
  王平子迈世有俊才,少所推服。〔一〕每闻卫玠言,辄叹息绝倒。〔二〕玠别传曰:「玠少有名理,善通庄、老。琅邪王平子高气不群,迈世独傲,每闻玠之语议,至于理会之间,要妙之际,辄绝倒于坐。前后三闻,为之三倒。时人遂曰:『卫君谈道,平子三倒。』」
  【笺疏】
  〔一〕程炎震云:「澄、玠皆以永嘉六年卒。澄四十四,玠二十七。盖以澄长玠十七岁而推服玠,故为异耳。」
  〔二〕元俞德邻佩韦斋辑闻三云:「世谓大笑为绝倒。然晋书王澄每闻卫玠言,辄叹息绝倒。则绝倒,因叹息也。北齐崔瞻使陈,过彭城,读道傍碑绝倒。从者以为中恶。史谓:是碑瞻父为徐州所立,故哀感焉。则又因哀感而绝倒矣。要之绝倒者,形体欹倾,不自支持之貌。笑而绝倒;叹而绝倒;哀而绝倒,皆以形体言,不专谓大笑也。」
  王大将军与元皇表云:「舒风概简正,允作雅人,自多于邃。王舒已见。王邃别传曰:「邃字处重,琅邪人,舒弟也。意局刚清,以政事称。累迁中领军、尚书左仆射。」舒、邃并敦从弟。最是臣少所知拔。中间夷甫、澄见语:〔一〕『卿知处明、茂弘。茂弘已有令名,真副卿清论;处明亲疏无知之者,吾常以卿言为意,殊未有得,恐已悔之?』臣慨然曰:『君以此试,顷来始乃有称之者。』言常人正自患知之使过,不知使负实。」使,一作便。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此于王衍独称字者,亦是孝标避梁武讳,追改其文。」
  周侯于荆州败绩,还,未得用。王丞相与人书曰:「雅流弘器,何可得遗?」邓粲晋纪曰:「顗为荆州,始至,而建平民傅密等叛迎蜀贼。顗狼狈失据,陶侃救之,得免。顗至武昌投王敦,〔一〕敦更选侃代顗。顗还建康,未即得用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周顗为杜弢所败,投王敦。通鉴在建兴元年。」
  时人欲题目高坐而未能。桓廷尉以问周侯,周侯曰:「可谓卓朗。」桓公曰:「精神渊箸。」高坐传曰:「庾亮、周顗、桓彝一代名士,一见和尚,披衿致契。曾为和尚作目,久之未得。有云:『尸利密可称卓朗。』于是桓始咨嗟,以为标之极似。宣武尝云:『少见和尚,称其精神渊箸,当年出伦。』其为名士所叹如此。」
  王大将军称其儿云:「其神候似欲可。」王应也。
  卞令目叔向:「朗朗如百间屋。」〔一〕春秋左氏传曰:「叔向,羊舌?也。晋大夫。」〔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周婴卮林一曰:『世说赏誉、品藻止于魏、晋两朝。因曹蜍、李志而及廉、蔺,因高士传而出井丹。若尚论古人,?无义例。予以为望之有叔名向,为之题目,以相标榜,若王大将军称其儿类耳。』炎震案:周氏所疑是也。惟壸叔名向,未见其证。」
  〔二〕文廷式纯常子枝语卷五云:「世说皆当时语。若评论古人,不当收入。疑「叔向」二字有误。注则明人妄增也。」嘉锡案:凡题目人者,必亲见其人,挹其风流,听其言论,观其气宇,察其度量,然后为之品题。其言多用比兴之体,以极其形容。如本篇世目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公孙度目邴原为云中白鹤,以及裴令公之目夏侯太初等,庾子嵩之目和峤皆是也。卞令目叔向朗朗如百闲屋,盖言其气度恢宏,此非与之亲熟者不能道。若为春秋时之晋大夫,卞望之与之相去且千年,安得见其人而为之题目乎?然则叔向之非羊舌?,亦已明矣。称叔向而不言其姓,周氏以为卞令之叔,不为无理也。
  王敦为大将军,镇豫章。卫玠避乱,从洛投敦,相见欣然,谈话弥日。于时谢鲲为长史,敦谓鲲曰:「不意永嘉之中,复闻正始之音。阿平若在,当复绝倒。」〔一〕玠别传曰:「玠至武昌见王敦,敦与之谈论,弥日信宿。敦顾谓僚属曰:『昔王辅嗣吐金声于中朝,此子今复玉振于江表,微言之绪,绝而复续。不悟永嘉之中,复闻正始之音。阿平若在,当复绝倒。』」〔二〕
  【校文】
  注「当复绝倒」景宋本及沉本「倒」下有「矣」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玠以永嘉四年六月南行,六年五月至豫章。王澄之死,亦当在六年。则玠、敦相见时,澄未必便死矣。且敦实杀澄,而为此言,亦殊不近事情。晋书云:『何平叔若在,当复绝倒。』或唐人所见世说不误,抑阿平固指何晏言,而后人附会为王澄耶?」
  日知录十三曰:「魏明帝殂,少帝即位。改元正始,凡九年。其十年则太傅司马懿杀大将军曹爽,而魏之大权移矣。三国鼎立,至此垂三十年。一时名士风流,盛于雒下。乃其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视其主之颠危若路人。然即此诸贤,为之倡也。自此以后,竞相祖述。如晋书言王敦见卫玠,谓长史谢鲲曰:『不意永嘉之末,复闻正始之音。』沙门支遁以清谈著名于时,莫不崇敬。以为造微之功,足参诸正始。宋书:『羊玄保二子,太祖赐名曰咸,曰粲。谓玄保曰:「欲令卿二子有林下正始余风。」』王微与何偃书曰:『卿少陶玄风,淹雅修畅,自是正始中人。』南齐书言:袁粲言于帝曰:『臣观张绪有正始遗风。』南史言:何尚之谓王球:『正始之风尚在。』其为后人企慕如此。然而晋书儒林传序云:『摈阙里之典经,习正始之余论。指礼法为流俗,目纵诞以清高。』此则虚名虽被于时流,笃论未忘乎学者。是以讲明六艺,郑、王为集汉之终;演说老、庄,王、何为开晋之始。以至国亡于上,教沦于下,?戎互僭,君臣屡易。非林下诸贤之咎而谁咎哉?」
  〔二〕程炎震云:「通鉴八十八永嘉六年考异曰:『王澄死,周顗败,王敦镇豫章,王机入广州,纪传皆无年月。按卫玠传:玠依敦于豫章,以永嘉六年卒,故附于此。』」嘉锡案:以「王平子迈世有俊才」条及此条注合而观之,知此二事同出于卫玠别传。先言平子闻玠之语议,辄绝倒于坐;后言阿平若在,当复绝倒。则阿平自是指王平子,文义甚明。唐修晋书作何平叔者,后人妄改耳。通鉴书王澄之死、王敦之镇豫章于永嘉六年者,特因不得其年月,故约略其时,总叙之于此。其实澄未必果死于是年,更无以见澄死定在玠至豫章之后也。
  王平子与人书,称其儿:「风气日上,足散人怀。」〔一〕永嘉流人名曰:「澄弟四子微。」澄别传曰:「微迈上有父风。」〔二〕
  【校文】
  注「微」沉本俱作「徽」。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晋、宋、六朝膏粱门第,父誉其子,兄夸其弟,以为声价。其为子弟者,则务鄙父兄,以示通率。交相伪扇,不顾人伦。世人无识,沿流波诡,从而称之。于是未离乳臭,已得华资。甫识一丁,即为名士。沦胥及溺,凶国害家。平子本是妄人,荆产岂为佳子?所谓风气日上者,淫荡之风、痴顽之气耳。长松下故当有清风,斯言婉矣。」
  〔二〕程炎震云:「晋书澄传微作徽。」嘉锡案:微当作徽,说详言语篇。
  胡毋彦国吐佳言如屑,后进领袖。〔一〕言谈之流,靡靡如解木出屑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辅之传作王澄与人书语。」
  刘盼遂曰:「按本条宜连上『王平子与人书』为一条。晋书胡毋辅之传:澄尝与人书曰:『胡毋彦国吐佳言如锯木屑,霏霏不绝,诚为后进领袖也。』严铁桥辑全晋文,于王澄卷中迻录辅之传此札,乃注出世说注,且于王澄标目下注太原人,緟貤?谬矣。」
  王丞相云:「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岩岩,虞预书曰:「戴俨字若思,〔一〕广陵人。才义辩济,有风标锋颖。累迁征西将军,为王敦所害。赠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卞望之之峰距。〔二〕」卞壸别传曰:「壸字望之,济阴冤句人。父粹,太常卿。壸少以贵正见称,累迁御史中丞,权门屏迹,转领军尚书令。苏峻作乱,率众距战,父子二人俱死王难。」邓粲晋纪曰:「初,咸和中,贵游子弟能谈嘲者,慕王平子、谢幼舆等为达。壸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罪莫斯甚!中朝倾覆,实由于此!』欲奏治之。王导、庾亮不从,乃止。其后皆折节为名士。」〔三〕语林曰:「孔坦为侍中,密启成帝,不宜往拜曹夫人。〔四〕丞相闻之曰:『王茂弘驽痾耳!若卞望之之岩岩,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峰距,当敢尔不?』」此言殊有由绪,故聊载之耳。
  【校文】
  注「率众距战」「距」,景宋本及沉本作「拒」。
  注「不宜往拜」景宋本及沉本俱无「往」字。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戴若思本名渊,晋书因避唐高祖讳但称字。此云名俨,是若思有二名也。」
  〔二〕李慈铭云:「案距,晋书作岠。」陈仅扪烛脞存十二曰:「峰距,犹岳峙也。言其高峻,使人不可近。」
  李详云:「详案:丞相品此三人,语意未罄。据注:孔坦阻成帝不往拜曹夫人,故丞相激为此语。御览四百四十七引郭子,语与此同。下有『并一见我而服也』。如此方合。义庆书多本郭子,即郭颁世语也。」嘉锡案:隋志史部杂史类:魏晋世语十卷,晋襄阳令郭颁撰。子部小说家类:郭子三卷,东晋中郎将郭澄之撰。畔然二书。本书方正篇「夏侯玄既被桎梏」条注,以郭颁为西晋人,则自不得记王导之事。审言此语,可称巨谬。
  〔三〕文苑英华三百六十二杨夔原晋乱说曰:「晋室南迁,制度草刱,永嘉之后,嚣风未除。廷臣犹以谢鲲轻佻,王澄旷诞,竞相祖习,以为高达。卞壸厉色于朝曰:『帝祚流移,社稷倾荡,职兹浮伪,致此隳败。犹欲崇慕虚诞,污蠹时风,奏请鞫之,以正颓俗。』王导、庾亮抑之而止。噫!西晋之乱,百代所悲。移都江左,是塞源端本之日也。犹乃翼虚驾伪,宗扇佻薄,蹑诸败迹,踵其覆辙。以此创立朝纲,基构王业,何异登胶船而泛巨浸,操朽索以驭奔驷乎?设使从卞壸之奏,黜屏浮伪,登进豪贤,左右大法,维持纪纲,则晋亦未可量也。其后王敦作逆,苏峻继乱,余以为晋乱不自敦、峻,而稔于导、亮。」
  〔四〕程炎震云:「通鉴:咸康元年,帝幸司徒府拜导,并拜其妻。孔坦谏。」
  大将军语右军:「汝是我佳子弟,按王氏谱:「羲之是敦从父兄子。」当不减阮主簿。」中兴书曰:「阮裕少有德行,王敦闻其名,召为主簿,知敦有不臣之心,纵酒昏酣,不综其事。」
  世目周侯:嶷如断山。晋阳秋曰:「顗正情嶷然,虽一时侪类,皆无敢媟近。」
  王丞相招祖约夜语,至晓不眠。明旦有客,公头鬓未理,亦小倦。客曰:「公昨如是,似失眠。」公曰:「昨与士少语,遂使人忘疲。」
  【校文】
  「亦小倦」「亦」上沉本有「体」字。汪藻考异同。
  王大将军与丞相书,称杨朗曰:「世彦识器理致,才隐明断,既为国器,且是杨侯淮之子。世语曰:「淮字始立,〔一〕弘农华阴人。曾祖彪、祖修,有名前世。父嚣,典军校尉。淮元康末为冀州刺史。」荀绰冀州记曰:「淮见王纲不振,遂纵酒不以官事规意,消摇卒岁而已。成都王知淮不治,犹以其名士,惜而不遣,召为军咨议祭酒,府散停家。关东诸侯欲以淮补三事,以示怀贤尚德之事,未施行而卒。时年二十有七。」位望殊为陵迟,卿亦足与之处。」
  【笺疏】
  〔一〕程炎震云:「淮当作准,见前识鉴篇。御览四百四十四引郭子曰:『准字彦清。』」
  李慈铭云:「案淮三国魏志陈思王植传注引世说作准,以字始立推之,作准为是。盖准或省作准,遂误为淮。如刘宋时王准之亦作准之,今遂误为王淮之矣。」
  何次道往丞相许,丞相以麈尾指坐呼何共坐曰:「来!来!此是君坐。」〔一〕何充已见。
  【笺疏】
  〔一〕此出郭子,见御览三百九十三及七百三引。
  丞相治杨州廨舍,按行而言曰:「我正为次道治此尔!」何少为王公所重,故屡发此叹。〔一〕晋阳秋曰:「充,导妻姊之子,明穆皇后之妹夫也。思韵淹济,有文义才情,导深器之。由是少有美誉,遂历显位。导有副贰已使继相意,故屡显此指于上下。」
  【笺疏】
  〔一〕此出郭子,见御览二百五十五引。
  王丞相拜司徒而叹曰:「刘王乔若过江,我不独拜公。」曹嘉之晋纪曰:「畴有重名,永嘉中为阎鼎所害。司徒蔡谟每叹曰:『若使刘王乔得南渡,司徒公之美选也。』」
  王蓝田为人晚成,时人乃谓之痴。晋阳秋曰:「述体道清粹,简贵静正,怡然自足,不交非类。虽群英纷纷,俊乂交驰,述独蔑然,曾不慕羡。由是名誉久蕴。」王丞相以其东海子,辟为掾〔一〕。常集聚,王公每发言,众人竞赞之。述于末坐曰:「主非尧、舜,〔二〕何得事事皆是?」丞相甚相叹赏。〔三〕言非圣人,不能无过。意讥赞述之徒。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司徒王导辟为中兵属。」
  〔二〕程炎震云:「晋书作『人非尧舜』,是也。」
  〔三〕御览二百四十九引语林曰:「王蓝田少有痴称,王丞相以地辟之。既见,无所他问,问:『来时米几价?』蓝田不答,直张目视王公。王公云:『王掾不痴,何以云痴?』」
  世目杨朗:「沉审经断。」蔡司徒云:「若使中朝不乱,杨氏作公方未已。」谢公云:「朗是大才。」〔一〕八王故事曰:「杨淮有六子,曰:乔、髦、朗、琳、俊、仲,皆得美名。论者以谓悉有台辅之望。文康庾公每追叹曰:『中朝不乱,诸杨作公未已也。』」
  【校文】
  注「杨淮」沉本作「杨准」。
  注「仲」景宋本及沉本俱作「伸」。
  【笺疏】
  〔一〕嘉锡案:刘畴典选,改傅宣之成法,致令人人奔竞,而王导、蔡谟以为可作司徒公。杨朗为王敦致力,称兵犯顺,而谟及庾亮又惜其不作三公。当时所谓公辅之器者,例皆如此。其人才可想矣。王、庾不足论,道明、安石号称贤者,不知其鉴裁安在也!
  刘万安即道真从子。庾公琮字子躬。所谓「灼然玉举」。〔一〕又云:「千人亦见,百人亦见。」刘氏谱曰:「绥字万安,高平人。祖奥,太祝令。父斌,著作郎。绥历骠骑长史。」
  【笺疏】
  〔一〕李详云:「详案:郝懿行晋宋书故:『晋书邓攸传「举灼然二品」,不审灼然为何语。读阮瞻传「举止灼然」,温峤传「举秀才灼然」,为当时科目之名。』案此灼然玉举,亦似被举灼然之后,庾公加以赞辞,故下云『千人亦见,百人亦见』也。」嘉锡案:孙志祖读书脞录续编三云:「晋书阮瞻传『举止灼然』,案止字疑衍。灼然者,晋世选举之名,于九品中正中为第二品也。温峤传:『举秀才灼然二品。』盖江左初不以第一流评峤,故但得二品耳。邓攸传亦云:『举灼然二品。』」孙氏此说在郝氏之前。余考书钞六十八引续汉书云:「陈寔字仲躬,举灼然,为司徒属、大丘长。」则灼然之为科目自后汉已有之,不起于魏之中正也。
  又晋书苻坚载记云:「坚下书悉发诸州公私马人,十丁遣一兵。门在灼然者,为崇文义从。」可见当时名列灼然者甚众。虽在九品之中,然并不能尽登二品。否则必如纪瞻、温峤之流,始与此选。其人当稀如星凤,安能发为义从乎?孙氏、郝氏所考,皆未为详备。
  庾公为护军,〔一〕属桓廷尉觅一佳吏,乃经年。桓后遇见徐宁而知之,遂致于庾公曰:「人所应有,其不必有;人所应无,己不必无。〔二〕真海岱清士。」〔三〕徐江州本事曰:「徐宁字安期,东海郯人。通朗有德素,少知名。初为舆县令。谯国桓彝有人伦鉴识,尝去职无事,至广陵寻亲旧,遇风,停浦中累日,在船忧邑,上岸消摇,见一空宇,有似廨署,彝访之。云:『舆县廨也,令姓徐名宁。』彝既独行,思逢悟赏,聊造之。宁清惠?涉,相遇怡然。遂停宿,因留数夕,与宁结交而别。至都,谓庾亮曰:『吾为卿得一佳吏部郎。』亮问所在,彝即叙之。累迁吏部郎、左将军、江州刺史。」
  【校文】
  注「有似廨署」「署」,景宋本及沉本作「舍」。
  【笺疏】
  〔一〕程炎震云:「大宁三年十月,庾亮为护军将军。」
  〔二〕李慈铭云:「案『己不必无』,『不』是衍字,当作『己必无』。与下王长史道江道群语同。若作『不必无』,则庸下人矣,安得谓之清士?」
  〔三〕刘盼遂曰:「『己不必无』,『不』字疑涉上文而衍。本篇『王长史道江道群:人可应有,乃不必有;人所应无,己必无』。可据正。晋书桓彝传作『人所应有,而不必有;人所应无,而不必无』,亦误。文选二十一颜延年五君咏注引顾凯之嵇康赞曰『南海太守鲍靓,通灵士也。东海徐宁师之』云云,疑即此徐宁。」嘉锡案:盼遂所言虽似有据,然余以为徐宁、江灌之为人原不必相同,则桓彝、王蒙之品题,亦故当有异。夫所谓人所应无者,谓衡之礼法不当有者也。而晋之名士固不为礼法所拘,礼所应无而竟有之者多矣。如王平子、谢幼舆之徒所为皆是也。时流竞相慕效,卞望之欲奏治之,而王导、庾亮不从。徐宁行事不知何如?然见用于庾亮,疑亦不羁之流,故桓彝评之如此。若江灌者,本传称其以执正积忤谢奕、桓温,视权贵蔑如,则实方正之士。故王蒙反用桓彝之语,以为之目。其所取者既不一致,斯其所言,自不尽同矣。
  桓茂伦云:「褚季野皮里阳秋。」〔一〕谓其裁中也。晋阳秋曰:「裒简穆有器识。」故为彝所目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九十三裒传作季野有皮里阳秋。言其外无臧否、而内有褒贬也。」
  何次道尝送东人,瞻望见贾宁在后轮中,〔一〕曰:「此人不死,终为诸侯上客。」晋阳秋曰:「宁字建宁,长乐人,贾氏?子也。初自结于王应、诸葛瑶。应败,浮游吴会,吴人咸侮辱之。闻京师乱,驰出投苏峻,峻甚昵之,以为谋主。及峻闻义军起,自姑孰屯于石头,是宁之计。峻败,先降。仕至新安太守。」
  【校文】
  注「字建宁」「宁」,沉本作「长」。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轮』疑是『?』或『舱』字之误。」
  杜弘治墓崩,哀容不称。庾公顾谓诸客曰:「弘治至羸,不可以致哀。」晋阳秋曰:「杜乂字弘治,京兆人。祖预、父锡,有誉前朝。乂少有令名,仕丹阳丞,蚤卒。成帝纳乂女为后。」又曰:「弘治哭不可哀。」
  世称「庾文康为丰年玉,稚恭为荒年谷」。庾家论云是文康称「恭为荒年谷,〔一〕庾长仁为丰年玉。」〔二〕谓亮有廊庙之器,翼有臣世之才,各有用也。
  【校文】
  注「臣世之才」「臣」,景宋本作「匡」,是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诸庾别无名『恭』者,此当脱『稚』字。」
  〔二〕程炎震云:「长仁,庾统。见本篇『简文目庾赤玉』条。」
  世目「杜弘治标鲜,季野穆少」。江左名士传曰:「乂,清标令上也。」
  有人目杜弘治:「标鲜清令,盛德之风,可乐咏也。」语林曰:「有人目杜弘治,标鲜甚清令,初若熙怡,容无韵,〔一〕盛德之风,可乐咏也。」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此当以『怡』字为句。『容』字上下当有脱字。」
  庾公云:「逸少国举。」故庾倪为碑文云:〔一〕「拔萃国举。」倪,庾倩小字也。徐广晋纪曰:「倩字少彦,司空冰子,皇后兄也。有才具,仕至太宰长史。桓温以其宗强,使下邳王晃诬与谋反而诛之。」〔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桓温杀庾倩,在咸安元年。若右军以太元四年方卒,倩安得为作碑乎?」
  〔二〕程炎震云:「『下邳』,晋书纪传皆作『新蔡』,是也。西晋初别有下邳王晃,非此人。」颜之推还冤志云:「太宰武陵王晞,性尚武事,温常忌之,故加罪状,奏免晞及子综官。又逼新蔡王晃使列晞、综及前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等谋反,频请杀之。诏特赦晞父子,乃徙新安。杀涓、倩。倩坐有才望,且宗族甚强,所以致极法。」嘉锡案:各本还冤志此条有脱误,今据宝颜堂秘籍本。
  庾稚恭与桓温书,称「刘道生日夕在事,大小殊快。义怀通乐,既佳,且足作友,正实良器,推此与君,同济艰不者也。」宋明帝文章志曰:「刘恢字道生,沛国人。识局明济,有文武才。王蒙每称其思理淹通,蕃屏之高选,为车骑司马。年三十六卒,赠前将军。」〔一〕
  【笺疏】
  〔一〕晋书刘惔传曰:「字真长,沛国相人也。」吴士鉴斠注曰:「世说德行篇注引刘尹别传作沛国萧人。又赏誉篇注引宋明帝文章志曰:『刘恢字道生,沛国人。』案本传云:迁丹阳尹。隋志亦云:『梁有丹阳尹刘恢集二卷,亡。』本传云:『年三十六。』世说注引文章志亦云三十六卒。是刘恢皆为刘惔之讹。惟一字真长,一字道生。或古人亦有两字欤?」嘉锡案:刘惔传云:「尚明帝女庐陵公主。」而本书排调篇「袁羊尝诣刘恢」条云:「刘尚晋明帝女。」注引晋阳秋曰:「恢尚庐陵长公主,名南弟。」益可证其为一人。佚存丛书本蒙求「刘恢倾酿」句下李翰自注引世说曰:「刘恢字真长,为丹阳尹,常云:『见何次道饮酒,使人欲倾家酿。』」案此事见本篇,作「刘尹云见何次道」云云。而蒙求以为真长名恢,亦可为古本世说恢、惔互出之证。然孝标注书,于一人仕履,例不重叙。真长始末已见德行篇「刘尹在郡」条下。而于此又别引文章志,则亦未悟其为一人也。本书言语篇云:「竺道潜在简文座,刘尹问道人何以游朱门。」高僧传卷四竺道潜传作「沛国刘恢嘲之」云云。刘惔传不云「为车骑司马,赠前将军。」此可以补史阙。嘉锡又案:魏志管辂传引晋诸公赞曰:「刘邠位至太子仆。子粹,字纯嘏,侍中。次宏,字终嘏,太常。次汉,字仲嘏,光禄大夫。宏子耽,晋陵内史。耽子恢,字真长,尹丹阳,为中兴名士也。」所叙恢祖父名字,与本书赏誉上篇「洛中雅雅有三嘏」条及晋书刘惔传并合。惟仲嘏之名,赏誉上作「漠」,晋书作「潢」,为异耳。而真长之名,则一作恢,一作惔,其官又同为丹阳尹。然则恢之与惔,即是一人,无疑也。
  王蓝田拜扬州,〔一〕主簿请讳,教云:「亡祖先君,名播海内,远近所知。内讳不出于外,礼记曰:「妇人之讳不出门。」余无所讳。」〔二〕
  【笺疏】
  〔一〕程炎震云:「永和二年十月,王述为扬州刺史。」
  〔二〕李慈铭云:「案此条是六朝人矜其门第之常语耳。所谓专以冢中枯骨骄人者也。临川列之赏誉,谬矣!」
  萧中郎,孙丞公妇父。〔一〕刘尹在抚军坐,时拟为太常,刘尹云:「萧祖周不知便可作三公不?自此以还,无所不堪。」晋百官名曰:「萧轮字祖周,乐安人。」刘谦之晋纪曰:「轮有才学,善三礼,历常侍、国子博士。」
  【笺疏】
  〔一〕程炎震云:「孙统字丞公,别见品藻篇『孙丞公云谢公清于无奕』条。」
  谢太傅未冠,始出西,诣王长史,清言良久。去后,苟子问曰:王蒙、子修并已见。「向客何如尊?」长史曰:「向客亹亹,为来逼人。」〔一〕
  【笺疏】
  〔一〕程炎震云:「安石长王修十四岁,此言未必然。」
  王右军语刘尹:「故当共推安石。」刘尹曰:「若安石东山志立,当与天下共推之。」〔一〕续晋阳秋曰:「初,安家于会稽上虞县,优游山林,六七年间,征召不至,虽弹奏相属,继以禁锢,而晏然不屑也。」
  【笺疏】
  〔一〕施注苏诗卷七游东西岩诗题下注云:「公自注:『即谢安东山也。』东山在会稽上虞县西南四十五里,晋太傅文靖公谢安所居,一名谢安山。岿然特立于众峰闲,拱揖亏蔽,如鸾鹤飞舞。其巅有谢公调马路,白云、明月二堂址。千嶂林立,下视苍海,天水相接,盖绝景也。下山出微径,为国庆寺。乃安石故宅。安石传云:『寓居会稽,与王羲之、许询、支遁游,出则渔猎山水,入则言咏属文,后虽受朝寄,然东山之志,始终不渝。』安石孙灵运传云:『父祖并葬始宁山中,并有故宅及墅。』故其诗云:『偶与张邴合,久欲还东山。』世说王羲之语刘惔曰:『若安石东山志立,当与天下共推之。』注引续晋阳秋曰:『安石家于上虞,放情邱壑。』正在此山。自东汉末,析上虞之始宁乡为始宁县,至东晋有上虞、始宁二邑。阳秋所载,得其实矣。汝阴王性之铚游东山记,刻石国庆,考究甚备。性之云:『今临安境中,亦有东山,金陵土山,俱非是。』临安山则许迈所称『文靖当往坐石室,临浚谷,谓与伯夷何远』者,盖为海山之游,而非所居之山也。」嘉锡案:东坡所谓谢安东山,实指临安之东山。故咸淳临安志卷二十五收东坡游东西岩诗于临安县东山条下。施注所考虽是,然不可谓东坡之自注为非也。谢灵运为谢玄之孙,谢涣之子,乃安石之侄曾孙,非其嫡孙。施注亦误。注引续晋阳秋有「放情邱壑」四字,今本无之。盖为宋人所妄删,当据以补入。
  谢公称蓝田:「掇皮皆真。」徐广晋纪曰:「述贞审,真意不显。」
  桓温行经王敦墓边过,望之云:「可儿!可儿!」〔一〕孙绰与庾亮笺曰:「王敦可人之目,数十年间也。」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此是桓温包藏逆谋,引为同类,正与『作此□□,将令文景笑人』!语同一致。深识之士,当屏弗谈:即欲收之,亦当在假谲、尤悔之列。而归之赏誉,自为不伦。」
  陆游老学庵笔记六曰:「晋语:儿人二字通用。世说桓温曰:『可儿!可儿!』盖谓可人为可儿也。故晋书及孙绰与庾亮笺,皆以为可人。又陶渊明『不欲束带见乡里小儿』,亦是以小人为小儿耳。故宋书云:『乡里小人也。』」文馆词林六百九十九东晋庾亮黜故江州刺史王敦像赞教云:「王敦始者以朗素致称,遂饕可人之名。然其晚节,晋贼也。犹汉公之与王莽耳。」嘉锡案:此与孙绰笺,可以互证。知王敦生时,固有「可人」之目,故桓温从而称之。然其意则赞敦能为非常之举,犹其自命为司马宣王一流人物云耳。礼记杂记云:「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以为公,臣曰:『其所与游辟也,可人也。』」郑注云:「言此人可也。」「可人」二字出于此。但晋人之言「可人」,谓其为可爱之人,与杂记之意微不同。
  乔松年萝藦亭札记五云:「可儿可人,六朝人通用。盖儿字古读声近泥。人字江南人读近宁。泥、宁双声,故人与儿通用。」
  程炎震云:「据绰与亮笺,是温少时语。晋书叙此于镇姑苏后,误。」
  殷中军道王右军云:「逸少清贵人。〔一〕吾于之甚至,〔二〕一时无所后。」文章志曰:「羲之高爽有风气,不类常流也。」
  【笺疏】
  〔一〕孙志祖读书脞录七云:「世说:『逸少清贵人。』杨升庵丹铅录云:『右军清真,谓清致而真率也。李太白用其语为诗「右军本清真」,是其证也。近日吴中刻世说,乃妄改作清贵。』志祖案:太白诗乃借用山公目阮咸语尔,正不必泥。世说又云:『殷中军道右军清鉴贵要。』则是清贵非清真,刻本不误也。晋书庾亮上疏,称羲之『清贵有鉴裁』,亦可证。」
  〔二〕李详云:「详案:吕氏春秋不侵篇:『豫让国士也,而犹以人之于己也为念。』高诱注:『于,犹厚也。』此引申为亲爱,皆古义。或作相于,繁钦孔融均有其语。」
  王仲祖称殷渊源:「非以长胜人,处长亦胜人。」晋阳秋曰:「浩善以通和接物也。」
  王司州与殷中军语,叹云:「己之府奥,蚤已倾写而见,殷陈势浩汗,众源未可得测。」徐广晋纪曰:「浩清言妙辩玄致,当时名流,皆为其美誉。」
  王长史谓林公:「真长可谓金玉满堂。」〔一〕林公曰:「金玉满堂,复何为简选?」王曰:「非为简选,直致言处自寡耳。」谓吉人之辞寡,非择言而出也。
  【笺疏】
  〔一〕老子道经曰:「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王长史道江道群:「人可应有,乃不必有;人可应无,己必无。」中兴书曰:「江灌字道群,陈留人,仆射虨从弟也。有才器,与从兄道名相亚。〔一〕仕尚书、中护军。」
  【校文】
  注「兄道」「道」,景宋本作「?」。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八十三灌传云:『才识亚于逌。』疑此注『道』字为『逌』之误。」
  会稽孔沈、魏顗、〔一〕虞球、虞存、谢奉,并是四族之俊,于时之桀。沉、存、顗、奉并别见。虞氏谱曰:「球字和琳,会稽余姚人。祖授,吴广州刺史。父基、右军司马。球仕至黄门侍郎。」孙兴公目之曰:「沈为孔家金,顗为魏家玉,虞为长、琳宗,谢为弘道伏。」长、琳,即存及球字也。弘道,谢奉字也。言虞氏宗长、琳之才,谢氏伏弘道之美也。
  【校文】
  「桀」沉本作「杰」
  【笺疏】
  〔一〕程炎震云:「魏顗别见排调『魏长齐雅有体量』条。」
  王仲祖、刘真长造殷中军谈,谈竟,俱载去。刘谓王曰:「渊源真可。」王曰:「卿故堕其云雾中。」中兴书曰:「浩能言理,谈论精微,长于老、易,故风流者皆宗归之。」
  刘尹每称王长史云:「性至通,而自然有节。」蒙别传曰:「蒙之交物,虚己纳善,恕而后行,希见其喜愠之色。凡与一面,莫不敬而爱之。然少孤,事诸母甚谨,笃义穆族,不修小洁,以清贫见称。」
  【校文】
  注「穆族」「族」,景宋本及沉本作「亲」。
  王右军道谢万石「在林泽中,为自遒上」。叹林公「器朗神俊」。支遁别传曰:「遁任心独往,风期高亮。」道祖士少「风领毛骨,恐没世不复见如此人」。道刘真长「标云柯而不扶疏」。〔一〕刘尹别传曰:「惔既令望,姻娅帝室,故屡居达官。然性不偶俗,心淡荣利。虽身登显列,而每挹降,闲静自守而已。」
  【笺疏】
  〔一〕程炎震云:「御览四百四十七引郭子曰:『祖士少道右军「王家阿菟,何缘复减处仲」?』原注:『羲之小名吾菟。』」嘉锡案:御览四百四十七引郭子曰:「祖士少道右军:『王家阿菟(原注菟羲之小名吾菟),何缘复减处仲?』右军道士少『风领毛骨,恐没世不复见如此人』。王子猷说『世目士少为朗迈,我家亦以为彻朗』。观郭子之言,乃知王氏父子假借士少者,感其奖誉之私耳。此正晋人互相标榜之习。逸少贤者,亦自不免。郭子连类叙之,故自有意。汪藻考异载敬胤注,亦有祖士少道王右军一条。今本世说传写脱去耳。又案:祖约叛贼,观敬胤注所引王隐晋书叙其平生,至可嗤鄙。而王导与之夜谈,至于忘疲。逸少高识之士,亦称美之如此,所未解也。
  简文目庾赤玉:「省率治除。」谢仁祖云:「庾赤玉胸中无宿物。」赤玉,庾统小字。中兴书曰:「统字长仁,颍川人,卫将军择子也。〔一〕少有令名,仕至寻阳太守。」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择』当作『怿』,亮之弟也。」
  殷中军道韩太常曰:「康伯少自标置,居然是出群器。及其发言遣辞,往往有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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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晋阳秋曰:「康伯清和有思理,幼为舅殷浩所称。」
  简文道王怀祖:「才既不长,于荣利又不淡;〔一〕直以真率少许,便足对人多多许。」晋阳秋曰:「述少贫约,箪瓢陋巷,不求闻达,由是为有识所重。」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晋书述传云:『初述家贫,求试宛陵令,颇受赠遗而修家具。为州司所检,有一千三百条。王导使谓之曰:「名父之子,不患无禄,屈临小县,甚不宜耳。」答曰:「足自当止。」』故曰:『于荣利又不淡也。』」
  林公谓王右军云:「长史作数百语,无非德音,如恨不苦。」苦谓穷人以辞。王曰:「长史自不欲苦物。」
  【校文】
  「谓王右军云」景宋本及沉本无「云」字。
  殷中军与人书,道谢万「文理转遒,成殊不易」。中兴书曰:「万才器俊秀,善自衒曜,故致有时誉。兼善属文,能谈论,时人称之。」
  王长史云:「江思悛思怀所通,不翅儒域。」〔一〕徐广晋纪曰:「江惇字思悛,陈留人,仆射虨弟也。性笃学,手不释书,博览坟典,儒道兼综。征聘无所就,年四十九而卒。」〔二〕
  【笺疏】
  〔一〕刘盼遂曰:「翅、啻古通。按众经音义引苍颉篇:『不啻,多也。』『不啻儒域』,谓所通不止于儒域,以其并综文学也。文学篇殷浩曰:『使我解四本,谈不翅尔。』谓谈议当胜于此也。排调篇妇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儿故可不啻如此。』谓生儿当胜于此也。假谲篇『王文度阿智恶乃不翅』,谓冥顽殊甚也。世儒习知不翅为无异,因鉏铻而鲜通矣。孟子之『奚翅色重』,注言『何其重也』。(依阮校删不字)正与此同。」嘉锡案:「不翅儒域」即注所谓儒道兼综也。盼遂以为并综文学者非是。王引之经传释词九有「啻翅适」一条,略云:「书多士曰:『尔不啻不有尔土』,释文曰:『啻,徐本作翅。』说文:『适从?,啻声。』适、啻声相近,故古字或以适为啻。秦策曰:『疑臣者,不适三人。』不适与不啻同。故高注读适为翅。史记甘茂传作『疑臣者,非特三人』。非特犹不啻也。孟子告子篇曰:『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适亦与啻同,故赵注曰『口腹岂但为肥长尺寸之肤邪』,但字正释适字。」嘉锡谓世说中之「不翅」,皆当作「不但」解。「不翅儒域」者,所通不但儒家之学也。恶乃不翅者谓阿智之为人,不但是恶而已也。
  〔二〕江惇,晋书附其父统传,云:「征拜博士、著作郎,皆不就。东阳太守阮裕、长山令王蒙,皆一时名士,并与惇游处,深相钦重。」
  许玄度送母,始出都,人问刘尹:「玄度定称所闻不?」刘曰:「才情过于所闻。」许氏谱曰:「玄度母,华轶女也。」按询集,〔一〕询出都迎姊,于路赋诗,续晋阳秋亦然。而此言送母,疑缪矣。〔二〕
  【笺疏】
  〔一〕隋志晋征士许询集八卷,录一卷。
  〔二〕嘉锡案:本篇下文「许掾尝诣简文」条注引续晋阳秋曰:「询能言理,曾出都迎姊」云云,故此注言续晋阳秋亦然。
  阮光禄云:「王家有三年少:右军、安期、长豫。」阮裕、王悦、安期、王应并已见。〔一〕
  【笺疏】
  〔一〕王先谦曰:「按右军,羲之;安期,王承字;长豫,王悦字。晋书王羲之传:裕目羲之与王承、王悦,不及王应。此注语应有误。」刘盼遂曰:「按晋书盖摭世说而误,未可据晋书驳世说也。考王承字安期,王应亦字安期。承卒于元帝渡江之初,自不与敬豫、羲之相接。应名德虽不若敬豫、羲之,然应核荆州之守文(本书识鉴篇文),知回颿于挝鼓(本书豪爽注),敦亦称其神候似欲可者,则应亦尔时之髦士也。与敬豫、羲之既同德业,又居昆弟,三少同称,亦固其所。且三年少皆出琅琊,承望属太原,何能与敬豫、逸少并论乎?特以世人知承字安期者多,知应字安期者少,故唐修晋书遂误王应为王承,而未计及,于情势及刘注皆不合也。葵园乃是晋书而非刘注,是可谓倒植矣。」
  谢公道豫章:「若遇七贤,必自把臂入林。」〔一〕江左名士传曰:「鲲通简有识,不修威仪。好迹逸而心整,〔二〕形浊而言清。居身若秽,动不累高。邻家有女,尝往挑之。女方织,以梭投折其两齿。既归,傲然长啸曰:『犹不废我啸歌』,其不事形骸如此。」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刘伶传:『与阮籍、嵇康相遇,颀然神解,携手入林。』」
  〔二〕程炎震云:「晋书鲲传云『好老易』。此注『迹逸』上盖脱二字。」
  王长史叹林公:「寻微之功,不减辅嗣。」支遁别传曰:「遁神心警悟,清识玄远,尝至京师,王仲祖称其造微之功,不异王弼。」
  殷渊源在墓所几十年。于时朝野以拟管、葛,起不起,以卜江左兴亡。〔一〕续晋阳秋曰:「时穆帝幼冲,母后临朝,简文亲贤民望,任登宰辅。桓温有平蜀、洛之勋,擅强西陕。帝自料文弱,无以抗之。陈郡殷浩,素有盛名,时论比之管、葛。故征浩为扬州,温知意在抗己,甚忿焉。」
  【笺疏】
  〔一〕嘉锡案:世说但称朝野云云,不言何人,而晋书谓「王蒙、谢尚以卜江左兴亡」。识鉴篇云:「王、谢相谓曰:『渊源不起,当如苍生何?』」晋书之言,即本于此。浩传又载简文答浩书曰:「足下去就,即是时之废兴。」则简文之意,与王、谢等。以殷浩拟管、葛者,必是此辈。盖简文以亲贤辅政,王、谢为风流宗主,此数人之言,即朝野之论所从出也。简文畏桓温之跋扈,仗浩以为之抗。温虽甚忿,而弗之惮,声言北伐,行达武昌(见温传),朝廷大惧,浩遂欲去位以避温(见通鉴九十九)。王彪之谓「当静以待之,令相王为手书,示以款诚」。浩曰:「处大事正自难。顷日来欲使人闷,闻卿此谋,意始得了。」(见彪之传)昏庸如此,殊堪大噱;而犹不自揆,妄欲立功。连年北伐,师徒屡败,粮械都尽(见通鉴),浩败而内外大权,一归于温。遂怀异志,窥觊非望(见温传),皆由简文任用非人之所致也。然则浩之起,但能速晋之亡耳。江左苍生,其如浩何?唐史臣之论浩曰:「入处国钧,未有嘉谋善政;出总戎律,唯闻蹙国丧师。是知风流异贞固之士,谈论非奇正之要。」谅哉!晋人之赏誉,多不足据;如殷浩者,可以鉴矣!
  程炎震云:「晋书七十七浩传云『王蒙、谢尚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
  殷中军道右军:「清鉴贵要。」晋安帝纪曰:「羲之风骨清举也。」
  谢太傅为桓公司马,续晋阳秋曰:「初,安优游山水,以敷文析理自娱。桓温在西蕃,钦其盛名,讽朝廷请为司马。以世道未夷,志存匡济。年四十,〔一〕起家应务也。」桓诣谢,值谢梳头,遽取衣帻,桓公云:「何烦此。」因下共语至暝。既去,谓左右曰:「颇曾见如此人不?」
  【笺疏】
  〔一〕程炎震云:「谢年四十,是升平三年,谢万败废时也。」
  谢公作宣武司马,属门生数十人于田曹中郎赵悦子。伏滔大司马寮属名曰:「悦字悦子,下邳人。历大司马参军、左卫将军。」悦子以告宣武,宣武云:「且为用半。」赵俄而悉用之,曰:「昔安石在东山,缙绅敦逼,恐不豫人事;况今自乡选,反违之邪?」
  桓宣武表云:「谢尚神怀挺率,少致民誉。」温集载其平洛表曰:「今中州既平,宜时绥定。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尚,神怀挺率,少致人誉,是以入赞百揆,出蕃方司。宜进据洛阳,抚宁黎庶。谓可本官都督司州诸军事。」
  世目谢尚为令达,阮遥集云:「清畅似达。」或云:「尚自然令上。」晋阳秋曰:「尚率易挺达,超悟令上也。」
  桓大司马病。〔一〕谢公往省病,从东门入。温时在姑孰。桓公遥望,叹曰:「吾门中久不见如此人!」
  【笺疏】
  〔一〕程炎震云:「御览四百五引『病』下有『笃』字。」
  简文目敬豫为「朗豫」。王恬已见。文字志曰:「恬识理明贵,为后进冠冕也。」
  孙兴公为庾公参军,共游白石山。卫君长在坐,卫氏谱曰:「承字君长,〔一〕成阳人,位至左军长史。」孙曰:「此子神情都不关山水,而能作文。」庾公曰:「卫风韵虽不及卿诸人,倾倒处亦不近。」孙遂沐浴此言。
  【笺疏】
  〔一〕「卫承」当为「卫永」之误。世说人名谱卫氏谱云:「永字君长,成阳人,左军长史。」
  王右军目陈玄伯:「垒块有正骨。」陈泰已见。
  王长史云:「刘尹知我,胜我自知。」〔一〕蒙别传曰:「蒙与沛国刘惔齐名,时人以蒙比袁曜卿,惔比荀奉倩,而共交友,甚相知赏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御览四百四十四引郭子曰:『王仲祖云:「真长知我,胜我自知。」』盖临川改之。然仲祖未必称真长为尹,不如本文为得。」
  王、刘听林公讲,王语刘曰:「向高坐者,故是凶物。」复东听,王又曰:「自是b釪后王、何人也。」〔一〕高逸沙门传曰:「王蒙恒寻遁,遇祗洹寺中讲,正在高坐上,每举麈尾,常领数百言,而情理俱畅。预坐百余人,皆结舌注耳。蒙云听讲众僧:『向高坐者,是b釪后王、何人也。』」
  【校文】
  「复东听」「东」,景宋本作「更」。
  注「蒙云」景宋本及沉本俱无「云」字。然实有脱文,疑当作「语」或「谓」,不当作「云」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高僧传作蒙叹曰:『实□b之王、何也。』音义:『□、侧持切,旧作?,与缁同。』缁b之王、何,是以王弼何晏比遁,于文为合。世说此文,传写之误耳。」嘉锡案:此言林公之善谈名理,乃沙门中之王弼、何晏。本篇云「王长史叹林公寻微之功,不减辅嗣」,是也。釪即盂之借用字。玄应一切经音义十四四分律音云:「b盂,律文作釪,釪古文铧字。」
  许玄度言:「琴赋所谓『非至精者,不能与之析理』。刘尹其人;『非渊静者,不能与之闲止』,简文其人。」稽叔夜琴赋也。刘惔真长,丹阳尹。
  【校文】
  注「稽叔夜」「稽」,景宋本及沉本作「嵇」。
  魏隐兄弟,少有学义,魏氏谱曰:「隐字安时,会稽上虞人。历义兴太守、〔一〕御史中丞。弟X,黄门郎。」总角诣谢奉。奉与语,大说之,曰:「大宗虽衰,魏氏已复有人。」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安纪:『隆安三年十一月,妖贼孙恩陷会稽,义兴太守魏隐委官遁。』」
  简文云:「渊源语不超诣简至;然经纶思寻处,故有局陈。」〔一〕
  【笺疏】
  〔一〕嘉锡案:此「陈」字,当读「兵陈」之「陈」。言其语布置有法,如兵陈之局势也。又案:袁本「陈」字误连次行,沉校云:「『简文云』至『故有局陈』为一则。『初』字提行起。影宋本挤刻,『陈』字适抵行末。」
  初,法汰北来未知名,车频秦书曰:「释道安为慕容晋所掠,〔一〕欲投襄阳,行至新野,集众议曰:『今遭凶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举。』乃分僧众,使竺法汰诣扬州,曰:『彼多君子,上胜可投。』法汰遂渡江,至扬土焉。」王领军供养之。中兴书曰:「王洽字敬和,丞相导第三子,累迁吴郡内史,为士民所怀。征拜中领军,寻加中书令,不拜。年二十六而卒。」〔二〕每与周旋,行来往名胜许,〔三〕辄与俱。不得汰,便停车不行。因此名遂重。〔四〕名德沙门题目曰:「法汰高亮开达。」孙绰为汰赞曰:「凄风拂林,明泉映壑。爽爽法汰,校德无怍。事外潇洒,神内恢廓。实从前起,名随后跃。」泰元起居注曰:「法汰以十二卒。〔五〕烈宗诏曰:『法汰饰丧逝,哀痛伤怀,可赠钱十万。』」
  【校文】
  注「慕容晋」「晋」,景宋本及沉本作「俊」。
  注「十二卒」景宋本及沉本作「十五年卒」。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载记『慕容晋』作『慕容隽』。」
  〔二〕程炎震云:「二十六晋书王洽传作『三十六』。」
  〔三〕程炎震云:「『行来』盖晋、宋间恒语,宋书六十三王华传:『张邵性豪,每行来常引夹毂。』」
  〔四〕高僧传卷五曰:「法汰与道安避难,行至新野,安分张徒众,命汰下京,临别谓安曰:『法师仪轨西北,下座弘教东南。江湖道术,此焉相忘矣。至于高会净国,当期之岁寒耳。』于是分手,涕泣而别。汰下都止瓦官寺。太宗简文皇帝深相敬重。领军王洽、东亭王珣、太傅谢安,并钦敬无极。以晋太元十二年卒,春秋六十有八。烈宗孝武诏曰:『汰法师道播八方,泽流后裔。奄尔丧逝,痛贯于怀。可赙钱十万,丧事所须,随由备办。』」
  〔五〕程炎震云:「高僧传五云:『汰以太元十二年卒,年六十八。』」
  王长史与大司马书,道渊源「识致安处,足副时谈。」
  谢公云:「刘尹语审细。」孙绰为惔谏叙曰:「神犹渊镜,言必珠玉。」
  【校文】
  注「谏」景宋本作「诔」,是也。
  桓公语嘉宾:「阿源有德有言,向使作令仆,足以仪刑百揆。朝廷用违其才耳。」嘉宾,郗超小字也。阿源,殷浩也。
  简文语嘉宾:「刘尹语末后亦小异,回复其言,亦乃无过。」
  孙兴公、许玄度共在白楼亭,〔一〕会稽记曰:「亭在山阴,临流映壑也。」共商略先往名达。林公既非所关,听讫云:「二贤故自有才情。」
  【笺疏】
  〔一〕程炎震云:「御览四十七引孔华会稽记曰:『重山,大夫种墓,语讹成重汉。江夏太守宋辅于山南立学教授,今白楼亭处是也。』又一百九十四引同,并引郡国志曰:『沛国桓俨,避地至会稽,闻陈业贤而往候之,不见。临去入交州,留书系白楼亭柱而别。』」
  王右军道东阳「我家阿林,章清太出」。「林」应为「临」。王氏谱曰:「临之字仲产,琅邪人,仆射彪之子。仕至东阳太守。」
  王长史与刘尹书,道渊源「触事长易」。
  谢中郎云:「王修载乐托之性,〔一〕出自门风。」王氏谱曰:「耆之字修载,琅邪人,荆州刺史廙第三子。历中书郎、鄱阳太守、给事中。」
  【笺疏】
  〔一〕刘盼遂曰:「『乐托』即『落拓』,连绵字无定形也。亦作『落魄』(汉书郦食其传)、『落穆』(晋书王澄传)、『落度』(通鉴晋纪),今世则言『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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