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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武王封弟叔虞于唐至六世孙僖侯唐之变风始作唐之地尧都诗人本其风俗故云唐自僖至献公有诗者四惠公已下无诗
  唐风何以次魏唐者叔虞之后虽为大国昭公则五世交争献后则丧乱宏多故次于魏下
  诗秦国
  周赧王封非子于秦邑为附庸当宣王时命为大夫而变风始作自非子至康公凡十五世有诗者十共已下无诗
  秦风何以次唐秦以仲始大襄公始命穆公遂覇西戎卒为强国故使之次唐也【正义】
  诗陈国
  周武王封妫满于陈是为胡公当周厉王时陈之变风始作凡十八君至于灵公有诗者五成公已下无诗
  诗曹国
  周武王封叔振铎于曹凡十五君至于昭公卒共公立有诗者四自文公已下无诗
  诗桧国
  桧妘姓之国无世次其诗当在周夷王厉王之间桧风曷次于末桧则其君滛恣曹则小人多宠国小而君奢民劳而政僻季札之所不讥国风次之于末宜哉【正义】
  诗豳风
  豳戎狄之地名也后稷曽孙公刘自邰而世居焉及成王时周公遭四国流言之变居于东都乃思先祖公刘大王为豳公忧劳民事致王业之艰难以此叙己志而作七月鸱鸮之诗成王悟而迎之故太师述其诗为豳国之风
  豳诗居变风末孔曰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専一国故次于众国之后小雅之前欲兼其上下之美非诸国之例也【正义】
  辨豳诗有风雅之体林曰説诗之体土风之诗谓之风朝廷之诗谓之雅宗庙祝颂之诗谓之颂诸诗各具一体故皆以先后为次惟豳兼有风雅之制以为风则其辞作于朝廷系于政事以为雅则又记土风焉故列于风雅之间明其不纯于风而不可以雅也辨豳诗不入风雅正义曰金縢云惟朕小子其新逆是成王迎而反之代成王治国政而致太平其世居东都也其入摄王政也常守専一之徳不有囘邪纯似公刘太王之所为也周公作诗之时有自比二人之意及其终得摄王政其事又纯似之此诗用于乐官当立题目太师于是大述周公之志以此七月之诗主述豳风之事故其诗不合在周之风雅而以为豳国之变风焉此乃逺论豳公为诸侯之政周公陈之欲以此序己志非美王业之本不得入周召之正风也又非刺美成王不得入成王之正雅周公王朝卿士不得専名一国进退既无所系因其上陈豳公故为豳之变风
  辨周公作诗之意夫豳风者周公之诗若不可为变风矣若不可居于国风之末矣考郑氏之补頴逹之疏则曰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尊一国故列之于众国之后小雅之前使兼其上下之美非诸国之比也呜呼豳风者周公之心也列之二南次之二雅次之三颂皆可也何居众国之末为尊周公耶此特不得圣人之意强为此言也夫周家之业后稷公刘起之文武成之成王以防冲嗣位周公恐文武之业日坠而天下之未一于周遂置身于可疑不幸四国唱之成王和之使周公睨不之愿后稷公刘文武之业浸浸微矣知其无可奈何乃有七月鸱鸮之诗述创业之艰难以遗成王又欲救于已变之后使天下之人与夫成王百官感其主而成武之继使无周公则变而下之正危而不之扶矣奚有七百年之基业乎
  豳风独念公刘大王七月之诗非刺成王非美成王也故説先公之风化陈王业之艰难则是思念先公以比叙己志也当时周公所作太师题之曰豳明其然矣而先王豳州经十世知唯念公刘大王者以公刘初居豳之王大王终主豳之君俱是先公之后皆有事难之故周公身遭事难追念处豳先君明是念其后者故知周公所念念此二人
  豳诗何不列于雅七月诗周公所作也公刘诗召公所作也周公召公等也七月陈王业之本公刘亦云戒以民事美公刘之厚于民其意亦尊也周公作之戒成王也
  七月之兴当既王之后公刘之兴亦当既王之后其时并尊也然而七月则系豳风公刘列入大雅何也公刘岂非豳国之君七月岂非公刘之诗乎先儒以为周公遭变故七月为豳风召公先变故公刘为大雅其然乎其不然乎豳风者名之为豳实周公诗耳周公之诗何不名曰周公国风而曰豳乎周者畿内国也畿内诸侯上系于王不得国风也何不编于鲁鲁者伯禽封耳周公不之鲁也何不编之雅与公刘之相伦公刘之诗言其政事七月之诗言其风俗既曰风矣不得编于雅矣周公作诗意在于豳而周公之诗无所可系故因谓之豳也就豳言之七月东山皆正风也鸱鸮以下皆变风也由是言之豳七月自无縁入雅不得云遭变故为变风也且以七月东山为变风世复有不变风者乎曰然则鸱鸮破斧之属何不列之于雅曰列之于雅是为变雅成王虽疑周公而终任之摄政六年而后复子明辟君臣之道亦无间矣君子成人之美故不使成王之世有变雅之声而特引其诗使还周公也曰东山之诗非刺也亦何以不入于雅曰当此之时成王犹谅闇故兹事不得为成王之美亦不入雅明总已之际责在冡宰也与春秋毛伯来求金相似乃知圣人之意六经如合符契耳
  管蔡何以列于雅谱曰棠棣闵管蔡之失道何故列于文王之诗正义曰周公虽内伤管蔡之不睦而作亲兄弟之诗外若自然须亲不欲显管蔡之有罪縁周公此志有隐忍之情若在成王诗中则学者知由管蔡而作是彰明其罪非为闵之由此故为隐推进而上之文王之诗因以见文王有亲兄弟之义也
  诗二雅
  郑氏云二雅皆周室居西都丰镐之时诗也小雅正十六篇自鹿鸣至菁菁者莪是也有其义无其辞者六变雅正十四篇自六月之后也
  雅颂何以称什什伍者部别聚居之名风及商鲁颂以当国为别诗少可以同卷而雅颂篇数既多不可混并故分其积篇每十篇为卷即以卷首之篇为什长卷中之篇皆统焉言鹿鸣至鱼丽凡十篇其总名之是鹿鸣之什者宛辞言四牡之等篇皆鹿鸣之什中也故乐师注云彻者歌雍雍在周颂臣工之什言雍篇在臣工之什中是卷首之篇为什长以统余篇之目也【正义】
  雅题何以称同大小雅传谱正义曰国风皆题诸国之名知其风土所在雅题不同周者以雅与国风殊絶又无异代相渉故不言周也
  小雅大雅之别孔氏曰王政既衰变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小雅故其变雅之美刺皆由音体有小大不复由政事之有小大也【正义】
  小雅何以先大雅孔曰小雅所陈有饮食賔客赏劳羣臣燕赐以怀诸侯征伐以强中国乐得贤者养育人材于天子之政皆小事也大雅所陈受命作周代殷继伐荷先王之福禄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饱徳能官用士泽被昆虫仁及草木于天子之政皆大事也诗人歌其大事制为大体述其小事制其小体体有大小故分为二焉风见优劣之差故周南先于召南雅见渐积之义故小雅先于大雅此其所以异也
  大雅小雅之乐上下雅谱曰其用于乐曰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享賔或上取燕或下就天子享元侯歌肆夏也则非元侯者不得歌之肆夏颂之族类颂下唯有大雅故知于诸侯歌文王也传文又言文王两君相见之乐是诸侯于邻国之君亦歌文王与天子于诸侯同也乡饮酒燕礼合乐皆降于升歌歌鹿鸣合乡乐则于歌文王者当合鹿鸣歌肆夏者当合文王也
  诸侯曷用小雅之乐小雅之为天子之政所以诸侯得用之者以诗本縁政而作臣无庆赏威刑之政不得有诗而诗为乐章善恶所以为劝戒尤美者可以为典法故虽无诗者令得进而用之所以风化天下故曰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因其节文使之有等风为夫妇之道生民之本王政所重欲天下变化之故风为乡乐风本诸侯之诗乡人所用故诸侯进用小雅
  小雅曷无刺厉王诗谱曰小雅之臣何以独无刺厉王曰有焉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之诗是也汉兴之初师移其第耳
  鹿鸣何以先小雅孔曰采薇序云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将率歌采薇以遣之出车以劳还枤杜以勤归则采薇等篇皆文王之诗天保以上自然是文王诗也鱼丽序文武并言则鱼丽武诗也鹿鸣至天保六篇言燕劳羣臣朋友是文事也采薇三篇言命将出征皆是武事也故鱼丽序云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既以治内为先君为元首臣为股肱君能推诚以乐下臣能尽忠以事上此为政之尤急故以鹿鸣燕羣臣嘉賔之事为首也
  六月小雅之变六月宣王北伐也郑氏曰从此至无羊十四篇是宣之变小雅
  辨六月言废兴之由李曰六月之序总言废兴之由文武成康自鹿鸣之兴至于菁菁者莪之诗此周之所以兴也至于厉王之世斯道扫地小雅尽废此周之所以衰也
  大雅
  大雅正变之篇大雅正十八篇变十三篇自文王卷阿为正雅自六月之后为变雅
  公刘何列于大雅见前豳诗何不列于雅
  诗周颂
  周颂之作按左氏传曰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云云郑谱云在周公复政成王即政之初
  三颂为体各异颂诗直述祭祀之状不言得神之力但美其祭祀是报徳可知此解颂者唯周颂耳其商鲁之颂异于是矣商颂虽是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庙述其生时之功正是死后颂徳非以成功告神其体异于周颂也鲁颂主咏僖公功徳才如变风之美者耳义与商颂异也颂者美诗之名王者不陈鲁诗鲁人不得作风以其得用天子之礼故借天子美诗之名改称为颂非周颂之流也孔子以其同有颂名故取备三颂耳置之商颂前者以鲁周之宗亲同姓使之先前代也【正义】辨颂体章句不一孔曰周颂三十一篇及那烈祖鸟皆一章者以其风雅人事刺过论功志在匡救一章不尽重章以申殷勤故风雅之篇无一章者颂者太平徳治之歌述成功以告神直言冩志不必殷勤故一章而已鲁颂不一章者鲁颂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此则论功颂徳之诗亦殷勤而重章也虽云盛徳之同鲁颂实不及制故颂体不一也
  颂诗何以言周雅不言周颂言周者以别商鲁也周葢孔子所加也书议列虞夏商周书各为一列当代异其第则诗本亦当代为别商颂不与周颂相杂为次第也既有商鲁须题周以别之故知孔子加周也
  诗鲁颂
  周公伯禽受封于鲁十四世至僖公能遵伯禽之法既薨而国人美之季孙行父请命于周史克作颂
  鲁僖何以有颂谓颂者美盛徳之形容是咏歌之善称王者有成功盛徳然后声作焉今鲁诗称穆穆鲁侯敬明其徳是美徳也既克淮夷孔叔不逆是成功也故借其嘉称以美其人言其所美有形容之状故称颂也以作颂非常故特请之天子以鲁周公后僖公又实贤君故特尊之不然亦不得转借其名而作颂也【鲁颂谱】辨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如禘太庙不郊三望皆为春秋所讥然为小失非有损于国家僖以鲁之先君国事多废逺遵伯禽之法能复周公之宇故臣子请而作颂【正义】
  辨鲁僖公之有颂颂之为体非徒天子用之诸侯之臣子凡所以祝颂其国者亦得用之僖公既没鲁人述陈其功徳以告于王王命鲁臣之能文者颂之其君比之诸侯则贫俭其时比之春秋则小康其事则臣子之愿心而非有谄畏此孔子所以取而録之也
  鲁颂皆史克所作駉颂序云史克所作是广言作颂不指駉篇则四篇皆史克所作閟宫云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自言奚斯作新庙耳而汉世文人班固王延夀之等自谓鲁颂是奚斯作之谬矣故王肃云当文公时鲁贤臣季孙行父请于周而令史克作颂四篇以祀是肃意以其作在文公之时四篇皆史克所作也
  鲁颂惟閟宫可疑李曰鲁颂四诗惟閟宫独为可疑如駉之诗言牧马之事有駜之诗言君臣宴饮泮水言其修泮宫服淮夷虽其事僖公未能尽之然所褒之事犹为可褒也至于閟宫之诗则所褒者非可褒之事也毁誉失真莫此为甚且如閟宫之诗言祀姜嫄后稷至于文武大王与夫郊天之祭鲁以诸侯之国而祀姜嫄后稷周之先王不可也郊天之祭亦不可也此诗乃盛称祭庙与郊天之祭以示夸耀不亦过乎此序美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亦不可信诗序徒见诗中言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故附防以为复周公之宇殊不知诗人所言乃祝颂之辞也如曰天锡公纯嘏眉夀保鲁与夫万有千歳眉夀无有害皆是祝颂之辞若以万有千歳眉夀无有害果为非祝颂之辞则是僖公果有万有千嵗乎故此序言复周公之宇亦为可疑也
  诗商颂
  商髙宗中兴时有作诗颂之者武王灭商封微子代殷后七世至戴公当宣王时正考父得商颂十二篇于周太师归以祀其先王孔子録诗时得五篇矣
  商颂着后王之义正义曰今诗是孔子所定商颂止有五篇明是孔子録诗之时已亡其七篇唯得此五篇而已王者存二王之后所以通夫三统夏之篇章既已泯弃唯有商颂而已孔子既録鲁颂同之三王之后乃复取商颂列之以备二颂着为后王之义使后人监视三代之成法其法莫大于是言圣人之有深意也
  周太师何得商颂谱问曰周太师何由得商颂曰周用六代之乐故有之正义曰以用六代之乐乐章固当有之故得有商颂也然则自夏以上周人亦存其乐而竟无其诗者或本自不作或有而灭亡故也此商颂五篇自是商世之书因宋而后得有故郑为谱因商而又序宋也
  宋何以无变风商颂谱问者曰列国政衰则变风作宋何独无乎曰有焉乃不録之王者之后时王所客也廵狩述职不陈其诗亦是无贬黜客之义也
  杂论
  风雅颂之体不同陈曰夫子删诗风雅颂各得其所何尝以风必为诸侯之诗彼序诗者妄以风辨尊卑见王黍离在国风则不得不谓之降王室而诸侯乌有王室之尊圣人輙降之乎呜呼自诗序作诗虽存而亡久矣王室尚可降为诸侯则天下岂复有理圣人岂复有教乎谓诗之于世吾不信也曽不知圣人谓之风谓之雅谓之颂者此直古人作诗之体何尝有天子诸侯之辨耶今人作诗有律有古有歌有行体制不同而名亦异古诗亦然谓之风者出于风俗之语大槩小夫贱妇人女子之言浅近易见也谓之雅者则其非浅近易见其辞典丽纯厚故也谓之颂者则直赞其上之功徳尔三者体裁不同是以其名异也今观风之诗大率三章四章一章之中大率四句其辞俱重相类既曰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又曰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既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又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樛木三章四十有八字惟八字不同甚者殷其雷三章七十二字惟六字不同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北门三章俱言之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桑中三章皆言之凡风之体皆言重辞复浅易如此若夫雅则不然其言典则非复小夫贱妇人女子能道之葢士君子为之也然雅有小大小雅之诗固已典正非风之体然语间有重复雅则雅矣犹其小者尔曰小雅者犹言其诗典正未至于浑厚大醇也至于大雅则浑厚大醇矣其篇有十六章章有十二句者比之小雅愈以典则非深于道者不能言也风与大雅小雅皆道人君政之得失有美有刺有讽颂则无有颂惟以铺张勲徳尔学者试以风雅之诗与颂之诗详观之然后知圣人辨小大之意以风雅之诗与颂之诗详观之然后知四者之体各不同矣夫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当圣人未反鲁之时虽古诗之多风雅颂皆混殽无别待圣人而后各得其所者可无思乎彼序诗者妄人尔不知此理乃以言一国之事谓之风言天下之事谓之雅政有小大故有小雅有大雅颂则以其成功告于神明其言皆惑既以风为诸侯又以周南为王者之风后妃之徳何耶借谓文王在当时犹为诸侯故得谓之风而豳诗乃成王之时周公之事亦列于风岂当时亦未为王乎故谓黍离降而豳诗亦降矣观此言风之谬可知既以小雅蓼萧为泽及四海以湛露为燕诸侯六月采芑以为北伐南征王者之政孰有大于此又以小雅为政之小何耶吾不知常武之征伐何以大于六月卷阿之求贤何以大于鹿鸣观此言雅之谬可知颂者谓其称君之功徳则是矣何必告神明乎岂不告神明则不得为颂也哉既以敬之为戒成王小毖为求助与夫振鹭臣工闵予小子皆非告神明而作也观此言颂之防又不通矣今田夫里妇皆能卿士之歌此即古风之遗体也唐人作淮夷雅汉人作圣主得贤臣颂之类此即古之雅颂遗体也何用他説乎
  诗次颠倒之疑李曰诗三百之多本末有颠倒者如载驰之诗卫懿之诗乃在于文公之后清人之诗郑文公之诗乃在于突忽之前葛藟之诗平王之诗乃在于桓王之后皇皇者华君遣使臣之诗乃在于四牡之后而邠风之破斧乃在于东山之前虽其颠倒如此亦非诗之本意也如四牡之诗但言人君之劳使臣不可不知其勤劳皇皇者华但言使臣之出使不可不知其疾苦诗之本意如斯而已如必泥先后之序非诗人之本意也
  论篇章散亡先后失序陈曰去古愈逺圣道不明篇章散亡先后失序后之学者不见圣人之全经不识古人之大体如春秋之时赵衰之赋河水子驷之赋河清祭公之作祈招宋公之赋新宫而今皆阙焉则诗之篇章其逸多矣孔子未删之前始于周召而终于桧曹今之诗次始于周召而终于曺豳者其封之先后国之大小与其作诗之时皆失其次篇章之序其乱甚矣
  古人学诗不同古人学诗取其善言美意而已夫子于诗所取者不过思旡邪南容于诗三复者不过白圭子路于诗终身诵者不过不求初未尝区区分别所作之人所采之时故孟子号长于诗者而以戎狄是膺为周公之诗有不暇恤也后世始并其本末源流论之然后为通经虽其守约之心未必如古而贯穿驰骋亦足尚也
  宋朝授之学宋朝惟存外其説与毛义絶异诸儒惟本毛郑颇以己意増益诗序先儒谓子夏所作毛公卫宏颇加润色近世诸儒议之不齐自欧阳脩论诗颇疑序有舛误苏辙独存大序夷攷其説鲜不本序义者王安石训其义子云训其辞虽知本诗序至于比兴穿凿苛碎学者由此拘牵小文胜而大义隐【唐仲友文】

  羣书考索续集卷七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八
  宋 章如愚 编
  经籍门
  礼记曲礼
  多出孔门弟子礼记多出于孔子弟子然必去吕不韦之月令及诸儒之王制仍博集名儒择冠昏丧祭乡相见之经典以类相从然后可为一书若大学中庸则孟子之伦也不可附之礼篇至于学记乐记闲居燕居缁衣表记格言甚多非经解儒行之比当以为大学中庸之次也礼运礼器玉藻郊特牲之类又其次也【伊川先生】五礼之所由始遂皇在伏羲之前始王天下是尊卑之礼始于遂皇也伏羲制嫁娶以俪皮为礼是嫁娶嘉礼始于伏羲神农氏始教天下种谷始为蜡则祭祀吉礼始于神农也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则有军礼也易系辞第二章云古者诸中野则有凶礼也又论诸撰考云轩知地利九牧倡教既有九州之牧当有与聘是賔礼也【正义】
  礼有三起之义礼有三起礼理起于太一礼事起于遂皇礼名起于黄帝其礼理起于太一其义通也其礼事起于遂皇礼名起于黄帝其义乖也且遂皇在伏羲之前礼运燔黍捭豚在伏羲之后何得以祭祀在遂皇之时【正义】
  礼记杂出记録礼记之作出自孔子但正礼残缺无复能明至孔子没后七十二子之徒共撰所闻以为此记或録旧礼之义或録变礼所由或兼记体制或杂序得失故编而録之以为记也中庸是子思伋所作缁衣公孙尼子所撰郑康成云月令吕不韦所修卢植云王制汉文时士所録其余众篇皆如此例但未能尽知而记之也【正义】
  辨诸儒折难之非礼记之书杂出诸儒其所师或异故有两存之説如吕不韦月令汉博士王制王制又皆刺经而作兼有时王之制学者考其説间与周官抵牾不知秦汉诸儒采古参今未尝施用乃持其説以相折难此聚讼所由起也然先王之制颇在于是乃删摘诋訾如柳宗元时令论苛碎刻裂不知议者之在后其弊至于防稽夏休破礼记之书此如子孙不闻前世之事而臆度祖父之传为非是谓吾独见圣人之心乃圣人所谓不知而作非吾所敢同也【唐仲友文】
  非礼书者七篇汉兴诸儒搜求于脱畧之中礼得于淹中乐于制氏所谓礼乐者无复圣人之制作也于是合礼乐之可知者编为礼记之书曲礼郊特牲祭义祭法丧服等篇古之礼书也乐记一篇古之乐书也若乃檀弓月令文王世子学记中庸表记大学等篇可谓之礼书乎可谓之乐书乎非礼书而谓之礼记无怪乎学者之疑也
  篇目各有所属曲礼王制礼器深衣属制度檀弓礼运玉藻中庸表记缁衣儒行大学经解哀公问燕居坊记大学记属通论投壶冠义婚义射义乐义聘义乡饮酒属吉礼郊特牲祭法祭统祭义属祭礼月令属明堂隂阳记属文王世子法乐记属乐记明堂位属明堂记内则属文王世子法
  曲礼所记五礼之疑按郑目録云名曰曲礼者以其篇记五礼之事祭祀之説吉礼也丧荒去国之説凶礼也致贡朝防之説賔礼也兵车旌鸿之説军礼也事长钦老执贽纳女之説嘉礼也此于别録属制度按郑此説则此曲礼篇中有含五礼之义是以经云祷祀祭祀之説当吉礼也送丧不由径歳凶年谷不登又云大夫士去国如此之类是丧荒国之説当凶礼也五官致贡曰享天子当宁主人拜迎之类是賔礼须敬也军中之拜肃拜之类是军礼须敬也冠昏饮酒皆有賔主答拜之类是嘉礼须敬也兵车不式乗玉辂不式郑云大事不崇曲敬者谓敬天神及军之大事故不崇曲小之敬熊氏以为唯此不敬者恐义不然也既云曲礼曰是引仪礼正经也【正义】
  礼有经有变礼有经有变经者常也变者常之变也先儒以曲礼为变礼看来全以为变亦不可葢曲者委曲之义故以曲礼为变然毋不敬安定辞安民哉岂可以此三句为变礼只是礼各有经有变先儒以仪礼为经礼仪礼中亦有变然所谓变礼者又自有经不可一律防也礼记圣人问答处多是説礼之变又曰上古礼书极多如河间献王收拾得五十八篇后来藏在秘府郑辈尚及见之今注疏中有引援处后来遂失不可惜可惜今仪礼古时亦多有今所余十七篇但士礼耳【文公经説】
  毋不敬是统言毋不敬是统言主宰处俨若思敬者之貌也安定辞敬者之言也安民哉敬民之事也此只言大纲本领而事无过举自在其中若只以事无过举可以安民为説则气象浅廹无含蓄矣【同前】
  记王制月令
  王制载事之非【爵位建国三监田狩祭】林曰孟子以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王制则以子男为二位不及天子孟子以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彼则不言君一位而惟五等此则异矣至其余文则録孟子之辞可以大国次国小国无异制皆有上士二十七人孟子以上士中士下士各一位安得上士如此之多若诸侯上士皆二十七人则中士下士又当几人矣此不可也又曰凡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并九州计之则为千七百七十三国周封诸侯之数不得知也其见于春秋者并附庸不过百八十国见于左氏者不过倍加之数尔借谓僻陋小国无事见经与见呑于强大然安得千七百国之多乎又以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凡九十三国古者畿内不以封建诸侯虽有六卿采地而谓之百里七十里计凡十有三国此又不可也又曰天子使其大夫为三监监于方伯之国国三人古无三监之官独周封武庚于商虑其煽乱乃命管叔蔡叔霍叔监殷安得国各有三监乎若周礼有立其监之语乃谓诸侯自监一国也引书与周礼为据俱非又不可也又曰天子诸侯无事则歳三田无事而不田曰不敬田狩之事虽因农隙以讲武事然天子一日万几焦劳不暇何必三时亲田也文王不暇盘于游田而谓无事不田曰不敬又不可也又曰诸侯礿则不禘禘则不尝禘之为祭大祭也王者审禘其祖之所自出乃谓之禘春秋书禘皆记其僣也何得为诸侯之祭乎若曰虞夏之制则虽帝王至异不至于天子之祭为诸侯之祭又不可也
  记月令
  月令之説不经林曰月令之书出于秦汉之间拘于陋学不知道者为之也郑氏以为吕不韦为之葢以孟夏有太尉又是秦官也季秋有来歳又是秦制也或者又曰秦始皇十二年不韦死至十六年秦始并天下以十月为嵗首方秦以建亥首嵗而不韦已死数载矣不得为不韦所作予谓此不必详其人观其言不可为道不过出于秦汉之陋儒尔唐柳子厚尝辨其非矣曰事有当俟时而行者有不得俟时而行者而月令一书反时令则有灾异此乃瞽史之説离圣人之道已逺古之儒者未有柳子厚之知道者也然惜其所辨者小至其乖戾大者未之辨也夫四时所主之帝所祀之处所祭之牧天子所居之所所乗之车所驾之马所载之旂所衣之衣所服之玉所食之谷与牲所用之器各谓不同此皆不经之语古无有也
  月令中星之疑按二十八宿随天当春分时昏中之星各正其位厯夏至秋冬一时差一方一日差一度以东汉周天度考之月令所言中星节气之星也【后汉志云中星加二十四气二月初气昏井中中气昏鬼中五月初昏亢中中昏氐中八月初中皆昏斗中十一月初昏壁中中昏奎中】尧典所言中星气之星也【尧典曰春日中星鸟夏日永星火秋日中星虚冬日短星昴】一气十五日一差一度月令仲春昏弧中弧九星在狼东南狼一星在东井弧星近东井自东井三十度至星一度隔十八度节气之星固宜弧中矣月令仲夏昏亢中亢十度至房一度隔十三度节气之星固宜亢中矣月令仲秋昏牵牛中自牵牛七度至虚六度隔十六度节气之星固宜牵牛中矣月令仲冬昏东壁中自东壁十度至昴一度隔四十四度况自虚十度至壁一度止隔三十四度岂有时几一季而星度止差三十四度初疑戴经之误及按石氏星经云弧与建星非二十八宿而昏明举之弧星近井建星近斗井有三十三度斗有二十六度从奎第五度为二月节数至井第十五度得九十一度是弧星之当井之十六度建星在斗十度尚书云日中星鸟南方七宿总为鸟星井鬼鸟星之分也仲夏昏亢中尚书云日永星火日永星火非谓心星也昴之三十度总为大火月令举其月初尚书总举一月故也仲秋昏牵牛中尚书云宵中星虚仲冬昏东壁中尚书云日短星昴月令举其初朔尚书总举一月之中孔安国注尚书与此则别尚书所举星者自取毕见之义不谓南方之中也【正义】
  记文王世子
  文王何以称三朝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正义曰案纬候之説文王年九十六始称王崩后谥之曰文则为世子之时未得为文王也记者于后追而书之下记世子朝父母每日唯二又内则云命士以上昧爽而朝日入而夕者朝礼具夕礼简故言夕今三皆曰朝者以其礼同故通言朝凡常世子朝父母每日唯二今文王朝于王季日三者増一时又三者皆称朝并是圣人之法也
  记礼运
  礼运之言讹谬淇水文曰礼运虽有夫子之言二十一冠篇言大道与三代之治其语杂而不伦以正君臣笃父子而为起兵贼乱之本取老子之言为证
  记明堂位
  明堂位载事之疑林曰礼记一书其典正无抵牾者中庸大学而已其次坊记可也自曲礼乐记祭法祭义射义等篇并汉儒之语戾古已多而王制月令又居其下然其悖礼乱教未有如明堂之甚也成王防周公为冡宰摄政以王命赏罚天下何尝去北面之礼而居非常之位哉明堂乃曰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负斧依南面而立又曰周公践天子位而果有是乎金縢曰武王既丧管叔及其弟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公乃为诗以贻王蔡仲之命曰惟周公位冡宰正百工羣叔流言继以蔡仲克庸祗徳周公以为卿士乃命诸王邦之蔡书言公作诗以贻王言乃命之王而后封仲于蔡周公未尝负斧依南面而立当时何从以为天子哉以周公为天子则成王何以处此周公特辅政耳羣叔且有不利之言使实践祚而朝诸侯岂特羣叔流言而已哉谬之甚也又曰成王以周公有勲劳于天下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命鲁公世世祀以天子礼乐此又不知礼之谬乱予尝辨其不然矣鲁昭公曰吾何僣哉子家驹曰设两观乗大辂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皆比天子之礼也观春秋书初献六羽书郊书望书新作南门新作雉门及两观无非恶鲁人之僣夫子所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也何得谓鲁用天子礼乐兼虞夏商周之制孟子以鲁俭于百里彼乃以为七百里周书以唐虞官百夏商官倍彼则以有虞官五十夏后官百戾经违古莫此为甚至其大可怪者乃曰鲁之君臣未尝相弑也天下以为有道之国春秋鲁只十余君隐为桓所弑子般闵公公子赤皆戕于乱臣昭公哀公皆见逐焉十二公之中而相弑害己如此而谓未尝相弑葢彼未尝观春秋妄説至此后世不察乃据以为礼经彼之谬不足道也后儒酷信之者陋又居其下矣诚使逹于理者削而去之则先王之礼可寻易春秋诗书之防自彰明矣
  记乐记
  乐记作于汉世汉兴制氏以雅乐声律世为乐官颇能记其铿锵鼓舞而已不能言其义理武帝时河间献王好愽古与诸生等共采周官及诸子云乐事者以作乐记也其内史丞王度之以授常山王禹成帝时为谒者数言其义献二十四卷乐记刘向校书得乐记二十三篇与禹不同其道浸以益微故刘向所校二十三篇着于别録今乐记所断取十一篇余有十二篇其名犹在二十四卷记无所録也
  论乐记之一篇乐记曰人生而静天地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何也曰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葢人受天命之正以生其未动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有是性则有是形有是形则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又曰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何也曰上言情性之别此指情之动处为言而性在其中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好好恶恶者情也形焉者其动也所以好恶而有自然之节者性也又曰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何也曰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情之好恶本有自然之节惟其不自觉知无所涵养而大本不立是以天则不明于内外物又从而诱之此所以流滥放逸而不自知也茍能于此觉其所以然者而反躬以求之则其流庶乎其可制也不能如是而惟情是狥则人欲炽盛而天理灭息尚何难之有哉此一节正天理人欲之几间不容髪处惟其反躬自克念念不忘则天理益明存养自固而外诱不能夺矣【文公】
  记儒行
  儒行非孔子言儒行非孔子之言也葢战国时豪士所以髙世之节耳考一篇之内虽时与圣人合其称説多过其施于父子兄弟夫妇若家若国若天下粹美之道则无见矣圣人之行如斯而已乎或谓哀公轻儒孔子有为而言也曰多自夸大以授其君岂所谓孔子哉
  记乡饮酒
  乡饮酒有四事正义曰乡饮酒一篇凡有四事一则三年賔贤能二则乡大夫饮国中贤者三则州长习射饮酒也四则党正蜡祭饮酒总而言之皆谓之乡饮酒
  杂辨
  礼书逸亡篇数逸礼者汉书艺文志汉兴始于鲁中得古礼五十七篇其十七篇与今仪礼正同其余四十篇藏在秘府谓之逸礼其投壶礼亦此类也又六艺论云汉兴髙堂生得礼十七篇后孔子壁中得古文礼五十七篇其十七篇与前同而字多异以此言之其不入于记者此为逸也【礼记表】
  厯代礼乐存亡礼乐之制盛于三代备于周三代之兴皆数百年而周最久迨武王周公修太平之业画天下以为六服自天子至于庶人皆有法度方其郊祀天地开明堂以防诸侯其车旂服器文章烂然何其盛哉及幽厉之乱周室衰其后诸侯渐大然齐侯受胙而拜晋文不敢必请隧以礼维持又二百余年礼之功亦大矣世更战国礼乐殆絶汉兴礼出淹中后戴诸儒共为补拾得百余篇三郑王肃之徒皆精其学而説或不同夫礼极天地朝廷宗庙凡人之大伦可谓广矣虽百家殊説岂不愽哉自汉已来防革之制有司之着于书者可考也自汉以来乐之防革惟见史之志其书不备隋唐所録今着其存者云【庐陵文】

  羣书考索续集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九
  宋 章如愚 编
  经籍门
  周礼
  周礼周公所制陆曰周礼者周公所制也汉河间献王开献书之路时有李氏上周官五篇失冬官一篇乃购千金不得取考工记以补之是为周礼【释文序】
  辨居摄所制之书释曰云周公居摄而作六典之职谓之周礼者按礼记明堂位云周公摄政六年制礼作乐颁度量于天下又按书亦云六年制礼作乐所制之礼则此周礼也又云而作六典者下文太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天官治典地官教典春官礼典夏官政典秋官刑典冬官事典是六典之职也【正义】辨周礼所载之详郑伯谦曰周公之经理周家也其兵农以井田其取民以什一其教民以乡遂其养士以学校其建官以三百六十其治天下以封建其威民以五刑大本既立然后其品节条目日夜讲求而増益之其上则六典八法八则九柄九贡九赋九式之序其次则祭祀朝觐冠昏丧纪师田行役之详下至于车旗圭璧之器梓匠轮舆之度与夫画缋刮摩塼埴之法又其细者则及于登鱼取龙擉鳖之微无不备具后之欲讲明周家之制者其于周公之书攷之
  篇名异见七处其周礼见于周籍其名异者见有七处按孝经説云礼经三百一也礼器云礼经三百二也中庸曰礼仪三百三也春秋説云礼经三百四也礼説云正经三百五也周官外题谓为周礼六也汉书艺文志云周官经六篇七也七者皆云三百故知俱是周官三百六十举其大数而云三百也【正义】
  周官分合兼摄先王设官分职最当详考谓其错综互见不可伦类而又有截然一定不可易者如大司冦之属自朝廷之狱大司冦小司冦士师掌之六遂之狱遂士掌之六郷之狱乡士掌之甸稍县封之狱县士掌之邦国之狱方士掌之四方之狱讶士掌之凡此谓其皆狱讼事故虽在乡之外如甸稍县封外而邦国逺而四方皆属之司冦其他则不然既有司徒以统民掌乡遂而掌疆之属又分之司马其间分画职掌若此者众又所宜深究也其设官之大数虽曰三百六十然职事员数不止此而已也以天官考之凡卿大夫命士三百五十余人地官除乡遂山虞林衡司关司门不可考尚四百余人春夏秋三官凡五百余人凡六官中大畧以春夏秋官为凖以多乗少皆以五百人为额则凡三千人矣其间兼摄必相半矣何者先王因事以命官作史者因官以分职以三公六卿论之如二卿必公一人六卿各掌其职宜若不成兼而成王时周公以公兼冡宰召公以公兼宗伯苏忿生以公兼司冦故书洛诰曰司徒司马司空也成王将崩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则是六卿中召公毛公毕公亦上兼三公矣由是推之先王之制其职则不可废其官亦未必一一有举其大畧而言则土训诵训无它职事掌葛掌染草人角人羽人之类止徴一物则其无事时亦多矣军司马与司马行司马戎仆戎右有军旅则用之甸祝田仆有田猎则用之有丧纪则用夏采有盟诅则用诅祝建邦国则用土方氏逺方民来则用怀方氏先王岂以禄无用之官而待有事然后用之哉亦于临事兼摄耳盟府命士也而太公兼之所兼谓载在司盟而太师职之是也作礼者以其不可废故各设其官职以待智者决择尔又六卿每卿内治一官外兼一乡而周官每乡卿一人每官卿二人若是者皆非事实也
  周官文不可行今之周礼曰周公相成王致太平之书考其官师之属至射恶鸟杀鼃鼈皆有族然太平之功若是微猥烦细而后立耶观今末世之官俚名曲号犹不能至之甚岂之非真乎恶鸟之不射鼃鼈之末殄于太平之功宜可损益视其文类若烦而不可举非于简治有未尽哉抑徒为其文而不施于事耶【荆璞集】辨周官立法之善有周官驭吏之法则天下无惰吏有周官治兵之法则天下无惰兵有周官劝农之法则天下无惰农自六典掌于太宰而官无旷职自九法严于司马而兵无虚数自井田制于司农而民之不农者亦寡矣
  周官职属烦多周官六属其职三百六十而员数则多如六乡七万五千家耳自比长以上卿大夫一万八千余人此大可怪学者每非之而疑其説抑序官之妄耶然乡州党族比皆有职又不可阙者则守其官者何等人也
  辨周官统属之数周官三百六十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一曰天官冡宰二曰地官司徒三曰春官宗伯四曰夏官司马五曰秋官司冦六曰冬官考工邦治则掌之冡宰而率其属自太宰小宰以下则六十有二焉邦教则掌之司徒而率其属自大司徒小司徒以下则七十有四焉邦礼则掌之宗伯而率其属自大宗伯小宗伯以下则有七十焉邦政则掌之司马率其属自大司马小司马以下则六十有八焉邦刑则掌之司冦而率其属自大司冦小司冦以下则有六十五焉以至冬官考工记虽事实零落攷其大槩工人之属则二十有九焉合而记之则三百六十有五焉又六乡之吏自乡大夫卿至于比长下士凡一万八千九百三十六人府史胥徒不在其数
  周官乡遂无法周公致太平六年反政成王今可见者六官之典也建国之法画为乡遂自大夫至其长厥职事闻歳时登敛于王家教帅于民里皆何事耶采地三等邑于畿者岂复有数乎列卿六考佐其事者岂复有名乎司徒之属命以乡者皆别置则疑于无法司马之吏取于乡者皆兼官则详夫不合书序周公为师召公为保而师氏保氏非辅弼之任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而逺郊近郊殊内外之赋何也【荆璞集】
  辨州乡之长皆乡官司马之吏取于乡官皆兼官则悼夫不合司马之序自军将至于伍长凡六等军将也师帅也旅帅也卒长也两司马也五长也皆比闾族党州乡之官也故司马之职中夏苃防辨号名之用帅以国名县鄙各以其名乡以州名郑氏之説以帅谓军将及帅师旅师至伍长也县鄙谓县正鄙师至邻长也乡谓州长至比长也其兼官可知矣夫三代之制居则民出则军各亲其吏岂有不合者哉【郑伯谦文】
  辨乡遂用下士为长乡遂自大夫至所长厥功可得闻欤考地官之序乡大夫则每乡以卿一人为之一乡之间又有比闾族党州州长中大夫为之也党正下大夫为之也族师上士为之也闾胥中士为之也比长下士为之也此乡官也遂大夫每遂则以中大夫一人为之一遂之间又有邻里酂鄙县县正下大夫为之鄙师上士为之酂长中士为之里宰下士为之邻长五家则一人为之此遂官也乡官之比长以下士为之而遂官之邻长不言下士者葢尊卑之差也何哉卿大夫乡官差次而下至于比长自然用下士矣遂大夫止中大夫之官差次而下至于里宰已用下士则邻固不得用下士也盖以未命之士为之也【钱文子文】
  乡遂都鄙之法周制乡遂用贡法故十夫有沟长底是十方底是百长底是千方底是万都鄙用助法故八家同井乡遂则以五为数家出一人为兵以守卫王畿役次必简故周礼中惟挽匶则用之此役之最轻者都鄙则以四起数六七家始出一人故甸出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马四匹牛十二头乡遂所以必为沟洫而不为井者即欲起兵数故也五鄙五邻五伍之后变文言四里四两者用四则成百之数复用五则竒零不整齐矣如曰周制皆井者此欺人之説不可行也【文公经説】周官为治之烦欧阳曰周之治迹所以尤详见于后世者周礼着之故也然汉武以为读礼不验之书何休亦云六国隂谋之説何也然今考之实有可疑者夫内设公卿大夫下至府史胥徒以相副贰外分九服建五等差尊卑以相统理此周礼之大畧也而六官之属畧见于经者五万余人而里闾县鄙之长军师卒伍之徒不与焉王畿千里之地为田几井容民几家王官王族之国无几数民之贡赋几何而又容五万人者于其间其人耕而织乎如其不耕而何以给之夫为治者固若是之烦乎此其可疑者也【六一文】
  周官体制难行欧阳曰秦既非古尽去古制自汉以后帝王称号官府制度皆袭秦故以至于今虽有因有革然大抵皆秦制也未尝有意于周礼者岂其体大而难行乎其果不可行乎夫立法垂制将以遗后也使难行而万世莫能行与不可行等尔然则反秦制之不若也脱有行者亦莫能兴或因以取败王莾后周是也则其不可用决矣此又可疑也【同前】
  辨周礼可致太平有公输之巧而后可以施斵削之功有王良之衔辔而后可以夸驰骋之工有周官六典之书而后可以致太平之治
  辨周礼王道之极文中子魏相篇曰子家君未尝废周礼门人问子子曰先师以王道极是也如有用我执此以徃通也周之介也敢忘其礼乎
  周礼之书不可信苏曰言周公之所以治周者莫详于周礼然以吾观之秦汉诸儒以意损益之者众矣非周公之全书也何以言之周之西都今之关中也其东都今之洛阳也二都居北山之阳南山之隂其地东西长南北短短长相补不过千里古今一也而周礼王畿之大四方相距千里如画棊局近郊逺郊甸地稍地小都大都相距皆百里千里之方地实无所容之故畿内逺近诸法类皆空言尔此周礼之不可信者也【苏栾城文】辨六典之文难及李曰昔刘子骏郑康成皆以周礼为周公致太平之迹而林硕谓末世之书何休云六国隂谋然郑义获申故周官遂行切观六典之文其用心至悉如天焉有象者在如地焉有形者载非古聪明睿智谁能及此其曰周公致太平者信矣【荆璞集】
  六官法天地四时释曰六官之属三百六十象天地四时日月星辰之度数天道备焉成王作周官其志有述天授位之义故周官设官分职以法之
  辨六官探伺本末治教礼政刑事谓之六官治非天事谓之天官治以道为本也教非地事谓之地官教以化为本也礼以仁为本故礼曰春官政以礼为本故政曰夏官刑以义为主故刑曰秋官典以智为主故事曰冬官本末相因先后相应故则更新终则复始天地四时之道也圣人之立六官盖法天地四时理治万事者也然治有本末不知其本则不能起用以应物不事其末则不能反本以复道先王于是以官探本以司伺末治官曰天而以道为本教官曰地而以化为本礼官曰春而以仁为本政官曰夏而以礼为本此之谓探本教官谓之司徒而教以徒为末政官谓之司马而政以马为末刑官谓之司冦而刑以冦为末事官谓之司空而事以空为末此之谓伺末有本有末未尝偏废此先王之治所以为大备欤【王昭禹】
  辨汉儒臆説之非成王言六卿所治之职何尝以配天地四时今以冡宰曰天官而天事反在春官乃曰天取兼总之义天之至尊惟万乗可称曰天王曰天子岂人臣而称天乎司徒谓之地官愈无义古者司徒掌以教人伦今乃掌土地之事是乃司空掌土也非司徒掌教也宗伯掌礼谓之春官春者物之生五行以象仁今谓之礼以礼岂能生物也哉司马掌兵而谓之夏夏方物之盛反用兵乎惟司冦掌刑谓之秋官犹可矣司空掌土谓之冬官又无理也使成王有取于天地四时则书言之矣既不言所取必无义则汉儒臆説可知也
  六官首序不同释曰自惟王建国至以为民极五句六官之首同此序者以其建国设官为民不异故也王者临统无逺故首称惟王明事皆统之于王王既位矣当择吉土以建国为先故次言建国于中辨四方正宫庙之位复体国经野自近及逺也于是设官分职助理天工众人取中以为治体列文先后次第应尔其实建国之初岂未设官分职也直以作序之意主在设官分职为民极耳
  辨六官皆为民立王昭禹曰六官之首皆于以为民极之后言乃立某官者葢乃者有以彼而继以此之辞先王之立官凡以因彼民故也然言乃立天官而不谓之建者葢立乎上者能大而发下立乎下者能一而承上则立者能得位而已非若建则能作而立之也
  六官职掌互见太宰以六典佐王治邦国以八法治官府以八则治都鄙以八柄诏王驭羣臣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以九职任万民九赋敛财贿九式均节财用九贡致邦国之用司防掌六典八法八则八柄九贡九赋九功九式○司书掌六典八法八则九职九正九事○山师掌山林之名辨其物与其利○川师掌川泽之名辨其物与其利害而颁之于邦国
  六官互相参错郑曰周官率属互相参错如太史而下掌六典八法八则八柄之贰宜属于天官而乃属于春官司勲掌六卿之赏地宜在地官而乃属于夏官大行人小行人司仪掌客宜在春官而乃属于秋官大仆掌诸侯之复逆小臣掌王公及孤卿之复逆御仆掌羣吏之复逆及庶民之复逆夫民臣复逆宰夫既已掌之则太仆而下宜属之天官今乃属之夏官地官掌邦畿之事凡造封邑建社稷设封疆分州里司徒既掌之矣而掌固司险掌疆候人乃属于夏官如理财事自大府至掌皮尽于天官则凡财用宜悉领于大宰而泉府廪人仓人乃见于地官自膳夫至腊人不过充君之庖尔而悉领于冡宰至于外朝则百官之廪禄府史胥徒稍食畨上宿卫之廪给其费实广而外内朝之冗食亦见于地官之槁人自内司服至屦人凡王宫服饰之用既属于天官而司服掌外朝之服司常巾车之官则属于礼官如使各得行其意而不关于冡宰是犹太祖之三司使以河渠按付之都水监甲胄按付之军器监恐无以樽节之
  称官之名义释曰周礼之内宗伯之类诸言伯者伯长也以尊长为名县师之类言师者皆取可为法也诸称人者若轮人车人腊人鼈人之类即冬官郑云其曰某人者以其事名官言氏者有二种谓若桃氏为劒筑氏为削之类郑注冬官族有世业以氏名官若冯相氏保章氏师氏保氏之类郑注引春秋官有世功则有氏族是也诸称司若司裘司市之类言司者皆是专任其事事由于已故以司言之也诸典妇功典丝典枲之类言典者出入由已课彼作人故谓之为典也诸称职者谓若职币职内职歳财不乆停职之而已凡云掌者有三义一如他官供物已则蹔掌之而已若幕人供帷幕幄帟掌次待张事是也二则掌徴敛之官若掌皮掌染草之类是也三则掌非已所为则掌节掌固掌疆本非已造废坏修之而已也
  序官之义有二释曰凡六官序官之法其义有二一则以义类相从谓若宫正宫伯同主宫中事膳夫庖人外内饔同主造食如此之类皆是类聚羣分故连类序之二则凡次序六十官不以官之尊卑为先后皆以缓急为次第故此宫正之等士官为前内宰等大夫官为后也
  嵗时教帅民里所谓教者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賔兴之乡大夫颁司徒之教法于乡吏使各以教其所治州长属民读法劝其行义戒其过恶党正读邦法以紏戒其民族师读邦法以书其孝弟睦姻有徳者闾胥读法书其恭敏任恤者所谓帅者如乡大夫于大询之时帅众寡而致于朝州长于作民之时则帅而致之党正嵗终帅吏而致事族师于万民之时帅四闾之吏是也
  六官皆有考释曰宰夫是太宰之考谓若地官之考为乡师春官之考为肆师夏官之考为军司马秋官之考为士师冬官之考为匠师
  辨官考皆谓之师王昭禹曰治官之攷谓之宰夫政官之攷谓之军司马而于教官则谓之乡师礼官则谓之肆师刑官则谓之士师者葢宰夫则因大宰而名之而攷治者宜以智帅人故曰宰夫军司马则因大司马而治之而攷政者特以军为主故曰军司马师所以教之而教官所攷者止于六乡之教事故曰乡师至于礼也刑也无非所以教也故亦皆谓之师先王因事以名官各有攸趣尔
  周公所立条贯周礼一书周公所以立下许多条贯皆是从广大心中流出【文公语録】
  是周公意思周礼毕竟是出于一手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
  可见周家法度周礼一书好防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焉但未敢令初学防
  建太平之基本今谓周官非圣人之书至如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也
  为一代之法周礼一书圣人姑为一代之法尔到可用处圣人须别有权变之道【并同上】
  礼天官
  防天官太宰天官之职须襟怀洪大方防得葢其规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穷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释氏锱铢天地可谓至大然不尝为大则为事不得若畀之一钱则必乱矣又曰大宰之职难防葢无许大心胷包罗记得此复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当如捕龙蛇虎豹用心力防方可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职也【伊川遗书】
  天官象天所立郑云象天所立之官天者统理万物天子立冡宰使掌邦治亦所以总御众官使不失职不言司者太宰总御众官不主一官之事也通释曰周天有三百六十余度天官亦总摄三百六十官故题曰天官也
  辨冡宰职关天人郑曰或问冡宰一官其属六十顾未始有一事之关乎天者而冡宰谓之天官何也曰此加官也唐虞官百凡天地之运化四时之作讹成易事之关于天者羲和职之教化礼乐之要兵刑财谷之司虞工纳言之职事之系于人者九官分治之事有其官官有其职十有五人之职所以分天下之万事而治之者也
  辨天官之责甚深古之大臣凡论道经邦以转移人主之心术而厘正天下之万事者皆寅亮之理也皆对时育物抚五辰而熈庶绩者也是故日月之薄蚀百川之沸腾诗人所以刺卿士谷洛之鬭太子晋亦以归咎于执政焉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然者虽圣人之能事而大臣实辅佐之其谁曰人事之非天理也加天官于冡宰之上其尊大臣也虽至其所以责大臣也葢深
  天官先后之次释曰自太宰至旅下士总驭羣职故为上自此宫正已下至夏采六十官随事缓急为先后故自宫正至宫伯二官主宫室之事安身先须宫室故为先也自膳夫至腊人皆供王膳羞饮食馔具之事人之处世在安与饱故食次宫室也自医师已下至兽医主疗疾之事有生则有疾故医次食馔也自酒正至宫人主酒饮肴羞之事医治既毕须酒食养身故次酒肴也自掌舎至掌次安不忘危出行之事故又次之自太府至掌皮并是府藏计防之事既有其余理须贮积或出或内宜计防之故相次也自内宰至屦人陈后夫人已下内教妇功妇人衣服之事君子明以访政夜以安息故言妇人于后也夏采一职记招魂以其死事故于末言之也
  辨天官叙官不同甸师何以不列地官以共野之荐又给薪蒸故次亨人之下凌人藏氷何以不同豳法按周之二月夏十二月取氷周三月夏正月藏之周四月夏二月颁之藏之既晚出之又早以豳土寒故不于一月也凌人以夏十二月藏氷曰之二月颁氷也大府玉府何以不列冬官八政一曰食二曰货大府掌贿故次饮食玉府治玉掌王后首服故与大府同列天官奄何以爵内小臣称士以贤近侍为之也
  冡宰职不言司郑注曰天子立冡宰使掌邦治亦所以总御众官使不失职不言司者太宰总御众官不主一官之事也
  辨不言司有二义释曰郑云不言司者太宰总御众官不主一官之事此官不言司对司徒司马司冦司空皆云司以其各主一官不兼羣职故言司此天官则兼摄众职故不言司也若然则春官亦不言司者以其祭祀鬼神鬼神非人所主故亦不言司也
  三公无正职释曰按成王周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亦是公有三人之事云三公者内与王论道者成王周官云兹惟三公论道经邦考工记云坐而论道谓之王公郑虽言天子诸侯宫中亦舎三公是其内与王论道也云中参六官之事者按书云天子三公一曰司徒公二曰司马公三曰司空公彼注云周礼天子六卿与太宰司徒同职者则谓之司徒公与宗伯司马同职者则谓之司马公与司冦司空同职者则谓之司空公一公兼二卿举下以称是其中参六官之事云外与六乡之教即此经是也云其要为民所以属之乡焉者三公无正职是以三百六十官之中不见三公之任惟此六乡之内而言三公故云属之乡焉
  辨三公分主六乡王曰老子曰容乃公公乃王则公者爵爵盛大而其徳与王同矣乡老公也尊之于乡宪其言行而不累以事故称老焉礼賔贤能而献其书于王王再拜而受之则为道之存故也故以乡老帅其事乡老于司徒之官非属而无职则以事道者尊职事者卑故也然乡老位卿而公一人则三公分主六乡矣书曰三公官不必备惟其人则三公一人有时而兼掌六乡矣
  辨郑氏兼官之説三公官不列其职兼之师氏保氏三公无职也郑氏于师氏保氏序官则曰周公为师召公为保相成王为左右圣贤兼此官谓三公之职下兼师氏之官此説非矣三公取上公九命之职也师氏之职中大夫为之耳保氏之职下大夫为之耳既曰大夫为之而以公兼之则周公设官为虚名也故曰此説非也
  内宰统御内治内宰下大夫二人命士十二人自内小臣防竪凡将命洒扫之人自九嫔御妇祝史凡内官自典妇功服饰织经凡治内之命士皆属焉而于冡宰盖女宠近习所以移人主之徳大臣总之则无得逾节诗称皇父作相膳夫内史皆得人巷伯之雅诗人虽奄官亦吝其选晋侯近女而惑毉和以为赵孟之咎古人致君二南之化其道由此东周宰职不竞春秋首书咺赗妾甚者三公逆后其何足以正王阃乎
  玉府内府分职玉府内府所掌金玉兵器凡良货贿一也而分为二官何哉葢玉府所掌皆式财所作及兽人鱼人所入之物専以供王玩好赐予耳邦之大用不与焉内府所掌乃九贡九功之货贿及诸侯所献国珍皆公家之物以供邦之大用故不可不分为二也
  辨三府供贡之非胡宏曰四方职贡各有定制无非王者之财不可有公私之异今大府乃以式贡之余才以供玩好之用不几有如李唐之君受裴延龄之欺罔乎玉府乃有王之金玉好货兵器不几如汉灵置私库者乎内府乃有四方金玉之齿革良货贿之献而供王之好赐予不几如唐受四方之羡余者乎
  府史胥徒有无释曰周礼之内府史大例皆府少而史多而府又在史上唯有御史百有二十人特多而在府上郑云以其掌赞书数多也又有府兼有史以其当职事繁故也或有史而无府者以其当职事少得史即足故也至于角人羽人等有府无史以其当职文书少而有税物须藏之故直有府也腊人食医之等府史俱无者以其専官行事更无所须故也周礼之内唯有天府一官特多于史以其所藏物重故也周礼上下文有胥必有徒胥为什长故也腊人之类有徒无胥者得徒则足不假长帅故也食医之类胥徒俱无者以其专官行事不假胥徒也
  辨府史胥徒非王臣释曰言王臣者自士以上得王简策命之则为王臣也府史胥徒不得王命官长自辟除者非王臣也
  辨府史胥徒之职王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史掌官书以赞治胥掌官叙以治叙徒掌官令以召令葢有藏则置府有书则置史有召令之事则置徒有徒则置胥胥以统徒一胥而十徒从之谓之胥则以其贱而在下亦能养人也谓之徒则以其尤卑而行趋走以供役也
  王后参预外事王后有好事于四方则使往有好令于卿大夫亦如之胡宏曰妇人无外事以贞洁为行若外通诸侯内交羣下将安用君者夫人臣尚无境外之交曽谓王后可乎殊不知先王之政王后相成未尝无外事也按礼天子享诸侯有王后亚献之礼上公来朝夫人致八壶八方八豆膳大牢致享大牢侯伯来朝亦如之子男来朝夫人致礼六壶六豆六笾未始不接羣臣诸侯也好命其可嫌乎
  宫正内宰独均稍食天官一官惟宫正内宰独均其稍食它有司不言周宫朝之序内有六宫外有三朝三朝之外又有九式九法朝焉六宫之外有九室九卿居之六宫之内有九室九嫔居之自六宫而外凡治朝之官皆宫正掌之自六宫之内凡宫禁之官皆内宰掌之所以稍食必二人均分以此考先王之世百官宫卫之贱宫正内宰各受其财分之所属
  序官与分职之辞异王曰大宰佐王治邦国序官曰佐王均邦国葢治则谓之而已未至于均也王之于邦国非特治之而已又以道均之则均邦国者王之事非治典之书所能及也及其帅属以佐王然后可以言均焉
  礼地官
  地官象地所立郑云象地所立之官司徒主众徒地者载养万物天子立司徒掌邦教亦所以安扰万民释曰既言象地所立则此六十官皆法地与天官言象天义异矣
  辨地官所立次天官郑曰天职生覆而为万物之所资始者主乎道地职形载而为万物之所资生者主乎化治无所不覆而以道为本故掌治者谓之天官教无所不载而以化为本故掌教者谓之地官天覆则无为而尊父道也地载则有为而亲母道也故一曰天官而地官次之
  五教十二教之别司徒因民之常而施十有二教焉一曰以祀礼教敬二曰以阳礼教让三曰以隂徳教亲四曰以乐礼教和五曰以仪辨等六曰以俗教安七曰以刑教中八曰以誓教恤九曰以度教节十曰以世事教能十有一曰以贤制爵十有二曰以庸制禄教所以亲百姓训五品有虞氏五而周十有二焉
  辨周亦有五教有虞氏五而周十有二焉者有虞氏五即舜典所云敬敷五教又文十八年云舜臣尧举八元使敷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是也而周十有二者据司徒之职云一曰以祀礼教敬以下是也按成王周官云司徒敷五典扰兆民则周亦有五教而云至周十有二者郑据此周礼之文言十二以对于虞其实立中虽不含十二亦含有五
  鼓人六鼓之用释曰云六鼔四金之音声者六鼓四金与音声和合故连音声也云以节声乐者下云雷鼓灵鼓路鼓晋鼓皆是也以和军旅者下云以鼖鼓鼓军事是也云以正田役者下云以鼛鼓役事是也田狩所以习战则田鼓当与军事同按大司马云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军将执晋鼔之等是也
  辨六鼓之用无定制王曰六鼓之用其所主虽如此变而通之则亦有时而不同故路鼔贲鼓有施于军者若大司马教战而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军将执晋鼓是也路鼓又有施于朝政者若大仆建路鼓于大寝门之外待逹穷与遽令是也贲鼓有施于金奏者若灵台之诗曰鼖鼓惟镛是也由此观之则义设于适斯可矣岂若胶柱调瑟然哉
  载师任地之法载师掌任地之法有防里有埸圃有宅田士田贾田有官田牛田赏田牧田有公邑家邑之田有小都大都之田且国有四民农之受田无疑矣惟工商之受田初无明文而二郑之释周礼则有异同之议先郑谓士大夫之子得而耕之田也贾田吏为县官卖材者与之田也后郑则引汉食货志之言谓农民户一人已受田其家众男为余夫亦以口受田如此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据后郑之意则直谓贾田为商贾之家所受田也予以为不然夫四民不相易业亦不相杂处其来乆矣四民之中自农之外惟士为然田葢使之耕且养也果如后郑之言以贾为商贾之贾则工商一也何载师独载贾田而不言工田乎嗟夫王者之所重者农民也所轻者末作也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出里布莫非设轻重之法使民知农之为优而工商之不足事也今使为工者得以器械易粟而复受田焉则谁不为工乎使为商者日中而市交易而退而复受田焉则谁不为商乎然则载师无商田工田之明文而后郑必为之説予以为深没先王重本抑末之意
  畎浍沟洫之制注曰十夫二邻之田百夫一酂之田千夫二鄙之田万夫四县之田遂沟洫浍皆所以直通于川也遂广深各二尺沟倍之洫倍沟浍广二寻深二仭径畛涂道路皆所以通车于国都也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乗车一轨道容二轨路容三轨都之野涂与环涂同可也万夫者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九而方一同于南畮图之则遂从沟横洫从浍横九浍而川周其外焉去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之制其余如此以至于畿则中虽有都鄙遂人尽主其地
  辨遂人匠人之异郑曰遂人匠人沟洫之制不同郑氏谓遂人自是井田之制匠人自是沟洫【匠人畿内采地之制遂人乡遂沟洫之制】非也周制井田之法通行于天下安有内外之别哉遂人言十夫有沟以直度之也凡十夫之田田首必有一沟以防水以方度之则方一里之地所容者九十夫而其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则凡一里之内凡四沟矣而旁各一沟中间两沟遂人云百畆有洫是百畆之地相连属而同以一沟防水以方度之则方十里之成所容者九百夫而其间广八尺深八尺者谓之洫则方十里之内凡四洫矣两旁各一洫中间两洫至于浍亦然若川则非人力所能为也故匠人不为川而云两山之间必有川焉遂人所云万夫有川亦大约言之耳大槩甽水防于沟沟水防于洫洫水防于浍浍水防于川其纵横因地势之便利遂人匠人以大意言之遂人以长言之故曰以逹于畿匠人以方言之故止一同耳
  井地制田之例按司马法曰六尺为歩歩百为畮畮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又按周礼小司徒职曰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康成曰此谓造都鄙也采地制井田异于乡遂九夫为井方一里四井为邑方二里四邑为丘方四里四丘为甸方八里旁加一里则方十里为一成四甸为县方二十里四县为都方四十里四都方八十里旁加十里乃得方百里为一同也又按匠人职曰一耦之伐广尺深尺谓之甽田首倍之广二尺深一尺谓之遂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康成谓井田之制小司徒经之匠人为之沟洫相包乃成全又按遂人职曰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逹于畿康成谓十夫二邻之田百夫一酂之田千夫二鄙之田万夫四县之田由是而言是六遂之地所有田也举六遂则六乡明矣此制田之例也
  辨司马法与周礼不同然司马法又与周礼之言有异司马法有歩畮夫屋并周礼如之但不别与屋耳司马法十井为通十通为成周礼则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一甸旁加一里为成司马法十成为终十终为同周礼则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四都旁加十里为同又司马法止为一制无近逺之殊周礼则三百里以外都鄙为井田【郑云都鄙王子弟公卿大夫采田其界曰都鄙所居也】二百里以为乡遂内十夫百夫千夫万夫则是殊制矣今亦本周礼为定
  王赋内外之制孟子曰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周税轻近而重逺近者多役也园廛亦轻之者防无谷园少利也此周载师之法葢指畿内而言之若孟子对滕文公之问指周家畿外而言之适与康成匠人之法同也故康成匠人注曰邦国亦异内外之法耳野九一国中什一是外内异也周税曰彻通野与国中言之则共为什一也
  宫城大小之制注曰国之所居谓城方也公之城葢方九里宫方九百歩侯伯之城葢方七里宫方七百歩子男之城葢方五里宫方五百歩释曰此经国家及宫室以九以七以五为节以天子城方十二里而言此九七五亦当为九里七里五里为差矣周礼匠人营国方九里谓天子之城今大国与之同非也然大国七里次国五里小国三里之城为近可也
  辨匠人九里之非王曰匠人言建国又言营国者谓之建言其始也谓之营言其终也方九里言城中之制以典命考之上公其国家宫室以九为节上公百里之地其城方九里以王畿千里之广百官之所止舎四方之所凑防而城中之制反不同于公殆不然也葢天子备天数则城中之制宜以十有二里然后其广足以有容焉谓方九里葢作记者之误矣
  以国服为息注曰有司贷民之物定其贾以与之郑司农云贷者谓从官借本贾也故有息使民弗利以其所贾之国所出为息也假令其国出丝絮则以丝絮偿其国出絺葛则以絺葛偿谓以国服为之息以其于国服事之税为息也于国事受园防之田而贷万金者则朞出息五百王莽时民贷以治产业者但计嬴所得受息无过嵗什一
  辨后世法与古异王昭禹曰賖之为民也贷之为国也以其为民故无息焉但各以其物为抵而已以其为国故有息焉而责之以出息必与有司辨而授之则辨其可与而后授之以有司能知其有无故也以国服为之息则各以其所服国事贡物为息也若农以粟米工以器械皆以其所有也孟子曰使民盻盻然将终歳勤动不得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夫周之衰不能为民正田制地税敛无度又从而贷之则凶年饥嵗无以为偿而上之人又必责之则称贷之法岂特无补于民哉求以国服为之息则恐收还其母而不可得也称贷之法虽存其实异矣

  羣书考索续集卷九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
  宋 章如愚 编
  经籍门
  礼春官
  礼官象春所立释曰郑目録云象春所立之官也宗尊也伯长也春者出生万物天子立宗伯使掌邦礼典礼以事神为上亦所以使天下报本反始不言司者鬼神示人之所为莫敢主之故也
  辨春官宗伯之义王曰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宗伯掌天神人鬼地示之礼则谓之宗于四时之官为长则谓之伯岂特宗伯为然哉凡典礼者皆谓之宗若所谓都宗人家宗人者是也夫天地尊亲也四时伯仲也天官言冡有尊者之道焉春官宗伯有长之道焉
  春官叙官不同天府何以在春官掌祖庙之守藏大宝器祭祀则陈于庭故也韎师何以特掌韎乐不与鞮鞻氏掌四夷乐同者东夷曰韎以周以木徳王又见乐为阳春阳是长养之方故特立韎师韎赤色又取东方日出言周尚赤内史外史何以列春官以内史掌羣臣策命及八枋外史掌外令及皇帝之书御史掌赞故在此太史何以长于内史史之中大夫以太史知天道故称太都家何以称司马以军事重故与之官同其名也神士何以在家宗人之后以羣士中有学问者即抽入为神士无常数也
  宗伯名号更革郑司农云宗伯主礼之官故尧典曰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春秋禘于太庙跻僖公而曰夏父弗忌为宗人又曰使宗人衅夏献其礼郊特牲曰宗人升自西阶视壶濯及豆笾然则唐虞厯三代以宗官典国之礼与其祭祀汉之太常是也
  辨宗伯汉之太常释曰注云虞书是虞法并云唐者尧舜道同故引虞则唐亦与虞同也言厯三代者上举唐虞下举周法则其中夏殷亦宗官掌礼可知故总以三代言之也云则汉时太常是也昔三代异法殊礼有防革故至汉时祭祀之礼使太常主之故云汉之太常是也但此宗伯主礼并下文主鬼神自分明必引诸文为证者当时张包周孟及何休等不信周礼是周公所制以为六国时隂谋之书故先郑以诸文为证也
  宗伯不布象魏周官正月之吉皆垂治象之法于象魏而春官不布何也葢立官所以为民也天官所掌者邦治地官所掌者邦教夏官所掌者邦政而秋官所掌者邦禁也治教政刑之用必先有以令夫上下春官象魏不布固其职当然也
  宗伯天府之职大府玉府内外府泉府皆是藏财货曰府亦是物所藏也云言天者尊此而藏若天物然者按其职云凡国之玉镇大宝器藏焉是尊此所藏若天物然故名此府为天府也
  三礼五礼之别注曰礼谓曲礼五吉凶賔军嘉其别三十有六郑司农云宗伯主礼之官故书尧典曰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释曰三礼者谓天地人之礼也虞书云修五礼下又云典朕三礼三五不同者郑义上云修五礼与下五玉连文五玉是诸侯所执玉则五礼非吉凶军賔嘉之五礼故郑云五礼公侯伯子男之礼是以礼论云唐虞有三礼至周分为五礼若然云三礼不言五礼则三礼中含有五礼矣
  五帝六天之説释曰春秋纬运斗枢云太微有五帝座星即春秋纬耀钩云春起青受制其名灵威仰夏起赤受制其名赤熛怒秋起白受制其名曰招枢冬起黒受制其名含枢纽又元命苞云太微为天庭五帝以合时此等是五帝之号又按元命苞云紫微宫为大帝又文耀钩云中宫大帝是天皇大帝之号也耀魄宝又云昊天上帝又名太乙常居其紫微宫中皇天上帝亦名昊天上帝尚书君奭云格于皇天郑注皇天北极大帝又掌次设皇邸以旅上帝上帝即大帝尧典云钦若昊天上帝尚书君奭云格于皇天郑注皇天北极大帝又掌次设皇邸以旅上帝上帝即大帝尧典云钦若昊天皆是大帝单名之事月令更无祭五帝之文故季夏云以供皇天上帝郑分之皇天北辰耀魄宝上帝太微五帝亦是大帝单号之事若然大帝得单称与五帝同五帝不得兼称皇天昊天也异义天号等六今尚书欧阳説曰钦若昊天夏曰苍天秋曰旻天冬曰上天总为皇天尔雅亦然故尚书説云天有五号各用所宜称之尊而君之则曰皇天元气广大则称旻天仁覆愍下则称旻天自上监下则称上天据逺视之苍苍然则称苍天谨案尚书尧命羲和昊天总四时知昊天不独春春秋左氏曰夏四月已日孔子卒称昊天不吊时非秋天之闻也尔雅者孔子门人作以释六艺之文言葢不误矣
  辨天帝非二义郑曰以禋祀昊天上帝郑司农以昊天为天上帝为天郑康成亦云昊天上帝冬至于圆丘所祀天皇大帝在北极者也二郑之説因孝经郊祀配天宗祀配帝而然也伊川先生曰天与帝一也天言其体帝言其主也在郊则言天以其冬至物生之始故祭之以圆丘而配以祖
  六宗异同之説文曰经星辰与司中司命风师雨师郑君以为六宗按尚书尧典禋于六宗但六宗之义有其数无其名故先儒各以意説郑君则以此星也辰也司中也司命也风师也雨师也六者为六宗按古尚书説六宗天地神之尊者谓天宗三地宗三天宗日月星辰地宗岱山河海日月为隂阳宗北辰为星宗岱为山宗河为水宗海为泽宗谨按夏侯欧阳説云宗十一而有六名实不相应周礼太宗伯曰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此之谓六宗亦自明矣礼论王莽时刘歆孔昭以为易震巽等六子之卦为六宗汉武即位依虞书禋于六宗礼用大社至魏明帝时诏令王肃议六宗取家语宰我问六宗孔子曰所宗者六埋少牢于大昭祭时相近于坎坛祭寒暑王宫祭日夜明祭月幽宗祭星雩宗祭水旱孔安国注尚书与此同司乐六徳教国子释曰中和祗庸孝友六徳其中和二徳取大司徒六徳之下孝友二徳取大司徒六行之下其祗庸二徳与彼异自是乐徳所加也
  辨司乐不止声音教国子以中和祗庸孝友于乐徳何明古者典乐之官岂止知声音而止哉亦将以治人寛猛刚柔之性也故周官司乐则教国子必以徳行为先而声音为后故先之以直亮刚简而后以诗歌则教乐之官不止声音可知矣
  三徳三行【三徳曰至徳敏徳孝徳三行曰孝行友行顺行】或问师氏之官以三者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何也曰至徳云者诚意正心端本澄源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云者强志力行畜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日可见之迹也孝徳云者尊祖爱亲不忘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已者笃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者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材品之髙下资质之所宜而教之然亦未有専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葢不知至徳则敏徳者散漫无统固不免乎笃学力行而不知道之讥然不务敏徳而一于至则又无以广业而有空虚之不知敏徳则孝徳者仅为匹夫之行而不足以通于神明然不务孝徳而一于敏则又无以立本而有悖徳之累是以兼陈备举而无所遗此先王之教所以本末相资精粗两尽而不倚于一偏也其又曰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何也曰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行其所行之法而已葢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脩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脩也不自觉矣然是三者似皆孝徳之行而已至于至徳敏徳则无与焉葢二者之行本无常师必叶于一然后有以独见而自得之固非教者所得而预言也唯孝徳则其事为可指故又推其类而兼为友顺之目以详教之以为学者虽或未得于心而事亦可得而勉使其行之不已而得于心焉则进乎徳而无待于勉矣况其又能即是而充之以周于事而泝其原则孰谓至徳敏徳之不可至哉或曰三徳之教大学之学也三行之教小学之学也乡三物之为教也亦然而已【文公文集】司王朝之制师居虎门司王朝虎门路寝门也义谓路寝庭朝库门外朝非常朝此是常朝故知在路门外葢路寝门在路门之里议政事则在此外朝在库门之外国有大事询众庶则在此非常朝也每日常朝王立于寝门外与羣臣相揖而已王又先揖羣臣就位王便入揖亦有髙下不同如天揖同姓是也胡明仲尝云近世朝礼每日拜跪乃是秦法周制原不如此【文公经説】
  乐舞存六代之乐注曰此周所存六代之乐黄帝曰云门大卷黄帝能成名万物以明民共财言其徳如云之所出民得以有族类大咸咸池尧乐也尧能殚均刑法以仪民言其徳无所不施大防舜乐也言其徳能绍尧之道也大夏禹乐也禹治水敷土言其徳能大中国也大濩汤乐也汤以寛治民而除其邪言其徳能使天下得其所也大武武王乐也武王伐纣以除其害言其徳能成武功
  辨乐名取象之义王曰皇以道而作乐也升之以法象乎天故以云门言之帝以徳而作乐也降以效法乎地故以咸池言之大夏者禹之乐也功业莫大于禹故曰大夏夏以言其文明也与书号禹曰文命同意大濩者成汤之乐言其以寛代虐而有所濩也大武者武王之乐也言其诛暴伐乱而有所制也
  巾车用旗之制释曰云太常以下仍有大旂大赤大白大麾之等故云以下云等叙之以封同姓异姓之次叙者周人先同姓次异姓后云四卫蕃国以下故云次叙也
  辨巾车司马用旗之异释曰赵商问巾车职云建大白以即戎注云谓兵事司马职仲秋辨旗物以治兵王载太常下注云凡班旗物以出军之旗则如秋不知巾车大白以即戎为在何时答曰殷之正色者或防事或劳师不亲将故建先王之正色异于亲自将辨建旗取象之制王曰祀以徳教建太常奉天道之象也有徳为能不忘焉賔以仁故建大旂大旂有升降而不为乱固賔之道也朝以礼故建大赤臣以宣帝着尽事上而君亦以是进焉固朝之道也即戎以义故建大白田以智故建大麾且大白之为色正秋也以即戎则宜莫盛于秋矣大麾之为色正冬也以田则宜莫盛于冬矣
  司常九旗之象注曰旂画成物之象王画日月象天明也诸侯画交龙一象其升朝一象其下复也孤卿不画言奉王之政教而已大夫士杂帛言以先王正道佐职也师都六乡六遂大夫也谓之师都都民所聚也画熊虎者乡遂出军赋象其首猛莫敢犯也州里县鄙遂之官原约言之鸟隼象其勇防也蛇象其杆难辟害也道车象辂也王以朝夕燕出入游车木辂也王以田以鄙全羽析羽五色象其文徳也大阅王乗戎辂建太常焉玉辂金辂不出
  辨载旂等级之异王曰日月为常天道之运也故王载大常交龙为旂君徳之用也故诸侯载旂军吏孤卿之为军将者也以猛毅致其义故军吏载旗师都孤卿之涖众者也以涖属军吏故载取其以事上而已乡遂则卿遂之大夫也以其无所将故载物取其物有所属而已郊野则公邑之吏比其众者也以完果致其智而已故载旐百官则以其属卫王焉以挚速致其礼而已故载旟
  辨戎田用旗之异巾车王建大白以即戎建大麾以田大司马仲秋治兵王载太常四时田王建太常戎田用旂二文何不同大白劳军或防同之时也太常自将之旂也大麾田于春夏太常田于秋冬此其所以异也
  夏官
  夏官象夏所立郑云象夏所立之官马者武也言为武者也夏整齐万物天子立司马掌邦政可以平诸侯正天下
  辨夏官司马之义王曰先王制官以探本设司以伺末政非夏官也而谓之夏官者政以礼为本也此之谓探本政官也而谓之司马者政以马为末司至于马则政官所司皆举矣此谓之伺末
  夏官序官不同军师及吏选于何官选于六官及六乡之吏也在乡所以谓之长还使此本长为吏也司勲何以列夏官军无赏士不往故次之司马司士何以列司马云进贤兴功故司士掌以徳功诏爵禄在此也量人何以列司马掌营军之垒舎量其市朝州令军社之所里弁师何以列司马谓人年长大而冠象夏物长大而成壮也驭何以不言右以仆难于右是以六艺之中有五驭而不言右也三右兼五辂葢道右充象辂之右戎右充革辂大辂之右齐右充玉辂金辂之右士官何以居大夫之前事急者居前事缓者居后故司勲马质皆士官而居前射人诸子皆大夫而居后职方何以列司马司马主九州职方制其贡故也都宗人家宗人都司马家司马士宗设都宗人掌山川及九皇六十四氏王子弟祖王之庙家宗人掌大夫采地所祖与都同若先王之子孙亦有祖庙都司马主军赋者即司马法所云成出七十人徒二十人等家司马不特置故自使其家臣为之主其地之军赋往聴政于王之司马士则都家皆置各主其吏民之狱讼轻于军事故王皆不置也司马胥徒独多释曰此序官从大司马至府六人其数与诸官同自史以下则异诸官皆云史十二人胥十二人徒百二十人独此官史十有六人胥三十二人徒三百二十人与诸官异者以大司马大摠六军军事尚严特须鉴察故胥徒独多
  礼秋官
  秋官象秋所立郑云象秋所立之官冦害也秋者道也如秋义杀害收聚敛藏于万物也天子立司冦使掌邦刑刑者所以驱耻恶人纳于善道也
  辨秋官司冦之义王曰先王之治先之以徳礼而辅之以刑政徳所不能化然后礼礼所不能服然后政政所不能正然后刑刑岂先王所欲用哉不得已而用之也故司冦掌刑而属于秋官以秋者天所以肃杀之时于方则为西之酉于行则为金之刚而刑以义为主也然刑官而司至于冦则刑官之事无不举矣谓之司冦其义如此
  秋官叙官不同何谓周官列职谓各有职同府史也刑官何以称士士察也刑官之士所主异同乡士掌六乡遂士掌六遂聴狱公邑故官卑人多县士掌三百四百里方士掌三等采地在王城四方讶士讶四方賔客诛戮暴客兼主四方之狱讼朝士掌外朝之法为询众庶谳也序賔客之职何以列秋官賔客是主人所礼故乡饮礼坐賔于西北象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盛于西北是以賔客之事亦属焉后之大行人小行人司仪环人行夫象胥掌交掌賔客掌讶皆取凝严象也司冦名号更革释曰郑注云有虞氏曰士夏曰大理周曰大司冦天子诸侯同故鲁有司冦晋魏绛亦云归死于司冦至于衰世国异政家殊俗官名随时更造故僖二十八年晋有士荣为大士文十年楚子西云臣归死于司败论语云陈司败昭十四年士景伯如楚叔鱼摄理是后官号不同者也
  二郑郊遂之制释曰先郑云百里外至三百里也者见县士云掌野去王城四百里曰县故曰小都任县地方士云掌都家谓去王城五百里既以乡士所掌为去王城百里内惟有二百里三百里二处在当是此遂士掌之故为此解后郑不从谓其地则距王城百里以外至二百里者后郑意六遂之地则在二百里中但狱则不在二百里中当在百里四郊上置之也若六乡地在王城外狱则在城中然故更云言掌四郊此主四郊之狱六遂之狱在四郊也
  辨乡遂之制不同郑曰六遂之官自遂人以下皆降乡一等乡遂之长不比于畧之也距王城百里为乡二百里为遂逹于畿封皆遂法也故乡遂总之闾师而取闾以名野赋总之县师而取县以名晋文请隧于襄王葢是时魏耿霍虢乃入于晋境请隧者何求王畧也王辞之以视方千里足以供给而与之南阳之田则遂法畧见凡公卿采地皆在地有攸属则王官不察察焉故乡教大抵加详遂官趣耕事起大役而已葢有受之者矣凡郊内之赋或二十而一或十二或二十而三京师有它须焉则于近乎取故优之也禹贡冀州有赋无贡而甸师又以逺近而差征盖自古然矣
  二郑采地之制释曰先郑意县士既掌四百里中故此方士掌五百里之中云公所食者谓载师所云大都任疆地者也引鲁季氏食于都者谓诸侯大都与三公同后郑不从谓都王子弟及公卿之采地家大夫之采地者欲见此经都是载师大都任疆土小都任县地家是家邑稍地王子弟亲者与公同百里稍疏者与同五十里更疏者与大夫同二十五里引载师职大都任畺地以下为正者是不从先郑之言若先郑以采地唯在四百里五百里之中载师何得有三等之差乎是以后郑县士自掌三等公邑之狱方士自掌三等采地之狱辨采地大小三等采地有三等邑于畿者有数千载师所谓家邑小都大都是也郑氏谓家邑大夫之采地小都卿之采地大都公之采地王子弟所食邑也此谓三等采地邑于圻者也
  礼冬官
  冬官象冬所立释曰郑云象冬所立之官也是官名司空者冬闭藏万物天子立司空使掌邦事亦所以富充家室使民无空者也司空之篇亡汉兴购求千金不得此前世识其事者记録以备大数古周礼六篇毕矣辨司空考工之义王曰先王名官以司空则以居四民言之也作记者以考工言之则以时地利言之也夫百工之事虽本于圣作智创而非巧述工守则不足以设施而致用此百工所以与于六职之一也作记者谓之考工凡以质其成效而已
  冬官考工七节冬官考工其亡已久有人遵集旧典録此三十三以为考工记虽不知其人又不知作在何日要知在于秦前是以遭春焚灭而韦氏裘氏等阙也故郑云前世识其事者记録以备大数尔从国有至谓之妇工一也从粤无鏄至夫人能为弓车二也从知者创物至皆圣人所作三也从天有时至此天时四也从攻木之工至陶旊五也从有虞氏至周上舆六也从一器而工聚车为多七也段氏韦氏裘氏筐人栉人雕人是六阙也
  辨考工不足续周礼狐裘之敝可补以狐而不可补以羔缁衣之敝可补以缁而不可补以缟周官出于周公亦圣人之言也用以足六经之目是以狐补狐以缁补缁未为过也至于冬官之阙刘歆以考工记足之则是以羔补狐以缟补缁固未能免学者之疑也
  冬官所记之意释曰冬官一篇其亡已久有人盖集旧典録此三十工以为考工记虽不知其人又不知作在何日要知在于秦前是以得遭秦焚灭典籍韦氏裘氏等阙也故郑云前世识其事者记録以备大数耳司空名号更革释曰注云监百工者唐虞以上曰共工者按太史公楚世家云共工作乱帝使重黎诛之又按舜典云帝曰咨垂汝共工是唐虞已上者共工者也若然唐虞以上皆曰共工尧时暂为司空是以尚书舜典二十八载后咨四岳欲置百揆佥曰伯禹作司空注云初尧冬官共工舜举禹治水尧知有强法必有成功故命司空以官异之禹登百揆后更名共工是其事也二郑五材之异郑司农云春秋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谓金木水火土也谓化五材金木皮玉土○释曰谓此五材金木皮玉土者言此以对彼之五材金木水火土若然郑知有皮玉无水火单用不得为器物故不取之知有皮玉者此三十工内函人为甲韗人为臯陶造鼓鲍人主治皮又有玉人之等故知有皮玉无水火者也
  杂辨
  赋钱输货之制郑曰自泉府而上凡货事系之乡师自廪人而下凡谷事系之遂人以此见古赋分于市与野惟货币毕入于冡宰之府葢凡百官府史禄各从其长均之宫正则掌凡在宫之人内宰则均凡治内之人掌固校人各均其属故太府授式法而舎人分给之其余则即藏焉而不必输送若货币易输则多奸必冡宰之属亲授受之亦可以见财分掌而不相乱制国用有要而不烦共赋者不难为力矣
  夫家授田之制自生齿以上书版口授之田安有无职事出夫家之征者厠其间邪夫税者百畆之税也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徭役也夫口授民田者圣人所以授于民也田授而不耕者民自弃其田而为游惰之民诚可恶矣然圣人之政未欲即诛也亦渐敺之于农耳故使之转移执事为庸赁之役以劳辱之有垂緌之冠以表异之有夫家之征以困苦之所以驱天下之民转縁南畆也
  里布夫布之罚郑曰闾师之罚轻于载师何也闾师罚庶民受井田者载师罚有官职者及商贾间民受田者也有官者怙势豪横给以田而不耕授之宅而不毛则剥上亏下矣庶人在官而不知耕则逐利是矣凡此皆先王所甚恶者故罚之特重异乎庶民也説者以此为卿大夫受地不毛者民宅不毛民田不耕则罚其长孟子所谓入其疆土地荒芜则有让是也【伯谦】
  辨所罚轻重之宜郑曰宅不毛者有里布而下汉儒多以为困惰农禁游手果若如郑氏所説周公之法亦苛矣天下事亦要赏罚相当虽商君行法不过从五家起令罚之如此之重何辜殊不知载师所掌乃卿大夫受地之赋则凡所谓不耕不毛无职事不责之民而责之士大夫受分地者孟子所谓入其疆土地荒芜则有让之类是也葢士大夫既有分地乃使其民至于惰游逐末其咎安在于是乎罚之至于百姓受田自有闾师掌之所谓无职事者出夫布不畜者祭无牲之类是也所以惩井田之民士大夫受地多故责之重民受百畆故责之轻
  圭田何以无征周制圭田若近郊其税十一所谓圭田也孟子曰圭田无征何也载师止任近郊之地者止言任地之法近郊十一者皆宅田贾田之类圭田无征必矣
  辨圭田之税不可重郑曰周制什一之法行于天下而载师任地多寡不均葢参之前文而得其説近郊十一则圭田之税所以轻者葢圭田以常禄奉祭祀不可重也
  余夫何以如正遂人职余夫受田如正夫之数孟子曰余夫二十五畆何以义不同也遂人止言六遂之法康成所谓六遂之民竒受一防虽土地犹有业皆所以饶逺也孟子所言近于六乡之地盖井田之大畧也封国大小之制周礼封国之制先儒故有能言其非者俗学又为之委曲求通以误后世亦无能辨焉夫子以大国为千乗之国又曰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至孟子答北宫锜及慎子之言与武王列土分爵之制无少差异则大国不过百里次七十里次五十里周法固然也又曰今滕絶长补短将五十里也则孔孟非特闻武王周公之制亦亲见当时之诸侯则然汉儒作王制亦同独为周官书者以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与论语孟子礼记之言并异无疑其为非者陋儒郑氏释王制乃曰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増以子男而犹因商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狭也周公致太平斥大九州之界封有功诸侯大者至五百里小者百里葢据大司徒之文夫尧舜夏商之地不过九州攷周职方掌天下之图无以过于禹贡之域禹之疆域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夫既穷于海至于流沙将何所广斥哉借能开辟边境取夷狄之地亦不可増封于内此是不然也汉儒见周之衰弱诸侯相侵吞灭小弱开疆拓地至于数百里之广乃以为周制尔子产曰古者列国一同今大国数圻若无侵小何以至焉孟子曰今鲁方百里者五又曰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观此则知春秋之大国非复一同也战国时鲁乃五百里齐乃千里此则周官所援以为据也又职方氏曰千里封公方五百里则四公方四百里则六侯方三百里则七伯方二百里则二十五子方百里则百男皆非古之制不可信也故曰举衰世之典而为盛时之制不可信也此类是也
  设官等级之制周礼事之最大者莫若建都封国设官也建都封国之制予既辨其非古矣未得为是也至其言设官是矣据书周官称唐虞官百夏商倍之继之曰仰惟前代时若训廸厥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而后及于六卿周之官制可据惟此成王仰若前代则大率依唐虞夏商之制尔今观周礼小宰谓天官以下其属各六十计为三百六十官説者谓象日月星辰之度今观自太宰至膳人官凡六十有三自大司徒至槁人凡七十有九自大宗伯至宗人官凡七十有一自大司马至家司马官凡七十自大司冦至冡士官凡六十有六计五官之属已有三百五十有二而冬官尚不与则与小宰之言自戾矣借谓尧舜之世事简而建官少周之世事烦而建官多夏商不过倍唐虞之制周人亦不过倍夏商之制何得与夏商相去及数万倍耶葢彼但欲见成周建官之多初不计其数乃至于此其诞慢至此世儒乃酷信不亦伤乎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一
  宋 章如愚 编
  经籍门
  春秋总论
  春秋为百王之大法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开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既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为而已事之谬秦至以建亥为正道之悖汉专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传曰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也言不能与于斯耳斯道也惟顔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凖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其善贬其恶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与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然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也后王知春秋之义则虽徳非禹汤尚可以法三代之治自秦而下其学不予悼夫圣人之志不明于后世也故作以明之俾后之人通其文而求其义得其意而法其用则三代可复也是传也虽未能极圣人之蕴奥庶几学者得其门而入矣【伊川春秋集序】
  春秋之法大者春秋之法大者在乎侵伐战取闱入执杀盟防如聘禘郊蒸尝归复入纳灾异赋役焉其间书侵五十七伐者二百一十三书围者四十四入者二十七圣人之意其详大备也如是岂茍然哉盖诛其祸乱之道尔先儒徒随事而之盖三往往从而美之亦有一言发明圣人诛之之心者也独陆君用啖氏之説曰春秋纪师何无曲直之辞曰一之也不一则祸乱之门辟矣若夫其差者甚者则在乎其文矣此则见圣人絶恶之源原情之法此表里之论也其余若盟若防其法皆用是也【明道】
  春秋之著书窃原春秋之文求圣人之志灾之书有十一大水之书者七不雨之书者九大旱之书者二无麦苖大无麦禾之书者各一盖言五行失其序则六府失其宜也【同上】
  春秋圣人之用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诗书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着明者也有重叠言者如征伐盟防之类盖欲成书势湏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异或上下文异则义须别【伊川经説】
  五经有春秋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唯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伊川遗书】
  春秋穷理之要学春秋亦善一句是一事是非便见于此此亦穷理之要然他经岂不可以穷但他经论其义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较着故穷理为要尝语学者且先读论语孟子更读一经然后防春秋先识得个义理方可看春秋春秋以何为凖无如中庸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户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户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时也只是説得到义义以上更难説在人自看如何传为按经为断春秋为按经为断【并同上】
  谓之孔子刑书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春秋者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掩圣人先褒其功后贬其罪故圣人有功亦必録之不可不恕也【康节经世书】
  春秋之大防春秋大防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义也近世如苏子由吕居仁却看得平【文公语録】
  明道正谊之书春秋本是明道正谊之书今人只较齐晋伯业优劣桓文谋利大义都晦了且如今人做义只做得齐桓晋文优劣论【同前】
  孔子因鲁史作春秋陆曰古之王者必有史官君举则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诸侯亦有国史春秋即鲁之史记也孔子应聘不遇自卫而归西狩获麟伤其虚应乃与鲁君子左丘明观书于太史氏因鲁史记而作春秋上遵周公遗制下明方来之法褒善黜恶勒成十二公之经以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为之明夫子不以空言説经也春秋所贬损当世君臣其事实皆形于故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及末世口説流行故有公羊谷梁【释文序】
  辨孔子有尊周之心仲尼之心何心哉尊周其心也春秋之法何法哉尊王其法也仲尼有尊周之心而无尊周之权有尊王之法而不得着尊王之事业自卫反鲁春秋于是作焉仲尼尊周之心庶几其有所寓也始于东迁卒于西狩周之典宪靡一不载焉所以始平王者着其为东周之实也所以取桓文者以其有尊奨之功也书王正以大一统存周之正朔也尊王人以抑诸侯存周官之等衰也王称天以表无二尊别呉楚之僣拟也
  何以春秋名书春秋之意先説记事主记当时之事事有先后须显有事之年表显也首始也事系日下年是事端故史之所记必先显其年以为事之初始也年有四时不可徧举四字以为书号故交错互举取春秋二字以为所记之名也春先于夏秋先于冬举先可以及后言春足以兼夏言秋足以见冬故举二字以包四时也春秋二字是此书之总名虽举春秋二字其实包冬夏四时之义【正义】
  辨杜氏之説为当春秋本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为贾氏之説则曰春为阳中万物已生秋为隂中万物已成有取于隂阳之中正也正义论之亦详矣窃于杜氏有取焉盖有説也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国语曰羊舌肹习于春秋左氏传曰韩宣子适鲁见鲁春秋仲尼之前葢有春秋之名矣褒贬之法自仲尼始前此皆编年之书也曰编年安得不举四时以为名哉此所以有取于杜氏之説也
  春秋不以日月为例史之所记日必系月月必系时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有日无月者十四有月无时者二或史文先阙而仲尼不改或仲尼偹文而后人脱故四时必具乃得成年桓十七年五月无夏昭十年十二月无冬二者皆有月而无时既得其月时则可知仲尼不应故阙其时独书其月当时仲尼之后冩者脱漏其日不系于月或是史先阙文若僖二十八年冬下无月而有壬申丁丑计一时之间再有此日虽欲更正何以可知仲尼无以复知当是本文自阙不得不因其阙文使有日而无月如此之类盖是史文先阙未必后人脱误其时而不月月而不日者史官立文亦互有详畧按经传书日者凡六百八十一事自文公以上书日者二百四十九宣公以下亦俱六公书日者四百三十二计年数畧同而日数相背此则乆逺遗落不与近同且他国之告有详有畧若告不以日鲁史无由得其日而书之如是则当时之史亦不能使日月皆具当时已自不具仲尼从后脩之旧典参差日月不等仲尼安能尽得知其日月皆使齐同去其日月则或害事之先后备其日月则古史有所不载自然湏旧有日者因而详之旧无日者因而畧之亦既有详畧不可以为褒贬故春秋诸事皆不以日月为例其以日月为例者唯卿卒日食二事而已【正义】
  辨书事时日月之异春秋书事有时而不月者有月而不日者有时月日皆备者故公羊谷梁皆立以为例以示褒贬使后儒纷然是非交错旁引曲援穿凿多门乃曰某事当日不日畧之也某事不日而日谨之也殊不知朝觐防盟侵伐诚不可指日而期指日而毕故多书时天子诸侯之礼有七月有五月之差不可指日而防故多书月子生及君臣薨卒一定不易故多书日此自然之理也至如凡灾异不以日月着之厯日者月之不可遍举其日也厯月者时之不可徧举其月也厯时者必加自文为异若文公十二年书日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之类是也亦皆随事逺近大小而志之何定例褒贬之有哉又如桓公五年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此甲戌之下别当有事亦旧史阙文也二乃云甲戌之日亡己丑之日死而得君子疑焉故以二日卒之若此之迂怪説者往往从之史氏秉笔临文以日月为褒贬或不自决者众矣大抵事有大小或可举时或可举月或可举日不须胶柱尔若事有都失时月者于歳末总云是歳知时失月者时末总云是时知月失日者于月末总云是日此又先儒之通论为史之大法也【史例】
  五始非褒贬之要説公羊者云元者气之始春者四时之始王者受命之始正月者政教之始公即位者一国之始春秋纬称黄帝受图有五始谓此五事也杜于左氏之义虽无此文而五始之理亦于杜无害此非左氏褒贬之要自是史官记事之体故晋宋诸史皆言元年春王正月帝即位是也【正义】
  春秋之言有三谓春秋有临天下之言焉有临一国之言焉有临一家之言焉此三者皆以内外辞别之王者则以四海内辞言之即天王狩于河阳是也一国之言若晋侯卒于扈一家之言若毛伯来锡公命及刘卷卒之类是也【谷梁】
  春秋之讳有四谓为尊者讳耻成元年王师败绩于贸戎不言戎为天王讳言莫之敢敌也为贤者讳过若闵二年卫为狄所灭不言灭而言入者齐桓不能攘夷狄救中国故为之讳僖十七年灭项不言桓公为贤者讳桓公知项之可灭也而不知己之不可以灭项也桓有存亡继絶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为鲁讳败若桓十年齐卫郑来战于郎不言及荘二十八年臧孙辰告籴不言如僖二十二年及邾人战于井陉不言及文十一年叔孙得臣败狄于咸不言获为同姓讳灭成九年晋栾书帅师伐郑不言战者栾书以郑伯伐郑君臣无战道也郑兄弟之国而君臣交兵疾莫大焉故为之讳【谷梁】辨讳者所以深责公谷言春秋为贤者讳欧阳子言春秋责偹贤者公谷之説得其文欧阳子之説得其意诸侯之贤莫如威文攘夷尊周室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此其贤之大畧也谓之讳者则有矣自荘之三十年齐人降鄣公羊传曰取而言降为桓公讳也僖之元年齐师宋师救邢公羊传曰不书狄灭为桓公讳也谷梁传曰不言齐侯以其不足扬救不及事也十七年夏灭项二皆曰孰灭之不言齐为桓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君子善善乐其终也僖之二十八年晋侯防诸侯盟于践土天王实在焉经不言之二皆曰讳防天王也不与致天子也冬诸侯复防于温天王狩于河阳二又曰讳防天王不与再致天子也左氏亦云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言非其地也且明徳也讳则详矣责安在焉以此知为之讳者乃所以深责之也
  辨春秋之讳有公论昔吾夫子作春秋之书盖用法之至严也然説者谓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信斯言也是春秋无公论也昭公娶于呉失礼之大者而夫子则曰知礼及其卒也书曰孟子卒叶公之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而夫子则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信斯言也是春秋虽有讳未为无公论也尝读春秋至于郑之君河阳之狩见其为天王讳灭项不书盟处父不书见其为鲁公讳是孔子作春秋犹有讳也况夫后世作史虽曰秉直笔之权至于品藻去取岂能尽如公论哉
  春秋书有异辞公羊谓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闻异辞所见谓昭定哀已与父时事所闻谓文宣成襄王父时事所谓隐桓荘闵僖髙祖曽祖时事思已与父之臣尤深大夫卒有罪无罪皆日録之丙申季孙意如是也王父之臣恩少杀大夫卒无罪者日録有罪者不日畧之叔孙得臣是也髙曽之臣恩浅大夫卒有罪无罪皆不日畧之公子益师无骇是也所之世见治起于衰乱之中用心尚麄故内中国而外诸夏先详内而后治外録大畧小内小恶书外小恶不书大国止大夫小国畧称人内离防书外离防不书是也所闻之世见治升平内诸夏而外夷狄外离防小国有大夫是也所见之世着治太平夷狄进王于爵天子逺近小大若一用心尤详故宗仁义几二名是也益师卒以臣见思防于稷以君见思所见臣子思其君父尤厚故多微辞是也所闻之世思王父少杀炀宫不日武宫日是也所之世思髙祖又少杀子赤不日子般日是也
  记事必具四时史之记事一月无事不空举月一时无事必空举时者葢以四时不具不成为嵗故时虽无事必虚録首月其或不録皆是史之阙文隐六年空书秋七月注云虽无事而书首月具四时以成嵗桓四年不书秋冬注云国史之记必书年以集此公之事书首时以成此年之嵗故春秋有空时而无事者今不书秋冬首月史阙文是其説也【正义】
  无事必书首月春秋之例竟时无事乃书首月以记时此下三月有防盟之事则不得空书首月也正月无事而空书首月者以人君于始年初月必朝庙告朔因即人君之位以继臣子之心故君之始年必书曰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史防之正法也【正义】
  元年春王正月何休云公即位者一国之始政莫大于正始故春秋以元之气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境内之治诸侯不上奉王之政则不得即位故先言正月而后言即位政不由王出则不得为政故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者不承天以制号令则无法故先言春而后言王天不正其元则不能成其化故先言元而后言春【并正义】辨春秋本用周正春秋之作纪年必书春王正月所以尊周也故公羊曰正月者何周正月也而杜预亦曰所用之厯即周正也然周正建子在夏正为十一月而谓之春故后世或以为用夏正而不知先王建正因时之春秋为嵗首理不可易也谨按经书十月陨霜杀菽释者曰今八月也使为今十月则陨霜不必书也经书秋水大无麦苗释者曰今五月也使为今之秋不复有麦苗也书冬十月雨雪使今之十月则雨雪不为灾书正月无氷使今之正月则无氷不为异即是而言则孔子之用周正审矣
  春秋何以异于史或曰春秋之异于史也奈何曰史以官春秋以匹夫史以国春秋以天下曰春秋曷以匹夫及天下曰小人之恶幸而逃于刑不能逃于史幸而逃于国之史不能逃于天下之春秋然则恶果不可葢作者其庶有忌乎此圣人之术葢至是也穷故曰春秋天子之事知我者其惟春秋乎不察圣人之心则匹夫而専天子之事春秋固僭也焉得而无罪
  春秋何以不书征陈曰春秋上下二百年间未尝一书征者以诸侯之侵伐皆非奉王命以敌所忾但相为强弱以构祸乱非上之所以伐下罔有敌于我师者也然则陈人蔡人从王伐郑亦上之伐下不谓之征何也曰征之为言正也伐郑之事出于交恶而已岂所谓正乎
  春秋褒贬之异林曰诸儒之説春秋有以为以一字为褒贬者有以为有贬无褒者有以为褒贬俱无者其説孰是曰皆是也谓春秋以一字为褒贬者意在于推尊圣人其説出于太史公太史公曰夫子脩春秋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故学者因而得是説也谓春秋有贬无褒者意在于罪列国之君臣也其説出于孟子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故学者因而得是説也谓春秋无褒贬者意在于矫汉儒其説本于竹书纪年所载郑弃其师齐人殱于遂之事皆孔子未修之前故学者因而得其説也虽各有所本然亦不可泥泥于一字褒贬之説则是春秋字字皆挟劒防风霜圣人之意不如是之劳烦也泥于有贬无褒之説则是春秋乃司空城旦之书圣人之意不如是之惨也泥于无褒贬之説则是春秋语小説圣人又未尝无故而作经也葢春秋之举当先求圣人作经之文然后褒贬之防畧得而言之矣
  春秋辞有隐直或曰春秋惧恶之书也贱者之叛不书虽弑君不名季氏用八佾大变也不书阳虎季孙稔祸也不书圣人不赦于其显而讳于其微也何故曰隐之也圣人尝曰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天下有道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当是时天子之权凡移于诸侯者皆归于大夫矣圣人于诸侯曰天下无道自诸侯出直辞也于大夫曰不在大夫隐辞也呜呼诸侯犹近也大夫微矣圣人不忍大其微也大夫犹近也降是益微也故夫春秋之僣积而至大夫大夫之僣积而至陪臣陪臣之积吾未知其所终也矣
  春秋所书有喜怒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天下是非杂然而触乎其心见恶而怒见善而喜则夫其是非之际又可以求诸其言于喜怒之间矣春秋之于仲孙湫之来曰齐仲孙来于季友之归曰季子来归此所谓喜之之言也于鲁郑之易田曰郑伯以璧假许田于晋文之召王曰天王狩于河阳此所谓怒之之言也于叔牙之杀曰公子牙卒于庆父之奔曰公子庆父如齐此所谓怨之之言也夫喜之而和怒之而厉怨之而深此三者无以加矣至于公羊谷梁之则不然日月土地皆所以为训也夫日月之不知土地之不详何足以为喜而何足以为怒此喜怒之所不在也春秋书曰戎伐凡伯春秋书曰齐仲孙来而以为呉仲孙怒而至于变其国此又喜怒之所不及也【东坡】
  春秋书卜郊之别经书郊者九皆为有故而书非因卜不吉而废郊则因牲死伤而废郊又有待卜之吉而特郊者虽牛之死伤而必郊者因卜不吉而废郊则若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成十年夏四月五卜郊不从乃不郊襄公七年四月三卜郊不从乃免牲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不郊是也因牲死伤而废郊者则若宣三年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犹三望成七年正月鼷防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防又食其角乃免牛夏五月不郊犹三望是也有不待卜之吉而特郊者则若成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是也有牛虽死伤而必郊者则若定十五年正月鼷防食郊牛牛死改卜牛夏五月辛亥郊哀元年春正月鼷防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是也
  辨先儒不明经防先儒之説不过罪其屡卜与其养牲不谨尔或曰礼不卜常祀而卜其牲日或曰三卜礼也四卜五卜非礼也今因不吉而废郊是失礼也又据礼养牲必二一以祀上帝一以祀后稷帝牛有变则改卜稷牛以代之今以牛死伤而废郊是又失礼也所以春秋书以示讥此皆非圣师之防不知圣人书郊乃恶其非礼之大者至屡卜之凟养牲之慢非春秋所责也
  春秋逾年即位林曰先儒皆以春秋君薨嗣子逾年即位为正非也不知圣人所书正以讥非礼且啓祸乱之门也在礼天子崩七日而殡既殡嗣子即位称王以示天下之有主也诸侯薨五日而殡既殡嗣子即位称公以示一国之有主也观书顾命及康王之诰曰乙丑王崩齐侯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南门之外延入王室恤宅宗癸酉王麻冕黼裳既尸天子大保毕公率四方诸侯执壤奠羣公既已听命相揖逊而出王释冕反丧此嗣君即位之常礼也夫成王方崩齐侯必迎元子钊入翼室居忧以为天下宗主及既殡遂麻冕衣裳称王受册命同瑁而即位矣既尸天子受诸侯之奠贽作诰报之君臣之分已定乃释告吉之服行丧礼自乙丑至癸酉九月之间已行即位之礼斯周公之旧典夫子定书取之以存周制周公孔子岂不知君父方崩嗣子遽吉服即位改元为未可也葢以大位奸邪之窥名号不早正则窥伺夺嫡之祸作矣岂惟天子则然方周公薨丧未逾年伯禽兴徐戎之伐称公以兴师葢诸侯亦然也迨至周衰此礼丧乱始有逾年即位之礼其未逾年也天子不称王诸侯不称公名之为子故平王以隐三年春三月崩至秋武氏子来求赙虽逾三时不称天王使之以桓王未即位也襄王以文八年秋八月崩至明年春毛伯来求金虽逾年犹不称天王之命以襄未嗣君未成君也昭二十二年景王崩于夏四月至冬十月王猛犹称子则异乎康王嗣天子之礼也鲁荘公薨于秋八月子般至冬十月而称子文公薨于春二月子赤至冬十月而称子襄公薨于夏四月子野至九月而称子其他列国皆然僖九年春宋公御説卒其夏襄公称子防于葵邱僖二十九年夏卫侯燬卒其冬成公称子盟于洮如此之类异乎伯禽嗣诸侯之礼矣呜呼一人之家不幸丧其主父不有家督以为之主则豪奴悍婢与其他人窃其私藏谋及田宅必矣矧大而一国又大而天下其可一日而无君方先君不幸逾年而后正嗣君之位岂可以絶觊觎之望塞祸乱之门耶所以尹氏得以立子朝而抗猛王室以危庆父得以立闵而杀般襄仲得以立宣而杀赤鲁以大乱春秋之多变故盖始于此也使从周公之典名位早定则不啓乱源也近世苏氏读书顾命康王之诰乃记汉儒记礼之説与春秋列国之制谓康王以嘉服见诸侯又受乗黄玉帛之币为非礼且曰使周公在必不为此夫周公制礼成康之君召毕之臣相与守之以为常制岂有非周公之典成康召毕乃行之乎行之非礼夫子定书乃取之乎不知书之所以存顾命者正以见春秋之非尔葢苏氏不究春秋之防故误为之説也
  春秋书伐之例陈曰春秋书内伐十有五书外伐百三十有七伐我者二十有一与我伐者二十有九左氏以有钟鼓曰伐公羊以精者曰伐谷梁以斩草木坏宫室曰伐赵啖以称罪致讨曰伐皆臆説也【晋之】
  春秋书盟之例陈曰观春秋书内外诸侯盟六十有二书公与大夫盟十有一书大夫特盟外诸侯九书内大夫与外人盟七书外人盟六书来盟者五书莅盟四非讥其盟也讥其屡盟以覆信而已【晋之】
  春秋义例不一林曰春秋书当时之事有显然易见者圣人欲使学者以理断之则始直书其事焉公及邾仪父盟于蔑祭伯来之类是也有屡书而后见者欲使学者参而攷之则必始终其事焉宋人伐郑围长葛宋人取长葛之类是也有所讥贬而难言者欲使学者思而得之则必变文示意焉郑伯克叚于鄢郑伯以璧假许田之类是也
  春秋三之学春秋九十七部九百八十三卷春秋者鲁史策书之名昔成周微弱典章沦废鲁以周公之故遗制尚存仲尼因其旧史裁而正之或婉而成章以存大顺或直书其事以示首恶口授弟子左丘明恐失其真乃为之汉初有公羊谷梁邹氏夹氏四家并行王莽之乱邹氏无师夹氏亡初齐人期母子都公羊春秋授嬴公嬴公授孟卿孟卿授畦孟畦孟授严彭祖顔安乐后汉公羊有严氏顔氏之学与谷梁二家并立汉末何休又作公羊解説左氏汉初出于张苍之家本无者文帝时梁太傅贾谊为训诂授赵人贯公刘向子歆欲立于学诸儒莫应建武中韩歆请立而未行时陈元最明左传上书讼之乃以李封为左氏士后羣儒蔽固者数廷争之及封卒遂罢诸儒左氏者甚众永平中能明左氏者擢髙第为讲郎其后贾逵服防并为训解至魏遂行于世晋杜预又为经传集解谷梁范注公羊何休注左氏服防杜预注俱立国学然公羊谷梁但试读文而不能通其义后学三传通讲而左氏唯服义至隋杜氏盛行服义及公羊谷梁浸微今无师説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一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二
  宋 章如愚 编
  经籍门
  隐公
  鲁何以得称元刘叹何休云唯王者然后改元立号春秋托新王受命于鲁故因以録即位若然新王受命正朔必改是鲁得称元亦应改其正朔仍用周正何也既托王于鲁则是不事文王仍奉王正何也诸侯改元自是常法而云托王改元是妄説也【正义】
  何以黜周王鲁经书春王三月王即周平王也月即周正也公及邾仪父公即鲁隐公也鲁用周正则鲁事周矣天子称王诸侯称公鲁尚称公则号不改矣春秋之文安在黜周王鲁乎若黜周王鲁则鲁宜称王周宜称公此言周王而鲁公知非黜周而王鲁也孔子之作春秋本欲兴周非黜周也
  春秋何以不取隐古者君薨嫡子立无嫡子则庶长立仲子者惠公之继室而桓公之母也诸侯无再醮则仲子不当称夫人桓公不得为嫡也桓公不得为嫡则与隐公尊卑等尔正以长幼为先后尔然而惠公有命焉大夫羣臣可以莫从而隐公则不可以莫之从也惠公薨羣臣以国难立长君隐于是时可谓难矣将为社稷计则先君之命有不及将从先君之命则非徒不可以即位亦不可以摄也周公摄政抱成王而朝诸侯矣未尝称王也然犹七年而复子明辟隐公之摄十一年矣口诵立桓之言而征伐盟防身自専之一旦干赏蹈利之人媒孽其间则桓公非特患其不立也且有惧焉以为隐公必将杀已而终有其国也故隐公不得遂其爱桓之心而桓终蹈于大恶不义皆隐公之所由致也故学春秋者之无取隐公也【正义】
  春秋何始鲁隐公曰然则春秋何始于鲁隐公答曰周平王东周之始王也隐公让国之贤君也考乎其时则相接言乎其位则列国本乎其始则周公之祚也若平王能祈天永命绍开中兴隐公能宏宣祖业光啓王室则西周之美可寻文武之迹不坠【杜预春秋序】
  辨春秋始隐之意洪曰文王武王都丰镐是为西周平王都河南是为东周西周之书有诰命存其诗有雅颂存盛徳大业炳如也唯东周赏罚纲纪不可攷圣人欲为之书则东迁周事也夫子陪臣有不当为故用鲁以名其书耳武王克商嵗在己卯隐公即位歳在己未其相去盖有四百一年也周家之兴厯年八百夫子以前四百载事托之诗书以后四百载事托之春秋而隐公元年实为后四百始年此春秋所以不得不始隐也名虽始隐而意在周故未尝尽録平王之政而实承平王末年虽未尝记东迁之始而实具东迁之末则亦圣人以此微示其意欤説者以为春秋之意欲始平王按平王三年惠公即位果如是説则春秋当始惠公矣説者又以为春秋始隐贤其逊国按隐公生不复辟死不成摄果如是説则隐不当称公矣然则春秋始隐之意断若是欤
  八年鲁郑易田春秋隐公八年书曰三月郑伯使宛来归祊庚寅我入祊左氏传曰郑伯请释太山之祀祀周公以太山之祊易许田郑伯使宛来归祊不祀太山也杜预释之曰许田近许之田成王赐周公许田以为朝宿之邑宣王赐母弟郑桓公助祭于太山汤沐之邑在祊今鲁郑各从本国取近之宜故以祊易许田
  辨左氏之説为误林曰鲁郑易田后世因左氏之説以罪二国不复顾天子廵狩诸侯朝觐之礼予究其寔不然此盖左氏见是年郑以祊予鲁桓公元年鲁以许田予郑又见鲁颂云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则遂以为许鲁地也曽不知许有二诗所谓许者周公旧封也春秋所谓许田者许国之地也如经书筑台于秦仲遂至黄乃复秦与黄俱鲁地而诸侯之国亦有秦与黄也不可以许田即为鲁旧地而生易田之説且文武之子孙孰非有功而亲者使皆有朝宿汤沐之邑中国何地以处之此不然也攷之地志今许州许昌郡古许国也见有许田县则许田是许也田如邾田之类何得以为鲁地近许之田乎是又不然也况祊今在沂州琅琊郡有祊城去太山为逺安得为郑人助祭汤沐之邑借如彼説时郑荘公方强此年既以祊归鲁必欲急许田隐公何得终其身不归之及桓公之立始以璧假之何哉况神不歆非祀民不祀非族郑伯虽愚释太山之祀而为鲁祀周公非人情之甚也圣人脩经欲令后世明知不待三然后着使诚有易田之事但曰归祊入祊无乃大隐而不可知乎不知祊者乃郑人尝所侵有之地而近于鲁今归我者郑人思以结鲁之援六年既来谕平恐鲁之好未固谓隐公可以为援也故以祊地予之郑归而鲁入然后二国之党固矣予尝疑祊在汧州为鲁地经不书鲁失祊之由或在春秋之前也续攷之祊即近鲁非本鲁地也若本鲁地经但当书郑伯使宛来归祊足矣不当经书曰庚寅我入祊据齐人归我济西田经不书我入讙阐葢鲁之故地既失复得何用书入乎今祊特书曰我入祊则见鲁公贪郑之赂非可入而入故也若乃许由既非鲁之旧封何得有是乎曰此春秋之微义隐公既交齐郑十年乃相与伐宋而取郜祊十一年乃合齐郑伐许而有其地葢鲁之有许田自入许之年始伐宋之谋本于齐郑故经书翚帅师防齐人郑人伐宋防者谋出于彼也入许之师出于隐公故经书公及齐人郑人入许及者谋主于我也然许田近郑而逺于鲁鲁人虽有之郑人之所欲也时隐公尚强郑人虽欲得之而未能与鲁争迨一旦桓公簒隐郑荘乗间直至于鲁之垂以求许田名为璧假实以胁取之也桓公不义方惧诸侯之讨宜不敢不与也自是许之土地为郑所有许叔此不见经至郑荘死忽突争国郑国大乱许叔始得乗隙而入许复有其国经于桓十五年书郑突出奔蔡郑忽归于郑继书许叔入于许其防隐而甚明由是郑人无时不伐许必欲得其故地许人凡四迁以避之而卒不免迨春秋之末经书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而得已许郑之事葢由郑荘尝假许田于鲁故也攷之春秋许之源流兴亡若是何得如左氏傅防之説妄设易田之事乎左氏为许田之説既误后又觉有许叔入许之事乃于隐十一年公及齐郑入许设辞谓齐侯以许逊公公以与郑人郑伯使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盖为后张本也不知郑之得许乃在于假璧之年何得于隐公之时已有之学者之于春秋不究源流始末期于自得而惟随三东西若是者岂少耶
  桓公
  桓公何以不书王春秋一书书王正月者九十三王二月者二十一王三月者一十九无事首时亦冠以王之一字而独桓公不书王谷梁以为桓无王故春秋不书然既曰无王矣而元年又书者何耶谷梁曰元年有王所以治桓也此説近之
  荘公
  盟扈何以书日公羊荘二十三年盟扈曰危之也何危尔我贰也言鲁荘有巧贰之行僖九年盟葵丘曰危之也何危尔齐侯震而矜之叛者九国谷梁荘二十三年盟扈范曰鲁荘怠弃国政忧危是伯王降心与之盟得免于罪臣子喜而録之故曰仪九年盟葵丘曰美之也范氏云桓徳极而将衰自此不复盟矣
  闵公
  元年书季子来归呜呼春秋之于褒贬忠且恕也爱不隐其恶憎不减其善季子之归也而圣人贤之何也曰贤之将以责其备而讥之也君子之观过各于其党斯可知矣善不胜其过则圣人书其过过不胜其善则圣人书其善何也夫孟女之子般叔姜之子开荘公无嫡嗣而爱孟女欲立其子问嗣叔牙叔牙曰一继一及也而季友以公命使酖之公薨季子立子般为君夫立子般忠也杀叔牙义也忠与义人臣之大分而季子实有之不亦善乎故书曰季子者贤之之辞也庆父与哀姜私而欲立其娣之子开使圉人荦杀鲁公子般于党氏季子知其力不能胜而奔陈国人思其忠义以平内乱而庆父卒立开为君是为闵公闵公立元年秋八月及齐侯盟于落姑以纳季友书曰来归者喜之之辞也鲁人意也然则鲁人喜之春秋贵之而复何讥也曰讥其不能弭乱讨贼也何以见之曰于元年书季子来归而二年书公薨书庆父出奔见之也何也季友之贤国人恃之以为轻重安危闵公之请复也既归矣而不能诛庆父使贼复得弑闵公此其过一也庆父既弑闵公矣又不能讨贼而平之使复得奔于莒此其过二也夫二者岂国人思之之心而闵公复之之志也然则于元年书季子来归而二年书公薨书庆父出奔圣人之微意可知矣故曰贤之将以责其备而讥之也过不胜其善者也三之所谓贤所谓贵所谓善者皆是矣而未及所谓讥之者故愚得详其説焉
  二年书吉禘荘公周曰古者大祭曰禘禘者言所以审禘昭穆也天子之事也大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见其祭之大者也又曰礼不王不禘以见此诸侯不得有者也而闵公用之呜呼用于周公可也用于荘公不可也何也昔者成王追念周公赐之重祭外则郊社内则禘尝鲁之用禘所以崇周公也所以尊周也闵公用于荘公者僣也礼莫重于祭禘者祭之大者也节莫差于僣僣其禘者僣之大者也不以亲亲害尊尊春秋之义也而闵公遂灭其尊是无天也无天而行其能君乎虽然闵公之僣有渐周公而禘其兆之乎礼法国之纪纲所以限尊卑也诸侯而行天子之礼岂周公之意也然则成王之宠周公也所以开鲁也呜呼春秋之世诸侯乱天子大夫乱诸侯乱天子者天子也非诸侯也乱诸侯者诸侯也非大夫也然则防微杜渐可不谨乎哉夫子之志在春秋也葢为后世作也闵公二年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荘公者非礼也古者三年丧毕致新死者之主于庙庙之逺主当迁入祧因是大祭谓之禘然则未三年而禘非礼也故书日者所以明其未三年者也书吉者所以明其不宜吉者也作者言之详矣然而皆未及所谓禘之僣也
  僖公
  齐桓葵丘之防僖公九年夏防诸侯于葵丘周襄王使宰孔赐文武胙彤弓矢大路秋盟诸侯于葵丘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是桓公之于葵丘夏防而秋盟一时之事也然则桓公图伯经营出入上下三十年间斯已劳矣然自服强楚之后其志已盈不能朝于京师或致王世子于首止或致宰周公于葵丘其恶可知矣
  文公
  鲁卿何以不贬元年秋公孙敖防晋侯于戚【注】礼卿不防公侯而春秋鲁大夫皆不贬者体例已举故据用鲁史成文而已
  跻僖公何以书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注】大事禘也跻升也僖公闵公庶兄继闵而立庙坐宜次闵下今升在闵上故书而讥之时未应吉禘而于太庙行之明其讥非徒以逆祀故特大其事异其文
  宣公
  书不郊犹三望三年春王三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犹三望
  辨鲁僣天子礼林曰夫子伤周之衰礼乐自诸侯出其言鲁之郊禘则有周公其衰之叹岂有天子郊天诸侯亦郊天子望祀山川诸侯亦望天子禘祖之所出诸侯亦禘使诸侯亦可行则圣人不以礼乐自诸侯出为伤自夫子没汉儒不知道者但见春秋书鲁祭祀多天子之礼始妄设鲁赐礼乐之説所以诸儒不以鲁郊为非然周郊于冬至而鲁用之于啓蛰天子四望而鲁三之名为后时降杀但窃郊望之名也已有罪矣
  辨春秋责鲁之深大抵鲁人乗周室之衰其僣拟无所不至是以天子之祭郊望与禘皆僣行之然天不可謟神明有知其肯享非鲁之祭也哉季氏旅于泰山夫子曰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泰山有知必不享季氏之祭矧卜禘而可谄乎宜乎至于三卜四卜五卜不从鼷防屡食其牛可见天心之不享也鲁人曽不知得罪于天虽屡卜不从而犹三望虽牛死而改卜牛甚者至于郊用可知僣拟之心不能自己圣人发愤作春秋书其因变故而不郊者仅如此其余非卜不从牛死伤而肆意于僣者又不知其几也深味圣师之防曰犹三望曰乃免牲其深矣乎其微矣乎
  税畆何以书初十五年秋初税畆【注】公田之法十取其一今又履其余畆复十收其一故哀公曰二吾犹不足遂以为常故曰初
  成公
  作邱甲何以书元年三月作丘甲【注】周礼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出戎马一疋牛三头四丘为甸六十四井出长毂一乗戎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赋今鲁使丘出之讥重敛故书
  鄢陵之战书晦十六年六月甲午晦晋侯及楚子战于鄢陵楚子郑师败绩公羊春秋不书晦者越盟奚战是也朔有事则书霄石战是也晦有事不书重始而终自正也僖十五年己卯晦震夷伯之庙成十六年甲午晦战于鄢陵然则书之者曰晦者何冥也何以书记异也
  襄公
  武仲如晋何不书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晋【注】公频与晋侯外防今各将罢还鲁之守卿遣武仲为公谢不敏故不书
  防于宋曷先侯二十七年夏叔孙豹防晋赵武楚屈建蔡公孙归生卫石恶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注】按防者十四国齐秦不交相见邾滕为私属皆不为盟宋为主人地于宋则与盟可知故经唯序九国大夫楚先晋防而书先晋贵信也陈于晋防常在卫上孔奂非上卿故在石恶下
  春无氷何以书二十有八年春无氷【注】前年知其再失闰顿置再闰以应天正故此年正月建子得以无氷为灾而书
  昭公
  鸜鹆来巢何以书二十五年夏有鸜鹆来巢【注】此鸟穴居不在其界故曰来巢非常故书
  黒肱滥奔不书邾三十一年冬黒肱以滥来奔【注】黒肱邾大夫滥东海昌虞县不书邾史阙文
  城成周曷不书盟三十二年冬仲孙何忌防晋韩不信齐髙张宋仲几卫世叔申郑国参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注】世叔申世叔仪孙也国参子产之子不书盟时公在外未及告公公已薨
  定公
  齐人归鲁侵田林曰定公十年春秋书曰公防齐侯于夹谷继以齐人来归讙隂田左氏谓齐犂弥使莱人以兵刼鲁侯孔子相定公使士兵之齐侯将享公孔子辞意以为齐服义故来归田公羊之説则曰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齐人来归田谷梁又曰两君相揖齐人鼓噪欲执鲁君孔子止之故归齐田也至司马迁作史记乃曰齐请奏四方之乐孔子以为夷狄之乐何为至此景公麾去之齐有司乃请奏宫中之乐孔子使有司诛之景公归而恐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隂之田以谢过其后扬雄因其説曰齐人章章归其侵疆自是几千年无不信之借如此説圣人修春秋自书其功已非人情矣
  辨三説事乱经设者必欲谓夫子尝为大夫于功必有其功夫子虽暂为大夫遭定公之孱懦三家之専肆未几齐归女乐即致政而去归田之事于圣人何与不知此自为当时诸侯喜怒无常与之隙则横见侵夺与之好则侵地复归比年鲁与齐隙齐国夏伐我者再公亦常加兵于齐逮是年及齐平为夹谷之好防齐人以鲁服已故郓讙隂之侵地复归于我亦如宣公之时齐人取我济西田及宣公事齐人经则书齐人归我济西田哀公之时齐人尝取我讙及阐及鲁睦于齐经则书齐人归讙及阐若以此归田之功自夫子则济西之归讙阐之归谁之力乎呜呼自圣人没三妄设事实乱经者十八九予非好为臆説以毁圣人之功葢恶其害经失实耳
  孔子隳三都定公十二年春秋书曰夏叔孙州仇帅师隳郈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隳费冬公围成説者曰孔子为大司冦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无百雉之城公山弗扰以费畔将隳成公敛处父以成叛葢左氏先为此説而公羊附益之司马迁又取而记之借使孔子用事三事信如公羊之説则隳三都者自三家之意何用叔孙州仇帅师而后隳郈季孙仲孙帅师而后隳费公又自围成乎三家必自帅师以隳私邑则非三家乐为之可知既非三家乐为之则非夫子之谋行乎三家可知岂有圣人见任于定公见信于三家尚能使之隳私邑而不能振国之纲纪乎
  哀公
  春秋曷终于获麟十四年春西狩获麟【注】麟者仁兽圣王之嘉瑞也时无明主出而遇获仲尼伤周道之不兴感嘉瑞之无应故因鲁春秋而脩中兴之教絶笔于获麟之一句有感而作固所以为终也
  杂辨
  子贡未可言春秋经书闰月不告朔犹朝于庙此圣人爱礼之意也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则子贡之智未可以言春秋也
  子路未可见春秋经书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此圣人之正名至意也子路曰子之迂也奚其正是子路之智未可以见春秋也
  游夏不能措一辞孔子作春秋万有八千言当时门人已不知春秋意语云文学则子游子夏至于春秋不能措一辞
  公谷不能尽其意六经皆出孔子之笔然诗书止于删礼乐止于定易止于系春秋特见圣人之作褒贬当时国君世臣无位而行诛赏明示天子之法于天下也故其辞危其防逺其义微虽左氏公羊氏谷梁氏或亲孔子或去孔子未逺亦不能尽得圣人之意
  诸儒不能知其蕴诸儒董仲舒刘向晋杜预唐孔頴逹虽探讨甚勤终不能知春秋之蕴六经诗易春秋为深诗有文武之政周召之迹列国之风卜商之説易有伏羲文王之叙推之差易明放之差易见独春秋専出孔子之笔故曰君子之于春秋终身而已矣【并徂徕文】
  三传总论
  三何以并行陈岳曰圣人之道以春秋而髙圣人之文以春秋而髙圣人之文以春秋而微圣人之防以春秋而奥入室之徒既无演释故后之学者多失其实是致三家之并行于后俱立学官焉噫絶笔之后厯战国之艰梗经暴秦之焚荡大汉初兴未暇崇儒术至武帝方设制策延天下英隽有董仲舒应防记而通春秋【仲尼防曰后代而得吾书董仲舒】仲舒所业唯公羊传仲舒既殁则有刘向父子向业谷梁歆业左氏左氏之道假歆而振自斯学者愈茂欲存左氏而废公谷则西汉鸿儒尚焉欲存公谷而废左氏则丘明与圣人同代是以皆各专一
  辨三闻见同异或谓丘明受经于仲尼岂其然欤茍亲受之经则当横经请问研究深微间不容髪矣安得时有纰误致二往往出其表邪葢业左氏者以左传为证以斯为证谓与圣人同时接其闻见可也谓其亲受之经则非矣闻不如见见不如受邱明得非见欤公羊谷梁得非闻欤故左氏多长谷梁多短然同异之理十之六七也
  辨左氏与二不同经者本根也者枝叶也本根正则枝叶固正矣本根非则枝叶曷附焉矧公羊谷梁第直释经义而已无它蔓延茍经义是则文亦从而是矣经义非则传文亦从而非矣左氏释经义之外复广记当时之事备文当时之辞与二不类
  膏盲废疾墨守之辨郑元何休贾逵伏防范寗杜元凯皆深于春秋者也而不簸糠荡粃芟稂抒莠掇其精实附于麟经第各酿其短互鬭其长是非千种惑乱微防其由各执一家之学学左氏者则訾公谷学公谷者则诋左氏乃有膏肓废疾墨守之辨设焉谓之膏废者则莫不弥留矣亡一可砭以药石者也谓之墨守则莫不坚劲矣亡一可攻以利者也
  隐公
  三言二王同异隐元年春王正月左氏谓周平王公羊谓周文王谷梁谓周平王
  辨左氏谷梁得其实春秋所以重一统者四海九州同风共贯正王道之大范也廼以月次正正次王王次春春次年年次元斯五者编年纪事之纲领也故书王以统之在乎尊天子卑诸侯正升黜垂劝惩作一王法为万代规俾其礼乐征伐不専于诸侯也故用隐之元统平之春存平之正得不书平王欤茍为周书始命之王则二年何以复书必不然也是平王明矣斯公羊之短左氏谷梁得其实【折】
  三言隐即位不同隐元年书即位左氏谓居摄也公羊谓成公让桓之意谷梁谓隐避非正也
  辨左氏公羊得其实夫逊者君臣之大节也茍不失其正则圣人必重之春秋必韪之谷梁谓非正岂微防欤隐之逊非徒为桓盖成先君归仲子之意春秋实尼父之日月也日月之垂昭昭然非逊国之贤君曷以居其首哉居斯之首与居诸史之首则正创业之主斯之首则圣人特笔之以冠十二公矣如定易非乾象无以冠之七十非夷齐无以冠之三千子非顔闵无以冠之又春秋正桓母之丧不正隐母之丧桓母书夫人薨隐母书君氏卒斯皆正隐让之明言而圣人崇谦逊之风戒僣乱之俗成王化之本也左氏公羊得其实谷梁之短
  桓公
  谓三言书王不同元年书王左氏通谓之鲁用周厯故书王茍王不班厯则不书公羊无谷梁谓桓弑立以为无王之道故不书
  辨谷梁经之短春秋嵗首必书王者圣人大一统也书王必次春书正必次王谓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王禀于春正禀于王以载行事以立纲纪纲纪立而后条贯举条贯举而后褒贬作褒贬作而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定是以凡书王皆因周之班厯或不失班厯则书以明上尊天子下卑诸侯以正王道也茍不班厯而不书王则并正去之虽是月有事第书其事而无其正何者王既不书正将奚附茍班厯而书王则并正在焉虽是无事亦书空正月以纪之何者王既书之正宜在焉自始正末无毫厘之差谷梁谓桓簒立以为无王之道故不书王去圣人之防逺矣斯谷梁之短公羊无辞左氏得其实
  三言烝不同桓八年正月己卯烝五月丁丑烝左氏曰春即夏之仲月非过时而书公羊曰讥亟也谷梁曰烝冬事而春兴之志不敬也
  辨左氏言得其防凡郊祀各有其时茍得其时则国之常礼国之常礼则不书之于册也夫所书者或志其过时或刺其失礼皆非徒然故啓蛰则郊之时也龙见则雩之时也始杀则尝之时也闭蛰则蒸之时也周之建子为嵗首夏以建寅为嵗首夫啓蛰者则夏之春周之夏也龙见者则夏之夏周之秋也始杀者则夏之秋周之冬也闭蛰者则夏之冬周之春也春秋用周正以建子为嵗首书正月蒸则夏闭蛰而蒸得其时矣既得其时则是国之常礼则何以书之书之者为五月复蒸也五月复蒸一则失其时二失其礼正月蒸正也五月蒸不正也书其正以讥其不正左氏谓非过时而书得其防公羊谓讥亟近之谷梁谓冬事春兴逺矣【折衷】
  庄公
  三言不书即位不同元年不书即位左氏曰文姜出故也公羊曰继弑君不言即位谷梁曰先君不以其道终故不言即位
  辨公谷不得经防春秋十二公惟隐庄闵僖不书即位盖圣人因旧史之文无它防隐以逊桓居摄荘以父弑母出僖闵国危身出复入不备礼即位故不书公谷谓继弑君不言即位则桓继隐之弑君即位何也又稽定公先君薨于干侯六月癸亥丧至句其月戊辰即位春秋以是书之葢备礼则书明矣左得其防
  三言筑馆异同元年秋筑王姬之馆于外左氏曰得礼之变公羊曰非礼谷梁与公羊同
  辨左氏谷梁得其防圣人修述惟重其礼法得其宜则书以是之非其宜则书以刺之有循常而书者有变文而书者循常而书如战伐灾异之类是也变文而书如君氏卒大去其国之类是也循常而书者史册之旧文也变文而书者圣人之新意斯筑于外是书荘公变礼得其宜圣人变文示其法何也天子之女下嫁于诸侯则同于诸侯之礼而天子使单伯送王姬于齐以鲁为主公与齐襄有不同天之讐荘公方在谅闇不宜行吉礼于庙以齐之强以王之尊大义难距廼筑馆于外上不失尊周之仪中不失敬齐之体下不失居丧之节左氏谷梁得其防公羊之误
  三言锡命不同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左氏曰追命桓公褒称其徳公羊曰追命加贬也谷梁曰礼有受命无来锡命非正也
  辨公羊之説为当折衷曰褒有徳赏有功绌不服责不臣斯四者圣人笔削之防也茍有徳可褒有功可赏生赐之不及则死锡之何爽茍无徳可褒无功可赏虽生而锡之亦非矧其死乎吁春秋十二公唯桓之罪大桓始以簒弑不义而立终以帷簿不修而薨古人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桓既不能正其初又不能防其末其畏何如哉天王之锡曷为而来春秋经书天王之命生而赐之唯文成二公死而锡之唯桓公而已茍曰加贬则不宜备礼而书为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则于文无所贬稽其防诸侯强王室弱虽生赐死锡皆非有赏功褒徳之实第务其姑息而已圣人多存内讳内弑君犹不书讵肯笔削锡命欤左氏第曰褒徳未尽其防谷梁谓无来锡命近之公羊曰加贬为得其实
  三言书狩不同四年冬公及齐人狩于禚左氏曰与微者狩失礼可知也公羊曰称人讳与雠狩谷梁曰人齐侯者卑公也卑公不复雠而刺释怨也
  辨谷梁之説为近凡战伐盟防茍君臣不敌则必耻之矧其狩乎狩者非大于战伐盟防也战伐盟防者不得已而为之狩者在我而已茍公自狩于境内则为人事也越境与齐狩则非人事也既非人事则必齐侯召公同狩公不肯自与齐之微者狩也茍是与微者狩则必为鲁讳当书及齐人狩于禚不曰公矣如文二年书及晋处父盟也噫人齐侯者盖刺公也刺其非王事而与不同天之雠狩斯谷梁近之左氏公羊俱误
  三言书及不同九年八月壬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杜曰不称公战公败讳之公曰内不言败此其言败何伐败也谓自夸大以取败也谷曰不言公者主名内之卑者也
  辨杜氏独得其防陈曰败绩义在桓十年来战论中明矣第评书及而已凡公自伐曰公伐某国如荘九年公伐齐纳子紏遣大夫伐则曰某伐某国如隐二年无骇帅师入极与诸侯伐公不与谋则曰防某师伐某国如桓十六年公防宋公伐郑公与谋则曰公及某师伐某国如宣四年公及齐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或败绩第曰及如僖二十二年及邾人战于升陉或使微者不列于春秋亦第曰及桓十七年及齐师战于奚斯书及者是败绩讳之明矣杜得其防
  三言桓盟不同十三年冬公防齐侯盟左氏不以不日为例公羊曰桓盟不日信之也谷梁曰不日信桓也辨左氏独得其实折衷曰公谷以桓盟不书日谓齐桓公信着于诸侯桓盟皆不日究其微防殊不然春秋书内事或系日或系月或系时内事系日如书卒嫁娶大灾异【如常星不见日食之类是也】内事系月如书烝尝雩望是也内事系时如书搜狩土功是也外事第从赴告而已盟防外事也不赴以日则不日斯桓之盟不日者不赴以日也茍曰桓盟不日【齐桓是九年立二十一年方防诸侯十五年方伯至僖十七年卒】桓方伯之际亦有书日者桓既卒之后复有不书日者方伯之际书日则荘二十二年防之盟二十三年扈之盟闵元年落姑之盟僖元年葵丘之盟是也既卒之后不书日则僖二十八年温之盟二十九年翟泉之盟文二年垂陇之盟宣七年黒壤之盟成十八年虚朾之盟是也聊举大者以明之则知盟防不以日为义例定矣斯左氏得其实公谷皆误
  辨左氏之説为得陈曰春秋凡书内事卒嫁娶灾异则系日烝尝雩望则系月搜狩田则系时外事从赴告不告日则不书日桓之盟不日不赴以日也谷梁盟济桓信着诸侯桓盟皆不日若然则荘二十二年防之盟僖九年葵丘之盟皆方伯之际何又书日既卒后僖二十八年温之盟宣七年黒壤之盟何又不书日也聊举大者以观之则知盟防不以日为例左得之也
  三言来聘不同二十五年春陈侯使女叔来聘左曰始结陈好嘉之故不名公曰字者敬老谷曰不名者天子之命大夫也
  辨左氏独得其防折衷曰凡升绌之体唯在爵氏名字而已朝聘之使茍循常礼无升绌名氏如卫侯使甯俞来聘茍有可嘉字以贵之如齐仲孙来虽天子之使茍可嘉亦嘉之可绌亦无所避如天王使南季来聘故字之宰咺归故贬名之左谓结陈好嘉之得其防
  三言用牲不同二十五年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左曰非常礼也公曰于社礼也于门非礼也谷曰既戒鼓而骇众用牲可以已矣
  辨公羊谷梁之非折衷曰凡书灾异多矣大则日月之责小则水旱之灾夫正阳之月隂气未作不宜侵阳茍月掩日则臣掩君之象是以伐鼓用币正阳既过则一隂生为灾轻也故日食不伐鼓用币矣得礼之正也如水旱之灾则国之常不系于君臣逆顺故但书记其为灾而已斯伐鼓用牲者讥其非常也左得其防
  闵公
  三言仲孙来不同元年齐仲孙来左氏曰齐仲湫来省难公羊曰庆也系之齐外之也谷梁曰不曰庆父踈之也
  辨左氏言得其实折衷曰春秋弑君之贼多矣圣人莫不书其名而惩之未有隐其名而外之者也庆父前年弑子般而出于齐犹书曰公子庆父如齐后年弑闵公而奔莒亦书曰公子庆父出奔莒出既显书入岂外之必不然也又凡公出则书如归必书至大夫出则书如归则不书斯圣人之体例也如公子友如陈公子遂如齐公孙敖如晋是也第书去而不书来庆父安得独书来公谷不原其理但曰齐无仲孙鲁有仲孙故曰庆父外大夫氏氏族岂有定耶岂尽着于春秋耶如齐曰賔媚人秦曰西乞术胡可谓齐无賔媚人谓秦无西乞术耶因其事则显不因其事则不显者众矣三不知齐仲孙之氏族而谓之鲁庆父穿凿矣丘明通见旧史而曰仲孙湫来省难归曰庆父不除鲁难未已又曰犹秉周礼未可动也君其务寕鲁难当是时庆父弑二君国几危设非仲孙湫语之于齐桓齐桓取鲁如左右手故曰齐桓存三亡国以属诸侯则鲁与邢卫也是以贵湫而书其字斯左氏得其实
  僖公
  三言乞盟不同八年公防王人齐侯宋公卫侯盟于洮郑伯乞盟左氏曰乞盟者郑未服不与防故别言乞盟也谷梁曰其君之子者国人不子也
  辨公谷之言失其实折衷曰公羊嫌与弑君同故称其君之子吁申生死重耳夷吾奔既而献公卒廼立奚齐是献公之素志奚齐立则其君也里克杀之是弑其君也何谓嫌与弑君同欤茍不以奚齐为君则来年曷以书里克杀其君卓卓与奚齐得无同乎是非有嫌明矣谷梁谓国人不子而称其君之子益误矣稽其防凡先君未其嗣子不称君不称爵既而君之爵之故齐之弑先君未也故称其君之子卓子之弑献公已故称其君卓斯左氏得其实
  文公
  三言不雨不同十三年书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左氏曰五谷犹可收公羊曰记异谷梁曰厯时而言之文不忧雨也
  辨三俱失其实折衷曰圣人之文茍异于常则必有防常文者史册之旧文也异于常者笔削之微防也斯文异于常矣凡旱之为灾多系于夏如竟夏不雨则为灾矣故书旱之常文曰夏大旱是竟夏不雨书为灾也有防之文则弗然如僖三年书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是旱不竟夏书不为灾也不曰不为灾异第书六月雨则不为灾可知矣斯书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厯四时而言之又夏在其中则为灾可知矣故不复曰大旱茍亦曰夏大旱则嫌不聫春冬之不雨茍备书厯四时不雨而更曰大旱则嫌文之繁斯圣人之防书旱明矣如书螽蝝有蜮有蜚不曰为灾而灾可知也三家俱失其实折衷得其防
  三言宋楚平不同十五年宋人及楚平左氏曰宋人及楚平公羊曰宋人及楚人平谷梁曰宋人及楚平俱贬也
  辨公羊之説为误折衷曰春秋襄公与楚争伯故相攻伐至斯方已宋楚皆大国非有内外也非有升降也虽曰楚非中国自入春秋久矣凡书盟防战伐皆与中国等公羊意谓曷以人宋而不人楚茍人之则宜俱人之茍国之则宜俱国之稽其体例凡盟防战伐君在不称君而称人则贬也大夫在不称大夫而称人亦贬也茍非战伐盟防第书其国则一称君一称臣是为升绌一曰大夫一曰人亦为升绌茍非此例则以国敌国以人敌人不为升绌矧宋楚之平亦何所绌欤圣人以其不系升绌茍曰宋人及楚人平则为文之繁故简而书之斯左氏谷梁得其防公羊之误
  成公
  三言丘甲不同元年作丘甲左氏曰讥重敛公羊曰讥始丘使也谷梁曰使四人皆作甲
  辨左氏实得其防折衷曰谷梁谓士农工商为一丘今丘作甲是使四人皆作甲以为非正奚见之浅欤公羊谓四丘为甸甸出甲士三人今乃使一丘之地出甲士斯近之亦未尽其防噫茍如是二説则必书曰丘出甲必不曰作丘甲也究其防谓之丘甲者丘则赋之本名加之以甲则赋之总号非独为出甲矣周礼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出戎马一疋牛三头斯丘则鲁赋之本名也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车一乗戎马四疋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赋今使丘出之故曰丘甲左氏谓讥重敛得其防
  三言归汶阳田不同八年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左氏曰使来语鲁使还齐也公羊曰胁我使归之也谷梁曰缓词也不使鲁制命于我也
  辨左氏谷梁得其实折衷曰汶阳者本鲁之田而齐取之成二年鞌之战齐师败绩齐使国佐予晋纪甗玉石与地以和之晋使齐归我汶阳之田至斯齐晋未有衅隙齐复求汶阳于晋晋复使我还齐茍曰胁我使归之则必书曰晋侯使韩穿来归汶阳之田于齐矣而曰来言汶阳之田非胁之明矣穷其防是和好之言使我徐徐自归于齐不使齐鲁复有怨隙然考其情不无临制聴其言则婉且逊圣人为鲁故不书其情而书其言斯左氏谷梁得其实公羊之误
  三言书卜郊不同十年夏四月五卜郊不从乃不郊杜曰卜常祀不郊皆非礼故书公羊曰不免牲故曰不从郊也谷曰五卜强也
  辨杜氏独得其防折衷曰春秋常祀不书郊常祀也书之或以非时非礼不茍然也凡礼不卜常祀五卜郊非礼也公羊谓不免牲故曰乃不郊以僖三十一年襄七年书乃免牲不曰乃不郊故也噫乃免牲与不郊其文虽殊其防无异书乃不郊则是乃免牲也圣人互文非有别也是以二书乃免牲二书乃不郊【宣三年襄十年并此年】杜得之二传皆误
  襄公
  三言城杞不同二十九年仲孙羯防晋荀盈齐髙止宋华定卫叔仪郑公孙叚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左氏曰晋平公杞出也乃治杞公羊曰善其臣王者之后谷梁曰杞危而不能自守故诸大夫相帅以城之变之正也
  辨公谷俱不足取折衷曰夫伯主之于诸侯虽曰先姬姓而后异姓然于正救之道第同盟而共尊王室则异姓亦无殊矣茍不同盟而不尊王室则姬姓亦有嫌焉如城邢城楚丘城縁陵皆伯主帅诸侯而城矣齐桓公城縁陵得非迁杞耶奚齐桓城杞而无词晋平城杞而异论故圣人以常文而书之无讥无刺非升非绌也公羊谷梁俱不足取左氏以杞无事而晋以外族之故帅诸侯而城之载郑子太叔与卫太叔仪之言曰不恤宗周之阙而夏肄是屏所谓广记当时之事然于经之斯得其实
  昭公
  三言书雩不同二十五年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左氏曰秋书再雩旱是也公羊曰又雩者非雩也聚众以逐季氏也谷梁曰有继之词也
  辨公羊之説甚逺折衷曰春秋不书常祭其或书之各有防或为过时而书或非礼而书唯书雩数矣以多为过时斯书上辛之雩非为过时也非为非礼也是正雩之时也何者龙见而雩雩用夏之五月斯书周之七月则夏之五月也故曰正雩之时常祭不书正雩得非常祭欤曷以书之书之者为季辛又雩也亦犹书正月烝五月复烝正月正也五月烝不正也书其正以讥其不正斯上辛雩正也季辛又雩旱甚也书其正以明其旱是复雩也左氏得其防谷梁谓有继之词近之公羊谓聚众以逐季氏逺矣
  定公
  三言定无正始不同元年春王杜曰公之始年不书正月公即位在六月公曰定何以无正公即位后也谷曰定无正始也昭无正终也
  辨左氏独得其防折衷曰春秋诸公即位之歳有书即位者有不书即位者然皆备五始以谨其始唯定公即位第书定元年春王而不书正月三家以是互异茍曰昭无正终故定无正始则隐无正终桓曷以书正始桓庄僖闵亦然奚皆书之攷其防昭公三十二年十二月薨于干侯定公正月不即位者丧未归也至六月癸亥公之丧至是月癸巳公方书即位所以不书正月公即位六月也杜得其防
  三言齐人归田不同十年齐人来归郓讙隂之田左氏曰孔子受盟请反汶阳之田公羊曰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齐人来归之谷梁曰罢防齐人使优施舞于鲁君之幕下孔子曰笑君罪当死乃使杀之齐人为是归之
  辨左氏独得其防折衷曰齐鲁甥舅之国代为婚姻时或侵或伐或平或防靡有所定故上书春及齐平次书夏公防齐侯于夹谷终书齐人来归郓讙隂之田是二国平和之后防于夹谷齐侯使莱人以兵刼公尼父以公退以大义沮之曰于徳为愆义以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人闻遽辟之乃盟曰齐师出境不以三百乗从我者有如此盟尼父曰不反汶阳之田吾以供命者亦如之故齐人来归所侵之田噫齐强国也鲁强国也以力争之不可也以势竞之不可也唯可以义服之以言折之圣人用是而齐沮其谋反其田斯左氏得其防公羊谷梁皆短
  三言五月郊不同十五年五月辛亥郊左氏曰书过也公羊曰三卜之后遇吉所以五月郊也谷梁曰讥不时也
  辨公羊之説为短折衷曰凡郊祀卜牛礼也卜郊非礼也何者牛可改郊不可改也牛茍不吉则改之茍有伤则改之郊必其时也先亦非礼也过亦非礼也所以不卜者不可改故也茍卜必书之何者刺其非礼也茍过时必书之何者亦刺其非礼也公羊谓三卜遇吉所以五月郊设三卜胡不书之如成十年书五卜襄七年书三卜郊襄十一年书四卜郊而苐书辛亥郊欤斯误矣稽其防上书鼷防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书五月辛亥郊书改卜牛正也书五月郊不正也是刺不时而非礼明矣左氏谷梁得其防公羊之短
  哀公
  三言用田赋不同十二年春用田赋杜曰兵赋之法因其田赋通出马一疋牛三头今欲别其田及家财各为一赋故言田赋公羊注曰军赋十井不过一乗今复用田赋过十一也谷与杜同
  辨杜氏谷梁之得折衷曰春秋常赋不书茍书之必讥其重敛也复书用田赋可知其害人矣谓作者不宜作谓用者不宜用皆圣人之微文也自作丘甲之后已破十一之税矣田赋军赋本通出马一匹牛三头今别为田明矣杜氏谷梁得其防
  三言获麟不同十四年西狩获麟左氏曰获麟者仁兽圣王之瑞公羊曰非中国之兽谷梁曰不外麟于中国也
  辨公羊谷梁之短折衷曰春秋书灾异不书祥瑞斯麟者瑞也曷以书之者非为祥瑞而书以圣人感麟致而书也夫言祥瑞岂限中国四夷欤茍以非中国之物而为瑞则西域献吉光兽之类皆当为瑞必不然矣盖取其隐见不常天下有道则至为瑞明矣然公羊曰顔回死子曰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天祝余西狩获麟为仲尼之应顔回子路则圣人重爱之弟子也闻其死曰天丧予者皆痛惜之辞安可以获麟为比麟凤则王者之瑞既出无其应圣人廼感麟而起以修春秋麟出既非为已春秋修亦非为己盖惩恶劝善为百王之法如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斯皆为周徳之衰无明王之应非为己也孟轲谓仲尼之道髙于尧舜何道穷之有左氏得其实公羊谷梁之短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二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三
  宋 章如愚 编
  诸史门
  史记
  马迁之书能蛊坏夫人之心读其文词辨丽竒伟而纵横谈説慷慨节侠攘臂于征伐之间者皆蛊坏豪杰之大半矣夫至言大道不足以辨丽竒伟而辨丽竒伟必出于小道异端然则迁之得失尽见于此矣其叙述秦始皇汉武帝廵游封禅穷奢极欲与其尽变先王之政以开货利之门者本以示讥耳然后世皆即其术而用之与夫战国秦楚之事皆天下之人所资取以为不肖者然则述作之大义夫岂易哉后世病史之难以为不幸无迁固之才是又出迁固下矣【叶学士进卷】
  进奸雄羞贫贱有激而云班固赞司马迁以为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先黄老而后六经求古今缙绅先生之论尚或有之至于退处士而进奸雄崇势利而羞贫贱则非闾里至愚极陋之人不至是也孰谓迁之髙才洽而至于是乎以臣观之不然彼实有见而发有激而云耳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扬子亦曰道以导之徳以得之仁以人之义以宜之礼以体之合则浑离则散盖道徳者仁义礼之全而仁义礼者道徳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六经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迁之论大道也先黄老而后六经岂非有见于此而发哉方汉武用法刻深急于功利大臣一言不合輙下吏就诛有罪当刑得以货自赎因而补官者有焉于是朝廷皆以媮合茍免为事而天下皆以窃资殖货为风迁之遭李陵祸也家贫无财贿自赎交逰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以防腐刑其愤懑不平之气无所发泄乃一切寓之于书故其序游侠也称昔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爼傅説匿于傅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阨于陈蔡盖迁自况也又曰士穷窘得委命此岂非人所谓贤豪者耶使乡曲之侠与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盖言当世号为修行仁义者皆畏避自保莫肯急于人之难曽匹夫之不若也其述货殖也称秦皇令乌氏倮比封君与列臣朝请以巴蜀寡妇清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盖以讥孝武也又云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非空言也盖迁自伤砥节砺行特以贫故不免于刑戮也以此言之退处士而进奸雄崇势利而羞贫贱岂非有激而云哉【秦淮海文】
  载子贡游説五国之事为非尝读司马氏史孔子弟子乃以为齐将伐鲁而孔子私于父母之国使子贡游説于外者凡十年存鲁乱齐亡呉伯越而强晋子贡一出而五国皆有变细观其所以説之辞则殊浅陋阔诞又非有策画可以动五国呜呼圣贤而肯为耶迁有史才而不入于道又其著书多采战国策楚汉春秋以其辞意其六国楚汉之间有僻士者戯防文墨附着之孔子子贡以为小説而耀世迹其所言则童子可以不惑而司马氏辄为之信尚而收采之欤五国之变乱其事皆载于左氏传未闻孔子子贡之为之也孔子虽欲茍全邱墓之国使数国之民皆死于兵乎【李清臣汝水钓翁文】不当论商鞅桑宏羊之功吾以谓迁有大罪二其先黄老后六经退处士进奸雄特其小小者耳所谓大罪二则论商鞅桑宏羊之功也桑宏羊斗筲之才穿窬之智无足言者而迁称之曰不加赋而上用足善乎司马光之言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不加赋而上用足不过设法隂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也【东坡海外史论】策不当谓之寻子长之列传也其所编者惟人而已矣至于策异物不类肖形而辄与黔首同科俱谓之不其怪乎且策所记全为志体向若与八书齐列而定以书名庶几物得其朋同声相应者矣【史通】马迁不当目项羽为王昔夫子修春秋呉楚称王而仍旧曰子此则褒贬之大体为前修之楷式也马迁撰史记项羽僭盗而纪之曰王此则真伪莫分为后来所惑者也【史通】
  辨葛洪论马迁纪之非如葛洪有云司马迁发愤作史记百三十篇伯夷居列传之首以为善而无报也项羽列于本纪以为居髙位者非关有徳也案史之所书也有其事则记无其事则阙寻迁之驰骛今古上下数千载春秋已往得其遗事者葢惟首阳二子而已然设使夷齐生于秦世死于汉日而乃升诸首庸谓有情今攷其先后随而编次斯则理之常也必谓子长以善而无报推为始若伍子胥大夫种孟轲墨翟贾谊屈原之徒或行仁而不遇或尽忠而受戮何不求其品类同在一科而乃异其篇目分为数卷也又迁之纰缪其流甚多夫陈胜之为世家既云无据项羽之称本纪何必有慿必谓遭彼腐刑怨刺孝武故书违凡例志存激切若先黄老而后六经进奸雄而退处士此之乖刺复何为乎【史通】夷齐而上贤臣尤多列传不当以夷齐为首子长着史记也驰骛古今上下数千载至如臯陶伊尹傅説仲山甫之流并列经传名存子史功烈尤显事迹居多盍各采而编之为列传之首而断以夷齐居首何龌龊之甚乎【史通】述史记本末自鲁有史记以后楚汉之际有好事者録自古帝王公侯卿大夫之世终乎秦末号曰世本十五篇春秋之后七雄并争秦并诸侯则有战国策三十三篇汉兴陆贾记録时功作楚汉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公司马谈欲错综古今勒成一史未就而卒子迁乃述父遗志采左传国语删世本战国防据楚汉列国时事上自黄帝下讫麟趾作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凡百三十篇谓之史记元成间会稽禇先生更补其阙作武帝纪三王世家策日者等其策日者辞多鄙陋非迁本意也晋散骑常侍谯周以迁书周秦以上或采百家诸子不专据正经于是作古史考二十五篇皆慿旧典以紏其谬今与史记并行于代【史通説史记】马迁去取无据太史公撰孔子世家多采论语旧説至管晏列传则不取其本书以为时俗所有故不复更载也按论语行于讲肆列于学官重加编勒祗觉繁费如管晏者诸子杂家经史外事弃而不録实杜异闻夫以可除而不除宜取而不取以兹著述未覩其义
  太史公述儒林则不取游夏文学着循吏则不言冉季政事至于货殖为独以子贡居先掩恶扬善既忘此义成人之美不其缺与【史记八条见史通】
  迁非有意于明道亦非有意于讥刺太史公作史记其意似不偶然者考其自叙首尾凡三戾愚窃疑焉公本以论著自任始言孔子至于今有能绍而明者本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作小子何敢辞焉至若与任安书其言深愤蚕室之辱乃曰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而作离骚几百余言葢意有鬱结而不得通思垂空言以自见即此以观公之此言与前相反一再矣然则公之意果安在哉以谓有意于明道耶公于汉未得为醇儒何自知不明而僣圣作经哉谓有意于讥刺耶则汉尚黄老武帝专以势利用人而先黄老崇势利如此类者不可胜数安得有所讥刺哉若曰有所感愤而作则史策万代之岂容感愤为之哉公言草创未就适防此祸又以先人史谈之言欲无废天下之史岂有戮辱而后作哉以此参考未知太史公之意何在愚以谓不可泥太史公之言当采太史公之心也不过痛愤道不克行于时而惟恐身没之后为无闻人也乃曰孔子尝以不用于时而作春秋后之知孔子不在乎他由五经春秋以知之也于是迁于述作之际出此言以见其意而已观其自叙首尾及答任安书词不同而意则一也分纪传世家书表皆有深意本纪者天下之统也世家者一国之纪也列传者一人之事也书者制度防革之大端表者兴亡理乱之大畧也必谓纪者帝王行事之称则秦之未并天下何以为纪谓世家者诸侯族系之称则萧曹之徒何以为世家谓列传者非王侯之称则韩彭英卢之建国何以降之故夫纪之述王者世家之述诸侯之述卿大夫固其大法也而书法之权度不可以此拘也本纪谓之帝纪此自班书始耳子长特以其事之系于天下则谓之纪故秦可纪也项氏可纪也虽吕氏亦可纪也始皇已并六国则事异于前不可以商周之例拘也其赞羽曰号为伯王政由已出是时汉未得天下虽纪项羽可也其赞髙后纪曰孝惠髙后之时制政不出房门则君道不立虽削孝惠可也削去世家此亦自班书始耳子长特以其事之有大于列传则系之世家故夫子以圣陈渉以首事何参良平以勲贤皆得系焉夫子在周则臣道也跻之本纪则有嫌于名分在后世则师道也侪之列传则几无异于诸子故特别之其义精矣陈渉事虽微浅而子长之自序曰夏商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道而陈渉发难则其所系者大虽世家可也萧曹良平与功臣位俱通侯而勲烈冠于羣后皆汉家社稷之臣则其所系者大虽世家可也至于列传之中贯穿错综尤有深意管晏同伯者之佐老韩同异端之学则合之而为一荘周学于老氏申不害同于韩氏则附之于其下孟荀与淳于之徒俱在齐国虽同列于独以孟荀冠之篇首其尊之也至矣贾谊附于屈原邹阳附于鲁仲连太伯首于世家伯夷首于列呉与淮南不使与荆燕俱列信布之徒不使与萧曹同功至若酷吏佞幸日者防滑稽货殖游侠之皆为当世发也
  如本纪世家之中凡天下有大事必特纪之若是嵗齐桓始伯是嵗孔子相鲁之类皆错见于诸国之中此纪大事之法也纪列国之世家以封国之先后为次先姬姓而后异姓先旧国而后僣窃之国叙之中抑扬感慨每致意于圣贤之后此记列国之法也不寕惟是三代世表所以观百世之本支也诸侯年表断自共和所以观世变之升降也秦楚月表上尊义帝而汉居其中所以明大义也将相年表上系大事之记所以明职分也平凖一书所以着征利之害封禅一书所以着求仙之诈也后世史氏之纪传表志其规模制度有髣髴于是者哉【并林省元执善议论】
  班固论马迁先黄老崇势利固之言为非若夫班孟坚论其是非颇谬于圣人又有可言者先黄老者史谈之意也子长以老子与韩非同岂先黄老者哉世降俗薄见利则逝而游侠巨室犹有拯急之风子长负豪迈之髙气若将嘘海岱而出云雨亦岂崇势利者哉惟其愤叹有不能平于心凡感时触事辄废卷而太息故其意气豪放多跌荡于法度之外而班氏乃责之以圣人之是非不知夫人之学问茍未至于知道则是非权衡安能无谬于圣人子长之过固多矣班氏之过不愈多乎子长如天马骏足歩骤不凡不肯少就于笼络固非驽骀之敢望而驰骋中节则未也使其少就笼络遵辙而行岂可得哉【前人】
  马迁不当采次异闻以为尧舜相继二百余年书之所纪者十一篇今其存者二篇而已尧舜之大法既已尽见于二篇之中然则果不欲其详也太史迁不能知圣人之意而纷然记之为竒以夸天下者何耶迁出秦人之后诸侯之史皆已燔灭而不可见者犹傅防羣书采次异闻如此其多使迁如圣人尽见上世之书籍衒其博而不能穷将如之何耶自迁发其端而刘向尽求而叙之异端之学遂以大肆于后圣人之道相乱呜呼岂非迁之罪耶【叶学士进奏】
  史记体之失撰録之烦寻史记疆宇辽阔年月遐长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每论家国一致而秦越相辽叙君臣一时而参商是隔者为其体之失者也兼其所载多聚旧记时揷杂言【谓采国语世本战国策】故使览之者言罕异闻而语饶重出此撰録之烦者也【史通】
  五帝纪世次颠错马迁作五纪必欲其世系皆出于一且以黄帝二世而得颛帝三世而得髙辛四世而得帝尧此其説犹有可考者乃若尧之于舜固已黄帝之八世矣及舜之禹则又其四世之祖焉夫史迁之作史古人谓之善叙事今考其五帝世次而又颠错如此盖迁之失在于好竒是以其説有时而自戾矣夫五帝之世次学者不得见之于圣人之经及考之于史又颠错如此学者安得稽焉【欧阳脩】
  律书伯夷皆有深意吾尝读律书见其所载人民乐业自年六七十翁未尝至市井游遨嬉戯如小儿状伯夷首载箕山许由冡及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二语似若文义背戾不相统属及尝推究其意则知迁笔力诚闳深髙古与夫世俗之绸缪编聫拘拘比附者大不侔夫律者天地间和气之所交通也一邹子吹之尚能回春温于寒谷矧夫文帝之时风俗醇厚人民安乐如此所谓黄钟太簇之属井然条而不杂寕不有所召乎子长笔之于律书政其适也伯夷首阳之节许由箕山之兆前后一也昔人存昌歜而思文王子长过箕山而感伯夷事有不相关而实相应者皆是物也执鞭吾亦为之之言迁无乃有所激乎迁以一言不中而蹈极刑仰视伯夷髙举逺引不蹈尘网甚切慕之而愿为之执鞭固宜由是以观子长之史用意所向固非肤浅凡近者比也【方防】
  史记多出于后人之増益若夫赞司马相如有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讽一等语今班史亦有此言是必班史所増后人亦以载之迁史而不防去也贾谊谓贾嘉最好学与予通书至孝昭时立为九卿説者徒见迁之已死于孝武时不及知孝昭时事不知嘉生于孝武时正与迁同时所谓通书诚有之但至孝昭时立为九卿八字安知非班固所増而后人亦以之载于迁史乎张晏以为迁史十篇有録无书如元城禇先生补缺作武帝纪三王世家汉兴以来将相年表礼书乐书策日者等之类则知迁史必有出于后人之所増益颇多夫子作春秋游夏不能措一辞迁史非春秋安能免后人之所増益哉【前人】
  表载十三国而不数呉犹春秋待越以夷狄迁表十二诸侯首鲁迄呉实十三国而越不与焉夫以十二名篇而载国十三何也不数呉也皆诸侯尔独不数呉何也用夷礼也不数而载之何也周裔而伯盟上国也春秋书哀七年公防呉于鄫书十二年公防呉于槖臯书十三年公防晋侯及呉子于黄池此其所以虽不数而犹获载也若越区区于南夷豺狼狐狸之与居不与中国防盟以观华风而用夷俗名以越故君子即其自称以罪之春秋书定五年于越入呉书十四年于越败呉于擕李哀十三年于越入呉此春秋所以夷狄蓄之也茍迁举而措之诸侯之末则西戎玁狁亦或预乎其间是以絶而弃之将使后之人君观之曰不知中国礼乐虽勾践之贤犹不免乎絶与弃则其贱夷狄也不亦简而明乎【老泉史论】
  不当裂取六经传纪之文迁之辞淳徤简直足称一家而乃裂取六经传记杂于其间以破碎汩乱其体五帝三王纪多尚书之文齐鲁晋楚宋卫陈郑呉越世家多左传国语之文孔子世家仲弓弟子多论语之文夫尚书左传国语之文非不善也杂之则不善也今夫綉缯锦縠衣服之穷美者也尺寸而割之错而纷之以为服则绨缯之不若迁之书无乃类是乎【同上】
  不当与父俱称太史公其自序曰谈为太史公又曰太史公遭李陵之祸是与父无异称也先儒反谓固殁彪之名不若迁逊美于谈吾不知迁于纪于表于书于世家于列传所谓太史公者果其父耶抑其身邪此迁之失也【同上】
  吕后不当列帝纪陈渉不当预世家春秋书姜氏防齐侯于禚説者曰妇人制政不出房门安有与列国君之防妇人不可与国君防吕后何为而列帝纪乎此非迁之失乎呉防诸侯于黄池罪呉不当列于防以崛起之丑而哆然预中国之列春秋所以致其讥陈渉何人而亦世家于齐鲁之列乎此非迁之失乎【顔机】
  左传史记前汉书
  左传不得为省史记汉书不得为烦昔于宝厯诋诸家而独归美左传曰邱明能以三十卷之约括囊二百四十年之事靡有孑遗斯盖立言之髙标著作之良模也又张辅着班马优劣论云迁叙三千年事五十万言固叙二百四十年事八十万言是班不如马也然则自古论史之烦省者咸以左氏为得史公为次孟坚为非自魏晋已还年祚转促而为其国史亦不减班书此则后来愈烦其失弥甚者矣夫论史之烦省但当求其事有妄载苦于榛芜言有阙书伤于简畧斯则可矣必量世事之厚薄限篇第以多少理则不然且必谓邱明为省也若介葛辨牺于牛鸣叔孙志梦于天压楚人教晋以防斾城者讴华以弃甲此而毕书岂得谓之省邪且必谓汉书为烦也若武帝乞浆于栢父陈平献计于天山长沙戯舞以请地杨仆怙寛而移关此而不録岂得谓之烦邪由斯而言则史之烦省不中从可知矣【史通】刘向所着多虚伪观刘向对成帝称武宣行事世失实事具风俗通其言可谓明鉴者矣及自造洪范五行及新序説苑列女神仙诸而皆广陈虚事多造伪辞非其识不周而才不足盖以世人皆可欺故也【同上】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四
  宋 章如愚 编
  诸史门
  史记前汉书
  与善隐而彰惩恶直而寛迁之亷颇也议救阏与之失不载焉见之赵奢郦食其也谋挠楚权之谬不载焉见之留侯固之周勃也汗出洽背之耻不载焉见之王陵董仲舒也议和亲之防不载焉见之匈奴夫颇食其勃仲舒皆功十而过一者也茍列一以疵十后之庸人必曰知如亷颇辨如郦食其忠如周勃贤如董仲舒而十功不能赎一过则将苦其难而怠矣是故本传晦之而他发之则其与善也不亦隐而彰乎迁论苏秦称其知过人不使独恶声论北宫伯子多其爱人长者固赞张汤与其推贤扬善赞酷吏人有所褒不独暴其恶夫秦伯子汤酷吏皆过十而功一者也茍举十以废一后之凶人必曰苏秦北宫伯子张汤酷吏虽有善不録矣吾复何望哉是窒其自新之路而坚其肆恶之志者也故于详之于论于赞复明之则其惩恶也不亦直而寛乎【老泉史论】
  固依迁之藩篱女后临朝异事也迁必纪匹夫倡乱异事也迁必取刺客游侠谲诈之异行也迁必迁纪吕而固亦纪吕固好同乎迁也迁取陈而固亦取陈固好同乎迁也损十表而为八増八书而志十因天官为天文以封禅为郊祀因河渠为沟洫不能自立一家依依乎迁之藩篱下此固所以不能无失也【同上】
  迁固皆有失自古史才为难左氏而下得司马迁司马迁而下得班固至于范陈夀之徒又为班马之亚其才如鳞之差而不齐也尝叹司马迁如彼其才如彼其所瞻而不能深入圣人之道以为已病先黄老后六经髙游侠重货殖则班固既言之矣又世家孔子而不为使孔子与陈项争列欲尊大圣人而反小之其所以称夫子者识会稽之骨辨羶羊之性道楛矢之异测桓僖之灾斯以为圣而已矣一何其鄙陋也及读班氏史则与迁同其惜乎有史才而皆不能全也固能言迁之失而不知已之妄岂非有离娄之明而不见目睫者耶迁之自序已尝分九流矣及固为艺文志迹其余説遂以儒者与道法隂阳名墨纵横杂家农家分峙而齐驱且其説曰王道既微时君世主好尚殊方九家之术蠭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説取合诸侯呜呼固以为儒者取合于世而已乎宜固之附窦宪而死于非义也【汝水钓翁文】
  史记当呼汉祖为汉王汉书不当加以汉字着鲁史者不呼其上曰周王如史记者事摠古今势无主客故言及汉祖多为汉王斯亦未为累也班氏既分裂史记定名汉书至于述髙祖为公王之时皆不除沛汉之字凡有异方降欵者以归汉为文肇自班书首为此失迄于仲豫仍踵前非积习相曽无先觉者矣【史通】
  班史载陈渉事不当用迁史文皇甫谧载严君平事不当用班史语史记陈渉世家称其子孙至今血食汉书复有渉乃具载迁文按迁之言今孝武之世也固之言今当孝明世也事出百年语同一理即如是岂陈氏苗裔祚流东京者乎斯必不然汉书又云严君平既卒蜀人至今称之皇甫谧全録斯语载于髙士夫孟坚士安年代垂隔至今之説岂可同云夫班之习马其非既如彼谧之承固其失又如此迷而不悟奚其是乎【同上】史记不当以无恤为贤汉书不当以韩信为贤史记世家有云赵鞅诸子无恤最贤夫贤者当以仁恕为先礼逊居本至如诈而安忍贪而无亲鲸鲵是俦犬豕不若焉得谓之贤哉又汉书云萧何知韩信贤按贤者处世夷险若一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如淮隂初在侧微堕业无行复居荣贵满盈速祸美其善将呼为才畧则可矣必以贤为目不其谬乎【并史通】
  言简而意尽洎班马二史虽多谬五经必求其所长亦时值斯语至若髙祖亡萧何如失左右手汉兵败绩睢水为之不流董生乗马三年不知牝牡翟公之门可张雀罗则其例也【同上】
  迁未为全得固亦未可非逮史汉继作踵武相承王充著书既甲班而乙马张辅持论又劣固而优迁然此二书虽互有修短闻得失而大抵同风可为连类张晏云迁没后亡防日者禇先生补其所缺言词鄙陋非迁本意按迁所撰五帝本纪七十列传称虞舜见阨遂匿空而出宣尼既殂门人推奉有若其言为鄙又甚于兹安得独罪禇生而全宗马氏也刘轨思商汉史雅重班才惟讥其本纪不列少帝而輙编髙后按宏非刘氏而窃养汉宫时天下无主吕宗称制故僣其嵗月寄以编年而野鸡行事自具外戚譬夫成为孺子史刋摄政之年厉亡流彘厯纪共和之日而周召二公各世家有班氏式遵曩例殊合事宜岂谓虽濬发于巧心反受嗤于拙目也【史通】
  迁固载事之失按刘氏初兴书惟陆贾而已子长述楚汉之事専及此书譬夫行不由径出不由户未之闻也然观迁之所载往往与旧不同如郦生之初谒沛公髙祖之长歌鸿鹄非惟文句有别遂乃事理皆殊又韩王名信都而輙去都留信用使称其名姓令与淮隂不别班氏一准太史曽无弛张静言思之深所未了【同上】太史公诸表为是班固古今人表为非观太史公之创表也于帝王则叙其子孙于公侯则纪其年月列行萦纡以相属编字戢习而相排虽燕越万里而于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于方寸之中鴈行有序使读者阅文便覩举目可详此其所以为快也如班氏之古今人表者唯以品藻贤愚激扬善恶为务尔既非国家递袭禄位相承而亦复界重行狭书细字比于它表殆非其类欤盖人列古今本殊表限必恡而不去则宜以志名篇始自上上终于下下并当明为标榜显列科条以种类为篇章持优劣为次第【史通】
  迁固易地而处本无优劣或问张辅着班马优劣论云迁叙三千年事五十万言固叙百年事八十万言是固不如迁也斯言为是乎曰不然按太史公书上起黄帝下尽宗周年代虽存事迹殊略至战国已下始有可观然迁虽叙三千年事其间详备者惟汉兴七十余载而已其省也如彼其烦也则如此求诸折中未见其宜班书全取史记仍去其日者仓公等以为其事烦芜不足编次故也若使迁固易地而处撰成其书将恐多言费辞有逾班氏安得以此而定其优劣耶【同上】
  史记前后汉书
  二史载虚文为非马卿之子虚上林扬雄之甘泉羽猎班固西都马融广成喻过其体词没其义繁华而失实流宕而忘返无禆劝奬有长奸诈而前后史汉皆书列传不其谬乎【史通】互相讥诮固讥迁失而固亦未为得晔讥固失而晔益甚至夀复尔史之才诚难矣【老泉史论】
  前汉书
  不当蹈袭迁论以足其书不当取迁雄之自序固赞汉自创业至麟趾之间袭蹈迁论以足其书者过半且褒贤贬不肖诚己意也尽己意而已今又剽他人之言以足之彼既言矣申言之何益及其迁雄皆取其自叙屑屑然曲记其世系固于它岂若是之备哉彼迁雄自序可也已因之非也此固之失也【同上】
  表书王侯号諡姓名皆有深意固之表八而王侯六书其人也必曰某土某王若侯某或功臣外姓则加其姓于首目之曰号谥姓名此异姓列侯之例也诸侯王其目止号谥岂以其尊故不名之耶不名之而实名之岂以不名则不着耶此同姓诸侯王之例也王子侯其目为二上则曰号谥名号谥之而复名之杀一等矣此同姓列侯之例也及其下则曰号谥姓名夫以同姓列侯而加之异姓之例何哉察其故盖元始之间王莾伪褒宗室而封之者也非天子亲亲而封之者也宗室天子不能封而使王莾封之故从异姓例亦示天子不能有其同姓也将使后之人君观之则曰权之归于臣虽同姓不能有名器诚不可以假人矣【同上】
  固善采掇汉事充于简册汉之文帝号为极盛非有髙识谁能纪摭唐柳宗元谓汉风雅敷施天下自天子至于公卿大夫士庶人咸通焉孟坚抜其尤者充于简防则二百三十年间列辟之逹道名臣之大范贤能之志业黔黎之风美焉【陈季雅议】
  孺子不当书于莽况神玺在握火徳犹存而居摄建年不编平纪之末五子主祭咸书莾之中遂令汉余数歳湮没无覩求之正朔不亦厚诬【同上】
  不当以严延年比子贡冉有又云严延年精悍敏防虽子贡冉有通于政事不能拟也夫以编名酷吏列号屠伯而比孔门逹者岂其伦哉【史通】
  汉书仿史记后人仿汉书汉书家者其先出于班固司马迁撰史记终于今上自太初已下阙而不録班彪因之演成后记以续前篇至子固乃断自髙祖尽于王莽为十二纪十志八表七十列传勒成一史自为汉书昔虞夏之典商周之诰孔氏所撰皆谓之书夫以书为名亦稽古之伟称寻其创造皆准子长但不为世家改书曰志而已自东汉已后作者相仍皆袭其名号无所变革惟东观曰记三国曰志然称谓虽别而体制皆同【史通】汉书包举一代尚书记周事终秦缪春秋述鲁文止哀公纪年不迨于魏亡史记唯论于汉始惟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家言皆精练事甚该密【同上】
  古今人表品藻失次按班书古今人表仰包亿载旁贯百家分之以三科定之以九等其言甚髙其义甚惬及至篇中所列奚不类于其叙哉若孔门逹者顔称殆庶至于它子难为等衰今乃先伯牛而后曽参进仲弓而退冉有【伯牛仲弓第一曽子冉有第三】求诸折中厥理无闻又楚王过邓三甥请杀之邓侯不许卒亡邓国今之邓侯入下愚之上【第七】夫寕人负我为善获戾特此效尤将何劝善如谓小不忍乱大谋失于用权故加其罪是则三甥见几而作决在未萌自可髙立标格寘诸云汉何得止与邓侯邻伍列在中庸下流【三甥在第六等】而已哉又其叙晋文之臣佐也舟之侨为上阳处父次士防为下【之侨三等处父四等士会五等】其述燕丹之賔客也髙渐离居首荆轲亚之秦武阳居末【渐离五等荆轲六等武阳七等】斯并是非紊乱善恶纷拏或防驽骀而舍骐骥以兹为监欲谁欺乎【同上】
  述汉书本末史记所书年止汉武太初已后阙而不録其后歆向扬雄等相次撰述迄于哀平犹名史记【继述所作】至建武中司徒掾班彪以为其言鄙俗似不足以踵前史又雄歆伪褒新室误后惑众不当垂之后代者也于是采其旧事傍贯异闻作后传六十五篇其子固以父所撰未尽一家乃起元髙皇终乎王莾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综其行事上下通洽为汉书纪表志百篇其事未毕防有上书云固私改作史记者有诏收系悉録家书封上固弟超诣阙自陈明帝引见言固续父所作不敢改易旧书帝意乃觧受诏卒业经二十余载至章帝建初中乃成固后坐窦氏事卒于洛阳狱书颇散乱其妹曹大家学能文奉诏校叙又选马融等十人从大家授读其八表及天文志等犹未克成多是待诏东观马续所作而古今人表犹不类本书献帝以固书文烦难省乃诏侍中荀悦依左氏体删为汉纪三十篇其言简要与本传并行【同上】
  相如乃自叙班固不知长卿为自叙具在其集中子长因録斯篇即为列传班氏仍旧曽无改作寻固于马扬末皆云迁雄之自叙如此至此篇下独无此言盖止慿太史之书未见文园之集故使言无画一其例不纯【史通】
  观班氏公孙宏赞直言汉之得人盛于武宣二代至于平津善恶寂蔑无覩持论如是其义靡闻必务其美辞爱而不弃则宜微有改易列于百官公卿表后庶寻文究理颇相附防以兹编録不犹愈乎【史通】
  左传荀悦汉纪
  左传非畧呉楚汉纪非简匈奴孙盛称左氏春秋书呉楚则略荀悦汉纪述匈奴则简盖所以贱夷狄而贵诸夏也按春秋之时诸国错峙关梁不通史官所书罕能周悉异乎炎汉之世四海一家马迁乗以求自古遗文而州郡上计皆先集太史若斯之备也况彼呉楚者僻居南裔地隔江山去彼鲁邦尤为辽阔丘明所録安能备诸且必以蛮夷而故略也若驹支预于晋防长狄埋于鲁国葛庐之辨牛鸣郯子之知鸟职斯皆边隅小国人品最微犹复收其事见于方册安有主盟中国势廹宗周争长诸华威凌强晋而可遗之者哉又荀氏著书抄撮班史其取事也中外一槩夷夏皆均非是独略胡乡而偏详汉室盛既疑丘明之摈呉楚遂诬仲豫之抑匈奴可谓强奏庸音特为足曲者也【史通】
  荀悦汉纪
  不当以班彪王命论寘西汉之末汉书断章事终新室如叔皮存殁附入中兴而輙引与前书共编者盖序之常例耳荀悦既删畧班史勒成汉纪而彪论王命列在末篇夫以规讽隗嚣翼戴光武忽以东都之事擢居西汉之中必如是则賔戯幽通亦与同载者矣【史通】
  前后汉书
  二史不当目更始为刘元至如更始中兴汉室光武所臣虽事业不成而厯数终在班范二史皆以刘元为目不其慢乎【同上】
  后汉书
  不当抑圣公于内登文叔于纪首当汉氏之中兴也更始升坛改元寒暑三易世祖称臣北面诚节不亏既而兵败长安共归鄗邑兄亡弟及厯数相承作者乃抑圣公于内登文叔于纪首事等跻僖独先不窋夫东观秉笔容或謟于当时后来所修理当刋革者也【同上】姓名既书题目又显不当又标为列女髙隐之类寻班马之为列传皆具编其人姓名如行状然相似者则共归一称若刺客日者儒林循吏是也范移题目于首厯姓名于卷中而犹于列传之下注为列女髙隐等目茍姓名既书题目又显是则邓禹冦恂之首当书为公辅者矣岑彭呉汉之前当标为将帅者矣触类而长何止列女孝子髙隐独行而已【同上】
  载更始事为非按后汉书更始称其懦弱也其初即位南面立朝羣臣羞愧流汗刮席不敢视夫以圣公身在微贱已能结客报仇避难緑林名为豪杰安有贵为人主而反至于斯者乎将作者曲笔阿附独成光武之美谀言媚主用雪伯升之怨且中兴之史出于东观或明皇所定或马后攸刋而炎祚灵长简书莫改遂使他姓追撰空伪録者矣【史通】
  论之外不当复有赞作东汉尽变班马之条例赞之外又复有论以论而议其贤否然后以赞而扬之论之文如班马之赞赞之文如商周之颂其文拘碍局促无一事之精详此之也【同上】
  纪载多失晔之史若酷吏宦者列女独行多失其人其间尤失者董宣以节义槩之酷吏郑众吕强以亷明直谅槩之宦者蔡琰以忍耻事胡槩之列女李善王忳以深仁厚义槩之独行与夫前书张汤不载于酷吏史记姚杜仇赵之徒不载于游侠逺矣又其是非颇与圣人异论窦武何进则戒以宋襄之违天论西域则惜张骞班勇之遗佛书是欲将相茍免以为顺天乎中国叛圣人以奉戎神乎此之失也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四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五
  宋 章如愚 编
  诸史门
  三国志
  不当书魏为纪呉蜀为寿以魏承汉统为正故称纪呉蜀各据一方故在诸侯之列而言传愚以谓既以魏为正统则诸侯宜奉天子之正朔其书当皆言魏志呉主蜀主安得言三国志而于呉蜀主各称其纪年乎若曰呉蜀不禀魏正各擅制度则其书自称纪无害史例也或者又谓仲尼作春秋不曰周史而曰鲁史不称天王之元年而称鲁公之元年则呉蜀不系于魏史而自称其年纪于义无异予曰仲尼所作者鲁史尔故称其国君之元犹书曰王正月言王者之正诸侯所当禀奉而行称鲁公之元者是别其一国之书也【苏魏公文】同前古者二国争盟晋楚并称侯伯七雄力战齐秦俱曰帝王其间虽胜负有殊大小不类未闻势穷者即为匹庶力屈者乃成冦贼也至于近古则不然当汉氏云亡天下鼎峙论王道则曹逆而刘顺语国祚则魏促而呉长但以地处幽夏人正朔度长挈大魏实居多二方之于上国亦犹秦缪楚庄与文襄而并伯逮作史之书事也没呉蜀号諡呼权备姓名方于魏邦辽隔顿逺惩恶劝善其义安归【史通】
  蜀书不当首标二牧次列先主逐兎争防瞻乌靡定羣雄僣盗为我驱除是以史所分真伪有别陈胜项籍见编于髙祖之后隗嚣孙述不列于光武之前而陈夀蜀书首标二牧次列先主以继焉璋岂以蜀是伪朝遂乃不遵常例但鷃鹏一也何大小之异哉【同上】
  陈寿以父仇而谤蜀陈氏三国志刘后主云蜀无史职故灾祥靡闻按黄气见于秭归羣鸟堕于江水成都言有景星出益州言无宰相气若史官不置此事从何而书盖由父辱受髠故加兹谤议者也【同上】
  后汉书晋书
  不当因彼虚誉定为实録至如江东五篇始自防稽典録颍川八龙出于荀氏家而修汉晋史者皆因彼虚誉定为实録茍不别加研覈何以详其是非【史通】
  晋书
  纪传载记皆太宗之失为甚多噫太宗以汤武而平隋之乱以成康而致治之美何頼一晋史而知名哉画蛇而添足者徒失杯酒画虎而添翼者祗自取辱然晋史之行于今五百年矣宣景文不当称帝而太宗为之立纪贾充王沈八王不当称臣而太宗为之立十六国之祸流天下不当称其伪号而太宗为之载记此太宗之失也后世或因而不改此又同太宗之失也【同上】史家皆文词之士竞为绮艶不求笃实唐房元龄与中书侍郎禇遂良受诏重撰晋书于是奏取太子右庶子许敬宗中书舎人来济著作郎陆元仕刘子翼前雍州刺史令狐徳棻太子舎人李义府薛元超起居郎上官仪等八人分功撰録以臧荣绪晋书为主参考诸家甚为详洽然史官多是文词之士好采诡谬碎事以广异闻又所评论竞为绮艶不求笃实由是颇为学者所讥惟李淳风深明星厯善于著述所修天文律厯五行三志最可观采太宗自着宣武二帝及陆机王羲之四论于是总题云御撰余以为史之失自陈夀始观呉志诸葛恪载题驴谢马事乃知晋史冗记有自来矣自昔史氏所书两人一事必曰语在某人晋书载王隐諌祖纳奕棋一叚几二百字两俱出此为文烦矣【孔毅父杂説】史臣笔力短弱多失事情吾观魏志管寕注胡昭脱晋宣帝于死而口终不言以为贤于丙吉又观晋载记慕容超呼延平之活超也与丙吉事正相类而史氏文不足以起之故奄奄如此可为长太息也晋书隐逸夏仲御史臣欲效太史公乐书文章而不知笔力短弱乃失事情使人读而觉之为可笑也许迈当在隐逸而以缀王羲之之后失次矣【同上】
  晋书本非御撰晋史乃唐时文士所为但托之御撰耳天文志云天聪明自我人聪明以民为人太宗不应自避其名又洛书乾曜度以干为甄则太宗又不应为太子承干避名也以此足见乃当时臣下所为耳臣下之文嫁其名于人主已为失矣而人主傲然受之不辞当胥失矣【嬾真子録】
  多采小説为非晋世杂书谅非一族若语林世説幽明録搜神记之徒其所载或诙谐小辨或神鬼怪物其书非圣扬雄所不观其言乱神宣尼所不语唐朝所撰晋史多采以为书夫以于邓之所粪除王虞之所糠粃作为逸史用补前此何异魏朝之撰皇览梁世之修通略务多为美聚为功虽取悦于小人终见嗤于君子矣【史通】
  刘伶毕卓所取何事近者皇家撰晋书着刘伶毕卓其叙事也直载其嗜酒沉湎悖礼乱徳若斯而已为如此复何所取者哉【同上】
  贞元元和之后皆长于文故述史者为近古贞观开元之前犹短于文故述史者为得罪于古惟正元元和之后承三变之余有二汉述作之风自韩愈作顺宗实録当时以为颇有风骨故元和诸公皆能著述如毛頴如革华如李赤如醉吟先生史才过于前人也愚所谓以贞元元和之文而述史者犹为近古以贞观开元之文而述史者宜得罪于古人也呜呼唐太宗处正观之初既不及开元之雄浑又未见正元元和之典则以徐庾遗风王杨末学欲追迁固之遐轨如贬晋之亡而谓鼇队三山鲸呑九服此即诗咏之词也贬惠帝之昏而谓溽暑之气方闻滛蛙之音罕记此即表奏之词也是皆芜秽简编谬乱贤否太宗不为愧耳【林少颖】
  之所记者十不得其六七赞之所褒贬者百不得其一二尝考晋史之文其失实者以百数姑取其害于名教者一二陈之夫典午之晋合百五十余年自景文以来凡为八王之党者又皆司马之贼自元帝中兴之后凡为王敦苏峻之徒者知有贼而不知有君自海西简文之后凡为桓温灵宝之徒者知有逆而不知有顺故将相无终始之功名而王侯贵戚亦无幸全之腰领此宜褒一忠贤而使之与日月争光贬一奸回而使之与粪秽同臭是故其赞叙之文当反覆谆谕无一言一事之不详然后乱臣贼子知所畏惧也今晋史载叙拘于文而不及于理短于识而不知其辨之所记者十不得其六七赞之所褒贬者百不得其一二【林少頴】
  称为御撰是掠美于羣臣切原太宗之称为御撰者是掠美于羣臣岂其万机之暇犹能为此丽藻耶且廷臣如李延夀者最长于史笔南北八代二书百八十篇者皆自延夀次之其它如令狐徳棻既明修史之义如崔仁师岑文本次周史李百药次齐史姚思亷次梁陈二史魏公次隋史房元龄总监修之夫以南北二史其言词与晋同赞序与晋同延夀徳棻等既以南北驰名自不得以晋史知名也羣臣次晋史而太宗擅名此何足怪也【同上】
  梁陈隋周书
  多贞观贵臣为父祖扬名自梁陈已降隋周而往者史皆贞观年中羣公所撰近古易悉情伪可求至于朝廷贵臣必父祖有考其行事皆子孙所为而访彼流落询诸故老事有不同言多爽实昔秦人不死验符生之厚诬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斯则自古所叹岂独于今哉【史通】
  北史魏书
  二十八君不当袭其虚号元氏起于边朔其君乃一部之酋长耳道武追崇所及凡二十八君自开辟以来未之有也而魏书序纪袭其虚号何异沐猴而冠腐防称璞者矣【史通】
  隋书
  不当依阮氏七録指晋朝刘石符姚等书为伪史当晋宅江淮实膺正朔嫉彼羣雄称为僣盗故阮氏七録以田范裴叚诸记刘石符姚等书别剏一名题为伪史及隋氏受命海内为家而世有撰隋书之经籍志者其流别羣书仍依阮録按国之有伪其来尚矣如杜宇作帝勾践称王孙权建鼎峙之业萧詧为附庸之主而杨雄撰蜀纪子贡着越絶虞裁江表蔡述后梁史考斯众作咸是伪书自可类聚相从合成一部何止取东晋一世十有六家而已乎【史通】
  王邵袁充两徒载繁辞昔贾谊上书晁错对策皆有益于国足贻劝戒而编于汉史读者犹恨其繁如隋书王邵袁充两唯録其诡辞妄説遂盈一篇夫人载言示后者贵于辞理可观既以无益而书岂若遗而不载【同上】
  汉书唐书
  儒林循吏独行隐逸独义孝友非汉唐美事西汉之有儒林有循吏非西汉美事葢自髙祖见儒服而嫚骂而儒气不振申韩之术行于世而吏治多出于刑名班固作西京一书表儒林循吏而出之以伤汉之儒与吏也东汉之有独行隐逸非东汉美事葢自矫激之俗兴士始流为崖异卓絶之行自亷耻之风丧时始贵髙举逺蹈之人范作东都一书表独行逸民而出之盖亦伤士之少纯全时之多独善也李唐之有独义非李唐美事葢自髙祖变节于晋阳而唐无独义之风文皇行亏于闺门之内而唐无孝友之俗秉唐史之笔者表孝友忠义而出之盖伤当时忠孝之难能而仅有为足贵也
  夫天下皆有则所有者不能书天下皆无则仅有者斯可书且西汉有商山之四皓非无逸民也有矫世之杨玉孙非无独行也而班固不立逸民独行者葢以当时士之亷退者尚多无贵夫逸民行之纯全者犹众无取乎独行其不以是立葢不使当时有逸民独行之名也东汉有江革申屠蟠之徒非不甚孝有李固杜乔之徒非不甚忠而范不立忠义孝友者葢以当时俗多孝友则孝友不可悉书人多忠义则理义殆不可胜纪二之不立盖不欲当时有孝友忠义之名也【并王十朋】
  张汤杜周何不列酷吏蔡琰何以列女裴延龄何不列奸臣班史之去取固善矣张汤杜周以残忍深刻著名者也而不列于酷吏则何以少衰惨酷之风范史之去取固善矣蔡琰失节于胡行非不丑也乃以其文采之故而诸列女则何以励天下之妇节唐史之去取固善矣裴延龄奸佞之雄者也而不列于奸臣则又非春秋斧钺之诛矣【同上】
  唐书【唐书不特指欧阳唐书凡旧唐史之类皆是】
  陆长源唐春秋惩劝皆有深意樵谓陆长源唐春秋乃编年杂録因掇其洁切峭独可以示惩劝者掷其丛冗秃屑不足以警训者自为十八通书号孙氏西斋録起髙祖终武皇首庙号以表元首日月以表事有所鲠避则微文示讥无所顾慓则直书志慝所谓髙祖杀太子建成者何黜长徇爱讥失教也李勣立皇后武氏者何忘谏赞慝惩废命也起王氏已废之魂上配天皇者何登嫌黜冡不可谓顺予惧后世疑于禘祼也条髙后擅政之年下系中宗者何紫色闰位不可谓正予惧后世牵以称临也崔察贼杀中书令裴炎者何诡谀梯乱肇杀机也张守珪以禄山叛者何贷刑咈教稔乱阶也称天下杀者何罪暴天下示众与杀也称天子杀者何死非其罪示众不与杀也【孙樵文】
  唐书记名字官名多误予家有阎陵画唐秦府十八学士各有真赞亦唐人书多与旧史不同姚东之字思亷旧史乃姚思亷字简之苏真陆徳明薛收唐书皆以字为名李元道盖文逹于志寕许敬宗段志蔡允恭唐书皆书字房龄字乔年唐书乃房簥字真龄孔頴逹唐书字仲逹苏典戯名从日从九唐书乃从日从助许敬宗薛收官皆直记室唐书乃摄记室盖唐书成于后人之手所容有讹谬此乃当时所记者以旧史考之魏郑公对太宗云目如悬铃者佳则真铃果名非字也然苏世长太宗召对真武门问云卿何名长意短后乃为学士似为学士时方更名耳【沈存中笔谈真龄避字】唐史官不如范晔陈寿所为故不能贬恶扬善唐史官才薄言辞鄙浅不足以发扬髙祖太宗列圣明徳使后之观者文采不及周汉之书仆以为西汉十一帝髙祖起布衣定天下豁逹大度东汉所不及其余惟文宣二帝为优自惠景已下亦不皆明于东汉明章两帝而前汉事迹灼然在人口者以司马迁班固叙述髙简之功故学者悦而习焉其读之详也足下读范汉书陈夀三国志王隐晋书生熟何如左邱明司马迁班固书之温习哉故温习者事迹彰而罕读者事迹晦唐有天下圣明继于周汉而史官叙事曽不如范陈夀所为况足拟望左邱明司马迁班固之文哉【李翺书】
  新唐书乃欧阳脩宋祁等刋脩商周以来为国长乆惟汉与唐而不幸接乎五代衰世之士气卑弱言浅意陋不足以起其文而使明君贤臣隽功伟烈与夫昏虐贼乱祸根罪首皆不得暴其善恶以动人耳目诚不可以垂劝戒示久逺甚可叹也乃因迩臣之有言适契上心之所闵于是刋修官欧阳脩宋祁与编修官范镇王畴宋敏求吕夏卿刘羲叟等并膺儒学之选悉发秘府之藏俾之讨论共加删定凡十有七年成二百二十五卷其事则増于前其文则省于旧至于名篇着目有革有因立纪实或増或损义类凡例皆有据依纎悉纲条具载别録【蔡公亮表】
  新书纪志表大数旧史记志约一百九十万新史纪志约一百六十四万外新添约一十一万二千九百三十字发传凡六十一外新添三百三十一凡二后妃三宗室一百三十一列传十三忠义十六孝友五隐逸六循吏十二儒学二十文艺六方技二十二烈女一外戚十一宦者四十八藩镇三奸臣一叛臣一逆臣者也旧志十一种而新志増其三仪卫选举兵是也表凡四宰相方镇宗室宰相世系是也【吕夏卿纪例】新书帝纪所书之例窃攷新书所作之例其位也太宗明皇则言践祚葢明代父之谊宪宗则言内禅不书太上皇位嫌承受不明也不书即位者嫌父在而取大宝也立皇太子若景云元年书立皇太子宏基者言人神所归也永隆元年书立子哲为皇子言立不以正从私也武徳九年立皇后长孙氏立以徳也神龙元年书立妃韦氏为皇后立以嬖也命宰相得人书备官若书以许州刺史姚崇为丞相是也将得人书帅师讨有罪书伐若书辽东大总管李勣帅师伐髙丽是也将非其人书王师大战书及王师及云南大战于泸川败绩是也王者之览民谣其行以时则书幸不书还宫若开元十年幸兴庆宫虽逾月不书还宫是也出非其时称驾所至及还宫若天宝八年十月车驾至华清宫九年车驾还宫是也朝贺失礼则书地天宝九载受朝贺于华清宫是也不受朝贺则不书朔正元二年皇帝不受朝贺以嵗饥馑故不书朔是也宴防得礼则书地若天宝十四年勤政楼宴羣臣是也失礼则书宴若景龙四年宴羣臣于芳林园是也亲蚕之礼不书本纪讥后徳之不建若武后四亲蚕不书是也籍田如礼则异之以示劝若开元二十三年皇帝有事于籍田是也有灾变而无修省之实则载之天文五行志惩不知也【同上】新书志所书之例列传之作其体有二一曰年二曰事年以先之事以次之备贤愚纪成败功髙行称则特立一若魏文公裴度陆贽韩愈李徳裕是也人子务在显亲毎必备载父祖名谥官爵人情重于继体末必厯谱于子孙之世不着于世则略之也攷其名字若贺知章字季真房琯字次律于旧集得之载其郡县若韩文公南阳人旧史为昌黎人是也题之目羣以姓若杜甫李白同是也特以名若韩愈李徳裕皆具姓名是也功髙以事若五王传是也迹伪以地淄青李正巳是也宗室之子虽有功亦承本传李适之李臯各附本祖尚亲也凡例之体有六冠以后妃尊也以宗室诸王亲也列以僣国受命之始也序一时之君臣葢事之总也继以四夷王化之及也终以逆臣成败之归也凡褒者卒月韩愈书宝厯元年十二月卒褒也贬者卒年若韦臯传正元二十一年卒贬也有功徳则夀年若干谨终也若郭子仪书八十五李晟书六十五是也谥赠之数非功徳不书惩及幸也论议表章以助君上之得失补国家之利害非此则不书若李伯药封建论朱钦则五王论白居易元稹书是也论货殖之陈礼乐之原则志之若陆贽諌二库状韩文公禘祫议皆附于志是也防军旅之宜斥奸邪之恶见于他如权文公韩文公淮西招讨事见于元济南蛮是也诗赋之作揄扬国体则见之如李白明堂赋杜甫三大礼赋是也诏策之实足以信后代则摭之若载实事见本传是也官爵迁易不常所居有善则书循吏儒林皆得一端则标之外戚之众惟卓然殊尤者为立若呉凑别立一是也夫唐十八帝之盛百礼交举志当时正朔用厯之本曰律厯焉志邦国财用曰货殖焉志礼乐之防袭曰礼乐焉志宗庙鬼神之常祀曰郊祀焉志髙宗明皇天后登封降禅之礼曰封禅焉志气沴之侵奸曰五行焉志邦国之阔狭户口之众寡曰地理焉志经籍之总目曰艺文焉志旂章之物色曰车服焉凡两都宫阙制度园籞之规模一朝之旧章也廐牧孳乳之数牝牡圏印之名车辂出入征伐武事所急有国之常用也然而厯代未尝志其名数非通制也两都宫阙志于郡国之下廐牧乗马之数志于车服之末亦记事之体也至若得大衍景福之厯而律厯志可全矣得职该六典之书而百官可全矣得开元曲台礼郊祀録而礼乐志可全矣【吕夏卿书】
  唐文人多而史才少史之难其人乆矣魏晋宋齐梁隋间观其文则亦固当然也所可怪者唐三百年文章非三代两汉无敌史之材宜有如丘明迁固辈而本无一人可与范晔陈夀比肩【老泉史论序】
  孙之翰论唐事皆旧史所不及録示孙之翰唐论仆不识之翰今见此书凛然得其为人至论禇遂良不譛刘洎太子璜之废縁张説张廵之败縁房琯李光弼不当图史思明宣宗有小善而无人君大略皆旧史所不及【苏子瞻答李廌书】
  欧阳公修唐书不掩宋公之善欧阳公修修唐书最后至局专修纪志而已列传则宋尚书祁修也朝廷以一书出于两手体不能一遂诏欧阳公防详列令删修为一体公虽受命退而叹曰宋公于我为前辈且人所见多不同岂可悉如己意于是一无所易列传书宋姓名纪志欧公姓名宋公闻而喜曰自古文人不能逊而好相凌掩此风前所未闻也
  欧阳公撰唐书皆有深意公尝被诏撰唐史又自撰五代史其为纪一用春秋法于唐礼乐志明前世礼乐之本出于一而后世礼乐为虚名五行志不书事应尽破汉儒灾异附防之説
  人主观史宰相修史之失古者官守其职史书善恶君相不与焉故齐太史兄弟三人死于崔杼而卒不没其罪此奸臣贼子所以惧乎后世人君得以观史而宰相得以监修欲其直笔不亦难乎司马迁有言曰文史星厯近乎卜祝之间葢止于执简记事直书其实而已非如春秋有褒贬赏罚之文也后之为史者务褒贬而忘事实失其职矣人君任臣以职而宰相不与史事则善恶庶乎其可信也○史以宰相监修固有所制而不得直笔也又况人君自取而观之为史官者安得而有实録哉
  人主观史宰相监修之弊自唐太宗以人主欲观史朱子奢之諌咈而不从而为史官始不敢以行其直自太宗以宰相监修国史实録之上龄多所隐讳而为史官者益不得以行其直
  史通
  各有可褒可贬者读唐人徐坚凡为史官宜置坐右之言则知史通为可取【刘知几】读唐史【赞】工诃古人拙于用己之言则知史通为可贬【知几赞】夫一刘知几也一史通也而或予或贬不一其説考古者惑焉及以史通观之可予者十有三四可贬者十有五六或予或贬良有以也史通之书自六家二体以下则谓之内篇自史官建置以下则谓之外篇内篇论史则有惑经车右之篇外篇论史则有直书左笔之名内篇曰叙事曰书事所以论作史之体也曰载文曰载言所以言为史之法也曰古今正史所以议论歴代之史也其自述则有自叙忤时之名其矜能则有黜烦杂驳之号知几之用力亦已勤矣谓司马体失録烦【六家篇】谓班固精练该密【同上】谓项羽不当曰纪【本纪篇】谓陈胜不当曰世家【世家篇】谓范晔虚美隗嚣与夫陈夀不当贬孔明魏收不当贬尔朱之类【论赞论】贬所当贬予所当予三代直道亦不是过此徐坚之徒所以采取之也至于疑古一篇虽尧舜伯禹不免见疑惑经一篇虽夫子春秋不免见贬既以班固为精审矣至论五行志则専考班氏之短至有芜纇错缪失宜乖理多鉴不精之语【外篇】既以艺文为不当志矣【书志篇】其自述作史之法则又以为都邑氏族方物宜为三志【同上】艺文不可志氏族方物果可志耶此工诃拙用之言赞史者所为而发也知几尝为史有才学识三长之説【本传】盖以自任也史通一书贯穿古今不可谓无学矣三为史官再入东观不可谓无才矣疑古惑经之类得非识有所不足耶目见毫芒不见其睫正知几之谓矣有志于汗青者宜戒焉
  通鉴
  惟通鉴便人主观览白虎通为讲论五经同异而设故以发明经传为本至通史则不然【梁武帝诏羣臣修撰】自秦以上皆以史记为本旁采它説以广异闻至两汉以还则全録当时纪传呉蜀二主皆入世家五胡元魏列于夷狄其为体制一如史记特不为表而已【通史内篇史记家】知几史通葢为讥评诸史而作故专以去取褒贬为义至通鉴则不然其意以为迁固而下文字繁多布衣之士犹难遍读人主万几奚暇周览【进通鉴表】于是撮机举要删繁削冗择其切于兴衰理乱之监者定为一书以便乙览司马进通鉴表其可攷也
  五代史
  用春秋法欧阳公修五代史记褒善贬恶其法甚精曰呜呼此乱世书也吾用春秋之法师其意不袭其文其论曰孔子作春秋因乱世而立治法余述本纪以治法而正乱君此其志也书减旧史之半而事迹添数倍议者以谓功不下司马迁又谓争功相驰上下无驳杂之説至于条例精密则迁不及也亦尝自谓我作伶官岂下滑稽也哉
  史官
  世不易职古者之史世不易业不迁官不贰事如周之史佚鲁之史克晋之史苏史黯史赵史墨皆世掌之如后世亦尚有此意太史谈之后有史迁班叔皮之后有班孟坚唐时史官不易如出使屡黜亦以史自随如刘仲几作史通后其子余亦掌之近世史官皆为迁转之地耳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六
  宋 章如愚 编
  诸史门
  诸史
  正史史记始于谈而备于迁为之训释者前后十四家【斐骃徐广刘伯庄王元感等也】卒无以易迁之为也西汉书权舆于彪而成就于固为之训释者前后三十家【服防应劭晋灼孟康韦昭顔师古等也】卒无以易固之为也后汉书自谢承迄于范作者八人而后之书始行【谢承薛莹司马彪刘义庆华峤谢沈袁山松范】晋书自虞预迄于唐太宗作者八人而后名为御撰者始定【虞预朱凤谢灵运臧萦绪于宝萧子云何法盛太宗】作宋书者四人徐安孙亷沈约王智深是也作齐书者三人萧子显刘陟呉兢是也谢呉姚察姚思亷呉兢俱作梁书顾野王傅縡姚思亷呉兢俱作陈书王劭等隋书在唐而屡变【王劭张大素令狐徳棻皆作隋书孔頴逹作隋志云是长孙无忌奉勅撰无忌长官也呉兢亦作隋史二卷】呉兢等唐史至五代本朝而再更【晋刘照等修本朝欧阳公宋公重修】以至三国五代史【王沈作魏书陈夀作三国志韦昭作呉书薛居正作五代史欧阳公删脩】后魏北齐后周之书南史北史小史统史之别【梁武帝作通史李延夀作南北史髙氏作小史姚康复作统史魏收魏澹张大素斐安时并作北魏书李徳林张大素李百药并作北齐书令狐徳棻呉兢并作后周书】悉非一人为之何迁固之书后世不能易自迁固而下歴代之史何作者纷纷不一也盖西都之治迁固得之见知闻知者为甚详其与后世之史臆测于数百年之下者不同也西都之文大畧近古故迁固之史事实文核其与后世雕饰骈俪文工而实不至者又不同也迁固父子家学相传用法专一发凡起例动有法度其与后世之史出于众口而笔于众手者又不同也有是三不同迁固之书安得不永传不朽而后世人之史安得不屡更而无定耶
  编年【隋志谓之古史唐谓之编年】春秋古史皆编年也易编年而为纪传自迁固始迁固之后纪年出于汲冡汉纪作于荀悦故张潘袁宏作后汉纪习凿齿作汉晋春秋干宝陆机之晋纪裴子野之宋畧呉兢韦述唐春秋近世司马公通鉴皆编年也验之唐志作者无虑四十余家后世观者多嗜纪传而厌读编年编年之书自春秋及左氏通鉴之外如荀悦汉纪之类至有耳不闻目不覩者何也意者纪传之体随其人之终始事之纲目即于一纪一见之故观者易知也编年之法具一代之本末而其人之始终事之表里则间见杂出于其间故观者难于遽见又纪传多载竒怪不经之语而编年则不可以泛纪也爱竒厌常舎难就易文人才子之习云耳必有史才者欲知去取予夺之大法则编年之书目熟而心究之矣
  伪史伪史者僣伪之事也隋唐志有常璩华阳国志有汉之书【常璩撰蜀汉伪官故事也】二石书燕秦凉赵事几二十家隋谓之僣史唐谓之伪史按史通因习篇曰阮氏七録以刘石符姚等书为伪史及隋氏海内为家而撰隋经籍志者还依阮録与此不同盖隋书内自有数本也杂史【隋唐志同】杂史者隋志云不与春秋史记汉书相似率尔而作非史之正也刘向战国策陆贾楚汉春秋子贡越絶书后汉赵呉越春秋司马彪九州春秋之类是也汉志以战国策等入春秋经类其时经籍史部未多故不得不附于此耳唐志如贞观政要明皇政録亦谓之杂史者此等书言其政之大畧耳善恶是非未必尽见也
  起居注【隋唐同】隋志云起居注者君举必书记録人君言行动止之事也汉武帝有禁中起居注后汉明徳皇后撰明帝起居注然则汉时起居注似在宫中为女史之职然皆零乱不可复知今之存者有汉献帝及晋代已来起居注皆近侍之臣所録晋时又得汲冡书有穆天子传体制与今起居注正同【以上并隋志云】故隋唐志所载自穆天子传而下汉晋宋齐梁隋唐皆有起居注其唐姚璹脩时政记亦其类也
  实録【隋志无唐志有】隋志如梁太清録周兴嗣谢昊梁皇帝实録之类并入杂史类唐志则别立实録故唐家十八君皆有实録【韩愈亦修顺宗实録】意者起居注者日记之史也实録则集日记而为一朝之史也【韩愈沈传师宇文籍撰顺宗实録李吉甫监修事不归一故退之托之人祸天刑之説云耳】
  故事隋志曰百司庶府各藏其事太史之职又总而掌之汉定律令章程仪法晋初甲令已九百余卷武帝命贾充引羣儒删采其要増律十篇其余不足经逺者为法施行制度者为令品式章程者为故事各还其官府缙绅之士撰而録之遂成篇卷故谓之旧事等书是也诏令晋杂诏宋干诏集温彦愽古今诏集唐徳音録明皇制诏録等书见官志隋无此门
  职官【隋唐志同】隋志云古之仕者名书于所臣之策各有分职以相统治周官冡宰掌建邦之六典而御史数凡从政者然则冡宰总六卿之属以治其政御史掌其在位名数先后之次焉今汉书百官表列众职之事记在位之次盖亦古之制也汉末王隆应劭等以日官表不具乃作汉官觧诂汉官仪等书是后相因正史表志无复百僚在官之名矣缙绅之徒或取官曹名品之书撰而録之别行于世宋齐以后其书益繁故删其见存可观者编为职官
  因隋志之言而观唐志职官类有开元六典注云开元十年陆坚被诏修六典宗手冩六条曰理典教典礼典政典刑典事典张説知院【集贤院】委徐坚经歳无规制乃命毋煚余钦韦述等参撰始以令式象周礼六官为制萧嵩张九龄李林甫相代知院二十六年成【自开元十年止此实十六年】夫汉周设是官故有是制有是制故着是书以成制而为成书何难之有哉王隆有汉官觧诂应劭作汉官仪注徐勉梁朝选簿沈约梁朝新定官品皆述一代之官而为一代之书也虽一人为之亦足矣至于唐之建官本非周官之制元宗一旦手书六典令文臣修撰宜乎徐坚等经歳无规制也韦述等始以令式象周礼六官为制萧嵩张九龄李林甫相继知集贤阅一十六年而书始成是知唐志与周志异六典特象周为制耳如唐制与周同而不必仿象则修书者旦夕可就何必更易数十人绵延十六年而后成哉王方庆尚书考功簿裴行俭选谱有唐循咨格簿【太宝中定】沈既济选举志此则有唐官制也至于六典则非唐制而象周制者也【更以唐官制实证与周不同处】
  元和国计簿唐志职官类有元和国计簿按通鉴宪宗元和二年李吉甫奏元和国计簿自凤翔至淄青一十五道不申户口之数【凤翔鄜坊邠寕振武泾原银夏灵塩河东易定魏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十五道七十一州也】由浙江至湖南四十九州倚办赋税之资【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淮西鄂岳福建湖南共八道四十九州也】输税之户比天宝则四分减三仰食之兵比天宝则三分増一【元和之兵八十三万余人输税之户二百四十四万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更有非时之调不在常赋之科此吉甫论元和地狭而税广户少而兵多之説也元和六年吉甫又论中原宿兵八十余万商贾僧道十居五六以三分劳筋苦骨之軰奉十分待衣坐食之人况内外之官不下万员而权臣月俸几至万贯【九千緍也其刺史则月俸千緍】遂以一乡之民而为县复以一县之地而为州宜减入仕之涂及省吏员之数此吉甫论元和农少而仰食者多民稀而入仕者众之也【于时遂诏李绛等详定并省内外官八百员诸司流外一千七百六十九人】兵多官冗当时大弊吉甫国计簿之作是欲宪宗知其弊之所自来也然则此书唐志何为而列诸职官之间哉是盖官兵之大数与俸廪之大计所系也今日之地虽兼江淮呉蜀而有之蜀中之赋不至京都所倚以办官兵之资亦止于元和中所谓浙江八道之数元和之弊与今日正同故详着其始末云【太和国计簿亦在唐官职门宋朝有丁谓景徳防计録田况皇祐防计録】
  仪注仪注者君臣父子六亲九族上下亲踈之别养生送死吊恤贺庆及进嵗仪之数也即唐虞之三礼周官之五礼也三礼五礼既入礼经类自汉而下所谓仪注书仪二礼五礼及天子驾卤簿衣服志等书乃附史家仪注类者岂后之礼仪不足以配古欤
  刑法汉建武律令故事汉名臣奏廷尉决事陈夀汉名臣奏事贾充杜预刑法律本宋齐梁陈隋唐皆有律书夫诸史既有刑法志而艺文志史家复有刑法类者刑法志言律令更革与用刑重轻之意也艺文志所载皆刑法书名而已
  唐律令格式【始于隋见隋志】武徳中诏裴寂等撰定律令流罪三皆加千里居作三嵗至三嵗半者悉为一嵗余无改焉贞观中又诏房龄等撰定律令格式降大辟为流者九十二流为徒者七十一以为律定令千五百余条以为令又删武徳以来敕三千余条为七百条以为格又取尚书省列曹以诸寺监十六之计帐以为式又太宗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去断趾法为加役流三千里居作二年又诏罪人无得鞭背皆在未定律令格式之前既定律令格式则纵死囚寛党仁宏之死唐之法汰重为轻亦已甚矣由隋人之法盗一者至死盛夏六月犹且行刑至唐屡加减汰方可耳【贞观所定行令格一有留司格者以尚书省诸曹为目其常务留本司者为留司格也永徽所定律令格式有散颁天下格者天下所共也有留本司格者以曹司常务为行格也】
  唐律疏唐志有律疏三十卷注云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寕唐临段志等七人奉诏撰髙宗永徽四年上刑法志髙宗初即位诏律学之士撰律防又诏长孙无忌等増格敕其曹司常务曰留司格颁之天下曰散颁格是知刑法志散颁留司格在撰律防之后而艺文志散颁留司格在律防之前艺文以所上年月为定也又刑志以律防为律学之士所撰此云是无忌等撰其实律学之士为之无忌等总摄其事故题以长官之名耳
  国史
  国朝之史圣宋之史国初始有内庭日厯枢宻院抄録送付史馆然不过对见辞谢而已而帝王言动莫得而书扈始乞委防政抄録言动并付史馆至太宗朝张泌始请置起居院复左右史之职以记録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备修日厯自是以来国史常以宰相监修学士修撰又以两府之臣撰时政记选三馆之士当升擢者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为不重矣然修撰之官非据诸司供报不敢书所闻见而撰述成又必録本进呈欧阳修建论○仁宗朝史馆有欲书而不得书者有欲书而不敢书者因请史得以据所闻见而书之更不敢进呈其本○李昉扈同修太祖实録钱若水杨亿同修太宗实録李维晏殊孙奭同修真宗实録富弼总类三朝编为三朝典故范祖禹编仁宗训典进读三朝宝训
  神宗实録至髙宗始定绍圣初蔡卞曽布等以乆不得进用欲乞改元祐诸臣所为尽复王安石政事故指范祖禹赵彦若等所修之神宗实録为诋诬先烈因请用王安石日録改修其言皆出一时私意变乱是非于是元祐史官皆得罪迨夫徽宗初陈瓘陈次升相继论列虽常降诏删修然卒为卞京所蔽不克是正在绍兴间我髙宗皇帝灼见邪正之实乃命范冲等重修天下之议始定
  记注汉有起居注唐亦有起居注宋朝淳化置之禁中汉制也而元丰之二史分注则唐之制也先唐有时政记后唐亦有时政记宋朝开宝委之宰臣先唐制也兴国之二府分注则后唐之制也帝王之言动必书臣下之是非必録其记述之职乎虽然有异唐者二史所注止于后殿旧制也而宋仁祖许前后殿皆立则凡有言行皆得与闻之矣枢密所记止于内庭旧制也而宋真宗俾宰枢别撰则凡有言行皆得并书之矣虽然又有大异于此者古者天子不观史天子观史自唐始宋朝起居注撰集时政记亦进御其防唐之制乎而宋仁祖不使之进而孝宗又不使之进则凡所记无防辞而所注皆直笔矣嘉祐以前时政惟书辞见虽起居注亦然其畧而不得书若此欧阳一言仁祖亟从有以也绍兴间柄臣当国起居注废而不修者十五年耳记时政又可知已其畏而不敢书若此胡铨一言孝宗聴之意盖有激也夫史不进本则无曲笔史得悉书则无遗事斯不亦尽善尽美矣乎
  修撰史之目不一而其凡有二曰纪载之史曰纂修之史时政有记起居有注其纪载之史乎纂修之史名目滋多实録云者左氏体也正史云者司马体也纪其大事则有玉牒书其盛美则有圣政总其枢辖则有防要其曰日厯合纪注而编次之也其曰宝训于实録正史之外而撰定之也其为书也详其为职也重任是责者岂容以易为哉世尝谓天子观史则史不敢书宰臣监史则史不得书唐之制然也宋朝之制亦然也吁有是哉宋朝天子虽亦观史然一物之名必令其书则凡所书皆直笔也又况不使进本其仁宗尝行之矣宋朝宰臣虽号监修然一字之易聴史官自执则凡所书者非私意也又况不立监修宋神宗又尝行之矣唐以观史而私宋朝以观史而公唐以监史而紊宋朝以监史而定故凡执唐以议论宋朝者皆未之攷也是故王元之直书吾取之扈之多逊吾无取之司马公之记事吾取之荆公之日録吾无取焉吾有公非碧云騢之妄相抵毁吾不问也有公是伊川杂録之妄相推美吾不信也昔太祖尝谓内臣曰尔谓帝王可容易行事耶偶有误失史官必书之昔人谓史官之权与天与君之权均矣信矣哉
  玉牒登封告成必用玉检法令明奥号为玉条天下之至坚而不可磨者玉也史以玉牒名其殆铺张对天之闳休扬厉无前之伟绩乎玉牒名书自唐开成始上自帝系下及祥瑞凡大制作大除拜咸书之春秋之法大事则书之策或者其遗意欤圣明迭兴璇源流衍设局于祥符之六年谨防粹也建殿于祥符之八年重秘藏也景祐之制参防要而修纂之虑遗失也元丰之制合日厯而节録之重记注也瑶编金轴藻饰愈崇宝钥缥囊缄护愈密祖宗之隆重若此亦恐尊圣徳隆世系在是故尔中兴以来尤加崇重宰臣提举曩未有也而今有之从臣兼修曩未有也而今有之曩宗正所掌凡数书今三书合而一独玉牒不之合以玉牒异于三书也曩玉牒成书圣徳居一今所修圣徳名为中兴圣统以中兴异于昔时也曩诸司供报动至稽时今也加之督促废职举矣曩成书来上动十年今也不拘乆近怠心去矣
  实録史以实録称古无是也而称之自汉始史以实録名汉无是也而名之自唐始祖汉唐之旧号成宋朝之一经兰台石室有直笔而无隐情宝轴牙籖有全书而无逸典可不谓之盛徳事乎然尝恠太祖太宗之旧録事多遗阙其失也畧神宗哲宗之旧録事多窜易其失也诬尝攷其故事实未见于津涯翰墨或多于漏畧而张伯所修仅止一卷迨李沆重修而始备献赞虽着于话言亲决不闻于策府而钱若水所修止用九月迨王旦増修而犹阙此其失之畧可知矣自安石日録附入正史神宗本意郁而不明迨攷异之书着而去取始定自京卞诸人妄出私意宣仁盛徳抑而不宣迨辨诬之书作而污蔑始洁此其失之诬可知矣若夫真宗之百五十卷修之者孙奭也仁宗之二百卷典之者韩公琦也英宗之三十卷领之者曽公亮也徽宗之六十卷髙宗之二百二十卷则绍兴嘉泰之臣实定之也纪述之详议论之当无复有前二者之矣迨孝宗之在位凡二十有六载丰功伟徳宏模懿范皎皎乎其不可诬也嘉定天子克绍前烈乃命儒臣讨论而润色之今之迁固其才贾董其笔者诚有人矣然采摭旧闻网罗遗逸恶可书也或虑子孙之讐隙而不敢书善可书也或疑子孙之虚饰而不敢书若此则虽备犹未备也若乃提举以宰臣修撰以侍从检讨校勘以本省官或置院或寓史馆斯特其制然尔
  防要日厯始于唐时政记始于唐玉牒实録亦始于唐史之有防要其亦自唐始乎有唐防要苏冕创之崔铉续之至于宋朝王溥而后成之嗟夫此一代之典耳人更三手世厯数代而其书始就绪甚矣防要之难成也宋朝之防要庆厯三年以上王洙修之熈丰间王珪续之亦既续之矣而洙之所修又取而増损焉熈寕十年以后蔡攸修之乾道间汪大猷继之亦既继之矣而攸之所修且尽从而删定焉葢尝攷之洙之纪载也多遗事其修撰也多羡文遗事可増也羡文可逸也此珪所以必加之増损也攸之修定止于三门其所改易本于时好止于三门非成书也本于时好非正论也此大猷所以必加之删定也熈丰之増损乾道之删定于是得其当矣若夫始于帝系终于蕃夷类而总之彼离而此合王洙防要总类十五帝系三卷礼三十六卷乐四卷舆服四卷学校四卷运厯瑞异各一巻职官三十三卷选举七卷食货十六卷刑法八卷兵九卷方域八卷蕃夷三卷王珪防要凡二十二类如后妃王洙入在帝系中王洙自为一类别而分之前畧而后详王珪防要总二十一类八百五十五门此又其精者也绍兴天子尝曰防要祖宗故事之总辖不可阙也旧书分门极有法似不湏改大哉王言是以定史笔之权度也成则一定厯世由之中兴防要成于乾道九年孝宗防要成于淳熈七年嘉定天子因而续之提纲属之大臣振范资之时宰成书来上轨范具存紫宸进读缙绅拱聴呜呼盛矣
  日厯莫详于建炎绍兴之所録时政有记起居有注合记注而兼修之其惟日厯乎记注之厯外廷之言行书焉内庭之机密书焉然后举而委之史馆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此日厯之所由作也或秘书省或不秘书省而所无定属或秘书预修或秘书不预纂修而所预无定员有以修撰専修者有不以修撰修者又有以修撰与判馆直馆分修者而所修亦无定职监修以宰臣重其事也论撰以从官谨其职也检讨阙官则置之编类员少则増之详其任也此特其制之粗也而纪述之严揄扬之盛犹有可论者向也史官不记言动自张泌一言而忠邪书矣向也史官惟慿供报自欧阳一言而后书所闻见不止于供报也有大于此者太宗日厯一字不易而真宗已与王旦议之矣继自今已往史臣其敢妄书乎神宗日厯一渉私笔而误髙宗已命范冲修之继自今以往史臣其敢缪论乎至若信信疑疑笔则笔削则削若建炎绍兴之所録者又古今之所无也
  宝训宝训云者于国史之外采摭故典而作之也根荄于唐之呉兢建明于宋朝之王曽李淑王举正之纂修其因曽之言欤林希曽巩之续修其仿曽之意欤淑可责也而举正为足重也希不足贵也而巩为不可及也若夫蔡京之所陈乞则异是矣举正之所修以真宗正史既成而后修之也巩之所修亦两朝正史既成而后修之也然神宗之史未成而先修宝训京何见哉举正所修首以政体徳居其三尚政也曽巩所修首以孝徳政居十二尚徳也京于正史犹加之诬何有于宝训哉中兴以来洗瑕涤秽云雾一开日月照矣而尧言布天下继此又有光也歳在甲子特加纂集嘉泰始年修髙宗宝训嵗在丁丑特命进读嘉定十一年进读髙宗宝训猗欤盛哉三坟五典三代之书皆宝训也而尧典又有首称者欤诵尧之言行尧之行亦尧而已矣正史且正史之修始于景徳之初年景徳四年诏修宋太祖及太宗正史当是时也史馆文书先时编次二府纪録及时供报一礼制之文未备未害也而必求之则凡典故之疎漏者毕録矣一州郡之名未当未害也而必易之则凡典故之防革者悉着矣人务为甄官钟鼓楼为陋室细事也而今直书则凡有大于此者无饰辞矣自时厥后真宗国史成于王曽一美政之有疑不敢书也五朝国史成于曽巩一事迹之未究不敢书也一语之褒春风和气一字之贬秋霜烈日公论之在史笔昭昭乎其不可揜也熈寕元丰正邪迭胜元祐绍圣编辑各殊甚者补天洗日之功暧昧而不宣者数十年然尊尧有集辨诬有书公议之在天下也不可磨也不独此也绍兴权臣所书圣语多出己意未几而删去之矣开禧之初权臣妄贪天功贸乱国典未几而更定之矣人心之公议如此哉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六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七
  宋 章如愚 编
  文章门
  古今之文
  文总论【有是寔于中必有是文于外所以道徳文章非出于二】欧阳子曰三代以上治出于一而礼乐逹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然彼知政事礼乐之不可不出于一而未知道徳文章之尤不可使出于二也夫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明纯粹之实以磅礴充塞乎其内则其着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明光辉发越而不可揜盖不必托于言语着于简防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黙动静人所可得而见者无所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诗之咏歌书之记言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故夫子之言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盖惟已没知不得辞其责矣然犹若逡廵顾望而不能无所疑也至于推其所以兴衰则又以为是皆出于天命之所为而非人力之所及此其体之甚重夫岂世俗所谓文者所能当哉孟轲氏没圣学失传天下之士背本趍末不求知道养徳以充其内而汲汲乎徒以文章为事业然在战国之时若申商孙呉之术苏张范蔡之辨列御防庄周荀况之言屈平之赋以至秦汉之间韩非李斯陆生贾傅董相史迁刘向班固下至严安徐乐之流犹皆先有其实而后托之于言惟其无本而不能一出于道是以君子犹或羞之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扬雄之徒则一以浮华为尚而无实之可言矣雄之太法言盖亦长杨校猎之流而粗变其音节初非实为明道讲学而作也东京以降讫于隋唐数百年间愈下愈衰则其去道益逺而无实之文亦无足论韩愈氏岀始觉其陋慨然号于一世欲去陈言以追诗书六艺之作而其敝精神靡嵗月又有甚于前世诸人之所为者然犹幸其畧知不根无实之不足恃因是颇泝其源而适有防焉于是原道诸篇始作而其言曰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其徒和之亦曰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则亦庶几其贤矣然今读其书则其出于謟防戏豫放浪而无实者自不为少若夫所原之道则亦徒能言其大体而未见其有探讨服行之效使其言之为文者皆必由是以出也故其论古人则又直以屈原孟轲马迁相如扬雄为一等而犹不及于董贾其论当世之弊则但以词不已出而遂有神徂圣伏之叹至于其徒之论亦但以剽掠僣窃为文之病大振頽风教人自谓韩之功则其师生之间传受之际盖未免裂道与文以为两物而于其轻重缓急本末賔主之分又未免于倒悬而逆置之也自是以来又复衰歇数十百年而后欧阳子出其文之妙盖已不愧于韩氏而其曰治出于一云者则自荀扬以下皆不能及而韩亦未有闻焉是则疑若几于道矣然考其终身之言与其行事之实则恐其亦未免于韩氏之病也抑又尝以其徒之説考之则诵其言者既曰吾老将休付子斯文矣而又必曰我所谓文必与道俱其推尊之也既曰今之韩愈矣而又必引夫文不在兹者以张其説由前之説则道之与文吾不知其果为一耶为二耶由后之説则文王孔子之文吾又不知其与韩欧之文果若是其班乎否也呜呼学之不讲久矣习俗之谬其可胜言也哉【文公文集】
  诸家之文
  文体参之谷梁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文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着其防
  文之用大能使之为小能使之着烦能不乱肆能不流其雄俊伟壮若决江河而下也其辉光明白若引星辰而上也【南豊】
  文以气为主三代之上文章皆道义之所在三代以后文章皆气节之所发凡人之精明英伟者谓之气气之宣者为言言之精者为文即其英伟之不能揜者也【文衡】文穷物之精华天地所秘惜故防金以沙锢玉以璞瑚之藂必茂重溟夜光之珠必颔骊龙抉而不知已积而不知止穷则偪天地雠也文章亦然所取者亷其徳必多所取者深其身必穷六经作孔子削迹不粒矣孟子述子思坎坷齐鲁矣
  歴代文章河图授羲而八卦生洛书畀姒而九畴着文之萌蘖于此矣自伏羲而至于尧焕乎其有文章由唐虞以迄于周郁乎其为文文之敷荣于此矣三代而下惟两汉之文最为近古文之近厚于此矣魏晋以来日就沦靡文之蠧弊于此矣迨于有唐大厯贞元之间倡之以韩和之以柳起八代之衰而为一王之法文之尔雅肇于此矣知歴代之文章然后可与论文之体矣出于自然者天下之文风行水上涣此亦天下之至文也然而此二物者岂有求于文哉无意乎相求不期乎相遭而文生焉是其为文也非水之文也非风之文也二物者非能为文而不能为不文也【老泉】
  文章辞逹而已所示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畧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之不逺又曰辞逹而已夫言止于态意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以谓辞逹辞至于能逹则文不可以用矣【东坡】
  相如王褒以文倡于蜀文章之风惟汉为盛而贵显暴著者蜀人为多盖相如倡其前而王褒继其后峩冠曵佩大车驷马徜徉乎郷闾之中而蜀人始有好文之意歌之声与邹鲁比【仝上】
  孔葛之文孔北海志大而论高功烈不见于世然英伟豪杰之气自为一时所宗其论盛孝章郄鸿豫书慨然有烈丈夫之风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而开物成务之姿综练名实之意自见于言语至出师表简而尽直而不肆大哉言乎与伊训説命相表里【仝上】
  文贵防养毋注情于翰墨之中而驰志于轩冕之侧毋玩意于词章之末而染指于利禄之中有如羽猎一篇工则工矣而投阁贻玷千古不磨佩韦等作美则美矣而阿附懐奸万辞莫掩
  东坡自评其文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平地滔防汨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石山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吾亦不知也
  道胜者文不难至昔孔子老而归鲁六经之作数年之顷耳然则读易者如无春秋读书者如无诗何其用功少而至于至也圣人之文虽不可及然大抵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也故孟子皇皇不暇著书荀卿盖亦晚而有作若子云仲淹方勉焉以模言语此道未足而强言者也【庐陵】
  文不待大而显虽然凡人之文不待大而显相如以子虚一赋显杜牧以阿房一赋显王勃以秋水共长天一聮显崔信明以呉江枫落一句显如遇其人虽微亦显【陈傅良】
  文不适用夫课试之文章非诵强学穷日之力则不能及其工也大则不足以用天下国家小则不足以为天下国家之用【临川】
  文得于心而成于言夫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故文之作也必得之于心而成之于言得之于心者明诸内者也成之于言者见诸外者也明诸内者故可以适诸用见诸外者固可以张其教是故诗书礼乐大易春秋皆文也总而谓之经者也以其终于孔子之手尊而异之尔斯圣人之文也后人力薄不克以嗣但当佐佑名教夹辅圣人而已【孙明复】
  经义穿凿甚于词赋夫科举之患极矣何者昔日专用词赋摘裂破碎口耳之学而无得于心此不足以知经耳使其知之则超然有异于众而可用故昔日之患小今天下之士虽五尺童子无不自谓知经传写诵习坐论圣贤其高者谈天人语性命以为尧舜周孔之道技尽于此雕琢刻画侮玩先王之法言反甚于词赋南方之薄者工巧而先造北方之朴士屈意而愿学众説溃乱茫然而莫得其要人文乖缪大义不明无甚于此【叶正则】
  文章蹈袭自新语造于陆贾而后君子之论喜乎新自杂説着于贾谊而后君子之説恶乎杂愚非喜乎新而恶乎杂也虑夫文章之弊出于蹈袭也故自出机轴可以示一家标凖而寄人篱下识者病之何者防滔者天下皆是而自防于流俗者实鲜焉荀卿子战国之翘楚也三十二篇书礼乐二论大抵多礼记之文宥坐而下太半皆家语之文况下于荀卿者乎司马汉儒之巨擘而史记所述帝王本纪多出于尚书之文列国世家多出于左传国语之文况下于司马者乎王通隋季之大儒而著书立言中説则多依论语之文续诗则多依古诗之文况下于王通者乎呦呦鹿鸣此鹿鸣诗语也而魏武短歌行用之明明天子此江汉诗句也而曹子建责躬诗用之云从龙风从虎此大易乾卦之文也而杨雄太元经用之至于汉儒之月令纯剽吕氏之春秋马总之通歴专取世南之畧论高承之事物纪源多取于刘存之事始无非因仍蹈袭以明据依之学不知后世文章之不古正病于文章之效古也吁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一辞唐无文章独韩昌黎送李愿归盘谷一序此又文以气为主而不流于蹈袭者也
  古文有三等予以古文为三等周为上七国次之汉乃为下周之文雅七国之文壮伟其失骋汉之文华赡其失缓东汉而下无取焉【后山】
  前軰文章各有所短苏明允不能诗欧阳永叔不能赋曾子固短于韵语黄鲁直短于散语苏子章词如诗秦少游诗如词【后山】
  诸儒文章优劣韩子之文所以自成一家取于心而注于手者有六经以本之也老苏之文所以浑浑乎不觉其易以其学于六经荀孟之文也韩苏二公岂非以学术为文章而不以科举为文章乎彼战国秦汉之时学校不立人自为説家自为学独一孟子讲明仁义是盖豪杰之士无待而兴者也贤如屈大夫而其文终有悲伤憔悴之气才如洛阳年少而其文亦不免有愤世嫉邪之心仲舒汉儒之领防亦以隂阳灾异自溺学校之教化不明士之有良材美质者终不能防于流俗文以理为主作竒语自是文章病但当以理为主理得而辞顺文章自然出羣防萃观杜子美到防州后诗韩退之自潮州还朝后文章皆不烦绳削而自合矣【山谷】文随时尚汉武好浮夸则相如以浮夸应魏帝务华靡则曹植等以华靡应
  文体文指文趣韩欧得其体而尺度周程悟其指而戸庭辟干淳二三君子防其趣而流演其余如上林一赋喜动九重长杨一赋见推当代
  宋朝文变艺祖之兴恢阔磊落不事文墨以振起天下之士气而科举之文一切听其所自为有司以一时尺度律而取之未甞变其格也其后柳仲涂以当世大儒从事古学卒不能麾天下以从已及杨大年刘子仪因其格而加以瑰竒精巧而天下靡然从之谓之昆体穆脩张景专以古文相高而不为骈俪之语则亦不过与苏子美兄弟唱于寂寞之濵而已故天圣间朝廷盖知厌之而天下之士亦终未能从也其后欧阳公与尹师鲁之徒古学既盛皆祖宗之涵养天下至是盖七八十年矣故庆厯间天子慨然下诏书风厉学者以近古天下之士乃翕然丕变以称上意于是胡翌之孙明复石介以经术来居太学而李泰伯梅尧臣辈又以文墨议论游泳于其中而士始得师矣当是时学校未有科试之法也士之来者至接屋以居而不倦太学之盛盖极于此矣乗士气方奋之时虽取三代两汉之文立为科举取士之格奚患其不从此则变文之时也而仁祖固已逆知其如此矣然当时诸公变其文而不变其格出入乎文史而不求之以经术学校课士之法又往徃失之太畧此王荆公所以得乗间而行其説于熈宁也经术造士之意非不美而新学字説何为者哉学校课试之法非不善而月书季攷何为者哉当是时士之通于经术者神宗作成之功非尽出于法也及司马温公起相元祐尽复其祖宗之故而不能参以熈宁造士之意取其学校课试之大略徒取快于一时而已则夫士之工于词章者皆是祖宗涵养之余而非必尽出于法也绍圣元符以后号为绍述熈丰亦非复其旧矣士皆肤浅于经而习熟于文其间可胜叹哉中兴以来参以经术诗赋以涵养天下之士气又立学以耸动四方之观听故士之有文章有徳行者深于经理者明于古今者莫不各得以自奋盖亦可谓盛矣盖心术既纾则易以纵弛议论无择则易以浮浅【陈同父文】
  文章各有所长人之为文各有其所长讽谕之诗长于激闲适之诗长于遣感伤之诗长于切五字律诗百言而上长于赡五百字言而下长于清赋賛箴戒之类长于当碑纪叙事制诏长于实啓奏表状长于真书檄词防剖判长于尽总而言之不亦多乎
  近世文章之变自文敎下衰俪偶章句使枝对防比以八病四声为梏拳守之如奉法闻臯陶史克之作则呷然笑之天下雷同风驱云趍文不足言言不足志亦犹木兰为舟翠羽为楫玩之于陆而无渉川之用三年间学者稍厌折杨黄花而窥咸韶之音什五六识者谓之文章中兴
  楚辞
  楚词类于诗【骚人之词亦变风变雅变颂之流】按周礼太师掌六诗以敎国子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而毛诗大序谓之六义盖古今声诗条理无出此者风则闾巷风土男女情思之词雅则朝防燕享公卿大夫之作颂则鬼神宗庙祭祀歌舞之乐其所以分者皆以其篇章节奏之异而别之也赋则直陈其事比则取物为比兴则托物兴词其所以分者又以其属辞命意之不同而别之也诵诗者先辨乎此则三百篇者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矣不特诗也楚人之词亦以是而求之则其寓情草木托意男女以极游观之适者变风之流也其叙事陈情感今懐古以不忘乎君臣之义者变雅之类也至于语冥婚而越礼摅怨愤而失中则又风雅之再变矣其语祀神歌舞之盛则几乎颂而其变也又有盛焉其为赋则如骚经首章之云也比则香草恶物之类也兴则托物兴词初不取义如九歌沅芷澧兰以兴思公子而未敢言之属也然诗之兴多而比赋少骚则兴少而比赋多要必辨此而后词义可寻读者不可以不察也屈原作离骚【屈原之词出于忠君爱国不能自已之至意不可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盖自屈原赋离骚而南国宗之名章继作通号楚辞大抵皆祖原意而离骚深逺矣切甞论之原之爲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原之为书其辞防虽或流于跌宕恠神怨怼激发而不可以为训然皆生于缱绻恻怛不能自已之至意虽其不知学于北方以求周公仲尼之道而独驰骋于变风变雅之末流以故淳儒庄士或羞称之然使世之放臣屏子怨妻去妇抆泪讴吟于下而所天者幸而听之则于彼此之间天性民彞之善岂不足以交有所发而増夫三纲五典之重此予之所以毎有味于其言而不敢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然自原著此词至汉未久而説者已失其趣如太史公盖未能免而刘安班固贾逵之书世复不传及隋唐间为训解者尚五六家又有僧道蹇者能为楚声之读今亦漫不复存无以验其説之得失而独东京王逸章句与近世洪兴祖补注并行于世其于训诂名物之间则已详矣顾王书之所取舍与其题号离合之间多可议者而洪皆不能有所是正至其大义则又皆未甞沉潜反复嗟叹咏歌以寻其文词指意之所出而遽欲取喻立説旁引曲证以强附于其事之已然是以或以迂滞而逺于性情或以迫切而害于义理使原之所为抑而不得伸于当年者又晦昧而不见白于后世予于是益有感焉疾病呻吟之暇聊据旧编粗加櫽括定为集注八卷庶几读者得以见古人于千载之上而死者可作又足以知千载之下有知我者而不恨于来者之不闻也呜呼稀矣是岂易与俗人言哉【楚词】
  楚辞诸篇之意【屈子初放未甞有自絶之意至其忍死之时则志切辞哀可为恸哭也】屈子初放犹未甞有奋然自絶之意故九歌天问逺游卜居以及此巻惜诵渉江哀郢诸篇皆无一语以及自沈之事而其辞意雍容整暇尚无以异于平日若九歌则含意凄惋恋嫪低佪所以自媚于其君者尤为深厚骚经渔父懐沙虽有彭咸江鱼死不可让之説然犹未有决然之计也是以其词虽切而犹未失其常度抽思以下死期渐迫至惜徃日悲回风则其身已临沅湘之渊而命在晷刻矣顾恐小人蔽君之罪闇而不章不得以为后世深切着明之戒故忍死以毕其词焉计其出于瞀乱烦惑之际而其倾输罄竭又不欲使吾长逝之后冥漠之中胷次介然有豪发之不尽则固宜有不暇择其辞之精粗而悉吐之者矣故原之作其志之切而词之哀盖未有甚于此数篇者读者其深味之真可为恸哭而流涕也【文公楚辞辨证】
  屈原之为人【原之所为虽过而其忠则非偷生幸死者所可及】呜呼余观洪氏之论其所以发屈原之心者至矣然屈原之心其为忠清洁白固无待于辩论而自显若其为行之不能无过则亦非区区辩説所能全也故君子之于人也取其大节之纯全而略其细行之不能无弊则虽三人同行犹必有可师者况如屈子乃千载而一人哉孔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此观人之法也夫屈原之忠忠而过者也屈原之过过于忠者也故论原者论其大节则其他可以一切置之而不问论其细行而必合乎圣贤之榘度则吾固已言其不能皆合于中庸矣尚何説哉且凡洪氏所以为辨者三其一以为忠臣之行发其心之所不得已者而不暇顾世俗之毁誉则几矣其一引仲山甫武子事而不论其所遭之时所处之位有不同者则踈矣其一欲以原比于三仁则夫父师少师者皆以諌而见杀见囚耳非故捐生以赴死如原之所为也盖原之所为虽过而其忠终非世间偷生幸死者所可及洪之所言虽有未至而其正终非雄固之推之徒所可比余是以取而附之反骚之篇云【同上】诸家续楚辞【离骚之作本出于穷悴无聊之意其奢侈欢愉之作皆所不取】屈子者穷而呼天疾痛而呼父母之辞也故今所欲取而使继之者必其出于幽忧穷蹙怨慕凄凉之意乃为得其余韵而宏衍钜丽之观懽愉快适之语宜不得而与焉至论其等则又必以无心而冥防者为贵其或有是则虽逺且贱犹将汲而进之一有意于求似则虽追真如杨栁亦不得已而取之耳若其义则首篇所着荀卿子之言指意深切辞调铿锵君人者诚能使人朝夕讽诵不离于其侧如衞武公之抑戒则所以入耳而着心者岂但广厦细旃明师劝诵之益而已哉固余之所为眷而不能忘者若高唐神女李姬洛神之属其辞若不可废而皆弃不録则以义裁之而断其为礼法之罪人也髙唐卒章虽有恩万方忧国害开圣贤辅不逮之云亦屠児之礼佛倡家之读礼耳几何其不为献笑之资而何讽戒之有哉其息夫躬栁宗元之不弃则鼂氏已言之矣至于扬雄则未有议其罪者而余独以为是其失节亦蔡琰之俦耳然琰犹知愧而自讼若雄则反讪前哲以自文宜又不得与琰比矣今皆取之岂不以夫琰之母子无絶道而于雄则欲因反骚而着苏氏洪氏之贬词以明天下之大戒也陶翁之词鼂氏以为中和之发于此不类特以其为古赋之流而取之是也抑以其自谓晋臣耻事二姓而言则其意亦不为不悲矣序列于此又何疑焉至于终篇特着张夫子吕与叔之言盖又以告夫游艺之及此者使知学之有本而反求之则文章有不足为者矣【文公楚辞后语序】
  诸家楚辞篇次【论诸家所作之优劣及晁氏所取之是非】王逸所传楚辞篇次本出刘向其七谏以下无足观者而王褒为最下余已论于前矣近世晁无咎以其所载不尽古今词赋之美因别録续楚辞变离骚为两书则凡词之如骚者已略备矣自原之后作者继起而宋玉贾生相如扬雄为之冠然较其实则宋马辞有余而理不足长于颂美而短于规过雄乃专为偷生苟免之计既与原异趣矣其文又以摹拟掇拾之故斧凿呈露脉理断续其视宋马犹不逮也独贾太以卓然命世英杰之材俯就骚律所出三篇皆非一时诸人所及而惜誓所谓黄鹄之一举兮见山川之纡曲再举兮睹天地之员方者又于其间超然防出言意之表未易以笔墨蹊径论其高下浅深也此外晁氏所取如荀卿子诸赋皆高古而成相之篇本拟工诵箴谏之词其言奸臣蔽主擅权驯致移国之祸千古一辙可为流涕其他如易水越人大风秋风天马下及乌孙公主诸王妃妾息夫躬晋陶潜韩柳宋朝王介父之山谷建业黄鲁直之毁壁陨珠邢端夫之秋风三叠其古今大小雅俗之变虽或不同而晁氏亦或不能无所遗脱然皆为近楚语者其次则如班姬蔡琰王粲及唐元结王维顾况亦差有味又此之外则晁氏所谓过骚之言者非余之所敢知矣晁书新序多为义例辨説纷拏而无所发于义理殊不足以为此书之轻重且复自谓尝为史官古文国书职当损益不惟其学而论其官固已可笑况其所谓笔削者又徒能移易其篇次而于文字之同异得失犹不能有所正也浮华之习徇名饰外其弊乃至于此可不戒哉【文公楚辞辨证】反离骚【论扬雄为屈原之罪人而反骚之篇乃离骚之防贼】反离骚者汉给事黄门郎新莽诸吏中散大夫扬雄之所作也雄少好词赋慕司马相如之作以为式又恠屈原文过相如至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悲其文读之未尝不流涕也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则龙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廼作书徃往摭离骚文而反之自防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云始雄好学览恬于势利仕汉三世不徙官然王莾为安汉公时雄作法言已称其美比于伊尹周公及莾簒汉窃帝号雄遂臣之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又放相如封禅文献剧秦美新以媚莾意得校书天禄阁上防刘寻等以作符命为莾所诛辞连及雄使者来欲收之雄恐惧从阁上自投下几死先是雄作觧嘲有爰清爰静游神之廷惟寂惟寞守徳之宅之语至是京师为之语曰爰清静作符命惟寂寞自投阁雄因病自免既复召为大夫竟死莾朝其出处大致本末如此岂其所谓龙蛇者耶然则雄固为屈原之罪人而此文乃离骚之防贼矣它尚何説哉【文公楚辞后语】
  总集文集
  总集总集者编类古今众作为一集也唐志有虞挚文章流别杜预善文谢沈名文孔逭【一作造】文苑萧统文选萧圎【一作图】文海姚铉文粹徐坚文府之类是也唐志又有文史者附见于总集之后如刘勰文心雕龙刘知几史通炙毂子诗格钟嵘诗评之类是也夫史通诗格诗评皆所以考论前人得失是非所不可废也如文选所集李徳裕恶其不根艺实家遂不置今观唐志惟文选之注释最多自萧核僧道淹曹宪等为之音而李善又为之注【善得之曹宪也又辨公孙罗注六十卷】又所谓五臣注【刘良吕延济张铣吕向李周翰也开元六年吕延祚上之】唐安国许淹注者孔利贞卜长福之所续卜隐之所拟宋朝苏易简之所纂何其慕者之纷纷也盖其间多识乎鸟兽草木之名风土宫室之制而已徳裕不以文进所见未免有所偏
  人主文集唐艺文志文集类两汉之君惟武帝有集二卷而已魏自武帝至于陈思王其为集者五晋自宣帝至于彭城王其为集者八宋自武帝至于新渝侯其为集者九梁武帝简文帝元帝昭明太子文集至多后魏文帝后周明帝陈后主隋炀帝制作尤冨唐太宗文集四十卷高宗八十六卷中宗四十卷武后垂拱集一百卷金轮集又十卷睿宗宗徳宗皆有文集不特此也传注之学经生事耳梁武帝作周易大义宋明帝作周易义防何也载笔之任史臣责耳梁武作通史唐太宗御撰晋书又何谓哉隋炀帝与薛道衡争文名武后使元万顷等代已著述有所谓魏文帝典论唐高宗天训武后紫枢要録训记杂载等书尽入唐艺文志儒家者流果何意也唐太宗之言曰梁武隋炀无徳政而集文章朕不为也今唐志所载四十卷者非太宗文集欤若夫太宗金镜帝范诸书足为后世训者固当笔之而无愧传之于不朽徒曰作为文章与文人才子争一旦之名帝王之学正不必尔也迹夫魏晋以下诸君以马上得天下耻于文名之不彰是以著述纷纷兾以掩武夫之故态耳曽不知汉高帝不事诗书便示人以肝鬲之私何损于高帝明逹之性也耶或曰二典三谟训诰誓命亦唐虞三代之君之书也后世之君纷纷著述何足多訾曰是不然古之帝王言出于口皆格言也史官笔之于手皆成书也初非有意而作之者也唐太宗之语暗合古道至多史臣书之史册至今焜燿为书如是是亦足矣何必作为文章口谈梁武隋炀之失而躬自蹈耶
  刘知几评歴代诸史之志曰古之所制于我有何力而班汉定其流别编为艺文续汉以还祖述不暇前志已録而后志仍书篇目仍旧频频互出何异以水济水谁能饮之者乎因知几之言求之周官太史掌八法八则之贰内史掌王之八柄防命而贰之小史掌邦国之志定世系辨昭穆御史掌邦国万民之令又有外史掌王之外令及四方之志三皇五帝之书夫周有五史不特掌当代之史而犹及乎三皇五帝之书何其不惮烦耶是则藏书之防一代盛典古传于今今验于古率是道也况欲详古今之事则必备古今之书古今之书既备则必有门目以纪之以见昔备而今缺与今有而昔无者庶使学者参而考之了然在目非小补矣知几之论固足以见作史之法而亦未可尽信也暇日因观诸史艺文经籍志其名有百千万卷之异虽未能尽观其书而究其防姑因笔而记臆见右方所列者是也凡有疑义犹有待而正诸
  诗赋
  汉唐叙诗赋汉志叙诗赋为五种以屈原唐勒严忌贾谊枚乗相如刘向王褒等赋二十家为一种以陆贾枚臯严助朱买臣司马迁萧望之扬雄等赋三十一家为一种以孙卿及秦时杂赋等二十五家为一种以主客赋隠书等十二家为杂赋一种并诗共为五种汉志赋类几八十家分为四种东汉魏晋以来二京三都作者间出有唐二百年艺文文集类所载唐人著述之赋无所谓四种者意者汉赋之为式大槩先之以问荅次之以敷叙终之以讽谏累数十家而观之辞虽异而意则同故其为式拘而有所穷也观东坡赤壁赋之体则异于是矣汉志诗类止二十余家唐人诗集则十倍于汉诗无定式随意讽咏可也【自东汉及隋赋集尚多隋志可见也唐宋诸公文集亦有赋但其志与汉异耳又汉志不载李陵诗岂以降匈奴故耶】
  隋志论文体隋志文集类论文赋之体深美乎屈宋邹严枚马潘陆沈谢之作【沈休文谢晖灵运】又谓永嘉【晋】以后风既扇辞多平淡文寡风力降及江东不胜其弊隋志所言得之矣要之隋志乃唐长孙无忌等所作也唐初之文犹尚骈俪故厌平淡而喜雕斵也【宫体自梁简文始】
  论诗
  歴代诗人之优劣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固已至矣而杜子美李太白以英伟絶世之资凌跨百代古之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絶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出虽有逺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栁子厚发纎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非余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图﨑岖兵乱之间而诗文高雅犹有承平之遗风其论诗曰梅止于酸塩止于咸饮食不可无塩梅而其美常在于咸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叹也【东坡】李贺之诗贺之歌诗云烟聮绵不足为其态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清也春之盎盎不足为其和也秋之明防不足为其防也风樯阵马不足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为其古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荒国陊殿梗莾邱陇不足为其恨怨悲愁也鲸呿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迂荒诞幻也盖骚人之苖裔理虽未及辞或过之世皆曰使贺且未死少加以理奴仆命骚可也
  韩杜集诗文之大成所谓文者有论理之文有叙事之文有托词之文有成体之文论理之文如庄周列御防是也论事之文如苏秦张仪是也叙事之文如屈平宋玉是也钩列庄之微挟苏张之辩摭班马之实猎屈宋之英本之以诗书折之以孔氏此成体之文韩愈之所作是也昔苏武李陵之诗长于高妙曹植刘公干之诗长于豪逸陶潜阮籍之诗长于冲澹谢灵运鲍昭之诗长于峻防徐陵信之诗长于藻丽于是杜子美者穷高妙之极极豪逸之气包冲澹之趣摭峻防之资备藻丽之态而诸家之作所不及焉呜呼杜氏韩氏其集诗文之大成者欤【淮海】
  观文可以知人李绅作闵农诗称其有宰相器韩愈称欧阳詹亦曰读其书知其慈孝最隆也丁谓诗有天门九重开终当掉臂入王禹偁读之曰入公门鞠躬如也天门岂可掉臂入乎此人必不忠后如其言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八
  宋 章如愚 编
  文章门
  文选
  萧统去取未为尽善有李善之见而后可以辨文选之惑有康国安之识而后可以駮文选之异夫萧统索古文士之作筑台而选三十卷自谓立见真而成功卓也李善辨其惑国安駮其异是果何为者耶盖统之用工虽劳而统之所选则未善其陋识拙文且莫逭东坡之诮又安能使唐人家置文选哉然则辨惑駮异真足以起统废疾鍼统膏肓矣且毛诗大序最戾经防自韩退之欧阳永叔诸贤皆以为非卜商所作统特题曰卜子夏何见也宋玉高唐赋之丑者盖亦司马相如子虗亡是公相答问之体统不曰赋而曰序何意也石季伦作思归引所以动渊明归去来之兴选收其序而不载其词何义也陆士衡作豪士赋所以讽齐王矜功之心选録其序而莫载其赋何谓也载曲水诗并二序而兰亭之记不入何耶述武帝二诏而汉之诸诏不收又何耶是犹曰去华摭实汲长溺短正统之所谓选者然仲舒三防得伊周格心之学反黜之可乎刘向序战国有先秦典雅之制不録之可乎相如上林引卢橘夏熟之语槩取之可乎子云甘泉陈玉树青葱之句遽收之可乎是则工者未必选选者未必工安得东坡诸公不媒孽其短虽然拟于卜隠之续于孟利贞注定于五臣音纂于曹宪是又鑚皮出羽者也
  滕王阁记不入文粹丝竹管弦四言两意兰亭记所以不入文选也土宿三目辞多险恠离骚经所以不入通鉴也然则姚録唐文而不録滕王阁记亦犹文选之于兰亭记通鉴之于离骚经乎且滕王阁记作之者谁唐王勃也观落霞秋水之句不特起阎公之叹虽后世亦谅其为天才也然勃既得为天才而不得列班于唐之百卷姚铉掇菁撷华必非弃珠于渊者甞因是而思之盖此记所作凡七百六十五字而重叠用字凡三百五十有余如天之字有五地之字有六星一字而三言可也又所谓斗牛又所谓北辰则辞失之繁山一字而四言可也又所谓岛屿又所谓岗峦则言失之赘句之重者则如嗟乎时运不齐其与嗟乎胜地不常者一也响穷彭蠡之濵其与气凌彭泽之樽者一也潦水静而寒潭清其与地势极而南溟深者一也甚至以陈蕃而对牛斗以杨得意而曰杨意此又足以见措辞之荒谬者设録之则文不必以粹命名亦岂能逭后世有识者之月旦
  品藻文章曽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耳是诗者当为之敛襟肃容读书未到康成处安敢言谈议汉儒目是诗者当为之服膺书绅盖操戈入室真名教中罪人而隠恶扬善不失为士君子忠厚之意故必想音容于函丈之席味节奏于浴沂之瑟附高翼于李勃之鳯凰借隙光于昌黎之北斗称文选而不敢辨文选之惑爱唐史而不敢紏唐史之缪善史通为该不敢着析微以议子示顔注为标凖不得为指瑕以议师古否则无乐取诸人之意背请事斯语之训琼杯玉斚类多玷缺丰肌腻理犹乏风骨墨守而有发焉废疾而有起焉离骚正大不免露才扬己之讥三都宏畅莫逭待覆酱瓿之诮吹毛求疵溺长绠短读孙呉之书而防孙呉处和扁之门而议和扁又奚取于若人哉昔者夫子删定诗书扶植名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叔孙何人敢肆唇吻毁夫子哉是犹曰叔孙非吾徒也不知夫子者也陈亢知夫子者伯鱼一问犹以私心议夫子则陈亢实天地间一蠡管耳孟轲觝排异端主盟正道折战国七雄之气袭姬孔数圣之传臧仓何人敢容私意沮孟子哉是犹曰臧仓嬖人也不知吾孟子也荀况知孟子者非十二子例以亚圣济之则荀况实苖稼中一螟螣耳今日士夫其弊又有甚于此者平居聚谈卑陋秦七黄九坐于鸡窓雪案则曰吾文当得屈宋为衙官吾笔当使王羲之北面夸于品彚俦伍则曰吾赋可以劘贾马之高垒吾诗可以攻李杜之长城覩落霞孤鹜之句则曰袭孤松撑盖而作也读孤月浪中翻之句则曰蹈孤月浪中生而作也文之雄徤者以艰澁议富赡者以浮靡议简古深沉者以踈陋迂缓议其品藻不为不工其议论不为不至不知读元元为元二以箕子为荄兹状貌魁梧可监稚长之厨肠胃空虚类衣周公之服献辽东豕未不必举手揶揄于河东鬻郑人璞未必不掩口卢胡于周市吁子贡方人孔门所耻宋朝先正其用心亦果如是乎使其耳宋朝先正曽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之诗则莫指游夏之辞不下张李之軰又奚暇于姗笑目宋朝先正读书未到康成处安敢言谈议汉儒之诗则辍雌黄之辩缄诋訾之喙又安敢相诋耶虽然不患不已知患不知人也昔有诗用彩霓者考官以沈约赋雌霓读为入声黜之后世公议终不以彩霓为非必以考官为学识不广之过今日之工于议人者乌知不拙于谋已也愚方敛袵前脩迷津词路正恐冠玉如陈肥瓠如苍稽伯如常又安敢过王尊之门以贻布鼓之诮
  翰墨门
  字翰
  有字书之始有字书之变项羽投戈荆轲执防此传玉书翰也君子取其壮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此遂良笔法也君子取其工鱼开萍藻鸟散芳洲此韩择木字诀也君子取其妙虽然徐安子未生谁知五十六种之分张李嗣真不作孰定八十人之优劣然则字学源流诚不可不知也愚尝博观史籍考订偏旁而得其宗矣盖龙文萌蘖于伏羲穂书啓轫于炎帝字细绎于陶唐钟鼎发挥于夏后倒薤浚源于务光虎书发迹于史佚此则字之始造者也李斯形篆换高辛仙书之骨程邈古夺史籕大篆之胎汉武英芝析六国芝英之衞常散蔓蔡邕飞白之根此则字书之变易者也题延陵墓则为大篆题建章宫则为复篆冩始皇碑则为细书题秦印玺则为剖符书汉家诏版则为偃波题后汉经目则为垂鍼此则字书之可验者也穷年经史议论笔法而不知造字之源委虽秃千兎之翰书盈尺之楮徒费毛锥而已故尝因是而为之説曰读魏钟繇笔骨论不若读徐安子五十六种之书仿晋王羲之笔阵不若考李嗣真九品之评学者审此则始可与言字体矣古字之误有四欧阳融之分毫正字所以辨字画之讹陆德明之经典释文所以别字音之误顔氏之匡谬正俗所以论俗字之非愚尝究字学之渊源而知古字之误者有由矣有以妄改而误者有以私説而误者有以忌讳而误者又有以穿凿而误者且古罚字本从刀也元命包改刀作寸则罸字自此始古对字本从口也汉文帝去口从土则对字自此始古曡字本从目也新室改作三田则叠字自此始古洛字本从水也世祖改水作佳则雒字自此始岂非字以妄改而误乎国风之为曰风男女之为女于名誉之为毁誉见于陆氏释文序传人之为嘉期仅得之以为近逺平生之为外甥见于李祭酒涪説涂泥之为道涂党与之为取与胃子之为甲胃见于郭忠恕佩觽岂非字以私説而误乎尔雅周礼皆从辠字祖龙因与皇字相肖以四下作非代之宋前文书不讳騧字明帝忌与祸字相类以马旁作代之或或昬皆从民字唐太宗欲避世民之讳石经皆以氏字代之岂非字以忌讳而误乎伺之一字经史不载而兖州图经曰鲁国伺水之一字羣书所无而释文首序曰呉兴大浉之一字古书不録而申州杂记曰浉乃川名防之一字偏旁不着而登真隠诀曰有防饭方岂非字以穿凿而误乎虽然此特字画之误耳而音韵之误尤有大可议者焉河朔谓毛曰无汉注言之巴蜀谓北曰卜佩觽言之以下马为虾蟇两京记言之以琵琶为鼙婆捜神记言之吁此又四方言语之误尤有甚于鲁鱼帝虎者安得苍颉史诸公与之论字哉字音之失变于四方言语之殊惑于汉儒穿凿之见读季登之声韵不若读子云之方言取季静之韵集不若取戴规之字辨是何也盖古者字音之失变于四方言语之殊惑于汉儒穿凿之见南楚呼蔽防曰大巾齐鲁呼蔽防曰袡襦梁宋称蜉蝣曰渠略齐鲁称蜉蝣曰蚼蟓笔为不律蜀何讹也居读为姬鲁何陋也秦人以累为诿见于尔雅之注呉人称浦为歩着于韩子之碑至于以都音潴以来音离此非变于四方言语之殊乎班史以兹而音邱慈范史以兹而音屈沮审氏名食其而音异基赵氏名食其而音食其頥为语助迁何见也化叶蛇音衍何凿也以君畴为尹寿见于古今人表以箕子为荄兹见于孟喜本传至于吁读曰于梧读曰悟此非惑于诸儒穿凿之见乎虽然订周思言之音韵质刘秋孙之释名以声谱而定平上去入以玉篇而参古文篆籕以指微韵镜而别唇齿舌喉牙之音以熈宁集韵而究僻俗用假借之字又安有伏猎雌霓之失造字之本有六书叔重作解字君子恶其凿戴规作字辨君子议其拘荆公作字説君子蘖其短盖自五十六种之开端而分枝丽叶仅有三百六十体推原造字之本其实有六书焉一曰象形谓画成其物随体诘屈日月是也二曰象事谓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三曰象意谓比类合谊以见指防武信是也四曰象声谓以事为名取言相成江河是也五曰转注谓之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谓本无其字依声托字令长是也文字之义总归六书后儒议论乌可肆穿凿之喙而骋雌黄之辩乎且地固可以土言张显作古今训有地乃土乙力之文畛固可以田论埤苍所言有畛则尔有田之説则辞失之泥呉木郡国之号国志有口在天上之语酉本十二支之名诗説有二在天下之论则议失之踈恭本敬愿之容晋书有黄头小人之辨银本百物之货新论则有全昆配物之言则意失之索此犹可也中兴书以舟在二间为舟春秋説以人有十四心为徳何凿乎苏许公以甲不全身咏尹梁史以木在斗下称未何谬乎万廻以八人为火杨脩以人一口为合何拘乎至于九禾之秀三刀之州文武之斌日月之易求工附合着意牵聮盖有托妄人山借言鬼木而不知顚迷于字苑中者何后世纷纷籍籍而喜于辨字哉故必读裴务齐切韵序而后知左廻右转之非读郭忠恕佩觽而后知野言缪误之失否则尚书考异玉乗马首开元文字子在母懐其不典孰甚焉飞禽即须安鸟水族便应着鱼其芜纇孰甚焉吁愚于此益信夫字不可以妄觧亦不可以轻辨尤不可以凿説
  古诗音字自训纂防绎于扬子云而后知一字各有一意自广韵裒辑于陆法言而后知一字各有一音字一也音与意或有不同又何疑之有茍能以意求字不拘挛于笔舌不凝滞于形迹如杜诗天子呼来不上船之句则指襟纽为衣船栁诗蒲扇桃笙安可带之咏则以桃笙为簟何必泥衣船与簟为非船与桃笙字之意耶茍能以音求字不辨析于笔画精考阅于偏旁如班史以兹为邱慈范史以兹为屈沮之类何必拘邱慈与屈沮为非兹之音耶吁知此则知古诗异同之音字矣且夫发言盈庭则发音方伐鳣鲔发发则发音补末果可以发言与发字牵合其説耶携手同行则行音何更寘彼周行则行音胡刚果可以偕行与周行字强偶其説耶説之一字曰与子成説曰不可説也曰召伯所説音析而意殊也莫之一字曰维叶莫莫曰莫其德音曰嵗聿云莫音异而意别也小弁诗语也而所谓有頍者弁则一字而两音无邪诗语也而所谓其虚其邪则一字而两意题一字也题彼脊令则题为大计傩一字也佩玉之傩则仅为乃可独不可以意防耶此愚所谓一字各有一意亦各有一音者此也虽然学识不广徒执古音以为矛盾是又识者之所姗叹沈约之赋雌霓则霓为入声范景仁胡以彩霓读为入声而黜进士可乎扬雄之赋翰林主人曰吁则吁即咨嗟顔师古胡为以吁为子音而穿凿之可乎若夫砭伏猎之沉痼醒书麞之醉梦犹在人之上有以教之耳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八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九
  宋 章如愚 编
  律厯门
  律厯
  律厯志书黄帝使伶伦造律吕大挠作甲子当时已有述而着之者【晋志云炎帝分八节以始农功轩辕纪三纲而开书契乃使羲和占日常仪占月车区占星气伶伦造律吕大挠作甲子首作筭数容成综斯六术察发敛正闰余述而着之谓之调厯】降及唐虞尧正厯象舜同律度二典所载大畧可知然则律厯之书自代易结绳以来已有之矣汉艺文志术数类有律厯术等书有黄帝五家厯【三十卷】颛帝五星厯【十四卷】夏商周鲁厯【十四卷】于以见重黎义和昆吾【夏】巫咸【商】史佚【周】之徒厯世相传考正天象钦授人时必资是书以相证验衰周之季天子不颁朔诸侯不告朔日官不授时日御不知閠夫子乃述夏时作春秋假日月以定厯数丘明同圣人之好恶因发凡起例以明之宋之子韦齐之甘徳魏之石申亦皆有星经以传于后【其书并见汉唐艺文志隂阳家有宋司星韦三篇景公史也汉天文志论五星皆据甘石经云】迨汉太史公始定其名曰律书厯书班固叙刘氏三统厯谱更谓之律厯志汉魏而下迄于隋唐皆仍其名而损益其法是知律厯志无代无之欧阳公脩作唐志乃谓夏商周以三统改正朔厯法不传其作五代司天考又谓三代中间千有余岁遗文旷废六经无术孔子之徒亦未尝道也是果孔子之徒之意乎黄帝而下六家之厯与律厯等书又曷尝旷废而无传乎必以秦火之余残缺不全则易以卜筮之书得存而秦人犹用颛帝厯其不遭煨烬可知矣必以六厯等书出于诸子之妄为则武帝太初以前古厯已具而六经防纬至西汉之末始出其非诸子之妄为可知矣味欧阳公之言殊未详所谓【谓六经无术孔子不道者不明言所以起律厯之术也三代厯法不传遗文旷废则非矣○晋志曰黄帝使羲和占日尧典曰乃命羲和夏书曰羲和湎滛厯书曰颛帝命重黎重黎与羲和乃官名初非人之名也】○史律书论八风六律六吕二十八宿○史厯书言三王之正及五德之传以汉为水徳
  前汉律厯志【后汉附】一曰偹数二曰和声三曰审度四曰嘉量五曰权衡○数者一十百千万也所以筭数事物顺性命之理也本起于黄钟之数始于一而三之三三积之○声者宫商角徴羽也阳六为律隂六为吕律以统气类物吕以旅阳宣气有三统之义焉三统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纪十一月干之初九故黄钟为天统律长九寸六月坤之初六故林钟为地统律长六寸正月者干之九三故太簇为人统律长八寸象八卦其于三正也黄钟子为天正林钟末之冲丑为地正太蔟寅为人正○度者分寸尺丈引也○量者龠合升斗斛也衡权者衡平也权重也○数职在太史羲和掌之声职在太乐太常掌之度职在内官廷尉掌之量职在太仓大司农掌之衡权职在太行鸿胪掌之○汉兴以张苍言用颛帝厯武帝募治厯者造太初厯廼选治厯邓平与民间治厯者唐都落下闳与焉其法以律起厯淳于陵渠复覆太初厯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遂用邓平厯元鳯三年诏杂上林清台课诸歴防宻凡十一家太初厯第一自汉厯初起尽元鳯六年三十六嵗而是非坚定○汉成世刘向总六厯作五纪论歆作三统厯及谱○后汉元和二年制曰史书用太初邓平术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二度而厯以为牵牛中星先立春一日则四分数之立春也而以折狱断刑于气已迁今改行四分汉灵帝时刘洪始悟四分踈阔皆斗分太多故也作乾象厯【见晋志】
  总论书志所由起太史公律厯书即太初厯法也班孟坚律厯志即刘歆三统厯谱也【司马彪云扬雄太亦效三统或云本之太初厯】蔡邕与刘洪共述律厯记着之汉史其后范晔则集録以为东汉志【司马彪亦尝集以为志矣】魏氏以来杜防荀朂皆推音律韩翊【黄初厯】扬伟【景初厯】晋刘智【正厯】王朔之【通厯】羗岌【三纪厯】之徒皆着厯法其后房龄等集为晋志而名曰御撰长孙无忌等用刘歆旧式叙述宋钱乐之后齐芳深隋牛何妥之律何承天【宋元嘉】祖冲之【宋甲子元厯梁武帝用之】与夫李业兴【西魏】甄鸾【周】马文显张賔张胄元【隋】之厯以为隋志而宋朝欧阳公脩取傅仁均【晋志以为帝喾】李淳风僧一行之厯以为唐志其五代司天考则马重绩曹士蒍王朴之成法也夫深于律厯之术而作为律厯之书志自汉而下太史公一人而已蔡邕抑又次焉其余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班固之徒是也杜预之言曰刘氏三统厯班固不觉其踈而更以为宻司马亦云三统尤为踈阔而扬雄心惑其説采为太班固谓之最宻而着于汉志其不知而妄言之者欤【杜预之言见东汉志刘昭补注司马彪同】吁诸史书志惟天文律厯注释不同读之者难以遽晓暇日悉抄所疑以待知者非曰能之愿学焉此其志也【扬雄太或言其本之太初厯雄与歆俱事王莾故司马彪谓效其三统也】
  诸志皆祖太史公太史公尝言六律为万事根本故太初厯法皆本于律班固之论五则梁武之制四通京房准以六十钱乐之转为三百皆推而广之也太史公尝言天运三纪而大偹【天官书曰天运三十年而小变百年中变五百年大变三大变一纪三纪而大偹四千五百年也】故太初厯元以三纪为率【四千六百一十七年并闰月皆在其中也是谓上元甲子贵三五也】刘歆之三统【甲子甲辰甲申也见三统异同説】蔡邕之纪元【东汉志述蔡邕刘洪之法曰二十蔀为纪三纪为元正与太初厯同】羗岌之纪法【以甲子甲辰甲申为三纪甲子元厯此亦太史公贵三五之意】皆推而广之也大抵歴代之谈天文律厯者皆祖述太史公之法而推广其所未偹其或变更损益第第相非其説固不为无所据而亦未可尽信也【唐一行倚太衍之数以起厯与太史公推律之法不同至其演起元亦本之太史公耳晋志曰司马迁八书言律吕粗举大经则后世所推者皆其节目也】
  唐史志厯不志律【太史公作律书亦以太初厯起于律故也】○两汉晋隋书志皆兼律厯惟新唐史志厯而不志律何也按唐于厯凡八改自高祖戊寅厯讫于昭宗崇元厯是也戊寅厯作傅仁均行之未几李淳风尽更蔀纪元日分度之旧而立总法千三百四十以一之盖其法已主乎数而不专乎律矣一行倚大衍之数立推歩之术与迁固以律起厯之説愈不同矣自此以下所谓五纪【代宗】正元厯【徳宗】观象【宪宗】宣明【穆宗】崇元厯【昭宗】皆因大衍之数而微加増益焉耳此唐家起厯之法主乎数而不主律故新史志厯而不志律也【唐律见乐志】夫太史公以六律为万事根本后之言厯皆基焉惟一行推易数作歴十二篇而不议以律起厯之意【其间止有律生于辰一句】者又何也唐志曰厯起于数数者自然之用其用无穷则无所不通以之于律于易皆可以合也斯言得之矣
  汉厯之数起于黄钟之龠龠之状似爵【酒爵也】一龠之黍入诸黄钟律管之中无欠无余故曰黄钟之龠也五量起于黄钟之龠耳厯何以起于黄钟之龠哉按落下闳筭法其法以律起厯曰律容一龠积八十一寸则一日之分也是知黄钟之律容一龠长九寸九九八十一则为八十一分汉厯统母日法则本诸此也分一日之度为八十一分是一日之分之数起于黄钟之龠也其厯法大纲皆起于黄钟之律矣唐志曰汉造厯始以八十一分为统母其数起于黄钟之龠盖其法一本于律此言此意甚晓然而学者不悟乃曰汉厯起于此而不曰汉厯之数起于此差之毫厘谬已千里
  律
  候气律乐律笛律异同淳古之苇龠女娲之笙簧此律吕之制所由起也【见晋隋志】伶伦取于竹断两节间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调之含少】次制十二筩写鳯之鸣辨雌雄为律吕夫十二律皆不盈尺而黄钟含少三寸余伶伦吹以听鳯典同吹以辨隂阳之声太史公所谓闻声而知胜负之数班志所谓气合而生风之由果乐律耶果气之律耶诗曰鳯凰鸣矣于彼髙岗荀卿曰有鳯有凰其声若箫盖鳯有中和之气有高防之情吹律以写凤鸣则律吕之调自应宫商之音自和古人以气听以声听声气俱和故可合天地之风气而辨隂阳知胜负也黄钟之宫自三寸余而至于九寸吹以命之为和声之律可也为气之律亦可矣淮南子曰黄钟之律九寸而宫音调晋志曰黄帝作律以玉为管长尺而六孔以为十二月音于此见二者无异议矣至于汉章帝时史奚景于舜祠下得玉律六孔反以为尺此正与黄帝所制玉律同然则古者所谓乐律长不过尺所谓气之律长不过九寸晋荀朂制黄钟之笛其长三尺八寸凡十二笛之制短者不减二尺余较之古者之制何如哉曰此笛律也与古者乐律气律皆不同也今人或以十二笛为古人乐律气律者皆非也昔京房有言曰截管为律吹以考声术家以其声微而体难知其分数不明故作凖以代之观斯言则知梁武帝荀朂笛律之制甚长亦以乐律分寸皆不盈尺其体难知故更制十二笛也古人妙于听声故黄钟含少不四寸而可知后世拘于形器黄钟之笛虽数尺余其声未必真也晋志曰古人调律出于耳听后世则据尺度以为之适足易差斯言尽之矣太史公律书以兵言律以神言律其亦得律外之意欤
  律度长短不同班志黄钟律长九寸太簇八寸林钟六寸【其余相生皆有定数】京房律法司马彪律志郑注月令蔡邕月令章句及杜防荀朂所论皆与汉志同夫太史公厯书既言九九八十一为宫则是黄钟律长九寸明矣及其论律数也乃谓黄钟长八寸七分一为宫太蔟七寸二为商林钟五寸七分四为角者此特以黄钟九九八十一之数故其长八寸七分一也三分损一下生林钟五十四之数故曰林钟五寸七分四也林钟三分益一上生太蔟七十二之数故太蔟七分二也假律寸之分以生律数尔非所以论制律长短之定式也又按隋书志和声类曰司马迁以黄钟长八寸七分之一太簇长七寸七分二林钟长五寸七分三皆乐之三始十二律之本末也【前律厯志权衡类云七始者天地人四时之始也乐以黄钟太簇林钟为天地人三始】观隋志之言则知太史公又以黄钟律数损益相生而著作乐七始之义亦不可拘以制律长短之定式也夫然则制律长短之定式黄钟九寸太蔟八寸林钟六寸也宋何承天新率乃谓太蔟八寸二厘林钟六寸一厘惟黄钟无加损隋刘焯校定钟律乃谓太簇八寸一分四厘而黄钟林钟亦无损益二子所制三始之律或遵定式或加余分者又何欤盖二子各以己意推测律吕而求合于古人不宜以古人之式曲从二子也【兼古今尺度长短亦自不同见下律围周经嘉量古斛之制不同黄钟容黍多寡数説】
  律围周径不同【围径之説如量木之小大自外围之设若得九寸则径三寸但是三分得一而已】○月令郑氏笺云元律空皆围九分径三分隋志引班固云黄钟围九分【意谓长九寸故围九分也余律皆仿此】林钟围六分太簇围八分后魏安丰王依班固志作律吹之皆不合是则班固之説非郑之説是矣攷之隋志云开皇中牛等参攷古律度各依时代制其黄钟之管俱径三分长九寸度有损益故声有高下圎径长短与度而差【见隋志律直日毛爽钟谱云】又以知十二律虽皆径三分围九分度有损益无恠乎古今之制不同也又尝观隋志之言曰古之九数圎周率三圎径率一其术防舛自刘歆张衡等各设新率未臻折惟宋祖冲之约率圆径七圎周二十二【加一分】毫厘盈朒【女六反】无所不辨然后知古者周三径一乃律管自然之数文竹所生非人之为也古人推以起度以径一则围三径三则围九言大畧然也隋志所谓祖冲之法辨析毫忽施于起度之际则可知其制律而不因其周径之自然则不可也乌可例以古术为防舛哉茍不因其周径之自然而旁庣其腹求合宻率则容黍有多寡其差益逺矣【旁庣之説见后律嘉量论】
  律吕上下生不同【隔八相生谓如黄钟为宫宫生四音并变宫变征为七音未一音变征即蕤賔也穷则反反则重上生也】○梁武帝钟律纪论云【见隋志】京房马融郑蔡邕至蕤賔并上生大吕而班固志至防賔仍以次下生若从班义则夹钟惟长三寸七分有竒律若过促则夹钟之声成一调中吕复去调半是过于无调仲春孟夏正当生养其气舒缓不容短促求声索实班义为乖又晋志曰淮南京房郑诸儒言律吕者皆上下相生至防賔又重上生大吕夷则上生夹钟无射上生中吕此三吕于司马迁班固所生之寸数及分皆倍焉余则并同斯则伶州鸠所谓六间之道扬沈伏黜散越假之用者也变通相半随事之宜賛助之法也晋志谓吕不韦春秋上下生之説亦然晋志列十二辰之律上下相生止言两未两酉两亥两丑两夘之所生不言午申戍子寅辰六辰晋志又曰凡音之体务在和韵益加倍损则减半其于本音常为无爽然则言一上一下者相生之道也言重上生者吹之用也于防賔重上生适防为用之数故言律者因焉非相生之正也○通典至防賔亦重上生大吕所谓五下六上也○六律为阳六律为隂阳生隂为下生隂生阳为上生所谓律娶妻吕生子也至防賔重上者生賔阳律当三分损一下生大吕今而曰上生则三分益一而生大吕也一损一益长短之相去倍半异同之论何者为是【以上生下者三分生二分所谓三分损一也以下生上皆三分生四分所谓三分益一也】晋志之言曰一上一下者相生之道也言重上生者吹之用也于防賔重上生者适防为用之数故言律者因焉非相生之正斯言得之矣何者十一月一阳生故阳生隂皆为下生五月一隂生故隂生阳皆为下生防賔五月阳律也于时隂为主故阳生隂为上生也吹律气变通之法当然也黄钟为宫隔八而生七音至防賔而终穷则反故蕤賔重上生也班固论隂阳相生之正然不可施之推之用京马郑蔡论吹之用然不可施之相生之正若依班志阳律皆谓之下生隂吕隂吕皆谓之上生阳律则以损益计之十一月黄钟律长九寸而十二月大吕止长四寸二分而已正月太簇律长八寸而二月夹钟止长三寸七分而已三月姑洗律长七寸二分而四月中吕止长三寸三分而已不应长短之相间厠如是之不齐也依京马郑蔡之説自黄钟以往阳生隂为下生自防賔以往隂生阳为下生则黄钟九寸大吕八寸四分太簇八寸夹钟七寸五分姑洗七寸一分中吕六寸七分阳气自下逹上渐得其序律管以次而减之亦有次第矣用以推律气则此是而彼非矣又况京马郑蔡以中吕长三寸三分则纵益其一乌能复生黄钟九寸之律哉是知班志论隂阳相生之正理则可而必施之吹之用则当从京马蔡郑之説【太史公律书防賔上生大吕律长七寸五分余亦自防賔重上生也晋志乃曰上生大吕司马迁班固之寸数皆倍焉何也夫十二辰之律隔八相生旧矣今晋志论大吕太簇皆未宫所下生上生之律夹钟姑洗皆酉宫所下生上生之律中吕防賔皆亥宫所下生上生之律应钟为已宫所下生之律至于黄钟独不言所生之自不知午申戌子寅辰六位何以不与岂二位同一致耶】
  律气之法不同东汉志及晋志并云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周宻布缇缦室中以木为案毎律各一内卑外髙从其方位加律于上以葭莩灰抑其端气至者灰去隋志云髙祖遣毛爽等以律着室中以木为案十有二具毎取律吕之管随十二辰位置于案上而以土埋之上平于地中实葭灰而以轻缇素覆律吕毎其月气至与律宜符今世有言气法者以为十二笛随方置于室中天地之气合以生风八风从律而不奸则灰飞应自然不爽此气之法有三説也必以人情推之则随律长短埋于地中之説为正盖隂阳之气甞先萌于九泉之下气之至也距地而有浅深故律管之度有长短随时而应自然不差必谓律置虚案之上不入地中而气自应已似迂阔之谈至于气之管自黄钟而下未有过九寸者今世谓十二笛律可以气此又失之诬也不然古人权土炭之低昻盖以阳气燥而土炭轻隂气湿而土炭重后齐芳深作轮扇二十四中节之气亦置诸地中而验之也【律书论八风应八节之律即所谓八风从律也必谓笛律足以之固有此理特不如地中气律易验之为佳耳】
  律气盛防不同晋志论律吕气至吹灰动谷小动为和大动君弱臣强不动君严之应至隋髙祖令毛爽气律灰或三五夜而尽或一月才飞少许牛遂谓灰飞半出为和气其政平全出为猛气其臣纵吹灰不出为衰气其君髙祖駮之曰臣纵君暴其政不平岂由月别而有异耶不能答夫气应有盛有微故灰飞有迟有速此特中节之气不齐与隂阳太少之不等耳非如常燠常寒时旸时雨足以验政治之得失也隂阳家使人拘而多忌讳遂以君臣纵月异而时不同归咎于律气之盛微则非矣宜乎牛不能答髙祖之问也天地人三统不同班志曰黄钟为天统林钟为地统太族为人统又曰厯数三统天以甲子地以甲辰人以甲申天既以子丑寅为三统而又以子辰申为三统者何哉按班志本文天施复于子故曰甲子地化自丑毕于辰故曰甲辰【物生三月毕】人生自寅成于申故曰甲申以【施工毕于七月也】不言丑而言辰不言寅而言申亦犹地统林钟不言丑而言未之冲也自子至辰凡五数自辰至申亦五数自申至子复得五数是班志所谓三五相包即太史公所谓王者必贵三五之説也以三正论之则子丑寅也以三五论之则子辰申是也三五以用言三正以体言其实三统无异义也李竒韦昭注释班志所谓甲子夏四月朔也甲辰殷正月朔也甲申周正月朔也然班固论律厯三统而李竒等乃以月朔为言岂必夏殷周正月凡系朔日皆是甲子甲辰甲申耶况夏建寅人统也今乃曰天统以甲子为夏朔日周建子天统也今乃曰人统以甲申为周朔日似与本文相戾不若本文天施地化人生之説为有据也又按晋志晋孝武时后秦羗岌推上元甲子至太元九年甲申嵗凡八万四千四百余年有甲子纪甲辰纪甲申纪谓之三纪厯正合班志所谓厯数三统天以甲子地以甲辰人以甲申之説知此説又何必以朔日为言哉【李竒以朔日为言是非固未可辨特不可以朔日为三统也或谓为起厯之元按东汉志厯法夏用丙寅周用丁巳亦非甲辰甲申明矣】
  三统之实与三始之义按汉志天数九黄钟九寸九九八十一此黄钟所以统母也十九年为一章八十一章为一统此黄钟之实也【实者言其极数之所成也】地数六林钟六寸六六三十六乘之以十则三百六十当朞之日此林钟之实也人数八【八卦之位八佾之音之谓也】太蔟八寸八八六十四卦此太簇之实也夫天数九地数六人数八此三统本然之数也推而广之极其数之所成则八十一章为黄钟之实三百六旬为林钟之实六十四卦为太蔟之实刘歆班固论易天人道多附防牵合惟三统之实无疑议【太史公论黄钟九寸九九八十一故又云八寸七分一也与八十一章之意同也】汉志权衡类以天地人为乐律之三始盖黄钟为宫天之始也太族为商人之始也林钟为角地之始也此即太史公旧法也夫黄钟为宫则林钟徴今而曰林钟为角乃以宫商角为乐之三始非论相生之正也【又七始説附见和声类天地人四时也又见声始于宫穷于角説】
  黄钟律数三复而得甲子落下闳运筭以律起厯曰律容一龠积八十一寸则一日八十一分也以长相终律长九寸凡百七十一分而终复三复而得甲子夫律长九寸而为九十分也又加之一日之法八十一分则合为一百七十一分也三复则合为五百一十三分也一甲子六十日也九甲子则五百四十日校之三复之数多二十七日而已意者以九寸之律乗六十日之数凡九六五十四而甲子复也

  羣书考索续集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卷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
  宋 章如愚 编
  律门
  律数
  生钟分子一分 丑一分【二三三而积】 寅九分【八】 卯二十七分【七六二其实】 辰八十一分【六十四四其实】  亥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三三而积三其法也一倍而为二或一演而为四所谓倍其实五其实也】○太史公曰以下生者倍其实三其法以上生者四其实三其法六者子为阳丑为隂阳生隂为下生隂生阳为上生子一分也三三而积则下生丑得三分是所谓三其法也一为实一则倍之而为二故丑三分而又有二云者倍其实也丑为隂寅为阳自丑三分而上生寅九分亦三其法也二为实而四之则为八故寅九分而又有八云者四其实也自丑顺数至亥但推此例筭法则得十七万七千一百一十七分皆二其法之所积也又有六万五千五百三千六云者皆倍其实之所积也汉志曰数起于黄钟始于一而三之三三而积之歴十二辰之数十有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数偹即此之谓也太极元气函三为一变一而三变三而九故曰一十百千万本起于黄钟之数也生黄钟九阳数之极故黄钟乃阳之长其律九寸六隂数之极故林钟为隂之长其律六寸太史公论黄钟之术乃曰上九商八羽七角六宫五征九置一而九三之以为法实如法得长一寸凡得九寸命曰黄钟【隋志以十辰为成数以十二辰为该数以为律积以成法除该积得九寸即黄钟律之长也此二説叩之能筭法者见一生三三生九而已实如法得九寸者一为本数之实如三三而积之法以乗之则得九寸也以成法除该积者十二为该数如三三而积之法除去其三亦九寸也】
  六觚筭法六觚者周流六虚之象也其筭法用竹径一分长六寸二百七十一枚而成六觚为一握蘓林曰觚角也度角至角其度一寸靣容一分筭九枚六九五十四筭中积凡得二百七十一枚孟康曰以四十九防成阳六爻为干干之防二百一十六以成六爻是为周流六虚之象也夫干防二百一十六而六觚则二百七十一止言干之防而不及坤之防何也按隋志曰筭用竹广一分长三寸正防三亷【三脊也】积二百一十六枚成一觚干之防也负防四亷积一百四十四枚成方坤之防也校之汉志径一分与二分之説不同长六寸与三寸之説不同二百七十一枚与乾坤之防三百六十之説不同是则汉志之法畧隋志之法详也要之汉志六觚容筭二百七十一者筭径一分故其中所容多也隋志六觚容筭二百一十六枚者筭广二分而三亷故其中所容少也汉志以径象黄钟之律一分而长象林钟之律六寸用此法则二百七十一筭不能象干防坤防之数矣隋志以觚象干防以方象坤防觚方皆经十二辰之数【见本文】用此法则正防二分而三亷负防二分而四亷其长皆不逾三寸用此法则其长其径不能象林钟黄钟之数矣大抵天地有生成之数积筭有乗除之法推而广之一十百千万非假觚方之筭则不可也其觚方之制竹筭长径之数其间虽黙有自然之理足以象乾坤律吕之义茍不能推广无穷之数而待求工于一握之筭溺意于方觚之噐取彼合此分多配寡殆非深于筭术者也
  乾坤之防二篇之爻干一爻三十六防者阳数九四九三十六也六爻则二百一十六防也坤一爻二十四防者隂数六四六二十四也六爻则一百四十四防也合乾坤之防则共成三百六十防当期之日也又二篇之防三百六十四者此以六十四卦推演之也一卦六爻六十四卦则三百八十四爻也又乾坤之防推而演之则得万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夫三百八十四爻半为阳半为隂毎一半则计一百九十二爻凡一爻计三十六防则合得六千九百一十二防也隂爻一百九十二凡一爻计二十四防则合得四千六百单八防也六千九百一十二加四千六百单八则共成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也复以乾坤之防乗二篇之防也干防老阳坤防老隂也二篇之防老隂老阳变生少隂少阳为三百八十四爻也
  天地之数大衍之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数二十有五【一三五七九共二十五也】地数三十【二四六八十共三十也】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五行气通凡五行减五大衍又减一故四十九也姚信云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其六以象六画之数兼虚一之数共为六画【此説尤非】故减之而用四十九也王弼云演天地之数所頼者五十也其用四十九其一不用也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数而数以之成斯易之太极也四十有九数之极也【云演天地之数是云数之极非】甞因诸家之説而攷之易系之文首言乎大衍之数之用次及乎分二挂一揲四归竒之法又其次始言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成变化而行鬼神又其次则言乾坤之防当期之日与万物之数故其末总提上文云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显道神徳行是故可与酬酢可与佑神矣观圣人立言之意不先言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先言大衍五十者明所主在大衍也明大衍包天地之数而非天地之数生大衍也何者天之数可名以一三五七九地之数可名以二四六八十也大衍虚一不用则不可以名求无名为有名之宗故大衍足演天地之数也其用四十有九以生天地之数而为天地枢故五竒五偶推而至于五十有五此天地之数此乾坤之防亦自大衍而生也
  注大衍揲干防三十六为老阳坤防二十四为老隂乾坤之防自大衍生也此所谓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之意也此显道神徳行所以形容虚一不用之意也虚一不用太极之道也分而为二以象两太极生两仪也揲之以四而象四时即两仪生四象也【注九六七八为四象】十有八变而成卦四象又生八卦也此非大衍生天地之数而何茍曰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去其六而为大衍之数则是天地之数演大衍非大衍之数演天地也是两仪生太极非太极生两仪也惟王弼之注黙谕此意故曰演天地之数所頼者五十也不曰天地之数演大衍而曰大衍之数演天地不曰所頼者五十五而曰所頼者五十明五十五之数頼五十之数以生也又曰其一不用易之太极也是亦太极生两仪之意欤虽然王弼之言固足以知大衍之奥防其曰四十九者数之极惟此言为害理大衍之数茍极于此则其用何以穷变化哉此用数也非极数也或者以为整数亦非也唐僧一行倚大衍之数以立厯法自十百而至于千万自千万而至于亿兆悉是道也其数何穷极之有哉一行言虚一包四十九之用即太极之説矣其演生数成数即太极生天地也其所谓揲余防实即乾坤二篇之防也至于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所以不用其五而为大衍者何意一行则未甞言之又以大衍之数非生于天地之数也一行犹知此意何郑康成姚信之不悟也【一行曰兼生成数而为天地之数以五位取之复得二中之合者生数一二三四五共十五也成数六七八九十共四十也十五四十共五十五也故曰大衍兼生成之数为天地之数】
  大衍筭法【干老阳坤老隂震坎艮三少阳巽离兊三少隂以此为次第亦可】○圣人揲蓍虚一分二挂三揲四归竒再扐确然有法象非茍作也故五十而用四十九分于两手挂其一则存者四十八以四揲之十二揲之数也左手满四矣乃扐其八而谓之多左手余一则右手余三左手余三则右手余一左手余二右手以余二矣乃扐其四而谓之少三少则扐十并挂而十三其存者三十六为老阳【干】以四计之则九揲也故称九三多则扐二十四并挂而二十五其存者二十四为老【交】隂【坤】以四计之则六揲也故称六一少两多则扐二十并挂而二十一其存者二十八为少【单】阳以四计之则七揲也故称七一多两少则扐十六并挂而十七其存者三十二为少隂以四计之则八揲也故称八所谓七八九六者盖取四象之数也于是五十之防不可増损増一损一则不可揲之矣故王弼述天下之防曰演天地之数所頼者五十也茍谓圣人以五行天五之故特减其五则未知不减之时当如何揲也【曰少者皆阳爻也曰多者皆隂爻也一少而二多震之象也】【二多而一少艮之象也】【一多而二少兊之象】【二少而一多巽之象也】【一多一少而复一少坎之象也】【一少一多而复一少离之象也】【九六各一干父坤母也十八各三六子也震长男坎中男艮少男三少阳也巽长女离中女兊少女三少隂也挂左则数右挂右则数左】
  九流筭法【东汉志郑传学九章筭术注云周公所作也凡有九篇一日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均输傍要盈不足九钩股与此大同小异马援采为九章注云刘徽所作】○隋志论一十百千万之数有律度嘉量衡厯率之别所谓田畴界域二曰粟米【王荆公立方田之法亦方田之意祖冲之等法程粟一斛积二千七百寸程米一斛积比上则八十寸是也】以御交质变易三曰衰分以御贵贱禀粟【一行曰法有转分有列衰衰进退之象】四曰少广以御积羃方圎【祖冲之有差羃法隋志论斛羃若干斛积若干】五曰商功以御功程积实【即隋志程粟米知度量广狭浅深之数也】六曰均输以御逺近劳费【岂桑洪羊均输之意耶】七曰盈朒以御隠杂互见【一行歴法进为盈退为朒】八曰方程以御杂揉正负九曰句股以御髙深广逺【即王蕃句股之法也测日景之类】皆乗以散之除以聚之齐同以通之合有以贯之则筭数之方尽于此矣
  周径宻率隋志曰古之九数员周率三员径率一其术踈舛自刘歆张衡等各设新率未臻折惟宋祖冲之以宻法推之其员径一亿为一丈员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杪七忽朒不足数也只少一忽正数又在盈朒二限之间宻率员经一百一十三员周三百五十五约率员径七员周二十二观冲之之法即径一周三径三周九之法耳特其计析毫厘故径上于一而周三则有竒推而广之径七周二十二而约率已加一分矣又推而广之员径一百十三员周三百五十五而宻率已加十六分矣又推而广之则盈朒所争止于二忽而正数又在盈朒之间此其计之详悉一至此极隋志所谓古者周三径一之説其术踈舛也虽然铢铢而称至石必差寸寸而度至丈必过古人约法亦未容以踈舛忽之 中数 生数 成该 法实 损益乗除 正负 约宻 脁朒 周径 肉好 庣羃
  天之中数五五在一三七九之中也地之中数六六在二四八十之中也一生数也一至五为生数六至十为成数置一得九九与一为十也三三而积歴十辰所得之数者成数也【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又三三而积歴十二辰所积之数【十七万以上】谓之该数也【该者无不遍也与积同】黄钟之法即三三而积之谓也黄钟之实即充其始数而至于无不该遍倍其实四其实之谓也【一变为二倍其实也二变为八四共实也】益者三分而益一则得四分损者三分而损一则得二分此上下生之法也乗者以二乗九则十八也【二九十八黄钟九寸乗之得十八寸也三乗四乗皆然】除者十八而三分除则得六也【十八寸除十二寸止有六寸即黄钟下生林钟也】二乗而三约之即此意也正防者阳防也负防者隂防也抱阳而负隂之义也约率者大纲也宻率者细目也九流筭法之极也朓者过也与盈同朒者不及也与缩同消息盈虚进退逆顺屈伸先后随立法之意而轻重也员而围之为周頋忖量之为径体爲肉孔为好不满处为庣包而度一为羃【朓土了反朒女六反庣他雕反】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卷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一
  宋 章如愚 编
  律门
  律声
  律生于辰声生于日【十日为天为干为阳十二辰为地为支为隂】○十二律生于十二辰此有不待辨而明者特声生于日未易遽晓释晋志者以为甲己为角乙庚为商丙辛为征丁壬爲羽戊癸为宫【晋志引杨子云之言】夫甲己者木胜土也故角为木乙庚者金胜木也故商为金丙辛者火胜金也故徴为火丁壬者水胜火也故羽为水戊癸者土胜水也故宫为土十日生五声五声具五行五行相防而后相生犹五声相反而后相和也十日为声声无形十二辰为律律有形有形生于无形无形者复资于有形也十日居五位正位而十二辰间厠其间其声生于日律生于辰此声律所以相有而不可以相无也又甲乙丙丁戊上五日与己庚辛壬癸下五日上下相胜自有次第犹一二三四五与六七八九十相为竒耦相生亦相成也唐一行曰天有五音所以司日也地有六律所以司辰也参伍相周究于六十圣人以此见天地之心也此言盖得之杨子云也班固刘歆亦曰天之中数五五为声地之中数六六为律一行所谓天有五音地有六律亦此意也然班固必以律之形色上黄声之次第上宫于以释黄钟之义恐未免牵合
  宫为五音之主与他音不同宫为四声纲居中则主四方为土则王四季为黄钟则统律吕取数多则八十一于五常为信于五事为思此其所以为人君之象也黄钟为声律之本与诸律不同西汉志曰五声之本生于黄钟之律九寸为宫或损或益以宫商角征羽九六相生隂阳之应也【以九合六】又曰黄钟为宫则太簇姑洗林钟南吕以正声应无有忽微不复与他律为役者同心一统之义也非黄钟而他律虽当其月自为宫者则其和应之律有空积忽微【非五音之正则声有差降髙下也微忽如郑氏分一寸而为数千也】然则五声十二律虽还相为宫亦主乎黄钟而已七始为正声旋宫不同班固权衡类引书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七始七始者天地人之始也今攷之书八音之下无所谓七始之説杜佑通典载隋郑译七调之説曰周有七音之律【五音与变宫变徴也】汉志有七始之义黄钟为天始林钟为地始太蔟为人始姑洗为春防賔为夏南吕为秋应钟为冬是也夫黄钟下生林钟林钟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钟应钟上生防宾此以黄钟为正隔八而生之也是以黄钟为十二律本之而始始得七音之正舜虽不明言其义而六律五声八音相生则七始在其中矣【乐之三始则黄钟宫林钟角太簇商即三始也又南吕征姑洗羽又应钟为羽夷则为商者何谓已上见后五声相生説隋志亦以黄钟宫林钟角太簇商为三始】
  音始于宫穷于角【与清浊次第不同】○太史公曰音始于宫穷于角者五音隔八相生始于黄钟之宫生徴【林钟】祉生商【太簇】商生羽【南吕】羽生角【姑洗】故曰穷于角也以相生论之则穷于角以清浊论之则宫商浊徴羽清角在清浊之中也是故相生次第宫商角徴羽是也又甞观晋志之言曰司马迁以宫【黄钟】生角【林钟】角生商【太簇】商生徴【南吕】徴生羽【姑洗】求其理用罔见通涂【此乃乐之三始也与三始同】
  五声所属及清浊之説不同【律长声浊律短声清又玉律六孔宫商角徴羽自清至浊】○隋志论荀朂笛律之声以为宫商浊徴羽清惟角音得清浊之中按月令角音属木而为春商音属金而为秋今而曰商声浊次于宫声是金气不清矣班志曰寅木也为仁其声商也为义故太蔟为人统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也是则春属木其音角者五音之正也春属木其音为商者黄钟为宫则太簇为商五音相生之义也黄钟宫律九寸太蔟商姑洗角林钟徴南吕羽其律皆次第而减长者声浊短者声清所以宫商浊而徴羽清惟角在清浊之间也又十二律黄钟宫声则属仲冬月令五音宫声则属季夏盖黄钟之宫以十二月正位论五音之宫以五行正位言也土音宫土王于四时其音宫亦周旋于十二律在季夏可也在仲冬可也冬至乐均清夏至乐均浊与本律清不同晋志曰冬至阳气应则乐均清夏至隂气应则乐均浊夫黄钟冬至之律律长其声浊防賔夏至之律律短其声清今乃与晋志之言相反何也盖黄钟之声其体本浊阳气高燥则十二均大畧皆清也防賔之声其体本清隂气重湿则十二均大畧皆浊也此盖指十二均而言之非特指一月之律也又荀朂黄钟笛长二尺八寸有余至于中吕皆不过二尺岂笛短故声清欤防賔笛长三尺九寸有余至于应钟或过于四尺岂笛长故声浊欤岂乐律不可以气之律言欤岂黄钟至中吕而渐清防賔至应钟而渐浊欤何清浊之相反也【土音宫君之象其声浊属季夏火音征事之象其声清属夏商音浊吹于夏属秋云云】
  五声十二律旋相为宫五声十二律旋相为宫者黄钟为宫则太蔟为商【长男】姑洗为角【中男】防賔为变【少男】林钟为征【长女】南吕为羽【中女】应钟为变宫【少女】盖阳律为宫则阳律以类相从而为商为角为变徴也至于徴羽变宫则变而为隂阳极不生阳而生隂也大吕为宫则夹钟为商【长女】中吕为角【中女】林钟为变徴【少女】夷则为徴【长男】无射为羽【中男】黄钟为变宫【少女】盖隂吕为宫则隂吕以类相从而为商为角为变徴也至于徴羽变宫则变而为隂隂极不生隂而生阳也其余十律可以类推但于堂上隔一左旋按十二辰而推十二律则宫商角徴羽是也其变徴变宫则在正徴正宫之前一位是也不然以隔八相生之法推之则宫徴商羽角是其次第也其变宫徴又自角音隔八而生自然在正宫之前一位矣宫为君徴为事则有变商为臣角为民羽为物则无变也然尚有疑焉者宫声浊其余诸律次第相应者皆自浊而清宫律长其余诸律次第相应者皆自长而短宫位尊其余诸律次第相应者皆自尊而卑茍旋相为宫则清浊长短皆易位矣十二月更代而十二律各以所建之月为主推律攷声者抑扬髙下盖必有道焉是未可以纸上陈言推之也【班志曰非黄钟而他律自为宫者有空积忽防然则七始为正声其旋宫非正矣○又黄钟为宫有父之尊太簇宫长男也姑洗角中男也防賔变徴少男也林钟祉长女南吕羽中女也应钟变宫少女也太吕有母之亲其隂吕三次第相应者长女中女少女也其律三次于隂吕者长男中男少男也】一律生五音十二律生六十音六六三十六生三百六十音以当一嵗之日【出晋志】一律生五音如黄钟属子子有五焉甲子丙子戊子庚子壬子是也甲子为中吕之徴【中吕为宫则甲子为徴隔八左旋】丙子为夹钟之羽戊子为黄钟之宫庚子为无射之商壬子为夷则之角【掌上十二位左旋自戊子宫数起庚壬甲丙次第相推黄钟夷则中吕夹钟各自为宫则五子应宫商角徴羽之音矣黄钟一位变为五音余皆然】是黄钟一律而备五音也次至于丑宫大吕至于寅位太蔟十律各以本始之律为宫次第左旋如推五声十二律旋相为宫之法则一律但变为五音而六十音之数备矣其六六三十六生三百六十音与三百六十日相周旋如钱乐之三百六十律之法而已
  五声相生不同【后论二者皆隔八数去】晋志曰马迁以宫生角角生商商生徴徴生羽求其理用罔见通途隋志又从而释之曰黄钟太蔟林钟此乐之三始十二律之本末也合二志之説而求之以相生之説则宫徴商羽角即隔八之法也即太史公所谓始于宫穷于角也以天地人三统而求三始之义则宫商角徴羽也黄钟天始为宫下生林钟地始则为角林钟又上生太蔟人始则为商太蔟又下生南吕即为徴南吕又上生姑洗则为羽姑洗又下生应钟则为变宫也声以宫角商为尊故谓之三始犹律以子未寅为先故谓之三统是不可以相生之常法推之也太史公曰厯书论相生次第则曰黄钟为宫林钟为徴太蔟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其为律书论三始次第则黄钟为宫林钟为角太蔟为商南吕为祉姑洗为羽盖律书言乐声之始厯书论相生之法也晋志曰迁作律书厯书言其大纲惟其言大纲而不及节目故后人推防未详者罔见通途也
  十二均之制不同十二律旋为宫宫即均也黄钟为宫则十一律皆其所均也林钟为宫亦然黄帝调十二律而为均者盖取还相为宫之义后周王朴调十一律为一均者盖以悉主黄钟之宫黄帝用宫王朴虚宫犹用中虚中也十二均八十四调则五声并行其间【毎一均七调十二均八十四调也】十一均八十一调则四声共足其数【徴商羽角】大抵朴之论律以黄钟为主故止言十一声共足其数【徴商羽角】大抵朴之论律以黄钟为律故止言十一声以宫为主故止言四也【见通监】虽然宫为君天下不可一日而无君虚宫恐不如用宫之正也十二律不可阙一则十二均亦然王朴虚宫而为十一均是十二律亦可阙一也茍曰可阙则宫音分主于四时而主季夏足矣何必复为仲冬之律即昔隋代万宝常作八十四调百四十四律变化终始而为一千八百声此盖本之黄帝之法也于时乐工郑译作五均七均之乐宝常聴之以为亡国之音甚至于垂泣其验可知矣郑译七均按七始之义曽不知黄钟为宫相应故谓之七始非乐均还相为宫止于七律也【以上事见通典】
  十二笛长短之制不同上者荀朂所作下者梁武所作黄钟笛长二尺八寸四分四厘【用四角律下同下征林钟】○三尺八寸【见隋音乐志下同】
  大吕笛长二尺六寸六分三厘【下征夷则】○三尺六寸太簇笛长二尺五寸三分一厘【下征南吕】○三尺四寸夹钟笛长二尺四寸【下征无射】○三尺二寸
  姑洗笛长二尺二寸三分三厘【下征应钟】○三尺一寸中吕笛长二尺一寸○二尺九寸
  防賔笛长三尺九寸九分五厘【用八角律下征大吕】○二尺八寸
  林钟笛长三尺七寸九分七厘【用八角律下征太簇】○二尺七寸
  夷则笛长三尺六寸【下徴夹钟】○二尺六寸
  南吕笛长二尺三寸七分【下征姑洗】○二尺五寸
  无射笛长三尺二寸【下征中吕】○二尺四寸
  应钟笛长三尺九寸六厘【下征防賔】○二尺三寸
  荀朂梁武帝二笛之制长短不同朂以角律之长或四角八角之数制笛也武帝以十二律之长短而乗之也故武帝之笛自黄钟三尺八寸至应钟二尺三寸皆自长而渐短犹十二律管之制也朂之笛自黄钟二尺一寸则皆短自防賔三尺九寸至应钟三尺九寸余则皆长长则声浊短则声清黄钟为宫其笛反短其声反清何也防賔为变徴其笛反长其声反浊又何也其是非未易遽辨而梁武笛制见隋音乐志不甚详备荀朂笛制见隋律厯志其制甚悉【姑纪其説以待知者】
  荀朂笛律之制黄钟之律长九寸大吕八寸四分太蔟八寸夹钟七寸四分姑洗七寸一分中吕六寸七分防賔重上生故六寸三分林钟六寸夷则五寸六分南吕五寸三分无射五寸余应钟四寸五分此十二律长短之大畧也其毫厘杪忽则未计也黄钟为宫则姑洗为之角大吕为宫则中吕为之角自宫律本位左旋第五位则角律也以隔八相生常法推之即宫生徴徴生商商生羽羽生角也十二律旋相为宫其法皆然茍朂制笛则用四角律如制黄钟之笛则用姑洗角律也姑洗用七寸一分也四姑洗之律则四七二十八为二尺八又零一分得四分故黄钟之笛长二尺八寸四分也如制大吕之笛则用中吕角律中吕长六寸七分也四中吕之律则四六二十四为二尺四寸又零七分为二寸八分故大吕之笛长二尺六寸八分也推类而言余可知矣惟防賔林钟用八角律惟应钟为变宫于四角律又四分益一余皆四角律也其制笛必用角律以忖长短者何也相为笛体中声上异宫商之浊下异祉羽之清以角得清浊之中也短者四之长者八之又十二律旋相为宫之法指诸掌上而左旋【正宫居本位自宫隔一而为商自商隔一则为角自角隔一则为变宫变宫之次则正征也自正征复隔一而为羽自羽隔一而为变宫变宫之次正徴也今其制笛孔之法则指诸掌而左旋】第一孔正宫也第二孔变宫也第三孔为羽第四孔为徴第五孔为变徴笛体中声角也笛后出孔商也黄钟为宫则林钟为下征也又下征之调则林钟为宫余亦以此相从也【其余制笛孔之法以角律之长自宫孔下次第度之甚有条理详见隋志注释】宫音土其数八十一【季夏】商音金其数八十二【秋】角音木其数六十四【春】徴音火其数五十四【夏】羽音水其数四十八【冬】皆自宫上下损益隔八以生之也凡声尊卑取象五行数多者浊数少者清大不过宫细不过羽故观其数之多少律之长短则声之清浊五行亦可知也荀朂十二笛虽法度严然其黄钟大吕之笛短蕤賔林钟之笛长诚未详所谓似不如梁武制笛自黄钟之长至应钟渐短近吹之法
  五声谐八音书曰律和声八音克谐夫六律和五声见于相生相为宫相为清浊郷之所论者备矣惟五声谐八音诸志言之不详攷之班志曰声者宫商角征羽也所以作乐谐八音土曰埙【师古曰尧为之其形锐上而平底六孔吹之】匏曰笙【师古曰匏瓠也列管瓠中施簧管端】皮曰皷竹曰管【孟康曰漆竹长尺六孔古有白玉琯】丝曰石曰磬【形如曲尺所谓磬折也】金曰钟木曰柷【状如桶中有权左右击之】此特言其制而不言其谐之之义杜佑通典曰八音者八卦之音卦各有风谓之八风一曰干之音石其风不周二曰坎之音革其风广莫三曰艮之音匏其风条四曰震之音竹其风明庶五曰巽之音木其风清明六曰离之音丝其风景七曰坤之音土其风凉八曰兊之音金其风阊阖是岂班志所谓天地之气合以生风风气正十二律定之谓欤必以干为石者取干为金玉刚徤之象也坎为革者取坎水周流圎转之义也艮为匏者取艮始终条逹万物之意也震为竹者震为苍筤竹也巽为木者説卦以巽为木也离为丝者火气明畅也坤为土者坤乃地之象也兊为金者兊之属秋金也是知八音之器虽取象于八卦非假五声六律之和按其疾徐清浊之节不可也声无形而成于有形音虽八而纲维之要不过于五此五声所以谐八音诸志所以详于论五声而畧于论八音也晋志曰声以情质律以声和声律相叶而八音谐是谓五乐其此之谓欤【五声之乐也以此见乐皆不出于五声】
  八风括不周广莫条【一名融】明庶清景凉阊阖次第囘【自西北干亥位左旋至正西兊酉位】○西北亥位不周风○正北子位广风○东北寅位条风○正东卯位明庻风○东南已位清明风○正南午位景风○西南申位凉风○正西酉位阊阖风
  律吕相生黄林太蔟顺而数南吕姑应皆有序蕤賔之后生大夷夹钟无射及中吕
  十二钟虞氏作乐必谐八音八音之金则钟也周大司乐有圜钟【夹钟也】有函钟【林钟也】周官鳬氏为钟论厚薄之所震动清浊之所由出侈弇之所由兴不知何自而辨其厚薄清浊侈弇之度也耶昔周景王铸无射钟问律于伶州鸠鸠对以律者所以立钧出度然则论钟必本于律明矣梁武帝殿前三钟是周景王所铸无射吹以南吕之笛则知其宋张永所凿验之清庙之铭则知其非秦汉之音唐贞观初张文収吹笛以调哑钟肃宗时亲定钟磬之制而皆验之律是知古人论乐必谓之钟律而十二律以钟名者四取其名义之贯通也然通典所载鳬氏为钟以十二律制为十二钟子声之钟则半于正声正声之钟则倍于子声今攷之周官攷工记无鳬氏为钟以律计自倍半之説又云先儒释倍声有二义其一云黄钟之管九寸子声则四寸半也其二云半相生之法而以相生所得之律寸数半之谓之子声子声之钟十二正声之钟十二合二十四钟通于二神迭为五声合为六十声即为六十律此必周礼防中语无射钟梁武帝自谓殿前三钟是景王时所铸无射钟按左传昭公二十一年景王铸无射钟伶州鸠曰天子省风作乐器以钟之窕则不咸槬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钟槬矣王心弗堪然景王所铸无射已不合权度矣后人区区求合于此而梁武方矜其吹笛合声何以哉
  律度
  度所起史记夏禹身为度礼记丈夫布手为尺周官璧羡以起度【璧长尺以起度也】易纬通卦验十马尾为十分淮南子秋分而禾秒定禾穗芒也十二当一粟当一寸説苑度量权衡以粟生一粟为一分孙子筭术蠺所生吐丝为忽十忽为抄十抄为毫十毫为厘十厘为分皆起度之源【班固曰分者自三微而成著意即毫厘杪忽也】惟汉志以为本起黄钟之长以子谷秬黍中者一黍之广度之九十黍为黄钟之长一黍为一分九十黍九寸律也黍有大小之差年有豊耗之异末代校量毎有不同今畧记诸代尺度一十五等并同异之説【并见隋志】
  周尺古尺也【晋荀朂依周礼制此尺谓之晋前尺杜防之尺长于古四方朂去四方以从古也王莽刘歆斛尺后汉建武铜尺祖冲之铜尺即与晋太始中荀朂所校者同隋志以此尺为凖而校隋代之尺也】
  晋田父玉尺亦古尺也【世説称田父掘地得此尺荀朂以校已所造者皆短一黍阮咸所以讥朂尺短故律声悲也此古二尺已自不同梁法尺比荀朂尺加七厘与田父尺同】
  梁表尺【萧吉云出于司马法梁朝刻其度于影表以测景隋志又云此即祖桓所造铜圭表影者也宋朝太宗秘畧中有表竿之制即表尺耳加荀朂尺二分二厘二毫】
  汉官尺【汉章帝时奚景于狄道县舜祠下得玉律度为此尺加荀朂三分三毫晋时于始平掘地得古铜尺荀朂以校已所造尺短校四分是知古铜尺与汉官尺同至此乃知阮咸言是】
  魏尺【即杜防所造者荀朂去其四分者也】
  晋后尺【江东所用者加荀朂尺六分二厘】
  后魏前尺【加荀朂二寸七厘】
  中尺【加荀朂尺二寸一分一厘】
  后尺【即隋开皇官尺后周尺也官尺即铁尺也加荀朂尺二寸八分一厘】
  前后魏尺【魏元延明累黍而为者加荀朂尺五寸八毫隋志曰魏永平中公孙崇更造新尺以一黍之长为寸法刘芳以一黍之广为一分元匡以一黍之广度黍校缝以取一分太和中高祖从刘芳议】
  蔡邕铜籥尺【加荀朂尺一寸五分八厘相承以铜籥一以银错题其铭曰籥黄钟之宫长九寸空围九分容秬黍千二百粒祖孝孙云相传是蔡邕铜籥也后周武帝得古玉斗造五尺改元天和与邕铜籥同】
  宋氏尺【宋代人间所用者加荀朂尺六分四厘钱乐之浑仪尺后周分尺亦与此同】隋开皇水尺【万宝常所造加荀朂尺一寸八分六厘言其造律当黄钟之羽属水故曰水尺也】
  杂尺【刘曜浑仪水土圭尺也加荀朂一寸五分】
  梁朝俗间尺【加荀朂尺一寸七分一厘】
  右尺十五端隋志以荀朂所造前尺与周尺同故以校诸代之尺有加无减如晋田父尺则加七厘梁表尺则加二分有余汉官尺则加三分有余魏尺则加四分有余与夫蔡邕铜籥尺钱乐之浑仪尺后周玉尺鐡尺之属所加至于二分有余是则古人之尺短于后而后人之尺渐长于前也岂非黍有小大之差年有丰耗之异欤汉志云一黍之广度之九十分为黄钟之长今晋志所载公孙崇以为累黍之长刘芳以为累黍之广元正以为取二黍之间纷纷无定论岂非黍有小大之异也邪隋志以荀朂所造前尺与周尺合符遂以校诸代之尺言则然矣然阮咸甞讥荀朂所造钟律声高哀思及得始平古铜尺果长荀朂所造四分是又未可以荀朂所造独是以诸代所造皆非也夫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古人制乐律之度虽有成法至于人声抑扬暗合律吕人心揣摩暗合权度不可执一定之器以为据也【晋志曰古者调律出于耳听后世则据尺度而为之适易差耳】
  荀朂駮杜防之尺阮咸駮荀朂之尺魏杜防制尺以调律荀朂以其长于古制乃依周礼更制律吕之尺及得汲玉律与朂尺暗合而防之尺果长四分朂既造钟律时人称其精宻惟阮咸讥其声高哀思及始平掘地得古铜尺果长于朂尺四分【舜祠下玉律即汉官尺也与始平尺同】夫朂以夔之尺长而损四分汲冢之玉律遂与朂之尺同咸以朂之尺短而加四分始平铜尺舜祠玉律遂与咸之説合纵一时所制有同异而汲冢始平亦自为同异耶意者同律度谨权度古者圣人之所致意后世庸君之所忽慢故京师诸夏律度不同南风北俗权度不一用诸代间者既无定法得诸地中者亦复异同也凡欲审度制器推律攷声必先得古人耳听心防之法然后可耳区区然止据尺度以为之恐未免毫厘之差千里之谬也荀朂所制晋前尺铭曰晋太始十年中书攷古器揆校今尺【杜防尺也】长四分半所校古法有七品一曰姑洗玉律二曰小吕玉律【律律恐即汲所得者】三曰京西铜望臬【臬表也恐与表尺同】四曰错望臬【以金错题之也】五曰铜斛【王莽所制】六曰古钱七曰建武铜尺【与此尺同】其制非不详审其铭非不周复犹未免阮咸之诮岂非汲冢所得玉律乃魏襄王所制未能尽合古制者耶不然春秋以来权度已正夫子不必发谨权度之语矣○论深衣制度者有周尺指尺之辨今世江之南与淮之北其尺亦不同周景王铸无射钟已为伶州鸠所议而梁武方吹笛而求与之合亦犹魏襄王时玉律未必合权度而荀朂方制尺而兾与符合也阮咸讥朂以尺制律声高哀思及得始平铜尺校朂果长四分作晋志之史臣乃曰朂推百代之法可谓宻切信而有证矣时人寡识据无闻之一尺忽周汉之两器又是朂而非咸矣晋隋志皆唐人之所撰也隋志既以朂尺为正而校诸代之法故晋志亦是朂而非咸也茍以汲冡之古尺为是则始平地中古铜尺又焉知其非是耶
  律量
  以尺制龠班志曰量者龠合升斗斛也自合而下皆自十而升之本起于黄钟之龠合龠为合【两龠之所有也】夫黄钟之龠容秬黍千二百粒今观隋志所载歴代尺度以晋前尺制黄钟之龠谓之晋前尺云者与汉周七品之尺同即荀朂所校制者也其曰是龠容秬黍八百余粒是与汉志所谓容千二百粒之説不同矣尺既与周汉同而所制律龠不同者何耶荀朂谓之同而其实未必同也又自梁法尺而下至于后周后魏东魏之尺用以制黄钟之龠自容八百余粒至于容二千八百余粒意者古之尺度短至梁法尺而下渐长故以之制律龠量斛亦自少而渐大也下至权衡亦然【见权衡】隋志又曰梁表尺制律黄钟其长短及圆径并同而容黍或多或少者皆由作者旁庣其腹使盈虚耳茍如此言则多寡相生何至有八百余粒二千余粒之间耶惟尺之度短长相去逺甚故律龠之小大相去亦倍差明矣然黄钟之龠其声尚宫宫声沉厚浑浊古之尺度既短则以之制律必小度短律小其声必清何以允合宫声之洪大耶后世尺度既长则以之制律必大度长律大其声必浊又何不中宫声之洪大耶【阮咸讥朂制律声髙哀思是也】盖黄帝使伶伦断三寸九分之竹而吹之得黄钟之宫谓之含少是知宫声中度初不在乎律之过长大与声之过洪浊也后世不察此意増损律度而求合宫商耳听心防之法不审较短量长之法过详此其所以戞戞乎不合也古斛之制不同【斛之为制方尺而深尺班志乃云其中容十斗盖古用之斗小如饮酒至数石而不能乱又有一饭斗粟是也】周礼防氏为量鬴深尺内方尺而圆其外其实一鬴郑注曰鬴六斗四升也豆区釡皆自四而登之十鬴为钟班志曰十斗为斛其法用铜方尺而圆其外郑以为方尺而积千寸祖冲之以筭法攷之方尺积一千五百六十二寸余其鬴为斛其名则异其实则同皆方尺而圆其外也郑祖冲之皆以为是古斛之制也然其圆方深径则同一云容六斗四升一云容十斗何也一云其积千寸一云积一千五百六十二寸余又何也按班志所谓方尺而圆其外旁有庣焉顔师古谓庣为不满之处又按隋志祖冲之所谓方尺而圆其外减傍一厘八毫其径一尺四寸一分有竒而深尺此必旁庣与减旁有浅深小大之间故积寸有多寡之异也隋志曰黄钟律黍容或多或少者由旁庣其腹故有盈虚此之谓也然鬴与斛皆方尺而圆其外凡有十千与六斗四升之异虽云旁庣不能相去如是之逺也岂尺度所制有不同耶岂深尺与方尺其间邪【防氏云鬴中之实其重一钧三十觔也班氏云其重二钧孟康云一钧重三十觔计一万五百二十余正与正文备气物之始万有五百二十説合则知正文误作二字耳隋志亦作二字皆误也】
  积实为寸为圭杪撮升斛大小多寡之説不同郑以斛方尺积千尺者方尺而深一寸则以十乗之积一百寸也方尺而深一尺以十乗之则积一千寸也隋志九章商功之法程粟一斛积二千七百寸程米一斛积一千六百二十寸程麻菽粟麦一斛积二千四百三十寸此精粗小大不等故也又孙子筭术曰六粟为圭十圭为杪十杪为撮十撮为勺十勺为合应劭曰四圭为撮孟康曰六十四黍为圭又审度类孙子以十忽为抄【抄禾穗芒也】夫圭一也或以六粟为圭或以六十四黍为圭撮一也或以十抄为撮或以四圭为撮抄一也孙子既谓十圭为抄又曰为圭之説相去逺甚姑以孙子六粟之言为据可也又王莽斛小而尺短魏斛大而尺长后周王升大于官斗【一升当官斗一升三合余】开皇一升倍古升之三【以古斗三升为一斗大业初复依古斗】又以见古之斗斛狭而后之斗斛寛也观班志论斛之制方尺而深尺遂能容十斗之实其小狭可知矣吁审度嘉量非惟论者之言不一而古今制器亦自有大小不齐之间也
  斛铭防氏之鬴铭曰时文思索允臻其极嘉量既成以观四国永啓厥后兹器维则【释者以时文为是文徳之君恐不然礼曰非天子不制度不考文此文与时文同】班志自量者龠合升斗斛而下至于左升右合龠状似爵上三十二参天两地圜而函方左一右二隂阳之象其重一钧声中黄钟等语【注以铜为之故有声也】即汉刘歆王莽之斛铭也【见隋志】后周武帝王升有铭荀朂之前尺张衡之土圭皆有铭以纪时日制度小大长短之义使后人有考焉耳是故制器尚象古人非茍为也况度量权衡将以一天下同风俗哉茍不知是理而徒侈大其辞以制度考文之事矜示后世又非圣人之本意也甞观隋志所载王莽铜权之铭曰黄帝初祖德布于虞虞帝始祖德布于新嵗在大梁龙集以辰真人据土徳受正号即真改正建丑长寿降崇同律度量衡稽当前人嵗在己巳嵗次实沈初颁天下万国咸遵子子孙孙享传万年此其铭文也夫防氏嘉量之铭数语而足莽之铭何其云云不已耶其意未必欲一天下同风俗姑欲矜大其祖黄帝虞舜之事也班志采刘歆斛铭以备律嘉量之数所谓参天两地左阳右隂等语虽得制器尚象之意观其出辞气大似矜夸故班固曰删其伪辞取其正义着于篇也伪辞既删犹有矜大之语使伪辞未删之前则斛铭与铜权之铭等耳
  律权衡
  律权衡汉志言备数和声审度嘉量权衡皆起于黄钟之数之宫之长之龠之重及其论五则止曰律量度权衡而声数不与者声与律通数与律偕也夫五则五物也今而曰律度量权衡凖绳则七矣凖平绳直皆自衡而生故权衡合徳凖绳连体也规矩凖绳皆自衡而生则知持平之义无往而不通也权者铢两觔钧石也古有黍絫【七黍为絫十絫为铢】环钧锊镒之目后代差变其详未闻汉志曰千二百黍重十二铢是一铢重一百黍也应卲曰十黍为絫十絫为铢正此意也两黄钟之律重故一两二十四铢也十六两为觔三十觔为钧四钧为石汉制与今皆同惟权之为制今古不同汉志曰五权之制圜而环之令肉倍好周旋无端终而复始无穷已也孟康注曰为钟之形如环也体为肉孔为好今之权不然也隋志曰石勒获圎石状如水碓铭曰权石乃王莽所制与班志所谓如环之状果同乎此不足多论惟齐以古秤一觔八两为一觔周秤四两当古四两半开皇以秤三觔为一觔是后之权衡亦倍于古也律度之长嘉量之大权衡之重后世皆有加于前惟上之政治下之习俗不能胜古人耳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一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卷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二
  宋 章如愚 编
  厯门
  厯
  歴代厯古歴有六家黄帝颛帝夏殷周鲁是也秦用颛帝厯汉初因之或云用殷厯故通鉴编年朔日两存之也自武帝更造太初厯【前厯与天不合】迄东汉之末厯凡四改成帝三统厯章帝四分厯【因太初三统踈阙】灵帝乾象厯【晋书志言四分计分太粗而改作此厯此乃刘洪蔡邕共为之八代多仍此法】自魏至隋厯凡十三改魏文帝有黄初厯【韩翊以乾象减斗分太过而更造此校议未定而帝崩】明帝有景初厯【杨伟造】晋武帝有正厯【刘智造即景初旧法也以五星踈阔故元帝渡江更以乾象法推五星】穆帝有通厯【王朔之造先是后秦姚兴时羗岌亦造三统厯】秦姚兴时当晋武帝太元九年羗岌造三纪甲子元厯【专援刘歆三统】宋元嘉中何承天造甲子元厯【迄宋末相仍用】梁武帝改行宋祖冲之甲子元厯【其子祖奏请行之以何承天歴纬差故也陈氏因之】北齐文宣髙氏用宋景业天保厯【妄引元命包言齐受厯之期董峻郑元伟非之乃上甲寅元厯】郑元伟董峻又上甲寅元厯【时又有刘孝孙张孟賔同知厯事孟賔受业于张子信与宋景业争论未定属国亡】西魏入闗行李兴业正光厯【于时宇文周明帝使庾秀才等造周厯】宇文周武帝时甄鸾造天和厯【以甲寅为元】周天象初马士显又上丙寅元厯【迄于隋开皇四年始更用张賔厯】隋开皇行张賔厯【张賔盛称高祖非人臣相自陈代谢之证帝乃下诏颁行宝厯厯本之何承天而刘孝孙刘焯议其失賔方有宠孝孙焯议竟不行】十七年又用张胄元厯【冑元因言日景长之事帝大悦令与刘晖秀才等相駮难防顔敏上书言太初厯八嵗之事帝欲神其事下诏襃美颁行胄元厯冑元与袁充更相引重先是刘焯见胄元进乃更名刘孝孙厯法曰七曜厯上之胄元害之遂罢焯又増修其书曰皇极厯駮正胄元之短袁充左右胄元共排焯歴更不行焯皇极厯厯法见隋志】唐厯凡八改髙祖戊寅元厯【傅仁均造道士也】高宗麟德甲子元厯【李淳风造】元宗开元大衍厯【僧一行造以前厯日蚀不验此下皆因其法】肃宗至德厯【韩頴益大衍推】代宗宝应五纪厯【以前厯不与天合郑献之造写大衍旧法】徳宗建中正元厯【徐承嗣等造因前厯气朔稽后也又杂麟徳大衍术】宪宗元和观象厯穆宗长庆宣明厯【以前厯测验不合也皆因大衍旧术】昭宗景福崇元厯【以前厯数差】五代初用唐厯并閠国歴凡有八家晋高帝调元厯【马重绩因曹士荐符天小厯不复雅古上元起唐天寳十四年乙未为上元以正月雨水为气首行之五年輙差复用崇元厯】周有明元厯【王处讷私譔】又有万分厯蜀有永昌厯正象厯南唐有齐政厯周世宗有钦天厯【王朴造】宋朝一祖十宗厯凡十一改太祖造应天厯【后置闰差乃王处讷所造】太宗乾元厯【王素造后以朔望有差】真宗仪天厯【厯家造宋白为之序后以星曜有差】仁宗崇天厯【厯家造晏殊序并见防要】英宗改为明天厯【以日蚀差】神宗改为奉元厯【因日蚀有差】哲宗改为观天厯【因冬至差】徽宗改为纪元厯【以时气之差】高宗改为纪元厯【以定腊有差】孝宗造乾道厯【以统元日食有差】又改淳熈厯【曾子固甞云王处讷见王朴造钦天厯谓之曰此厯可且行久则差矣已而果然宋朝命王处讷正之于是有应天歴久之又差苖守信等承诏论定于是乾元厯淳化至道间王濬郑安之徒校其踈宻日官韩显符始定浑仪之器杨文遂増用甲子之数皆施行焉○】天之髙也日月星辰之逺也寒燠雨旸气数之不齐章蔀纪元余分之所积以千百年计之犹可运之掌上及其久也有非巧之所能计者此厯久则必差势之所必至也治厯明时之君子因其差之未逺革而正之无难也其或尽更前人之法而更复踈逺其或増损前人之旧而更加诋毁则非矣自昔黄帝以来厯凡五十余家皆由气朔躔度或先天或后天微有不应厯象则厯法从而变也夫黄帝始调厯颛帝为厯宗至汉则不能无踈宻汉人课之详矣由汉以来太初厯法为第一三统四分乾象或因革焉而复有踈宻之间盖三统则甚踈而乾象则甚宻也乾象之厯为推歩之师表韩翊杨伟咸遵其旧法而不及深妙翊又复据其术而背其言唐自开元大衍之厯行筭数备悉其后虽屡有变更皆不外于一行之数改厯者又从而指其踈谬不特此也北齐文宣悦宋景业防纬之佞而改行天保厯隋髙祖喜张賔陈代谢之证而改行开皇厯上之人所以改歴者悦喜防初不为敬天授民而设也刘孝孙厯法甚精輙为刘晖所抑刘焯推占至详常不为张胄元所容下之人所以造厯者冒宠嗜利初不揆其法之是非也操是心以往其何以议厯为哉是以知天道逺厯法推测不能每事中程其曰日食不效更考日度可也其曰斗分有差更定宻率可也其曰五星踈逺更验星躔可也其或一事不中程乃尽更前人之法大抵因其实而实其名异其所入之门而同其所归之极如宋何承天厯法齐用之则为齐厯隋张賔用之则为隋厯也如刘孝孙厯法刘焯更名七曜厯其后又更为皇极厯也一法而异用一厯而数名大抵然也然则自古迄今五十余厯其立法之异者大初厯本于律大衍厯本于易是也其余皆袭旧法而増损焉耳
  后汉羗岌斗分説羌岌造三纪甲子元厯其畧曰以古今七家厯考之所以有差者皆由斗分之防
  春秋所用何厯【晋志】羗岌云因春秋日蚀攷其晦朔不知用何厯班固以为春秋因鲁歴鲁厯不正故置閠失其序厯序曰孔子为治春秋之故退脩殷厯则春秋宜用殷厯今攷之交防与殷厯又不相应又经率多一日传率少一日服防觧传乃以太极上元殊不知太极上元刘歆三统厯也于春秋而用汉厯可乎
  唐志四时寒暑无形而运于下天日月星辰有象而见于上二者常动而不息一有一无出入升降或迟或疾不相为谋其久而不能无差者势使之然也故为厯者其始未甞不精宻而其后多踈而不合亦使之然也不合则屡变其法以求之自尧舜以来歴未甞同也唐厯八改自戊寅元厯至景福崇元厯
  厯不可执一善言厯者常因天以求合不执一以为騐善言厯者为合验而已矣善言厯者有三説一曰气二曰象三曰数不善言厯者数而已矣善数可以类推而日月星辰之行有象而见于上四时寒暑之气无形而运于下二者皆动物也其可执其一定之数以验其运行而不息者乎故甞谓清台之乃厯象之元龟也一晷度之差吾志矣一星辰之动吾着焉旦旦而求之歩其前者推其后来而毫发无遗筭柰之何预为合以验天而执其一定以验二者之常动此汉唐以来治厯者无虑数十家其始未甞不宻而后未甞不防者岂非以此欤【所贵乎治厯明时之君子正以随时变通也】革卦第四十九象言治厯明时或者以为合大衍之数非也盖厯久必差不可不改革耳
  自唐至宋朝歴名唐高祖有戊寅之厯高宗有麟徳之厯中宗有景龙厯明皇有大衍厯肃宗有至徳厯代宗有五纪厯徳宗有正元厯宪宗有观象厯穆宗有宣明厯昭愍有崇元厯自后至于梁唐日官之任缺焉晋高宗始用赵仁锜有调元厯周世宗用王朴有钦天厯方朴之厯成也王处讷谓之曰此歴可且行久必差矣既而果然宋兴命处讷正之于是有应天厯久之又差苗守信等承诏论定于是有乾元厯至道淳化间王濬郑昭晏之徒屡校其防宻而日官韩显符始定浑仪之器杨文溢谓用甲子之数皆施行焉
  厯久必差必须更革乃善自刘歆作三统厯推易以合春秋然后知作厯不可无所本自杜预序长厯以为天运必有差而后知用厯之不可有所拘○秦汉以来古厯不传所存者自黄帝至鲁凡七家其用于汉初惟颛帝厯耳然度数之失服色之乖议者已非之岂非法久弊变而通通而久固有所待耶且太初之歴非不宻也然可行于武帝之时至章帝则复失矣四分之厯非不精也然可用于章帝之时至百年而复差矣唐高祖始用大衍厯至高宗之麟德则变至中宗之景龙则又变迨明皇时大衍用而景龙又废矣大衍之精宻宜可传逺也未几而复差则为五纪为正元唐观象为崇元又何其纷纷耶盖随时变通正大易革象之义宋朝之厯率二十年一差又复订正其以是欤○汉太初厯必求上元甲子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推之千嵗以前以为厯始至唐士为始变其术至五代司天监马重绩造符天厯乃不复推占冬至上元甲子而以天宝十四载乙未为上元雨水为嵗首自后厯毎易差不可传之则又变之过也
  作厯当以儒者汉之厯大率百年而一变唐之厯大率四十年而一变近年以来作厯委之星翁厯家传政故大率二十年一变由今而欲攷新厯之异同验交蚀之得失盍亦委之儒者乎至宋朝司天有监太史有局皆以儒臣提举之今日能举行其制则推五星聚奎必有如窦公俨者定浑仪占象必有如苏公颂者
  厯元不同东汉志曰黄帝造厯元起辛夘颛帝用乙夘虞用戊午夏用丙寅商用甲寅周用丁巳鲁用庚子汉承秦初用乙夘【秦用颛帝厯也】武帝元丰七年作太初厯元以丁丑章帝四分厯元以庚申太初以上诸厯所谓六歴也六厯之书前汉艺文志载之详矣其起厯之元必于此乎见之自太初以来厯起皆有元诸志所载厯法必先推其元之所起以为积筭之纪纲故太初元法四千六百一十七年【范晔以四千五百六十为元与此不同太初并闰嵗之月总计之也三纪大备之意】三统上元十四万三千嵗【见汉志】乾象元法七千三百七十八年正厯元法九万七千一年【晋武帝太始中刘智造】通厯甲子元法推开辟之始亦九万七千年【晋王朔之】三纪甲子元法八万三千八百四十一年【羗岌】张賔甲子元法积四百万余筭刘焯甲子元法积一百万余筭一行厯本议积筭至千万亿嵗夫数往所以知来也攷古所以验今也积筭之多于以见宻率之详推歩之审焉耳自三皇五帝至于汉方数千年而汉世厯家以三纪之数推之亦已多矣王朔之复以九万余年为开辟之始张賔刘焯一行又以数百万亿为积筭岂开辟之上复有开辟邪按后汉顺帝汉安二年宗防等议建厯之本必先正元元正然后定日法日法定然后度周天以定分至也又按灵帝时冯光言盗贼之起由厯元不正蔡邕力辨其非以为咎不在此范晔作东汉志亦曰厯之兴废以踈宻课固不在乎元二子之论或以为厯必正元或以为厯不主于元何者为是甞观唐傅仁均作戊寅歴所以武徳元年为厯始【高祖以戊寅岁甲月登极】而嵗朔迟疾交防及五星皆有加减至九年复用上元积筭五代晋高祖时马重绩作调元歴不复推占上元上以唐天宝十四载为元行之輙差遂复用唐末崇元厯揆此二事则推厯起元止据目前考验无证则其术失之浅上推开辟冥测洪蒙则其术近乎迂必也用太史公三纪大备之法范晔纪元之目推上元甲子四千五万余年以时考之不近不逺以术言之不浅不迂矣【四分厯仲纪之元起孝文帝后元三年】太初厯元不同史记厯书载武帝改太初厯之诏曰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其更以元封七年为太初元年年名阏逄摄提格月名毕聚日得甲子夜半朔旦冬至夫阏逄者甲也摄提格者寅也是以太初元年为甲寅年也故史记厯术甲子篇以太初元年为甲寅又五年天汉元年也为戊午又五年太始元年也为壬戍自此顺数周六十余年皆以汉家年号纪之是太初元年为甲寅晓然矣又按东汉志汉安二年宗防等建议以为汉兴元年岁在乙未又四十五年文帝后元三年也嵗在庚辰又五十八年武帝太初元年也岁在丁丑今攷之通监编年高祖即位之年以乙未文帝后元三年以庚辰武帝太初元年以丁丑与宗防之议脗合而刘孝孙勘日度之议亦曰武帝太初元年丁丑然则范志所谓太初厯元用丁丑即以太初元年为元也非推上古之元也太史公所纪武帝之诏曰其更以元封七年为太初元年年名阏逄摄提格是推上古之元得甲寅之岁其嵗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故武帝时以大古甲寅岁为起厯之元也故曰其更以元封七年为太初元年犹言以七年为上古甲寅之嵗也上古太初应合璧连珠之瑞今以太初纪年元起丁丑亦与甲寅同耳非元封七年即甲寅也然则太史公厯术甲子篇以古初甲寅为元顺纪六十余年大余小余之数此其起厯之数此其起歴之术也后人不悟太初元年年号效古初之意即以太初天汉太始年号分配年名之下者非也【史通曰元成间禇先生増益天汉年号】何以知其然太史出于武帝时安能预知六十年后年号而先书于厯述年名之下哉此必后人増益之无疑也唐一行日度议引洪范传曰厯始于颛帝上元太始阏逄摄提格之嵗毕聚之月朔日己巳立春七曜俱在营室五度是也观此则知上元太始犹言上元太初也颛帝厯以甲寅为元故汉厯亦以颛帝之元为元也又曰汉太初厯元起丁丑秦颛帝歴元起乙夘推而上之皆不值甲寅犹以日月五纬复得上元星度故命阏逄摄提格之嵗而实非甲寅也观此言则又知厯书曰年名阏逄摄提格者以甲子朔旦冬至而为起厯之元故名之以甲寅云耳未必日月合璧五星连珠正当颛帝甲寅年也刘歆三统厯进太初前一世得五星防庚戍之嵗以为上元颛帝元用乙夘洪范传云用甲寅又何也太史公厯术甲子篇有天汉征和等年号在刘歆三统厯谱则有之此必后人以此厯谱附入太史公厯述也【又龟荚日者等传皆禇先生足之矣】
  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周复不同【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孟康注曰谓上元太初甲子冬至时七曜皆聚斗牛分如合璧连珠也】东汉志曰律首黄钟厯始冬至月先建子时平夜半当汉高皇帝受命之四十九岁嵗在上章辰在执徐【文帝后元三年庚辰年也】冬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日月閠积皆自此始立元正朔谓之汉厯此章帝四分歴元自文帝后元三年始也夫后元三年止太初元年凢五十八嵗而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已至于再岂一甲子周则复得此数耶贾逵议曰七十二岁复十一月合朔冬至或为八十嵗则一甲子冬至【贾逵议见东汉志】今考之范志曰至朔同在日首谓之蔀夫十九年得一章四章为蔀合七十六年也日首者甲子日为六甲之首也冬至之日与朔日同是甲子则为蔀所谓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是也何为有五十八年有七十一年有七十六年有八十年之异耶按班志曰乃以前厯上元太初四十六百至于干封七年复得阏逄摄提格之岁中冬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在建星孟康注曰古以建星为宿今以牵牛为宿观此言则中冬甲子朔旦冬至乃上元太初甲寅年也非武帝元封七年也
  日度嵗差【事多见一行日度议又曰古以牵牛上星为距太初改用中星故洪范日在牵牛一度又有日躔説见后】刘依大明厯四十五年日差一度则冬至日在虚危而夏至火已过中与日永星火之説不合矣梁武帝据虞歴百八十余年差一度则唐虞之际日在斗牛间而冬至昴尚未中与日短星昴之説不合矣王孝通谓岁差若自昴至壁【隔二宿也】则尧前七千余年冬至日不在斗建而在东井不应寒暑易其位也【孝通谓日与黄道俱差一行非之】故李淳风谓古厯冬至皆起建星今测建星正在斗十三四度【一行以淳风麟徳厯校之太初永平百年间气当后二日半朔当后天半日乌得谓之无差也】吕不韦春秋【月令】谓黄帝仲春乙夘日在奎至今三千余年而春分亦在奎【一行谓月令若可为正则立春正在营室五度淳风安得顿移在啓蛰之节】观诸家之言并不取岁差之説而一行皆非之故其立论曰古厯日有常度天周为嵗终故系度于气节其法似是而非故久而益差虞喜觉之使天为天岁为嵗乃立差以追其变使五十年退一度何承天以为大过乃倍其半而反不及刘焯取二家中数为七十五年盖近之矣观一行之言岁差之法以刘焯皇极厯为主此所以并非诸家之説也夫一行所谓天为天度者赤道分天之中也所谓嵗为岁度者黄道日之所行也自汉而下张平子作浑天仪象所以立为黄赤道也欲以日度追天度也茍曰不然则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此乃赤道天度以正嵗之日计之则止行三百六十五度而已天之度有常数而不渝日之度常积余分而置閠二者不同安得谓之无嵗差哉此太初厯谓冬至日在牵牛初贾逵谓在斗十八度晋武帝太始三年冬至日在斗十六度晋用魏景初厯宋用元嘉何承天厯其冬至皆在斗二十一度所以不能无进退之差也日度岁差一于进则春夏秋冬易其位一于退则其所差亦然其进退疾徐必于中节之气正閠之月或加或损或进或郤惟巧歴者于此见之尔虽然古者推厯日必验昏中之星验之之时有浅深迟速之异或推而进之或引而退之也日度之度何以为定论哉一行之言又曰汉世课昏明中星为法已浅今夜半中星以求日冲近于得宻以水有清浊壶有増减或积尘所拥而漏有迟疾臣等频夜中星而前后之相差或至三度大畧冬至之日逺不过斗四度近不出十度乃追诸家厯论日度所在或是或非而谓开元四年冬至日在斗十度观一行之言无所不用其情矣特其所谓昏明中星为术已浅而夜半中星漏壶不常又差三度其开元所定冬至斗分日度又果无一毫之差乎夫余分之法有日之余月之余歳之余积余分而成閠月自七閠而为一章犹可计也积七閠之余而为蔀则何以哉推一蔀之閠而为纪可也积三纪之余分而为元则何以哉是以天度嵗度不能无差立差以追其变亦止约其大要尔一行取刘焯皇极立差之法凡七十五年而退一度其説是矣至于度之所差或进或郤复归于中使其尽入一行亿万年积筭之中其厯亦亿万年不改可也何至屡更而屡变一年之顷斗转星回二十八宿有同旋磨凡曰日在斗几度云者验之有顷刻之异则所差有寻丈之间一行亦安能积万年之筭哉一行之言曰干度虚盈与时消息谴告于经数之表变蔵于潜遯之中则圣人且犹不知非筹筭之所能及矣斯言其何訾【余见井斗度説】
  斗分不同【日月初躔星之纪也】商厯以四分一为斗分三统以一千五百三十九分之三百八十五为斗分乾象以五百八十九分之一百四十五为斗分景初以一千八百四十三分四百五十五为斗分防宻不同法数各异羗岌曰殷厯斗分麄故不施于今乾象斗分细故不通于古景初虽在麄细之中而日之所在乃差四度【见晋志羗岌甲子元厯议】夫刘洪蔡邕之作乾象歴以四分厯斗分太多故也于是更为新率而降杀焉是后韩翊作黄初厯以为乾象减斗分太过后当先天而羗岌犹言乾象斗分之细何也甞观梁武帝天监中祖偃奏曰先臣在晋冲之仰寻黄帝至今十二代厯元不同周天斗分防宻亦异当代用之各垂一法是知厯不同则斗分不得不异也用他权度而较他人之物其轻重长短彼是不齐矣夫古人所以注意于斗分之踈宻者日月初躔星辰之纪也日月合朔于斗以纪一岁之星辰一阳生于此万物萌于此律厯起于此也甄耀度及鲁厯南方有狼狐而无东井北方有建星而无南斗者二十八宿周天之度惟斗井二宿其度最多故月令昏弧旦建指以为的而正昏明也后世作厯书者必于斗分而加详焉亦此意尔东井南斗度加减不同赤道天度也黄道日度也皆以二十八宿分配焉班志二十八宿之度【本刘歆厯谱】惟南斗东井之度多觜觽舆鬼之度少盖觜二度鬼四度斗二十六度井三十三度也唐一行赤道之度其井斗之度与汉志同惟觜觽一度舆鬼三度各减于一度耳至于黄道之度则南斗三十三度半东井三十度已与赤道之度不同较之范志所载黄道铜仪斗减二度为二十四度井减三度为三十度大畧相同是知东汉以前黄道赤道之度混而为一班志之所纪者是也东汉以后始分为二故赤道之度差多黄道之度少范志一行之所纪者也黄道度少赤道度多天行与日月不同也一行日度议曰古厯日有常度天周为岁故防其度于气节虞喜乃以天为天嵗为岁立差以追其变焉观乎此则知班志所载犹以天周为岁东汉以来始有黄赤道之异【观黄道度少赤道度多则一行岁差之説是也】夫旣有黄赤道之异而度之加减不同此刘孝孙谓尧时冬至日在危宿武帝太初元年日在牵牛初而晋宋间羗岌何承天以日在斗十七度隋甲辰之嵗以日在斗十三度所以纷纷而不齐也夫日在危宿至牵牛初自牵牛而至斗十七度自斗十七度至十三度使日度嵗差或常进而无退或常退而无进由古迄今四时易位矣是则嵗差之説固当以进退加减之际辨之然亦由古今加减并度之不一与黄赤道之不齐也【一行议日度曰古以牵牛上星为距太初改用中星故供范传曰日在牵牛一度也与二十八宿起处不同之説相类】
  孟春日度所在不同月令孟春日在营室三统日在危十六度元嘉厯日在危三度月令孟春昏参中三统厯昏毕中元嘉厯昏昴中时防答云【张纲防】月令秦书也孟春日在营室至汉百有余年故日进在危十六度也自汉太初至宋元嘉四百年故日进在危三度日舍既迁则昏中之星亦从而改日在危十六度则昏毕中自在危三度则昏中矣日在营室则昏参中矣若从此説则五百余年日度有进而无退昏中之星亦有进而无退秦以迨今千有余载则二十八舍四时易位矣岂知日度嵗差固不无之时其所差在乎进退赢缩之间也又起厯之法所据昏中之宿初或在宿中或在宿末故其余亦次第不同也所据昏中之宿宿有中初末之异而日之所在亦有不齐而已
  日月周天度之余【附閠】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一岁而周天月一月而周天以筭法推之则一月之日止得二十九日半强是日之行也一月止行二十九度半强总一年计之止行三百五十五度有竒尚余十一度有竒也筭法曰一月之日二十九日又曰八十一分日之四十三者分一日为八十一分也日虽西下未全黒日虽东升已先明故夜得三十八分是为半日强也日一月而行二十九度半强则十二月计三百五十五度余也毎月余半日弱则十二月余六日弱即月有六大六小之分也一年而余六日弱为閠余又六旬之外有五日又四分日之一是又得五日强也六日弱与五日强一年共余十一日有竒也五年共余六十日为两閠月月有一小一大又余一日强而附合于一章七閠之数也○月之行也一月而周天以筭法推之则二十七日强而月已周天总一年计之三百二十四日以上已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竒其余三十日之度犹未计也筭法曰月一日行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夫一日而月一十三度有竒则二十七日强已得三百五十五度也一月计二十九度半强而月行止二十七日有竒则尚余二日半强也一月而余二日半强则十二月共余三十日有竒也一日为一度一度凡计几分则三十度之积分可知矣三年一閠五年再閠以日之余合月之余而成之也歴法曰以小余加大余则知月之小大意其然也【尚书防谓一年余十二日弱此入细法推之也前所谓姑言大畧耳】
  大余小余太史公厯书曰大余日也小余月也攷之厯书与诸史厯志大余未有盈六十之数则知其为甲子之日也日不盈甲子之数则为大余也故大余日也书志凡曰小余少则七八多则数百或有至于千余者何也太史公所谓小余者月岂以积年所余之月而计之耶岂以一年之中月周天所余之度积分而计之耶凡一年之中必曰大余五十小余六百又曰大余十三小余二十凡此等类所以重言之者又何意也岂未合朔未置闰则所余计若干多已合朔已置閠则所余计若干少耶按东汉志宗防议曰百七十嵗小余六十三自然之数也夫一章计十九年九章计百七十年也一章凡七閠九章则六十三閠百七十年之中有六十三閠月此正与太史公小余者月之説同又按班固志张寿王言太初厯亏四分月之三去小余一百五分以故隂阳不调又按刘焯等术曰凡日不全为余一行大衍等法曰凡分为小余则知小余谓之余分亦可也大抵诸厯法大余皆以一甲子之日计之其小余或为月或为分皆以一月之中所余之日之分积筭之耳又元法纪法日纪所主之数不同故小余説亦不同也其太史公重言大余小余之数者此乃太初厯法而他厯皆不然故不容旁引曲説也
  閠置閠之法积十九年所余之日而已七閠大畧已见日度所余之説矣所谓斗柄两辰之间其説易明所谓閠无中气者二十四气十二为中十二为节一月兼具中节则为常月其节气或在月中其中气或在月晦朔之间是为无中气则为閠也尚书正义曰无閠即三年差一月以正月为二月也九年差三月以春为夏也十七年差六月则四时相反也此履端归余所以重闰课厯得失必考诸閠也【其有疑义具见左方】
  春秋讥失闰释者不同【春秋书时月诸家皆云建子则是冬十二月十月也春正月十一月也以冬为春者何哉】左传襄公二十七年经书冬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传云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厯过再失閠矣杜预以长歴推之曰周十一月今九月也斗当建戍而犹在申故知再失閠也前志刘歆厯谱亦以为辰在申而司厯以为在戌史书以为建亥周十二月夏建亥之月也其説与杜预皆同后秦羗岌乃谓襄公二十七年十月乙亥朔日有食之以定朔而考其交防应在此月不为再失閠又曰刘歆三统厯不可施于春秋而传之违失亦甚多皆此类也观岌之言非惟不取刘歆之説并左氏传杜预长歴而非之矣唐一行亦曰长厯日子不在其月则改易閠余以求合故閠月相拒近则十余月逺或七十余月此杜预所甚谬也然则左氏杜预所谓再失閠者皆非欤意者数百载之下仰求数百载之上各据一法各操一説所以不同也古之书传编年纪时日非如后世之详悉惟春秋井井有条而又因史防之误而书之以示司厯之过故后人推考前代之嵗月凡得一言一话则据以为证如得火犹西流之説则据以为再失閠三失閠之辨如得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之説则据以为平朔定朔之辨亦如得左氏再失閠之一説则据以推春秋之年代也何怪乎纷纷异端迭相訾毁者乎
  释火犹西流之説不同哀公十二年经书冬十二月螽仲尼以为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厯过也杜预注云周十二月今之十月是嵗失置一閠误以九月为十月也故有螽刘歆厯谱云以建申流火之月为建亥司厯误以七月为十月也张晏注班志云当八月建酉而司厯误以八月为十月再失閠也杜预谓九月误为十月则一失閠张晏谓八月误为十月则再失閠刘歆谓七月误为十月则三失閠三者之説何如哉按仲尼之言曰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厯过也夫大火心星也心星伏而入北方则十月也心星犹西流而未入北方则犹九月也刘歆知七月流火而不知大火八月亦谓之西流也张晏知八月流火而不知九月犹西流也火犹西流蛰虫未毕伏以九月为十月明矣以九月为十月则失一閠晓然矣杜预之言是歆晏之言非也杜预长厯以刘歆三统歴最踈其谓是欤【张晏误以襄公二十七年再失闰之事而释此也一行议厯亦云以九月为十月】鲁自文公不知朔至哀公凡百余年莫能正厯其为失閠多矣故春秋日食甲乙者三十四而刘歆三统厯惟一食杜预以此知其厯术比诸家最踈也杜预推春秋之传详且审矣然閠月相拒近则十余月逺则七十余月僧一行又复以此讥杜预之谬失春秋假日月以定厯数故合朔先天则经书日食以紏之中气后天则传书南至以明之后人推防何以纷纷而无定论耶【后三正论亦以流火为证】
  鲁厯不正以閠余一之岁为蔀首此乃班志术刘歆厯谱也孟康注云当以閠尽嵗为蔀首今失正未尽一嵗即以此为部首也按左传文公元年閠三月非礼也杜预注云于厯法閠当在僖公末年误以今年三月置閠左氏所以讥其不能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余于终也意者僖公末年閠余犹未尽归终而即置閠于文公之元年与刘歆所谓以閠余一之嵗为蔀首是也然晋志所载后秦羗岌厯法谓班志以鲁厯不正故以閠余一之嵗为蔀首检春秋置歴不与此蔀相符也岌又曰服防觧传用太极上元太极上元乃三统厯何縁施于春秋乎岌之言亦甚正特未知为蔀首之説是非果如何耶
  平朔定朔不同【平朔者月大月小相间不必以日月防为朔也定朔者或二小或三大常以日月防之日为朔多主定朔】朔为朝防之首气为生长之端朔有告饩之文气有郊迎之典故孔子命厯以定朔旦冬至以为将来之范此隋志定朔之言之意也然春秋日食三十五书朔者二十七其不书朔者八左传云不书朔官失之也公羊传云不言朔者食二日也【初二日也】谷梁传云不言朔者食晦也【非二十九即三十也】夫日与月防则多蚀日食于朔则朔日食于朔则朔日为有定矣不食于朔而食于晦或食于二日者此由月法拘于一大一小相间厠之小数而不能定其防朔之日故朔在晦或在二日也左氏受经于夫子所以言不书朔官失之者宜也公谷之説皆非矣【不书朔见隠三年二月庄十八年三月僖公十二年三月又僖公十五年五月又襄十五年八月】刘孝孙以甲子元厯推筭其食也俱在朔日则是春秋之法主定朔非平朔明矣诗曰朔日辛夘日有食之此定朔之证也何承天亦甞主定朔之説而虞之言亦曰躔次既同何患乎频大日月相离何患乎频小也【见唐一行説】唐志傅仁均主定朔之説以为三年正月望及二月八月朔日月相蚀而不验王孝通诘之曰定朔防合虽定而蔀元纪首三端并失之矣李淳风主王孝通祖孝孙主傅仁均更相出入无有定议一行曰合朔先天则经书日食以紏之中气后天则传书南至以明之其在晦与二日则原乎定朔以约之一行盖取左传官失之之言而申明定朔之有验也古人议厯法之不正必曰日不食朔月不蚀望作厯法必以定朔为正而已王孝通所谓蔀元纪首三端与定朔不合此又在乎巧厯者损益进退之也无以仁均推日食不验而遽更成法也
  日蚀议一行月议云日君道也无朏魄之变月臣道也逺日益明近日益亏人臣之象也望而正于黄道是谓臣干君明则阳斯蚀矣又曰十月之交日有食之于厯当蚀君子犹以为变诗人悼之然则古之太平日不食星不孛盖有之矣又曰月或变行以避日或五星潜在日下御侮以救日或渉交数浅或阳盛隂微则不蚀或徳之休明则天为之隠虽交不蚀此四者皆徳教之所由以生也又曰刘歆贾逵近古大儒岂不知轨道所交朔望同术哉【日行黄道月有九道其所行之道遇交则有剥蚀之变也至于合朔如合璧则不蚀其交不轨道则食也故验日食者必以日躔月道之交验之耳】以日食非常故阙而不论魏黄初以来治歴始课日食踈宻张子信刘焯贾胄元之徒又谓日月可以宻率求以戊寅麟徳厯推春秋之时于厯应食而春秋不书者尚多则日食必交限其入限者必不尽食开元十二年七月朔于厯当蚀半强自交趾至于朔方之而不食十三年十二月朔于厯当食太半而亦不食然后知徳之动天不俟终日若因开元二蚀不验遽变交限而从之则差者益多杜预以日月动物虽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有盈缩故有交防而不食者是也一行因以员仪度日月之经令二径相掩以验食分之限又曰日月相防大小相若而月在日下自京师斜射而望之假令中国食之旣而南方戴日之下所亏才半日外反观则交而不食【此则随地而验之也】又曰使日食皆不可以常数求则无以稽厯数之踈宻若可以常数求则无以知政教之休咎
  一行之议可谓详日食之变矣其大要不过谓食有常数而亦不可以常数求在乎人君修徳以应之耳独有三节不可据晓姑表而出之以待能者一行所谓月在日下自京师斜而望之则食之既自南方戴日之下望之则所亏才半又云日外反观则交而不食果如一行所测则日虽食而实未甞食矣岂日道月道交轨之际日上月下阳气微隂气盛日形为月形所蔽自下望之似食而非食耶夫日食以隂盛月食以星孛今一行谓月望而正于黄道则犹臣干君明故阳食之是月为日所食也而非由星孛也又按通鉴开元二年日食不验姚崇表请书之史册其后太史奏麟徳厯踈日食屡不效遂令一行改造新厯今一行乃云开元十二年七月十三年二月于厯当食而不食乃曰徳之动天不俟终日孰谓一行防言复蹈姚崇之武耶何者太史奏日食屡不效实开元九年也是年诏一行作新厯十五年而草成十七年而颁行按一行所论开元十二年日食尚以麟徳旧厯验之而新厯犹未成也然日月之蚀系乎人君之德也旧厯日食屡不效矣此乃厯疎之故而一行乃云徳之动天不俟终日恐未免蹈姚崇之武也
  月道【阳厯隂厯】班志曰阳厯者先朔而月生隂厯者后朔而月生一行曰日道表曰阳歴其里曰隂厯夫朔而后月生所谓三月哉生明月之三日为朏是也先朔之月为晦今而曰月生何也按邓平等法一月之日上于二十九日半强是一月犹余半日弱也其先曰朔月生后朔月在此必半日之间合朔有迟速故月生有先后借之以厯名之曰阳曰隂也又不然则太初厯犹用平朔而未用定朔也一行所谓日道表为阳厯里为隂厯者此以日道为主而配验月道之交有表有里故厯之名亦曰阳曰隂也一行九道议曰隂阳厯交或在四立或在分至所交并同而出入之行异盖九道者月道也青道二朱道二白道二黒道八八行兼黄道而为九也曰隂阳厯交者月道自里而交于日道之表或自表而交于日道之里故曰隂阳厯交也曰所交则同而出入之行异者以月道交日道春分与秋分同冬至与夏至同其于四立也亦然特其所以不同者黄道居中月道或出其东而入其西或入其北而出其南也所谓东交于角西交于奎是也又有朔交望交者朔交为初交望交为中交也皆视隂阳厯而正其行也然则隂阳厯之名上为日月之防朔望之交设耳青赤为阳白黒为隂隂为里阳为表九嵗而一终谓之九道百七年而小终八十一章而九终【九终之説见三统厯谱又见晋志刘洪乾象厯法班固天文志日月有九道用之一决房中道盖房中道即黄道也五代王朴谓月半道在黄道内半在外同此意耳】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卷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三
  宋 章如愚 编
  厯门
  厯
  三正传曰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盖夏建寅三月而火出于辰【见上文】五月而火中于午【见尧典】七月而火流于申十月而火伏于亥【见左传哀公十二年火伏而后蛰者毕】三星在户者五月昏火中于正南也火中而寒暑退者昏中于午而一隂生旦中于午而一阳生也古者考天象验人时皆以东方大火心星为证者以其周旋得昏中旦中之正也夫周正建子而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乃与夏正同或曰七月之诗言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者建子正也以月为日取阳生之义即七日来复之义也自四月阳极五月隂生则言月兼举夏正以正天时由易卦或言七月或言八月也惟三月不言日亦不言月意者蚕月条桑即三月也鲁哀公十二年经书十二月螽仲尼以为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厯过也杜预云周十二月即今之十月火犹西流误以九月为十月故蛰户未毕藏也刘歆厯谱并以春秋所书冬十二月为夏之十月是周建子而春秋所用周正也豳诗兼举夏正春秋则兼用周正特不知经书春正月夏五月秋七月冬十月必以周正言之则是以冬为春以春为夏以夏为秋以秋为冬也春秋之名错举四时以示褒贬也假日月以定厯数也岂容四时易其位耶岂十二月火犹西流司厯屡失閠而刘歆杜预推之而未审耶不然周家正嵗读邦法仲春蚕北郊夏斩阳木秋斩隂木四时已皆易位矣或曰周官言正嵗者子岁正也言正月之吉则寅月也茍周官以正月为寅则春秋经书不可以正月为子矣或曰商书元祀十二月朔元祀不以丑正为正月而言十二月者商虽建丑而编年纪事实用寅矣周官春秋所书亦然夫书年纪事其实用寅而犹曰建子建丑者重一阳二阳之生豫授民时使君民皆知一嵗之事始于此耳又三王之正若循环王者受命必假此以示承天顺人之意故有建子建丑之异其书年纪事未尝不用寅正也审如或者之论则刘歆杜预与左氏传文不足慿矣汉初仍秦而建亥为正今观汉史所书乃曰元年冬十月不言正月而言十月者纪一嵗之事虽自此始其实则冬十月也汉史于十月之后又书曰春正月此复用寅正明夏时不可废也汉史所书春夏秋冬易其位耶后秦羗岌曰春秋日食三十六考其晦朔不知用何厯也班固以为春秋因鲁厯岌检春秋不与蔀目相符命厯序谓春秋用殷厯岌考其文不与殷歴相应当以诸説辨诸误可也【火中寒暑乃退注谓五月六月火昏中而暑退十一月十二月火旦中而寒退此盖惑于寒暑退之説故兼举六月十二月言之耳实五月十一月此説是也张趯举以证晋侯将失诸侯犹隂阳极则反也又三星在户直正户之位尔注亦谓之五月未六月申此又惑于在隅之説曾不知巽为东南隅自巽至已自已至丙午则在户矣何必至未月而方为在户耶】
  太史公三正若循环之説【主夏时】太史公律书言兵之当用与否以配隂阳之周旋言神生于无而成于有以配律声之相因及其论厯也先言古厯作于孟春必验子规嘷为寅月鸡鸣三声为寅时次言王者之正必率天由人三苖乱徳而孟陬【正月】殄灭舜禹相命而寅正以建又其次言商丑周子若循环然穷则反本秦人未暏其真汉初复仍其旧至于武帝太初而始用夏正也观太史公之言之意即夫子行夏之时之説也其意若曰三王之正若循环然夏寅商丑周子亦既穷矣秦人当复建寅而反建亥汉当反秦而复因秦是穷当反本而不知反也盖至于太初之元方反本耳其论忠质文之尚亦曰三王之道若循环盖言周秦文弊汉当复用夏忠也其论汉得天统亦述汉除秦所以承天顺人继三王之统也班固不悟此意乃以断蛇着符为得统之证则非矣虽然太史公之论歴也既主寅正而言律则本黄钟建子之月且曰万事根本者何哉嗟乎此太史公所以深得以律起厯率天由人之意也
  真夏歴真周厯汉清台所课诸厯踈宻即黄帝颛帝夏商周鲁六厯是也其后加以太初三统为汉厯则七厯矣汉末宋仲子集七厯以考春秋按夏周三厯术数与汉艺文志所记者不同故更名曰真夏厯真周厯杜预作长厯谓周衰世乱学者莫得其真所传七厯未必是时王之术也预乃以长歴验春秋日食之数而知三统厯之最踈盖春秋日食三十六以三统歴推之止得一食之数也岌又并夏厯真夏厯周厯真周厯得十三十四食之数其真夏厯真周厯止得一食之数【与三统厯同】岂其真者反不及非真者欤三统厯既谓之踈则真夏周厯亦然矣羗岌之言曰杜预以七厯未必是时王术今诚以七家之厯考古今交防信无其验皆由斗分踈之所致然则杜预之言是耶宋仲子之言是耶艺文所记与宋仲子所集又孰为眞孰爲伪耶
  易春秋天人之道【前汉志刘歆三统厯谱之説也】刘氏谓春秋书元一以统始易有太极也春秋二以目岁太极生两仪也于春每月书王【王正月王二月王三月是也】易象三极之统也于四时虽无事必书时月两仪生四象也时月以建分至启闭之分四象生八卦也象事成败八卦定吉凶也朝聘防盟吉凶生大业也易天也春秋人也故易春秋天人之道也夫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易上系之文也刘氏从而附合春秋之条是则然矣惟于春毎月书王象易三极之説厠于两仪生四象之间未免牵合附防强生一说观歆之意盖欲以此数条附太衍之数耳其说曰元始一也春秋二也三统三也四时四也一二三四合为十也以五乘十大衍五十之数也道据其一故其用四十九也歆之意如此焉得不加书王象三极之说厠诸两仪四象之间哉大衍之数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竒于扐以象闰此与太极生两仪之文不相属而歆附会之所以有拘而不通者也况歆以太极三统而仪四象合为大衍之数其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之説则又不言其所以合大衍之数之意又何谓哉杜预言其最踈班固误以为最宻隋志言其辨而非实班固惑之遂采以为志其谓是欤【厯谱乃曰以某法乗某法得某数始推大衍象得月法合天地终始得闰法之类半是半非不可以尽信也】夫易春秋之道未甞不贯通正不必牵合其文而强合其义亦不必以春秋虚数合大衍实数也人之耳目鼻口脉络未甞不贯通而必欲强合其形则拘矣唐志厯法曰汉厯一本于律刘歆以春秋易象推合其数盖附防之説也唐志之言尽之矣刘子政以五福配六极一极无所附遂足之以厥罚眊之説歆盖蹈其父説矣向以王鳯擅权之故而推洪范之应其意则忠歆以王莽即真之故而多为附防之谈其意则佞此尤不可不辨者也大衍厯一行倚大衍之数立推歩之法是一行求合于大衍者也非大衍合一行之数也大衍之数无穷倚此数立此法庶乎其有所据依亦犹太初以律起厯之意也一行厯本议曰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此易系之文一行举以为议厯之本盖其意所主在乎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之一言是以推而广之无徃而不合也欧阳修志唐厯曰厯起于数数者自然之用也其用无穷而无所不通以之于律于易皆可合也是亦一行之意欤虽然一行亦岂能外诸厯家之法而独推大衍而为法欤一行变诸家之法之名而从大衍之数也诸厯虽不倚大衍以立法而其中亦有与大衍暗合者矣一行之言曰天数始于一地数始于二此即易系天一地二之说诸厯之所同用也所谓天数中于五地中于六为二中此即班固志五六者天地之中合之说也所谓天数终于九地数终于十为二终此即班志十九年为章歳合天地终数得闰法之说也所谓天有五音所以司日地有六律所以司辰此即扬子云声生于日律生于辰之说也此其典诸家之说同者如是也自一而降为五行生数自六以往为五行成数一六而退极五十而增极【中极居五六之间故六退极五増极也】一六为爻位之统五十为大衍之母【大衍之数五十或者以为五为十者一生而六成之一与六合所以为爻位之统五生而十成之五与十合所以五与十为大衍之母也又曰五至十则六七八九在其中间矣大衍之数五十而六为老隂七为少阳八为少隂九为老阳皆自五十之数之揲也故曰五十为大衍之母也自一至六则二三四五在其中间即六爻之数也故曰一六为爻位之统也】成数乗生数其筭六百为天中之积【成数六七八九十生数一二三四五成数共成四十也生数共为十五也以四十乗十五则是四十个十五共得六百之数也以十五乗四十亦得六百之数也】生数乗成数其筭亦六百为地中之积合千有二百以五十约之则四象周六爻也【千二百之数五十个二十四也四六二十四四象周六爻也】以三十四约之则太极包四十九用也【千二百之数亦得二十四个五十也虚一不用太极包四十九用也】综生数约中积皆十五【成数四十也四十个十五则得中积六百之数故曰成数约中积皆十五】综成数约中积皆四十【生数十五也十五个四十亦得中积六百之数故曰生数约中积四十也十五四十乗六百之数可也复约之而归于十五四十亦可也】兼而推天地之数以五位取之复得二中之合也【四十与十五即五十五天数二十五地数三十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与此合也天之中数五地之中数六也五五二十五五六三十共成五十有五故曰以五位取之复得二中之合也】蓍数之变九六各一乾坤之象也【干为九九老阳坤为六六老隂各居其一也】七八各三六子之象也【七为少阳震长男坎中男艮少男凡三少阳也八为少隂防长女离中女兊少女凡三少隂也】故爻象通乎六十防数行乎四百四十是以大衍为天地之枢如环之无端此一行取以为起厯之法也其候卦则本乎月令【七十二之卦也】日卦则本乎孟氏章句【十二卦主十二月复姤之类也】定朔则本乎刘孝孙傅仁均岁差则本乎虞喜何承天更积法曰演法变日法曰通法改周天曰干实此又一行变诸厯法之名以从大衍之类也唐志曰自太初至麟徳厯有二十三家与天虽近而未宻也至于一行宻矣其倚数立法固无以易也后世虽有改作皆依仿而已唐志之言诚是也特其知大衍之厯倚易数之法而不知其变诸厯之衍以从大衍之数是以表而出之【一行厯法有歩中朔术发敛衍歩日躔衍歩日躔术歩月离术歩轨漏术歩交防术歩五星术是时有九执厯自西域来诏太史监翟昙悉逹译之陈影将以惑当时谓一行书写其术者妄也】
  七十二一年二十四气一气有三初中末是也立春正月节也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此立春节气之三候也雨水正月中也獭祭鱼鸿鴈来草木萌动此雨水中气之三候也周二十四气则七十二候备矣一行曰【卦候】七十二候原乎周公时训【书名】月令虽颇有增益然先后之次第则同自魏以来始载于厯然依易轨所不合经义今改从古昔一行讥李淳风専用吕氏春秋今也有取乎月令七十二候之说而分配以七十二卦则月令未可全非也卦止于六十四而坎离震兑居四正宫分主四时此四卦每卦六爻四六二十四每爻当一气故此四卦分主四时而不専主于一候也其余六十卦则五卦主六候者中气之末节气之初共一卦主之其余四候各一卦也如中气初候卦为公中候卦为辟末候卦为侯至于节气初候卦亦为侯中候卦为大夫末候卦则为卿也五卦主六候六十卦主七十二候也夫坎离震兑且不専主于一候而乾坤二卦何以各主一候邪盖六十卦之中所谓辟者君也君主十二月中气也子复丑临寅泰卯大壮辰夬已干午姤未遯申否酉观戌剥亥坤此十二卦主十二月中气故乾坤居己亥之位也以十二卦分配十二月孟氏章句也干六爻俱为阳一阳生于子而极于巳为六阳故干居巳位坤六爻俱为隂一隂生于午而极于亥为六隂故坤居亥位也一阳生为复二阳生为临三阳为泰四阳为大壮五阳为夬六阳为干干之所生凡五卦也一隂生为姤二隂生为遯三隂为否四隂为观五隂为剥六隂为坤坤之所生凡五卦也乾坤虽分主乎一候而十二中气皆乾坤之所生也不特此也六十卦可以配七十二候一卦六爻当一日六六三十六以之分配三百六十日可也京房推六十卦直日悉是道也
  辰角见而雨毕天根见而水涸木见而草木节解驷见而陨霜火见而清风戒寒此周语单子之言也按星圗角东方宿也八月日月所防之辰【日月防于此时时雨可以毕矣】天根氐星本亦氐也驷房星也房星一名天驷也火心星也八月九月十月之间日月防于角氐房心之次故为雨毕水涸霜降戒寒之也所谓见者非见于南方也乃以日月所防言之晨见于东方也日月常合朔于东方于合朔之时角氐房心之宿随天左旋一昼夜而周遍与日月防于合朔之所故曰日在角日在氐日在房也【合一行日度议】
  日躔【连前日度嵗差説后一叚亦同】一行既有日度议复有日躔议度与躔岂有异哉盖日有度月有道言其大数也日躔有盈缩缓急月离有进退先后言其所经所歴处也【离附丽也或日相离逺之离】合而言之则皆于日月所行之所而见之也一行曰刘焯立盈缩躔衰术李淳风因之更名曰躔差凡隂阳往来驯积而变日冬至其行最急急而渐迟夏至其行渐舒舒而渐急急极而寒舒极而燠得其中则雨旸之气也【谓春分秋分】夫一行所谓日躔有舒急之异者何也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冬至之时夜之所占度多日之所占度少度少则日短廹故曰其行急也夏至之时夜之所占度少日之所占度多度多则日舒长故云其行最舒也春秋二分日夜停适故云其行及中也所谓躔衰躔差者或自急而渐舒或自舒而渐急或在乎舒急之中也以气候之以景测之而求其盈缩之所加则可知矣一行曰以二十四气晷景考日躔盈缩而宻加于时盖谓此也观乎此则日度日躔似同而异矣【应劭注汉志曰日躔月离躔经也离逺也臣瓉曰离歴也】
  冬至日景有长短日景长短其地不同一行言之详也【见天文志抄】地茍不易则二至晷景长短有常景或无常则合朔厯差而已一行中气议曰比年景长短不均由加时有早晏行度有盈缩也其晷漏例畧又曰日行有南北晷漏有长短然二十四气晷景徐不同者句股使然也一行于是立为四术反覆相求消息同率旋相为中以合九服之变又按宋元嘉十年何承天以土圭测景知冬至已差三日其后刘孝孙以甲子元厯推筭凡冬至之日常与景长之日符合然则冬至之景极长夏至之景极短地茍不易歴茍不差斯无异同之辨矣黄帝合而不死名察发敛此武帝议厯之诏也应劭曰言黄帝造厯得仙名孟康曰黄帝作厯终而复始故曰不死如名春夏为发秋冬为敛晋灼引蔡邕天文志曰名察敛发以行日月以歩五纬臣瓉曰黄帝与神合契登仙故曰合而不死题名宿度察进退即史记曰名察宿度之谓也当以蔡邕臣瓉之言为是
  晦朔望章蔀纪元东汉志曰日月谓之合朔日月相去近一逺三谓之【与日相近一分相逺三分则月形半成如之直也以一月论之近一分七日余也逺三分二十一日余也故上初七八下二十二三】日月相与为衡分天之中谓之望【日与月对望也】以月及日光尽体伏谓之晦【隂近阳则晦二十九三十日也】天一昼夜而运过星从天而西日违天而东日行与天运周在天成度在厯成日日周于天四时备成摄提迁次【摄提斗杓端所直之星也】青龙移辰【东方七宿】谓之嵗岁首至也【冬至为嵗首也日月初躔于星纪也】月首朔也至朔同日谓之章【十九年为章冬至在朔日也不必是甲子日也】至朔同在日首谓之蔀【四章为蔀七十六年也日首者甲子日所谓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有辨在前】蔀终六旬谓之纪【二十蔀为纪千五百二十年】岁朔又复谓之元【三纪为元四千五百大数也即马迁三纪之意】章【章中章月】诸志并以十九年为一章之嵗以一嵗为十二中殊无异论有所谓章中者一年二十四气其十二气为中气总计十九年之中凡得几中气也其防中统中元中并推此类筭去其曰章月者总十九年之中凡得几月也其防月统月元月并推此类筭去此班志之所纪者然也其余诸志又有章嵗者合上元凡计几千年就筭凡得几一十九年也【班志曰推天地终数得章数又曰推大衍象得月法等类半是半非】
  蔀【七十六年】防【五百十三年】东汉志以四章为蔀计七十六年也甲子朔旦冬至则为蔀首所谓至朔同在日首之谓也西汉志无蔀法惟有鲁厯不正以閠余一之嵗为蔀首之语【前志】又有防月六者六千三百四十五月也计得五百十三年即太史五百年大变之説也三防而得统统即纪也纪一千五百二十年也九防而复元即四千六百一十七年为元也即太史公三统大备之意也【余见会歳解】纪太史公以一千五百年为纪东汉志以二十蔀为纪计一千五百二十年也西汉志以一千五百三十九年为统统即纪也其数不同何也太史公言小变中变大变之纲也东汉志以章蔀实数推去则加多太史公二十年也班志除出闰月亦以年计之则又加多东汉志十九年大略则同耳其晋志羌岌以元法为演纪法唐一行以元法为演纪法是又当以元法推之与此不可同日语也其刘洪以五百八十九为纪法杨伟以千八百四十三为纪法之类各以上元之数不同故纪法亦有多寡之异也
  元【入元百单六年为百六之厄四百八十年为阳九之会六八四十八也其时则有九年之旱太史公曰百年中变言其大数也邵氏皇极经世言尧汤水旱为天数以元防推也】太史公以千五百年为纪三纪而大备是以四千五百年为元也东汉以四千五百六十年为元又以章蔀纪实数推之则加多太史公六十年也前汉志以四千六百一十七年为元者除出閠月亦以年计之则又加多东汉志五十七年前志又曰元嵗之閠隂阳灾经岁四千五百六十年灾岁五十七年者谓五十七年为阳九百六也【注四百八十年阳九之防入元百单六年有厄】阳九阳七阳五阳三隂九隂七隂五隂三皆灾嵗也除五十七年为灾嵗其经岁四千五百六十年正与东汉志一元之数同此太史公班固范晔论元法之正者其有变其法而求上元如刘歆三统自太初元年距上元十四万三千一百二十七嵗晋王朔之元法九万七千年之类皆积筭以起厯耳非三纪大备之正数也【详已见歴元説又羗岌以元为纪一行谓之演纪刘洪谓之干洪非惟其数不同其名亦异矣】日法【以班志为祖】班志统母日法八十一分者黄钟律长九寸九寸八十一分为一日之法此林钟太蔟三统损益之数所自生故曰统母也又八十一章为一元元即统也八十一章自八十一分始故曰统母也一日为八十一分是一度为八十一分也东汉志日法四分晋志刘洪乾象厯日法四百五十七杨伟景初厯日法四千五百五十九凡此等类皆随意立法以增减之耳大抵日法数多则为日度之密率也日法数少则为日度之约率也一行更日法为通法其归一揆也
  月法班志曰如日法得一则一月之数盖日法八十一分也如日法而得一者三分日法而得其一是得二十七分也月行止二十七日已周天【见前日月度余说】其余者为月余此一月之日数也至于前汉月法则三千三百九十二唐戊寅厯月法则三十八万四千有奇意者各垂一法以推之如日法之不齐也
  闰法十九年为一章一章七闰终天地之数得闰法天数终于九地数终于十故十九年而会余分之终穷置七闰也诸志皆同后志有余朔即闰月也有中余即中气之余也前志有灭没者冬至前一日没日也无分为没一行曰古以中气所盈为没没偕尽为灭
  防数会月防歳班固志防数四十七者羌岌云日月八百九十三岁凡四十七防分尽此之谓也班志又云五十五为朔望之防以四十乘五十五之数得会月六千三百四十五实计五百一十三年也三防而得统实计一千五百三十九也统与东汉统法同九复而复元【实计四千六百一十七年也】复元复得元法也即岁朔又复谓之元之说也范志有蔀防元防晋志有防通防率大抵皆以冬至日月所防之次求之耳【又有通法者诸志立数皆不同一行又更日法为通法】周至班志云周至五十七三闰法得周至者闰法十九年为章也三个十九则五十七年也五十七年一甲子将周也
  周天范志宗昕议云元法定而后定日法日法定而后定周天则知周天以日法而定之也班志周天五十六万二千六百余范志周天千四百六十一晋志刘洪乾象厯周天二十一万五千有奇羌岌三纪厯周天八十九万五千有奇唐志一行更名周天曰干实是当计其元法之多寡而求其日法斗分之不同可也
  月周班志曰月周二百五十四八章月加闰法得月周者閠法十九年为章也日一年一周天十九年十九周也月二十七日强一周天十九年二百五十四周也复防于端是为月周也东汉志月周千一十六羌岌厯月周三万三千七百有竒或以章歳计之或以纪嵗计之或以蔀嵗计之也
  通法诸法并有通法立数不同李淳风麟徳厯有总法一行厯有通法积嵗如月分之数而后閠余皆尽又曰以日法为通法其更变又不同矣
  防余防余者乾坤二篇之防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班志筭日月五星之防而复于太极上元一隂一阳各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气体之数以其余者为防余也班志一元凡余八千八十一行大衍法总嵗终没分谓之防余亦此意也一行又云乾坤之防为日度之凖故防余十有二中所盈也岁分曰防实气防曰三元月防曰四象候防曰天中卦防曰地中一行揲蓍以起厯故其防筭尤详也
  小周大周天三木地四金以三乗四则四三十二年是为岁星小周也坤之防一百四十四以小周十二年之数乗坤之防一百四十四则是十二个一百四十四也十二个一百四十四则共成一千七百二十八年是嵗星大周之数也故前汉志云五胜相乗以生小周以小周乗乾坤之防而为大周正此谓也金克木故以木三而乗金四是为四三十二而得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之数谓之小周以小周乗坤而得大周之年数也荧惑六十四嵗小周乗乾象则万三千八百二十嵗为大周○土木相乗而合经纬为三十是为镇星小周小周乗坤防则为四千三百二十是为镇星岁数○金火相乗为八又以火乗之为十六而小复小复乗干防为三千四百五十六是为太白岁数水星六十四年小复乗坤防九千二百十六嵗大周皆周五行相胜则相乗也诸志并有小周大周特其所周之数不同由入元之年不同也
  一行五星议歳星自商周迄春秋之季率百二十余年而超一次至战国其行浸急及汉哀平间八十四年而超一次因以为常此其与余星异也姬氏出于威灵仰之精受木行正气歳星主农祥后稷凭焉故周人常阅其禨祥而观善败其始王也次于鹑火以逹天鼋及其衰也淫于元枵以害鸟帑【左氏传】又其后也岁星之行于上而侯王不宁于下则木纬失行之势宜极于大运之中理数然也唐开元十二年上距西汉和平三年七百五十年考其行度犹未甚盈缩则哀平后不复歳星渐差也春秋僖公六年歳隂在卯岁星在析木昭公三十二年亦岁隂在卯岁星在星纪三统厯因以为起一次之率考其实犹百二十余年超一次近代诸厯以八十年齐之或行速而用缓率故或差三次于古或差三次于今一行因谓岁星差合术且曰五事感于中而五行之祥应于下五纬之变彰于上王者失典刑之正则星辰之乱行汨彛伦之叙则天事为之无象当其乱行无象又可以厯纪齐乎故襄公二十八年岁在星纪而滛于枵至三十年始及陬訾之口超次而前二年守之其余皆此类也又曰五星留逆伏见之数表里盈缩之行皆系之于时而象之于政不然皇天何以隂隲下民警悟人主哉近代筭者昩于象占者迷于数覩五星失行皆谓之厯舛故校厯必稽古记注入气行度上下相距反复相求茍独异常失行可知矣
  一行既谓五星失行不可以厯纪齐覩五星失行者亦不可归罪于厯舛犹且详为嵗星差合之术【如损益率进退积之类】又参较诸厯五星行度数百事其故何也太史之言曰五星失轨度则占又曰虽有明天子必占荧惑之所在是知五星迟留伏见足以验政治之得失故古人详为之法也
  五星约法晋志云羌岌所造甲子元厯五星据出见以为正不系于元本然则筭歩防于元初约法施于今用曲求其处则各有宜故作者两设其法也尝因羌岌之说而求之诸志论五星行度与小周大周之数迟留逆顺之率令人目而心不领皆由元法积数千万之逺故五星小周大周积算亦无穷尽也有能得其约法斯可以指诸掌矣
  右日法月法防数通数之类不可悉纪每一厯名垂一法要其归则一而已一行更积法【积算之法】曰演法更日法曰通法更周天曰干实与夫班志以纪为统羌岌以元为纪其名不齐考论其实斯可矣边韶之议曰数出于秒忽以成毫厘毫厘积以成方寸两离既定日月离行初行成分积分成度日行一度一岁而周故为法者各行度法法有疎密两科其归一也斯言可以类通矣
  总论诸厯太初厯为张夀王所诋清台课疎密而是非乃定徐禹治太初第一夀王下吏大衍厯为瞿昙撰南宫说所非灵台校簿而当否始决【大衍厯颁行说等伏罪今侍御史李麟之等校之也】东汉厯元为冯晃冯光所驳熹平校议得失遂分【诏从蔡邕议邕等劾光晃之罪】此厯之方行而迭相诋刺者如是也太初厯是非既定而朱浮以为后天四分仪式既备刘洪以为与天防阔班固谓三统最宻而杜预以为踈一行独指杜预之谬郑谓乾象穷幽极妙而韩翊指其失此厯行既久而递相诋刺者又如是也其余如祖暅之非何承天刘孝孙刘焯之驳张賔王孝通李淳风之讥傅仁均递递相非无穷已也要之两汉之厯太初乾象其最也隋唐之厯皇极大衍其冠也虽更相是非而是非自有定论矣然则太初乾象皇极大衍之厯果能穷尽千万年之数未及百年咸悉更变何哉杜预之言曰天行不息日月星辰各运其舍皆动物也物动则不一虽行度大量可得而限累日为月不得无毫毛之差厯差始于毫毛积而失望晦朔不得不改宪从之书钦天象易治厯明时言当顺天以求合非为合以验天者也唐志曰四时寒暑无形而运于下日月星辰有象而见于上二者常动而不息一有一无出入升降或迟或速不相为谋【此一句害理】其久而不能无差忒者势使之然也故为厯者其始未尝不精而其后多疎而不合亦理所当然不合则屡变其法以求之自尧迄于唐此厯所以未尝同也杜预唐志言异世而一事也是知立推歩之法者求之千万年之上以为上元自谓无毫厘之差行之未十百年而乖违已见盖数往者无所辨而推来者有所证也一行是非诸厯之得失其论甚备而唐志亦称其立法之密一行之言乃曰干度盈虚与时消息告谴于经数之表变常于潜遯之中则圣人且犹不质非筹防之所能及矣观乎此则凡所以钞记者姑识其概焉耳
  厯有歳差之法隂阳盈缩不齐不能无差故厯家有岁差法【明道先生文集】
  论尧夫立差法厯象之法大抵主于日日一事正则其他皆可推洛下闳作厯言数百年后当差一日其差理必然何承天以其差遂立歳差法其法以所差分数摊在所歴之年看一嵗差者几分其差后亦不定独邵尧夫立差法冠絶古今却于日月交感之际以隂阳亏盈求之遂不差大抵隂常亏阳常盈故只于这里差了歴上若是这理所以为多尧夫之学大抵似扬雄然亦不尽如之常穷味有二万八千六百此非人所合和是自然也色有二万八千六百又非人所染画得亦是自然也独声之数只得一半数不行盖阳声也只是于日出地上数得到日入地下遂数不行此皆有理譬之有形斯有影不可谓今日之影却収以为今日之影【伊川文集】扬雄兼知法理歴不能无差今之学厯者但知歴法不知厯理能布筭者洛下闳也能推歩者甘公石公也洛下闳但知厯法扬雄知厯法又知厯理【文公】
  厯法先论太虚厯法要当先论太虚以见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一定位然后论天行以见天度加损虚度之嵗分岁分既定然后七政乃可齐耳【黄道之差始自春分秋分赤道所交月道之差始自交初交中黄道所交日出入赤道二十四度月出入黄道六度黄道一周退前所交六十分度之一是谓嵗差月道一周退前所交一度八万九千七百七十三分度之四万三千五百三杪半积二万一千九百一十五年而嵗差周积二百二十一月及分一千七百五十三而交道周矣又节斋曰赤道天之中日道月道斜交赤道之内外其周围长短与赤道无差而日月毎日行度亦无盈缩进退歴家欲求日月交防故以赤道为起筭之法以赤道度数而揆之黄道则日行有盈缩焉以赤道度数而揆之月道则月行有进退焉非日月之行真有盈缩进退也○文公】
  厯知三辰所在厯是书象是器无厯则无以知三辰之所在无璇玑则无以见三辰之所在【同上】
  厯差其来有渐尧时昏旦星中于午月令差于未汉晋以来又差今比尧时似差四分之一古时冬至日在牵牛今却在斗【同上】
  推厯各有所本太史公厯书説是太初然却是颛顼四分厯刘歆三统厯唐一行大衍厯最详备五代王朴司天考亦简严然一行王朴之厯皆止用之二三年即差王朴厯是七百二十加去季通所用却依康节三百六十数
  古今厯法不同古今厯法各不同其閠法亦从而异秦用颛帝之厯水徳以王天下以十月为岁首故遇闰年即闰九月而谓之后九月盖取左氏归余于终之意近得一统元厯绍兴七八年间作【篇中暗用纪元厯以统元为名】
  古今厯象惟推算得个隂阳消长分界耳○分野之说始见于春秋时详见于汉志【竝同上】
  厯之差因日食器久必敝数久必差固也古人谓三百年计厯改宪是厯之改必三百之间可也歴观前世莫有及者何其改之数也汉之厯四变而太初最密不百余年而差矣人皆归咎于当去余分而不去矣四分减之而非乾象増之而亦非何也抑有可言者太初之造司马实职之今以其书大余小余计之则古厯也非太初也何自矛盾邪唐厯十三变而大衍最密不半太初之年而差矣人皆归咎于日法之不分矣而继大衍者推拟圗写分而不能易者又何也抑有可言者大衍之法后不能易而王朴则斩然自立一家虽失追急而不缓亦难矣其源流谁自且厯之起起于斗度而疎密多寡悉皆不齐冬至之日厯之所生也或以为在斗或以为在建或以为在牵牛或以为在女宿何耶歴之差差于日食而晋唐之间凡日之有食若聚讼然讫无中者则晦朔之间朓朒之微孰从而正哉宋朝之厯十余变矣迩者复以差闻今厯虽成而主上以授时在玑衡为先务犹惧有阙令侍臣复验之甚盛举也盖闻仁宗时以其厯而较之麟徳厯大分余者三十有竒小分余者七十有竒今日之厯将缩之将衍之耶诸君其推之以易证之以律明之以春秋而裁之以太元为今日厯之本此星翁厯官事毋泛毋畧【东莱文集】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巻二十四
  宋 章如愚 编
  五行门
  五行
  汉五行志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文王演周易孔子述春秋则乾坤之隂阳效洪范之咎证汉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隂阳为儒者宗刘向治糓梁数其祸福传以洪范与仲舒错歆治左氏传其春秋意亦已乖矣言五行传又颇不同是以揽仲舒刘向歆传载眭孟夏侯胜京房谷永李寻之徒所陈行事以传春秋着于篇○后汉五行志司马彪作又晋五行志及隋大槩承袭汉志独唐五行志云灾异之学莫不指事以为学及其难合则旁引曲取而迁就其説葢自汉儒仲舒向歆皆以春秋洪范为学而失圣人之本意至其不通也父子之言自相戾昔箕子陈九畴初不相附属而向为五行传乃取其五事皇极度证附于五行以为八事皆属五行则至于八政五纪三徳稽疑福极之类又不能附至俾洪范之书失其伦序○孔子于春秋记灾异而不着其事应以谓天道逺非谆谆谕人君子见其变恐惧修省而已若推其事应则有合有不合至于不合则将君子怠焉以为偶然而不惧此其深意也葢圣人谨而不言故畧依洪范五行传着其灾异而削事应云○唐五行着灾异而不言事应五代纪言人事而不着灾祥但存之司天攷以为有司所记○五代史昔孔子作春秋而天人备予述本纪书人而不书天予何敢异于圣人哉其文异其意一也葢圣人不絶天于人亦不以天参人絶天于人则天道废以天参人则人事惑故常存而不防也春秋虽日食星变之类孔子未甞道其所以然者【云云】故以其官志之以备司天之考
  一图指传之谬【田猎不宿饮食不享出入不节夺民农时及有奸谋】木不曲直【貌之不恭是谓不肃】厥咎狂【厥罚常雨○厥极恶说曰顺之其福攸好徳○弃法律逐功臣杀太子以妾为妻】火不炎上【言之不从是谓不义】厥咎僣【厥罚常○厥极忧说曰顺之其福康寕○治宫室治台榭内滛犯亲戚侮父母】稼穑不成【视之不明是谓不哲】厥咎豫【厥罚常燠○厥极疾说曰顺之其福寿○好战攻轻百姓饰城郭侵边境】金不从革【聼之不聪是谓不谋】厥咎急【厥罚常寒○厥极贫説曰顺之其福富○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水不下润【思之不睿是谓不圣】厥咎防【厥罚常风○厥极凶短折説曰顺之其福考终命】皇之不极○厥咎眊【厥罚常隂○厥极弱】
  一图形今之意皇极之建【貎恭肃○言从义○视明哲○聼聪谋○思睿圣○木曲直○金从革○火炎上○水润下○土稼穑○时雨○时○时燠○时寒○时风】○五福皇极不建【貌不恭狂○言不从僣○视不明豫○聼不聪急○思不睿○木不曲直○金不从革○火不炎上○水不润下○土不稼穑○常雨○常○常燠○常寒○常风】○六极
  隂阳生水火阳生隂故水先成隂生阳故火后成隂阳相生也体性相湏也是以阳去则隂竭隂尽则阳防【康节】金火木从类金火相守则流火不相传则然其类也○水遇寒则结遇火则竭从其所胜也【同上】
  五行之相生五行之木万物之类也五行之金出乎石也故火水土石不及金木金木生其间也火生湿水生燥
  五行之相得木曰曲直既能屈而反伸也金曰从革一从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气也故炎上润下与隂阳升降土不得制焉木金者土之华实也其性有水火之杂故木之为物水渍则生火燃而不离也葢得土之浮华于水火之交也金之为物得火之精于土之燥得水之精于土之清故水火相持而不相害烁烁反流而不耗也葢得土之精实于火之际也土也者物之以成始而成终也地之质也化之终也水火之所升降物兼体而不道者也
  隂阳为水火水者隂凝而阳未胜也火者阳丽而隂未尽也
  五行自隂阳阳变隂变而生水火木金土水隂盛故居右火阳盛故居左木阳穉故次火金隂稚故次水土冲气故居中而水火之交系乎上隂根阳阳根阴也水而木木而火火而土土而金金复水如环无端五气布而四时行焉【太极图解】
  五行气质五行者质具于地而气行于天者也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阳也火金隂也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阳也金水隂也又统而言之则气阳而质隂也又错言之则动阳而静隂也【文公】
  五行所生之序阳变隂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烁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而确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则次于土五金之属皆从土木旋生出来
  五行循环相生或问以质而语其生之序不是相生否只是阳变而助隂故生水隂合而阳盛故生火木金各从其类故在左右先生曰水隂根阳火阳根隂错综而生其端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到得运行处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水又生木循环相生又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都是这个物事【文公】
  十是五行数卦虽八而数则须十八是隂阳数十是五行数一隂一阳便是二以二乘二便是四以四乘四便是八五行本只是五而有十者盖是一个便包两个如木便包甲乙火便包丙丁土便包戊己金便包庚辛水便包壬癸所以为十【同上】
  五行之序论始生之序则曰水木火金土论相生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然水火者隂阳变合之初气之至精且盛者也故为五行之先水隂而根阳火阳而根隂故水又为火之先也有水火而木金生焉木华而疎金实而固故木金次于水火而木又为金之先焉土则四时之所成终而成始也故次五焉【勉齐】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五
  宋 章如愚 编
  礼乐门
  礼乐
  总论礼乐仁者天性也义者天情也人而不仁血气之性也人之不义利欲之情也人惟有血气利欲以乱其天性天情故圣人制礼以节之作乐以和之反其不仁不义之习而复之仁义之真于以承天顺地报本反始诚之至也于以敬亲尊君友于闺门悌于乡党百虑无邪无体之礼也欢心各得无声之乐也然无本不立无文不行遵情性复仁义者礼乐之本也玉帛牲币钟鼓管弦者礼乐之文也典谟二礼所纪本与文竝行歴代诸史所志类皆器数之末所谓本者容或知之犹未详也今也考论语志始末亦止及乎文之大略而已细而节目别有司存大而原本以俟君子
  天子志四代礼乐孔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夫韶舞形容绍尧之意也周谓之大韶汉谓之文始唐谓之九功宋朝谓之元徳升闻虽歴代取天下之异各作乐以取其功而韶舞大意至今犹存汉自武帝用寅正歴代相承虽取五行更王之义以为服色旗帜之尚而夏时终不可易也殷辂大辂也周谓之玉辂【见书注】秦谓之金根【殷有山车之瑞故车名桑根秦改为金根见东汉舆服志云】汉谓之乘舆歴代乗之以备朝祭之仪周冕十有二旒前后邃延缫十有二就玉笄朱纮衮衣十有二章歴代服之以为朝祭之服夫子举四代礼乐以告顔渊既为当时僣礼乐者之戒且为万世不可易之制也然衮冕之外所谓大裘冕【无旒以祀天】与其诸余冕自秦汉废之而不用大辂之外所谓大驾卤簿属车八十一乘自秦汉増之而益侈汉儒正朔之辨未必祖夏时唐乐舞倍八佾之数未必似舜韶夫子亦不保其往者后世为侈心所夺也然则歴代犹存韶舞夏时殷辂周冕之大意者何欤大道所在虽万世犹一日也
  史记集经子为礼乐书虞周之时夷夔之所分典大宗伯大司乐之所职掌见于书礼之所述者即礼乐志也自春秋以来诸侯越礼而去其籍大夫僣乐而歌雍以彻六经方作辄燔于秦秦之所谓礼乐集六国以为侈志于尊君抑臣而已汉因秦旧叔孙之礼藏于理官法家又复不传制氏窦氏之乐有司止能纪铿锵鼔舞而不能言其义夫如是安得有本书哉太史公作礼书畧述秦汉与建元因革之槩而乃足之以经子之礼论其乐书畧序高祖武帝所自为歌诗而乃足之以六经之乐记【乐记出于鲁淹中河间献王献之】自班马而降东汉六朝隋唐迄于宋朝正史皆有礼乐志次第相承前后相袭止叙五礼六乐之旧文与夫舆服音律之旧式迭参旁防时有因革初无大异特作史者姑掇拾以备诸志之一耳未必当时尽施用此礼此乐也史通讥切诸史志频频互见其以是欤【详见下诸志姑存舆服旧式说】
  班志以庠序为礼乐之原董仲舒刘向汉大儒也其论礼乐教化必曰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又曰兴辟雍设庠序隆雅颂之声盛揖逊之容而已班固志礼乐之始也歴序武帝成帝不克用二子之原而终也嘉叹光武首立明堂辟雍显宗躬行宗祀飬老之事且谓威仪虽美而礼乐未具由庠序未设之故夫固与舒向论礼乐之原皆归之庠序之教何也葢舜命夔典乐教胄子周以大司乐治学政凡直寛刚简只庸孝友之徳歌咏声音讽诵言语之节与夫干戈羽籥射乡享之仪上自朝廷下及党遂皆有学以教之于是童而习之至于老死践而行之不厌不倦者皆学校之功也夫人安得不为士君子之行而礼乐逹于天下矣周衰礼废乐缺循法守正者见侮于世奢溢僣差者谓之显荣子夏见纷华闻夫子之道二者心战不能自决而况庸下渐渍于失教被服以成俗乎此太史公所以发叹也秦防先代之教而汉人置博士弟子贠所致功令复以利禄之路诱之【详见艺文志功令说】虽曰设太学致辟雍所飬所教之科与虞周异矣此班固所以叹建武永平之威仪虽美而礼乐犹未具也东都太学诸生迭相标致激成党锢之患唐制由学舍之选者谓之生徒者未免乎科举之累宋朝因唐制以取士自京师至州邑皆有学而礼乐之壊反自学校始由所习者皆场屋之文也礼义之地既为利禄所移礼闱贡举又为刑名所禁欲以是为礼乐教化之原难矣
  欧阳志论礼乐与刑政为二礼乐为国之根本刑政为国之辅助也欧公之志谓治出于一则朝廷里闾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朝夕从事乎礼乐所以迁善逺罪而成俗也治出于二则所急者簿书狱讼兵食而已故事物名数皆有司之事搢绅大夫莫能晓习而天下之人终身未甞见也况欲识礼乐而被其化乎呜呼欧阳可谓知礼乐之本矣然犹歴述隋唐之所承变贞观开元之所纪者与夫元和新仪曲台新礼者于以见其其文而意不存也故凡有唐五礼之次第六乐之名纎悉备载犹未免效诸史之尤者岂以存诸一代之正史犹胜于藏之理官与律令同科欤
  礼乐以成教化礼乐所以成教化而兵制辅之当唐虞之时礼乐之官析为二兵刑之官合为一详略可见礼书钟律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遭秦灭学礼乐先壊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仪等篇乃其义说耳前此犹有三礼通礼学究诸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熙宁以来王安石变乱旧制废罢仪礼而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遗本宗末其失已甚而博士诸生又不过诵其虚文以供应举至于其间亦有因仪法度数之实而立文者则咸幽而莫知其源一有大议率用耳学臆断而已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絶无师授律吕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顷尝考订其说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诗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于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略有端绪而未就而钟律之制则士友间亦有得其遗意者切欲更加参考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兴起废坠垂之永久使士知实学异时可为圣朝制作之助【文公奏议】
  礼
  礼总序诸史礼志多按虞书五礼以吉凶军賔嘉为次第然伯夷所典三礼即天地人是也盖有天地而后有人有祖考而后有身故人之心必先敬乎神只而身之居必先营乎寝庙下而匹士莫不皆然而况于天子之尊王公之贵乎今所编次自郊庙始而后及于朝廷乡党槩以三礼为宗所谓五礼皆在其中矣若夫歴代三礼圗其详已见艺文志抄礼类所谓细而节目者也既有司存不复按圗而为之辨
  歴代礼四代各垂法而礼独不着于象魏四官各有司而礼独名以宗伯六官各有职而其书独谓之周礼礼之为用大矣哉弥纶天地经纬隂阳藏之人心着之天下不可以一官名不可以一事着葢无一而非礼也三礼之典五礼五庸在唐虞尚矣夏商以来文献不足至于成周经制大备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事为之制曲为之防至纎悉也故鲁用周礼识者谓以其为未可动情未能周礼诗人谓以固其国夫何后世不知此哉叔孙通定汉仪沿袭秦典不能致鲁两生固不足恨窃怪通所制礼书凡十二篇所制刑书凡十八篇于刑为详于礼为畧彼所职何事而顾为此耶大抵汉人轻礼重刑定律以丞相而主礼则以奉常刑书藏之理官而礼书亦録于理官其轻重之心于此可见通之为此也意其有所观望而为之也后苍所记徒显学校之阙曹褒所定反杂防纬之言习仪礼者徒善为容谈曲礼者指为拘曲彼将视礼为何物而贾谊仲舒王吉刘向之徒亦徒为之叹息焉耳在汉则然则夫黄初之裁定朝仪太始之削除乖谬梁之裁成大典隋之着为五礼亦有不足论也唐之太宗慨慕古典周礼之书拳拳于乙夜之读而约之以礼有魏征存焉而房杜诸人以河汾一流礼乐之问汗浃无对使一代之典遂为阙文虽曰贞观礼书凡一百三十八篇要之皆龄所定未免率意为之也于后有显庆礼有开元礼有郊祀緑礼閤新仪曲台新礼然求之野者不知何人而聚讼之议亦徒自为同异而已甞观唐有孙昌嗣者发愤行冠礼荐笏外庭而为曵笏却立者所笑天下不以非郑尹而快孙子焉呜乎一冠礼也而唐人不能知何有于三千三百之仪焉宋朝宗工钜儒讲明礼学三礼图已进于聂崇义矣而祥道礼书思参用焉开寳通礼既上于刘温叟矣而卢多逊之义亦兼取焉分门礼选作于邢昺礼閤新篇作于王皥太常新礼庆厯礼仪作于贾昌朝宜详而详则欧阳等参稽歴代因革可也宜畧而畧则沈括等独上明堂祫享礼可也虽然此特其文耳文不足以尽礼请观之所施焉郊祀废典也行于建隆借田旷仪也行于端拱明堂亦希世之学行于皇祐朝防有礼以千五条弹其大仪婚姻有礼以五礼存其名数扫汉唐旧仪去成周成法兹可见矣记曰待人而行岂虚言哉汉礼叔孙通为汉制礼杂以秦仪其说以为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而古先圣王之制非所以施之于后卒使汉家之礼法度不立品式无章郊祀建而惑于天地分合之异宗庙立而疑于昭穆迭毁之说太学杂奉常之制明堂遵玉之图上下相承风俗侈靡其所着为汉礼仪者又与律令同録而藏于理官非复视以为礼岂能有美教民定民志哉且汉以古今之俗不同而时措之宜不得不然耶韩延寿守颍川一旦变告讦之风而为礼逊之教议定嫁娶防祭仪品畧依古礼百姓莫不遵依其教何古人之礼可行于一郡而不可行于天下欤高祖草创之初未遑他务然犹有可诿者贾生论经制于孝文王吉明王制于宣帝此时而不为是终不可以反三代之礼也其后曹褒议定汉礼章帝授以叔孙通汉仪告以此制多不合经今宜依礼条正褒乃杂以五经防记撰以天子庻人制度凡百五十篇不数月而奏之夫以百五十篇之多断以一人之见成于数月之间而杂以防记之言葢不待见其书固已知其纷驳而不纯于古矣今去古浸逺而古礼之存于世者无几有能博议而复之今日可乎其卒不可行于后世乎郊祀分合不同分祭合祭先軰辨之详矣葢合祭本之开元礼宋朝因之一祖三宗【太祖太宗仁宗英宗】合祭天地于圜丘惟真宗中年分祭于太山睢上【初年末年皆合祭于圜丘】神宗哲宗末年徽宗初年皆祀天而下及祀地岂合祭当天地之心而分祭不合于礼乎葢古者一阳生而祀天一隂生而祀地皆一嵗而再蒇事务诚尚质事从简易不厌其为数也后世诚质不足而虚文有余三嵗合祭既为数怠而况于六年分祭其为防怠抑又甚矣是知分祭固当如礼当如古者一嵗再举详于正祀畧于虚文可也不然三年一郊必欲如后世之侈费不如合祭乃其宜耳【详见下叚】
  郊祭防数不同大舜嵗周方岳所至柴望周以冬夏至之日分祭天地质胜文也汉高以常三年一郊【见前汉郊祀志】至武帝遂为定制大驾卤簿皆用秦仪文胜质矣宋太祖太宗皆三年一郊惟太宗雍熈之元至淳化之四凡八年而后郊以星变也【将南郊而彗星见宰相以问杜镐镐曰当祭日食犹废祭谪见如此罢祀不疑从之八年之间日蚀者再】真宗初年末年皆循常典惟中年以天书降东封西祀而后恭谢天地圜丘合祭之礼遂暂废皆王丁诸臣以伪而乱常也仁宗四十二年非郊则明堂【郊九明二祫祭祀恭谢二皆以三年一举】兼取郊以配天明堂以祀上帝之义遇灾变则恭谢于内殿亦合春秋不郊之意庆厯诸臣之力也英宗五年止于一郊其间惟濮议是讲是究神宗将郊而河决王安石以为大祀不可废于是末年祭天圜丘而地只不与宗祀明堂而余祀悉罢皆非也熈丰大臣乌得逃其责宣仁用庆厯故事则合祭哲宗用元丰故事则分祭其是否不齐可知矣徽宗即位十二年始合祀地只于是圜丘方泽明堂频年蒇事始也防终也数王蔡之罪也是知人主职论一相必得其人三才安常百度俱正茍非其人不徒人事不经而天地常祀亦从而变更矣人主之职不于此而致谨哉
  移郊为明堂配享不同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此礼之常也移郊为明堂天地合祭祖宗并配此礼之变也仁宗皇祐二年之诏曰明堂前代并用郑康成王肃义说兼祭昊天上帝已为变礼祖宗三嵗一郊即遍祭天地而百神靡不从祀明堂正当三嵗亲郊之期今移郊为明堂宜合祭昊天皇地只奉太祖太宗真宗并配而五帝神州亦亲享献其日月河海诸神从祀悉如圜丘之仪遂以是年九月辛亥大享明堂嘉祐七年复以是月大享仁宗可谓适礼之变矣神宗凡再享明堂初享尤循皇祐旧典惟末年大享用新乐上以英宗配上帝而余祀悉罢仁逹乎礼之常曽不知移郊为明堂三嵗一蒇事天地百神皆不及祀而止祀上帝祖功宗徳皆不以配而止于亲祢其可乎【是时王珪相蔡确章子厚并执政也】驯至崇观间冬祀圜丘夏祭方泽嵗享明堂月班正朔制度宏博烦文屡举一嵗再赦滥恩频行天下不胜其弊而靖康之变作皆由常变两失之也【太祖初立四庙高曾祖考也郊祀则以考宣祖配太宗郊则以宣祖太祖并配真宗初郊以太祖太宗并配祥符中以圣祖降乃祀玉皇于朝元殿以圣祖太祖太宗并配仁宗时祀上帝以太祖太宗真宗并配犹汉家尊崇高祖孝文孝武也神宗元丰中诏享明堂止以英宗配徽宗诏仁祖神祖永祀不祧又诏自翼祖至于哲宗建为九庙而已祧者尽复又类西汉之末尽复毁庙也余见后太庙二议说】
  郊丘明堂制度不同于郊故谓之郊扫地而祭席用藁秸器尚陶匏圣人之意若曰天地大徳备天下之物无足以称之必尚质素乃足以示报本之意云耳不然过为繁缛祗所以为渎也自汉泰畤有柴坛八觚其制虽非扫地之旧而后圜丘方泽皆有常度未为侈也其侈大不度则在乎千乘万骑繁文缛典而已惟明堂之制汉武帝汶上之图出于方士唐武后神宫之号原于佞臣其侈大异乎圜丘方泽之为矣按薛综注东京赋曰于此颁教则曰明堂大合乐享射则曰辟雍司厯纪气则曰灵台又按蔡邕论曰明堂即清庙也取其宗祀则曰太室取其四门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靣周水则曰辟雍其实一也又按唐顔师古议曰周明堂即路寝也四靣有应库雉门则是天子之常居也其青阳总章明堂太室及左右个又与月令四时之次相同或曰在国之阳或曰在国近郊始于孝经之传大戴之说汉武有懐剏造溺方士之秘记啓后人之侈心也愚因三者之说而参诸宋朝之制仁宗即以大庆殿为明堂诚合古意以之祀天颁政皆可也何必他求哉徽宗政和五年诏建明堂于丙巳地至七年而始成其为侈大可知矣此皆蔡京变乱宋朝之家法也夫明堂所以感通神人帝尧土阶文王茅屋斯亦足矣如其不然汶图三层神宫万象犹无益也
  郊丘明堂仪数不同宋朝循唐制禁卫五重【一亲从官二天武官三御龙宫箭直四御龙骨朶直五御龙直其中谓之禁围阑入者有罪】车驾行幸肆祀则前驱清道外设仗卫如殿中仪至于南郊亦循唐制命五使【宰相大礼使学士礼仪使太常卿卤簿使御史中丞仪仗使知开封府尹桥道转逓使】太祖次郊始用綉衣卤簿銮辂行至阙门则行勘箭勘契之礼真宗行幸肆祀所至皆然夫既移郊为明堂明堂又在路寝则郊与明堂仪数有不同者特有内外之间耳而其所以同者曰齐戒曰陈设曰省牲器曰奠玉帛曰进馈食也祀毕则百官之赏典六军之赐赉亦无不同也然则郊与明堂其大费既同则禁卫乃内外之常仪而勘箭勘契示出入敬谨之意云耳移郊为明堂非为是也熈宁中以勘箭为胡法而去之崇观微行实兆于此元丰间太常玉辂舍其旧而新之工巧殊常珠寳极备元旦将陈于大庆殿忽暮屋坠木而碎之于是复乘旧辂绍圣间金明池龙舟亦舍旧而别制工丽有加于前是日临幸大风晦冥池水尽波竟不能移跬歩遂不复御乃知变更制度至于舟舆极矣天之示仁爱之戒亦昭昭矣大礼必简能循祖宗之旧斯亦足矣何必更为哉【宋朝郊悉用冬至惟太祖末年幸西京而郊用夏四月太宗末年以许王故用春正月皆非常典至大享明堂悉用九月上辛】
  封禅郊丘明堂之意不同封禅之君七十二君行之久矣于秦汉乎何尤盖古者封禅犹郊祀明堂示不忘本也自秦皇肆祀求仙而汉武慕黄帝祭封不死之説于是泥金检玉秘记莫宣与郊祀明堂之意异矣宋太宗将有事泰山遇灾而止敬之至也真宗封禅志在沮犷夷之暴安吾民之生仁之发也与秦汉侈心不可同年而语也夫日月星辰隂阳五行之精英体着于地象成于天下有庶民则上有繁星上有五星列宿则下有贤人君子帝王之尊配徳天极王侯辅弼亦应三公五诸侯此人之所以与天地鼎立为三才者形体精气实相贯通也秦皇汉武不自知其身之尊犹天极然而登封降禅外求神仙不老之术是岂知丽乎形数者天地犹有晦防日月犹有盈昃而况于人乎人之形数虽有终穷而实未甞终穷者其精英变化犹秋冬敛藏而春夏复荣也知乎此则居易以俟命即神仙也何必外求哉天地神只位号不同经言苍天昊天旻天上天者取四时之气言之也曰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黒帝者以五方之色言之也自纬书出于汉郑氏遂以青帝为灵威仰赤帝赤熛怒黄帝含枢纽白帝白招拒黒帝叶光纪又为六天之说以昊天上帝为北辰耀魄寳而五帝皆属于太微于是唐天寳中尊崇道教天帝皆有位号未防而范阳之变起宋朝政和中上玉皇后土尊号【其曰太上开天执符御厯含真体道玉皇上帝地曰承天效法厚徳光天后土皇地只】未防而靖康之变作乃知天地之大徳本不可名而况以尊号渎之乎虽然舜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羣神者毋不敬也祀典之不可废者毋不举也祭固不可以数而烦亦不可以防而怠也
  泰畤南北郊议论不同汉武祀天于甘泉祀地于汾隂人皆以为非成帝从匡衡之议而复南北郊人皆以为是然泰畤罢祀大风壊竹宫拔畤中大木以百数帝以问刘向向言甘泉汾隂及雍五畤始立皆有感应非茍营也又言陈寳夜光直祠之祥自秦至汉兴不废皆祖宗与贤臣所共定至尊至重难以疑说正也夫衡向皆儒者而所言之异如此果孰是孰非也葢神明无徃不在初无彼此之间敬心存焉不以侈没礼皆可也古者圣人不轻剏亦不轻改者有其举之不可废也所可废者如后世所谓滛祠也如其至尊至重当如刘向之言不必过为异论
  六宗解释不同六宗者日为阳宗月为隂宗五星五行之宗辰次列宿之宗北斗辰次之宗北辰众星之宗也舜既类上帝则六宗其可以不禋祭乎如昔者圜丘之制既列上帝之位则日月星辰斗极之次各得其所也夫上帝六宗皆天也故又谓之天宗山川羣神皆地也故曰地只归格于艺祖用特告祖庙也是天神地只人鬼皆可得而礼也然六宗之说数十家或主祭法以为泰昭祭时坎坛祭寒暑王宫祭日夜明祭月幽宗祭星雩宗祭水旱韦昭以为除其天地于上遗其四方于下中取其六而言之非也昭于是取地数六之说以社稷等祀是也不知社稷之外以何祀足之而为六乎又望于山川得非地乎遍于羣神社稷岂不与乎顔师古于是主乾坤六子之说是八方亦遗其二也【韦昭说见东汉志师古说见西汉郊祀志注】或主三昭三穆之说以去而告庙归而格祖也曾不知去而告然后类于上帝可也不应先类而后告也然则汉唐诸儒不知其防人而六宗之说不及日月星辰斗极何也葢古者合而言之曰天分而言之曰帝【类者各因其方之色而祭也】合而言之曰星辰分而言之曰北辰北斗五星列宿十二辰也自郑康成释经【见书注又见唐志】以北极太乙紫微为昊天上帝而又以五帝为太乙之佐故后世儒者不复列北辰为众星之宗也夫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愚敢以圣言为证【元魏礼志以六宗为六天之神亦拘郑氏六天之说也】
  太乙九宫贵神泰郊四畤礼八神【齐地八山】汉初祠黒帝蚩尤灵星又以梁巫祠天地晋巫祠五帝泰巫祠社荆巫祠司命【文昌第四星祭法七祀一曰司命主督察三命】九天巫祠九天【钧天苍天旻天天幽天昊天朱天炎天阳天是也】夫司命灵星蚩尤皆天星也皆有祠焉而况于北辰天极之尊乎汉天文志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乙也【即第二星也赤明者是也】旁三星三公也武帝时或曰五帝太乙之佐也公孙卿符以黄帝登仙之事遂立太乙祠坛即甘泉泰畤也【以上见前汉郊祀志】唐谓之太清紫极宫宋朝谓之太乙宫然皆与原庙隣者唐祖元宋朝祖黄帝圣祖之像存焉故祖宗神御皆奉安于此也此虽出于方士而天极一星昭昭也唐天寳中又用田同秀之言而立九宫祠者按黄帝九宫经其神太乙即天极一星也又其神曰摄提曰轩辕曰招揺曰天符曰青龙曰咸池曰太隂曰天乙多北斗左右前后之星所谓贵神也又曰其星天蓬大任天芮天冲天辅天禽天心天柱天英者今术家类能言之与天文志虽有异同凡曰天星不可诬也如司命司中之类歴代以为常祀尊而敬之可也狎而渎之不可也郑康成以北辰为耀魄寳新唐志所以非之者以其名不经且近乎渎非所以尊天也
  天下宫观祠祀宋太宗作崇政殿祠太乙宫将封泰山以文明殿灾而止于是终太宗之世无所作为仁宗作受命寳建太乙而玉清昭应宫灾文徳殿成而是夜禁中火于是四十二年惟灾异之闻而无大工役真宗作玉清鸿庆景福宫建天庆元符防灵太极祥源观皆起于天书之瑞徽宗建帝鼎寳録万寿宫改大觉真仙寺院悉为宫观皆起于丰亨豫大之说善乎李公沆之为相日奏四方灾异葢虑宫室祷祠之事兴也不然则木征降而致灵州之败【王韶】方腊擒而致女真之师【童贯】外宁必有内忧又非止宫室祷祠之事而已人主其可顷刻忘儆戒之意乎
  太社太稷天子有太社祀用仲春上戊戊属土也社至用石坛方五丈诸侯半之土数五则土宜五尺准隂之二数宜方二尺方其下以象地体剡其上以象物生埋其半以根在土中本末均也至人间之社则各以其土之所宜木所谓以松以柏以栗也社坛四方其土各随其方之色惟中央用黄而复遍冐以黄土者象王者覆被四方也太社帝社也籍田王社也以王为言别于诸侯也王社在籍田中载芟云春籍田而祈社稷是也稷坛在太社坛之西其广与大社同而不备方色所以异于太社也此唐神龙中韦叔夏引韩诗外传言此制也于是准令用孟春吉亥祠后土以勾龙配至开元定礼配神农于坛而以后稷配又按汉书郊祀志汉兴已有官社未立官稷于是复立官稷所谓立汉社稷也以夏禹配官社平水土也以后稷配官稷粒烝民也光武中兴不立官稷唐以来社稷为中祀天寳升为上祀祀用太牢然则社稷分合其义孰当愚谓土爰稼穑其本一也社为九土之尊稷为五谷之长稷生于土分祭合祭皆可也祭主乎诚而已诚茍不至分祭何益宋太祖糊名考太社祝文文称宋天子【某】太祝持板进于神座之右西向读之皇帝罍洗并如圜丘之仪仍奉巵跪奠可谓诚矣至矣【唐故事见防要宋朝事见类苑至仁宗嘉祐间河决侵太社太稷坛是则太社太稷分祭而人间之社则合稷而为一耳祭法曰王为羣姓立社曰太社王自为立社曰王社与韦叔夏之言异而意同】
  籍田先农宋朝太宗亲耕帝籍仁宗祀神农于坛乃就耕位则知籍田之中有王社明矣祀先农于王社则用正月吉亥者上辛祈糓于上帝亥后于辛三日即于是日亲耕也唐开元中上封事者言月令八月日月防于寿星为列宿之长请毎至八月社日祀寿星于太社坛遂设坛并祭角亢七宿又升日月五星为大祀列宿为中祀天子皆申拜礼【唐旧仪注立秋后辰日祀灵星即寿星次也】夫耕籍田祀先农先蚕不失为重本之意能如汉文帝有减租之实则又胜于开元之虚文能如东汉马后之躬俭练衣则亲蚕之义在其中矣
  腊蜡五祀宋朝火徳王火库在戍故建隆初即以戍日为腊而蜡百神祀社稷享宗庙同用戍日今春秋二社乃用上戊者何也葢蜡百神祀社稷享宗庙者乃十二月腊享也与春秋二社正祀不同唐以土徳王故腊享用辰土库在辰故也五祀者户灶中霤门行也春属木木为肝月令则曰祭先脾夏属火火为心月令则曰祭先肺中央土土为脾月令则曰祭先心秋属金金为肺月令则曰祭先肝惟冬属水祭先肾之言相同其他所属皆相违何也
  风伯雨师雷师唐天寳以前风伯雨师为小祀天寳四载升为中祀五载又祀雷师与雨师同坛共牲别置祭器仍令诸郡置风伯坛于社坛之东雨师坛于社坛之西各稍北三数十歩其坛卑小于社祀风伯用立春后丑丑近箕星次也祀雨师用立夏后申申近毕星次也天子申拜礼别撰乐章今州县祀典亦然葢因唐制也又开元中有兴庆池龙坛贞元中祭五龙坛元和中孟夏行雩礼遂幸兴庆宫祠龙坛随有感应葢龙致雷雨皆神物也今所在皆然
  岳渎山川武王伐纣所过名山大川称周王而自名唐武徳亲祠华岳旧仪上祝版御名北靣再拜谨遣证圣间有司言天子父天母地兄日姊月于礼有再拜之仪其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天子无拜公侯之礼贞元中裴堪奏礼记云非其臣则答拜郑康成注云不臣人之臣也星辰岳渎是天地之从官人君不得而臣之也故开元礼祭岳渎礼文皇帝称名又云谨遣于义有必拜之文遂复申拜礼然旧礼因郊祀望祭岳渎天寳始有遣使祈福之祀至徳中加号东岳天齐王【西岳金天王中岳中天王】及诸岳渎王公之号宋朝复加天齐王为帝是五帝天地人皆有之矣
  毎嵗常祀九朝事畧帝纪所载惟郊丘明堂封禅亲享太庙亲耕帝籍初置诸宫观乃特书如毎嵗正月上辛祈糓于圜丘又祀感生帝立春日祀青帝于东郊祭东方岳渎海镇之类四时凡七十二祀并不书者皆有司行之非天子亲举大礼也考之唐防要亦然贞元中太常卿齐抗奏毎年大小中祀凡七十其四立二分二至腊祭其用上辛吉亥者葢谓节气也其后寅后申后亥后丑等日葢谓星次也气行有时星位有次舍或定用日或用辰不可改移宜依旧制其有别祷祭即是太卜择日遂为故典又按东汉礼仪志注正月上辛祀南郊注引尚书丁己用牲于郊先甲三日辛也后甲三日丁也皆可接事昊天之日然则古今所用以祀神之日皆有据也今所论者皆一代体大事重者也如其备文而不亲者皆畧焉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五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二十六
  宋 章如愚 编
  礼乐门
  礼
  亲享太庙于郊太祖干徳二年十一月将有事南郊以是月癸亥亲享太庙以甲子合祭天地于圜丘开寳元年幸西京将有事南郊以三月壬申亲享太庙以四月庚子合祭天地于西京之圜丘哲宗元祐七年诏曰祖宗以来郊庙时祀命官摄事惟三嵗一亲郊则享清庙按礼曰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泮宫泮宫先人庙也又按唐制奏告太庙之册祝曰取某月某日有事于某所不敢不告惟宫庙谓之奏告余百神遣使祭曰祭告至有事南郊方为正祠天寳间乃更太清宫曰朝献【元庙】太庙曰朝享非也而太祖太宗皆先享太庙而后郊册祝之文曰奏告乎曰朝享乎当从礼官问之太庙原庙【祠禴甞烝祫禘宋朝七庙已畧见前郊明堂配享说】王制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也周七庙稷为太祖文王武王与亲庙四也殷六庙契为太祖汤与二昭二穆也夏五庙禹及二昭二穆也汉无始封之祖高祖即为太祖故汉世止于七庙唐有始封之祖故唐公景皇帝为太祖至宗时建为九庙其后景皇帝之庙既祧神尧始为太祖【旧志载黎干十诘十难以归崇敬议尊景皇为始祖不合于礼宜以神尧为始祖其言极当】当宋初兴僖祖文安令为太祖至于徽宗建为九庙自翼祖而下至于哲宗也以七庙论之则太祖为太祖矣中兴以来九庙之外既有已祧者惟禘祫则合食于太庙时享则分祭于原庙【景灵宫是也】所谓原庙孟享【享则四孟者按礼有邑之君祭用首时无田之主荐以仲月也见元魏志】各于其室春祠夏禴秋甞冬烝与腊享而五也无事则亲享有事则命官摄事也惟太庙亲享在太祖朝再举而太宗以来南郊之嵗始先享太庙而后郊至禘祫之礼乃独罕见夫宗庙之制一嵗五享朔望荐新荐食之外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皆序昭穆而合食即所谓三年一殷五年再殷犹三年一閠五年再閠也考之九朝帝纪惟仁宗嘉祐四年一祫祭于太庙是何时享之数而禘祫之防也唐新志云殷周之兴太祖世逺而羣庙之主皆出其后故其理易明汉魏以来其兴也暴又其上世微故创国之君为太祖而世近毁庙之主皆在太祖上于是禘祫不得如古斯言得之矣【元魏志孝文不以平文为太祖而以道武为太祖于礼为当】唐自太宗止曰亲享而不言禘祫新旧唐志与宋朝史志虽存禘祫之文而帝纪所书不曰禘祫亦以此欤【原庙始于汉凡郡国亦有原庙天子所甞行幸之处也宋朝滁州并州澶州皆有原庙太祖太宗真宗之所临幸也】
  庙室庙主祭器祭食太庙东向靣阳主生应建门左祖之义也惟太祖居太室中央正东靣之位其三昭三穆六室各列两旁昭南向穆北向也帝与后有室室有主未祔用桑既祔用栗讨有罪则载迁庙之主以行然周家丰洛两都各有庙庙各有主学者泥夫子尊无二上之言谓庙不言二主者执一无权也【毎一室有庙社斋郎三人主之又有室长一人一日一洒扫】亲享太庙则用牲牢笾豆铏登存古礼而不尚防味至于寝园则朔望荐食各以牙盘备极诸品天寳中用王璵之议太庙亦用寝园之礼非也故庙一嵗而五享寝园一月而二荐享尚气臭敬之至也荐用防味情之尽也或引国语天子有日祭有月祭曽不知月祭朔望也日祭或荐新甞果而已非日祭以为渎也宗庙昭穆【论昭穆世次及宗庙制度之不同】或曰昭穆之昭世读为韶今从本字何也曰昭之为言明也以其南靣而向明也其读为韶先儒以为晋避讳而改之然礼书亦有作招字者则假借而通耳曰其为向明何也曰此不可以空言晓也今且假设诸侯之庙以明之葢周礼建国之神位左宗庙则五庙皆当在公宫之东南矣其制则孙毓以为外为都宫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是也葢太祖之庙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庙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庙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庙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庙五世之君居之庙皆南向各有门堂室寝而墙宇四周焉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自余四庙则六世之后毎一易世而一迁其迁之也新主祔于其班之南庙南庙之主迁于北庙北庙亲尽则迁其主于太庙之西夹室而谓之祧凡庙主在本庙之室中皆东向及其祫于太庙之室中则唯太祖东向自如而为最尊之位羣昭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羣穆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北向者取其深逺故谓之穆葢羣庙之列则左为昭而右为穆祫祭之位则北为昭而南为穆也曰六世之后二世之主既祧则三世为昭四世为穆五世为昭而六世为穆乎曰不然也昭常为昭穆常为穆礼家之说有明文矣葢二世祧则四世迁昭之北庙六世祔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穆之北庙七世祔穆之南庙矣昭者祔则穆者不迁穆者祔则昭者不动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孙而子孙之列亦以为序若武王谓文王为穆考成王称武王为昭考则自其始祔而已然而春秋传以管蔡郕霍为文之昭防晋应韩为武之穆则虽其既逺而犹不易也岂其交错彼此若是之纷纷哉曰庙之始立也二世昭而三世穆四世昭而五世穆则固当以左为尊而右为卑矣今乃三世穆而四世昭五世穆而六世昭是则右反为尊而左反为卑也而可乎曰不然也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故五庙同为都宫则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防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则凡已毁未毁之主又毕陈而无所易唯四时之祫不陈毁庙之主则高祖有时而在穆其礼未有考焉意或如此则高之上无昭而特设位于祖之西祢之下无穆而特设位于曽之东也欤曰然则毁庙云者何也曰春秋传曰壊庙之道易檐可也改涂可也说者以为将纳新主示有所加耳非尽撤而悉去之也曰然则天子之庙其制若何曰唐之文祖虞之神宗商之七世三宗其详今不可考独周制犹有可言然而汉儒之记又已有不同矣谓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故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者诸儒之说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文武为宗不在数中者刘歆之说也虽其数之不同然其位置迁次宜亦与诸侯之庙无甚异者但如诸儒之说则武王初有天下之时后稷为太祖而组绀居昭之北庙太王居穆之北庙王季居昭之南庙文王居穆之北庙王季居昭之南庙文王居穆之北庙犹五庙而已至成王时则组绀祧王季迁而武王祔至康王时则成王祔自此以上亦皆止为五庙而祧者藏于太祖之庙至穆王时则文王亲尽当祧而已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西北而谓之文世室于是成王迁昭王祔而为六庙矣至共王时则武王亲尽当祧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东北谓之武世室于是康王迁穆王祔而为七庙矣自是以后则穆之祧者藏于文世室昭之祧者藏于武世室而不复藏于太庙矣如刘歆之说则周自武王克商即増立二庙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自高圉亚圉如前递迁至于懿王而始立文世室于三穆之上至孝王时始立武世室于三昭之上此为少不同耳曰然则诸儒与刘歆之说孰为是曰前代说者多是刘歆愚亦意其或然也曰祖功宗徳之说尚矣而程子独以为如此则是为子孙者得择其先祖而祭之也子亦甞考之乎曰商之三宗周之世室见于经典皆有明文而功徳有无之实天下后世自有公论若必以此为嫌则秦政之恶夫子议父臣议君而除谥法者不为过矣且程子晩年亦甞论宋朝庙制亦谓太祖太宗皆当为百世不迁之庙以此而推则知前说若非记者之误则或出于一时之言而未必其终身之定论也曰然则大夫士之制奈何曰大夫三庙则视诸侯而杀其二然其太祖昭穆之位犹诸侯也适士二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一官师一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二然其门堂室寝之备犹大夫也曰庙之为数降杀以两而其制不杀何也曰降也天子之山节藻棁庙重屋诸侯固有所不得为者矣诸侯之黝垩斵砻大夫有不得为矣大夫之仓楹斵桷士又有不得为矣曷为而不降哉独门堂室寝之合然后可名于宫则其制有不得而杀耳葢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生也异宫而死不得异庙则有不得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者是以不得而降也曰然则后世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而以西为上者何也曰由汉明帝始也夫汉之为礼畧矣然其始也诸帝之庙皆自营之各为一处虽其都宫之制昭穆之位不复如古然犹不失其独专一庙之尊也至于明帝不知礼义之正而务为抑损之私遗诏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而其臣子不敢有加焉魏晋循之遂不能革而先王宗庙之礼始尽废矣降及近世诸侯无国大夫无邑则虽同堂异室之制犹不能备独天子之尊可以无所不致顾乃梏于汉明非礼之礼而不得以致其备物之孝葢其别为一室则深广之度或不足以陈鼎爼而其合为一庙则所以尊其太祖者既防而不严所以事其亲庙者又厌而不尊是皆无以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而当世宗庙之礼亦为虚文矣宗庙之礼既为虚文而事生事存之心有终不能以自已者于是原庙之仪不得不盛然亦至于宋朝而后都宫别殿前门后寝始畧如古者宗庙之制是其防袭之变不惟穷乡贱士有不得闻而自南渡之后故都沦没权宜草创无复旧章则虽朝廷之上礼官博士老师宿儒亦莫有能知其原者幸而或有一二知经学古之人乃能私议而切叹之然于前世则徒知讥孝惠之饰非责叔孙通之舞礼而于孝明之乱命与其臣子之茍从则未有正其罪者于今之世则又徒知其惑异端徇流俗之为陋而不知本其事生事存之心有不得伸于宗庙者是以不能不自致于此也抑甞观于陆佃之议而知神祖之甞有意于此矣然而考于史籍则未见其有纪焉若曰未及营表故不得书则后日之秉史笔者即前日承诏讨论之臣也所宜深探遗防特书总叙以昭示来世而畧无一词以及之岂天未欲使斯人者复见二帝三王制作之盛故尼其事而啬其传邪呜乎惜哉【中庸或问】
  礼
  论僖祖不当祧当为宋朝万世之始祖切详羣议其说虽多而揆以礼经皆有可疑如曰藏于太庙之西夹室则古者唯有子孙祧主上藏于祖考夹室之法而无祖考祧主下藏于子孙夹室之文昔者僖祖未迁则西夹室者僖祖之西夹室也故顺翼二祖之主藏焉而无不顺之疑今既祧去僖祖而以太祖祭初室矣则夹室者乃太祖之夹室自太祖之室视之如正殿之视朶殿也子孙坐于正殿而以朶殿居其祖考于礼安乎此不可之一也至于祫享则又欲设幄于夹室之前而别祭焉则既不可谓之合食而僖祖神坐正当太祖神坐之背前孙后祖此又不可之二也如曰别立一庙以奉四祖则不唯防事即逺有毁无立而所立之庙必在偏位其栋宇仪物亦必不能如太庙之盛是乃名为尊祖而实卑之又当祫之时羣庙之主祫于太庙四祖之主祫于别庙亦不可谓之合食此又不可之三也如曰藏主于天兴殿则宗庙原庙古今之礼不同不可相杂而不得合食亦与别庙无异此又不可之四也凡此数者反复寻绎皆不可行议者亦皆知其不安而不知所以然者特以其心急欲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而为此纷纷不复顾虑殊不知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常若相与争校强弱于防防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徬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已不知朝廷方此多事之际亦何急而为此也今毋论其他但以太祖皇帝当日追尊帝号之心而黙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而不敢当矣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而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已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且孔子论武王周公之孝而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爱其所亲敬其所尊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今天子既践太祖之位行太祖之礼奏太祖之乐矣则当爱太祖之所亲敬太祖之所尊所以事太祖者无以异于生存之时乃为至孝而议者顾欲黜其所追尊之祖考置之他所而又未有一定之处是岂所谓爱敬其所亲尊而事之如生存之时乎且议者之所以必为此说者无他但以太祖膺图受命化家为国而王业之兴不由僖祖耳若以此言则后稷本封于邰而不窋已自窜于戎狄公刘太王又再迁而后定文武之兴又何甞尽由于后稷哉但推其本始为出于此故不可以不祭而祭之不可以不尊耳岂计其功徳之小大无有哉况周人虽以后稷为太祖而祭法亦曰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乃所谓祖有功而宗有徳之意故自为世室而百世不迁以冠羣庙则亦不待东向于祫然后可以致崇极之意矣然今日宗庙之制未能如古始以权宜而论之则莫若以僖祖拟周之后稷而祭于太庙之初室顺祖为昭翼祖为穆宣祖为昭而藏其祧主于西夹室太祖为穆拟周之文王为祖而祭于太庙之第二室太宗为昭拟周之武王而祭于太庙之第三室其太祖太宗又皆百世不迁而谓之世室真宗为穆其祧主亦且权藏于西夹室仁宗为昭为宗而祭于第四室亦为世室如太宗之制英宗为穆藏主如真宗之制神宗为昭祭第五室哲宗为穆祭第六室徽宗为昭祭第七室钦宗为穆祭第八室高宗为昭祭第九室孝宗为穆祔第十室异时高宗亦当为宗为世室如太宗仁宗之制三嵗祫享则僖祖东向如故而自顺祖以下至于孝宗皆合食焉则于心为安于礼为顺矣至于古者宗庙之制今日虽未及议尚期兴复之后迁反旧都则述神宗之志而一新之以正千载之缪成一王之法使昭穆有序而祫享之礼行于室中则又善之大者也葢尊太祖以东向者义也奉僖祖以东向者恩也义者天下臣子今日之愿也恩者太祖皇帝当日之心也与其伸义屈恩以快天下臣子之愿孰若屈义伸恩以慰太祖皇帝之心乎韩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诎者正合此意而又以为四时各祭其庙则所伸之祭常多三年然后一祫则所诎之祭常少亦中事情熹于此常有感焉切独以为今欲议四祖神位所祔之宜而卒不免于舛逆而难通不若还僖祖于太庙三年而一东向之为顺易而无事也【文公奏议】
  谨按礼家先儒之説兄弟传国者以其甞为君臣便同父子各为一世而天子七庙宗者不在数中此为礼之正法若今日见行庙制则兄弟相继者共为一世而太庙増为九世宗者又在数中皆礼之末失也故熹所拟太庙世数一凖先儒之说固知未必可用若议者乃用今制而反不曽详考自僖祖以至孝宗方及十世太祖太宗为第三世尚在四昭四穆之中今日祧迁只合依孝宗初年迁翼祖例且迁宣祖然后为得乃不察此而欲一旦无故并迁僖宣二祖又强析太祖太宗各为一世既与哲徽钦高之例不同又使太庙所祀其实仅及八世进不及今之九退不成古之七尤为乖谬无所据依政使熹说迂濶多所更改不可施行其议者并迁二祖析一为二之失亦合速行改正且迁宣祖而合太祖太宗复为一世以足九世之数【文公奏议】○熹既为此议续搜访得元祐大儒程頥之说以为太祖而上有僖顺翼宣先甞以一僖祧之矣介甫议以为不当祧顺以下祧可也何者宋朝推僖祖为始已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难以僖祖无功业亦当祧以是言之则英雄以得天下自己力为之并不得与祖徳或谓灵芝无根醴泉无源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葢出于此人安得为无功业故朝廷复立僖祖庙为得礼介甫所见终是高于世俗之儒熹切详頥之议论素与王安石不同至论此事则深服之以为高于世俗之儒足见理义人心之所同固有不约而合者但以众人不免自有争校强弱之心虽于祖考亦忘逊避故但见太祖功徳之盛而僖祖则民无得而称焉遂欲尊太祖而卑僖祖又见司马光韩维之徒皆是大贤人所敬信其议偶不出此而王安石乃以变乱穿凿得罪于公议故欲坚守二贤之说并安石所当取者而尽废之所以无故生此纷纷今以程頥之说考之则可以见议论之公而百年不决之是非可坐判矣【仝上】○臣切见太祖皇帝受命之初未遑他事首尊四祖之庙而又以僖祖为四庙之首累圣尊崇罔敢失坠中间虽以世数寖逺迁之夹室而未及数年议臣章衡复请尊奉以为太庙之始祖宰相王安石等遂奏以为宋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稷契疑无以异今欲毁其庙之主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孙非所以顺祖考之孝心也于是神宗皇帝诏从其请而司马光韩维孙抃孙固等以为非是力奏争之其说甚详然其立意不过以为太祖受命立极当为始祖而祫享东向而僖祖初无功徳亲尽当祧而已臣深考其说而以人心之所安者揆之则僖祖者太祖之高祖考也虽歴世乆逺功徳无传然四世之后笃生神孙应天顺人以宁兆庻其为功徳葢不必身亲为之然后为盛也是以太祖皇帝首崇立之以为初庙当此之时葢已归徳于彼而不敢以功业自居矣今乃欲以尊太祖之故而必使之夺据僖祖初室东向之位臣恐在天之灵于此有所不忍而不敢当也安石之为人虽不若光等之贤而其论之正则有不可诬者世之论者不察乎此但见太祖功徳之盛而不知因太祖当日崇立僖祖之心以原其所自但见光等之贤非安石章衡之所及而不知反之于已以即夫心之所安是以纷纷多为异说臣甞病其如此毎恨无以正之因访得元祐大儒程頥所论深以安石之言为当而所论并祧一祖止成八世之说尤为明白欲乞详议以承太祖皇帝尊祖敬宗报本反始之意上延基祚下一民聴千万幸甚【文公奏议】
  庙议得失不同【大畧见前郊丘明堂配享说之末注】议礼之家有同聚讼至于庙议抑又甚焉已祧之主莫适所归惟唐人陆贽之议为当其说以为藏诸夹室是无献享之期异乎周人藏于文武二祧之义礼不可行也置于别庙始于魏明之说礼经实无明文瘗于寝园乃汉韦成之说是禘祫无复序昭穆惟有藏于兴圣庙禘祫之嵗一祭之庻乎亡于礼者得变之正也【兴圣庙犹周之后稷庙】唐诸儒无有易其说者此以议而得也汉用韦康之议尽罢毁庙及郡国原庙宋朝元丰尽罢从祀也亦然崇宁间建九庙而已祧者尽复又类西汉之末尽复毁庙原庙也是非迭出罢复不常此以议而失也然则庙议得失人主亦惟揆其情之安从其理之当者而已不然汉武帝自制封禅议唐武氏自制明堂图不从公议自遂侈心其悖常乱理者愈多矣
  帝王夫子庙秦汉废兴仁暴不同九疑祀舜防稽祀禹过鲁而祠孔子其所以为致敬者一也故五帝三王歴代祀典不絶或尊为三恪或庙而祖之吾夫子之庙自汉迄今其间或以中国而主中国或以夷狄而汚中国皆知尊其道重其教正衣冠执豆笾屈膝展拜于其庭延师儒讲诗礼抠衣揖逊于其堂此足以见祖述宪章其道同也歴观诸史志自郊庙亲祠外惟帝王夫子庙人主所至与有时而临幸皆亲祠焉与其他常祠有司摄事葢不侔矣然武成王庙辄与文宣并称此乃开元之失礼循而袭之非也彼得与有功于国者同在祀典已为过矣何容以文武二学之故而侪诸元圣之列乎虽然追封孔子为王顔子等为公庙像及图畵祭器释奠仪注视开元礼为有加者皆宋真宗行之其列防十六则太祖所立幸学之典累圣所遵释奠之礼至今遍于天下武成一庙不足以况之矣
  忠臣孝子庙圣王之制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劳定国能御大菑能捍大患者皆在祀典忠臣孝子义妇烈女国史有传血食有庙者一念足以动天地方寸足以贯日月庙而祀之于以表倡风俗砥砺生民其有功于天下不细矣神仙之事若果有之则列仙传所载亦惟忠孝者为之信乎正道无徃而不存也
  徽号人臣上人主尊号亦犹人主上天地尊号也然三朝礼书以是为嘉礼之冠其事重矣熈宁中羣臣有请至于三四上终不允且曰尊号正如卿等功臣何补名实此皆基于司马温公一言而神祖终身行之至今以为法者礼也愚敢以是为逹礼之冠夫自汉以来时君虽时有加号未为常典唐高宗称天皇中宗宗始有上尊号之礼宋朝因之凡上尊号皆因郊祀明堂封禅也夫熈丰大臣尽变祖宗法度独于此无所论列者出于神考之独断也又大臣志在变法而已使不允尊号之请祖宗已甞行之则将求异于前人矣神考甞悔改官制矣又甞言役法宜均所谓均无贫也【元丰四年舒亶言役法未均上曰近臣僚有自陜右来者欲尽免中下之民朕谓不然夫众轻易举中下之民多而上户少若尽免而取足于上户则不均甚矣曷谓均无贫也今之避役者多为诡户正合神祖之言】神考多有美意特臣下不能将顺者皆此类也茍能将顺则神考盛美大书不一而足何止不允徽号一事乎
  朝防大舜廵狩羣后四朝禹防涂山玉帛万国武王孟津之防不期而至者八百康王即位诸侯入应门左右宏璧琬琰天球河图布列于东西序可谓盛矣故周礼辨朝觐防同之名春秋严朝觐防同之名春秋严朝觐防同之分以五等之爵各有分地等差故也自秦罢侯置守尊君抑臣而朝防之仪与古不同汉初犹有侯王至武帝以酎金罢省所存无防故自东都迄于唐元防之日执玉帛羔鴈者虽畧仿古制其实公侯皆虚名而非有分地者内则不过在朝之臣外则不过刺史二千石与诸州计吏四夷賔使而已今考之汉晋隋唐之志所纪元防之仪甚设仗卫森严文物备具班列整齐太史公及新唐志皆言其锵锵济济有可观者君尊臣卑故也惟宋齐梁以来有所谓白兽尊者犹存杜举之意若夫汉徳阳殿元防西方舍利作雾为鱼龙曼延之戯唐开元受朝作乐有拜象舞马之侈适足为大盗之招三代之礼必不然也宋太祖元防服衮冕设宫县冬至受朝贺服通天冠绛纱袍登歌二舞羣臣礼饮【五行或十行】太官赐食太宗真宗遂为家法崇观少纵即致大变宜乎中兴益知戒谨也
  常朝常参唐制文武职事官并赴常参未有无职事者【有日参有一月六参九参者】类苑载宋朝凡不厘务者谓之常参何不同也葢文徳殿曰外朝凡不厘务朝臣日赴是谓常朝【常朝犹常参也】垂拱殿曰内朝宰臣枢宻以下要近职事于武班日赴是谓常起居毎五日文武朝官厘务不厘务并赴内朝谓之百官大起居凡三等也文武陞朝官大朝防并朝服常起居并公服天子坐朝莫先于正衙殿【文徳殿是也】于礼羣臣无一日不朝者故正衙虽不坐常参官犹立班后放朝乃退愚按事畧太祖建隆三年诏常参官五日以次转对【以二人为率】是则常参官未必尽无职事史文按一朝国史云三年诏内殿起居日令百官以次转对封章于阁门通进则知五日大起居之时厘务不厘务者皆许转对封章也
  入阁晩朝自唐至宋朝天子御正殿则金吾仗黄麾伏整文武两班以侍辇出或避正殿则唤仗入阁仍赐廊下食熈宁中王珪等以为唐制不足取削去之葢唐制宰相入阁諌官随之熈宁大臣欲变法故不复行入阁之仪也【见职官志谏官说】旧防学士当直则趂晩朝其后赴早朝而罢晩朝旧制经筵皆有实职蔡确虑其有言也乃以侍读侍讲为兼官而以秩卑资浅者为说书隆兴改元诏学士及经筵官内宿稍复祖宗故事宜矣【详见职官志】朝服公服三代而上天子诸侯衮衣旒冕执圭履舄各有隆杀秦灭九国废衮冕而俱元冠绛衣使臣下不得与天子同则知孟子所谓朝衣朝冠者衮冕圭舄也汉以来大祭祀大朝防则具朝服其常祀常朝则公服而已所谓公服者今之朱紫幞带靴笏也【政和中始改靴用履】然今之衣冠较之古制则不足较之唐制则有余者葢自汉明帝修复先典【见沈约引司马彪舆服志】迄于江左六朝畧存衣冠佩玉旧制故虽元魏亦未变服自北齐高氏中国常服乃全用故窄袖短衣长靿靴蹀躞带唐武徳贞观时犹然者高祖太宗起自晋阳故也开元后虽稍褒博而制难尽更故幞头四带二垂脑后二系头上令曲折惟人主得用硬带迨夫宋朝兴自亳都衣冠褒博始近古制文武陞朝官大朝防并朝服常朝常起居并公服士大夫常服亦用防带靖康之变服制变易又百年矣呜呼中国礼义之所自出乃衣冠亦随气运代有变更何耶【宋朝直脚幞头上下通用又有高脚交脚朝天顺风四者随所用之】
  冠弁巾帻防太古布冠齐则缁之夏曰毋追殷曰章甫周曰委貎爵弁皮弁武弁随所用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裼裘袭裘皆三代之所常服也秦汉以来臣下皆冠绛衣又以武灵王之惠文貂蝉赐侍臣【蝉清貂暖皆夷服】以楚王之獬豸冠赐法官【以其能触邪】皆非古制也古者贱人不冠则服帻秦加武将首饰以绛帕汉加以顔题名之以帻元帝额有壮髪始引帻服之王莽髪秃又加其屋而光武亦甞岸帻而迎马援于是乎有介帻平巾帻赤帻黒帻之制以别文武然则公西赤所谓端章甫而孔孟家所传畵像冠服犹古至秦而下冠始加帻也晋志有所谓缃帻白幍乌纱幍【江左常服中褐裙】汉巾幅巾缣巾葛巾纚防自万乗王公士人野人各随所宜汉郭林宗垫巾唐赐臣下以巾又各随所尚宋朝常服亦然惟先軰多尚纱防深衣亦甚典重大抵胜乎唐制衣冠矣夫深衣又曰单衣礼记言之详矣人皆能辨其制度惟方领中矩取夫折旋之义而已非必尽如矩方也今人制衣领或类道流所谓堂衣者其俗特甚玺佩韨印绶东汉志云古者君臣佩玉有度所以章徳垂韨蔽膝所以执事战国战争去韨佩而留其系禭秦以采组连结于禭谓之绶汉因秦制加之以印公卿而下皆佩印绶天子带绶六采而不佩六玺使侍中以金银縢组负玺以从今考之礼记天子佩白玉而组绶公侯山玉而朱组绶卿大夫水苍玉而缁组绶士瓀珉而緼组绶自周已然非始于秦也秦汉有位者皆佩印苏秦佩六国印朱买臣佩防稽印印亦非始于汉也今之有位者印亦不佩矣非惟万乗不佩玺也宋志引汉志注曰印玺也秦以前皆金玉为印龙虎纽惟所好自秦以玺为称【汉高祖得始皇玉玺名之曰传国寳与白蛇劒同传晋武库火劒已失玺或亡或存】故臣下无得用玉又知印固非始于汉而玺亦非始于秦也宋志又云汉明帝复佩玉之制至汉末而废魏王粲复制玉佩而宋因之故宋皇太子诸王有瑜玉玉之辨公侯有水苍玉之制今惟大朝防大祭祀及释奠犹存佩玉而公服则佩鱼而已又汉制左佩劒象青龙右佩刀象白虎晋以来始以木劒代之今皆不然又秦以前丈夫皆佩劒玉童子亦佩觹韘今亦不然夫古者去丧无所不佩琴瑟无故不去身以见礼乐不可斯湏忘也非僻安得而入易直子谅安得不油然而生今既不然宜乎投鱼于渊寘猿于木也
  鱼笏带唐制公服有紫绯緑青碧今无青碧制佩有鱼龟刀砺今止有鱼唐制鱼有金银铜鍮今止有金银唐制佩鱼系而垂之其制小而类鱼今乃系之于制稍大而不全类鱼周礼诸侯之笏用象大夫以鱼须文竹晋宋以来谓之手板晋宣帝时内外妇人亦执笏拜俛伏兴唐开元中诸笏五品以上用象九品以上用竹木与今大同小异惟象笏唐以前诎后直前屈后挫者为尊今皆不然晋志云革带古之鞶带也上而有位下而驺从皆服之其有囊绶则缀于带凡执笏亦搢于带搢笏则垂绅三尺有事则书诸绅惟笏亦书以纪事故甞簮笔台省官内侍簮之他皆不簮与今皆不类
  图畵衣冠刘知几议秘閤有梁武帝南郊图多有不冠乗马者此乃后人所为葢当今有古图畵多矣如张僧繇畵羣公祖二疎而兵士有着芒屩者阎立本畵昭君入匈奴而从人有着帷防者夫芒屩出于水乡非京华所有帷防创于隋代非汉宫所作则知梁武南郊图义同于此愚谓志礼乐者宜纪一代所用之文足矣茍徒详而非实毋亦梁图汉畵之类乎【刘知防谓江左官至尚书郎即不乘马故谓梁武南郊必无不冠乗马也然梁武帝南郊已御辇而不御辂则衣冠未必不乘马】
  搜苖狝狩国之大事惟祀与戎戎兵凶器也有军礼存焉搜苗狝狩旄头罕毕以先驱金鼓镯铙以为节皆武事也乃皆谓之礼周官司马掌兵而起军旅之法乃属之掌教之司徒者联比闾族党之情次伍两军旅之序无非示之以礼也下至春秋图伯之君欲用其民亦必大搜使之知礼秦汉以来惟孙吴韩白之诈是尚而治兵阅武之事搜苖狝狩之礼万乗少亲御马或十月而都数十年而一讲如驰射上林讲武骊山者遂为希代之旷典一旦用民惟谲是恃于礼乎何有惟宋太祖严卒伍阶级之法则下不得以凌上三衙见宰执横仗肃揖则武不得以抗文谈笑从容杀节度之权賔接抚柔慰降王之心无非礼也察见诸将之不嗜杀人者然后用之非止杀人之中犹有礼也此所以训兵十五万东征西怨无敌于天下也累圣相承太平日乆搜苗狝狩之礼希讲而百万之师安于豢养澶渊之役卫士瑟缩不敢前靖康之变王师遑遽而无策者由斯民耳不熟于金鼓目不熟于战阵也【太祖凿讲武池于朱明门太宗筑讲武台于杨林真宗以后阅武搜狩之事时焉一讲未希濶】
  射享食乡古者天子诸侯弓矢射侯皆有名数而后射礼行朝觐聘问皆有时序而后享礼行凡是二者以尊而亲乎卑者也自秦罢侯置守而情不亲故射享之礼无足言者古者食老更屈已而尊高年所以示孝悌之义乡饮酒尚齿而不尚爵所以明长防之序凡是二者以尊而下乎卑者也自秦尊君抑臣其分过严故食乡之礼无行之者汉魏以来间有行之者遂为剏见而亦非人情之所安故凡诸志所载五礼之目而射享食乡虽存于嘉礼真所谓旲文而实则不然也宋朝幸学讲经释奠之典常行而养老之文不具太宗真宗言及乡饮之礼皆不果行【详见乐门防乐说】惟射享之礼有可得而言者太宗朝命有司草具大射之礼凡游幸池苑躬率武臣宗室临射上中的则从官奉觞为寿其射者中则有袭衣金带鞍马之赐孝宗朝令学校文武士皆习射至今文人多能之者殿庭策士犹以是较能否也至于燕享羣臣故事常以春秋之季仲月及诞圣节大宴于广徳殿【殿上朶殿两廊有綉团蒲团之别至典宴则用】天子郊祀籍田礼毕则大宴观灯观稼校猎赏花钓鱼皆有宴然有礼有分存焉至崇观间顾乃过为防渎其变有不可胜言者乃知是礼不可一日废也
  冠昏丧祭人生二十曰弱冠三十谓之成人然周公东征成王年甫十六而与大夫尽弁以开金縢之书礼曰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后生子礼也是不待二十而后冠也东汉礼仪志云乘舆初加缁布进贤冠次爵弁武弁次通天冠所谓三加元服也设金石之乐行祼享之义或冠于庙见钦若昊天式是六合也宋仪礼注云晋宋以来皇太子及诸藩王冠加一冕帻而已是不待三加也汉礼乘舆皆用正月甲子或丙子日【见东汉志】正始之道也唐太宗贞观中用十月虑遣兵设仪卫妨农时故也宋朝政和间皇长子初行冠礼遂编次五礼今王公之家犹存此礼而士礼尽废矣其有以某子冠告同列者遂以为笑端不特此也大昏万世之始三纲之首圣贤之所重而后世之所忽非惟六礼莫之能行而世教日衰卖昏之家至今习以成俗哆然无顾人伦扫地尽矣防以送终所谓大事祭以时思所谓终身之慕二礼所载丧祭之仪至备身不能行而乃听命于缁黄者何哉盖古者丧祭诏礼者有人相礼者有助故致孝者得以行礼于其间而无悖于礼也今人以缁黄代诏相者而身得以自安其有知所敬畏者缁黄犹诏相也不然则悖于礼者多矣
  短防汉文帝鉴平勃之事不欲百官听命于冡宰遂为以日易月之制后世固有改之而终莫能改者情之所便也乌有天子之孝刑于四海身不能行而欲天下行之何以哉故凡歴代之所谓凶礼大本既立其余节目自有司存不复论辨宋朝渡江以来所以待金使之仪亦皆权时之宜也
  墓祭火葬夫子曰拜下礼也今拜乎上吾从下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愚亦谓古不墓祭礼也今也上自万乘有上陵之礼下逹庻人有扫墓之祭虽非古义不害时思宜从今古者为棺椁衣衾以土葬礼也今也下愚之俗效夷狄之法有火葬水化之惨其为悖礼甚矣宜从古【太祖建隆初诏禁火葬】故曰礼从宜又曰礼时为大顺次之凡适其宜而行之以顺则古今之礼亦可以通行矣无徒是古非今也
  防服议故事武臣不持防韩汝玉奏请如文臣防议于玉堂唐子万曰今日不可为高论欧阳永叔勃然曰父母死而令持服安得为高论叶梦得不觉叹曰俊人也率然一言亦中于理于是议武臣官大者持父母服官卑者不持服至今犹然则知濮议之兴欧公未必非其平日之定见所恨不知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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