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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鹿为马
  史言秦赵高指鹿为马,以欺二世,二世曰:「丞相误矣,此鹿也,非马也。」云云。声木谨案:新城王文简公士祯《居易录》云:「明德藩端王于白云湖得一马,鹿形,每宴则列于筵前,负八宝盘。」云云。慈溪叶守之□□愚《耳学录》云:「韩非子云:马之佳者似鹿,天下有百金之马,而无百金之鹿,则马固有似鹿者。赵高此举,亦非尽出凿空也。」云云。据此,则本有马似鹿者。赵高指以示二世,正以见其诪张为幻,确为小人。

  四喜四忧
  南宋洪文敏公迈《容斋四笔》中有云:「旧传有诗四句,诵世人得意者云:『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好事者续以失意四句曰:『寡妇携儿泣,将军被敌擒。失恩宫女面,下第举人心。』此二诗,可喜可悲之状极矣。」云云。声木谨案:失意诗现已失传,得意诗今人无不知之者,流传之久,逾七八百年,亦可怪矣。今人于得意诗四句下,每句各加二字,即雨雹,索债,石女,蓝榜八字,本得意,改为失意诗,似更耐人思索也。

  言语感人之深
  《左传》言晏子论陈氏得民之由,曰:「其或燠煦之,则爱之如父母,归之如流水。」云云。声木谨案:左氏此语,大可玩味。民当困苦之际,不需给一粥一饭,半丝半缕,而仅燠煦之,亦不过如慰劳而已,而民即爱如父母,归如流水。又《左传》言楚庄王伐萧,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附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夹衤?广。言语之感人如此。曹操杀杨修之后见彪,问曰:「何为瘦之甚?」彪曰:「愧无日磾知人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虽以操之奸雄,不能不为之改容,则言语之感人深矣。

  唐玄宗梅妃
  江都蒋叔起方伯超伯所撰《南漘楛语》中,有云:「坊刻丛书,有曹邺《梅妃传》,事迹不见于史,殆杜撰耳。或云《妆楼记》有之,然《妆楼记》亦无稽小说,非张泌笔也。」声木谨案:《钦定全唐诗》中有云:梅妃即江妃,唐玄宗因其好梅,戏名为梅妃。诗中有梅妃《谢[赐]珍珠》诗,玄宗亦有《题梅妃画真》诗,班班可考,不得以不见于史为疑。

  蝉蜕花等物
  四川出一种蝉蜕花,生于马边、雷波蛮人所居山中,与内地蝉蜕大异。蝉之头顶上,间有一二丝,丝上如树叶数瓣,或如绒球式,皆极小。蝉蜕之腹中,不如内地之空明可鉴。相传蝉至秋间,不能蜕衣,自急则生花于首。虽名曰花,实无花形。治目中有瘴翳甚善,可煎汤服之。《廿四史通俗衍义》云:「能治小儿瘈瘲,又已疟。」皆不知验否。蛮地中又生冬虫夏草一物,相传夏则为草,冬则其根变为虫,居土中,有掘出以为药饵者。闻其性甚烈,属于纯阳,只可为药中助火之用,用之者亦甚少。卒以路远,亦颇罕见。

  枸元茶
  光绪末年,上海报章登有告白,言有新发明茶叶,枸杞根所作,名为杞元茶,而不知此制由来已久。枸杞根与芋本可制茶。声木谨案:明陈继儒《茶董补》云:「茶之别者,有枳壳芽、枸杞芽、枇杷芽,皆治风疾。又有皂荚芽、槐芽、柳芽,乃上春摘其芽,和茶作之。故今南人输宫茶,往往杂以众叶。惟茅芦竹箬之类不可入,自余山中草木芽叶,皆可和合,椿柿尤奇。」云云。据此,则能为茶饮者多矣,今皆不传。惟柳叶茶,外间相传,饮之可治不服水土之症。吾乡农民,大半采山??虐叶为茶,饮之亦无他异,此古今异宜也。

  袁树悼亡诗句
  钱塘袁芗亭太守树《红豆村人诗稿》中,有《悼韩姬》诗,内有句云:「半世春风无限恨,十年明月几回圆。」并自注云:「姬年十七来归,二十八而卒。」云云。予最喜诵之。以其仅得十四字,中具无限凄凉感慨,伤心人不能卒读也。

  常胜军所本
  同治年间,合肥李文忠公鸿章招集洋将戈登等,别立一军,名曰常胜军。后以之攻击粤匪,屡着战功。初以为当时立名之意,但取「常胜」二字为吉语,未必师法古人也。声木谨案:南宋岳珂《桯史》中有云:「宋有辽之降将郭药师,统其卒曰常胜军,怙宠负众,渐桀骜不可驯。」云云。是「常胜」二字,用之于客将为宜。当时命名,与北宋时竟暗合,道妙。

  明王洙宋史质
  自光绪末造,种族革命之说兴,一人倡之,千百人和之,遂至酿成宣统辛亥之变,而清社易屋。论者遂谓种族之见创自泰西,流被东瀛,四十年内,其说盛行于时。不知此种心理,其渊源早发见于三四百年以前,是当时之人,早已有此心理。其与近世相应者,盖亦有故。我朝入关之后,禁忌各书,检查毁灭尤甚严,难保无流入东瀛者。东瀛得以因之鼓荡中国人心,助成其事。明王洙所撰《宋史质》一百卷,约在正德之时。而《四库提要》言是编因《宋史》而重修之,大旨以明继宋,非惟辽金两朝皆列于外国,即元一代年号亦尽削之。而于宋益王之末,即以明太祖之高祖追称德祖元皇帝者承宋统,大德三年,以太祖之曾祖追称懿祖恒皇帝者继之,延佑四年,以太祖之祖追称熙祖裕皇帝者继之,后至元五年,以太祖之父追称仁祖淳皇帝者继之,至正十一年,即以为明之元年。且于瀛国公降元以后,岁岁书帝在某地,云仿《春秋》书「公在干侯」,《纲目》书「帝在房州」之例,云云。此等议论识见,实千古所罕见罕闻,不谓王洙竟公然以之改削史书,刊行于世。王洙一人之私见,决不敢如此。想当时舆论已有此说,王洙更推波助澜,著书立说,以申明之,亦可异矣。

  王士祯清谈录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清谈录》云:「明无锡黄公禄善方脉而能诗,尝咏雪球云:『六花平地卷成球,不待云斤月斧修。万古太阴深合处,一团元气未开头。金盆忽送来瑶岛,银索难将挂彩楼。只恐明朝易销歇,长江滚滚逐东流。』人称为黄雪球。」云云。语见《无锡金匮县志》卷四十。邑人秦澹如观察等所修,光绪辛巳刊本。声木谨案:王文简公撰述,见于惠氏注本,胪列颇详,并无此书。秦氏修志,亦必有所本,并非凿空。故录之于此,不特补惠氏所不及,亦辑诗话者所宜增入也。

  天一阁命名之意
  范钦字尧卿,号东明,鄞县人。明嘉靖□□进士,官兵部右侍郎。喜购旧本书籍,建天一阁以藏之,以此遂名闻于天下。后世自明季迄国朝,历年三百,书籍遭粤匪之乱,虽十亡四五,其阁终存。宣统辛亥以后,复又散出多种,阁中仍余书不少。古云士食旧德,农服先畴,若范氏之天一阁,足以当之而无愧。其天一阁命名之义,大众以为取「天一生水」之义,或取《庄子》「寥天一」之义,而不知皆非也。声木谨案:《天一阁碑目记》中有云:「阁之初建也,凿一池于其下,环植竹木,然尚未署名也。及搜碑版,忽得吴道士龙虎山天一池石刻,元揭文安公所书,而其记于其阴。大喜,以为适与是阁凿池之意相合,因即移以名阁。」云云。是其命名之义,专取一石刻而名之也。

  续笔卷六

  殷龟甲文字
  二林居命名之意
  宁化县土室
  徐柱臣言行
  五代同堂
  论曾国藩文
  驳王士祯论诗语
  顺天府志体例
  家乡旧风俗
  公私学校总目
  吴彭年诗句
  吴熙载论陶诗
  广西桐城文学家名氏
  衍义书目
  花王阁剩稿
  元遗山诗集注
  来□□等异秉
  北南宋揣摩科举书
  寿文寿诗
  齐鲁古印攈
  明程大约墨苑
  飞白录
  唐云麾将军石刻有八
  北宋苏轼等教人读书法
  南宋谢枋得卜卦砚
  海棠有香
  让己之撰述成他人名
  安吴四种
  易经通注
  昆山三徐官职撰述
  南宋姜夔小红
  冯浩父子三人撰述
  西岳华山碑
  古铜镜选述
  朱子新出土石刻
  南宋岳飞祠铜爵
  蜀汉关忠义公饮马器

  苌楚斋续笔卷六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殷龟甲文字
  自光绪戊戌、己亥间,河南安阳县西五里小屯,本为殷武乙之墟,洹曲崖岸为水所啮,土人得龟甲牛骨,上有三代文字。先为福山王文敏公懿荣所得,光绪庚子,王文敏公殉国难,所藏悉归丹徒刘鹗。上虞罗叔韫监督振玉,复派其弟振常与妻弟范兆昌亲往其地购之,居住数年,所得数(拾)万片。其文字确为三代所用,实为中国文学一大关键。近人以钟鼎文及《说文》字释之,虽言之成理,不足凭也。然舍是之外,又别无他法。谓之成一家之说则可,若谓古之龟甲牛骨文字,即如是解释,终出于臆断。何也?《说文》出于西汉,已非周秦文字,又况能必周文同于殷文,殷文同于夏文,夏文即唐虞文字乎!何况古人分国,文字未必尽同,朝廷纪事,与草野有别,土语方言,更异乎寻常,即使文字相同而训诂亦异。今生于数千年以后,遥视数千年以上之文字,谓确为某某,能乎不能?三代钟鼎文字,千不存一,其见于后世者,亦真伪杂糅,依式仿铸者为多,笔画亦不能无悮。即宋人考释金文,已觉模糊影响。今又距宋数百年,屡经丧乱,文献无征,书缺有间,焉能有真实依据,以考释文字。夫唐人歌诗之法,至宋已不传,宋人歌词之法,至元又不传。虽以姜夔白石词中有旁记节拍,如西域梵书状者,后人亦不能通其说。宋之于唐,元之于宋,尚且如此,何况数千年以上乎,直呓语耳!

  二林居命名之意
  长洲彭尺木进士绍升撰文集,名曰《二林居集》,观者不解所谓。盖其生平慕高忠宪之学,刘遗民之入庐山,忠宪讲学地名东林,庐山远公社亦名东林,此《二林》之名之所由起。实合儒释为一之意,此所谓理学家别派是也。

  宁化县土室
  李世熊字符仲,宁化县人,撰有《宁化县志》七卷,颇盛行于世。前有康熙二十二年宁化县令三韩祝焕章明府文郁序,中有云:「本邑有耆旧李君元仲者,隐居百里外土室,不入城市者四十年。」云云。声木谨案:福建滨海,本水乡地,焉有土室,如山陕高原等处者可比。祝明府序中又明言之,谅非虚语,诚异事也。

  徐柱臣言行
  徐柱臣字题客,诸生,昆山人,□□相国干学之族孙,袁简斋明府之亲家。少负才名,工度曲,论音律不失分刌。吴下老伶工时求其正谱,自以为不及。平居,狎客歌郎座间常满,实败家子弟之最不肖者。不知何以随园取为亲家,岂熏莸同气,有感斯应,捷于影响,有不知其然而然者乎。

  五代同堂
  五代同堂,在民间已不易见,况天家乎!我朝高宗纯皇帝亲见五代,真天家之盛事,可谓空绝古今。当时彭侍郎元瑞、曹侍郎文植,奉命检《四库全书》古来见元孙者有几,据奏,自唐迄明仅六人。彭元瑞《恭和御制诗》中有云:「六逢唐宋元明代,迭衍来晜仍耳人。」可谓难矣。若王世芳,字芝圃,临海人,年四十,始补博士弟子员。乾隆辛巳,蒙恩授翰林院侍讲,年已一百十二岁。自纪诗有云:「身历四朝沾浩荡,眼看七代长儿孙。」平时寿榜,年岁全虚,各省监临,可以命人代添。若王太史身历四朝,眼见七代,享寿一百十二岁,决无虚伪。七代同堂,更千古所希有,益觉空前绝后。非我朝累代重熙,感应天和,焉有此人瑞也。

  论曾国藩文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工古文学,在国朝人中,自不能不算一家。无奈后人尊之者太过,尤以湘人及其门生故吏为尤甚,言过其实,迹近标榜,亦非曾文正公本意。实则曾文正公古文,气势有余,酝酿不足,未能成为大家。亦以夺于兵事吏事,不能专心一志,致力于文,亦势所必至,理有固然,亦不必曲为之讳也。久怀此念,不敢告人。顷阅杭县马彝初□□叙伦《天马山房文集》,中有云:「曾氏之文,所学不充,不能深其文。」云云。富阳夏涤葊□□震武亦云:「姚姬传之文,非曾涤生敢望。」云云。又阅闽县林琴南孝廉纾《文微》,中有云:「归震川有文无题,曾涤生有题无文。」自注云:「《昭忠祠记》类皆是。」云云。皆不失为知言之君子。曾文正公文集中,如《昭忠祠碑》等类,有□□篇之多,为宇宙间绝大题目,曾文实不能称题,无怪马、夏、林诸公言之啧啧,故续记之于此。

  驳王士祯论诗语
  新城王文简公论诗绝句中有云:「中兴高步属钱郎,拈得维摩一瓣香。不解雌黄高仲武,长城何意贬文房。」云云。声木谨案:《中兴间气集》二卷,唐高仲武编。《提要》云:「仲武持论颇矜慎,其谓刘长卿十首以后语意略同,落句尤甚,鉴别特精,而王士祯论诗绝句独非之。盖士祯诗,修词之功多于练意,其模山范水,往往自归窠臼,与长卿所短颇同,殆以中其所忌,故有此自护之论耶。」云云。惠栋注本甚渊博,独遗此条,予故为之录出,补注于此。

  顺天府志体例
  光绪甲申,修刊《顺天府志》一百三十卷、《附录》一卷。当时南皮张文襄公之洞为总纂,撰有《修书略例》,明确的当,洵属通人之论。其第廿六条云:「每卷标纂书人名氏于大题后行,书成照例复注云:某县某人纂。」云云。声木谨案:此法最善,一以观各人之笔墨,一以验各人之勤惰。后之读志者有所取资,实良法也。

  家乡旧风俗
  吾乡妇女,光绪廿余年以前,不穿裙不能出房门。虽上竃烧火,洗衣拾柴,亦必拖裙。裙可补可旧,不可不穿。抬父母灵柩夫役临行时,孝子先须向之叩头,意谓请抬上人要小心,上人亦吾乡父母俗称。现在此等古风,久已澌灭净尽矣。

  公私学校总目
  甲子冬季,据《小时报》云:「日本使馆调查,中国公私学校经费总额,全年为伍千玖百肆拾贰万肆千伍百陆拾柒元,而全年军费,为壹亿捌万万零伍百万元。以百分计算,前者仅占百分之叁又贰,后者竟占百分之玖拾陆又捌,其相差可谓豪矣。」云云。又据中华教育改进社云:「调查最近全国学生,统计共有陆百捌拾壹万玖千肆百捌拾陆人。内计小学生陆百陆拾万壹千捌百零贰人,中学生拾捌万贰千捌百零肆人,大学生及专门学生叁万贰千捌百捌拾人。」云云。中国戊戌变政以来,扰乱纷更已三十余年,所培植之学生,仅此而已。

  吴彭年诗句
  杭州吴布衣彭年《题天津邵烈妇》诗中有云:「蝴蝶有情同出梦,鸳鸯到死不分飞。」云云。诗见《冷庐杂识》。声木谨案:此诗格虽不高,而措语甚为凄丽,故录之。

  吴熙载论陶诗
  予见仪征吴让之□□熙载字册,后有自跋云:「余幼读彭泽诗,论诗辈皆称其澹远,谓唐韦苏州诗源于此,服习者,亦止尚其田家诸诗。三十岁时,临东坡帖《西田获早稻》诗,跋云彭泽有大不得已于中者,乃悟从前所闻皆皮相语。彭泽语气,正同潘黄门《闲居赋》序。后见慎伯质问,师云肮脏开少陵,是从来说陶诗者所未解。余乃服膺斯言,而信者绝少。守吾世兄以素册属录,附记此说。」云云。声木谨案:此说发前人所未发,包氏《艺舟双楫》中亦未载入,故录之于此,以为读陶、杜二家诗者之指南。

  广西桐城文学家名氏
  岭西为古文学者:吕月沧、朱伯韩、龙翰臣及王定甫通政,号四大家。定甫独无桐城末派之弊,尝服膺包希仁,故更今名。迹其敢言伉直,殆不愧笑比河清之目,云云。语见邢士端《药禅室随笔》。声木谨案:岭西言古文学,夙从上元梅伯言郎中曾亮讲论者,尚有彭昱尧,字子穆,平南人,道光庚子举人,撰《致翼堂文集》廿卷、《诗集》四十卷。唐启华,原名岳,字子实,临桂人,□□□□举人,撰《涵通楼文集》□卷、《诗集》□卷,复编《涵通楼师友文钞》九卷、《附词》三卷。皆桐城文家之卓卓者,已详见《桐城文学渊源考》中。

  衍义书目
  书之有衍义体,始于宋之真德秀撰《大学衍义》四十三卷。厥后明邱浚继之,撰《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国朝强汝询更撰《大学衍义续》七十卷。宋之寇宗奭撰《本草衍义》二十卷,刊入《十万卷楼丛书》。□□□撰《本草衍义补遗》□卷,见杜文澜《古谣谚》卷首。张璐撰《千金方衍义》三十卷,明夏良胜撰《中庸衍义》十七卷,江西书局有重刊本。我朝钦定之书,则有《内则衍义》十六卷、《孝经衍义》一百卷。此外,张有誉撰《孝经衍义》六卷,见《无锡金匮县志》,□□□撰《周易衍义》八册,见《振绮堂书目》,王鎏撰《圣学入门书衍义》十二卷,见《续碑传集》,吕夏音撰《律吕新书衍义》一卷,见善化刘氏《算学书目》,汤仲谋撰《握奇衍义》一卷,见薛熙《明文在》,狄敬撰《尚书衍义》□卷,见《郎潜纪闻三笔》,某某撰《诗经衍义合参》八卷,□□□撰《小学衍义》□卷,罗忠节公泽南撰《人极衍义》一卷,刊入《罗山全集》中,□□□撰《孟子衍义》□卷,姚绍崇撰《论语衍义》十卷。姚氏居于益阳胡文忠公林翼戎幕中,与胡文忠公讲论所成。以胡文忠公学问、文章、勋业,即偶尔讲论之语,实中多精确不磨之义,当视为胡文忠公遗书。此书镂板已久,惜传本甚稀,湖南坊间尚难购得,他处更未之见,故略记崖略于此。《曾文正公家训》中,言衍义之体,即类书之体,真德秀之《大学衍义》,即类书也云云,殊为的论,但体例微有不同,曾氏究其大体言之耳。又元胡震撰《周易衍义》十六卷,见陈征芝《带经堂书目》。

  花王阁剩稿
  明纪坤字厚斋,献县人,崇祯中诸生,撰《花王阁剩稿》一卷。集后有其孙容舒跋,称坤少有经世志,久而不遇,乃息意逃禅。晚牓所居曰花王阁,盖自伤文章无用,如牡丹之华而不实也。崇祯己卯,尝自编其诗为六卷,殁后尽毁于兵燹。此本为其子钰所重编,盖于败簏中,得藉物残纸,录其可辨识者,仅得一百余首,已非原帙云云。语见《四库提要》中。声木谨案:容舒字□□□□□□进士,官至姚安府知府,撰有《孙氏唐韵考》五卷、《玉台新咏考异》十卷。即《阅微草堂笔[记]》中所称为「姚安公」者,纪文达公之父也。坤当为纪文达公高祖,《阅微草堂笔记》中,言其撰有《花王阁剩稿》,并录其中《快哉行》一篇。《四库提要》皆经纪文达公一人所手定,其曾祖之集,不知何以仅入《存目》中,岂当时公论所不许耶,抑故示公正无私耶?亦可见当时风气浑朴,不容以私意羼入,非晚近人所能比也。

  元遗山诗集注
  乌程施国祁字非熊,熟于辽、金、元三史掌故,竭二十年之力,撰有《金史详校》,式训堂有镌本,又撰《金源札记》,赵撝叔明府刻之云云。语见南海潘绎庈侍郎衍桐《缉雅堂诗话》中。声木谨案:非熊□□所注《元遗山诗集注》十六卷最为通行,实则未能赅备。据其自序言,初注一本,极为详赡,毁于火。后以五月记忆之力,重辑此本,苦于征引之书亦被毁尽,无可着力云云。亦此诗之厄也。

  来□□等异秉
  建宁张亨甫孝廉际亮所撰《思伯子堂诗集》中,有自注云:「来文端公既瞽,闻马声而知马之良劣及病否。浦城朱缄三秉铭亦壮年而瞽,而嗅菊叶则能辨菊之种。」云云。声木谨案:此二人皆生有异秉,亦世所稀有,录之以广见闻。

  北南宋揣摩科举书
  坊间所刊俗书,专以备科举之用者,自北宋已然,《四库》亦著录。类如宋人选本《苏门六君子文粹》七十卷、《增注唐策》十卷、《十先生奥论》四十卷、《历代名贤确论》一百卷,皆当时能文书贾专刻之,以备程试之用,不意流传数百年,竟登撰述之林也。

  寿文寿诗
  名家古文,多存寿文者,殆无过归震川。名家古诗,多存寿诗者,殆无过毛西河,云云。语见张维屏《松轩随笔》中。声木谨案:毛西河太史奇龄所撰《西河合集》本极繁富,未闻有未刊之书。予于坊间,尚见有《唐人试帖》四卷、《唐七律选》四卷,均列名太史评选。未知真伪,姑记之于此。

  齐鲁古印攈
  高南郑先生以金石名家,尝辑《齐鲁古印攈》□□卷。书甫印成,而先生遽谢世,嗣子翰生,为之增补以传之。潍县郭甫堂□□郑先生之甥也,夙从其舅游,耆学耽古,喜聚书,以余力为金石学。复搜罗三代秦汉金?木印,辑为《续齐鲁古印攈》十六卷,于光绪壬辰间定本。予仅见郑氏本,已觉搜罗甚富,可资考证者甚多。此二书,固齐鲁古金?木印印本之名著也。

  明程大约墨苑
  明程大约字君房,自号筱野山人,新都人,素业墨。裒其家制图形,辑有《墨苑》十二卷、《卷首》八卷,明万历甲辰刊本,镂刊甚精。外间罕有传本,予得见此书,略记其崖略于此。《卷首》八卷,为《墨苑》名氏爵里,及《墨苑》人文目录,与同时人咏墨之诗文。《墨苑》十二卷,大旨分玄工□□□□□□儒藏、缁黄等为六类,每类一卷,又析分为上下二卷。新安程氏素业墨,而君房又兼攻古文词,复长于诗赋,撰有《圜中集》□卷、《志益集》□卷,故能胪举其家制之墨,图其形,言其制,以成此书,亦贾人中之能文而好事者。近日武进陶兰泉□□湘编辑《涉园墨萃十二种》,共三十五卷,己巳仲秋排印本,予已另录其目于《再续补汇刊书目》中。此种书并未收入,其遗逸者必仍多矣。

  飞白录
  飞白书始于汉之蔡邕,「白」,古文原作「帛」。厥后代有其人,见于前人著录者甚多,然未有汇为专书,以资考证者。国朝吴趋陆白斋绍曾、海盐张文渔燕昌同辑《飞白录》二卷,后附张燕昌论飞帛文一篇。海盐黄椒升锡蕃参订,宁化刘星高为之序,搜辑颇详。自中郎以后,上自帝王,下而卿相,及草莽之士,凡见于史鉴及诗文杂著者,悉为登录,或加以按语,各署其名,古今人之工飞白书者,大致尽于是矣。是书为海盐黄氏校刊于三山官舍之擘荔轩,虽有刊本,流行不广。其见于前人著录者,只云张燕昌辑,既无卷数,又无同辑参订之人,故记其崖略于此。

  唐云麾将军石刻有八
  唐云麾将军墓志有八:一则李邕撰并行书《李思训碑》,石在陕西蒲城;二则李邕[撰]并行书《李秀残碑》,石在直隶宛平;三则李震撰,席彬行书《刘感墓志》,石在陕西咸宁;四则窦忻撰,田颍正书《刘元尚墓志》,仅有仁和赵氏拓本;五则正书《张安□墓志》,石在陕西长安;六则沙门至咸撰[并]正书《张诜夫人樊氏墓志》,石在河南洛阳;七则□书《开国侯南阳张□墓志铭》,石未详所在;八则周□撰,吕通正书《张源墓志》,原在陕西咸宁,石已久佚,皆可称《云麾》也。今世俗称《云麾碑》,专属之于李北海所书二碑,称《李思训》为《大云麾》,《李秀》为《小云麾》,误矣。以字迹论,他《云麾碑》诚不能比拟,且拓本甚少,近世流行者,实只李北海所书二碑,亦无怪其然。予见《张源》拓本亦颇罕见,字迹秀美,神韵宕逸,较之晋人小楷,似无多让。世间耳食者,徒以翻本晋帖为尚,包慎伯明府世臣《艺舟双楫》中,又专以北碑为尚,惜皆未见《张源》拓本也。

  北宋苏轼等教人读书法
  彭湘怀云:「东坡教人读书,如兵、农、礼、乐,作逐件理会,方得实纪。茶村为诗,一岁专事一体,此意正相发明,学者宜取为法。」云云。陈郊儋亦云:「于皇迩来为诗,一岁专事一体。」云云。以上均见黄冈杜茶村浚《变雅堂诗集》附录中。声木谨案:此条可为读书学诗者之秘钥,故录之于此。茶村□□以诗名当世,实能自辟町畦,空所依傍。实由博极羣书,苦思力学所致,非偶然也。

  南宋谢枋得卜卦砚
  宋谢文节公桥亭八卦砚,古端溪石,长约八寸,广半之,额篆「桥亭八卦砚」五字,背楷书「宋谢侍郎砚」五大字。左侧镌程文海铭曰:「此石,我友也,不食而坚。语有之,人心如石,不如石坚。谁似当年,采薇不食,守义贤也!」右侧刻题字云:「大明永乐丙申七月,洪水去,桥亭易为先生祠,拍地得之。闽后学赵元。」行书二十七字。按《宋史》言先生当宋亡后,入建宁唐石山,转茶贩,寓逆旅,日麻衣草履,东向而哭。既而卖卜建阳市中,元翰林学士程文海荐之,不起,被魏天佑逼至燕京,居悯忠寺,见壁间《曹娥碑》,叹曰:「小女子尚知节义,我宁不汝若哉!」遂不食而卒。又考《福建通志》,今建宁县南门外有朝天桥,一名濯锦桥,宋绍兴中,筑酾水十三道,覆屋七十二间,上有谢叠山祠,与元题字?合,则桥亭之为朝天桥无疑矣。特先生官止江西提刑副使,史传及《辍耕录》皆同,砚背刻「谢侍郎」,未知何据,俟再考。乾隆时,砚为宛平查榕巢太守礼所得,征歌纪事,一时名人题咏殆遍,云云。语见上海赵少钝太守秉渊□□□诗集中小引中。声木谨案:谢文节公以孤忠劲节震耀百世,几于妇孺皆知。虽区区一砚,后人宝爱,视之与陈宝赤刀相等,其遗泽远矣,忠孝何负于人哉!

  海棠有香
  海棠无香,见于诗人歌咏者多矣。其实未尝无香,但香为色掩,因限于地产,皆生于偏僻小邑,以此不著名于时,又未能各处皆然,为可惜耳。声木谨案:海州东峡岛生海棠,作矮树,花深红,大如茶杯,香韵殊绝。每岁进御,以金牌记之云云。语见元王辉《玉堂嘉话》。黔西州境,海棠有香云云。语见国朝钱仪吉《刻楮集》自注。四川嘉定府某县亦有一种海棠,开时香气袭人。予幼年在蜀即闻之,又见于□□□□是已有三处矣。

  让己之撰述成他人名
  大凡据他人撰述以为己有者,须分让善攘善两种。让善者,必经撰述之本人愿意,更名刊行,或本为他人作嫁。征之于古,如《吕氏春秋》、《淮南子》等书,皆门客凑集成书,不自列名,吕不韦、刘安尸之,以传于后世。我朝类此亦甚多,姑举其所知者记之:万斯同在史局为王尚书鸿绪撰《明史稿》三百十卷,又为徐尚书干学撰《读礼通考》一百六十卷,说见山阳汪文端公廷珍《实事求是斋文集》中《万斯同羣书辨疑序》,又见鄞县陈明府康祺《郎潜纪闻三笔》。张岱辑《石匮藏书》,让善于谷应泰,以成《明史纪事本末》八十卷,语见《皇朝文献通考》及《四库提要》。徐倬撰《明史纪事本末》,亦让善于谷应泰,语见郑元庆《今水学略例》。娄县范钻撰《格致镜原》一百卷,让善于海宁陈文简公元龙,语见《皇朝文献通考》。萧山毛奇龄撰《竟山乐录》四卷,让善于其父,语见《四库提要》。卢文弨校刊《荀子》,让善于谢墉,校刊《吕览》,让善于毕沅,校刊《韩诗外传》,让善于武进赵□□语见归安严元照《悔庵学文》。归安吴兰庭撰《五代史记纂误补》四卷,所有己说,让善于友朋,分属诸人名氏,亦见《悔庵学文》。吴县惠栋撰《后汉书训纂》□卷,让善于歙县汪棣,棣不欲。其原稿转为桐乡冯□□所得,攘之,改名《后汉书补注》□卷刊行,语见《郎潜纪闻》二、三笔。大兴徐松撰《新疆识略》十卷,让善于满洲松文清公筠,语见□□□□。又撰《藩部要略》四卷,让善于祁韵士,语见□□□□。安陆余庆长撰《铜政考》八十卷,让善于王侍郎昶,语见昶自撰《蒲褐山房诗话》及《湖海诗传》。阳湖李兆洛撰《日知录集释》三十二卷,让善于嘉定黄汝成,语见《李申耆年谱》。仁和龚自珍撰《筠清馆金文款识》十二卷,让善于南海吴侍郎荣光,旋因绝交,原稿存道州何绍基处,语见《定葊诗集》自注及《筠清馆金文》。平湖朱为弼撰《积古斋钟鼎款识》□□卷,让善于仪征阮文达公元,语见《积古斋钟鼎款识》稿本。幕客等撰《十三经校勘记》、《经籍纂诂》二书,亦让善于阮文达公,语皆见本书。江阴六严等撰《历代地理志韵编今释》、《皇朝舆地韵编》、《皇朝舆地略》、《恒星图》、《皇朝舆地图》等书,让善于其师李兆洛,语均见本书。其余让善及攘善者甚多,一时未及钞撮,以后再录入《三》、《四笔》中。

  安吴四种
  泾县包慎伯明府世臣所撰《安吴四种》三十六卷,原刊本初印五百部,近世甚为罕觏。卷首有「道光丙午三月摆成,白门倦游阁」等字,宛然明府亲笔。右角上有长一寸余、方一寸弱朱文印一,文曰「发坊取值,朱提一流」云云。每页皆有「白门倦游阁」五字。近世流行之本,皆光绪十四年所校刊,所据祖本,乃同治十一年其子诚在鄂省翻刻之本。并云:「尚有《说储全书》并《文集》十数卷藏于家,将续刊以问世。」云云。至今数十年,尚无传本。其总目明府自叙中,叙述毕生研求有得之书,自云:「于经则《诗》、《礼》,于史则《国语》、《国策》、马、班、陈、范之书,及《资治通鉴》,于子则《孙》、《吴》、《孟》、《荀》、《韩》、《吕》,于总集则《文选》、《古文苑》,于汇编则《通典》、《册府元龟》、《山堂考索》,稍见其深。其余册籍,徒供涉猎,未有真得,敝箒之享,固为有识所笑煞,犹贤乎己也。」云云。观此,则先生毕生研求,仅此廿部之书。明着于此,以示后人,犹有前贤笃实之意,故录之于此。

  易经通注
  国朝奉勅编纂之书,皆有殿板刊行。各省官书局及坊间,择其要者,亦多翻板。惟顺治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光禄大夫、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加一级傅以渐,经筵日讲官、左春坊左庶子兼内翰林秘书院侍读加一级曹本荣,奉勅纂修《易经通注》九卷,上备乙览,未及刊行,外间莫得而窥,仅有原稿,尊藏曹本荣子孙之家。乾隆年间,有求书明诏,湖北巡抚陈辉祖乃缮录进呈。原本未标书名,当时馆臣,以五朝国史傅以渐旧传有顺治十三年十月纂修《易经通注》之文,乃据以补题是书,云云。语见《四库提要》。声木谨案:光绪年间,宗室、成都将军歧子惠将军元从内府录有副本,因未付刊,乃于丙戌之岁,校刊于虽园,外间始能得见所未见,一新耳目,然印行不广,传本甚稀。先文庄公与歧将军同官西蜀,讙若兄弟,当时曾以一本相贻。是书卷首有顺治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勅大学[士]傅以渐、日讲官曹本荣谕,进《易经通注》表文,傅以渐序文,卷末有曹本荣序文,是书纂修之人。当时表上之时,明言进《易经通注》表,而《四库提要》言原本未标书名,未免小误。并云当时编纂之意,以永乐《易经大全》繁而可删,华而寡要,乃刊其舛伪,补其阙漏,勒为是书云云,其非苟作明矣。

  昆山三徐官职撰述
  康熙中,昆山三徐为顾亭林先生炎武之甥,以同胞兄弟,并负宏才博学,以科目仕宦显盛,名震一时。当时朝士评其人品曰:公肃仁人君子,健葊大人君子,果亭正人君子。语见□□□□声木谨案:公肃名元文,官至宏文院大学士,撰有《含经堂集》□卷。健葊名干学,官至刑部尚书,撰有《读礼通考》一百六十卷、《憺园集》□□卷、《代言集》□卷、《传是楼书目》四卷。果亭名秉义,官至吏部□侍郎,撰有《培林堂集》□卷、《书目》二卷。是又皆以撰述传矣。

  南宋姜夔小红
  宋姜白石□□夔之小红为千古所艳称,「自琢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二语,亦脍炙人口,罕有知其详者。声木谨案:《砚北杂志》云:「小红本顺阳公范石湖之青衣,有色艺。顺阳公请老,姜尧章归吴兴,顺阳遂以小红赠之。其夕大雪,过垂虹,赋诗曰:『自琢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尧章每喜自度曲,小红辄歌而和之。尧章后以疾殁,葬于西马塍。」云云。我朝钱塘厉太鸿征君鹗之姬人月上,亦□□□□□家之青衣,征君颇嬖之,其事与姜白石相同。征君亦诗词兼工,无愧作者。

  冯浩父子三人撰述
  冯浩字养吾,桐乡人,乾隆戊辰进士,官□□道监察御史。学问渊博,撰有《孟亭居士文稿》四卷、《赋》一卷、《经进诗》一卷、《诗稿》四卷、《玉溪生诗笺注》三卷、《樊南文集详注》八卷。《笺注》能辨析入微,考订精切,远胜朱鹤龄、姚培谦、程梦星、徐树谷、徐炯等笺注本。其子应榴,字星实,乾隆廿六年进士,官至江西布政使司。撰有《苏诗编年合注》五十卷,笺释亦详赡。其季子集梧,字鹭庭,乾隆四十六年进士,官编修。撰有《贮云居文稿》□卷、《诗稿》□卷、《元丰九域志考证》□卷、《樊川文集注》廿卷、《外集》一卷、《别集》一卷、《诗集注》四卷、《外集》一卷、《别集》一卷,均皆刊行。其一门文学撰述之盛,方之元和之惠氏,嘉定之钱氏,无多让焉。

  西岳华山碑
  《西岳华山碑》原石于明嘉靖间地震沦没,厥后海内所艳称者仅有三本,一曰长垣本,一曰四明本,一曰华阴本,自国初以来,辗转藏于某家,历经著录,皆成为流传有绪之物。仪征阮文达公元撰有《华山碑考》四卷,记载甚详,刊入《文选楼丛书》中,其重视此碑可知。光绪末年,三本悉归于满洲托活洛氏端忠愍公方,因名其室曰宝华龛,喜三本之归于一人。宣统三年,端忠愍公以督办四川铁路大臣,携之入蜀。旋殉难于□□县,三本仍散出,未知归于何所。似此三本之外,别无他传本矣。声木谨案:云间蔡练江□□澄《鸡窗丛话》云:「《西岳华山碑》,见者亦有数本:河南王觉斯藏本、顾南原藏本。」云云。桐城萧敬孚茂才穆《敬孚尺牍》手稿中言,除三本之外,仪征刘恭甫明经寿曾、章琴生太史□□各言有旧拓本。东湖王鼎丞观察定安亦有一本,敬孚茂才曾亲见之,云古色古香,确为宋元间拓本云云。光绪年间,□□李仲约侍郎文田,任四川学政时,亦得一本,函告吴县潘文勤公祖荫。予谓明嘉靖至今仅有三四百年,原石未遭沦没以前,传世拓本,僻在田父野老,必仍甚多。惜不知其宝贵,又无人起而张之,以致淹没不彰。物之有幸有不幸,犹之人也。以海内之广,时代之近,固不仅此数本,明矣。

  古铜镜选述
  钱坫字献之,号十兰,嘉定人,晓征詹事大昕之子。家学渊源,生平撰述甚富,均皆刊行。晚年所撰《十六长乐堂古器款识考》四卷,所收共肆拾玖器。其云几寸几分者,并用汉建初虑虒铜尺,藏于曲阜衍圣公府者。嘉庆元年九月刊本。板大,故别行。同时又撰有《浣花拜石轩镜铭集录》二卷,卷首标明附刊《古器款识考》后所收之镜廿五种。其意重在文字,故凡有花纹而无铭识者,概不著录。然亦有五种,以其制造标奇存之。声木谨案:此二书虽已刊行,传本极为难得,宣统初年,上虞罗氏始有石印本,故录其大略如此。南皮张文襄公《书目答目》中,无《古器款识考》而有《镜铭集录》,列目四卷,且云未刊,是亦未见传本矣。古今来言彝器之书尚多,言镜之书世不恒有,故录其自序于后,以资考证。序云:「右镜铭廿五种,皆向所藏弆者。近世指海兽葡桃镜为秦镜,龙凤、雀花、瓜瓞、菱葵等式并指为唐镜,而汉镜必以铭文定之,其例并遵《宣和博古(书)[图]》,或然或不然之论也。余所置前人旧物,每重其文字,故但有花纹无铭识者,概不著录。惟八卦以下五种,则以制造标奇存之。二十年秦赘,所见商周下至唐代器物几数千余件,然皆烟云过眼,瞥而不留,所守者,仅此耳,岂不可慨哉!嘉庆二年十一月朔日钱坫记。」云云。阳湖陆祁孙明府继辂幕于秦省,收得古镜甚富,撰《古镜录》□卷,未刊,语见《崇百药斋□集》中。□□徐秋士□□元润撰《铜僊传》一卷,专言古镜,记载极详。光绪戊戌,《蜕学翁遗集》重刊本,□□三月,日本文求堂书店《唐本书目》附刊本。

  朱子新出土石刻
  光绪初年,扬州土人掘地,得石刻一。中为擘窠书,文曰「容膝」,末赘「晦翁」二字,盖朱子笔也。其乡人李氏子携以贻其先侍郎,遂嵌诸崝庐石壁,云云。语见《散原精舍诗》引。声木谨案:名儒石墨,又为晚出,未经前人著录,既藏于义宁陈佑民中丞宝箴家,应记之于此,以便好古力学者之访求。

  南宋岳飞祠铜爵
  宋岳武穆王祠铜爵,高五寸六分,中容四合,重四百八十九铢。中镌「精忠报国」四字,左侧有小印,曰「岳珂建造」。爵藏桐乡金鄂严刑部德舆家。一时名流,歌咏其事甚盛。语见华亭张坤厚广文兴载《宝禾?契轩诗存》小引。声木谨案:忠臣烈士之遗物,其见重于人若此。

  蜀汉关忠义公饮马器
  荆州郡廨有石槽,传是汉寿亭侯饮马器也。咫尺深广,雕镂精致,岁久剥蚀中断。雨过积水其中,牵马就饮,辄惊跃不前。王少林异其事,赋诗咏之,同人属和甚多,云云。语见蒋司马业晋诗引,录之以广异闻。

  
  续笔卷七

  
  元世祖待亡国后帝优厚
  石韫玉评点书散出
  朱彝尊论香奁体诗
  沈氏诗录
  虞美人草
  赐福苍生笔
  袁昶论学问语
  方贞观恶劣诗
  露筋祠神名氏
  续重文书名
  论俞樾
  盾鼻余渖
  女士王贞仪撰述
  明张氏藏书十种等谬妄
  元顾瑛风雅好士
  曾燠门客谄媚
  尿粪等字
  谭叔裕辽史纪事本末
  汤斌等酒器
  顾炎武遗佚撰述
  善化唐树森一时三臬使
  金元好问复句
  唐张籍春日行
  明巨文等书
  以诗句分卷数
  汉苏武等不辱使命
  北宋苏轼遗体
  安徽官书局名曲江书局
  周亮工自毁撰述板
  玉台新咏有二本
  骆肇铨以侄孙得推恩
  翁方纲撰述
  许昂霄李义山诗注
  三希堂等命名之意
  感旧集非原本
  王鸣盛撰述
  科举时各元名
  赵执信弃妇词
  瀛奎律髓等书名
  东汉孝献皇帝等谥
  樊榭山房等命名之义

  苌楚斋续笔卷七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元世祖待亡国后帝优厚
  宋末遗民汪元量《水云集》中有《咏宋宫人分嫁北匠》诗,中有云:「君王不重色,安肯留金闺。」云云。其事虽已见他书,然元量事属目击,历代以来,久已称为诗史,尤为确实。元世祖之豁达大度,实非他帝所能及,以视宋太祖纳孟昶妃花蕊夫人,宋太宗私李煜妻周后,真有霄壤之别矣。即元世祖优礼宋母后幼主,亦有殊礼:免后家及幼主田宅之税,屡开宴会,君王把盏,后妃进酒,三宫坐受,极其隆礼。宴罢送归,未尝暂留元宫。较之宋太宗留周后于宫内数日不出,以致李煜夫妇失和,贤不肖之相去,不可以道里计。王船山□□夫之《宋论》,谓宋太祖、太宗待亡国君臣恩厚,核之各书,遗议颇多。若元世祖之待南宋之后帝,真千古所希有也。

  石韫玉评点书散出
  吴县石琢堂方伯韫玉,其平日评点之书多半散出,恒于琉璃厂书肆中遇之。初不以为意,以为事所恒有者。后读《独学庐文存》,中有《凌波阁藏书目录序》,中有云:「翰林清暇,文史足用。及出守蜀中,时方兵戈载道,孑身独往,家人留止都门。乃有奴子吴寿者略识字,辄窃予架上书,鬻诸琉璃厂书肆。书贾遇予点勘之书,则倍其值以收之,于是予所读旧书略尽。余生平惟此一事,所为叹息痛恨者也。」云云。始恍然方伯点勘之书尽行散出,原因在此。其辗转流传,得而复出者,不知已历有多家矣。

  朱彝尊论香奁体诗
  朱竹垞太史彝尊《静志居诗话》,论香奁体诗一段最佳,爰录之于此,文云:「风怀之作,段柯《古红楼集》不可得见矣,存者玉溪生最擅场,韩冬郎次之。由其缄情不露,用事艳逸,造语新柔,令读之者唤奈何,所以擅绝也。后之为艳体者,言之惟恐不尽,诗焉得工。故必琴瑟钟鼓之乐少,而寤寐反侧之情多,然后可以追韩轶李。」云云。此千古不易之言也。

  沈氏诗录
  《松陵诗征》云:「《沈氏诗录》所载,自太常以后十世中,工诗者七十人,闺秀又廿一人。风雅之盛,萃于一家,海内所希有也。」云云。声木谨案:此亦我朝之佳话,故录之于此。

  虞美人草
  虞姬墓在吾皖□□府灵璧县城外□□□距城□□□□里。上有草,红色,见人辄舞,俗名虞美人草。国初于清端公成龙有《过虞姬墓次前人韵》七律二首,中有云:「行客莫知悲舞意,春来疑作妬新妆。」云云。是虞姬墓草真能舞也。惜世人无有知之者,不然,又与王昭君青冢并传不朽矣。

  赐福苍生笔
  赐福苍生笔,康熙年间御用物。国朝旧例:每值嘉平月朔日,重华宫开笔,书「福」字十幅,以为宫庭肇庆,分贴各处。惟道光三年嘉平月朔日,特以此笔书「福」字,赐英和,为从来所未有,云云。见吉林英煦斋相国和自撰《恩福堂诗钞》自记,道光辛卯夏月,随遇而安精舍自刊本。相国自号脀叟,亦见于《钞诗》自序中,未见他书。

  袁昶论学问语
  桐庐袁忠节公昶平日议论,以经济之学,国朝推曾文正公为正轨,经义之学,推陈兰甫京卿澧为正轨,古文之学,推姚姬传郎中鼐为正轨。并云:「此三家之书,子弟能熟读,可以束身自立,独往独来于浊世之中。」云云。又云:「近代方氏、姚氏为古文之学,尤为学术穿线统宗之处。」云云。声木谨案:观袁忠节公此语,其推崇方姚,可谓至矣,实亦天下公论也。

  方贞观恶劣诗
  桐城方贞观字南堂,诸生,撰有《南堂诗钞》□卷。集中有《戏示小婢》诗,云:「可能便结垂檐子,自顾将为就木身。好似远行舟楫具,得卿来作挂帆人。」第三句一作「我已轻舟将出世」。虽近谐谑,可为老年纳少妾者作警梦钟声,云云。并见《随园诗话》、《听松庐诗话》二书。声木谨案:南堂诗未可厚非,此等诗实为恶劣,盖一时游戏笔墨,未必有心传世。不知袁、张二公何所取义,皆有取于此诗。若以语录论诗,则此诗果有可取,若以诗论诗,此等诗当深恶痛绝,坠入魔道。乃一概采入,诚所未喻,岂真味在酸咸外耶。

  露筋祠神名氏
  桐乡陆敬安广文以湉《冷庐杂识》中,言米襄阳《露筋祠碑》云:「神姓萧,名荷花。」云云。声木谨案:据此可补注惠栋注本《渔洋山人精华录》所不及。神既有名氏,且以荷花为名,见于宋代碑记,其确为妇人无疑,益见王文简公《过露筋祠》诗之有所本,为是题绝唱。钱唐袁简斋明府枚《随园笔记》中,有《露筋(词数考)[祠五解]》,亦可姑备一说,固不必刻舟求剑也。

  续重文书名
  书以重名见义者,予已搜罗三十余则,另记于卷三。兹复得三十余则,仍汇记于此:宋邵雍撰《皇极元元集》六卷,贾似道刊有《奇奇集》□卷,宋吴俶撰《广广事类赋》三十卷。明曹端撰《语录录萃》一卷,刊入杂着中。国朝王偓亦撰《梦梦录》□卷,冯全修因钞《黄氏日钞》,撰《钞钞录》六卷,庄歆撰《休休吟》一卷,郭伯荫撰《嘐嘐言》六卷,方大湜撰《平平言》四卷,杨芳撰《平平录》十卷、《续录》一卷,李衷灿撰《拳拳录》二卷,□□□撰《小柴桑喃喃录》□卷,□□□撰《劳劳语》□卷,费延厘编《南宋文录录》廿四卷,不着撰人名氏撰《庸庸录》一卷,许贞干编《遥集集》六卷,陈复正撰《幼幼集成》六卷。孟继孔撰《幼幼集》三卷,刊入《医经萃录》中。陈念祖撰《医医偶录》二卷,见《神农本草经读》序。程迥撰《医经本本书》一卷。徐大椿撰《难经经释》二卷,刊入《徐氏医书六种》中。郑复光撰《镜镜铃痴》五卷,刊入《连筠簃丛书》中。翁雒撰《屑屑集》一卷,刊入《别下斋丛书》中。贝子木撰《咄咄吟》二卷,薛镕撰《存存草》十卷,陈仅撰《文莫书屋詹詹言》二卷。许自俊撰《昔昔吟》□卷,见《宝山县志》。朱缙撰《喁喁词》□卷,见黄燮清《国朝词综续编》。张晋撰《劳劳编》四卷,见傅云龙《续汇刻书目》。丁佛言撰《说文古籀补补》十四卷、《附录》一卷,近时排印本。更有以三字重名名书者,于孟今撰《医医医》□卷。范鄗鼎名其诗文集曰《草草草》□卷,见《冷庐杂识》。《新唐书·艺文志》兵家类有《兽斗亭亭》一卷,立名尚在《非非国语》、《反反离骚》之前。

  论俞樾
  《刍言报》第二十号言:「德清俞某,以翰林放学差,被劾罢官,求复无术,则一变而为名士。时军务事竣,湘中将帅颇占声势,俞乃极意阿附。自谓曾文正目之为拚命著书,以比合肥之拚命做官,其实文正有无此言,何人能质证之。又不知如何笼络得一彭刚直,而一生遂恃此为活。自以经学为标帜,然《羣经平议》、《诸子平议》,则人皆谓稿出某寒士,又有谓稿本出戴子高手。某将死,以稿贱售于俞,俞遂据为著述之基,而附益以他著述,遂裒然成巨帙。其实除一二考证书略有可采,余皆无足取,诗文亦庸滥。至袖中书,皆刻贵人与彼书札,则此老心术之鄙陋尽露矣。尤可耻者,则一生步趣随园,而书中多诋随园,亦见其用心之奸邪也。前年逝世,其讣告特辟新样,先印己之诗数十首,大略言世缘已尽,顺化归真。其列辞某辞某,至辞西湖、辞俞园,而殿以辞俞樾,又夹一片于名之旁,印「即辞行」三字,其讣亦诡诞不经。不知者,必以为此实能洒脱一切,合仙佛而一之者。实则一生卑谄笼络之伎俩,不如此,不足与其平生所言互相印证。欺人生前不足,又欺人死后,此老诚狡矣哉!」云云。声木谨案:此语殊为透辟,实亦言之太甚,尚不至如此。罢职翰林掌教,亦题中应有之文,端不赖亲家之力。何况其学术人品,虽不能大过于人,亦不能无一长可取,一概抹煞,殊未公允。惟拚命著书,为曾文正公所言,堪与李文忠公拚命做官相比,及与彭刚直公为亲家,此亦何足算,而全书记此语及称亲家者,不下数十百处,实属太着痕迹,殊失君子自重之道,宜为后人所指摘。予异日当条列其目,专辑一书,见其言之非虚,后人当引以为戒也。

  盾鼻余渖
  湘阴左文襄公宗棠撰有《盾鼻余渖》一卷,附刊《奏议》后,此为左文襄公自撰之诗文题跋语,后附联语数十联,非幕僚所能代作。其中文章字句,不甚修饰法律,未可尽绳律以古文规矩,自难与文士争短长。然其中情真语挚处,时露英雄本色,虽无意为文,而能文者莫能加焉。予最爱诵其《元配周夫人墓志铭》铭词,兹录之于此,以资讽玩。文云:「珍禽双飞失其俪,绕树悲鸣凄以厉,人不如鸟翔空际,侧身南望徒侘傺。往事重寻泪盈袂,不获凭棺俯幽竁,人生尘界无百岁,百岁过半非早逝,况有名德垂世世。玉池山旁汩之澨,冈陵膴膴堪久憩,勅儿卜壤容双槥,虚穴迟我他年瘗」。云云。又见《国学萃编》中。《江乡渔话》中,有左文襄公甘肃嘉峪关湘军昭忠祠集句楹联云:「日暮乡关何处是,古来征战几人还。」云云。措语浑成,天造地设,语意中又有无限凄凉感慨,亦非左文襄公不能。

  女士王贞仪撰述
  女士王贞仪字德卿,先世安徽泗州人,其祖迁居金陵,遂为江宁县人,适宣城詹枚字木夫,三十而殁。平生博通经史,能跨马横戟,往来如飞,每射必中,兼精算法,旁通医卜壬遁之学。撰有《星象图释》二卷、《筹算易知》一卷、《重订策算证讹》一卷、《西洋筹算》一卷、《增删女蒙拾诵》一卷、《沈疴呓语》一卷、《象数窥余》四卷、《术算简存》五卷、《文选诗赋参评》十卷、《德风亭初集》十四卷,内《文集》九卷、《诗集》三卷、《词集》一卷,《二集》六卷、《绣紩余笺》十卷。其撰述手稿,皆归吴江蒯司马嘉珍夫人钱氏,云云。以上见桐城萧穆《敬孚类稿》卷十三中《女士王德卿传》中。声木谨案:据此,则王女士撰述十二种,可谓多文为富者。果如传中所言,是其平生文武兼资,旁通六艺,尤为绝无而仅有。女士本吾皖泗州人,又适宣城詹氏,则泗州、宣城两处志书当志其人,兼志其艺文也。

  明张氏藏书十种等谬妄
  明张应文撰《张氏藏书十种》,首为《箪瓢乐》一种,中有《粥经》一篇,居然以「经」字名篇,已可骇怪,而摹仿《论语》,托诸孔子之言,尤可骇怪。类如中有一条文云:「小子何莫吃夫粥?粥可以补,可以宣,可以腥,可以素。暑之代茶,寒之代酒,通行于富贵贫贱之人。」又一条文云:「子谓伯鱼曰:『汝吃朝粥夜粥矣乎?人而不吃朝粥夜粥,其犹抱空腹而立也欤。』」云云。声木谨案:如斯之类,殆于侮圣言,无怪其深为《四库提要》所诋斥。此虽深中明季山人恶习之毒,其敢于侮圣言,固矣,即以文章论,亦粗俗可鄙,又焉有此生吞活缚之理,其智又出明七子之下。此等文字,明七子尚不屑为,况敢刊书,传之后世,予不知其是何居心也。又按吴俗谓出门游玩为白相,乃口头俗语耳,不谓明人亦竟以之入文,亦可骇怪。明项皋《学易堂四笔》自跋中有云:余年三十三之前,不白相,不读书。四十六之后,又读书,又白相。自今以往,不知读书之为白相,白相之为读书。」云云。亦深为《四库提要》所诋斥。以「白相」二字入文,真乃大奇。即以跋语论,天下古今,又岂有此种文字哉!

  元顾瑛风雅好士
  元顾瑛字仲瑛,昆山人,吴中世家。喜读书,宪府试,辟会稽教官,不就。筑室号可斋,以诗酒自乐,才性高旷,尤善小李诗及今乐府。海内文士乐与之交,推为片玉山人。其次子晋,字进道,好读书,性不爱浮靡,见趋竞者不与交,贞素自守,淡如也。字法古甚,其诗法有玉山之风。其□子元臣国衡,年少能读书,作诗俊爽,能世其家。其兄仁之□子佐,字翼之,好吟诗,时有惊人句,盖亦渐染玉山之习,云云。以上见明陆容《菽园杂记》中。声木谨案:《四库提要》言顾瑛在元季,园池宾客之盛甲于江左,因裒其题咏,为《玉山名胜集》八卷、《外集》一卷,各以亭馆之名为纲,而诗文分系于后。又编《草堂雅集》十三卷,因仿段成式《汉上题襟集》例,类次唱和之作为一编。又与袁华、杨维桢等,编纪游之作为《玉山纪游》一卷。瑛开玉山草堂,延致一代知名之士,列其间者,十之八九。自金谷、兰亭以来,词藻之富,未有过于此者,云云。是顾瑛当时,不特招致一代知名之士,瑛之诗材亦迥异,其子与从子皆工诗,用能开馆延宾,唱和不已,文采照耀,甲于数代。其池馆中有名曰来龟轩者,亦见于《四库提要》,是元末明初,「龟」字尚不以为恶名,诚为可异。《孽海花》中,言潘文勤公祖荫牓其室曰龟巢,不知有无其事,小说之言,不尽可据耳。

  曾燠门客谄媚
  桐城姚石甫廉访莹撰《张亨甫传》,中有言:曾宾谷鹾使在京师闻亨甫名,召饮,同坐皆知名士也。曾以名辈显宦,纵意言论,诸人赞服,亨甫心薄之。曾食瓜子粘须,一人起为拈去。亨甫大笑,众惭,曾不欢而罢。明日亨甫投书,责曾不能教导后进,徒以财利奔走寒士,门下不知自爱,廉耻俱丧,负天下望,累数百言。曾怒,毁之于诸贵人,亨甫以是负狂名。慨当时诸公好士而无真识,曾不如其好色也,取一时名优为之传,着论一篇,曰《金台残泪记》。笔力高古,识者知亨甫所志远矣,云云。声木谨案:宾谷鹾使在当时以好士称,而门下之人谄谀之者若此。亨甫孝廉所云,实为至论,转因此遭谤,可见世风不古,非一日矣。《金台残泪记》三卷,旧虽刊板,已佚。后有□□□□□重刊一本,亦见于《张亨甫全集》卷首及□□□□□□□书中。

  尿粪等字
  「尿」「粪」等字,用之诗文者,甚为罕见。惟金之元裕之好问所撰《遗山集》中有《论诗》三首,第一章末二句云:「情知春草池塘句,不到柴烟粪土边。」云云。用字甚奇。盖本于《论语》「粪土之墙」、《庄子》「大道在尿溺」二语,然此等字,总以不用为愈。

  谭叔裕辽史纪事本末
  南海潘绎庈侍郎衍桐《缉雅堂诗话》言:「谭君叔裕,撰有《辽史纪事本末》,未刊。」云云。声木谨案:萍乡李□□广文有棠,撰《辽史纪事本末》□□卷、《金史纪事本末》□□卷,光绪□□□自刊本。曾经乙览,坊间亦颇流行。谭君所撰十六卷之本,惜未能刊行。

  汤斌等酒器
  仁和孙同元字雨人,家藏银酒器十,系汤文正公、王文简公诸公官宫坊时所制。杯底镌姓名籍贯,各视量之大小以成之,云云。语见《清尊集》章黼诗注中。

  顾炎武遗佚撰述
  顾亭林先生撰述,吴县朱记荣辑,刊为《顾亭林遗书》,然亦有未尽者。声木谨案:乙巳《国粹学报》撰录类中,有李既足先生云沾《与人论亭林遗书笺》,言:「亭林先生著作甚富,即以所见者而言,尚有《岱岳记》四卷。《熹宗谅阴记》一卷,三大案皆在内。《昭夏遗声》二卷,昭夏者,中夏也,选明季殉节诸公诗,每人有小序一篇。《诗律蒙告》一卷。」后三书,既足先生皆手录其稿。《国粹学报》记者言:「此札手迹,见之江曲书庄。李系亭林抚子衍生之师,故惓惓于师门之遗着。」云云。又言:「亭林先生著述纂辑各书目,备见山阳徐嘉《亭林诗谱》,亦无《昭夏遗声》,则亭林先生遗书,缺佚者多矣。」云云。声木谨案:亭林先生为我朝第一大儒,其学术以正人心,厚风俗为本,撰述遗佚,深为可惜。予是以钞录各书,一再言之,不嫌词费也。

  善化唐树森一时三臬使
  光绪十八年,善化唐艺农方伯树森,以金衢严兵备道升授云南按察使司。其弟斐泉廉访□□,任陕西按察使司。其子韡之廉访赞衮,以台南府知府署理台湾道,兼按察使司。一门之中,并时三臬司,亦异事也。语详德清俞荫甫太史樾《春在堂杂文》,及唐艺农方伯行状中。

  金元好问复句
  阳湖赵瓯北观察翼所撰《瓯北诗话》中,言元遗山诗集中复句最多,所举不下数十联,然亦有未尽者。中如《赠答郝经伯常伯常之大父余少日从之学科举》诗云:「撑肠正有五千卷,下笔须论二百年。」又《病中感寓赠徐威卿兼简曹益甫高圣举先生》诗云:「读书略破五千卷,下笔须论二百年。」《采菊图》二首诗:云「梦寐烟霞卜四邻,争教晚节傍风尘。」又《高山杂诗》七首中有云:「梦寐烟霞卜四邻,眼明今日出红尘。」云云。亦皆复句,观察漏未及此。

  唐张籍春日行
  张籍《春日行》,予甚爱诵之,爰录之于此,以资讽诵。诗云:「春日融融池上暖,竹芽出土兰心短,草堂晨起香熏人,家童报我园花满。头上皮冠未曾整,直入花间不循径,树树殷勤尽绕行,攀枝未遍春日生。不用积金高至天,不用服药去求仙,但愿园里花常好,一生无事花前老。」云云。予尝以「花前老人」自号者,即本于此。

  明巨文等书
  《巨文》十二卷,旧本题明屠隆编,杂选经传及古文词,中分宏放、悲壮、奇古、闲适、庄严、绮丽六门。明潘基庆编《古逸书》三十卷,中亦分神、奥、妙、宏、丽、特、纤、希、迅、奇、幻、疏、夷、逸、蒨、恣十六品,每品又各分内外。均见《四库提要》中。声木谨案:近世曾文正公选《古文四象》,以气势、趣味、识度、情韵为四类,而选《古今体诗》,亦以气势、识度、情韵、工律分类,乃知亦有所本也。

  以诗句分卷数
  尝见旧书中,他人已写次序者,不以数目及支干分本数。譬如廿册,则以五言绝句诗一首为纪,十册则以二句为纪,初甚以为鄙陋。后阅《四库全书提要》,言:「宋谢枋得编《文章轨范》七卷,原本以『王侯将相有种乎』七字分标七卷,不知何人易以『九重春色醉仙桃』七字。」云云。是则宋元时已然矣。

  汉苏武等不辱使命
  汉苏武出使,匈奴使居绝域,啮毛饮血,不忘汉室,志节震耀千古,独不能忘情于胡妇,生子通国于匈奴中。宋之胡铨,以争和议一疏,贬逐十年而不悔。《鹤林玉露》记其蒙赦回朝,过饮湘潭胡氏园,挟妓黎娲饮酒。澹葊先生题壁诗有云:「君恩许归此一醉,旁有黎颊生微涡。」谓侍姬黎倩也。后朱子见之,赋诗云:「十年浮海一身轻,归见黎娲却有情。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云云。以直节名臣,皆不能忘情于此,始信孟子言「食色性也」之言,确为千古至论。

  北宋苏轼遗体
  唐之杜荀鹤,称为杜牧之遗体,见于□□□□杜荀鹤初未自称为牧之遗体也。南宋孙觌,公然自认为苏东坡遗体,自记于家谱中,见于《快雪堂集》跋语中。梁师成亦自认为苏东坡遗体,待苏过若兄弟,见于《朱子语录》。孙梁二人本奸邪,是以不知人间有羞耻事。纵使苏文忠公性好狭邪,安得有如许遗体耶。

  安徽官书局名曲江书局
  粤捻匪剿平之后,东南各省大兴文教,设立官书局,独吾皖付之阙如,尝引以为憾。声木谨案:据曲江书局刊本《重订汪子遗书》李振英序文中称:「江南大定,安河设立官书局,吴竹庄方伯拟刻《汪子遗书》。因泥盘印工独产常州,乃移曲水书局于常郡之龙城书院先贤祠。」云云。是曲水书局,本为吾皖设立官书局所命名。移置常州府后,刊印书籍不多,流传亦罕,外间遂疑吾皖未立书局,孰知曲江书局固吾皖所有也。

  周亮工自毁撰述板
  古人自毁其诗文稿者有之,若已刊有成书,仍复毁之者,实为千古所罕有。国朝闽县周栎园侍郎亮工,生平撰述宏富,久已陆续刊行。忽于卒之前一年,岁逢辛亥,一夕尽取《赖古堂文集》、《诗集》、《印人传》、《读画录》、《闽小记》、《字触》、《尺牍》、《书影》等百余种自撰书板,悉行自毁。此见于雍正三年重刊《书影》其子在延序中,可称怪事。若以为可传耶,则不当毁,若以为不可传耶,则不当刊。岂撰述百余种中,竟无一二可以传世之书,必尽毁之而后快,此何意也?厥后《赖古堂文集》三十卷,当涂令寇公有重刊本,《诗集》十卷,江都文学汪子有重刊本,《闽小记》等书,其子西田燕客有重刊本,《书影》十卷,张敬思有重刊本。于是侍郎生平撰述,其荦荦之大者,皆有重刊本。其它撰述,存而不论可矣。

  玉台新咏有二本
  陈徐陵编《玉台新咏》十卷,皆系缘情之作,实即香奁体之权舆,然当时去古未远,犹有温柔敦厚之遗。晚唐如李商隐、温庭筠、韩偓诸人,推衍宗风,其流日盛。国朝吴郡朱存孝行先,亦编辑《玉台新咏》十卷,所选之诗,以唐人为断。卷一为初唐古诗,卷二盛唐古诗,卷三中唐古诗,卷四晚唐古诗。卷五初唐律诗,卷六盛唐律诗,卷七中唐律诗,卷八晚唐律诗。卷九初、盛唐绝句,卷十中、晚唐绝句。实即《续玉台新咏》,而不以续集自居,卷端仍题曰《玉台新咏》,未免与前人之书相混,不知其用意所在。仅于书之夹缝处,着明「朱选玉台」等字,亦无补于事。其书选择颇精,校刊袖珍写字本亦甚工。外间传本甚稀,迄未见他家著录,亦可见撰述之难传矣。予故撮其大要,记之于此,或亦为言香奁体诗者所不废也。

  骆肇铨以侄孙得推恩
  花县骆文忠公之卒,饰终上谕至为优渥,国朝类此者尚多。独推恩已及其子孙五人,仍复及于旁支侄孙候选县丞骆肇铨,着以知县分发省分即补,则为他臣工所无,真旷代所未有也。声木幼时随侍在蜀,闻人言骆文忠公历任封疆,不以家属自随,仅有侄孙骆肇铨一人随侍。其侄孙自能谨守礼法,始能为骆文忠公所怜爱。今观推恩之典及于侄孙,必有故矣。

  翁方纲撰述
  大兴翁覃溪学士方纲撰述,已见于《汇刊书目》中,列目十七种,附刊二种,题曰「翁氏苏斋丛书」。声木谨案:学士撰述,实不尽于此。且当时有出于自刊,及门生故吏所刊,实无《苏斋丛书》之名。中如《七言律诗钞》十八卷、《苏诗补注》八卷,皆门人曹文正公振镛刊本,《元遗山年谱》一卷,□□汪本直刊本,《咏物七律诗偶记》一卷,门人谢学崇刊本。《汇刊书目》中,欲汇集学士撰述列入,不得不假此名目,亦编辑者不得已之苦衷也。然学士撰述,未见《汇刊书目》,其已刊者,仍有《复初斋文集》三十五卷、《诗集》七十卷、《集外诗》□□卷、《集外文》□卷,上二书,乌程刘氏嘉业堂刊本,《翁氏家事略记》一卷、《韵字辨同》五卷、《论语附记》二卷、《孟子附记》二卷、《诗附记》四卷、《礼记附记》六卷,四种有《畿辅丛书》本。与彭芸楣侍郎元瑞、谢蕴山中丞启昆,同辑《焦山鼎铭考》一卷、《三元诗集》□卷、《庙堂碑考》一卷。未刊者又有《金陵访碑记》五卷、《石鼓考》八卷、《秘阁唱和集》□卷、《续集》□卷、《小石帆亭诗续钞》一卷、《易附记》十六卷、《书附记》十四卷、《春秋附记》十五卷、《大戴礼附记》一卷、《仪礼附记》一卷、《周官礼附记》一卷、《孝经附记》一卷、《尔雅附记》一卷,均见学士自撰之《翁氏家事略记》中,实即自订之年谱。又《韦柳诗话》一卷,见于《复初斋诗集》自注中。

  许昂霄李义山诗注
  海盐许嵩葊□□昂霄,以李义山诗注多有未当,缘精为校勘,凡所征引,必根据《新》、《旧唐书》而旁及于他说,真玉溪之功臣也,惜无有力者刊以传世。珍藏遗稿,愿后之人留意,云云。语见海盐张青在□□宗松《扪腹斋诗钞》自注中。声木谨案:义山诗博奥难解,自宋已然。宋刘攽撰《中山诗话》一卷,中言李商隐《锦瑟》诗,以为令狐楚青衣之名,宋许顗撰《彦周诗话》一卷,中论《锦瑟》诗,皆为《四库提要》所驳斥。一篇《锦瑟》,解人已难,况全帙乎!既有此一家注本,未尝不可供人考证,惜未刊行,以致无人知之者。

  三希堂等命名之意
  乾隆年间,刻有《三希堂法帖》三十二卷、《续编》□□卷。「三希」之义,虽御制《三希堂记》有兼取希贤、希圣、希天之义,实则以右军《快雪帖》、大令《中秋帖》、王珣《伯远帖》墨迹,皆晋代希世珍也,弆藏之,而名堂曰「三希」,云云,语见钱塘吴仲云制府振棫《养吉斋丛录》中。漳浦蔡文勤公世远,名其堂曰「二希」,因以名集,则又别有取意。自谓事业不敢望诸葛武侯,庶几范希文乎;学术不敢望朱文公,庶几真希(文)[元]乎;云云,语见《二希堂文集》中。

  感旧集非原本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所编之《感旧集》十六卷,久已脍炙人口,咸谓出自王文简公所手定,故鉴别精粹,可推善本。而不知今世所行之《感旧集》,系由后人所窜乱,并非王文简公原本。声木谨案:长洲顾贻禄字禄百,又号瑗堂,撰有《吹万阁诗文集》十二卷,乾隆戊子家刊本,前有里生沈文悫公德潜序。《诗集》中有《论诗绝句》二十首,中有诗云:「感旧新城洒泪频,搜罗遗帙慰陈人。自从雅雨矜繁富,顿失庐山面目真。」自注云:「昔见《感旧集》原本,不及今刻之半。」云云。是顾氏当日尚得《感旧集》原本,不及今刻之半,其为德州卢雅雨鹾使见曾所窜乱者多矣。

  王鸣盛撰述
  嘉定王西庄太史鸣盛,与同邑钱辛楣宫詹大昕兄弟等,本为中表兄弟,学问渊博。撰述流传者,如《尚书后案》、《十七史商榷》、《蛾术编》等书,皆已刊行,流传甚广。惟所撰《西庄始存稿》廿四卷,虽已刊行,传本甚罕。予见其刊本,卷一颂赋,中如《圣武远扬平定西陲颂》、《万寿圣德颂》、《圣驾南巡颂》、《集五经语圣驾东巡谒陵赋》、《平定准噶尔赋》、《圣驾南巡赋》、《西域效顺大阅礼成赋》,皆承明时之大文章。卷二律赋、试帖诗。卷三至卷十七皆古、今体诗,每卷各为一集,中题曰《古》、《今诗》,省一「体」字,想别有依据。卷十八则长短句,名曰《谢桥集》。卷十九以后为杂文。

  科举时各元名
  从前科举之时,最重抡元,状元,会元,解元,尽人而知之矣,而称元者,犹不止此。翰林朝考第一,谓之朝元,优拔贡生朝考第一,亦谓之朝元。散馆第一,谓之馆元。乡试副榜第一,谓之副元,第六名谓之榜元,以填榜时居第一也。乡会中式者,名居最末,谓之锁元。顺天乡试中式前数名者,复有南元之称,谓居南皿字号第一也。甚至江南乡试第十九名,谓之官元,以官号中式,恒以十九名处之,一时有官元之称。此等名称,尚在人人意中也。声木谨案:□□钱梅溪□□泳《履园丛话》云:「康熙乙酉科,长洲蒋学海以五经中式是科进呈题名,蒋列于解元之前,称五经解元。」云云。番禺张南山太史维屏《松轩随笔》云:「太仓顾陈垿字玉停,当时有算状元之名,盖以纂修《律数渊源》,及自着《锺律陈数》二书而得名。」云云。钱塘戴文节公熙《习苦斋画絮》云:「唐静岩为国朝画状元。」云云。但此等名称,不知系何人所授。虽已见于《随笔》卷□不如此详,故再录之。

  赵执信弃妇词
  弃妇词本乐府旧名称,古今人诗集中多有之。予最爱诵国朝赵秋谷宫赞执信《饴山堂诗集》中《弃妇词》,中有句云:「出门拜姑嫜,十走一回顾,心伤双履迹,一一来时路。留妾明月珠,新人为耳珰,不恨夺妍宠,犹得依君傍。宝鉴守故奁,上有君家尘,持将不忍拂,旧意托相亲。」云云。信乎宫赞之诗,以思路镵刻为胜也。

  瀛奎律髓等书名
  元明人有欲用唐宋故实,以代唐宋二字,以名其书者。如元之方回编《瀛奎律髓》四十九卷,其名「瀛奎」者,兼取十八学士登瀛洲,及五星聚奎之义。明之陈耀文编《花草粹编》廿四卷、《附录》一卷,其曰「花草」者,以《花间集》为唐词,《草堂诗余》为宋词,各摘其一字也。《四库提要》中,皆斥其鄙俚不典,以二字欲为两代国号,焉有适合之字。方、陈之命名本意,欲因难见巧,宜其鄙俚可笑矣。

  东汉孝献皇帝等谥
  汉孝献皇帝之谥,出于曹丕,当时季汉昭烈帝在蜀,传闻献帝已遇害,谥为孝愍皇帝。明庄烈愍皇帝之谥,亦出自我朝,当时宏光谥为思宗烈皇帝。后人称二帝者,莫不曰汉献帝,明庄烈帝,更无有称之为汉孝愍帝,明思宗者。其出于一家之谥,转废而不用,是何故耶?岂人心趋向新朝,自古已然,流露于无形乎。

  樊榭山房等命名之义
  钱塘厉太鸿征君鹗,以樊榭山房名集,以其先世家于慈溪,故以慈溪山樊榭为号。上元梅伯言郎中曾亮,以柏枧山房名集,以其先世家于宣城,故以宣城山柏枧为号。嘉兴钱警石广文泰吉,以甘泉乡人名集,以其家先世本出自何,故居在海盐之甘泉乡,故以甘泉为号。皆示不忘故土之义。国朝类于此者尚多,兹姑举其记忆者记之。

  
  续笔卷八

  李慈铭言程朱有功名教
  唐文治言泰西女校所重二事
  明陈第撰述
  诗礼堂古文中论文语
  唐王维名字用佛经语
  陈允衡诗慰等书
  道咸间读书人礼服
  日本人在上海事业
  开丰润门等之异
  四库著录周秦诸子各异
  白布迎降
  论齐宣王
  宋晋撰述
  瞿中溶撰述
  曹操七十二疑冢
  北京琉璃厂帖贾高手
  厉鹗等悼亡诗句
  五至堂
  不儩不宣等用字
  芜湖汤鹏铁画
  元杨维桢等诗句
  明方于鲁试墨法
  吴俊卿画册题语
  陈廷敬为妾遗属
  劝学篇
  曾国藩奏议
  二品教官
  丁亥诗钞
  有不为斋随笔
  北宋篆隶二体石经
  优拔贡考例
  晋元帝笑语
  以游历为官职
  乡试场规等
  广雅碎金
  王夫之未刊撰述
  黄彭年撰述
  翁方纲诗句
  方世举撰述

  苌楚斋续笔卷八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李慈铭言程朱有功名教
  会稽李旡?心伯太史慈铭《越缦堂日记》□□卷,上海商务印书馆石印手迹本,中有云:「予尝谓自程朱生后,天下气象为之一变。束发之儒,耻事两姓,曳柴之女,羞醮二夫,尤其明效大验。」云云。声木谨案:太史此数语最为扼要。程朱之理,所以有益于人家国,亘万世而不变者,正在于此。若此理不明,天下胥为洪水猛兽,人道灭绝久矣。

  唐文治言泰西女校所重二事
  太仓唐蔚芝侍郎文治言:「余游历东西洋各国,每参观女校,其校长必引导先观二处,一烹饪所,一洗濯所。外人之重家政如此,盖为妇德妇功之最要者。」云云。声木谨案:曹大家《女诫》言妇有四德:妇德、妇容、妇言、妇功。妇容容有天限之不可强求,其三者,无一不可学习也。外国女校,以烹饪、洗濯二者,为妇女当务之急,深合圣人修身齐家之道。彼虽不知有孔子,孔子之理本属中庸,岂能外乎情理二字。我国不知外国立女校之深心,以何者为急务,徒震于其名,贸然为之,以致所教非所用。欲端女学,非远师孔子,近法泰西,如唐侍郎所云不可。

  明陈第撰述
  明陈第字季立,号一斋,连江人。初为学官弟子,俞都督大猷召至幕下,教以兵法。起家京营,出守古北,历至游击将军。生平藏书甚富,辑有《世善堂书目》二卷,刊入《知不足斋丛书》中。所列唐五代遗书最富,惜当时不久即散佚。平生粹于韵学,撰有《毛诗古音考》四卷、《屈宋古音义》三卷,考证精密,为言古韵之开山,真百世不刊之作。复撰有《寄心集》□卷、《五岳游草》□卷、《两粤游草》□卷,今皆不传,大抵皆诗文集也。声木初以为一斋以一武夫而深谙文学,研习古韵,颇怪之。后乃恍然,本读书种子也。

  诗礼堂古文中论文语
  天津王介山司马又朴,受古文法于方望溪侍郎苞,撰《诗礼堂古文》五卷、《续编》一卷,乾隆十九年写刊本。中载侍郎论文章义法二字,极精微奥妙,录之于此。侍郎云:「至古文,当观古之制作者,盖古人非苟焉而作也。有义焉,非于圣贤精理微言有所阐明则不作,非于世道有所维持关系则不作。有法焉,详所当详,略所当略,行乎其所不得不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又曰:「第即所读之经史,暨在职所言事,举大旨而伸之,意佳辞亦佳,不必矜心作意始为文也。」云云。声木谨案:后数语,新城陈硕士侍郎用光《太乙舟文集》颇得其诀,即桐城派文章家法也。

  唐王维名字用佛经语
  唐代王维以「摩诘」为字,甚新颖。其名与字,皆引用佛经字,佛教中有经,曰《维摩诘所说经》,又名《不可思议解脱佛国品》。碑版中有此经石刻,八分书,无年月。玩其字迹,大抵唐人所为也。

  陈允衡诗慰等书
  国初陈允衡所编《诗慰》□卷、《国雅》□卷,久无传本。毛德琦编辑《庐山志》十五卷,前有引用书目六页,中列此二书。据此,则毛氏当日实见传本,并引用之矣。

  道咸间读书人礼服
  道咸年间,凡是读书人出考小试,家中人为之预备羽毛单外褂一件,四季用之以为礼服。生意人凡遇婚丧等事,只能穿马褂。吾乡俗谓外褂为套子,故呼马褂为短套子。舍是之外,无他礼服。人非至四五十岁,不敢公然穿羊皮。如违之,则他人背后指而骂之曰:「不怕骨头?(矛??)?火?酥乎。」此先文庄公当日闻见如此。

  日本人在上海事业
  甲子十二月初二日,上海《新闻报》中云:「日本人在上海事业,计现在开纺织业者、银行业者九家,海运业十四家,贸易业八十四家,其它实业七十八家,教育十三校,宗教事业十所,医事业五十六家,法律界四家,出版事业廿四家,外人招聘机关六处,艺术界廿三家,娱乐界十家,公共事业十六所,驻在官宪八厅。」云云。此亦中国人所宜知,可以备后来考查者也。

  开丰润门等之异
  光绪末年,端忠愍公方任江督时,于后湖滨辟一城门,直通后湖。僚属拟名,皆不合意,自定名曰丰润。未几继任者,即丰润张安圃制府仁骏。天津县旧城门有四,文曰「带河」、「归极」、「卫安」、「镇海」。光绪庚子之役,为外人所毁,尽以其城砖,运归威海卫,建筑码头驳岸。城门首四字,合之为「带归威镇」四字。岂真有数,不可逃乎。

  四库著录周秦诸子各异
  周秦及汉初人所撰古书,虽皆通称之曰子,而《四库》著录,分类各别。如《竹书纪年》入于史部编年类,《逸周书》入于史部别史类,《国语》、《战国策》入于史部杂史类,《晏子春秋》入于史部传记类,《吴越春秋》、《越绝书》入于史部载记类,《孔子家语》、《荀子》、《孔丛子》、《新语》、《新书》、《盐铁论》、《新序》、《说苑》、《法言》、《潜夫论》入于子部儒家类,《握奇经》、《六韬》、《孙子》、《吴子》、《司马法》、《尉缭子》入于子部兵家类,《管子》、《邓析子》、《商子》、《韩子》入于子部法家类、《黄帝素问》、《灵枢经》、《难经》入于子部医家类,《太玄经》入于子部术数类,《鬻子》、《墨子》、《子华子》、《尹文子》、《慎子》、《鹖冠子》、《公孙龙子》、《鬼谷子》、《吕氏春秋》、《淮南子》入于子部杂家类杂学之属,《白虎通义》、《独断》入于子部杂家类杂考之属,《论衡》、《风俗通义》入于子部杂家类杂说之属,《西京杂记》入于子部小说家类杂事之属,《山海经》、《穆天子传》入于子部小说家类琐记之属,《阴符经》、《老子》、《关尹子》、《列子》《庄子》、《文子》入于子部道家类,《楚词》入于集部别集类。其它诸子,《四库》斥为伪书者,入于各类《存目》中。声木撮取其著录体例大略于此。

  白布迎降
  我朝之定鼎燕京,当时吴三桂率师迎降,先行入关,进爵平西王。摄政睿亲王谓之曰:「尔回,可令尔兵各以白布系肩为号。不然,同系汉人,以何为辨,恐致误杀。」云云。见于□□□□□□声木谨案:据此,则以白布系肩为号,我朝开国之初,已有用之者。及宣统辛亥,诸军及巡警变乱,亦以白布系肩为号。盖习闻旧事,故得依样葫芦。且白布为号,轻举易得,故人乐用之。不谓区区白布,遂墟两朝社稷,吁,可叹矣!

  论齐宣王
  战国时之齐宣王,可谓昏愚偏谬,至死不悟者,迹其行事,与晋惠帝、辽□□何异。以羊易牛,已见于《孟子》,人人得而知之矣。《幽求子》又谓:齐宣王见屠羊者,哀其无罪,以豕易之云云。予谓齐宣王苟不欲禽兽见杀,可令通国茹素,则禽兽蒙其福者多矣。三代上,视马牛羊豕狗鸡同为六畜,豕之见杀同于羊,羊之见杀同于牛,且牛无罪,羊有何罪,羊无罪,豕又有何罪,焉用以羊易牛,又以豕易羊?一易再易而不已,岂非至愚极陋,难以情遣理喻,始终未明其故。孟子犹谓其此心可以王天下,亦姑为是说,未必能实有其事也。

  宋晋撰述
  溧阳宋晋字雪帆,□□□□进士,官至□□□侍郎。我朝自国初以来,相传天下第一本《九成宫醴泉铭》,即四十九字半本,收藏其家。后此本又归定远何地山侍郎廷谦家。宋侍郎并撰有《水流云在馆奏议》□卷、《诗钞》六卷、《文钞》□卷。其弟颐为之编辑,光绪丙戌锓板。

  瞿中溶撰述
  嘉定瞿木夫司马中溶,为同邑钱晓征宫詹大昕女夫,学有渊源,兼工行隶。花卉草虫,近白阳、小竹诸家,篆刻图章,亦颇入古。收藏周秦彝器,汉晋瓦砖,摩挲考订,孜孜忘倦。所居有铜象书屋、古泉山馆、吉羊镫室、绿镜轩、富贵长乐之舫,皆以所藏名之。撰着三十余种,经史金石各有专书,诗文亦有专集,惜遭粤匪之乱,多半散佚。如《唐石经考异补证》□卷,系考订钱宫詹之书,《泉志补正》□卷、《吴郡金石志》□卷、《武梁祠画象考》□卷、《古泉山馆彝器图录》□卷、《古玉图录考》□卷等书均已毁。他如《集古官印考证》六卷、《古泉山馆金石目录》二卷,近世已有印本。《书跋》一卷,《藕香零拾》本。予寓湘时,无意中购得司马《古泉山馆诗集》八卷,同治辛未,其子树镐刊本。卷中为《金阊稿》三卷、《练祁稿》一卷、《楚游吟》三卷、《归田园居诗钞》一卷,中多言金石瓦砖掌故,可资考证者实多。然以予所知者,尚有《古泉山馆金石文编》□□卷,搜罗极为繁富,未及刊行,稿本后归入道州何子贞太史绍基家。严铁桥□□可均编辑阳湖孙渊如观察星衍家藏金石拓本,为《平津馆金石萃编》正续三十一卷,未及刊行,稿本亦归于河间庞省三都转际云,复归其子芝阁观察□□何子贞太史手钞之《历朝东华录》□□卷,当时每日手钞,以五千字为率,见于《曾文正公日记》者,积有四厨之多,亦藏于观察家中。观察绝嗣,死后收藏各物斥卖殆尽。予以姓刘嫌疑,其妻弟李某某主持其事,秘不使知,不知流落何所,无可踪迹,诚憾事也。

  曹操七十二疑冢
  曹操之七十二疑冢,即在今之直隶磁州境内,久已为人所唾骂久矣。光绪末年出土之碑,如东魏高盛、高翻,与北齐高肃,皆出于其地,俗称为磁州三高。定海方药雨□□若《校碑随笔》云:「按磁州向谓魏武帝置疑冢于此。自《高肃碑》出土后,始恍然所谓疑冢,实北齐诸王陵寝。」云云。声木谨案:方氏此论,最为确切。曹操之奸,千古罕有其匹。后世之依样葫芦者,才智不敌其万一,曹操应窃笑于地下。其所以蒙此恶名,亦由于自甘下流,故天下之恶皆归之。疑冢之说,亦由是也。

  北京琉璃厂帖贾高手
  北京琉璃厂肆中帖贾高手,每自谓以手扪帖,可知原版、翻刊,及时代先后,皆有一定之理。同光间,隶古斋掌柜某某,固帖贾中推执牛耳者,以此试之,与人共赌胜负,竟为他人所欺。以此知徒供谈笑之用,未必能征实事也。国朝商邱宋牧仲中丞荦《论画绝句》廿六首自注云:「余尝言黑夜以书画至,摩挲而嗅之,可别真赝。」云云。声木谨案:此乃厂肆帖贾以手扪帖之所本。予惧其亦徒供一时之快论,亦正同于厂肆帖贾也。

  厉鹗等悼亡诗句
  番禺张南山太史维屏《听松庐诗话》云:「厉樊榭哭姬人句云:『此生只有兰衾梦,其奈春寒梦不通。』李石农悼亡句云:『萧斋一枕寒于水,梦里呼卿覆短衾。』皆情至语,读之令人酸楚。」云云。声木谨案:予平生屡赋悼亡,深悉此中况味,每遇此等佳诗,不忍卒读。凡有德宫之丧者,谅必亦有如孤鸾之自念其雌,见镜而舞者矣。

  五至堂
  三至堂相传在广东督署,谓有某夫人幼随其父,长随其夫,老随其子,皆为粤督,同至任所。予生平未履粤地,不知确否,果尔,亦宦途中之佳话也。南京江督署中有五至堂,乃新宁刘忠诚公坤一所题额,悬于第□路正屋中,历叙自己之五任江督年月、原委,亦人臣稀有之荣矣。

  不儩不宣等用字
  北宋王观国《学林》中,考证汉晋以来足下、座下、几下、席下、阁下、不宣、不具、不备、不次等称谓甚详。声木谨案:今人用此等字,虽随意写出,了不介意,无分乎尊侮高卑,然以予所记忆,今人用此等字,大抵各有一常用之字,函牍中往往数见。类如曾文正公喜用「不□」二字,李文忠公喜用「不□」二字,龚定葊祠部喜用「不儩」、「不宣」四字,薛叔耘星使喜用「不具」二字,彭刚直公喜用「不尽」、「神驰」四字,吴挚甫京卿喜用「不□」二字,先文庄公喜用「不戬」二字是也。

  芜湖汤鹏铁画
  近数十年之间,南北各省,竞尚芜湖铁工汤鹏所作铁画。相传汤鹏居与画师为邻,日窥其画,画师呵之,谓尔亦能作此乎。鹏愤而归,闭户研求揉铁作画之法,越十年乃成。由是名闻远近,好事者争相购置。今世所传铁画,山水、花木、虫鸟不等,凡有「天池汤鹏」四字及年月上款者,尤为罕见。皆以木范之,悬于虚壁,以为屏障,身价颇高。然皆径尺小景,罕有巨幅,更罕有字联。闻其巨幅,必逾月累日始成,生平不多作。又有合四面以成一镫,名为铁灯,亦不易得。屡见于国朝名人诗文集中,梁山舟学士同书更以一诗详纪其事,一时同人倡和甚广。予见铁画甚多,实皆赝质。汤鹏虽负此绝业,然创之者难,传之者易。近世芜湖铁工,多能善传其法,依式仿造,与汤鹏所铸无异。既无图章款识之可言,直可以伪乱真。有谓汤鹏殁后,其法不传者,非也。造此语者,大抵为贩卖古玩之人,以见铁画非汤鹏不可,藉以愚人,不加考求。近世相传,考验汤鹏铁画之真伪,谓自根至杪及四旁,皆一气呵成,无断续之迹,不容以铁钉钉入,以资接续,始为真汤画。以此验真伪,亦殊不尽然。本地铁工高手,多能照此仿制,不难惟妙惟肖,真赏鉴家或能辨之。芜湖县城北门外之人,多业铁工,夙精以水点钢之法,亦名闻远近。闻北门外有一井,其水稍带红色,铁工必以此水点钢乃成,他水则否。自近年洋钢盛行,芜湖铁工之业悉为所夺,业铁之人星散,井亦不治将涸矣。芜湖专门铁业绝,学因之将绝。予拟编《铁画谱》一书,备载题画诗文,钞撮仅数十页,未能成书。后思此种谱录,亦可不作矣。

  元杨维桢等诗句
  元杨铁崖□□维桢《古意》诗云:「买妾千黄金,许身不许心。使君自有妇,夜夜《白头吟》。」云云。会稽王笠舫明府衍梅《和孟郊古别离》诗云:「黄金最轻薄,买取别离愁。不若长贫贱,同心到白头。」云云。声木谨案:此二诗寓意深厚,造语警辟,颇得齐梁遗意。使富贵子弟皆喻此旨,则善矣。

  明方于鲁试墨法
  《冷庐杂识》谓明方于鲁《墨谱》之言谓:「试墨如试金,当略其色泽,求其神气。其法用紫石研,注水涓滴,同磨多少。同磨之一缕如线而鉴其光,紫为上,黑光次之,青又次之,白为下。黯沕无光,或有云霞气,又下之下也。」此数语,可为相墨金针。」云云。声木谨案:墨为文房四宝之一,文人所必需,墨之佳恶所关匪轻。此数语言简意赅,不难仿试,故录之于此。

  吴俊卿画册题语
  予见安吉吴昌硕二尹俊卿书画册十二帧,后有自跋云:「十数年前,予曾为潘硕庭谱弟画八纸。硕庭作古,收藏云散,画亦辗转归于子安仁兄,因属书四叶,以成是册。唯硕庭墓木已拱,追思往事,为之喟然。乙巳新秋,附记于是。」云云。声木谨案:二尹善画工篆刻,为一时称最。今虽死,纔数年也。书画之册,由硕庭归于子安,又由子安归于某家。区区一书画册,二三十年间,已三易其主。物之聚散虽无常,而易姓之速,诚有令人惊且笑者矣。

  陈廷敬为妾遗属
  泽州陈文贞公廷敬,字子端,官至□□□大学士,为国初名臣。予见其亲笔楹语一幅,眷念其故妾孔氏不已,其文云:「廷敬遗属:大儿谦吉,次儿豫朋,乳名国瑞,谨听吾属:亡妾孔氏,贫贱相从,二十余年。于康熙十五年十月廿五日,终于京师邸寓,后日柩归原籍,当卜地权葬。我恸念其无儿无女,孤魂无依,我死后,必祔葬孔氏于我墓中。如不遵我遗命,是悖逆不孝,我灵必殛之。伯叔昆弟,远近族属,亲友人等,申白所在官司,以大不孝论罪。我死后,有敢藏匿此遗属,希图灭迹者,有人举发到官,亦以大不孝论罪。康熙十五年十一月十六日,付儿豫朋收执。同日书三幅,一付谦吉,一付豫朋,一付弟廷继、廷愫、廷扆、廷统、廷弼、廷翰收执。诸弟多在家,止有廷统在京,俟后日公同付与,我暂留笥中。其一幅,豫朋尚小,付妾江宁李氏收执,豫朋长成,给与收执。经筵讲官、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泽州陈廷敬自书遗属,时年五十九岁。」下有花押一,曰「敬」。又有小字二行,文云:「同仆人杨进、王镇畅、锡珍付执。」云云。声木谨案:玩其文义,似皆为其大儿谦吉而发。想当孔氏生时,嫡子事庶母,即未能尽礼,故于孔氏故后,作此遗属,以谕其子谦吉。想谦吉性同枭獍,不善仰承父志,不孝之罪无可逃逭,故陈文贞公遗属中,防备如是周密,惟恐其子谦吉之不遵。设当时谦吉不孝,不至如此之甚,陈文贞公亦未必如此预为防备。可谓煞费苦心,以为孔氏。谦吉无论矣,陈文贞公所为,君子亦不能无讥焉。

  劝学篇
  《荀子》中有《劝学篇》一章,乃全书之篇名。东汉蔡邕撰有《劝学篇》一卷,见于《汉志》,书虽不传,是以《劝学篇》为专书矣。光绪□□年,南皮张文襄公之洞亦撰《劝学篇》二卷,实为沿袭秦汉旧籍名义,曾进乙览,颇盛行于时。外间传闻,为绵竹杨锐所代撰。锐于光绪戊戌八月六人之狱弃市,张文襄公为之流涕三日。声木谨案:张文襄公《广雅碎金》诗中自注云:「仁寿学生毛席丰,绵竹学生杨锐,华阳学生范溶,皆高材生,召之从行读书,亲与讲论,使揅经学。」云云。据此,则外间传闻不为无因。杨锐字叔峤,光绪己丑举人,官内阁中书,后以参预新政,赏加四品卿衔。

  曾国藩奏议
  《曾文正公奏议》□□卷,颇为外间所称诵,并非名不副实,实论者言过其实。每谓之可追迹古人,为数百年来所仅见,窃恐未必然也。其中实多系幕僚代拟之稿,曾文正公所亲为裁定者甚少,然则所誉者,并非曾文正公本人,实誉其当日之幕僚。其幕僚如薛叔耘副宪福成,言奏议之稿,多非曾文正公亲笔,云云。吴挚甫京卿汝纶,亦言在燕之稿,多其所拟,未可鱼目混珠,云云。但他人奏议,多出于俗儒所为,文正笃好古文,幕中多系古文高手,即代拟之作,比之他人,诚为足贵。外间多有自为选本,以为揣摩之用者。遵义黎莼斋观察庶昌亦欲专选一本,商体例于吴挚甫京卿。京卿谓:《曾文正公奏议》,薛副都福成选本最善,尽去他人之作,及无关得失者,专存《曾文正公奏议》之真。即再选,亦无加于此,云云。见于《吴先生尺牍》中。声木谨案:据此,则薛氏选本最善,专存曾文正公之真。世以《曾文正公奏议》为法者,取于此已足矣。

  二品教官
  《药禅室随笔》云:「南皮张文达公任漕督时,钤小印曰『二品教官』,其风趣可想。」云云。声木谨案:丰润张安圃督部仁骏,任广东巡抚时,尝语人曰:「此乃二品教官耳。」盖以粤省公事,事无巨细,皆总督专主,巡抚位同虚设,故为此牢骚语。湘阴郭筠仙侍郎嵩焘,曾任广东巡抚,扼于总督瑞文庄公麟,一志未展。于去任时,力请裁撤同城巡抚,以之入告,未允。殆至光绪□□年,始奉旨行之。

  丁亥诗钞
  高邮王石臞观察念孙撰述,刊入《高邮王氏四种》中,久已流传海内。又撰有《丁亥诗钞》一卷,诗共廿首。当时其子敬之原有刊本,遭粤匪之乱,传本甚罕。江阴缪筱珊太史荃孙购得其本,于宣统元年重为刊行。卷末有王敬之跋,云:「先观察少为考订声音,文字训诂之学,吟咏乃其余事,间为里党诗友涉笔。逮通籍后,辍不复为。此册题曰《丁亥诗钞》,盖二十四岁时作也。先观察以诗法教敬之者备矣,敬检遗着,付诸枣梨,用志庭诰。道光十四年甲午孟冬,男敬之泣书册末。」云云。声木谨案:石臞观察一代经师,遗着中惟诗文罕见,虽寥寥廿首,固当珍重视之。予故备录其子敬之跋语,及其刊本年月于此。

  有不为斋随笔
  桐城光律元方伯聪谐《有不为斋随笔》卷庚云:「释道安与习鉴齿初相见,道安曰『弥天释道安』,凿齿曰『四海习凿齿』,时人以为佳对。向来不得其解,近偶思得之。盖『释』与识同声借之,言普天之下,人皆识己也。凿齿依义答之,亦言四海之人,皆习知己。『释』须借识,『习』则本字不借,故对尤佳,足以胜之。此正如『日下荀鸣鹤,云间陆士龙』之类。东坡《送杨杰》诗云:『三韩王子西求法,凿齿弥天两勍敌。』盖以杨曾为高丽僧义天馆伴,故用其事,可谓精当。惟『凿齿』『弥天』对举,虽曰互文,亦恐未详本意。杨诚斋《过太湖石塘》诗『正缘王事游方外,凿齿弥天未当贤』,亦同东坡。至梁《高僧传》以为习先称,安后对,时人以为名答。盖不得其解,故颠倒之以右释,岂知其固不可倒耶。」云云。声木谨案:此条可补惠定宇征君栋笺注《渔洋山人精华录》不及。

  北宋篆隶二体石经
  北宋开封篆隶二体石经原石久佚,拓本罕见。山阳丁俭卿舍人晏,于咸丰七年,以制钱数百文,购得元以前旧拓孤本于旧书肆中,见于兴化李□□孝廉祥《媿生丛录》。凡《周易》、《书》、《诗》、《春秋》、《礼记》、《周礼》、《孟子》七经,各有残帙,共得叁百柒拾余张,分装四大册。因撰《北宋二体石经记》一卷,以考证旧文,刊入自撰之《颐志斋丛书》中。后此本辗转流传,于光绪初年,为贵池刘聚卿京卿世珩以伍百金购得。当时舍人复检得其中重复之文叁拾余张,自写目录于后,共计肆拾壹条,另为一册,以寄其子?白太守寿昌。太守粘附其父书并目录于后,自为跋语,以记颠末。后予得见此本,因其为北宋二体石经一段故实,故并录舍人寄子之书,及其子太守跋语于后,以资考证。书云:「获碑帖颇多,极有可观。昨从书肆得北宋仁宗时石经,篆隶二体,此即《玉海》所云篆隶二体石经,周密《癸辛杂识》所云一行篆字,一行真书是也。南宋石经在杭州府学,思陵正书今尚有存者,至北宋汴学石经久佚。顾亭林《石经考》虽列开封石经,实未之见,《经义考》亦云佚,竹垞谓沉于黄河之下,杭大宗《石经》,亦云汴石经亡于元末。余所得者,乃元以前旧拓本,《周易》、《书》、《诗》、《春秋》、《礼记》、《周礼》、《孟子》各种。其文小有异同,可资考证。《玉海》等书不言有《孟子》,此可补史志之缺。闻系吾乡屠明经文林旧物,余购藏之,信人间秘宝也。山夫《金石存》仅见过五碑,余所得者,竟有叁百柒拾余张之多,粘缀为四大册,其中有重复者叁拾余张,另为一册,寄汝等以供欣赏,亦快事也。我精神康健,汝母亦好,厚孙、大孙女俱好,家中大小平安。十八日父字。」云云。跋云:「宋开封石经世罕拓本,吾乡吴山夫先生《金石存》云:『尝见四大册于吴门薄自昆家,乃《尚书》、《周礼》、《礼记》、《孟子》文。今又得此五碑,意此碑之存于今者,尚不止此。』考山夫所得,《周易》二碑、《尚书》三碑,后又得《周礼》三碑,盖不及薄氏之半。许珊林先生云:『碑今在河南陈留县,仅存《周礼》卷一及卷五中数石,余经悉亡,盖修学宫时用作瓴甋矣。』是北宋石经,又亡于山夫之后。今家大人既得《易》、《书》、《诗》、《春秋》、《礼记》、《周礼》、《孟子》四大册,又以重复残字缀为一册,缄寄京邸,俾昌等获观。盖较之吴门薄氏所藏,有过之无不及。此册字数虽少,而《洪范》『明作晰』已足正监本作『哲』之伪,其余之足资考证可知。补北宋石经,人间第一本也,谨识而宝之。时咸丰七年,岁在丁巳闰端午日,山阳丁寿昌敬书于宣南寓舍之竹韵轩。」下有印文二,一曰「丁寿昌印」,一曰「?白」,即其字也。

  优拔贡考例
  国朝定制:各省之优贡、拔贡,必须补廪生后,方准应考,附生无应考之例。是以曾文正公家书属曾忠襄公国荃,有「既未补廪,不必应考优贡,致使宗师笑我家外行」之语,而曾忠襄公即于是年得优贡。光绪□□年,溥玉岑侍郎□任江苏学政,考试优贡。江都董逸沧明府玉书,亦以附生径得优贡。科名真有前定,殊难预料。闻以附生径得优拔者,朝考一二等,始能作数。若非是礼部所发贡单,仍只称优生而已,不能以贡称也。

  晋元帝笑语
  《世说》言晋元帝生子,普赐羣臣。殷羡谢曰:「臣无勋,猥蒙颁赉。」帝笑曰:「此事岂可使卿有勋。」云云。流俗相传,以为我朝高宗纯皇帝之事,特辨正之于此。

  以游历为官职
  古人有以官爵入图章者,大抵如成亲王之「皇十一子」,王澍之「天官大夫」,张廷玉之「保和殿大学士」,皆崇官厚禄,无异说也。降而至刻某科状元、榜眼、探花、传胪、翰林,犹可云此清班也。降而至刻某科举人、进士,吏、礼部主事,犹可云此正途也。更有下于此者,有以「三次欧洲」、「二次美洲」、「东瀛往返八次」为图章,是直以行路为官衔招牌矣。予于山东候补道武进余亦斋观察思诒所撰之《航海琐记》中见之。

  乡试场规等
  从前各省乡试之场规,闻为林文忠公则徐所手定,如中有云「士子手持长大烟杆,亦似专为斗狠而来者」之语,是也。各省所立之粥厂,其章程由阮文达公元任浙江巡抚所定,以其章程美善,通行各省。其原定章程,凡煮成之粥,以布滤之不漏水,以着插之不倒,斯为合格,名虽曰粥,实即饭也。二公以经济勋业著名一时,即此等章程亦所手定,其规模之善自不待言,是以无不遵行之,实亦各省罕有之事也。

  广雅碎金
  南皮张文襄公之洞本无诗集,桐庐袁爽秋京卿昶汇辑其诗,名《广雅碎金》,编为四卷,刊入《渐西村舍丛书》中,世人始得见其诗。中有《济南杂诗》八首,其前四首所言济南风景,非亲历其境者,不知此诗之妙,故录之于此。诗云:「齐疆多海鲁多山,风土中和是此间。济汶黄河三水会,重扃不在穆陵关。」「龙山行尽麦田青,沙路无泥十里亭。山色双双齐入画,泉声步步尽堪听。」「三泉觱沸涌珍珠,花乳倾瓯燥吻苏。甘软定居扬子上,清空得胜谷帘无。」「清波绿绕旧宫墙,流入牙城几曲长。秋柳萧疏空照影,吟诗如赋《鲁灵光》。」自注云:「山东巡抚署为明济南王故宫,引济水贯其中。王渔洋《秋柳》诗,为故王宫作也。」云云。声木谨案:此条又可补注《渔洋山人精华录》惠注本所不及。

  王夫之未刊撰述
  衡阳王而农先生夫之所撰《船山遗书》贰百捌拾捌卷,得新化邓湘皋广文显鹤为之搜辑,湘乡曾文正公于同治四年辑刊全书于金陵节署,乃得大显于世。而曾氏刊本,仍有未尽者。厥后湘人翻刊曾本,补刊《龙源夜话》□卷、《忆得》一卷、《姜斋诗分体稿》四卷、《姜斋诗编年稿》一卷、《姜斋文集补遗》二卷。而《龙源夜话》、《忆得》,曾目列未见。又有《四书训义》三十八卷,实未刊行。曾目亦漏落「未刊」二字,仅于卷首《重刊船山遗书凡例》中,言明惟《四书训义》为先生口授讲章,姑从缓刊云云。而《相宗络索》三卷、《夕堂永日八代诗选评》六卷、《夕堂永日四唐诗选评》七卷、《夕堂永日明诗选评》七卷,《凡例》中皆言已见,容俟访得全书,再为补刊云云,至今尚未刊行。是其遗书,仍未能全刊,亦可惜也。

  黄彭年撰述
  贵筑黄子寿方伯彭年,于光绪年间,以政事、文学着,声名甚噪。予于厂肆中,购得其《陶(庐)[楼]杂着》二册,光绪己丑自刊本,不分卷数。内列书五种名目曰:《紫泥日记》、《明范文忠公画像宦迹图题词》、《明五忠手迹考存》、《黄忠端公明诚堂十四札疏证》、《题词》。以予所见,颇有名不副实之议,然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实不出明季山人卤莽刊书之弊。国变后,其门生故吏等,又为之刊《陶楼文集》□卷。新城王□□方伯树枬,编辑《明旧文存》,序中论其未得文章之法,亦不足论矣。

  翁方纲诗句
  大兴翁苏斋学士方纲《复初斋诗集》卷二十七中,有《和刘石庵冢宰董文敏所题蒲圻万年寺歇心处扁》诗四首,末一(句)[首]云:「画禅磨墨证何如,斋扁重题肯借渠。蓟北句非湘北句,刘尚书是董尚书。」自注云:「予诺为石庵书磨墨斋扁也,石庵喜仿董书,故云。」云云。声木谨案:泾县包慎伯明府世臣《艺舟双楫》中,言刘文清公字学董书,矜为独得之秘。宜兴吴仲伦明经德旋《论书随笔》中,深然其说。观此诗注,则刘文清公当日之字学董文敏公,并不自讳,固尽人皆知之矣。

  方世举撰述
  李义山诗集笺注行世者,有朱鹤龄、姚培谦、程梦星、冯浩四家。声木谨案:桐城萧敬孚茂才穆《敬孚类稿》卷十二中,有《方息翁先生传》,云:「先生姓方氏,讳世举,字扶南,撰有《李义山诗集笺注》。其表弟江都程梦星借刻之,世多有其书。」云云。据此,则程注之本,本为方氏原稿,程氏攘而有之,如郭象之注《庄》矣。此事外间罕有知之者,故记之于此。方氏所撰,又有《汉书辨证》□卷、《世说考义》□卷、《家塾恒言》□卷、《韩昌黎诗集编年笺注》十二卷、《江关集》□卷、《春及草堂诗钞一集》一卷、《二集》一卷、《三集》一卷、《四集》一卷、《兰丛诗话》一卷等书。族子方□□制府观承校刊本,久已行世。

  续笔卷九

  桐马芋羊等字
  明董其昌裔孙赏官
  重燕鹿鸣加衔
  杨贵妃等生广西
  冯苏奉旨改诗
  朱一新论桐城家文
  陈恭尹论诗语
  论曾巩文
  朱仕琇文中笑语
  黄任春日诗所本
  论刘开等文
  四库分部美善
  香苏山馆集
  四川会馆扶鸾
  嘉兴县志
  方苞售莲花池田
  台湾四书院
  绿畦晤言
  某部官吏愤慨语
  鹿皮子集
  唐宋八家诗钞
  李兴锐久任兴泉永道
  上谕处行走
  盐贩开馆延宾
  论左传中二段
  挥金如土等语
  山西寿阳风俗
  吴伟业诗集注本
  钱恂撰述
  孝献皇后始末
  涉园墨萃
  丁申等补钞文澜阁书
  妇女不可以男称
  刘墉读书法
  近思录注本
  周济词辨
  重思斋丛书
  晋谢承后汉书
  离骚二字
  地球韵言
  德□辞婚
  任大椿论文语
  放心二字
  左宗棠赐进士始末
  吴鼐续娶孙星衍族妹
  越南阮交撰述
  贩安化茶致富
  恕谷后集
  巡检衙署
  墙有茨解
  明张居正语
  樵隐诗话语
  国朝诗别裁集

  苌楚斋续笔卷九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桐马芋(举)[羊]等字
  鲁鱼亥豕四字,人恒用之。桐马芋羊四字,别风淮雨四字,其义亦同于鲁鱼亥豕,而用之者鲜矣。

  明董其昌裔孙赏官
  康熙乙酉,南巡至松江府,车驾幸华亭县,求明臣董其昌后裔。其裔孙建中应诏,并上所画《蟠桃图》,以志庆祝,即诏授湖北荆门府州判。以易代之臣,翰墨独邀睿赏,默契天心,故有此特恩,洵千古之佳话,我朝之盛事。盖圣祖平日学书,专以董其昌为法,内府搜罗墨迹亦最多。其推恩有由,非滥赏也。

  重燕鹿鸣加衔
  重燕鹿鸣,赐加官衔者,自嘉庆丁卯,翁方纲加三品衔始。汉大学士赐花翎者,自故相于文襄公敏中始。亲王入直军机处者,自嘉庆四年正月,成哲亲王始。可见我朝慎重名器,防微杜渐,立意深远,洵足超越前代也。

  杨贵妃等生广西
  杨贵妃、梁绿珠,千古所称为美人者,悉产于广西。明宪宗纪妃,为孝宗之生母,亦产于广西,广西洵产美人之所矣。声木谨稽考各书,汇记于此。杨贵妃为广西容州云凌里杨山人,小名玉环。父早亡,母叶氏,怀孕十三月生妃,有异姿。都督部署杨康求为女。时杨元琰为长史,又从康求之,携至京。选入寿王宫,时年仅十四。玄宗召入内,赐号太真。卒致安史之乱,几亡天下,盖天生尤物,以乱人家国者。梁绿珠为广西博白县绿罗村人,生而端严。石崇为采访使,交趾回,道经博曰县,以珍珠三斛买之。终虽坠楼以报石崇,亦无救于石崇之破家丧身。纪妃虽未云有珠色,然选入宫禁,谅亦佳丽。孝宗即位后,求其母家不得,盖皆所谓芝草无根,醴泉无源者矣。

  冯苏奉旨改诗
  康熙己未,临海冯蒿葊侍郎苏,干清宫赐茶赋诗,侍郎有句云:「还看景运息戈鋋」之句。奉上谕鋋韵稍生,险韵排律用之不妨,律诗似宜他择。侍郎即面奏遵旨改定,诗云:「定有邹枚供视草,还看房魏画凌烟。」上首肯称善云云。见□□□□声木谨案:圣祖万几之暇,留心文学,论诗格律之细如此,宜乎御制诗文,超越千古矣。

  朱一新论桐城家文
  朱一新《无邪堂答问》中,有论桐城派一条谓:「词胜不如意胜,意胜不如理胜。理其干也,意其枝也,词其叶也,三者具,而后可以成文。为伪体者,理不足而欲以奇胜,是为霸才,历代皆有之。不如是,不足见天地之大也。」云云。数语颇为中綮,发前人所未发。

  陈恭尹论诗语
  陈恭尹论诗曰:「感人以理者浅,感人以情者深。感人以言者有尽,感人以声者无穷,诗之道,所以后《六经》而独存也。」云云。所论实为入微,亦学者不可不知也。

  论曾巩文
  古文家最忌累字累句,长句即累句之一也。唐宋八家中,惟曾子固文,最喜用长句。其醇实渊懿,实从《学》《庸》得来。后朱子专学曾文,喜用长句,即《学庸章句》,亦喜用长句。今试举《学》《庸》中八字以上之句,《大学》得廿九句,《章句》十三句,《中庸》得三十八句,《章句》廿三句,可谓多矣。

  朱仕琇文中笑语
  建宁朱梅崖广文仕琇《王夫人墓志铭》首数行云:「黄生凤举书状,求为其母王夫人墓铭,余义诺之。及期来征铭,余以未暇为辞。生乃书告易期以俟余文,而辞甚愠,以余之勤于他人而独为己难也。」云云。读之令人失笑。以盛气求人作文铭其母,虽属孝道,有乖雅道。黄凤举字临皋,号裕斋,建宁人,诸生。师事广文,受古文法,相从最久,称高第弟子。以此待师,尤属不可也。

  黄任春日诗所本
  黄莘田明府任《春日》诗云:「夕阳大是无情物,又送墙东一日春。」诗佳矣,然亦有所本。唐韩偓《夕阳》诗云:「不管相思人尽老,朝朝容易下西墙。」若无韩诗在先,黄诗可谓自出新意。

  论刘开等文
  桐城刘孟涂茂才开,虽为姚姬传郎中弟子,撰有《刘孟涂集》,予尝谓其文客气浮词,嚣张太甚,近于夸诞,绝无桐城家法。后见□□□□□□□亦言之,深喜其与鄙见正同。方存之京卿宗诚,为方植之明经从弟,素从明经讲论,为姚郎中再传弟子,所撰《柏堂集》积之盈尺,亦颇见知于时。予终嫌其文不能劲健简质,叙事文太多,连篇累牍,支离拖沓,千篇一律。又喜言性理,文中屡屡见之,益有语录为文之病,全失桐城家法。往在济南谋食时,尝与桐城方子和明府家永言之。明府因其乡人,语多回护。谓其文为幕府之才,久居幕府,不能不如此,然乎否乎?

  四库分部美善
  《四库全书》分类颇多微恉,可见纪文达公昀当日细心检查,苦心审定,洵足昭示万世。如同一《耆旧传》,分类即非一,《京口耆旧传》九卷,则收入史部传记类,《锦里耆旧传》四卷,则收入史部载记类。勿以书名相仿,即疑同为一类也。

  香苏山馆集
  东乡吴兰雪刺史嵩梁,撰《香苏山馆诗钞》廿八卷,古近体各十四卷。后人有有韵搢绅之说,极言其广通声气,迹近招摇,因其诗并鄙其人。声木细阅其诗集,殊不尽然,决不足当有韵搢绅之目。其全集□□种,中有《鹅湖书院志》四卷,所列书院藏书仅廿四部,虽属从实编录,实以删去为宜。未免示人以陋,书院亦为之减声价,既无纪载之价值,去之可也。

  四川会馆扶鸾
  光绪乙未会试后,京师四川会馆扶鸾言,状元必在川省。时赵寅臣太守亮熙之子□□太史曾琦,以工卷策冠一时,闻之窃喜,自谓川省若得榜首,舍我其谁。同人意亦谓然,必膺是选。及揭晓,乃四川资州骆公骕学使成骧。并不工书法,以三甲自居。因殿试卷策文中,引用殷忧启圣,主忧臣辱等语,大为德宗景皇帝所特赏,由第九拔置第一。命由天定,洵非人意料所及。嗣后每逢试差,德宗景皇帝必问故相孙文正公家鼐曰:「骆成骧亦放差乎?卿等何不用之?」后官至山西提学使。其眷念学使,可谓至矣。国变后,学使复出仕夫己氏,真有负于德宗也。

  嘉兴县志
  浙江嘉兴府属嘉兴、秀水、嘉善三县,明宣德以前本属一县,后以县境辽阔,分置三县。画府城中地,尽隶秀水。嘉兴名为首邑,城中转无片壤,地方官不啻侨寓邻县治事。明万历时虽有创议,以府城前河为两县分界者,终未果行。此种事,洵属他郡所无,亦异事也。

  方苞售莲花池田
  桐城萧穆《敬孚类稿》中有云:「方望溪侍郎晚年卖莲花池之田,为盛德之累。」云云。声木谨案:天津王介山司马又朴《诗礼堂古文》中,有《教忠祠祭田记》一篇,中言侍郎自谓:「始鬻吾桐城田以给,继则弃吾莲池及田之在庐江者以益之,以并置江宁、高淳两邑祭田,共三百余亩。」云云。观于此记,侍郎当时实因管业不便,鬻远处田,购近处田,未尝讳言,不致如萧氏所云也。

  台湾四书院
  康熙廿二年,台湾一省始收入版图,至乾隆三十年,已立海东、崇文、白沙、新书院等四处,以教育士子。我朝文教覃敷,无远弗届,洵为历代所未有也。

  绿畦晤言
  罗山王慎余《绿畦晤言》中有云:「覃恩不及武,偃武之心也。典试统于文,右文之义也。」云云。声木谨案:此数语,真能道出我朝列圣相承,法良意美之制作,超轶前代之盛德,可谓善言矣。

  某部官吏愤慨语
  宣统辛亥以后,升沉者不一,高者入九天,低者入九渊。有某部官吏,挈其妻,弹唱于十剎海附近一带。张一旗,大书三行文云:「天下有道,我黼子佩。天下无道,我负子戴。天下混帐,我弹子唱。」此君失职不平,愤而出此,亦可怜矣云云。右见《竹素园丛话》中。其实某部官吏,虽愤而为此,实亦至言也。

  鹿皮子集
  元陈樵撰《鹿皮子集》四卷,中有《题建炎遗诏》诗云:「银汉经天都是泪,杜鹃入洛不如归。黄衣传诏三军泣,不是班师诏岳飞。」《寒食》词云:「?火上攻山鬼哭,霜华夜入桃花粥。重湖烟柳高插天,犹是咸淳赐火烟。」云云。时距宋之亡几至百年,其志犹拳拳赵氏。语见阳湖蒋彤《丹棱文钞》中《书鹿皮子集后》文中。声木谨案:鹿皮子志洁行芳,眷念赵宋,至百年之久,必其祖若父忠于赵宋。鹿皮子慎终追远,念念不忘若此,可谓忠孝兼尽,洵宋代之完人。

  唐宋八家诗钞
  唐宋八家,虽诗文皆工,后世选其文者,约有数十家,从无有专选其诗者。华亭姚平山□□培谦,专选《唐宋八家诗钞》五十二卷,雍正五年七月,遂安堂原刊写字本。内分《昌黎诗钞》八卷、《河东诗钞》四卷、《庐陵诗钞》八卷、《老泉诗钞》一卷、《东坡诗钞》十八卷、《栾城诗钞》四卷、《南丰诗钞》三卷、《半山诗钞》六卷。八家之中,惟南丰诗见于古人著录者甚少,俗遂有曾子固不能诗之谬说,流传已久,实则《元丰类稿》中,原有诗集□卷。吕公着尝称其行谊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至论亦公论也。惟方回《瀛奎律髓》中,论其诗最为确协。虚谷谓子固诗一扫昆体,所谓饾饤刻画咸无之,平实清健,自成一家云云。此本选其诗三卷,可谓别开生面,独具只眼者矣。

  李兴锐久任兴泉永道
  光绪初年及中叶,国朝崇尚科举,名器犹未致尽滥如末年也。□□李勉林制府兴锐,虽为曾文正公营务处,不由科举出身,国家用之为兴泉永道,十八年并未升迁。直至甲午后,始陈臬开藩,末年遂以两江总督授之矣。朝廷用人,实兴衰治乱之关键。君子观于此,可以知世变矣。

  上谕处行走
  国朝定制:翰林院编修,始有某某处行走等差使。近见光绪四年季秋重修《北流县志》廿四卷,卷首列修志名氏,其纂修人名衔云:「员外郎衔刑部贵州司主事、上谕处行走、壬戌进士李士琨。」云云。部曹有某处行走字样,殊为罕见。

  盐贩开馆延宾
  咸同年间,粤匪乱时,盐纲颓废,吾郡巢湖帮乘机窃起,贩运岱山盐,因此致富者不计其数。当时财力富厚,开馆延宾。凡同郡之人,只须有熟人介绍,即可居于其中,无所事事,谓之吃大锅饭。舒城王虚舟广文静涵,曾在其中居住二年,为先文庄公言之如此,广文本先文庄公受业师也。

  论左传中二段
  幼时顽劣,所诵《五经》,皆敷衍成诵,过时即茫如捕风。惟《左传快读》中所选之篇什,少时所读,即是此本,垂老尚能记忆。十二三岁即知好之,平生尤最好「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一段,及「公侵郑取匡,为其伐晋须靡也」一段。颇觉细味其语,使人孝弟之心油然而生。但不知书之感人果能如此,抑声木偏嗜如此,恨无人质之也。

  挥金如土等语
  挥金如土,惜墨如金二语,烂熟人口,无一不知。据怀宁姜颍生孝廉筠言,此乃画家秘诀。凡用泥金画,须不惜工本,愈多愈妙。尝见元人用泥金画,历数百年颜色不变,富丽堂皇如故,即愈多愈妙缘故,所以有挥金如土之语。墨笔画愈淡愈妙,故又有惜墨如金之喻。此二句乃画理,无有人知之者。然惜墨如金四字,亦有用之为文章家秘诀者,见于姚鼐《惜抱轩尺牍》。

  山西寿阳风俗
  寿阳祁文端公寯藻云:「寿阳俗俭,凡新妇入门,给棉十斤,织纴而售,展转滋生,不再授衣。村民初不知织,有蓝明府者,其夫人亲教之。」云云。语见甘泉董酝卿尚书醇《度陇记》中。声木谨案:俗谓江南为富庶之区,虽不尽如是,然吾乡之赤贫者,尚不至此,宜乎为俗人所艳称矣。

  吴伟业诗集注本
  吴梅村祭酒伟业所撰《梅村诗集》廿卷,向有靳荣藩、吴翌凤两注本,行世已久。不谓仍有太仓鹤市程穆衡迓亭原笺、太仓恒农杨学沆匏堂补注《吴梅村先生编年诗集》十二卷、《诗余附笺》一卷、《诗话》一卷、《诗词补钞》一卷,久无传本。己巳八月,昆山俞庆恩凤宾编辑《太昆先哲遗书》排印本。祭酒诗本足传世,又增一注本,更为美善。独惜原有钱湘灵笺本佚去可惜,不然有四注本矣。

  钱恂撰述
  归安钱念劬星使恂,原名学嘉,撰《二二五五疏》二卷,立名甚为奇异,古今所未有。其所以立名之故,以任星使二年,复在和、义二国上疏五十有五,故名颇为费解。星使又撰有《财政四纲》四卷、《中外交涉类要表》四卷、《光绪通商综核表》十六卷、《中俄界约斠注》七卷,皆于当时情事洞见原委,非苟作者。厥后江宁李小池广文圭撰《通商表》四卷,无锡杨仁山□□楷踵撰《光绪通[商]列表》一卷,沈商耆等续撰《通商综核续表》一卷,各书一再胪列,颇便检查,于商务不为无益,故汇记之于此。

  孝献皇后始末
  世祖章皇帝贵妃、追谥孝献皇后董鄂氏,满洲正白旗人,内大臣鄂刚毅侯硕之女。年十八,以德选入宫,能谨事皇太后尽礼,独为世祖章皇帝所眷,宠冠后宫。世祖于闺帏礼敬甚简,惟孝献善伺颜色,兴居晨夕,饮馔服御,曲体罔不悉。自言妇无外事,不敢以女子干国政,每言矜恤狱囚,多全活者。未尝为外家乞恩,宫中衣饰无华采,簪珥绝去金玉。世祖密有废孝惠皇后意,孝献跽请曰:「必若此,妾不敢生。」其颖慧慈惠知大体类如此。顺治十七年八月薨,辍朝五日,追谥加封皇后。世祖御制行状,述后懿美,大学士金之俊奉勅为传。世祖又有庶妃亦董鄂氏,长史喀济海女,康熙三十三年薨。并见钱塘张孟劬□□采田所撰《清列朝后妃传稿》。书凡二卷,乃修《清史》时所纂原本,戊辰夏月,山阴平劼刚□□毅绿樱花馆排印《遯堪外集》本。《清史》内后妃传,复经□□金籛孙□□兆藩就此稿复辑,不如此详。孝献独承恩泽,详见于此。草野谰语,遂有谓为董小宛没入宫中者,声木故择录其语于此,以免市虎杯弓,诬言?蔑我朝世祖。

  涉园墨萃
  武进陶兰泉□□湘编辑《涉园墨萃》十二种,共三十五卷,己巳仲秋排印本,搜辑颇备,可为参考之用。惟目录中刊《鉴古斋墨薮》四卷、《附录》一卷,下注云:「汪近圣子尔臧惟高孙君蔚炳宇穗歧曾孙天凤。」云云。阅之不解所谓。检原书观之,原书刊云:「汪氏《鉴古斋墨薮》。」总目后一行文云:「歙□汪近圣子尔臧、惟高制,□孙君蔚、炳宇、穗歧,曾孙天凤辑。」云云。「尔臧、惟高」并列,盖二人。「君蔚、炳宇、穗歧」并列,盖三人。陶氏去一「制」字一「辑」字,玩其文义,真令人索解不得。虽原文如此,商贾不知撰述体例,犹可说也。陶氏编辑丛书,不应依原文列入目录中,令人费解。只应注「汪近圣等」四字,以符著录体例,陶氏何竟昧之乎。

  丁申等补钞文澜阁书
  高宗纯皇帝钦定《四库全书》,分藏大内者曰文渊阁,圆明园者曰文源阁,热河者曰文津阁,盛京者曰文溯阁,在杭州圣因寺者曰文澜阁,镇江金山寺者曰文宗阁,扬州大观堂者曰文汇阁,谓之七阁藏书。文宗、文汇两阁藏书,均经粤匪之乱,闭阁焚毁,一字无遗。曾文正公任江督时,曾命莫友芝往扬镇等内地访求,始终未获一帙。惟文澜阁书,虽经咸丰庚辛之变,实赖钱塘丁竹舟主政申、松生明府丙兄弟,兵燹颠沛之中,竭力搜罗收买,仅得玖千余册。复出其家藏书,又于天一阁、抱经楼、振绮堂、寿松堂、别下斋、味经堂、醉经阁、卧云庐、恬裕斋、瞿硎石室、清来堂、结一庐、皕宋楼、退补斋、持静斋,三十有三万卷堂等十六家藏书家,按籍征求,集人迻写,历七年之久,得叁千叁百玖拾陆种。合之原收残帙叁百叁拾壹种,其残编配全者捌百玖拾壹种,后又续补钞叁拾捌种,其求而未得者仅玖拾余种。阁中藏书,共计有叁万肆千柒百陆拾玖册,顿复旧观,蔚然为江南文化所归。后生小子,以后得窥中秘,真当尸祝二丁,铸金呼佛事之。君子之泽远矣。

  妇女不可以男称
  凡人家中妇女,不可乱相称呼,以供儿童嬉笑,殊不知关系甚大。分明清白家声,几酿为祸乱之阶,不可不思患,早为之防。譬如姑母、姨母、舅母、叔、伯母姊妹等类,每喜以男子之称称之。恒有儿童不明世事,偶见其母与长姑母同卧起,语人曰:我母与伯伯同睡,闻者骇然。殆至家中人为之解明,闻者每疑信参半。闺捆以内之事,他家焉能人人闻见清晰,亦情理所宜。然纵使坦然不疑,已嫌多话,总不如不乱称之为愈也。

  刘墉读书法
  诸城刘文清公墉以书法名天下,其撰述,予只见其《刘文清公应制诗》□卷、《诗集》□□卷□□□□□□清爱堂写刊本。摹勒甚精,传流颇罕,知之者益稀。诗似为书名所掩,实则诗并不工,万难传于后世。其平生读书之法,每取经史子集各一二本杂观之,中必有一二本词曲小唱。检一本,阅数行,则易一本。数本后,必阅唱本数行,又阅他书。语见钱塘戴文节公熙《习苦斋古文·刘文清公诗集题跋》中。如此读书,真属异事,千古所稀有。宜乎刘文清公仅以字迹见,文学万难与他人争席,职是故也。

  近思录注本
  朱子与吕成公同撰《近思录》十四卷,南宋叶采已有注本,国朝茅星来、江永复各有注本。叶注失之简陋,江注失之繁芜,惟茅注详略适中。其于名物训诂,考证颇详,盖积三十年精力所萃,非率尔操觚者可比。星来为明鹿门□□坤七世孙,子前夭,无后,其稿本为宁化雷翠庭副宪鋐所得,以授同里阴静夫茂才承方。茂才爱护其书,保守甚力。并言己若将死,当择笃实君子付托收藏,以待好学力义之君子授之,俾为刊布,庶几无负于翠庭先生三十年来命序之意,与茅君三十年间用心之勤,其用心良苦。圣人列朋友为五伦之一,若茂才之待死友,颇觉三代伦常去人不远,千古所当则效,奉为圭臬者也。

  周济词辨
  荆溪周止葊□□济研精词学,受法于武进董晋卿二尹士锡,实衍张翰风明府、皋文太史之绪余,而论说时有抵牾,因编辑《词辨》十卷,以明大旨。一卷起温飞卿,为正。二卷起南唐后主,为变。名篇之稍有疵累者,为三、四卷。平妥清通,纔及格调者,为五、六卷。大体纰缪,精彩间出,为七、八卷。本事词话为九卷。庸选恶札,迷误后生,大声疾呼,以昭炯戒,为十卷。既成定本,写付弟子吴淞田生端。田生携以北,附粮艘行,衣袽不戒,阨于黄流,后复追忆,仅存正变二卷。又恐久而复失,亟录以付刊,并附《介存斋论词杂着》一卷,即现行本《词辨》是也。光绪末造,词学盛行,国变后尤甚,惜乎此书亡后八卷,令人有尝鼎一脔之叹。凡总集选本,皆别裁伪体,归于一途,以为后生小子法,俾知所则效,未闻有选本以昭炯戒者。周氏此选,可谓生面别开,为千古所未有,其实于理亦通。有劝不可以无惩,有法不可以无戒,不明示以惩戒之处,焉知惩戒之在于是,则周氏选本之微意也欤。

  重思斋丛书
  江阴王吉臣孝廉家枚,编辑同邑人及其先德撰述,为《重思斋丛书》。予仅见沙张白《定峯文选》二卷,翁照《赐书堂诗稿》一卷,王堃《宛委山房诗词剩稿》一卷,王泰阶《青箱室诗钞》一卷。翁照字朗夫,更字霁堂。雍正乙卯,初膺□□嵇文敏公□□荐,应博学宏词。至乾隆己巳,复膺□□高相国□□荐举经学,海内荣之。少工声律,中岁穷究经学,兼汉魏唐宋诸家而参订之。谓汉魏诸儒博而赅,宋儒约而精,不入主出奴,举一废百。中有所得,久而成书。刊行者,仅《赐书堂诗集》四卷、《文集》六卷。板片旧藏周庄苏氏,粤贼庚申之乱,沦于刧灰。孝廉购得其《诗集》四卷,合并为一卷,刊入《重思斋丛书》中。干嘉人撰述传世日罕,朗夫征君在当日尤负盛名,其诗集至为难得,非孝廉之搜刻,人几不得见之也。

  晋谢承后汉书
  晋谢承《后汉书》□□卷,现虽已佚,终必有全帙复出之一日。据阳曲傅青主征君山《霜红龛笔记》,山阳阎百诗太史若璩《潜邱札记》,平定张石舟明经穆《?斋文集》,均言有是书。征君更言,乃明永乐间扬州刊本。永乐距今仅五六百年,扬州又非僻地,当时既有复刊本印刷,至少有数百部散在天下,虽历经丧乱,印本当未绝于天壤也。

  离骚二字
  「离骚」二字,当是楚人方言,屈原遂用之以名书。其意取楚人通晓,志不在行远,无事钩辀棘刺,令人难测,此真三代命书名之意。声木谨案:《楚语》伍举曰「则迩者骚离而远者距违」,注谓「骚,愁也。离,畔也。」云云。当时伍举告楚灵王语,其用楚方言无疑。

  地球韵言
  江陵张公复广文士瀛,任蕲水县训导时,撰《地球韵言》四卷,光绪廿四年仲夏,鄂垣务实书馆刊本。其书于各国疆域政俗,虽仅略举大凡,而叙述颇详,自注亦甚简要。小儿于十岁左右读之,使略知地球大略情形,实有至益。虽译音各有不同,未可尽据为典要,此乃译东西文书者之通病,非广文之咎也。

  德□辞婚
  乾隆末年,和珅当国时,欲以其女妻英照斋相国和,其父德文庄公□婉言谢之。德文庄公由是得罪,后赖仁宗睿皇帝为之昭雪。并特因不许婚事,嘉其不阿权贵,赐谥文庄,亦身后莫大之荣矣。相国后娶于萨克达氏,漕帅阿庄恪公第四女初拟备选,未邀指婚,德文庄公乃得为其子委禽。娶时相国年仅十三,其夫人年已十七,亦可见当时德文庄公为子早婚之苦衷,实有不得已焉者。无怪仁宗事逾多年,复询当年实在情形,于相国深为叹息。在当时能不附和和珅,确为难能可贵。德文庄公官至一品,其卒也,其子英和只称其捐馆舍,其夫人卒,只称即世。立言矜慎,可为大臣子弟称呼先人之法。

  任大椿论文语
  武进吕星垣叔讷撰《白云草堂文钞》五卷、《诗钞》三卷,嘉庆癸亥孟秋刊本。兴化任幼植侍御大椿序其文集云:「今夫义法,非一家所创,要非百家所袭,必以己得己出者为真,否则伪耳。故无义法之病为芜庸,为凌乱,为剽窃,为造作,蹈空摭实,互相讥弹,五十步笑百步也。若其义精法熟,言有其物,行有其恒,抑扬有其宜,博约有其旨,其理道不繁而自明,其矩薙不拟而自得。故其出之也,(早尽)[号令]不期而中,部伍不期而分,其视无义法者,诞先登而伤灭顶者矣。」云云。声木谨案:侍御以博洽名,久为汉学专家,并不以文章名,而言文必有义法,亲切有味如此,故录之于此。

  放心二字
  俗谓「放心」二字,不谓周文王之时,已有此等俗语。《召南·草虫》章「我心则降」,降,下也,「我心则夷」,夷,平也,即是放心之意。

  左宗棠赐进士始末
  湘阴左文襄公宗棠,以举人入阁,以致当时草野相传,议论纷纭。有谓左文襄公于浙省军务倥偬之时,请开缺会试,朝廷不得已,赏给进士及翰林院编修,皆臆说也。当同治十三年九月十五日,克复肃州,关内肃清,左文襄公奉上谕,特赐进士出身,晋协办大学士,复晋东阁大学士。朝廷盖以非常之功,必有非常赏励,亦非末叶滥赏可比。我朝定制:非翰林留馆,卒后不得谥「文」。光绪末叶,王文韶以进士谥「文」,鹿传霖以散馆翰林谥「文」。郭筠仙侍郎嵩焘之编修,出于曾文正公之奏保,在我朝翰苑中,更为绝无而仅有矣。

  吴鼐续娶孙星衍族妹
  全椒吴山尊学士鼐,未第时,续娶阳湖孙氏,乃孙渊如观察星衍族妹,幼孤,育于观察家,见于□□□□□书中。外间不知者,误以为观察胞妹。学士至以「垂老得仙」四字为印章,以志荣庆,颇为人所艳称。当年学士计偕入都,孙夫人送以诗云:「小语临歧记可真,回头仍怕阿兄嗔。看花迟早寻常事,莫作蓬莱第二人。」云云。亦见于□□□□□观察本以第二名及第,未几,学士果以第三名及第,一时传为佳话。他日有编《续妇人集》者,必有取于此诗。所见二书,惜皆忘其名矣。

  越南阮交撰述
  越南国阮淡如学士交撰《十三经集句史论》二卷,同治十年,其贡使从子阮懦夫学士有立携至中国,以示湘阴李幼梅广文辅耀。同治十三年三月,为之刊行。在史论中,洵属别开生面。自明代集《诗》、《书》、《论语》、《文选》为文,多至数百言,遂另辟一种风气。予尝见集《书经》为《四书》文者。扬州朱□□孝廉□□,自入学至中式,无一场一篇不集《书经》成文。虽文人好奇,何所不有,实亦藏拙之一道也。

  贩安化茶致富
  光绪年间,湖南一省,以贩运安化红茶至俄国出售,后皆成巨富。其中尤以湘潭叶焕彬吏部德辉、□□余介卿观察金声、长沙朱雨田阁学□□三人为巨擘。三家之中,又以朱雨田阁学称最。阁学以长沙省城外新开河案,奉特旨赏给内阁侍读学士,尤为海内所荣。其生有异禀。综其生平,自言服大黄千余觔,黄连等凉剂四万余帖,元明粉、小蓟槟榔尤不计其数。迹其生平,无一日不服药,而享寿乃至九十余乃终,洵千古之异人也。

  恕谷后集
  蠡县李刚主□□塨,传博野颜习斋□□元之学,世称颜李。撰《恕谷后集》十三卷,雍正四年正阳月,原刊圈点本。光绪五年,正定王氏谦德堂编刊《畿辅丛书》,去其圈点,重为刊行。其《后集》所以命名《后》字之意,其门人樊舆阎镐序谓:「《后集》者,自康熙癸未以前,仿欧苏诸大家,先生俱置之,而惟存其后焉者也。」云云。声木谨案:据此,即谓未见颜习斋□□以前之文悉不存。其笃信颜氏之学,可谓深矣。

  巡检衙署
  宣统元年,予路过湖南某县某乡,见有巡检衙署五开间,到后六进,前门照壁内复有大院一所,内竖立旗杆二。屋宇如新造者,极为整齐。戏谓如作此地司官,有好屋子住,甚妙。不意前人亦有此项戏语,侯官陈衍《石遗室诗话》谓:「陕西灞桥县丞署在水中央,环以垂杨万缕。闽县王文勤公庆云过其地,笑曰:『官若可求,吾愿以巡抚换分县也。』」云云。是亦爱其官舍矣。

  墙有茨解
  宋儒杨氏解《墉风·墙有茨》章谓:「公子顽通乎君母,闺中之言至不可读,其污甚矣,圣人何取焉而着之于经也?盖自古淫乱之君,自以为密于闺门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圣人所以着之于经,使后世为恶者,知虽闺门之言,亦无隐而不彰也。其为训戒深矣。」云云。声木谨案:杨氏此语,真能道出圣人心事,其有功于经训大矣。至云:「盖自古淫乱之君,自以为密于闺门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尤为曲尽淫乱人情景。后世虽非人君而淫乱者多矣,其自始至终,孰不自谓行踪诡密,神鬼不知,实则道路喧传,无一人不知之,而当局者犹谓人莫我知也,可谓愚矣。

  明张居正语
  明张江陵当国日,湖广巡按朱谨吾为建三诏亭,江陵复书辞之,中有云:「且盛衰荣悴,理之常也,时异势殊,陵谷变迁,高台倾,曲池平,虽吾宅第,且不能守,何有于亭。数十年后,此不过十里铺前一接官驿耳,乌睹所谓三诏乎!」云云。声木谨案:江陵相业,彪炳史策,在明代可称良相。观此书,其胸襟豁达大度,才识并茂,洵能担荷重任数十年,几于富强,信非偶然。身后贬斥,实非其罪,徒令后人弥增感慨,于江陵相业无损也。

  樵隐诗话语
  长沙林象鼎撰《樵隐诗话》十卷,光绪丙子孟冬,自刊袖珍本。中有云:「随园之盛名,良由推毂者多,又全在肯奖拔后进,爱才如命。一经其品题,便成佳士,感之者多,故誉之者广,然则植人者,实植己也。」云云。声木谨案:此数语真能抉出随园心肝,当时随园之享盛名,得厚贿,实未尝不由于此。

  国朝诗别裁集
  长洲沈文悫公德潜,编辑《国朝诗别裁集》□□卷,虽奉高宗纯皇帝严旨申斥,然谓其措置之未当,非谓其评品之未公也,是以百余年来,流行甚广,究为学诗津梁,决非他人所能学步。咸丰间,江都符南樵孝廉葆森,编辑《国朝诗别裁续集》□□卷,始于乾隆丙辰,终于乾隆丙戌共一百廿年。虽亦有刊本,世人几不知有此书,亦可见沈选之善,非他人所能续貂。三代下直道而行,信不诬也。

  
  续笔卷十

  康熙设立官字号
  汪琬语
  俊秀主书院讲席
  学海堂
  武生荐举博学宏词
  潘义炳论诗语
  方宗诚论文语
  撰述命名立异
  雁来红种类
  书灯
  甲子各省教会势力
  无名氏诗句
  金农等字
  曾国藩论文语
  陈夔龙诗句
  曾国藩论吴汝纶
  明邵宝学史
  魏茂林撰述
  皇舆表
  谐声别部
  史澄诗句
  黄任诗注本
  溆浦三贤诗文钞
  庐州江防同知衙署
  春雨堂丛书
  生香花蕴合集
  姚莹行述
  文廷式大考第一
  明七子等名氏
  长元吴三县地丁钱粮
  王又朴不讳过
  明陈耀文正杨
  李元度驳方苞语
  词家比诗家
  夜合花
  高宗挽朱轼四字
  尹洙河南集
  石韫玉藏书语
  林瀚训子诗
  北宋苏轼读书法
  受宜堂宦游笔记
  红豆树
  菘字解
  小琉球漫志
  春秋经筌
  尹继善文端公诗集
  王峻论水经注

  苌楚斋续笔卷十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康熙设立官字号
  康熙壬午,科场中设立官字号,十名中分中一人,以为限制,专以供官员子弟应试而设。官卷之制:内官三品以上,及翰、詹、科、道,吏礼二部司官,外官藩臬以上,武官提镇以上之子孙,同胞兄弟,同胞兄弟之子,每举人进士十名,派中官卷一名,副榜如之,边省免。后来官卷未闻有中副榜者。江南乡试,俗名第十九名为官元,以官卷中式最高名数以第十九名为止。两主试以十八名内之魁卷归之寒士,使得一乡魁美名也。

  汪琬语
  长洲汪苕文太史琬尝语人云:「士大夫行己不可无本末,读书不可无师承,立论不可无依据。」云云。声木谨案:太史数语,最为包括,读书不可无师承,尤为扼要。汉儒最重师承,授受有序,源远流长,有传至十余代者,故其解经卓绝千古,确有依据。惟汉儒始能虚心求救,实心受教,不敢自逞臆见,所以最重师承,故能学问渊深,靡有涯涘。东汉□帝时,班昭续成《汉书》,马融在当时,亦博学者,请伏阁从班昭受句读,其识见过后人远矣伟矣。试问现在《清史稿》成,谁愿伏阁从人受句读耶?

  俊秀主书院讲席
  嵇文骏字步云,号春原,无锡人。年甫弱冠,即橐笔出游,当道荐主济南书院讲席。时以俊秀主讲,实罕有之事。娄县姚春木上舍椿,亦困于一衿,以俊秀历主夷山、荆南、景贤等书院讲席,士论尤为翕然。非道德文章冠绝流辈,焉能如此。嵇公后于道光壬辰,中顺天乡试,姚君则终于监生,论者尤为惋惜云。

  学海堂
  仪征阮文达公元,于道光六年,任两广总督,创立学海堂于广州城北粤秀山,专课经解诗古,声名文物,几于震天下。其实当时经费,每年收入,仅壹千伍百余两。堂中无山长,派学长八人,专司课事,每年仅四课,每课以贰百金为膏火。学长每人修金,年仅叁拾陆两。专课肄业生住院,以十名为限,三年为期。期满更换,以期普及。番禺林月亭孝廉伯桐,撰《学海堂志》一卷,纪载甚详,刊入《修本堂丛书》中,予略举其大略记之。

  武生荐举博学宏词
  邵岷字百峯,元和人,武生。乾隆元年,由太仆寺卿蒋涟荐举博学鸿词,为部所驳,不准与试。百峯虽武生,实文人。嘉兴李富孙鹤征后铭,言其学博才敏,其所为诗最工游览,如《五丁峡》、《鸡头关》等作,酷摹少陵云云。仁和杭世骏《词科掌录》,言其与秀水张庚皆工古诗,而百峯登览之作尤胜,云云。长洲沈文悫公德潜《国朝诗别裁集》,言其七言律诗最工,居然作手云云。据三家所言,百峯实当时之学人,而诗才卓绝,推为作手,不得仍以武生目之。蒋太仆荐举,确为学问而然,并非滥举。惜乎为部臣所纠,不得与试,诚为可惜。以武生工文学,荐举博学宏词,不特为我朝之盛事,亦千古所罕闻也。

  潘义炳论诗语
  潘义炳字蔚友,号念堂,桐城人,诸生。木崖□□江孙,渊源家学,工诗,撰有《念堂诗钞》□卷。其论诗之语曰:「一代有一代之风气,一人有一人之怀抱。蛾眉不同貌而俱动于魄,芳草不同气而皆悦于魂,其各抒性情,一也。」又曰:「学诗者,沉酣乎经史以裕其原,浸淫乎汉魏以厚其质,涵泳乎六朝唐宋以腴其华滋。」又曰:「诗贵立体而忌俗者五,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云云。声木谨案:茂才所论甚卓,惜袁简斋明府未见此论。明府之诗,俗意俗韵,集中尤多,未能见及此也。

  方宗诚论文语
  桐城方存之京卿宗诚《柏堂集外编》有《复胡伯良书》,言作文之法,甚简明,节录于此,文云:「夫文非一端,大抵以有本有用为贵,而其义法,则在古大家文中求之。辞宜质而不可俚,义宜正而不可迂,叙事宜详明而不可繁赘,记事宜简古而不可晦拙,是皆所当留意者。」云云。又有答某书云:「修辞立其诚。君子于人,毁不可,誉亦不可。立一言于此,千百世下,皆信吾言之不妄,而后为不朽之言。」云云。声木谨案:儒者立言,虽不能如此,而存心不能不如此。孝子不诬其亲,况他人乎!

  撰述命名立异
  词曲命名,有以新颖纤巧见者,尚属常有之事,若诗文集,则更罕见。若唐陆龟蒙名其诗文集曰《笠泽丛书》四卷、《补遗》一卷,南宋邓牧名其诗文集曰《伯牙琴》一卷、《附录》一卷,元杨维祯名其赋集曰《丽则遗音》四卷,明崔铣名其诗文集曰《洹词》十二卷,任环名其诗文集曰《山海漫谈》三卷、《附录》二卷,娄坚名其文集曰《学古绪言》廿五卷,国朝颜元名其文集曰《习斋记余》□□卷,徐倬《道贵堂类稿》中有名曰《耄余残渖》,上卷为诗,下卷为文,钱国珍名其文集曰《寄庐杂记》□卷,李象鹍名其文集、公牍等类曰《棣怀堂随笔》□卷,戴豪名其诗文集曰《赘言录》八卷、《附录》一卷,李士棻名其诗集曰《诗半》□卷,自谓古少今多,故名曰半。亦有名集而实非集者,如宋曾巩《隆平集》廿卷,收入《四库》史部别史类,宋陈埴《木钟集》十一卷,收入《四库》子部儒家类。国朝陈瑚撰《顽潭诗话》二卷,许丙椿撰《斆园诗谈》八卷、《续编》二卷,实系诗集,名之曰《诗话》。吴文溥撰《南野堂笔记》十二卷,实系诗话,名曰《笔记》。皆属有心立异,毫无意义,不足训也。

  雁来红种类
  吾乡秋日,只有雁来红一种,以之点缀秋光。据《习苦斋画絮》言,有雁来黄,异种也。近闻有雁来绿者,色如翡翠,又居黄上。他日乞得此种,当补画之云云。以天下之大,奇花异草何限,非《羣芳谱》所能备载,亦势理所当然也。

  书灯
  予自十一岁至廿八岁,在书房读晚书,每晚青灯一盏。先文庄公严禁点烛,并言从古至今,只有书灯而无书烛,如欲点烛纔念书,终身必不能念出书来。其事虽小,极为读书不读书之关系。后来声木以先文庄公之谕,验之他人,果然如此,始信先文庄公当日严禁之有由也。

  甲子各省教会势力
  甲子十一月廿九日,基督教徒谓之耶稣圣诞日,上海各教会发出传单,中云:「基督教自公历壹千捌百伍拾捌年,即南宋庆元肆年,中国政府允许各国传教后,现在中国之天主教有主教伍拾人,神父及女教士壹千叁百人,基督教有教士壹万捌千人,受圣餐教徒叁拾伍万人,受洗礼教徒柒拾万人,新旧大小教会捌千捌百捌拾陆所,教会小学伍千玖百贰拾捌所,教会小学生拾陆万零玖百玖拾壹人,教会中学玖百陆拾贰所,教会中学生贰万贰千伍百陆拾玖人,教会高等以上学校叁拾捌所,教会高等以上学生壹万壹千柒百玖拾人,教会医院叁百贰拾陆所,施医地点叁百肆拾肆所,教会看护学校壹百零陆所,看护学生壹千叁百捌拾人,青年会叁拾捌所,会员伍万捌千捌百拾贰人,学校青年会壹百捌拾叁所,会员贰万肆千贰百叁拾伍人,教会出版物甚多,但以《时兆月报》、《通问报》为最巨。」云云。据教会自己所说,现在耶稣教会,在中国势力仍非小也。

  无名氏诗句
  山东省城金波门,宋曾南丰祠、张勤果公曜专祠,皆在焉。有□□□□□□《济南纪事诗》中有云:「寿世文章胜功业,崇祠还欲傍南丰。」大足为文人吐气,意味颇耐人思索。

  金农等字
  钱塘金冬心□□农、泾县包慎伯明府世臣,字体皆太诡异,堕入恶道,虽各有所本,终非所宜。金习《谷郎》、《爨宝子》及《中岳庙》等碑,包专习唐武后所书《升仙太子碑》。明府《艺舟双楫》中,论书之语颇高,所书不逮所论,实不可以道里计。其所自书、自监人刻成之《小倦游阁法帖》全石,虽间有损字,尚未残缺,现存扬州江西富商□□萧怡丰家,久无拓本。光绪□□年,合肥蒯礼卿观察光典与怡丰家相识,曾借拓壹百分,今亦不知流落何所矣。

  曾国藩论文语
  曾文正公《致吴南屏书》中有云:「仆尝称古文之道无施不可,但不宜乎说理耳。」云云。吴挚甫京卿《致马通伯学部书》中亦有云:「文章不宜谈理,此前哲微言,执事最不信此语,究其谈理之作,实亦不能工也。」云云。声木谨案:桐城文家虽喜言宋儒之学,然义理、词章、考据三者并立,不偏重义理,所以能独立千古。桐城诸老以文学授受者,几徧天下,予别撰《桐城文学渊源考》十三卷、《引用书目》一卷、《名氏目录》一卷、《撰述考》四卷详言之,而传其义理者无人。道咸之间,方植之明经东树目见汉学流行,其焰甚炽,毅然欲兴复宋学,传授徒党,以与之抗,并撰《汉学商兑》□卷以攻之。卒之其文章一传而为戴存庄孝廉钧衡、方存之京卿宗诚,天下犹知其人。其理学一传而为苏厚子征君惇元、文锺甫茂才汉光,乡曲之间,尚不知其名氏,显分轩轾矣。

  陈夔龙诗句
  贵阳陈小石制府夔龙《咏怀》诗中有云:「一琴一鹤寻常事,清献当年浪得名。」云云。其生平甚以清廉自负,亦颇为一时所称,而诗之语意,亦有所本。宋刘章曰:「臣书生,无他长,惟菲俭自度。晏婴一狐裘,三十年不易,人以为难,臣以为易。」见于□□□□□□□是以清廉自负者,自宋已然矣。

  曾国藩论吴汝纶
  桐城吴挚甫京卿汝纶《吴先生尺牍》中有云:「某任冀州时,有三起盗案,逾期未获,实心愧。前任冀州李鉴堂中丞秉衡善于捕盗。」云云。自言之不讳,实为人所难。予在济南谋食时,闻王古愚孝廉振垚言,曾闻曾文正公当日论幕中人材,言及京卿,有「只宜读书作文,短于政事,材不宜为官」之语。知人则哲,曾文正公之言,所见远矣。

  明邵宝学史
  明人撰述迂谬,颇多可笑者。如邵宝撰《学史》十三卷,其以十二卷象十二月,多一卷以象闰,每卷或三十条,或廿九条,以象月之大小,且取日格一物之义。《四库提要》中,言其殊可不必如此,洵为卓见。古今撰述奚止千万,孰有如是之胶固鲜通者乎。至其书之佳恶,姑勿论也。

  魏茂林撰述
  魏笛生观察茂林□□人,□□□□进士,官直隶永定河道。向只见其《骈雅训纂》十六卷、《识语》一卷,注释甚为博洽,尝疑其撰述决不止此。后读钱塘戴文节公熙《习苦斋古文》,中有《房师魏笛生先生七十寿序》,言观察所撰,尚有《易贯》六卷、《别雅辑证》四十卷、《覃雅》□卷、《礼因》一卷、《文法一揆》六卷、《广腋》□卷、《天部类腋》四卷、《国朝四十七科同馆诗赋题解》十四卷、《天部二十九闻》□卷、《重校袁文笺补》四卷、《帐中编略》□卷,此书自秦汉六朝以来经史子集诸大部[书]荟萃(书)贯串,搜罗剔抉,丹黄甲乙,数十年迄未成书,盖类书也。复有《类海探源》□卷,内分廿九门,此少作,亦类书也云云。据戴文节公所述,信乎观察闻见宏富,撰述等身,惜乎多未刊行。予所见者,仅《骈雅训纂》、《别雅辑证》、《国朝四十七科同馆诗赋题解》三种。后二种虽刊,未见他家著录。

  皇舆表
  《钦定皇舆表》十六卷,卷一、卷三、卷四、卷六、卷七、卷十一、卷十三、卷十四、卷十六各分上下二卷,实廿五卷,内府刊本。原装绽廿四本,四布函。康熙四十三年,礼部尚书喇沙里奉勅编辑。其书本表格体例,清晰易览,考证详明,洵非私家撰述所可比拟。惟有一弊,全书中空白太多,徒占篇幅,若改为直行,可省四之三。书仅六本,取携既便,价值亦廉,惜无人为之改制。诚能得稍明撰述体例者,即可从事,尚不难也。

  谐声别部
  南昌喻端士编辑新城王文简公士祯《皇华纪闻》、《陇蜀余闻》、《池北偶谈》、《居易录》、《香祖笔记》、《分甘余话》六种中论诗之语,分志趣、风雅、感概、考证、评论、汇编六门,每门一卷,《汇编》分上下二卷,乾隆己酉五月,信江枕山亭自刊本。一本名《谐声别部》,一本名《分类诗话》。一人所辑,同时所出,而序文、例言,两书一字不易,亦无一言言其更名,是真不可解矣。王文简公当日以避世宗宪皇帝庙讳,以前刻书者,皆改为「士正」,读者往往读「正」字为去声而不知非也。《汉书·律历志》「子为天正」,《王莽传》「人民正营不安」之意,「正」字皆音征。以「正」字代原名者,正取其音同耳,不然,何取以「正」字代用?自奉谕改名为「士祯」,益见王言之如纶矣。

  史澄诗句
  番禺史穆堂宫允澄,撰《趋庭琐语》八卷、《退思轩试帖》二卷、《诗存》一卷,光绪乙酉,继园自刊本,附于其父春林□□善长《味根山房全集》后。其诗存仅七言绝句一百首,皆以「七十老翁何所求」为起句,历叙自己生平,即自述诗,而又别开生面,文人狡狯,故无奇不有。然此种诗,年老之人以之为游戏则可,决无佳诗,更难传世行远也。

  黄任诗注本
  永福黄莘田明府任以诗名一世,后人颇有仿效其体制,所撰《香草笺》一卷、《秋江诗集》六卷。《秋江诗集》一名《香草斋诗集》。《香草笺》有云窗主人注,析分三卷,《补遗》一卷,后附明府之女黄淑畹、外孙女林羣玉《绮窗余事》一卷,嘉庆己巳,宝章堂原刊袖珍本。复有寄闻轩注《香草笺偶笺》二卷,甲寅,福州宏文阁石印袖珍本。陈应魁注有《香草斋诗注》六卷,嘉庆甲戌,永阳戆窝原刊写字本。王元麟注有《秋江诗集》六卷,道光癸卯,东山家塾原刊本。明府孙婿叶梦苓字景西,号松根,侯官人,乾隆壬午举人,官凤山县教谕,复有《香草斋诗注》□卷。声木搜求多年,迄未得见。后见□□□□□言,梦苓与其次子殿材字绍能,于乾隆五十一年,台湾匪人林爽文滋事,父子俱被执,骂贼而死云云,是不特博闻之士,其忠烈更堪与日月争光。明府之诗,笺注之本有五家之多,亦可见其脍炙人口,留垂天壤矣。

  溆浦三贤诗文钞
  向师棣字伯常,溆浦人,诸生。同治三年,入曾文正公幕府,任以支给,出入数百万,无丝毫紊乱。曾文正公甚器之,委署上元县知县,不就。后忽遘奇疾,曾文正公虽军书旁午,日必数视之。及卒,挽以联云:「与舒严并称溆浦三贤,同蹶妙年千里足;念吴楚尚有高堂二老,可怜孝子九原心。」云云。溆浦三贤之说,在曾文正公当日,不过偶尔一言,后人竟据为典要。□□朱□□光恒,编辑《溆浦三贤诗文钞》十三卷,□□□□□□楚善书局刊本。所谓三贤者,即舒焘《绿猗轩诗文钞》六卷,严咸《受葊诗文钞》五卷,向师棣《涵古楼诗文钞》二卷。舒焘字伯鲁,山东登莱青道舒梦龄长子。严咸字秋农,通政使严正基之子。三人皆年少,以才学鸣一时,亦皆妙年同死。故曾文正公云尔,盖深为惋惜之也。

  庐州江防同知衙署
  粤匪未兆乱以前,民物殷富,士大夫提倡风雅,争筑园亭,以为燕游之所。衙署中尤数见不鲜,虽官小如郡丞,亦有自得之乐。据东乡吴兰雪刺史嵩梁《香苏山馆诗集》自注谓:「吾郡江防同知驻扎无为州,署中有梅花壹百贰拾树,南楼可眺望九华诸山。」云云。系当时送薛画水司马之官无为州而作,令人有缅想太平之盛。

  春雨堂丛书
  北宋黄庭坚刊集,集后附其父黄庶《伐檀集》二卷,久为名教所不容。《四库提要》极为诋斥,析出别录于前,最为允协。不谓后来刊集,仍有遵行之者。同治元年二月,宝应朱百臻畐卿、百和炳卿、百禄宜卿兄弟刊其父铨甫□□士端《春雨堂丛书》七种。其高祖朱之玑怀堂,撰《枣花书屋诗集》一卷,附于其父《吉金乐石山房诗集》后,且并未列目。其祖父朱毓楷幼则,撰《读书解义》一卷、《附》一卷,列目第四种,在其父撰述三种之后,又在《吉金乐[石]山房文集》之前。此等不伦不类编置刊本,不知何所取义。朱百臻等刊于同治元年,不应不知黄庭坚附刊其父《伐檀集》于集后之谬而仍踵行,殊不可解,或亦未曾读《四库提要》之过欤。

  生香花蕴合集
  海宁俞俨字生香,撰诗集廿四卷。娶妇乌程徐静安,字花蕴,撰诗集四卷。妇归生香十四年卒,生香合刊其夫妇诗,名其集曰《生香花蕴合集》,道光丁亥刊本,亦集部别开生面者也。虽云锺于情,然于古今撰述体裁全未看见,故有此等奇异命名,真乡曲士之尤者也。

  姚莹行述
  姚慕庭明府浚昌,撰其父石甫廉访莹行述,多至万余言,专言居官政绩,于文学概置之不道,殊为乖谬。他人无文学可纪,□言事功可也。若廉访文学,未必无可纪之价值,行述中无一字言及。明府深知撰述体例,不知其何以如此,殊不可解。

  文廷式大考第一
  光绪廿年,岁在甲午,翰詹大考,萍乡文芸阁学士廷式得一等第一名。合肥蒯礼卿京卿光典炯知其源委,心不能平,语人曰:「某年玉皇大帝考十二属,兔子取了第一,大众莫测究竟,那知月里嫦娥在玉皇大帝处递了条子。」闻者咸为之喷饭。草野传闻,说者谓考试之日,德宗景皇帝亲书一条,交阅卷官,文云:「文廷式不许入二等,崔国因不许列三等。」国因亦果于是考革职。德宗景皇帝瑾妃、珍妃,原系同胞姊妹,他他拉氏,满州镶黄旗人□□侍郎长叙女,志文贞公锐之妹。瑾妃于宫内屡有乞请,珍妃尤有宠于德宗景皇帝。学士馆于志文贞公家,两妃从之读书,因是代为请求,推此屋乌之爱。本年十月,两妃特奉孝钦显皇后懿旨,以近来习尚浮华,屡有乞请之事,均着降为贵人,云云。海内人士,益信当时之事,人言啧啧,确有原因,非齐东野语可比也。

  明七子等名氏
  明王世贞字符美,太仓州人,嘉靖丁未进士,历官至刑部尚书,为嘉靖七子之领袖。初,元美以结诗社,定社中诗友为七子,曰□□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王廷相□□□□王九思□□□□康海□□后又改为前七子,又称宏治七子。后七子曰□□李攀龙□□□□王世贞□□□□吴国伦□□□□宗臣□□□□徐中行□□□□梁有誉□□□□谢榛□□又称嘉靖七子。又后五子,则南昌余曰德德甫、蒲圻魏裳顺甫、歙县汪道昆伯玉、铜梁张佳允肖甫、新蔡张九一助甫。广五子,则昆山俞允文仲蔚、浚县卢柟次楩、濮阳李先芳伯承、孝丰吴维岳峻伯、南海欧大任桢伯。续五子,则阳曲王道行明甫、东明石星拱辰、从化黎民表维敬、豫章朱多煃用晦、常熟赵用贤汝师。末五子,则□□□用贤□□京山利瓦伊桢本宁、鄞县屠隆纬真、南乐魏允中懋权、兰溪胡应麟元瑞。其又广为四十子,皆元美一人所主持。其当时奔走天下士,一时诗流皆望其品题,得其一言以为轻重,非高才博学,焉能如此。惟恩怨过于分明,临清谢榛茂秦诗本极工,本在七子结社之列,乃因兴国吴国伦诋明卿为粪土小嫌,遽摈之,不得与于七子、五子之列,而《四溟山人集》□卷,终在天壤。

  长元吴三县地丁钱粮
  国朝定制:各省首府及外府附郭州县,大半皆两县同城。江苏省城苏州府属首县为长洲、元和、吴县三县,初不解其故。后闻人言,长、元、吴三县,每县地丁钱粮各伍拾万两。吾皖亦江南大省,全省几于仅比长、元、吴三县。当日分治,未尝不由于此。吾皖最大州县为宣城县,每年地丁钱粮仅拾万两,县小者仅数万两,外间已有金宣城、银六安之谣。江苏洵财赋之区,非天下所能及,即皖赣同列江南三省中,亦傥乎后矣。

  王又朴不讳过
  天津王介山司马又朴《自订年谱》一卷中有云:「当年十四五时,余情窦甫开,欲心甚炽。曾欲盗一婢,为其母所觉而止。又有所悦一妇,已乘醉钻穴以就之,忽悔悟。父母知之,急为娶妇。」又云:「余信道不笃,偶为人诱,得非分财百金,以致丧志,弃馆走山左求富,幸不得。」云云。声木谨案:司马夙从桐城方望溪侍郎苞游,立身行事,以宋儒为依归,侍郎甚赏异之。自记往事如此,不文过,自不吝改过。《左传》有云:「过而能改,善孰大焉。」能不文过,自是君子之用心,较之以文过为宗旨者,其用心相去远矣。司马不惜自书之,以告后之人,声木更不惜重录之,以告后之人。

  明陈耀文正杨
  明陈耀文撰《正杨》四卷,专纠杨慎《丹铅四录》之伪谬。其中肆意毒詈,如云「不通」,「太横」,「髫鬌之见」,「无目之人」等语,千古著书,向无此例。《四库提要》谓其衅起争名,语多吹索,丑词恶谑,无所不加,殊乖撰述之体,洵属公论不刊。徐文靖《管城硕记》中,复驳正陈耀文十余条,考证益为精密。大抵考证之学,推勘益精,如筑室然,后来者居上,亦理势使之然也。

  李元度驳方苞语
  蠡县李刚主□□塨之子长人夭死,方望溪侍郎与之书谓:「吾兄著书,多訾謷朱子。自阳明以来,凡极诋朱子者,多绝世不祀,仆所见闻,俱可指数。若习斋、西河,又吾兄所目击也。」云云。平江李次青方伯元度《天岳山馆文钞》中着论驳之,所言诚是。但侍郎书中又有云:「泰伯无子,伯鱼早丧,况吾兄子姓甚殷。固知所陈理弱情鄙,不足移有道之胸。」云云。是侍郎早己自言理弱情鄙,并非谓颠扑不破之理。在当时不过劝慰中之一语,虽有语病,已自言之,固未尝坚护己见也。

  词家比诗家
  词家之有柳永、周邦彦,犹诗家之有李杜也。苏轼、辛弃疾,犹诗家之韩苏也。吴文英、张炎,犹诗家之有温李也。晏殊、欧阳修、秦观、晏几道,犹诗家之有王、孟、韦、柳也。葛立方、赵师使,犹诗家之有元白也。姜夔、史达祖、高观国等专言格律,后人易于学步,是以三家词,习之者最多,以有规矩可寻,不难照式摹拟之故。因现在时人多喜言词,聊记其大略如此。

  夜合花
  幼时读唐诗,有「夜合花开香满庭」之句,意谓凡花之香者,无逾于此,颇欲得见此花以为快。及年廿岁,姊婿李伯行侍郎经方赠先文庄公两盆,并言出产岭南,则更大喜过望,终日摩挲花下,以待其开。及至开时,花色白,宛如野百合,全无香味,近嗅之,且有微臭。始悟唐人作诗,未必得见此花,姑以「夜合」三字起首耳,诗人之言不可信如此。

  高宗挽朱轼四字
  朱文端公轼之卒,高宗纯皇帝就坐地御书「帝师元辅」四字,以为挽额。戴可亭相国□□尝为陈硕士侍郎用光言之,见侍郎《太乙舟诗集》自注。

  尹洙河南集
  尹师鲁在北宋以古文负盛名,所撰《河南集》廿七卷,自宋以来,久已淹没,各家所藏,仅有传钞本。至干嘉年间,长洲陈贞白□□善为古文,于北宋独好《河南集》,谓其简古质实,自班孟坚以下,未有能及之者。后得葛氏本及同里吴君仲伊善本,复博考诸书,校定同异,勒为一本,刊于嘉庆十三年正月。自有此刊本,世间始能复得见《河南集》,其有益于文苑甚大。尹师鲁在当时,与欧阳修同以古文驰名,时人称为欧尹。今欧集徧天下,家喻户晓,《河南集》几于失传,非陈贞白一刻,后世竟无有知其人、读其集者。文之显晦亦有时,深可骇异,此所以赖有后世扬子云也。

  石韫玉藏书语
  吴县石琢堂方伯韫玉《独学庐文稿》中,有《凌波阁藏书目录序》,文末云:「古人云:积金与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书与子孙,子孙未必能读。然积金既多,贤者损其智,愚者益其过。积书者,子孙即不能读,亦不致损其智,益其过而为之累也。」云云。语意甚善,不妨作如是观念。但积书虽不致如积金之有损,子孙不贤,论斤秤卖,依然与积金等耳。

  林瀚训子诗
  闽县林亨大□□瀚《训子》诗有云:「何事纷争一角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云云。真达人之见。记得光绪□□年,邑人某氏有占予家屋基数尺者,先叔考资政公函告先文庄公。时先文庄公任川督,以此诗寄回,先叔考资政公亦悟,遂听之。今其家已无髫龄,徒为他人占耳。

  北宋苏轼读书法
  苏东坡云:「以我观书,则随处得益,以书博我,则掩卷茫然。」云云。声木谨案:藏书而不能读,读而不能用,何以异是。

  受宜堂宦游笔记
  纳兰常履坦中丞安遭际休明,宦辙所至,数十年间,几徧天下。乃荟萃其见闻所获,名曰《受宜堂宦游笔记》四十六卷,乾隆十一年八月,男珉、琇、琦等同校刊,圈点写字本,用单宣纸印。字既工整,圈点分明,刷印如新,洵属贵人之游记,贵人家之刊本。《笔记》四十六卷,中分十四省,计京畿八卷、盛京二卷、山东二卷、山西二卷、河南一卷、江南三卷、浙江十卷、江西三卷、湖广一卷、广东一卷、广西一卷、云南一卷、贵州三卷、西陲二卷、北路六卷。其中所缺者,仅川、陕、闽三省。洵属笔记中之创格,绝无而仅有者。中丞又编有《二十二史文钞》一百零九卷,久已风行海内,固满洲之撰述家也。

  红豆树
  明嘉靖中,顾耿光自海南移红豆树,植于虞山之芙蓉庄,大可合抱。庄废,树在田中,为萑苻所毁。乾隆元年,复长孙枝,后又盈把云云。见王梦楼太史文治《梦楼诗集》常熟顾镇注中。声木谨案:此言红豆故实,最为简明,因录之于此。

  菘字解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本□□□□□□二语流传甚广,几于尽人皆知。韭固无不知之者,惟菘究不知为何菜。虽历翻典故本,言之详细,终不敢指为何菜。惟明陆容《菽园杂记》云菘即白菜,可谓简洁痛快,固可家喻而户晓矣。

  小琉球漫志
  建宁朱筠园明府仕玠,梅崖广文仕琇之兄,(兄)[广文]以古文名一世,明府亦以工诗闻。当其任凤山县教谕时,撰《小琉球漫志》十卷,分目有六,曰《泛海纪程》一卷、《海东纪胜》二卷、《瀛涯渔唱》二卷、《海东剩语》三卷、《海东月令》一卷、《下淡水社寄语》一卷。门人吴声炜写定,乾隆三十年仲秋,女壻徐家泰刊本。写刊甚精,传世颇罕。独惜其中自载其歌诗甚多,颇非地志所宜有。明府工诗,自刊诗集可也,溷之于地志中,虽咏凤山县之事,亦宜去之。台湾一省,于康熙廿二年,始收入版图。凤山县故实无多,不得不添凑以成卷帙,亦编辑时不得已之苦衷耳。

  春秋经筌
  南宋诸儒中,有未读《春秋三传》即侈言著书,意欲传之后世者。赵鹏飞撰《春秋经筌》十六卷,书中不知成风为庄公之妾,僖公之妾,作疑词以虚悬之。目不睹《三传》,所以如此,见于《四库提要》中。声木谨案:宋儒空疏,虽久为后人所诟病,然如赵氏之卤莽轻易著书,宋儒中亦不多见,未可举一而废百也。

  尹继善文端公诗集
  尹文端公继善撰《尹文端公诗集》十卷,嘉庆庚申秋月,其第十三男庆保□□温陵□署刊本,袁枚编辑,曾承基校字。前有袁简斋明府枚四六文序,字系恭楷,连史纸印,摹刻甚工。《随园诗话》谓尹文端公诗多系迭韵,有迭至十次八次者。观刊本诗集,虽间亦有之,殊不尽然。当时盖偶一为此,明府误以为全诗皆然。尹文端公联姻帝室,勋业烂然,本不藉诗以传,与文人争短长,其家盖因其素好吟咏而刻之耳。

  王峻论水经注
  常熟王次山侍御峻,乾隆二年,授江西道监察御史。拜命甫三日,即劾罢左都御史彭维新,当时直声震京都,天下仰望丰采。旋以丁母忧,在任仅半月。后遂杜门不出,历主扬州、安定、徐州、云龙、苏州、紫阳等书院。以高才直节,自甘暴弃于休明之时,吾知其意果何在也。所撰《艮斋诗集》四卷、《病中自述》一卷,乾隆癸酉夏月,长洲蒋棨诵先校刊写字本,极工致,惟传本甚罕,殊为憾事。惟《病中自述》谓:「《水经》正文为后世所乱,与注混淆,然其书实古今水道之准绳,病中尝厘正经文。至郦注精核,惜旧笺但注古事,于是书水道之变迁,名号之异同,未经考及。欲合唐宋以来诸书,参以近时府州县志,勒成一书,名曰《水经广注》。」云云。声木谨案:近世宜都杨守敬于《水经》用力甚勤,自谓《水经》经注混淆,为伊一人独得之见,发千古未发之秘,不知侍御早已言之于百余年前,守敬之言真无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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