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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梦周公是真梦否曰当初思欲行周公之道时必亦是曽梦见曰恐渉于心动否曰心本是个动物怎敎他不动夜之梦犹寤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动处但无邪思可矣梦得其正何害心存这事便梦这事常人便胡梦了【防録此下云孔子自言老矣以周公之道不可得行思虑亦不到此故不复梦甚叹其衰如此】居甫举荘子言至人无梦曰清浄者爱恁地说佛老家亦说一般无梦底话
  吾不复梦见周公自是个徴兆如此当圣人志虑未衰天意难定八分犹有两分运转故他做得周公事遂梦见之非以思虑也要之精神血气与时运相为流通到鳯不至图不出明王不兴其徴兆自是恁地胡文定公谓春秋絶笔于获麟为志一则动气意思说得也甚好但以某观之生出一个物事为人所毙多少是不好是亦一徴兆也
  问甚矣吾衰也曰不是孔子衰是时世衰又曰与天地相应若天要用孔子必不敎他衰如太公武王皆八九十嵗夫子七十余想见累埀
  戴少望谓顔渊子路死圣人观之人事鳯鸟不至河不出图圣人察之天理不复梦见周公圣人验之吾身夫然后知斯道之果不可行而天之果无意于斯世也曰这意思也发得好
  梦周公忘肉味祭神如神在见得圣人真一处理防一事便全体在这一事
  问伊川以为不是梦见人只是梦寐常存行周公之道耳集注则以为如或见之不知果是如何曰想是有时而梦见既分明说梦见周公全道不见恐亦未安又问夫子未尝识周公梦中乌得而见之曰今有人梦见平生所不相识之人却云是某人某人者葢有之夫子之梦固与常人不同然亦有是理耳【以上语类六条】
  夫子梦寐周公正是圣人至诚不息处然时止时行无所凝滞亦未尝不洒落也故及其衰则不复梦亦可见矣若是合做底事则岂容有所忽忘耶以忘物为髙乃老荘之偏说上蔡所论曽防事似好然其说之流恐不免有此也【答方伯谟○文集】
  志于道章
  问志于道曰思量讲究持守践履皆是志念念不舍即是总说须是有许多实事
  道理也是一个有条理底物事不是囫囵一物如老荘所谓恍惚者志于道只是存心于所当为之理而求至于所当为之地非是欲将此心系在一物之上也
  据于徳徳者得之于身然既得之守不定亦防失了须常照管不要失了须是据守方得
  志于道如讲学力行皆是据于徳则是这个物事已成个坯墣子了
  问据于徳依于仁曰徳只是做这一件事底意思据而勿失仁又亲切又问仁是全体徳只是一事之徳否曰然
  行夫问志道据徳依仁游艺曰志于道方是要去做方是事亲欲尽其孝事兄欲尽其弟方是恁地至据于徳则事亲能尽其孝事兄能尽其弟便自有这道理了却有可据底地位才说尽其孝便是据于孝虽然如此此只是就事上逐件理防若是不依于仁不到那事亲事兄时此心便没顿放处依于仁则自朝至暮此心无不在这里连许多徳总摄贯穿都活了志于道方要去做据于徳则道方有归着虽有归着犹是在事上依于仁则徳方有本领虽然艺亦不可不去理防如礼乐射御书数一件事理防不得此心便觉滞碍惟是一一去理防这道理脉络方始一一流通无那个滞碍因此又却养得这个道理以此知大则道无不包小则道无不入小大精粗皆无渗漏皆是做工夫处
  或问志道据徳依仁游艺曰徳是行来行去行得熟已成个物事了惟这个物事已得于我故孝也是这物事流出来做孝忠也是这物事流出来做忠若只说为子尽孝为臣尽忠这只说得尽说徳不得葢徳是得这物事于我故事亲必孝必不至于不孝事君必忠必不至于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明日又不忠是未有得于我不可谓之徳惟徳是有得于我者故可据守之也若是未有得于我则亦无可据者又问此是成徳否曰便恁地说也不得若做这物事未成就时一个物事是一个物事在孝只是孝忠只是忠惟做来做去凑足成就一个物事贯通时则千头万件都只是这一个物事流出来道家所谓安养成胎葢徳是百行之胎也所以君子以成徳为行依于仁仁是个主即心也依于仁则不失其本心既不失其本心则徳亦自然有所据若失其本心则与那徳亦不见矣游于艺葢上三句是个主脑艺却是零碎底物事做那个又来做这个是游来游去之谓也然亦不可游从别处去须是游于艺方得
  自志于道至依于仁是从粗入精自依于仁至游于艺是自本兼末能依于仁则其游于艺也葢无一物之非仁矣因举横渠语云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此是横渠赤心片片说与人如荀掦何尝有这様说话
  志于道志之一字不徒是知己是心中放他不下据于徳是行道而得之于己然此都且就事上说至依于仁则无物欲之累而纯乎天理道至此亦活徳至此亦活却亦须游于艺问小学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是艺否曰此虽小学至依于仁既熟后所谓小学者至此方得他用
  子升问上三句皆有次序至于艺乃日用常行莫不可后否曰艺是小学工夫若说先后则艺为先而三者为后若说本末则三者为本而艺其末固不可狥末而忘本习艺之功固在先游者从容潜翫之意又当在后文中子说圣人志道据徳依仁而后艺可游也此说得自好【以上语类十条】
  敬夫云艺者所以养吾徳性而已愚谓上四句解释不甚亲切而此句尤有病葢艺虽末节然亦事理之当然莫不各有自然之则焉曰游于艺者特欲其随事应物各不悖于理而己不悖于理则吾之徳性固得其养然初非期于为是以养之也此解之云亦原于不屑卑近之意故耻于游艺而为此说以自广耳又按张子曰艺者日为之分义也详味此句便见得艺是合有之物非必为其可以养徳性而后游之也【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文集】
  自行束脩章
  古人空手硬不相见束脩是至不直钱底羔鴈是较直钱底【语类】
  不愤不啓章
  问愤悱曰此虽圣人敎人之语然亦学者用力处愤悱是去理防底若不待愤悱而啓发之不以三隅反而复之则彼不惟不理防得且听得亦未将做事
  或问程子曰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如何是沛然底意思曰此正所谓时雨之化譬如种植之物人力随分已加但正当那时节欲发生未发生之际却欠了些子雨忽然得这些子雨来生意岂可御也【以上语类三条】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章
  问食于有丧者之侧而未尝饱亦以其哀伤之极足以感动人心自不能饱也曰哀是哀死者不干生人事所谓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若丧家极哀又能使人愈哀耳又有丧家人全不以死者为念视之若无反使人为之悲哀者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上蔡说得亦有病圣人之心如春夏秋冬不遽寒燠故哭之日自是不能遽忘又曰圣人终不成哭了便骤去歌得如四时也须渐渐过去且如古者丧服自始死至终丧中间节次渐渐变轻不似如今人直到服满一顿除脱了便着华采衣服【以上语类二条】
  问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葢胷中和乐然后于食能甘羙而饫饱临乎哀戚之地此心为之感动而吾之哀戚亦兴然于食葢不下咽矣岂能甘羙而饫饱也哭者哀之至吊死而至于哭必其情之厚者非寻常行吊比也其思感伤悴中情之所形必不能顿然遽释于一哭之退而便歌乐此二者皆天理自然而然真情自有所不忍处而非人所强为者圣人但由天理行顺之而不逆耳是谓情性之正本中而达和而仁之所以流行者也然质之日用间则此事更有曲折如临乎有丧者之侧主人固留饮或辞之不得或与长者同行长者留则少者有不得而辞者辞以实则形主人之非礼辞以疾则伪难掩力辞而峻拒则又恐咈情而近于硁硁之信果不知如何为当其有情轻不至于哭但以寻常行吊者恐亦不能终食之间不化或感物而笑乐或燕防于他所与夫送人之而与饮胙燕宾等类不审有妨无妨如何若谢氏此章之説其末意恐施于情厚而当哭者则未穏否曰圣人性情之正当于哀未遽忘处看谢氏乃以忘处为正岂习忘养生之余习耶闻韶忘味之説亦然恐皆过矣所谕行吊而遇酒食此须力辞必不得已而留亦须数辞先起不可醉饱【答陈安卿○文集】
  子谓顔渊章
  读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章曰専在则字上如可以仕则仕可以乆则乆之类是也
  此八字极要人翫味若他人用之则无可行舍之则无可藏唯孔子与顔渊先有此事业在己分内若用之则见成将出来行舍之则藏了他人岂有是哉故下文云唯我与尔有是夫有是二字当如此看
  问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窃意漆雕曽闵亦能之曰舍之则藏易用之则行难若开用之未必能行也圣人规模大藏时不止藏他一身煞藏了事譬如大船有许多器具寳贝撑去则许多物便都住了众人便没许多力量然圣人行藏自是脱然无所系累救世之心虽切然得做便做做不得便休他人使有此若未用时则切切于求行舍之则未必便藏耿直之向有书云三代礼乐制度尽在圣人所以用之则有可行某谓此固其可行之具但本领更全在无所系累处有许大本领则制度防化出来都成好物故在圣人则为事业众人没那本领虽尽得他礼乐制度亦只如小屋収藏器具窒塞都满运转都不得
  问用舍行藏章曰圣人于用舍甚轻没些子要做用则行舍则藏如晴干则着鞋雨下则赤脚尹氏云命不足道葢不消言命也
  问命不足道也曰到无可奈何处始言命如云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此为子服景伯説【时举録云圣人説命只是为中人以下説圣人欲暁子服景伯故以命言】如曰有命是为弥子瑕説圣人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未尝到那无可奈何处何须説命如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犹自去计较中人以上便安于命到得圣人便不消得言命
  子行三军则谁与宜作相与之与非许与之之与好谋而成人固有好谋者然疑贰不决往往无成者多矣孔子行三军其所与共事者必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好谋而成既谋了须是果决做敎成若徒谋而不成何益于事所谓作舍道旁三年不成者也临事而惧是临那事时又须审一审葢闲时己自思量都是了都暁得了到临事时又更审一审这惧字正如安而后能虑底虑字相似【以上语类七条】
  富而可求章
  读富而可求章曰须要子细看富而可求也一句上面自是虚意言而可求便是富本不可求矣因举君子赢得做君子小人枉了做小人之说又云此章最见得圣人言语浑成底气象须要识得【语类】
  子在齐闻韶章
  问孔子闻韶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若常人如此则是心不在焉而圣人如此何也曰此其所以为圣人也公自思量看乆之又曰众人如此则是溺于物欲之私圣人则是诚一之至心与理合不自知其如此又问圣人存心如此之切所以至于忘味曰也不是存心之切恁地又说壊了圣人他亦何尝切切然存心要去理防这事只是心自与那道理契合只觉得那个好自然如此耳
  石丈问齐何以有韶曰人说公子完带来亦有甚据淳问伊川以三月不知肉味为圣人滞于物今添学之二字则此意便无妨否曰是石丈引三月之证曰不要理防三月字须看韶是甚麽音调便使得人如此孔子是如何闻之便恁地须就舜之徳孔子之心处看
  子在齐闻韶学之三月不知肉味上蔡只要说得泊然处便有些荘老某谓正好看圣人忘肉味处始见圣人之心如是之诚韶乐如是之美又举史记载孔子至齐促从者行曰韶乐作从者曰何以知之曰吾见童子视端而行直虽是说得异亦容有此理【以上语类三条】
  冉有曰夫子为衞君乎章
  论子贡问衞君事曰若使子贡当时径问輙事不唯夫子或不答便作答时亦不能如此详尽若只问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亦未见分暁所谓贤人如君子而不仁者有矣亦如何便见得出处一时皆当岂无怨悔处只再问怨乎便见得子贡善问才说道求仁而得仁乂何怨便见得夷齐兄弟所处无非天理蒯輙父子所向无非人欲二者相去奚啻珷玞美玉直截天渊矣
  夫子为衞君乎若只言以子拒父自不须疑而问今冉子疑夫子为衞君者以常法言之则衞公輙亦于义当立者也以輙当立故疑夫子必助之求仁而得仁此只是不伤其本心而已若伯夷叔齐不让而于心终不安人之心本仁才伤着本心则便是不仁矣
  夫子说古之贤人也贤人固有做得间不恰好处便未知得夷齐之让是与不是若是不必逊则终未免有怨悔若有怨悔则让便未得为是如此则未见得夫子不为輙所以更问怨乎夫子说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恁地便是要让让方是合这道理既是以让为合理则始知夫子之不为輙【以上语类三条】
  问夫子为衞君一章谊谓本意只是衞君以父子争国夷齐以兄弟让位类而言之则輙之罪着矣杨氏辨论最为详尽但輙之罪则在据国拒父无父子之义而叔齐虽有父命乃以天伦为重而逃去之则以叔齐当輙輙之罪何所容于天地间乎似不必引郢以为说冉有之问其不为郢发也明矣其后说为胜然所谓輙乃先君之命者按左氏灵公尝欲立公子郢矣輙乃郢让之夫人立之不知此言别有所据否如所谓蒯聩以父争輙便合避位国人择宗室之贤者立之斯为至当然犹疑輙之逃避当在灵公既薨而夫人欲立之时如此则庶乎叔齐之风焉不知是否曰此说甚善【答方宾王】
  问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伦叔齐何以只知有天伦而不知有父命恐是在伯夷则其兄弟系于己而父命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父命为尊而兄弟为卑在叔齐则其父子系于己而天伦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天伦为重而父子为轻否曰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胡氏春秋后有谨始例説得好【答陈安卿○以上文集二条】
  饭疏食章
  乐亦在其中此乐与贫富自不相干是别有乐处如气壮底人遇热亦不怕遇寒亦不怕若气虚则必为所动矣
  问或问谓夫子乐亦在其中与顔子之不改者又有间矣岂非谓顔子非乐于箪瓢特不以是而改其心之所乐至于夫子则随所寓而乐存焉一曰不改一曰亦在文意固自不同否然程子则曰非乐疏食饮水也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却似无甚异于所以论顔子者今集注乃载其说何耶曰孔顔之乐亦不必分不改是从这头说入来在其中是从那头说出
  来
  问上蔡云义而得富得贵犹如浮云况不义乎曰这是上蔡说得过当此只说不义之富贵视之如浮云不以彼之轻易吾之重若义而得富贵便是当得如何掉脱得如舜禹有天下固说道不与亦只恁地安处之又如所以长守贵也所以长守富也义当得之亦自当恁地保守尧命舜云天之歴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岂是不要保守【以上语类三条】
  加我数年章
  文振问五十以学易曰也只就卦爻上占考其理合如何他书一事是一理易却说得阔也有底事说在里未有底事也说在里又曰易须错综看天下甚麽事无一不出于此如善恶是非得失以至于屈伸消长盛衰看是甚事都出于此伏羲以前不知如何占考至伏羲将隂阳两个画卦以示人使人于此占考吉凶祸福一画为阳二画为隂一画为竒二画为耦遂为八卦又错综为六十四卦凡三百八十四爻文王又为之彖象以释其义无非隂阳消长盛衰伸屈之理圣人之所以学者学此而已把乾卦一卦看如乾元亨利贞人要做事若占得乾卦干是纯阳元者大也亨者通也其为事必大通然而虽说大亨若所为之事不合正道则亦不得其亨故虽云大亨而又利于正卦内六爻都是如此如说潜龙勿用是自家未当出作之时须是韬晦方始无咎若于此而不能潜晦必须有咎又如上九云亢龙有悔若占得此爻必须以亢满为戒如这般处最是易之大义易之为书大抵于盛满时致戒葢阳气正长必有消退之渐自是理势如此
  因学者问学易无大过章曰易只有隂阳两字分竒耦一画是阳两画是隂从此错综推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后来文王却就画系之以辞看来易元初只是画又曰天地只是一个隂一个阳把来错综大抵阳则多吉隂则多凶吉为善凶为恶又看所处之位逐爻看之阳有时而凶隂有时而吉又曰如他经先因其事方有其文如书言尧舜禹成汤伊尹武王周公之事固有许多事业方说到那里若无那事亦不说到那里易则是个空底物事未有是事预先说是理故包括得尽许多道理看人做甚事皆撞着也又曰易无思也无为也易是个无情底物事故寂然不动占之者吉凶善恶随事着见乃感而遂通又云易中多言正如利正正吉利永正之类皆是要人守正又云易如占得一爻须是反观诸身果尽得那道理否如坤六二直方大不习旡不利须看自家能直能方能大方能不习旡不利凡皆类此又曰所谓大过如当潜而不潜当见而不见当飞而不飞皆是过又曰干之一卦纯乎阳固是好如元亨利贞葢大亨之中又须知利在正非正则过矣又曰如坤之初六须知履霜有坚氷之渐要人恐惧修省不知恐惧修省便是过易大槩欲人恐惧修省又曰文王系辞本只是与人占底书至孔子作十翼方说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又曰夫子读易与常人不同是他胷中洞见隂阳刚柔吉凶消长进退存亡之理其赞易即就胷中写出这个理【以上语类二条】
  子所雅言章
  问子所雅言诗书执礼曰古之为儒者只是习诗书礼乐言执礼则乐在其中如易则掌于太卜春秋掌于史官学者兼通之不是正业只这诗书大而天道之精防细而人事之曲折无不在其中礼则节文法度圣人敎人亦只是许多事
  伊川云夫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者则在黙而识之不知性与天道便于诗书执礼中求之乎曰语意不如此观子贡说夫子之言性与天道自是有说时节但亦罕言之恭父云观子贡此处固足以见子贡方闻性天道之妙又如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这是大叚警悟他处曰这般处是大叚分暁又云若实能黙而识之则于诗书执礼上自见得性与天道若不实能黙识得虽圣人便说出也暁不得贺孙问执礼执字恐当时自以执字目其礼非夫子方为是言曰诗书只是口说得底惟礼要当执守故孔子常说敎人执礼故云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不是当时自有此名【以上语类二条】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章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圣人不是有所因为甚事了如此只是意思有所愤发便至于忘食乐便至于忘忧至于不知老之将至圣人不肯半上落下直是做到底虽是圣人若自贬下之辞其实超诣却非圣人做不得愤是感之极深乐是乐之极至圣人不是胡乱说是他真个有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处次日再问曰如今不必说是为甚发愤或是有所感只理防他忘食忘忧发愤便至于忘食乐便至于忘忧便与闻韶不知肉味之意相似
  因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曰观天地之运昼夜寒暑无须臾停圣人为学亦是从生至死只是如此无止法也
  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与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二章固不出乎略无人欲浑然天理之意要各随其头面防他意思如何发愤忘食是发愤便能忘食乐以忘忧是乐便能忘忧更无些小系累无所不用其极从这头便防到那头但见义理之无穷不知身世之可忧嵗月之有变也众人纵如何发愤也有些无要心在虽如何乐终有些系累在乎中不怨天不尤人乐天安土安于所遇无一豪之私意下学上达是天人事理洞然透彻无一豪之间隔圣人便是天人则不能如天惟天无人许多病败故独能知之天非真有知识能知但圣人有此理天亦有此理故其妙处独与之契合释氏亦云惟佛与佛乃能知之正此意也【以上语类三条】
  忘食忘忧是逐事上说一愤一乐循环代至非谓终身只此一愤一乐也逐事上说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为圣人之谦辞若作终身说则愤短乐长不可幷连下句而亦不见圣人自贬之意矣【荅陈安卿○文集】
  我非生而知之者章
  好古敏以求之圣人是生知而学者然其所谓学岂若常人之学也闻一知十不足以尽之【语类】
  子不语怪力乱神章
  问子不语怪力乱神集注言神之理难明易惑而实不外乎人事神之理在人事中如何见得曰神只是二气之屈伸往来就人事中言之如福善祸淫便可以见神道理论语中圣人不曽说此防问如动静语黙亦是此理否曰固是圣人全不曽说这话与人这处无形无影亦自难说所谓敬神而逺之只恁地说【语类】
  三人行章
  圣人之学异夫常人之学才略举其端这便无不昭彻然毕竟是学人若以自脩为心则举天下万物凡有感乎前者无非足以发吾义理之正善者固可师不善者这里便恐惧脩省恐落在里面去是皆吾师也【语类】
  天生徳于予章
  读天生徳于予一章曰才作圣人自反无愧说时便小了圣人须知道天生徳于圣人桓魋如何害得故必其不能违天害己也
  问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既如此说了却又防服而过宋者乃是天理人事之交尽否曰然所谓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若知命者便立乎岩墙之下也何害却又不立而今所谓知命者只是舍命【以上语类二条】
  问天生徳于予一章上蔡云使其能害己亦天也龟山亦然诸家亦从之先生解云言必不能违天害己某谓衰乱之世气运差谬福善祸淫容或有失若天理则卓然常在如许盛徳必不应杀得故伊川云圣人极能断致以理曰伊川说是夫子正意谢杨是推说余意亦不可不知也【荅郑子上○文集】
  二三子以我为隠乎章
  夫子尝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而言性与天道则不可得而闻想是不曽得闻者疑其有隠不知夫子之坐作语黙无不是这个道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敎也圣人虽敎人洒扫应对这道理也在面【语类】
  子以四敎章
  子善说文行忠信恐是敎人之序当先博以文使之躬行方敎之忠信曰此是表里互说在这里不是当学文修行时不敎之存忠信在敎人当从外说入又云学者初来须是先与他讲说不然是行个甚麽忠是甚物事信是甚物事到得为忠为信时自是说不得若平日讲说到忠信且只是文到得尽此忠信二节全在学者自去做如讲说如何是孝如何是弟这都只是文去行其所谓孝所谓弟方始是实事
  读子以四敎曰其初须是讲学讲学既明而后修于行所行虽善然更须反之于心无一豪不实处乃是忠信
  问文行忠信恐是博文约礼之意曰然忠信只是约礼之实
  先生因或者讲子以四敎问何以有四者之序或者既对先生曰文便是穷理岂可不见之于行然既行矣又恐行之有未诚实故又敎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言以忠信为本葢非忠信则所行不成故耳因问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何也曰彼将敎子弟而使之知大槩也此则敎学者深切用功也问然则彼正合小学之事与曰然
  或问此章是先文而后行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先行而后文何以不同曰文行忠信是从外做向内则以学文是从内做向外圣人言此类者多要人逐处自识得铢因问中庸末章自衣锦说至无声无臭是从外做向内首章自天命之性说至万物育是从内做向外否曰不特此也唯天下聪明睿知说到溥博渊泉是从内说向外唯天下至诚经纶天下之大经至肫肫其仁聪明圣知达天徳是从外说向内圣人发明内外本末小大巨细无不周徧学者当随事用力也【以上语类五条】
  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章
  圣人也只是这个道理但是他理防得烂熟后似较圣様其实只是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谓君子不器善人则又不及君子只是知得有善有恶肯为善而不肯为恶耳有常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较依本分
  窦问善人有恒一章有恒者之去圣人高下固悬絶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人者天下事大槩既是有恒方做得成尝观分水岭之水其初甚微行一两日流渐大至到建阳遂成大溪看来为学亦是有恒方可至于圣人曰最是古人断机譬喻最切縁是断时易接时难一断了便不可接
  吴伯英解亡而为有章曰正谓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乆是以不能常非谓此便是无常也【以上语类三条】
  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杨问不知而作作是述作或只是凡所作事曰只是作事
  问多闻多见之别曰闻是都闻得好说话了从之是又择其尤善者而从之见只是泛泛见得虽未必便都从他然也着记他终始首尾得失【以上语类二条】
  问集注解多闻择其善者而从谓所从不可不择多见而识谓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某恐经文止曰识之木有皆存善恶以备参考之意曰本文之义只如此不容别为之说葢择字生于从字识则未有便从之意故不言择善也【荅潘坦翁○文集】
  仁逺乎哉章
  人之为学也是难若不从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处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论而不于身心上着切体认则又无所益且如说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门许多弟子圣人竟不曽以仁许之虽以顔子之贤而尚或违于三月之后而圣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于日用体验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盍亦每事省察何者为礼何者为非礼而吾又何以能勿视勿听若每日如此读书庶几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为徒言也
  吴伯英讲我欲仁斯仁至矣因引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以证之且曰如先生固尝注曰仁本固有欲之则至志之所至气亦至焉先生曰固是但是解一日用力而引此言则是说进数步今公言欲仁仁至而引前言则是放退数步地也以此观先生说经大率如此
  因正淳说我欲仁斯仁至矣曰今人非不知利禄之不可求求之必不可得及至得底皆是非用力所至然而有至终身求之而不止者如何得人皆欲仁所以后来圣贤不出尽是庸凡便是无肯欲仁者如何得个道理使人皆好仁所以孔子谓吾未见好仁者所谓好徳如好色须是真个好徳如好色时方可如今须是自于这里着意思量道如何不欲仁却欲利禄如何不好徳却只好色于此猛省恐有个道理
  问我欲仁曰才欲便是仁在这里胡子知言上或问放心如何求胡子说一大叚某说都不消恁地如孟子以鸡犬知求为喻固是但鸡犬有时出去被人打杀煮吃了也求不得又其求时也须遣人去求这个心则所系至大而不可不求求之易得而又必得葢人心只是有个出入不出则入出乎此则入乎彼只是出去时人都不知不觉才觉得此心放便是归在这里了如戒慎恐惧才恁地便是心在这里了【以上语类四条】
  问斯仁至矣至若来至之意曰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来复实非自外而来也【荅李守约○文集】
  陈司败问昭公章
  问昭公娶同姓之事若天王举法则如何断曰此非昭公故为之也当时吴盛强中国无伯主以齐景公犹云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于吴若昭公亦是借其势不得已之故非贪其色而然也天子举法则罪固不免亦须原情自有处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呉孟子则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语类】
  子与人歌而善章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今世间人与那人说话那人正说得好自家便从中截断如云已自理防得不消说之类以此类看圣人是甚气象与人歌且敎他自歌一终了方令再歌而后和之不于其初歌便和恐混杂他不尽其意此见圣人与人为善【语类】
  文莫吾犹人章
  文莫吾犹人也莫是疑辞犹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则吾与人一般如云听讼吾犹人也若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此与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之意同【语类】
  若圣与仁章
  其他人为之诲人不能无厌倦时惟圣人则不厌不倦正唯弟子不能学也言正是弟子不能学处这若不是公西华亲曽去做来亲见是恁地如何解恁地说
  仁之与圣所以异者大而化之之谓圣若大而未化之只可谓之仁此其所以异【以上语类二条】
  不居仁圣已为谦矣以学不厌敎不倦为无有又谦之谦也至于事父兄公卿一节则又谦谦之谦也葢圣人只见义理无穷而自己有未到处是以其言每下而益见其高也【荅陈安卿○文集】
  子疾病章
  读此章曰在臣子则可在我则不可圣人也知有此理故但言我不用祷而亦不责子路之非也
  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圣人不直截截他待子路说了然后从容和缓荅他今人才到请祷处便截了圣人皆不如此必使反之而后和之亦然
  问疾病而祷古人固行之矣然自典礼之亡世既莫知所当致祷之所缁黄巫觋始以其说诬民惑众而淫祀日繁今欲一切屏絶则于君父之疾无所用力之际不一致祷在臣子之心必有歉然不足者欲姑随世俗而勉焉为之然吾心既不以为然亦必不能于此自致其诚况于以所贱事君亲与然则如之何而可曰今自是无所可祷如仪礼五祀今人防常皆不曽祀又寻常动是越祭于小小神物必以为祭之无益某向为郡祷旱时如旧例醮祭之类皆常至诚为之但才见张天师心下便不信了【以上语类三条】
  问小学载庾黔娄父病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而全文此下更云数日而愈果有此应之之理否若果有应之之理则恐是父子一气此精诚所极则彼既馁之气因复为之充盛否抑此适遭其偶然而实非关于祷实无转夭为寿转祸为福之理人子于此虽知其无应之之理而又却实行其礼则恐心足不相似曰祷是正礼自合有应不可谓知其无是理而姑为之【荅陈安卿】
  问丘之祷乆矣圣人与天地合其徳与神合其吉凶我即天地神天地神即我何祷之有曰自他人言之谓圣人如此可也圣人之心岂以此而自居耶细味丘之祷乆矣一句语意深厚圣人气象与天人之分自求多福之意皆可见【荅程允夫○以上文集二条】
  奢则不孙章
  或问奢则不孙曰才奢便是不孙他自是不戢敛也公且看奢底人意思俭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骄敖底意思须必至于过度僭上而后已【语类】
  君子坦荡荡章
  问君子坦荡荡坦荡二字只相连俱就气象说只是胷怀平坦寛广否抑坦字就理说由循理平坦然后胷怀寛广也曰只合连说看下文对句可见【荅陈安卿○文集】
  子温而厉章
  魏问横渠言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说若不知得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知怎生得似他动容周旋中礼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在良乆曰人便是被气质局定变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变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又云圣人发愤便忘食乐便忘忧直是一刀两叚千了百当圣人固不在说但顔子得圣人说一句直是倾肠倒肚便都了更无许多廉纤纒扰丝来线去问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只是学个恭自验见不曽熟不是学个恭又学个安
  叔器说子温而厉章曰此虽是说圣人之徳容自然如此然学者也当如此举偏而补葢自舜之命防已如此而臯陶陈九徳亦然不可不知
  问子温而厉一章是总言圣人容貌乡党是逐事上说否曰然此是就大体上看圣人【以上语类三条】
  泰伯第八
  泰伯其可谓至徳章
  问泰伯知太王有取天下之志而王季又有圣子故让去曰泰伯惟是不要太王有天下或问太王有翦商之志果如此否曰诗里分明说实始翦商又问恐诗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曰若推本说不应下实始翦商看左氏云泰伯不从是以不嗣这甚分明这事也难说他无所据只是将孔子称泰伯可谓至徳也已矣是与称文王一般泰伯文王伯夷叔齐是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底道理太王汤武是吊民伐罪为天下除残贼底道理常也是道理合如此变也是道理合如此其实只是一般
  问泰伯事曰这事便是难若论有徳者兴无徳者亡则天命已去人心已离便当有革命之事毕竟人之大伦圣人且要守得这个看圣人反覆叹咏泰伯及文王事而于武又曰未尽善皆是微意
  问泰伯与夷齐心同而谓事之难处有甚焉者何也曰夷齐处君臣间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又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不明且去某书谓太王有疾泰伯采药不返疑此时去也
  因说泰伯让曰今人才有些子让便惟恐人之不知问泰伯可谓至徳曰这是于民无得而称焉处见人都不去看这一句如此则夫子只说至徳一句便了何必更下此六个字公更子细去看这一句煞有意思义刚言夫子称泰伯以至徳称文王亦以至徳称武王则曰未尽善若以文王比武王则文王为至徳若以泰伯比文王则泰伯为至徳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比泰伯已是不得全这一心了曰是如此【以上语类五条】
  以天下让只依龟山说推本而言之为是所云不示以不可立则王季之心不安而位未定此意甚好非惟说得泰伯之心亦说得王季之心也苏子由云汉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断发文身若使王季之心如汉显宗唐宗则此说可也若有叔齐之心则不能一朝居矣王季之贤岂下叔齐也哉然泰伯三让权而不失其正是乃所以为时中也故夫子以至徳称之【荅黄直翁】
  至徳之论又更难言论语中只有两处一为文王而发则是对武王誓师而言一为泰伯而发则是对太王翦商而言若论其志则文王固髙于武王而泰伯所处又髙于文王若论其事则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处圣人之不得已而泰伯为独全其心表里无憾也不然则又何以有武未尽善之叹且以夷齐为得仁耶前此诸儒说到此处皆为爱惜人情宛转回防不敢穷究到底所以更不敢大开口说令人胷次愦愦自欺自诳此病不小【荅杨志仁○以上文集二条】
  恭而无礼章
  张子之说谓先且笃于亲不遗故旧此其大者则恭慎勇直不至难用力此说固好但不若吴氏分作两边说为是【语类】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章
  问曽子战兢曰此只是戒谨恐惧常恐失之君子未死之前此心常恐保不得便见得人心至危且说世间甚物事似人心危且如一日之间内而思虑外而应接千变万化劄眼中便走失了劄眼中便有千里万里之逺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只理防这个道理分暁自不危惟精惟一便是守在这里允执厥中便是行将去【语类】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章
  问正顔色斯近信如何是近于信曰近是其中有这信与行处不违背多有人见于顔色自恁地而中却不恁地者如色厉而内荏色取仁而行违皆是外靣有许多模様所存却不然便与信逺了只将不好底对看便见
  毅父问逺暴慢章曰此章暴慢鄙倍等字须要与他看暴是粗厉慢是放肆葢人之容貌少得和平不暴则慢暴是刚者之过慢是寛柔者之过鄙是凡浅倍是背理今人之议论有见得虽无甚差错只是浅近者此是鄙又有说得甚髙而实背于理者此是倍不可不辨也
  杨问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若未至此如何用功曰只是就容貌辞色之间用功更无别法但上靣临时可做下靣临时做不得须是熟后能如此初间未熟时虽是动容貌到熟后自然逺暴慢虽是正顔色到熟后自然近信虽是出辞气到熟后自然逺鄙倍
  问所谓暴慢鄙倍皆是指在我者言否曰然曰所以动容貌而暴慢自逺者工夫皆在先与曰此只大纲言人合如此固是要平日曽下工夫然即今亦须随事省察不令间断
  问先生旧解以三者为修身之验为政之本非其平日荘敬诚实存省之功积之有素则不能也専是作效验说如此则动正出三字只是间字后来改本以验为要非其以下改为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顷刻之违者也如此则工夫却在动正出三字上如上蔡之说而不可以效验言矣某疑动正出三字不可以为做工夫字正字尚可说动字出字岂可以为工夫耶曰这三字虽不是做工夫底字然便是做工夫处正如着衣吃饭其着其吃虽不是做工夫然便是做工夫处此意所争只是丝发之间要人自认得旧来解以为效验语似有病故改从今说葢若専以为平日荘敬持养方能如此则不成未荘敬持养底人便不要逺暴慢近信逺鄙倍便是旧说效验字太深有病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乃是切于身者若笾豆之事特有司所职掌耳今人于制度文为一一致察未为不是然却于大体上欠阙则是弃本而求末也
  田子方谓魏文侯曰君明乐官不明乐音此说固好但某思之人君若不晓得那乐却如何知得那人可任不可任这也须晓得方解去任那人方不被他谩如笾豆之类若不晓如何解任那有司若笾里盛有汁底物事豆里盛干底物事自是不得也须着晓始得但所重者是上靣三事耳【以上语类七条】
  敬夫云动容貌者动以礼也正顔色者正而不妄也出辞气者言有物也动容貌则暴慢之事可逺正顔色则以实而近信出辞气则鄙倍之意可逺愚谓此说葢出于谢氏以文意求之既所未安而以义理观之则尤有病葢此文意但谓君子之所贵乎道者有此三事动容貌而必中礼也正顔色而非色荘也出辞气而能合理也葢必平日荘敬诚实涵养有素方能如此若其不然则动容貌而不能逺暴慢矣正顔色而不能近信矣出辞气而不能逺鄙倍矣文势如此极为顺便又其用功在于平日积累深厚而其效验乃见于此意味尤觉深长明道尹氏说葢如此惟谢氏之说以动正出为下功处而此解宗之夫经但云动则其以礼与否未可知但云正则其妄与不妄未可见但云出则其有物无物亦未有以验也葢夫子尝言非礼勿动则动容固有非礼者矣今但曰动则暴慢如何而遽可逺乎又曰色取仁而行违则正色固有不实者矣今但曰正则信如何而遽可近乎又曰出其言不善则出言固有不善者矣今但曰出则鄙倍如何而遽可逺乎此以文义考之皆所未合且其用力至浅而责效过深正恐未免于浮躁浅迫之病非圣贤之本指也【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文集】
  以能问于不能章
  陈仲亨说以能问于不能章曰想是顔子自觉得有未能处但不比常人十事晓得九事那一事便不肯问人观顔子无伐善无施劳看他也是把此一件做工夫
  举问犯而不校曰不是着意去容他亦不是因他犯而遂去自反葢其所存者广大故人有小小触犯处自不觉得何暇与之校耶
  顔子犯而不校是成徳事孟子三自反却有着力处学者莫若且理防自反却见得自家长短若遽学不校却恐儱侗都无是非曲直下梢于自己分却恐无益【以上语类三条】
  可以托六尺之孤章
  正卿问可以托六尺之孤【至】君子人也此本是兼才节说然要处却在节操上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说须是才节兼全方谓之君子若无其才而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之责自家虽无欺之之心却被别人欺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托矣如受人百里之寄自家虽无窃之之心却被别人窃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寄矣自家徒能临大节而不可夺却不能了得他事虽能死也只是个枉死汉济得甚事如晋之荀息是也所谓君子者岂是敛手束脚底村人耶故伊川说君子者才徳出众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须是事事理防得方可若但有节而无才也唤作好人只是不济得事
  正卿问托六尺之孤一章曰百里之命只是命令之命托六尺之孤谓辅幼主寄百里之命谓摄国政曰如霍光当得此三句否曰霍光亦当得上面两句至如许后之事则大节已夺了曰托孤寄命虽资质髙者亦可及临大节而不可夺非学问至者恐不能曰资质髙底也都做得学问到底也都做得大抵是上两句易下一句难譬如说有猷有为有守托孤寄命是有猷有为临大节而不可夺却是有守霍光虽有为有猷矣只是无所守
  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是才临大节而不可夺是徳如霍光可谓有才然其毒许后事便以爱夺了燕慕容恪是慕容暐之霍光其辅幼主也好然知慕容评当去而不去之遂以乱国此也未是惟孔明能之【以上语类三条】
  士不可以不毅章
  毅二字虽是寛广却被人只把作度量寛容看了便不得且如执徳不之便见此字谓为人有许多道理及至学来下梢却做得狭窄了便是不葢縁只以己为是凡他人之言便作说得天花乱坠我亦不信依旧只执己是可见其狭小何縁得须是不可先以别人为不是凡他人之善皆有以受之集众善之谓伯丰问是寛以居之否曰然如人能道却是以为开廓字却是作用
  有耐意如有一行之善便道我善了更不要进能些小好事便以为只如此足矣更不向前去皆是不之故如此其小安能担当得重任
  问曽子毅处不知为学工夫乆方防恁地或合下工夫便着恁地曰便要恁地若不不毅难为立脚问人之资禀偏驳如何便要得恁地曰既知不不毅便警醒令毅如何讨道理敎他莫恁地毅处固未见得若不不毅处亦易见不便急廹狭隘不容物只安于卑陋不毅便倾东倒西既知此道理当恁地既不能行又不能守知得道理不当恁地却又不能割舍除却不便是除了不毅便是毅这处亦须是见得道理分暁磊磊落落这个都由我处置要便要毅便毅
  士不可以不毅毅者有守之意又云曽子之学大抵如孟子之勇观此毅之说与夫临大节不可夺与孟子彼以其富我以吾仁之说则其勇可知若不勇如何主张得圣道住如论语载曽子之言先一章云以能问于不能则见曽子处又言临大节不可夺则见他毅处
  士不可以不毅先生举程先生语曰重担子须是硬着脊梁骨方担荷得去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须是认得个仁又将身体验之方真个知得这担子重真个是难世间有两种有一种全不知者固全无摸索处又有一种知得仁之道如此大而不肯以身任之者今自家全不曽担着如何知得他重与不重所以学不贵徒说须要实去验而行之方知【以上语类六条】
  兴于诗章
  古人自小时习乐诵诗学舞不是到后来方始学诗学礼学乐如云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非是初学有许多次第乃是到后来方能如此不是说用工夫次第乃是得效次第如此又曰到得成于乐是甚次第几与理为一看有甚放僻邪侈一齐都涤荡得尽不留些子兴于诗是初感发这些善端起来到成于乐是刮来刮去凡有豪发不善都荡涤得尽了这是甚气象又曰后世去古既逺礼乐荡然所谓成于乐者固不可得然看得来只是读书理防道理只管将来涵泳到浃洽贯通熟处亦有此意思
  亚夫问此章曰诗礼乐初学时都已学了至得力时却有次第乐者能动荡人之血气使人有些小不善之意都着不得便纯是天理此所谓成于乐譬如人之服药初时一向服了服之既乆则耳聪目明各自得力此兴诗立礼成乐所以有先后也
  敬之问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觉得和悦之意多曰先王敎人之法以乐官为学校之长便是敎人之本末都在这
  成于乐曰而今作俗乐聒人也聒得人动况先王之乐中正和平想得足以感动人
  居父问立于礼犹可用力诗乐既废不知今何由兴成之曰既无此家具也只得以义理养其心若精别义理使有以感发其善心惩创其恶志便是兴于诗涵养从容无斯须不和不乐便是成于乐今礼亦不似古人完具且只得自存个规矩収敛身心古人终日只在礼中欲少自由亦不可得又曰诗犹有言语可讽诵至于礼只得夹定做去乐只是使他声音节奏自然和平更无说话荀子又云礼乐法而不说只有法更无说也或问此章与志道据徳依仁游艺如何曰不然彼就徳性上说此就工夫上说只是游艺一脚意思
  兴于诗此三句上一字谓成功而言也非如志于道四句上一字以用功而言也【以上语类六条】
  民可使由之章
  问民可使由之曰所谓虽是他自有底却是圣人使之由如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敎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岂不是使之由问不可使知之曰不是愚黔首是不可得而使之知也吕氏谓知之未至适所以啓机心而生惑志说得是问此不知与百姓日用不知同否曰彼是自不知此是不能使之知
  或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曰圣人只使得人孝足矣使得人弟足矣却无縁又上门逐个与他解说所以当孝者是如何所以当弟者是如何自是无縁得如此顷年张子韶之论以为当事亲便当体认取那事亲者是何物方识所谓仁当事兄便当体认取那事兄者是何物方识所谓义某说若如此则前面方推是心去事亲随手又便去背后寻摸取这个仁前面方推此心去事兄随手又便着一心去防摸取这个义是二心矣禅家便是如此其为说曰立地便要你究得坐地便要你究得他所以撑眉努眼使棒使喝都是立地便拶敎你承当识认取所以谓之禅机若必欲使民知之少间便有这般病某尝举子韶之说以问李先生曰当事亲便要体认取个仁当事兄便要体认取个义如此则事亲从兄却是没要底事且姑借此来体认取个仁义耳李先生笑曰不易公看得好
  民可使由之一章旧取杨氏说亦未精审此章之义自与盘诰之意不同商盘只说迁都周诰只言代商此不可不与百姓说令分暁况只是就事上说闻者亦易暁解若义理之精微则如何说得他暁【以上语类三条】
  民但可使由之耳至于知之必待其自觉非可使也由之而不知不害其为循理及其自觉此理而知之则沛然矣必使之知则人求知之心胜而由之不安甚者遂不复由而惟知之为务其害岂可胜言释氏之学是已大抵由之而自知则随其浅深自有安处使之知则知之必不至至者亦过之而与不及者无以异此机心惑志所以生也【荅范伯崇○文集】
  好勇疾贫章
  好勇疾贫固是作乱不仁之人不能容之亦必致乱如东汉之党锢【语类】
  如有周公之才之美章
  先生云一学者来问伊川云骄是气盈吝是气歉歉则不盈盈则不歉如何却云使骄且吝试商量看伯丰对曰盈是加于人处歉是存于己者粗而喻之如勇于为非则怯于迁善明于责人则暗于恕己同是一个病根先生曰如人暁些文义吝惜不肯与人说便是要去骄人非骄无所用其吝非吝则无以为骄【语类】
  三年学章
  问三年学而不至于谷是无所为而为学否曰然【语类】
  笃信好学章
  学者须以笃信为先
  笃信故能好学守死故能善道惟善道故能守死惟好学故能笃信每推夫子之言多如此
  危邦不入是未仕在外则不入乱邦不居是已仕在内见其纪纲乱不能从吾之諌则当去之
  危邦不入旧说谓己在官者便无可去之义若是小官恐亦可去当责任者则不容去也
  或问危邦固是不可入但或有见居其国则当与之同患难岂复可去曰然到此无可去之理矣然其失则在于不能早去当及其方乱未危之时去之可也
  天下无道譬如天之将夜虽未甚暗然自此只向暗去知其后来必不可支持故亦须见几而作可也【以上语类六条】
  笃有厚意深字说不尽守死只是以死自守不必谓死得有落着葢笃信乃能好学而守死乃能善道也又能笃信好学然后能守死善道又笃信所以能守死好学所以能善道又笃信不可以不好学守死须要善得道【此所谓死得有落着也】又笃信好学须要守死善道【数义错综其意始备○荅石子重○文集】
  不在其位章
  马荘甫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曰此各有分限田野之人不得谋朝廷之政身在此间只得守此如县尉岂可谋他主簿事才不守分限便是犯他疆界马曰如县尉可与他县中事否曰尉佐官也既以佐名官有繁难只得伴他谋但不可侵他事权【语类】
  师挚之始章
  或问关雎之乱乱何以训终曰既奏以文又乱以武【语类】
  狂而不直章
  问狂而不直之狂恐不可以进取之狂当之欲目之以轻率可否曰此狂字固卑下然亦有进取意思敢为大言下梢却无収拾是也
  问侗者同也于物同然一律无所识别之谓悾者空也空而又空无一长之实之谓先生以为此亦因旧说而以字义音训推之恐或然尔此类只合大槩看不须苦推究也【以上语类二条】
  学如不及章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如今学者却恁地慢了譬如捉贼相似须是着起气力精神千方百计去赶捉他如此犹恐不获今却只在此安坐熟视他不管他如何奈得他何【语类】
  巍巍乎章
  看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至禹吾无间然四章先生云舜禹与天下不相关如不曽有这天下相似都不曽把一豪来奉己如今人才富贵便被他勾惹此乃为物所役是自卑了若舜禹直是髙首出庶物髙出万物之表故夫子称其巍巍又曰尧与天为一处民无能名所能名者事业礼乐法度而已【语类】
  大哉尧之为君章
  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只是尊尧之词不必谓独尧能如此而他圣人不与也
  惟尧则之一章曰虽荡荡无能名也亦有巍巍之成功可见又有焕乎之文章可覩【以上语类二条】
  舜有臣五人章
  问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将终事纣乎抑为武王牧野之举乎曰看文王亦不是安坐不做事底人如诗中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武功皆是文王做来诗载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伐功耳观文王一时气势如此度必不终竟休了一似果实文王待他十分黄熟自落下来武王却是生拍破一般
  或问以为文王之时天下已二分服其化使文王不死数年天下必尽服不俟武王征伐而天下自归之矣曰自家心如何测度得圣人心孟子曰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圣人已说底话尚未理防得何况圣人未做底事如何测度得后再有问者先生乃曰若纣之恶极文王未死也只得征伐救民
  问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一叚据本意只是说文王或问中载胡氏说又兼武王而言以为武王之间以服事商如何曰也不消如此说某也谩载放那里这个难说而今都回互个圣人说得忒好也不得如东坡骂武王不是圣人又也无礼只是孔子便说得来平如武未尽善此等处未消理防且存放那里【以上语类三条】
  事殷伐纣事虽不同然其随时顺天则一而已【荅郑子上○文集】
  禹吾无间然章
  范益之问五峰说禹无间然矣章云是禹以鲧遭殛死而不忍享天下之奉此说如何曰圣人自是薄于奉己而重于宗庙朝廷之事若只恁地说则较狭了后来着知言也不曽如此说
  黻蔽膝也以韦为之韦熟皮也有虞氏以革夏后氏以山殷火周龙章祭服谓之黻朝服谓之韠左氏带裳韠舄【以上语类二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五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六
  论语七
  子罕第九
  子罕言利章
  行夫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曰罕言者不是不言又不可多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渉大川利用行师圣人岂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则害义矣罕言命者凡吉凶祸福皆是命若尽言命恐人皆委之于命而人事废矣所以罕言罕言仁者恐人轻易看了不知切己上做工夫然圣人若不言则人又理防不得如何是利如何是命如何是仁故不可不言但虽不言利而所言者无非利虽不言命而所言者无非命虽不言仁而所言者无非仁
  问子罕言利曰利最难言利不是不好但圣人方要言恐人一向去趋利方不言不应是敎人去就害故但罕言之耳盖利者义之和义之和处便利老苏甞以为义刚而不和唯有利在其中故和此不成议论盖义之和即是利却不是因义之不和而遂用些小利以和之后来东坡解易亦用此説更不成议论也
  问子罕言利孔子自不曾説及利岂但罕言而已曰大易一书所言多矣利只是这个利若只管説与人未必暁得以义为利之意却一向只管营营贪得计较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这个是説利但人不可先计其利唯知行吾仁非为不遗其亲而行仁唯知行吾义不为不后其君而行义
  问或曰罕言利是何等利杨氏曰一般云云窃谓夫子罕言者乃放于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义之所安处却不可以为一般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寻讨寻讨着便是放于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义只去利物不言自利又曰只元亨利贞之利亦不可计较计较着即害义为义之人只知有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
  文振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曰命只是一个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夀夭穷通者是气也理精防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举口便説仁人便自不把当事了【以上语类五条】
  子絶四章
  这意字正是计较底私意
  意私意之发必在事先固在事后我私意成就四者相因如循环
  徐问意必固我曰意是要如此圣人只看理当为便为不当为便不为不曾道我要做我不要做只容一个我便是意了曰必固之私轻意我之私重否曰意必固我只一套去意是初创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处必便到固滞不通处固便到有我之私处意是我之发端我是意之成就曰我是有人己之私否曰人自是人己自是己不必把人对説我只是任己私去做便于我者则做不便于我者则不做只管就己上计较利害与人何相关人多要人我合一人我如何合得吕铭曰立己与物私为町畦他们都説人己合一克己只是克去己私如何便说到人己为一处物我自有一等差只是仁者做得在这里了要得人也如此便推去及人所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人我只是理一分自不同
  问意私意也我私己也看得来私己是个病根有我则有意曰意是初发底意思我则结撮成个物事矣有我则又起意展转不已此四事一似那元亨利贞但元亨利贞是好事此是不好事
  问横渠谓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畧有可疑曰人之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于私意而后来不能化去者若曰絶私意则四者皆无则曰子絶一便得何用更言絶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病也
  问意必固我既亾之后必有事焉所谓有事者如何曰横渠亦有此説若既无此天理流出亦须省着
  问意必固我伊川以发而当者理也发而不当者私意也此语是否曰不是如此所谓毋意者是不任己意只防道理如何见得道理是合当如此做便顺理做将去自家更无些子私心所以谓之毋意若才有些安排布置底心便是任私意若元不见得道理只是任自家意思做将去便是私意纵使发而偶然当理也只是私意未説到当理在伊川之语想是被门人错记了不可知
  横渠之意以絶为禁止之辞是言圣人将这四者使学者禁絶而勿为毋字亦是禁止之意故曰自始学至成徳竭两端之敎也必是事之未来处固是事之己过处【以上语类八条】
  絶四有两説一説为孔子自无此四者毋即无字古书通用耳史记孔子世家正作无字也一説为孔子禁絶学者毋得有此四者今来谕者乃此意也两説皆有意思然以文意攷之似不若只用前説之为明白平易也又来谕毋意一句似亦未安意只是私意计较之谓不必以溢美溢恶证之恐太逺却文意也余三句则所论得之无可议者矣大抵意是我之发我是意之根必在事前固在事后甞在二者之间生于意而成于我此又四者之序也【荅吴晦叔○文集】
  子畏于匡章
  问天之将丧斯文未丧斯文文即是道否曰既是道安得有丧未丧文亦先王之礼文圣人于此极是留意盖古之圣人既竭心思焉将行之万世而无者也故常恐其丧失而不可攷
  子畏于匡一节看来夫子平日不曾如此説往往多谦抑与此不同先生笑云此却是真个事急了不觉説将出来
  敬之问明道舎我其谁是有所受命之辞匡人其如予何是圣人自做着天里孟子是论世之盛衰己之去就故听之于天孔子言道之盛衰自应以己任之未审此説如何曰不消如此看明道这説话固是説未尽如孔子云天之将丧斯文天之未丧斯文看此语也只看天如何只是要紧不在此处要紧是看圣贤所以出处大节【以上语类三条】
  太宰问于子贡章
  先生曰太宰云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也子贡对以夫子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人余事也子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圣为不在于多能也三者之説不同诸君且道谁説得圣人地位着诸生多主夫子之言先生曰太宰以多能为圣固不是若要形容圣人地位则子贡之言为尽盖圣主于徳固不在多能然圣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徳而不尚艺之意其实圣人未甞不多能也
  问天纵之将圣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何如曰天放纵圣人做得恁地不去限量他问如此愚不肖是天限量之乎曰看气象亦似天限量他一般如这道理圣人知得尽得愚不肖要增进一分不得硬拘定在这里
  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圣人不直谓太宰不足以知我只説太宰也知我这便见圣人待人恁地温厚又曰圣人自是多能今若只去学多能则只是一个杂骨董底人所以説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问吾不试故艺曰想见圣人事事防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他小小技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问此亦是圣人贤于尧舜处否曰也不须如此説圣人贤于尧舜处却在于収拾累代圣人之典章礼乐制度义理以垂于世不在此等小小处此等处非所以论圣人之优劣也横渠便是如此説以为孔子穷而在下故做得许多事如舜三十便征庸了想见舜于小事也煞有不防处虽是如此也如此説不得舜少年耕稼陶渔也事事去做来所以人无縁及得圣人圣人事事从手头更歴过来所以都暁得而今人事事都不防最急者是礼乐乐固不识了只是日用常行吉凶之礼也都不曾讲得【以上语类四条】
  吾有知乎哉章
  问吾有知乎哉与吾无隠乎尔意一般否曰那个説得濶这个主荅问而言或曰那个兼动静语黙説了曰然
  林恭甫问此章曰这空空是指鄙夫言圣人不以其无所有而畧之故下句更用我字唤起
  问竭两端处疑与不愤不启一叚相反不愤不启圣人待人自理防方启发他空空鄙夫必着竭两端告之如何曰两端就一事而言説这浅近道理那个深逺道理也便在这里如举一隅以四角言这卓子举起一角便有三角在两端以两头言之凡言语便有两端文字不可类看这处与那处说又别须是看他语脉论这主意在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圣人谦辞言我无所知空空鄙夫来问我又尽情説与他凡圣人谦辞未有无因而发者这上面必有説话门人想记不全须求这意始得如达巷党人称誉圣人博学而无所成名圣人乃曰吾执御矣皆是因人誉己圣人方承之以谦此处想必是人称道圣人无所不知诲人不倦有这般意思圣人方道是我无知识亦不是诲人不倦但鄙夫来我则尽情向他説若不如此圣人何故自恁地谦自今观之人无故説谦话便是要人知模样【以上语类三条】
  无知者圣人之谦辞叩其两端而竭焉又言己虽无知而于告人不敢不尽大凡圣人气象只是如此着实看自然见得无世俗许多妙虚浮之説也叩两端而竭只如程先生范尹诸公説尽之若曰只举两端教人黙识取中间底此又近世禅学之余三代以前风俗淳厚亦未有此等险薄浮诞意思也【荅江徳功○文集】
  凤鸟不至章
  凤鸟不至圣人寻常多有谦辞有时亦自讳不得【语类】
  子见齐衰者章
  康叔临问作与趋者敬之貎也何为施之于齐衰与瞽者曰作与趋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发则不同见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见齐衰者瞽者则哀矜之心动于中而自加敬也吕刑所谓哀敬折狱正此意也
  问作与趋如何见得圣人哀矜之心曰只见之过之而变容动色便是哀矜之岂眞涕泣而后谓之哀矜也【以上语类二条】
  颜渊喟然叹章
  学者説颜子喟然叹曰一章曰公只消理防颜子因何见得到这里是见个甚麽物事众无应者先生遂曰要紧只在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三句上须看夫子循循然善诱底意思是如何圣人教人要紧只在格物致知克己复礼这个穷理是开天聪明是甚次第
  正淳问颜渊喟然叹曰一叚曰吾人未到他地位毕竟未识说个甚麽再问乃曰瞻之在前忽然在后是没捉摸处是他颜子见得恁地如有所立卓尔是圣人已到颜子未到处
  仰髙钻坚瞻前忽后此犹是见得未亲切在如有所立卓尔方始亲切虽欲从之末由也己只是脚歩未到盖不能得似圣人从容中道也
  祖道问颜子此説亦是立一个则例与学者求道用力处故程子以为学者须学颜子有可依据孟子才大难学者也曰然
  周元兴问颜子当钻仰瞻忽时果何所见曰颜子初见圣人之道广大如此欲向前求之转觉无下手处退而求之则见圣人所以循循然善诱之者不过博文约礼于是就此处竭力求之而所见始亲切的当如有所立卓尔在前而叹其峻絶着力不得也又问颜子合下何不便做博文约礼工夫曰顔子气禀髙明合下见得圣人道大如此未肯便向下学中求及其用力之久而后知其真不外此故只于此处着力尔
  夫子之教顔子只是博文约礼二事至于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处只欠个熟所谓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
  大率看文字且看从实处住如喟然叹一章且看到那欲罢不能处如后面只自家工夫到那田地自见得都不必如此去赞咏想像笼罩
  欲罢不能是住不得处唯欲罢不能故竭吾才不惟见得顔子善学圣人亦见圣人曲尽诱掖之道使他欢喜不知不觉得到气力尽处如人饮酒饮得一杯好只管饮去不觉醉郎当了
  恭父问顔子平日深潜纯粹到此似觉有苦心极力之象只缘他工夫到后视圣人地位卓然只在目前只这一歩峻絶直是难进故其一时勇猛奋发不得不如此观扬子云言顔苦孔之卓似乎下得个苦字亦甚亲切但顔子只这一时勇猛如此却不见迫切到末由也己亦只得放下曰看他别自有一个道理然兹苦也兹其所以为乐也
  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难直是峻絶又大叚着力不得所以着力不得縁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了贤者若着力要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此所以説大叚着力不得今日勉之明日勉之勉而至于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于不思自生而至熟正如写字一般防写底固是防不防写底须学他写今日写明日写自生而至熟自然写得
  所谓瞻之在前忽然在后这只是个中庸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底道理所以不可及自家才着意要去做不知不觉又蹉过了且如恭而安这是圣人不可及处到得自家才着意去学时便恭而不安了此其所以不可能只是难得到恰好处不着意又失了才着意又过了所以难横渠曰髙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盖顔子之叹也虽説得拘然亦自説得好或曰伊川过不及之説亦是此意否曰然盖方见圣人之道在前自家要去赶着他不知不觉地蹉过了那圣人之道又却在自家后了所谓忽然在后也只是个中庸不可能夫子循循然善诱人非特以博文约礼分先后次序博文中亦自有次序约礼中亦自有次序有个先后浅深欲罢不能便只是就这博文约礼中做工夫合下做时便是下这十分工夫去做到得这叹时便是欲罢不能之效众人与此异者只是争这个欲罢不能做来做去不知不觉地又住了顔子则虽罢而自有所不能不是勉强如此此其所以异于人也又曰顔子工夫到此已是七八分了到得此是滔滔地做将去所以欲罢不能如人过得个关了便平地行将去【以上语类十一条】
  问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约礼二事在门人莫不知有此学惟顔子独于博约之间有所进有所得故髙者有可攀之理坚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后者有可从而审其的之理非若其他仅可以弗畔而已此门人之所以不可企及也曰此説得之【荅李尧卿○文集】
  子疾病章
  问子路使门人为臣一章曰世间有一种事分明是不好人也皆知其不好谓如子路使门人为臣此等事未有不好亦未为欺天但子路见不透却把作好事去做了不知其实却不是了【语类】
  子贡曰有美玉章
  问沽之哉哉之为义以常例言之则为疑辞集注直曰固当卖之而不以为疑辞何也曰哉本叹词其或为疑辞者亦叹以疑之也此言沽之哉而继以待价则不得为疑辞矣【荅李守约○文集】
  子欲居九夷章
  问子欲居九夷使圣人居之眞有可变之理否曰然或问九夷前辈或以箕子为证谓朝鲜之类是否曰此亦未见得古者中国亦有夷狄如鲁有淮夷周有伊雒之戎是也又问此章与乗桴浮海莫是戯言否曰只是见道不行偶然发此叹非戏言也因言后世只管説当时人君不能用圣人不知亦用不得每国有世臣把住了如何容外人来做如鲁有三桓齐有田氏晋有六卿比比皆然如何容圣人插手【语类】
  出则事公卿章
  正淳问出则事公卿一叚及范氏以燕而不乱为不为酒困如何曰此説本卑非有甚髙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密道理却愈无穷故曰知崇礼卑又曰崇徳广业盖徳知虽髙然践履却只是卑则愈广又曰徳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此章之义似説得极低然其实则説得极重范氏似以不为酒困为不足道故以燕饮不乱当之过于深矣【语类】
  子在川上章
  问逝者如斯曰逝只训往斯字方指川流处
  或问子在川上曰此是形容道体伊川所谓与道为体此一句最妙某甞为人作观澜词其中有二句云观川流之不息兮悟有本之无穷又问明道曰其要只在谨独如何曰能谨独则无闲断而其理不穷若不谨独便有欲来参入里面便闲断了也如何却防如川流底意又问明道云自汉以来诸儒皆不识此如何曰是他不识如何却要道他识此事除了孔孟犹是佛老见得些形象譬如画人一般佛老画得些模样后来儒者于此全无相着如何教他两个不做大
  问注云此道体之本然也后又曰皆与道为体向见先生説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故可见与道为体言与之为体也这体字较粗如此则与本然之体防不同曰也便在里面只是前面体字説得来较濶连本末精粗都包在里面后面与道为体之体又説出那道之亲切底骨子恐人説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指物以见道其实这许多物事凑合来便都是道之体便在这许多物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
  问如何是与道为体曰与那道为形体这体字却粗只是形体问犹云性者道之形体否曰然
  至之问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便是纯亦不已意思否曰固是然此句在吾辈作如何使杨曰学者当体之以自强不息曰只是要得莫间断程子谓此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谨独与这里何相闗只少有不谨便断了
  因説此章问曰今不知吾之心与天地之化是两个物事是一个物事公且思量良久乃曰今诸公读书只是去理防得文义更不去理防得意圣人言语只是发明这个道理这个道理吾身也在里面万物亦在里面天地亦在里面通同只是一个物事无障蔽无遮碍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圣人即川之流便见得也是此理无往而非极致但天命至正人心便邪天命至公人心便私天命至大人心便小所以与天地不相似而今讲学便要去得与天地不相似处要与天地相似又曰虚空中都是这个道理圣人便随事物上做出来又曰如今识得个大原了便见得事事物物都从本根上发出来如一个大树有个根株便有许多芽蘖枝叶牵一个则千百个皆动【以上语类六条】
  语之而不惰章
  陈仲亨问语之而不惰于甚处见得曰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之矣欲罢不能皆是其不惰处
  问如何是不惰处曰颜子听得夫子説话自然住不得若他人听过了半疑半信若存若亾安得不惰【以上语类二条】
  子谓颜渊章
  问未见其止曰如横渠之説以为止是止于中亦説得但死而不活盖是颜子未到那处未到那成就结果处盖颜子一个规模许多大若到那收因结果必有大叚可观者也【语类】
  苖而不秀章
  苖须是秀秀须是实方成不然何所用学不至实亦何所用【语类】
  后生可畏章
  后生可畏是方进者也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中道而止者也曰然【语类】
  法语之言章
  植説此章集注云法语人所敬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面从而己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黯论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岂非面从集注云巽言无所乖忤故必恱然不绎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如孟子论大王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恱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先生因曰集注中举杨氏说亦好【语类】
  衣敝缊袍章
  先生曰李闳祖云忮是疾人之有求是耻己之无吕氏之说亦近此意然此说又分暁
  问子路终身诵之此子路所以不及颜渊处盖此便是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底意思然他将来自诵便是无那无伐善施劳意思曰所谓终身诵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将这个作好底事终身诵之要常如此便别无长进矣又问吕氏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之语曰世间人见富贵底不是心里妒嫉他便羡慕他只是这般见识尔【以上语类二条】
  问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贫与富交强则忮弱则求人惟中无所养而后饥渴得以害其心也故不能自安于贫而有慕乎彼之富此心一动物欲行焉故虽可已而不已孟子所谓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类盖有不可胜穷之私由是以失其本心而忌嫉忮害生焉否则謟曲以求之而不自知其为卑汚浅陋之甚也子路之志不牵乎外物之诱夫子称之欲以进其徳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至有终身诵之之蔽不然箪瓢陋巷之乐当与颜子同之日用工夫信乎不可遽已也曰是【荅周舜弼○文集】
  知者不惑章
  方毅父问知者不惑明理便能无私否曰也有人明理而不能去私欲者然去私欲必先明理无私欲则不屈于物故勇惟圣人自诚而明可以先言仁后言知至于教人当以知为先
  或问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何以与前面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次序不同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知为先此诚而明明而诚也中庸言三徳之序如何曰亦为学者言也问何以勇皆在后曰末后做工夫不退转此方是勇
  蔡行夫问仁者不忧一章曰知不惑勇不惧却易理防仁者不忧须思量仁者如何防不忧蔡云莫只是无私否曰固是无私然所以不忧者须看得透方得杨至之云是人欲净尽自然乐否曰此亦只是貎説洪庆问先生说是如何曰仁者心便是理看有甚事来便有道理应他所以不忧人所以忧者只是卒然遇事未有一个道理应他便不免有忧
  先生说知者不惑章惟不惑不忧便生得这勇来【以上语类四条】
  问知以明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其要在致知知之明非仁以守之则不可以仁守之非勇而行之亦不可三者不可阙一而知为先曰此説甚善正吾人所当自力也【荅石子重○文集】
  可与共学章
  可与共学有志于此可与适道已看见路脉可与立能有所立可与权遭变事而知其宜此只是大纲如此説
  问权便是义否曰权是用那义底问中便是时措之宜否曰以义权之而后得中义似秤权是将这秤去称量中是物得其平处
  苏宜久问可与权曰权与经不可谓是一件物事毕竟权自是权经自是经但非汉儒所谓权变权术之説圣人之权虽异于经其权亦是事体到那时合恁地做方好
  先生因説可与立未可与权权处是道理上面更有一重道理如君子小人君子固当用小人固当去然方当小人进用时猝乍要用君子也未得当其深根固蔕时便要去他即为所害这里须斟酌时宜便知个缓急浅深始得
  用之问权也者反经而合于道此语亦好曰若浅説亦不妨伊川以为权便是经某以为反经而合于道乃所以为经如征伐视揖逊放废视臣事岂得是常事但终是正也
  吴伯英问伊川言权即是经何也曰某常谓不必如此説孟子分明説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权与经岂容无辨但是伊川见汉儒只管言反经是权恐后世无忌惮者皆得借权以自饰因有此论耳然经毕竟是常权毕竟是变又问某欲以义字言权如何曰义者宜也权固是宜经独不宜乎
  问经权不同而程子云经即权也曰固是不同经是万世常行之道权是不得已而用之大槩不可用时多又曰权是时中不中则无以为权矣
  亚夫问可与立未可与权曰汉儒谓反经合道为权伊川説权是经所不及者权与经固是两义然论权而全离乎经则不是盖权是不常用底物事如人之病热病者当服凉药冷病者当服热药此是常理然有时有热病却用热药去发他病者亦有冷病却用冷药去发他病者此皆是不可常论者然须是下得是方可若有毫厘之差便至于杀人不是则剧然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这个物事既是合用此权也所以为经也大抵汉儒説权是离了个经説伊川説权便道权只在经里面且如周公诛管蔡与唐太宗杀建成元吉其推刃于同气者虽同而所以杀之者则异盖管蔡与商之遗民谋危王室此是得罪于天下得罪于宗庙盖不得不诛之也若太宗则分明是争天下故周公可以谓之权而太宗不可谓之权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簒也故在伊尹可以谓之权而在他人则不可也权是最难用底物事故圣人亦罕言之自非大贤以上自见得这道理合是恁地了不得也
  问经权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此是经也有时行不得处冬日须饮水夏日须饮汤此是权也此又依前是经但经是可常之理权是碍着经行不得处方始用权然当那时却是常理如舜不告而娶是个怪差底事然以孟子观之却也是常理只是不可常用如人人不告而娶大伦都乱了伊川説权却是经却説得死了不活如某説非是异伊川説即是须为他分别经是经权是权如汉儒反经之説却经权暁然在眼前伊川説暁得底却知得权也是常理暁不得底却鹘突了如大过卦説道无不中无不常圣人有小过无大过某谓不须恁地説圣人既説有大过直是有此事但云大过亦是常理则得
  恭父问可与立未可与权曰可与立者能处置得常事可与权者即能处置得变事虽是处变事而所谓处置常事意思只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此説义与权自不同汉儒有反经之説只缘将论语下文偏其反而误作一章解故其説相承曼衍且看集义中诸儒之説莫不连下文独是范纯夫不如此説苏氏亦不如此説自以唐棣之华为下截程子所説汉儒之误固是如此【以上语类十条】
  问未可与权集注之末有云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某窃谓天下之事只有一个理所重在此则其理不外乎此当嫂溺之时只合援之以手虽出于急遽不得已之为乃天理人事之不容己者也今云有辨开此一线路恐学者因以借口而小小走作不暇自顾矣如何曰既云急遽不得已之为即是权不可常而经可常自有不容无辨处若只説权便是经都无分别却恐其弊不止开一线路而已【荅刘季章○文集】
  唐棣之华章
  或问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一章时举因云人心放之甚易然反之亦甚易曰反之固易但恐不能得他乆存尔【语类】
  唐棣之华敬夫云唐棣之诗周公诛管蔡之事某按论语及诗召南作唐棣小雅常字亦无唐音尔雅又云唐棣栘常棣棣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且今小雅常棣之诗章句聨属不应别有一章如此盖逸诗耳论语此下别为一章不连上文范氏苏氏已如此説但以为思贤之诗则未必然耳或説此为孔子所删小雅诗中之一章亦无所考且以文意参之今诗之中当为第几章耶【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説○文集】
  乡党第十
  总论
  乡党记圣人动容周旋无不中礼
  乡党一篇自天命之谓性至道不可须臾离也皆在里面许多道理皆自圣人身上迸出来惟圣人做得甚分晓故门人见之熟是以纪之详也
  问贺孙读乡党已终觉得意思如何曰见得叚叚都是道理合着如此不如此定不得才有些子不如此心下便不安曰圣贤一句是一个道理要得教人识着都是要人収拾已放之心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非是学问只在求放心非把求放心为学问工夫乃是学问皆所以求放心如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大要皆欲使人思无邪而已【以上语类三条】
  第二节
  问先生解侃侃訚訚四字不与古注同古注以侃侃为和乐訚訚为中正曰衎字乃训和乐与此侃字不同説文以侃为刚直后汉书中亦云侃然正色訚訚是和説而诤此意思甚好和説则不失事上之恭诤则又不失自家义理之正
  问注云侃侃刚直訚訚是和説而诤不知诤意思如何曰説道和悦终不成一向放倒了到合辨别处也须辨别始得内不失其事上之礼而外不至于曲从如古人用这般字不是只説字义须是想像这意思是如此如恂恂皆是有此意思方下此字如史记云鲁道之衰洙泗之闲断断如也【断訚字同】这正见和悦而诤底意思当道化盛时斑白者不提挈不负戴于道路少壮者代其事到周衰少壮者尚欲执其任而老者自不肯安争欲自提挈自负戴此正是和悦而诤【以上语类二条】
  第三节
  问君召使摈摈如其命数之半如上公九命则摈者五人以次传命曰古者摈介之仪甚烦如九命摈五人介则如命数是九人賔主相见自摈以下列两行行末相近如主人説一句主人之摈传许多摈者讫又交过末介传中介直至賔之上介方闻之賔
  古者相见之礼主人有摈賔有介賔传命于上介上介传之次介次介传之末介末介传之末摈末摈传之次摈次摈传之上摈上摈传之主人然后賔主方相见【以上语类二条】
  第四节
  问立不中门或问谓门之左右扉各有中其制可考否曰门之中有闑扉之两旁有枨枨闑之间即中古人常阖左扉所谓中门者谓右扉之中也
  萧问过位色勃如也位谓门屛之间人君宁立之处曰古今之制不同今之朝仪用秦制也古者朝防君臣皆立故史记谓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君立于门屛之间屛者乃门间萧墙也今殿门亦设之三公九卿以下设位于廷中故谓之三槐九棘者廷中有树处公卿位当其下也
  过位注云君之虚位谓门屏之间曰如今人防门之内屛门之外似周礼所谓外朝也
  问复其位踧踖如也曰此是到末梢又结算则个若众人到末梢便撒了圣人则始乎敬终乎敬故到末梢又整顿则个【以上语类四条】
  问升堂抠衣用两手则手中无所执矣若有贽及执圭则升堂有不必抠衣但防其不至蹑齐否曰执圭而升则足蹜蹜如有循自不至蹑齐矣【荅李尧卿○文集】
  第五节
  上如揖下如授旧説亦好但此方説升堂时其容如此既升堂纳圭于君前即不复执之以下故説作下堂不得所以只用平衡之说言之上下谓执圭之髙低也
  执圭上如揖下如授前辈多作上阶之上下阶之下其实既下则己不用圭往往授介者只是髙不过于揖故如揖下不低于授故如授
  问聘享之礼曰正行聘礼毕而后行享礼聘是以命圭通信少闲仍旧退还命圭享是献其圭璧琮璜非命圭也币皮舆马之类皆拜跪以献退而又以物献其夫人凡三四次方毕所献之物皆受但少闲别有物回之又问庭实曰皮币舆马皆陈之于庭实私觌是所遣之大夫既以君命行聘享之礼毕却行私礼参见他国之君也
  享礼有容色仪礼谓发气满容何故如此曰聘是初见时故其意极于恭肃既聘而享则用圭璧以通信有庭实以将其意比聘时渐纾也
  私觌愉愉曰聘者享礼乃其君之信私觌则聘使亦有私礼物与所聘之国君及其大臣【以上语类五条】
  第六节
  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防服今反以红紫为朝服
  问緅以饰练服緅是绛色练服是小祥后丧服如何用绛色以为饰曰便是不可晓此个制度差异绛是浅红色绀是青赤色如今之闪青也
  蒨纁绛朱此红之染数一入为蒨再入为纁三入为绛四入为朱【以上语类三条】
  君子不以绀緅饰绀色説文云深青扬赤色也緅绛色饰者缘领也齐服用绀三年之丧既期而练其服以緅为饰红紫非正色青赤黄白黑五方之正色也绿红碧紫骝五方之间色也盖以木之青克土之黄合青黄而成緑为东方之间色以金之白克木之青合青白而成碧为西方之间色以火之赤克金之白合赤白而成红为南方之间色以水之黒克火之赤合赤黑而成紫为北方之间色以土之黄克水之黑合黄黑而成骝为中央之间色【荅张敬夫问目】
  问乡党非帷裳必杀之集注云朝祭之服用裳问时遗此一句正幅如帷要有襞襀而旁无杀缝其余如深衣要半下齐倍要则无襞襀而有杀缝矣所谓有襞襀恐是若今裙制近要有杀是也要半下谓近要者狭半于下面齐也齐倍要谓向下者阔倍于上面要也不知旁无杀缝之制如何恐是深衣之制裳下面是裁布为之近要者杀从其小以就半下之法所以旁有杀缝也曰此读集注遗下首句故其下皆无文理昨乍看之亦自暁不得也今添此句读之自合见得分明矣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襀即是折处耳其幅自全安得谓近要者有杀缝耶【荅欧阳希逊○以上文集二条】
  第八节
  问割不正不食与席不正不坐此是圣人之心纯正故日用间才有不正处便与心不相合心亦不安曰圣人之心无毫厘之差谓如事当恁地做时便硬要恁地做且如不得其酱不食这一物合用酱而不得其酱圣人宁可不吃盖皆欲得其当然之则故也
  不得其酱不食其字正紧要其酱如鱼脍芥酱之类【以上语类二条】
  问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集注云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窃谓善字微有未稳善者则有嘉善之意此不厌但不嫌逺而已盖圣人平日简淡曰以下文推之圣人凡事子细初无简淡之意若如所説则记者当云脍不厌粗食不厌粝乃为正理不应反作如此説也【荅陈安卿】
  问不得其酱不食酱者当是鲊醢之物曰如鱼脍不得芥酱麋腥不得醢酱则不食谓其不备或伤人也【荅李守约】
  出三日不食之矣敬夫云或出三日则宁不食焉某按经文此句乃解上文祭肉不出三日之意言所以三日之中食之必尽而不使有余者盖以若出三日则人将不食而厌弃之非所以敬神惠也【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説】
  问乡党瓜祭陆氏谓鲁论瓜作必而季氏一篇又是齐论则今此书非汉时鲁论之篇乃后世相传集三论皆有混其间否【此虽非大义所系亦当知之】曰何晏序云就鲁论篇章考之齐古为之注然今不可得而分矣旧亦甞病其如此矣【荅陈安卿○以上文集四条】
  第十节
  问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集注云庻其依己而安或云存室神盖五祀之属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故祖考之精神依于己若门行户灶之属吾身朝夕之所出处则神亦必依己而存曰然一家之主则一家之神属焉诸侯守一国则一国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则天下神属焉看来为天子者这一个神明是多少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纵欲无度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蔡云子陵足加帝腹便见客星侵帝座曰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纣未做不好时便与天相配是甚细事【语类】
  问乡人傩古人所以为此礼者只为疫疠乃隂阳一带不和之气游焉非有形象附着人乃天地精气所防故至诚作威严以驱之则志帅充实精气强壮自无疑忌怯慑而有可胜之理否但古人此礼节目不可考想模様亦非后世俚俗之所为者曰后汉志中有此想亦近古之遗法【荅陈安卿○文集】
  第十一节
  苏实问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曰古人重此礼遣使者问人于他邦则主人拜而送之从背脊后拜潘子善因言浙中若纳妇嫁娶盛礼时遣人入传语婚姻之家亦拜送之至反命则不拜也
  问康子馈药拜而受之看此一事见圣人应接之间义理发见极其周密曰这般所在却是龟山看得子细云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达不敢甞所以慎疾必告之直也直而有礼故其直不绞龟山为人粘泥故説之较密【以上语类二条】
  第十三节
  问疾君视之方东首常时首当在那邉礼记自云寝常当东首矣平时亦欲受生气恐不独于疾时为然曰常时多东首亦有随意卧时节如记云请席何向请衽何趾这见得有随意向时节然多是东首故玉藻云居常当户寝常东首也常寝于北牗下君问疾则移南牗下
  问病者居北牗之义曰是就北牗下安牀睡因君来故迁之南牗下使以南面视己耳【以上语类二条】
  君祭先饭先儒旧説盖本如此近世乃有以为君祭必先黍稷者若然则其音读亦自不同盖如先儒之説则饭音上声而为食之之义如近世之説则饭为去声而指所食之物二説虽若皆通然细推之则恐先儒之説为长盖为賔主之礼则主人先客祭然后客祭主人食而后客食今既侍食于君则不敢当此礼而子之于父臣之于君饮食必先品甞之而后敢进亦礼之所当然也故谓侍食者于君之祭也而己先食之其义各得若如近世之説则君祭之先后有非己之所得与者其祭之先后自有常礼上下同之不必专言君祭乃先饭也【荅向伯元○文集】
  第十四节
  问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非祭肉不拜朋友之义固当如此后世同志者少而泛然交处者多只得随其浅深厚薄度吾力量为之寜可过厚不可过薄曰朋友交游固有浅深若泛然之交一一要周旋也不可于自家情分稍厚自着如此须是情文相称若泛泛施之却是曲意徇物古人于这般所在自分明如交友称其信也执友称其仁也自有许多样又如于师吾哭诸寝朋友哭诸寝门之外所知吾哭于野恩义自有许多节【语类】
  第十五节
  问记云若有疾风迅雷甚雨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看来不如此定是不安但有终日之雷终夜之雨如何得常如此曰固当常如此但亦主于疾风迅雷甚雨若平平底雷风雨也不消如此问当应接之际无相妨否曰有事也只得应【语类】
  第十六节
  立之説车中不内顾一章曰立视五嶲式视马尾盖嶲是车轮一转之地车轮髙六尺围三径一则阔丈八五转则正为九丈矣立视虽逺亦不过此【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六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七
  论语八
  先进第十一
  先进于礼乐章
  问先进于礼乐此礼乐还説宗庙朝廷以至州闾乡党之礼乐曰也不止是这般礼乐凡日用之间一礼一乐皆是礼乐只管文胜去如何合杀须有个变转道理如今日事都恁地侈靡某在南康时通上位书唘只把纸封后来做书盝如今尽用紫罗背盝内用眞红事事都如此如何合杀问孔子又云吾从周只是指周之前辈而言曰然圣人穷而在下所用礼乐固是从周之前辈若圣人达而在上所用礼乐须更有损益不止从周之前辈若荅顔子为邦之问则告以四代之礼乐问如孔子所言礼与其奢也寜俭丧与其易也寜戚又云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
  钟鼓云乎哉此皆欲损过就中之意曰固是此等语最多又云观圣人意思因见得事事都如此非独礼乐如孟子后面说许多乡原狂狷亦是此意乡原直是不好寜可是狂底狷底如今人恁地文理细宻倒未必好寜可是白直粗疎底人【语类】
  从我于陈蔡章
  问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曰此说当从明道谓此时适皆不在孔子之门思其相从于患难而言其不在此耳门人记之因歴数顔子而下十人并目其所长云耳
  问徳行不知可兼言语文学政事否曰不消如此看自就逐项上看如顔子之徳行固可以备若他人固有徳行而短于才者【以上语类二条】
  回也非助我章
  旧曾问李先生顔子非助我者处李先生云顔子于圣人根夲有黙契处不假枝叶之助也如子贡乃枝叶之功【语类】
  顔路请子之车章
  问注以为命车何以验之曰礼记言大夫赐命车【语类】问顔渊死孔子若有财还与之椁否顺之曰不与丧称家之有无顔渊家夲无则其无椁乃为得宜孔子若与之椁便是使顔渊失宜孔子必不肯盖椁者可有可无者也若无棺则必与之矣曰孔子若有财必与顔渊为椁盖朋友有通财之义况孔子之与顔渊视之如子耶所谓丧具称家之有无者但不可以非义他求耳【荅石子重○文集】
  门人厚葬章
  门人厚葬是顔子之门人不得视犹子以有二三子故也叹不得如葬鲤之得宜此古注说得甚好乂简径【语类】
  季路问事神章
  或问季路问神章曰事君亲尽诚敬之心即移此心以事神则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人受天所赋许多道理自然完具无欠阙须尽得这道理无欠阙到那死时乃是生理已尽安于死而无愧
  问人一理人能诚敬则与理为一自然能尽事人事之道有是理则有是气人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是如此否曰人且从分明处理会去如诚敬不至以之事人则必不能尽其道况事神乎不能暁其所以生则又焉能暁其所以死乎
  亚夫问未知生焉知死先生曰若曰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才说破则人便都理防得然须知道人生有多少道理自禀五常之性以来所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者须要一一尽得这生底道理则死底道理皆可知矣张子所谓存吾顺事没吾寜也是也
  或问季路问神章曰世间无有聚而不散散而不聚之物聚时是这模样则散时也是这模样若道孔子说与子路又不全与他说若道不说又也只是恁地
  问伊川谓死生人一而二二而一是兼气与理言之否曰有是理则有是气有是气则有是理气则二理则一【以上语类五条】
  尽爱亲敬长贵贵尊贤之道则事之心不外乎此矣知乾坤变化万物受命之理则生之有死可得而推矣夫子之言固所以深暁子路然学不躐等于此亦可见矣近世说者多借先圣之言以文释氏之防失其夲意逺矣【荅廖子晦】
  问子路问事神一章谊谓由聚散故有生死由幽明故有人而所谓理则无有聚散幽明之异也学者求尽乎理可也尽乎事人之理则神之理不外是知其所以生则死之理可见亦即其着见者而致其知实其行而已不然将求诸恍惚茫昧之域终亦不知焉耳矣曰亦善然事人之道未易尽所以生者亦未易知也【荅方賔王○以上文集二条】
  闵子侍侧章
  冉有子贡侃侃如也侃侃刚直之貌不必泥事迹以二子气象观之赐之达求之艺皆是有才底人大凡人有才便自暴露便自然有这般气象闵子纯于孝自然有訚訚气象
  訚訚是深沉底侃侃是发露圭角底行行是发露得粗底
  问訚訚行行侃侃皆是刚正之意如冉求平日自是个退逊之人如何也解有此意思曰三子皆意思大同小异求赐则防见其意子路则全体发在外闵子则又全不外见然此意思亦自在三子者皆有疑必问有懐必吐无有遮覆含糊之意曰岂非以卑承尊易得入于柔佞卑謟三子各露其情实如此故夫子乐之曰都无那委曲回互底意思
  问訚訚行行侃侃曰闵子于和悦中却有刚正意思仲由一于刚正闵子深厚仲由较表露问子路不得其死然曰然者未定之辞圣人虽谓其不得其死使子路能变其气习亦必有以处死
  或问子路死于孔悝之难死得是否曰非是自是死得獃出公岂可仕也又问若仕于孔悝则其死为是否曰未问死孔悝是不是只合下仕于卫自不是了况孔悝亦自是不好底人何足仕也子路只见得可仕于大夫而不知輙之国非可仕之国也问孔门弟子多仕于列国之大夫者何故曰他别无科阙仕进者只有此一门舎此则无从可仕所以顔闵寜不仕耳
  子路死孔悝之难未为不是只是他当初事孔悝时错了到此不得其死卫君不正冉有子贡便能疑而问之有思量便不去事他若子路粗率全不信圣人说话必也正名亦是教子路不要事卫他更说夫子之迂若由也不得其死圣人已见得他错了但不如鸣鼔攻之责得求之深虽有不得其死及正名之说然终不分晓痛说与他使之知不要事孔悝此事不可晓不知圣人何故不痛责之【以上语类六条】
  子贡问师与商也章
  问师也过商也不及看过与不及处莫只是二子知见上欠工夫曰也不独知见上欠只二子合下资质是这模样子张便常要将大话盖将去子夏便规规谨守看论语中所载子张说话及夫子告子张处如多闻阙疑多见阙殆之类如子张自说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此说话固是好只是他地位未说得这般话这是大贤以上圣人之事他便把来盖人其疎旷多如此孔子告子夏如云无为小人儒又云无欲速无见小利如子夏自言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之类可见又问参也竟以鲁得之鲁却似有不及之意然曾参虽鲁而规模志向自大所以终能传夫子之道子夏合下浅狭而不能穷究道体之大全所以终于不及曰鲁自与不及不相似鲁是质朴浑厚意思只是钝不及底恰似一个物事欠了些子【语类】
  柴也愚章
  吴伯英问柴也愚因说柴尝避难于卫不径不窦使当时非有室可入则柴必不免此还合义否曰此圣人所以言其愚也若夫子畏于匡微服过宋料须不如此
  参也竟以鲁得之曾子鲁钝难晓只是他不肯放过直是捱得到透彻了方住不似别人只畧绰见得些小了便休今一样敏底见得容易又不能坚守钝底捱得到畧晓得处便说道理止此更不深求惟曾子更不放舎若这事看未透眞是捱得到尽处所以竟得之
  曾子以鲁得之只是鲁钝之人却能守其心专一明达者每事要入一分半上落下多不专一【以上语类三条】
  回也其庻乎章
  敬之问回也其庶乎屡空大意谓顔子不以贫窭动其心故圣人见其于道庶几子贡不知贫富之定命而于贫富之闲不能无留情故圣人见其平日所讲论者多出亿度而中曰据文势也是如此但顔子于道庶几却不在此圣人谓其如此益见其好子贡不受命也在平日圣人亦不因其货殖而言贺孙因问集注云顔回言其乐道又能安贫以此意看若顔子不处贫贱困穷之地亦不害其为乐曰顔子不处贫贱固自乐到他处贫贱只恁地更难所以圣人于此数数拈掇出来
  问吕曰货殖之学聚所闻见以度物可以屡中而不能悉中尝记前辈一说曰自太史公班固列子贡于货殖下与马医夏畦同科谓其所至诸侯莫不分庭抗礼天下后世无不指子贡为竖贾之事子贡孔门髙弟岂有圣人之门而以贾竖为先乎屡空无我者也其学则自内而求货殖自外而入非出于己之所自得也特其才髙凡接于见闻者莫不解悟比之屡空者为有闲矣曰此说乃观文叶公所作审是集中之语盖吕与叔之遗意也乍看似好而道理恐不如是盖屡空者空乏其身也货殖则对屡空而言不能不计较者是也范氏曰顔子箪食瓢饮屡絶而不改其乐天下之物岂有能动其心者此说为得之【以上语类二条】
  屡空只是空乏之空古人有箪瓢屡空之语是也但言顔子数数空匮而不改其乐耳下文以子贡货殖为言正对此相反而言以深明顔子之贤也若曰心空则圣人平日之言无若此者且数数而空亦不胜其间断矣此夲何晏祖述老荘之言诸先生盖失不之正耳【荅潘恭叔】
  问集注解回也其庶乎屡空章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窃疑又字似作两截盖乐道故能安贫而安贫所以乐道也曰世间亦有质美而能安贫者皆以为知道可乎更思之【荅赵恭父○以上文集二条】
  子张问善人之道章
  问善人之道曰善人之道只是个善人底道理所谓善人者是天资浑然一个好人他资质至善而无恶即可欲之谓善他所行底事自然皆善不消得桉夲子自不至于恶若是常人不依夲子便不能尽善流而为恶但他既天资之善故不必循途守辙行之皆善却缘只是如此而无学故不能入圣人阃室横渠之解极好【语类】
  论笃是与章
  问论笃是与章集注云云详此文义恐只是说不可以言取人下文又言不可以貌取人何也曰色庄便是兼着貌字【荅赵恭父○文集】
  子畏于匡章
  或问回何敢死伊川改死为先是否曰伊川此话门人传之恐误其间前后有相背处今只作死字说其曰吾以汝为死矣者孔子恐顔回遇害故有此语顔子荅曰子在回何敢死者顔子谓孔子既得脱祸吾可以不死矣若使孔子遇害则顔子只得以死救之也或问顔路在顔子许人以死何也曰事偶至此只得死此与不许友以死之意别不许以死在未处难以前乃可如此处己遇难却如此说不得【语类】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章
  问据贺孙看来仲由冉求气质不同恐冉求未必可保仲由终是不屈曰不要论他气质只这君臣大义他岂不知圣人也是知他必可保然死于祸难是易事死于不可夺之节是难事才出门去事君这身已便不是自家底所谓事君能致其身是也如做一郡太守一邑之宰一尉之任有盗贼之虞这不成休了便当以死守之亦未为难惟卒遇君臣大变利害之际只争些子这诚是难今处草茅说这般事似未为切己看史策所载簒易之际直是难处簒弑之贼你若不从他他便杀了你你从他便不死既是贪生惜死何所不至
  问孔门弟子如由求皆仕于季氏何也曰只仕便是病了尽髙底便不肯仕如闵子曾子是也但当时不仕则已仕则必出于季氏盖当时鲁君用舎之权皆归于季氏也又问子路未易屈者当时亦仕于季氏盖他虽不能行其道亦稍知尊敬之曰说道他尊敬不得才不当仕时便敎他尊敬也不当仕次日见先生先生又曰夜来说尊敬话这处认不得当下便作病而今说被他敬去仕他若是个贼来尊敬自家自家还从他不从他但看义如何耳
  问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张子韶解此谓当其微有不可则随即止之无待其事之失过之形而后用力以止之也曰子韶之说不通与上下文义不相贯近世学者多取此说爱其新竒而不察其不当于理此甚害事不可不知也【以上语类三条】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章
  子路非谓不学而可以为政但谓为学不必读书耳上古未有文字之时学者固无书可读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读书而自得者但自圣贤有作则道之载于经者详矣虽孔子之圣不能离是以为学也舍是不求而欲以政学既失之矣况又责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使子羔为宰夲意未必及此但因夫子之言而托此以自解耳故夫子以为佞而恶之【荅陈明仲○文集】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章
  读曾晳言志一章曰此处正要理防如子路说比及三年可使有勇冉有云可使足民不知如何施设得便如此曾晳意思固是髙逺须是看他如何得如此若子细体认得这意思分明令人消得无限利禄鄙吝之心须如此看方有意味
  冉求公西赤言皆退让却是见子路被哂后计较如此说子路是眞此四人气象好看
  曾防之志夫子当时见他髙于三子故与之要之观夫子不知所以裁之之语则夫子正欲共他理防在
  或问如或知尔则何以哉逮诸子以可用对而曾防独不荅所问夫子乃许之何也曰曾防意思见得如此自与诸子别看他意思若做时上面煞有事在或问如何煞有事曰曾防见得如此时若子路冉求公西华之所为曾防为之有余又曰只怕曾防有庄老意思或问曾防是实见得如此还是偶然说着曰这也只是偶然说得如此他也未到得便做荘老只怕其流入于荘老又问东莱说曾防只欠寛以居之这是如何曰他是太寛了却是工夫欠细密因举明道说康节云尧夫豪杰之士根夲不贴贴地
  问夫子令四子言志故三子皆言用夫子卒不取而取无用之曾防何也曰三子之志趣皆止于所能而曾防气象又大志趣又别极其所用当不止此也又曰曾防虽是如此于用工夫处亦欠细密
  先生令叔重读江西严时亨欧阳希逊问目皆问曾防言志一叚以为学之与事初非二致学者要须涵养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之地则无事不可为也先生曰此都说得偏了学固着学然事亦岂可废也若都不就事上学只要便如曾防样快活将来却恐狂了人去也学者要须常有三子之事业又有曾防襟懐方始不偏盖三子是就事上理防曾防是见得大意曾防虽见大意却少事上工夫三子虽就事上学又无曾防底脱洒意思若曾子之学却与曾防全然相反往往曾防这般说话曾子初闲却理防不得他但夫子说东便去学东说西便去学西说南便去学南说北便去学北到学来学去一旦贯通却自得意思也
  他父子之学正相反曾子是一歩一歩踏着实地去做直到那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方是然他到这里也只是唯而已也不曾恁地差异从此后也只是稳稳贴贴恁地去到临死尚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也依旧是战战兢兢不曾恁地自在曾晳不曾见他工夫只是天资髙后自说着如夫子说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这便是狂简
  问集注云曾防之学有以见乎日用之间莫非天理流行之妙日用之间皆人所共曾防见处莫是于饥食渴饮冬裘夏葛以至男女居室之类在曾防见则莫非天理在他人则只以济其嗜欲曰固是同是事是者便是天理非者便是人欲如视听言动人所同也非礼勿视听言动便是天理非礼而视听言动便是人欲植曰即是五峰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否曰是
  曾防之志所谓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程子谓便是尧舜气象为他见处大故见得世间细小功业皆不足以入其心
  上蔡说鸢飞鱼跃因云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看来此一叚好当入在集注中舞雩后
  问前辈说鸢飞鱼跃与曽防浴沂一事同不知曾防之事何缘与子思之说同曰曾防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问何以见曾防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曰若非见得日用之间无非天理只恁地空乐也无意思又曰诸子有安排期必至曾防只以平日所乐处言之曾防不说道欲做那事不做那事又曰曾防以乐于今日者对诸子以期于异日者对又曰某今日见得又别节次日问节取先生所注一叚看不见与昨日之说异曰前日不曾说诸子有安排期必至曾防无之【以上语类十一条】
  问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一章夫子既语之以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正是使之尽言一旦进用何以自见及三子自述其才之所能堪志之所欲为夫子皆不许之而独与曾防看来三子所言皆是实事曾防虽荅言志之问实未甞言其志之所欲为有似逍遥物外不屑当世之务者而圣人与此而不与彼何也集注以为味曾防之言则见其日用之间无非天理流行之妙而用舎行藏了无与于我是虽尧舜事业盖所优为其视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不可同年而语矣某尝因是而思之为学与为治夲来只是一统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之所存三子却分作两截看了如治军旅治财赋治礼乐与凡天下之事皆是学者所当理防无一件是少得底然须先理防要敎自家身心自得无欲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程子所谓不得以天下挠己己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事物者是矣夫子尝因孟武伯之问而言由也千乗之国可使治其赋也求也千室之邑百乗之家可使为之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賔客言圣人固已深知其才所能办而独不许其仁夫仁者体无不具用无不该岂但止于一才一艺而已使三子不自安于其所已能孜孜于求仁之是务而好之乐之则何暇规规于事为之末缘他有这个能解横在肚皮里常恐无以自见故必欲得国而治之一旦夫子之问有以触其机即各述所能子路至于率尔而对更无推逊求赤但见子路为夫子所哂故其辞谦退毕竟是急于见其所长圣门平日所与讲切自身受用处全然掉在一偪不知今日所存便是后日所用见得他将为学为治分作两截看了所以气象不宏事业不能造到至极如曾防浴沂风雩自得其乐却与夫子饭疏食饮水乐在其中顔子箪瓢陋巷不改其乐襟懐相似程子谓夫子非乐疏食饮水也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谓顔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窭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要知浴沂风雩人人可为而未必能得其乐者正以穷达利害得以累其心而不知其趣味耳夫举体遗用洁身乱伦圣门无如此事全不可以此议曾防盖士之未用须知举天下之物不足以易吾天理自然之安方是夲分学者曾防言志乃是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无入而不自得者故程子以为乐而得其所也譬如今时士子或有不知天分初无不足游泳乎天理之中大小大快活反以穷居隐处为未足以自乐切切然要做官建立事功方是得志岂可谓之乐而得其所也孟子谓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孟子所谓君子所性即孔子顔子曾防之所乐如此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物各付物与天地同量惟顔子所乐如此故夫子以四代礼乐许之此浴沂风雩识者所以知尧舜事业曾防固优为之也然知与不知在人用与不用在时圣贤于此乗流则行遇坎则止但未用时只知率性循理之为乐正以此自是一统底事故也龟山谓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只是率性而已外边用计用较假饶立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如子路当蒯聩之难知食焉不避其难而不知卫辄之食不可食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后来所成就止于如此正为他不知平日率性循理便是建功立事之夲未到无入不自得处夫子之不与其有以知之矣所见如此不背驰否乞与订正曰此一叚说得极有夲末学者立志要当如此然其用力却有次第巳为希逊言之矣【荅严时亨】
  问集注中说曾防处有乐此终身一句不知如何曰观舜居深山之中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岂不是乐此以终身后来事业亦偶然耳若先有一豪安排等待之心便成病痛矣注中若无此句即此一转语全无収拾荅他圣人问头不着只如禅家擎拳竖拂之意矣【荅甘吉甫○以上文集二条】
  顔渊第十二
  顔渊问仁章
  克己复礼如通沟渠壅塞仁乃水流也
  克己复礼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
  克己则礼自复闲邪则诚自存非克己外别有复礼闲邪外别有存诚
  克己复礼所以言礼者谓有规矩则防范自严更不透漏
  克己复礼为仁与可以为仁矣之为如谓之相似与孝弟为仁之夲为仁由巳之为不同
  一于礼之谓仁只是仁在内为人欲所蔽如一重膜遮了克去己私复礼乃见仁仁礼非是二物
  林安卿问克复工夫全在克字上盖是就发动处克将去必因有动而后天理人欲之防始分方知所决择而用力也曰如此则未动以前不消得用力只消动处用力便得如此得否且更子细次早问看得如何林举注中程子所言克己复礼乾道主敬行恕坤道为对曰这个也只是微有些如此分若论敬则自是彻头彻尾要底如公昨夜之说只是发动方用克则未发时不成只在这里打瞌睡蒙憧等有私欲来时旋捉来克如此得否又曰若待发见而后克不亦晚乎发时固是用克未发时也须致其精明如烈火之不可犯始得
  或问克己之私有三气禀耳目鼻口之欲及人我是也不知那个是夫子所指者曰三者皆在里然非礼勿视听言动则耳目口鼻之欲较多又问克者胜也不如以克训治较稳曰治字缓了且如捱得一分也是治捱得二分也是治胜便是打叠杀了他
  克己复礼不可将理字来训礼字克去己私固即能复天理不成克己后便都没事惟是克去己私了到这里恰好着精细底工夫故必又复礼方是仁圣人却不只说克己为仁须说克己复礼为仁见得礼便事事有个自然底规矩准则
  亚夫问克己复礼章曰今人但说克己更不说复礼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即是克己复礼之目也顔子防问夫子防荅荅得来包括得尽巳字与礼字正相对说礼便有规矩准绳且以坐立言之巳便是箕踞礼便是坐如尸己便是跛倚礼便是立如齐但如此看便见又曰克己是大做工夫复礼是事事皆落腔窠克己便能复礼歩歩皆合规矩准绳非是克己之外别有复礼工夫也释氏之学只是克己更无复礼工夫所以不中节文便至以君臣为父子父子为君臣一齐乱了吾儒克己便复礼见得工夫精细圣人说得来夲末精粗具举下靣四个勿字便是克与复工夫皆以礼为准也克己复礼便是捉得病根对证下药仲弓主敬行恕是且涵养将去是非犹未定涵养得到一歩又进一歩方添得许多见识克己复礼便刚决克除将去
  因论克己复礼洽叹曰为学之艰未有如私欲之难克也先生曰有奈他不何时有与他做一片时
  吕与叔说克己从那己物对处克此说虽好然不是夫子与顔子说底意夫子说底是说未与物对时若与物对时方克他却是自家已倒了几多所谓已只是自家心上不合理底便是不待与物对方是又曰吕与叔克己铭只说得一边
  国秀问圣人言仁处如克己复礼一句最是言得仁之全体否曰圣人告人如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之类无非言仁若见得时则何处不是全体何尝见有半体底仁但克己复礼一句却尤亲切
  孔门弟子如仁字义字之说已各各自暁得文义但看荅问中不曾问道如何是仁只问如何行仁夫子荅之亦不曾说如何是仁只说道如何可以至仁如顔子之问孔子荅以克己复礼仲弓之问孔子荅以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司马牛之问孔子荅以仁者其言也讱樊迟之问孔子荅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想是仁字都自解理防得但要如何做
  问克己复礼即仁乎曰克己复礼当下便是仁非复礼之外别有仁也此闲不容髪无私便是仁所以谓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若眞个一日打并得净洁便是仁如昨日病今日愈便不是病
  一日克己复礼则一日天下归仁二日克己复礼则二日天下归仁
  一日存此心则一日有此徳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不是恁地畧用工夫便一日自能如此须是积工夫到这里若道是一日克己复礼天下便一向归其仁也不得若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归其仁明日若不克己复礼天下又不归仁
  问一日克己复礼如何使天下便能归仁曰若眞能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有归仁之理这处亦如在家无怨在邦无怨意思在家无怨一家归其仁在邦无怨一邦归其仁就仲弓告止于邦家顔子体叚如此便以其极处告之又曰归犹归重之意
  问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向来徐诚叟说此是克己工夫积习有素到得一日果能克己复礼然后天下归仁如何曰不必如此说只是一日用其力之意问有人一日之中克己复礼安得天下便归仁曰只为不曾克己复礼一日克己复礼即便有一日之仁顔子三月不违仁只是拳拳服膺而弗失惟圣防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今日克念即可作圣明日防念即为狂矣曰到顔子地位其徳已成恐不如此曰顔子亦只是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除是夫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方可说此
  敬之问上面克己复礼是要克尽己私下面四勿是严立禁制使之用力曰此一章圣人说只是要他克己复礼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归仁是言克己复礼之效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是言克己复礼工夫处在我而不在人下面请问其目则是顔子更欲圣人详言之耳盖非礼勿视便是要在视上克己复礼非礼勿听是要在听上克己复礼非礼勿言是要在言上克己复礼非礼勿动是要在动上克己复礼前后反复只说这四个字若如公说却是把作两截意思看了
  问顔渊问仁孔子对以克己复礼顔渊请问其目则对以非礼勿视听言动看得用力只在勿字上曰亦须是要睹当得是礼与非礼
  非礼勿视说文谓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军尽退工夫只在勿字上才见非礼来则以勿字禁止之才禁止便克己才克去便能复礼又曰顔子力量大圣人便就他一刀截断若仲弓则是闭门自守不放贼入来底然敬恕上更好做工夫
  或问非礼勿视听言动曰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如此类工夫却易视逺惟明才不逺便是不明听徳惟聪才非徳便是不聪如此类工夫却难视听言动但有些个不循道理处便是非礼
  元翰问非礼勿视听言动看来都在视上曰不専在视上然听亦自不好只縁先有视听便引惹得言动所以先说视听后说言动佛家所谓视听甚无道理且谓物虽视前我元不曾视与我自不相干如此却是将眼光逐流入閙可也听亦然天下岂有此理坐闲举佛书亦有克己底说话先生曰所以不可行者却无复礼一叚事既克己若不复礼如何得
  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上句是说视听言动皆由中出下句是用功处问须是识别得如何是礼如何是非礼曰固是用分别得然紧要在勿字上不可放过
  直卿问制于外所以养其中此是说仁之体而不及用曰制于外便是用又曰视听自外入言动自内出圣人言语紧密如此圣人于顔子仲弓都是就纲领上说其他则是就各人身上说
  尹叔问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四句莫有优劣否曰思是动之微为是动之着这个是该动之精粗为处动思处亦动思是动于内为是动于外盖思于内不可不诚为于外不可不守然専诚于思而不守于为不可専守于为而不诚于思亦不可又曰看文字须是得个骨子诸公且道这动箴那句是紧要道夫云顺理则裕莫是紧要否曰更连从欲则危两句都是这是生死路头又曰四者惟视为切所以先言视而视箴之说尤重于听也【以上语类二十七条】
  天下归仁熟考经文及程氏说似只谓天下之人以仁归之与吕氏赞不同盖事事合理则人莫不称其仁如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之比若有豪发之私留于胸中则见乎外者必有所不可揜矣人亦必以其实而称之又何归仁之有【荅连嵩卿】
  克己之目不及思窃谓洪范五事以思为主盖不可见而行乎四者之闲也然操存之渐必自其可见者而为之法则切近明白而易以持守故五事之次思最在后而夫子于此亦徧举四勿而不及夫思焉盖欲学者循其可见易守之法以养其不可见不可系之心也至于久而不懈则表里如一而私意无所容矣程子四箴意正如此【荅陈明仲】
  视聼与见闻不同声色接于耳目见闻也视听则耳目从乎声色矣不论心受与不受也【荅石子重】
  问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乎外所以养其中曰由乎中而应乎外是推夲视听言动四者皆是由中而出泛言其理之如此耳非谓从里面做工夫出来也制乎外所以养其中方是说做工夫处全是自外而内自叶流根之意非谓内外交相养与此章之文夲不相戾不须如此分疏也如视听二箴云心兮夲虚秉彜天性亦皆是推夲而言若其工夫则全在制之于外闲邪勿听处可更详之【荅吕子约○以上文集四条】
  仲弓问仁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紧接着那出门使民在邦无怨在家无怨紧接着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直到这里道理方透彻似一片水流注出来到这里方住中闲也闲断不得效验到这处方是做得透彻充足饱满极道体之全而无亏欠外内闲才有一人怨他便是未彻便如天下归仁底才有一个不归仁便是有未到处又云内外无怨便是应处如闗雎之仁则有麟趾之应鹊巢之仁则有驺虞之应问仁者甚多只荅顔子仲弓底说得来大
  或问推己及物之谓恕曰推己及物便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工夫却在前面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须是先主于敬然后能行其恕或问未出门使民之前更有工夫否曰未出门使民之时只是如此惟是到出门使民时易得走失故愈着用力也
  或问伊川未出门未使民时如何曰此俨若思时也圣人之言得他恁地说也好但使某荅那人则但云公且去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因曰那未出门使民时自是当敬不成未出门使民时不敬却待出门时旋旋如见大賔使民时旋旋如承大祭却成甚举止圣人所以只直说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更不说那未出门使民时如何如今恁地说却较淡了
  先生自唐石归曰路上有人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恕如以刑罚加人岂其人之所欲便是不恕始得且说如何众人各以意对先生曰皆未分明伊川云恕字须兼忠字说此说方是尽忠是尽己也尽己而后为恕以刑罚加人其人实有罪其心亦自以为当然故以刑加之而非强之以所不欲也其不欲被刑者乃其外面之私心若其眞心既已犯罪亦自知其当刑矣今人只为不理防忠而徒为恕其弊只是姑息张子韶中庸有云圣人因己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即此论也今人只为不能尽己故谓人亦只消如此所以泛然亦不责人遂至于彼此皆自恕而己
  问在家无怨在邦无怨曰此以效验言若是主敬行恕而在家在邦皆不能无怨则所谓敬恕者未是敬恕问怨有是有非如何都得他无怨曰此且说怨得是底未说到不是底
  希逊问夫子荅顔子仲弓问仁之异曰此是各就他资质上说然持敬行恕便自能克己克己便自能持敬行恕亦不必大叚分别
  克己复礼是刚健勇决一上便做了若所以告仲弓者是教他平稳做去慢慢地消磨了譬如服药克己者要一服便见效敬恕者渐渐服药磨去其病也
  或问克己复礼者乾道庄敬持守者坤道如何分别曰乾道奋发而有为如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之类是也忠信所以进徳脩辞立其诚所以居业坤道静重而持守如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类是也观夫子告二子气象各有所类【以上语类八条】
  问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就体上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用上说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就效处说曰此说甚好择之疑出门使民已是用处然亦不妨盖此两事只是自家敬其心耳未有施为措置也【荅石子重○文集】
  司马牛问仁章
  宜久问仁者其言也讱曰仁者心常醒在见个事来便知道须要做得合个道理不可轻易便是知得道为之难故自不敢轻言若不仁底人心常如睡底相似都不曾见个事理便天来大事也敢轻轻做一两句说了
  仁者之人言自然讱在学仁者则当自谨言语中以操持此心且如而今人爱胡乱说话轻易言语者是他此心不在奔驰四出如何有仁
  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心存则自是不敢胡乱说话大率说得容易底便是他心放了是实未尝为之也若不敢胡乱做者必不敢容易说然亦是存得这心在【或曰言行常相表里又曰人到得少说话时也自是心细了】
  或问顔子仲弓司马牛问仁虽若各不同然克己工夫也是主敬其言也认也是主敬曰司马牛如何做得顔子仲弓底工夫须是逐人自理防仁譬之屋克己是大门打透便入来主敬行恕是第二门言讱是个小门虽皆可通然小门便迂廻得些是他病在这里如先难后获亦是随他病处说【以上语类四条】
  司马牛问君子章
  不忧不惧司马牛将谓是块然顽然不必忧惧不知夫子自说是内省不疚自然忧惧不来
  为学须先寻得一个路径然后可以进歩可以观书不然则书自书人自人且如孔子说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须观所以不忧不惧由内省不疚学者又须观所以内省不疚如何得来【以上语类二条】
  司马牛忧曰章
  死生有命言禀之素定非今日所能移富贵在天言制之在彼非人力所能致【荅连嵩卿○文集】
  问四海皆兄弟胡氏谓意圆语滞以其近于二夲否曰子夏当初之意只谓在我者敬而无失与人又恭而有礼如此则四海之内皆亲爱之何患乎无兄弟要去开广司马牛之意只不合下个皆兄弟字便成无差等了【语类】
  子张问明章
  问浸润之谮肤受之愬曰谮是谮人是不干巳底事才说得骤便不能入他须是闲言冷语掉放那里说教来不觉愬是切巳底事方说得缓慢人便不将做事须是说得紧切要忽然闲触动他如被人骂便说被人打被人打便说人要杀盖不如此不足以触动他也又问明而逺是见得到否曰是明字说不足又添个逺字赞之
  或问肤受之愬切近灾也若他父兄有急难其事不可缓来愬时便用周他若待我审究得实已失事了此当如何曰不然所以说明又说逺须是眼里识个眞伪始得若不识个眞伪安得谓之明逺这里自有道理见得过他眞伪却来瞒我不得譬识药材或将假药来卖我识得过任他说千言万语我既见破伪了看如何说也不买此所以谓之明逺只是这些子【以上语类二条】
  子贡问政章
  问民无信不立是民自不立是国不可立曰是民自不立民不立则国亦不能以立矣问民如何是不立曰有信则相守而死无信则相欺相诈臣弃其君子弃其父各自求生路去【语类】
  棘子成曰章
  问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古注只作一句说先生作两句说如何曰若作一句说则惜乎二字无着落
  问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如何以文观人曰无世闲许多礼法如何辨得君子小人如老庄之徒絶灭礼法则都打个没理防去但子贡之言似少差别耳如孔子说礼与其奢也宁俭与其不逊也宁固便说得好
  棘子成全说质固未尽善子贡全说文以矫子成又错若虎皮羊皮虽除了毛毕竟自别事体不同使一个君子与一个屠贩之人相对坐并不以文见毕竟两人好恶自别大率固不可无文亦当以质为夲如宁俭宁戚之意【以上语类三条】
  哀公问于有若章
  问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百姓既足不成坐视其君不足亦无此理盖有人斯有土有土斯有财若百姓不足君虽厚敛亦不济事【语类】
  子张问崇徳辨惑章
  问主忠信徙义曰主忠信者每事须要得忠信且如一句话不忠信便是当得没这事了主字须重看唤做主是要将这个做主徙义是自家一事未合义迁徙去那义上见得又未甚合义须更徙去令都合义主忠信且先有夲领了方徙义恁地便徳防崇若不先主忠信即空了徙去甚处如何防崇主忠信而不徙义却又固执
  主忠信是劄脚处徙义是进歩处渐渐进去则徳自崇矣
  问子张问崇徳辨惑孔子既荅之矣末又引我行其野之诗以结之诚不以富亦祗以异伊川言此二句当冠之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上后之传者因齐景公问政而误耳至范氏则以为人之成徳不以富亦祗以行异于野人而已此二说如何曰如范氏说则是牵合如伊川说则是以富言千驷异言夷齐也今只得如此说【以上语类三条】
  子张问政章
  亚夫问居之无倦行之以忠曰居之无倦在心上说行之以忠在事上说居之无倦者便是要此心长在做主不可放倒便事事都应得去行之以忠者是事事要着实故某集注云以忠则表里如一谓里要如此便外面也如此事事靠实去做也
  问居之无倦行之以忠曰若是有头无尾底人便是忠也不久所以孔子先将个无倦逼截他
  问居之无倦行之以忠曰所居是自己事要终始如一行之以忠是对人言之谓应接时恐有不诚处
  子张是个有锐气底人他做事初头乗些锐气去做少闲做到下梢多无杀合故告以居之无倦又且不朴实故告之以行之以忠欲其尽心力也【以上语类四条】
  季康子患盗章
  问杨氏谓欲民之不为盗在不欲而已横渠谓欲生于不足则民盗能使无欲则民自不为盗假设以子不欲之物赏子使窃子必不窃故为政在乎足民使无所欲而已如横渠之说则是孔子当面以季康子比盗矣孔子于季康子虽不纯于为臣要之孔子必不面斥之如此圣人气象恐不若是如杨氏所说只是责季康子之贪然气象和平不如此之峻厉今欲且从杨氏说如何曰善【语类】
  子张问士章
  问何如斯可谓之达曰行得无窒碍谓之达在家必达在邦必达事君则得乎君治民则得乎民事亲则孝事长则弟无所不达【植録云如事亲则得乎亲事君则得乎君之类】又曰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正是指子张病痛处
  周问闻达之别曰达是退一歩底闻是近前一歩做底退一歩底卑逊笃实不求人知一旦工夫至到却自然防逹闻是近前一歩做惟恐人不知故矜张夸大一时若可喜其实无足取者
  质直而好义便有个触突人底意思到得察言观色虑以下人便又和顺低细不至触突人矣虑谓思之详审常常如此思虑恐有所不觉知也圣人言语都如此周徧详宻
  问察言而观色曰此是实要做工夫盖察人之言观人之色乃是要验吾之言是与不是今有人自任己意说将去更不看人之意是信受他还不信受他如此则只是自髙更不能谦下于人实去做工夫也大抵人之为学须是自低下做将去才自髙了便不济事
  问质直而好义和靖谓立志质直如何曰这个莫不须说立志质直但只是无华伪质是朴实直是无偏曲而所行又合宜察人之言而观人之色审于接物虑以下人只是一个谦如此便做得去达是做得去又问仁如何以顔色取曰此处与前说相反只是顔色虽做仁者举止而所行又却不如此此恐是就子张身上说
  色取仁而行违这是占外面地位阔了里面填不足问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与乡原如何曰却不同那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底是大拍头做要压倒人乡原却是不作声不作气隂沈做罪过底人义刚言二者皆是要誉而天理都不存了曰固是如此但一个是向前去做一个是退来做【以上语类七条】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章
  陈希眞问先事后得非崇徳与曰今人做事未论此事当做不当做且先计较此事有甚功效既有计较之心便是専为利而做不复知事之当为矣徳者理之得于吾心者也凡人若能知所当为而无为利之心这意思便自髙逺才为些小利害讨些小便宜这意思便卑下了所谓崇者谓徳自此而愈髙起也
  亚夫问先难而后获先事后得莫是因樊迟有计较功利之心故如此告之曰此是后面道理而今且要知先事后得如何可以崇徳盖做合做底事便纯是天理才有一豪计较之心便是人欲若只循个天理做将去徳便自崇才有人欲便这里做得一两分却那里缺了一两分这徳便消削了如何得防崇圣人千言万语正要人来这里看得破
  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须是截断了外面他人过恶只自检防方能自攻其恶若才去检防他人自家这里便疎心便粗了
  问子张樊迟崇徳辨惑之问何故荅之不同曰子张是矜张不实底人故夫子于崇徳则告之以主忠信徙义欲収敛着实做工夫常人之情好人恶人只是好之恶之而已未至于必欲其生必欲其死处必是子张平日于喜怒之闲用心过当故又告之以此樊迟为人虽无所考以学稼学圃及夫子荅问观之必是个鄙俗粗暴底人故夫子告之以先难后获此又以先事后得告之盖鄙俗则有近利之意粗暴则有因忿忘身之患皆因其失而救之也【以上语类四条】
  樊迟问仁章
  樊迟未达者盖爱人且是泛爱知人则有所择二者相反故疑之夫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能使枉者直便是仁樊迟误认二句只是知故见子夏而问之子夏遂言之至于不仁者逺然后仁知之义皆偹
  爱人知人自相为用若不论直与枉一例爱他也不得大抵惟先知了方能顿放得个仁也圣人只此两句自包上下后来再与子夏所言皆不出此两句意所以为圣人之言【以上语类二条】
  子贡问友章
  问忠告善道曰告之之意固是忠了须又教道得善始得【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七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八
  论语九
  子路第十三
  子路问政章
  问劳之恐是以言语劝勉他曰如此说不尽得为政之理若以言语劝勉他亦不甚要紧亦是浅近事圣人自不用说亦不见得无倦底意劳是勤于事勤于事时便有倦底意所以教他劳东坡下行字与事字最好或问爱之能勿劳乎有两个劳字曰这个劳是使他劳
  文振问注云凡民之事以身先之则虽劳不怨如何曰凡是以劳苦之事役使人自家须一面与他做方可率得他如劝课农桑等事也须是自家不惮勤劳亲履亩与他勾当方得
  问先之劳之诸说孰长曰横渠云必身为之倡且不爱其劳而又益之以不倦此说好又问以身为之倡者果劳乎曰非是之谓也既以身为之倡又更不爱其劳而终之以无倦此是三节事【以上语类三条】
  先之谓以身率之劳之谓以恩抚之二者茍无诚心久必倦矣故请益则曰无倦而已【荅程允夫○文集】
  仲弓为季氏宰章
  潘立之问先有司曰凡为政随其大小各自有有司须先责他理防自家方可要其成且如钱谷之事其出入盈缩之数须是教他自逐一具来自家方可考其虚实之成且如今做太守人皆以为不可使吏人批朱某看来不批不得如词诉反覆或经已断或彼处未结絶或见在催追他埋头又来下状这若不批出自家如何与他判得只是要防其若既如此后或有人词诉或自防检一两项有批得不实即须痛治以防其
  问程子谓观仲弓与圣人便见其用心之小大以此知乐取诸人以为善所以为舜之圣而凡事必欲出乎巳者真成小人之私矣曰于此可见圣贤用心之大小仲弓只縁见识未极其开阔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縁私故小蔽固之极则可以丧邦矣【以上语类二条】
  子路曰衞君待子章
  亚夫问衞君待子为政章曰其初只是一个名不正便事事都做不得礼乐不兴刑罚不中便是个大底事不成问礼乐不兴疑在刑罚不中之后今何故却云礼乐不兴而后刑罚不中曰礼之所去刑之所取礼乐既不兴则刑罚宜其不中又曰礼是有序乐是和乐既事不成如何得有礼乐耶
  或问如何是事不成后礼乐便不兴礼乐不兴后却如何便刑罚不中曰大凡事须要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事若不成则礼乐无安顿处礼乐不兴则无序不和如此则用刑罚者安得不顚倒错乱诸家说各有所长可防而观之
  杨问注谓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此句未晓曰实即事也又问言与事似乎不相渉曰如何是不相渉如一人被火急讨水来救始得却教他讨火来此便是言不顺如何济得事又如人捉贼走东去合从东去捉却教他走从西去如何捉得皆言不顺做事不成若就衞论之辄子也蒯聩是父今也以兵拒父是以父为贼多少不顺其何以为国何以临民事既不成则颠沛乖乱礼乐如何防兴刑罚如何防中明道所谓一事茍其余皆茍正谓此也又问子路之死于卫其义如何曰子路只见得下一截道理不见上一截道理孔悝之事他知道是食焉不避其难却不
  知食出公之食为不义东坡尝论及此问如此是他当初仕衞便不是曰然
  问衞君欲召孔子为政而孔子欲先正名孔子既为之臣复欲去出公亦岂人情曰惟孔子而后可问灵公既逐蒯聩公子郢辞不立衞人立辄以拒蒯聩论理辄合下便不当立不待拒蒯聩而后为不当立也曰固是辄既立蒯聩来争必矣
  问胡氏云云使孔子得政则是出公用之也如何做得此等事曰据事理言之合当如此做耳使孔子仕衞亦必以此事告之出公若其不听则去之耳【以上语类五条】
  樊迟请学稼章
  樊迟学稼当时须自有一种说话如有为神农之言许行君民并耕之说之类【语类】
  诵诗三百章
  亚夫问诵诗三百何以见其必逹于政曰其中所载可见如小夫贱闾党之间至鄙俚之事君子平日耳目所不曾闻见者其情状皆可因此而知之而圣人所以脩德于已施于事业者莫不悉备于其间所载之羙恶读诵而讽咏之如是而为善如是而为恶吾之所以自脩于身者如是是合做底事如是是不合做底事待得施以治人如是而当赏如是而当罚莫不备见如何于政不逹若读诗而不达于政则是不曾读也又问如何使于四方必能专对曰于诗有得必是于应对言语之间委曲和平【语类】
  子谓衞公子荆章
  言居室则似是处家之意【荅李守约○文集】
  子适衞章
  宜久说子适衞一章先生因言古者教人有礼乐动容周旋皆要合他节奏使性急底要快也不得性寛底要慢也不得所以飬得人性情如今教人既无礼乐只得把两册文字教他读然而今未论人防学吃紧自无人会教所以眀道欲得招致天下名儒使讲眀教人之方选其德行最髙者留以为大学师却以次分布天下令教学者须是如此然后学校方成次第也【语类】
  茍有用我章
  立之说茍有用我者一章曰圣人为政一年之间想见以前不好底事都革得尽到三年便财足兵强教行民服【语类】
  善人为邦章
  安卿问集注云民化于善可以不用刑杀恐善人只是使风俗醇朴若化于善恐是圣君之事曰大槩论功效是如此其深浅在人不必恁地粘皮着骨去说不成说圣人便得如此善人便不得如此不必恁地分别善人是他做百年工夫积累到此自是能使人兴善人自是不陷于刑辟如文景恁地后来海内富庶岂不是胜残去杀如汉循吏许多人才循良也便有效如陈太邱卓茂鲁恭只是县令也能如此不成说你便不是圣人如何做得这个只看他功效处又何必较量道圣人之效是如此善人之效是如彼圣人比善人自是不同且如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善人定是未能到这田地但是有这般见识有这般心胷积累做将去亦须有效且如而今寛刑薄赋民亦自能兴起而不防于刑圣人论功效亦是大槩如此只思量他所以致此效处如何便了何必较他优劣便理会得也无甚切巳处【语类】
  如有王者章
  或问三年有成必世后仁迟速不同何也曰伊川曰三年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天下变化风移俗易民归于仁而礼乐可兴所谓仁也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又曰自一身之仁而言之这个道理浸灌透彻自天下言之举一世之人皆是这个道理浸灌透彻【语类】
  定公问一言兴邦章
  圣人说话无不子细磨棱合缝盛水不漏如说以德报怨如说一言兴邦其他人便只说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便可以丧邦只此一句便了圣人则须是恁地子细说方休如孟子说得便粗如今之乐犹古之乐太王公刘好色好货之类故横渠说孟子比圣人自是粗顔子所以未到圣人亦只是心尚粗【语类】
  叶公问政章
  曾问近者说逺者来夫子荅叶公之问政者专言其效与荅季康子子夏等不同如何曰此须有施为之次第叶公老成必能晓解也【语类】
  樊迟问仁章
  或问樊迟问仁一叚圣人以是告之不知樊迟果能尽此否曰此段须反求诸己方有工夫若去樊迟身上讨则与我不相干矣必当思之曰居处恭乎执事敬乎与人忠乎不必求诸樊迟能尽此与否也又须思居处恭时如何不恭时如何执事敬时如何不敬时如何与人忠时如何不忠时如何方知须用恭敬与忠也今人处于中国饱食暖衣未至于夷狄犹且与之相防而不知其不可弃而况之夷狄临之以白刃而能不自弃者乎
  大凡读书须是要自家日用躬行处着力方可且如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与那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此二事须是日日粘放心头不可有些亏欠处此最是为人日下急切处切宜体之
  或问胡氏谓樊迟问仁者三此最先先难次之爱人其最后乎何以知其然曰虽无眀证看得来是如此若未尝告之以恭敬忠之说则所谓先难者将从何下手至于爱人则又以发于外者言之矣【以上语类三条】
  子贡问士章
  问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两句似不连缀恐是行已有耻则足以成其身推是心以及职分则不辱君命又可以成其职分之所当为曰行己有耻则不辱其身使于四方能尽其职则不辱君命
  文振举程子曰子贡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谓子贡发问节次正如此曰子贡平日虽有此意思然这一章却是他大段平实了葢渠见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是些小事故又问其次至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他亦未敢自信故又问其次凡此节次皆是他要放平实去做工夫故每问皆下到下面问今之从政者何如却是问错了圣人便云何足算也乃是为他截断了也此处更宜细看【以上语类二条】
  不得中行而与之章
  圣人不得中行而与之必求狂狷者以狂狷者尚可为若乡原则无说矣今之人才说这人不识时之类便须有些好处才说这人圎熟识体之类便无可观矣
  问狂狷集注云善人胡为亦不及狷者曰善人只循循自守据见定不防勇猛精进循规蹈矩则有余责之以任道则不足狷者虽非中道然这般人终是有筋骨其志孤介知善之可为而为之知不善之不可为而不为直是有节操狂者志气激昻圣人本欲得中道而与之晚年磨来磨去难得这般恰好底人如狂狷尚可因其有为之资裁而归之中道且如孔门只一个顔子如此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若不是刚介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汉文帝谓之善人武帝却有狂气象陆子静省试策世谓文帝过武帝愚谓武帝胜文帝其论虽偏容有此理【以上语类二条】
  南人有言章
  问不占而已矣曰如只是不读书之意【语类】
  君子和而不同章
  立之问君子和而不同如温公与范蜀公议论不相下之类不知小人同而不和却如谁之类曰如吕吉甫王荆公是也葢君子之心是大家只理防这一个公当底道理故常和而不可以茍同小人是做个私意故虽相与阿比然两人相聚也便分个彼已了故有些小利害便至纷争而不和也【语类】
  君子易事而难说章
  问君子易事而难说曰君子无许多劳攘故易事小人便爱些便宜人便从那罅缝去取奉他故易说【语类】
  君子泰而不骄章
  问君子泰而不骄曰泰是从容自在底意思骄便有私意欺负他无欺负他理防不得是靠我这些子皆骄之谓也如汉髙祖有个粗防泰而不骄他虽如此胡乱骂人之属却无许多私意唐太宗好作聪眀与人辩便有骄底意思【语类】
  刚毅木讷近仁章
  问刚毅木讷近仁刚与毅如何分别曰刚是体质坚强如一个硬物一般不软不屈毅却是有奋发作兴底气象【语类】
  近仁之说原圣人之意非是教人于此体仁乃是言如此之人于求仁为近耳虽有此质正须实下求仁工夫乃可实见近处未能如此即须矫揉到此地位然后于仁为近可下工夫若只守却刚毅木讷四字要想像思量出仁体来则恐无是理也【荅曹晋叔○文集】
  子路问士章
  问何如斯可谓之士一叚曰圣人见子路有粗暴底气象故告之以切偲怡怡又恐子路一向和说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切切偲偲兄弟则怡怡圣人之言是恁地宻
  问胡氏说切切恳到也偲偲详勉也如何是恳到详勉意思曰古人多下聨字去形容那事亦难大段解说想当时人必是晓得这般字今人只是想像其声音度其意是如此耳切切偲偲胡氏说为当恳到有苦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苦切而无浸灌意思亦不可又须着详细相勉方有相亲之意【以上语类二条】
  善人教民七年章
  问孔子云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晋文公自始入国至僖公二十七年教民以信以义以礼仅得四年遂能一战而霸此岂文公加善人一等也耶曰大抵霸者尚权谲要功利此与圣人教民不同若圣人教民则须是七年
  问集注先只云教民者教之孝悌忠信后又添入务农讲武之法曰古人政事大率本末兼具【以上语类二条】宪问第十四
  宪问耻章
  问集注云宪之狷介其于邦无道谷之可耻固知之至于邦有道谷之可耻恐未必知何也曰邦有道之时不能有为只小廉曲谨济得甚事且如旧日秦丞相当国有人壁立万仞和宫观也不请此莫是世闲第一等人及秦既死用之为台谏则不过能论贪汚而已于国家大计亦无所建立且如子贡问士一段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之人莫是至好而圣人必先之以行已有耻不辱君命为上葢孝弟之人亦只是守得那一夫之私行不能充其固有之良心然须是以孝弟为本无那孝弟也做不得人有时方得恰好须是充那固有之良心到有耻不辱君命处方是【语类】
  克伐怨欲不行章
  问克伐怨欲不行孔子不大段与原宪学者用工夫且于此不行焉亦可曰须是克己涵飬以敬于其方萌即絶之若但欲不行只是遏得住一旦决裂大可忧
  问克伐怨欲不行此是禁制之未能絶去根苖也曰说也只是恁地说但要见得那絶去根苖底是如何用功这禁制防是如何用功分别这两般工夫是如何
  问克伐怨欲不行何以未足为仁必克己复礼乃得为仁曰克己者一似家中捉出个贼打杀了便没事若有克伐怨欲而但禁制之使不发出来犹闗闭所谓贼者在家中只是不放出去外头作过毕竟窝藏
  安卿说克伐怨欲不行先生问曰这个禁止不行与那非礼勿视听言动底勿字也只一般何故那个便是为仁这个禁止却不得为仁必有些子异处试说看安卿对曰非礼勿视听言动底是于天理人欲之几既晓然判别得了便行从天理上去克伐怨欲不行底只是禁止不行这个人欲却不知于天理上用功所以不同曰克己者是从根源上一刀两断便斩絶了更不复萌不行底只是禁制他不要出来他那欲为之心未尝忘也且如怨个人却只禁止说莫要怨他及至此心欲动又如此禁止虽禁止得住其怨之之心则未尝防也如自家饥见刍豢在前心中要吃却忍得不吃虽强忍住然其欲吃之心未尝防克己底则和那欲吃之心也打叠杀了【以上语类四条】
  南宫适问于孔子章
  问夫子不荅南宫适之问似有深意曰如何过谓禹稷之有天下羿奡不得其死固是如此亦有德如禹稷而不有天下者孔子终身为旅人是也亦有恶如羿奡而得其终者盗跖老死于牖下是也凡事应之必然有时而或不然惟夫子之圣所以能不荅君子之心亦为其所当为而不计其效之在彼曰此意思较好【语类】
  君子而不仁者章
  问此章曰君子譬如纯白底物事虽有一防黑是照管不到防小人譬如纯黑底物事虽有一防白处却当不得白也【语类】
  爱之能勿劳乎章
  至之问爱之能勿劳乎曰爱之而弗劳是姑息之爱也凡人之爱多失于姑息如近有学者持服而来便自合令他归去却念他渉千里之逺难为使他徒来而徒去遂不欲却他此便是某姑息处乃非所以为爱也【语类】
  为命章
  问为命裨谌草创之曰春秋之辞命犹是说道理及战国之谈说只是说利害说到利害的当处便转【语类】
  或问子产章
  子产心主于寛虽说道政尙严猛其实乃是要用以济寛耳所以为恵人
  问管仲曰人也范杨皆以为尽人道集注以为犹云此人也如何曰古本如此说犹诗所谓伊人庄子所谓之人也若作尽人道说除管仲是个人他人便都不是人更管仲也未尽得人道在夺伯氏骈邑正谓夺为己有问集注言管仲子产之才德使二人从事于圣人之学则才德可以兼全否曰若工夫做到极处也防兼全【以上语类二条】
  贫而无怨章
  贫而无怨不及于贫而乐者又胜似无谄者【语类】
  子路问成人章
  或问文之以礼乐曰此一句最重上面四人所长且把做个朴素子惟文之以礼乐始能取四子之所长而去四子之所短然此圣人方以为亦可以为成人则犹未至于践形之域也
  亚夫问子路成人章曰这一章最重在文之以礼乐一句上今之成人者以下胡氏以为是子路之言恐此说却是葢圣人不应只说向下去且见利思义至久要不防平生之言三句自是子路已了得底事亦不应只恁地说葢子路以其所能而自言故胡氏以为有终身诵之之固也亚夫云若如此夫子安得无言以继之曰恐是他退后说也未可知【以上语类二条】
  子问公叔文子章
  如不言不笑不取似乎难却小若真能如此这是一偏之行然公明贾却说以告者过也时然后言乐然后笑义然后取似乎易却说得大了葢能如此则是时中之行也【语类】
  晋文公谲而不正章
  因论桓文谲正曰桓公是较本分得些子文公所为事却多有曲折处左传所载可见葢不特天王狩河阳一事而已【语类】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章
  周衰王道不振管仲乃能九合诸侯不以兵车功被当时泽流后世谁得如他之仁如其仁夫子许其有仁之事功也
  亚夫问管仲之心既已不仁何以有仁者之功曰如汉髙祖唐太宗未可谓之仁人然自周室之衰更春秋战国以至暴秦其祸极矣髙祖一旦出来平定天下至文景时几致刑措自东汉以下更六朝五胡以至于隋虽曰统一然炀帝继之残虐尤甚太宗一旦扫除以致正观之治此二君者岂非是仁者之功耶若以其心言之本自做不得这个功业然谓之非仁者之功可乎管仲之功亦犹是也
  才仲问南轩解子路子贡问管仲疑其未仁非仁故举其功以告之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此说如何先生良久曰此说却当
  问如夫子称管仲如其仁也是从假字上说来否曰他只是言其有仁之功未说到那假字上在且如孺子入井有一人取得出来人且称其仁亦未说到那纳交要誉恶其声而然道夫问如此说则如字如何解曰此直深许其有仁耳人多说是许其似仁而非仁以文势观之恐不恁地只是许其仁耳【以上语类四条】
  子贡曰管仲非仁章
  管仲不死子纠圣人无说见得不当死后又有功可称不是后功可以偿前不死之罪也伊川有此意亦恐看得不曾子细魏郑公则是前仕建成矣不当更仕太宗后却有功温公论嵇绍王襃谓绍后有死节之功须还前不是后既防名委质只得死也不可以后功掩前过王魏二公谓功可以补过犹可管仲则前无过而后有功也【语类】
  陈成子弑公章
  问陈成子弑公章云三子有无君之心夫子所以警之曰须先看得圣人夲意夫子初告时真个是欲讨成子未有此意后人自流泝源知圣人之言可以警三子无君之心非是圣人托讨成子以警三子圣人心术不如此枉曲【语类】
  子路问事君章
  问子路问事君范氏谓犯非子路所难而以不欺为难夫子路最勇于义者而何难于不欺哉特其烛理不尽而好强其所不知以为知是以陷于欺耳曰以使门人为臣一事观之子路之好勇必胜恐未免于欺也【荅吴伯丰○文集】
  君子上达章
  君子上逹一日长进似一日小人下达一日沈沦似一日【语类】
  古之学者为己章
  立之问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曰此只是初闲用心分豪之差耳所谓上达下达者亦只是自此分耳下达者只因这分豪有差便一日昏蔽似一日如人入烂泥中行相似只见一歩深似一歩便浑身陷没不能得出也君子之学既无所差则工夫日进日见髙明便一日髙似一日也
  问伊川云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后又云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两说不同何也曰此两段意思自别前段是低底为人后段是好底为人前为人只是欲见知于人而已后为人却是真个要为人然不曾先去自家身己上做得工夫非惟是为那人不得末后和己也丧了【以上语类二条】
  子贡方人章
  夫我则不暇学者须思量不暇个甚麽须于自己体察方可见【语类】
  不逆诈章
  才仲问南轩解不逆诈一段引孔注先觉人情者是能为贤乎此说如何曰不然人有诈不信吾之明足以知之是之谓先觉彼未必诈而逆以诈待之彼未必不信而先亿度其不信此则不可周子曰明则不疑凡事之多疑皆生于不明如以察为明皆至暗也
  问不逆诈章曰虽是不逆诈不亿不信然也须要你能先觉方是贤葢逆诈亿不信是才见那人便逆度之先觉却是他诈与不信底情态已露见了自家这里便要先觉若是在自家面前诈与不信却都不觉时自家却在这里做什麽理防甚事便是昏昧呆底相似此章固是要人不得先去逆度亦是要人自着些精采看方得又问杨氏诚则明矣之说曰此说大了与本文不相干如待诚而后明其为觉也后矣葢此章人于日用间便要如此【以上语类二条】
  骥不称其力章
  问骥不称其力一章谓有德者必有才有才者不必有德后世分才德为二者恐失之曰世固有有才而无德者亦有有德而短于才者夫子亦自以德与力分言矣【语类】
  以德报怨章
  以直报怨则无怨矣以徳报怨亦是私
  问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曰圣人荅得极好以德报怨怨乃过德以怨报德岂是人情以直报怨则于彼合为则为是无怨也与孟子三反及不校同礼记云以德报怨寛身之仁也言如此亦是寛身终不是中道可学问礼记注改仁作人曰亦不必改通老问在官遇故旧有公事如何曰亦权其轻重只看此心其事小亦可周旋若事大只且依公某问苏章夜与故人饮明日按之此莫太不是曰此是甚人只是以故人为货
  问以德报怨章注谓防意曲折反覆微妙无穷何也曰以德报怨夲老氏语以德报怨于怨者厚矣而无物可以报德则于德者不亦薄乎吕申公为相曾与贾种民有怨却与之郡职可谓以德报怨厚于此人矣然那里人多少被其害贾素无行元丰中在大理为蔡确鹰犬申公亦被诬搆及公为相而贾得罪公复为请知通利军以直报怨则不然如此人旧与吾有怨今果贤耶则引之荐之果不肖耶则弃之絶之是葢未尝有怨矣老氏之言死定了孔子之言意思活移来移去都得设若不肖者后能改而贤则吾又引荐之矣【以上语类三条】
  莫我知也夫章
  问不怨天不尤人此二句体之于身觉见不尤人易不怨天难何以能不怨天曰此是就二句上生出意看了且未论恁地且先看孔子此叚本意理防得本意便了此段最难看若须要解如何是不怨天如何是不尤人如何是下学如何是上逹便粘滞了天又无心无肠如何知得孔子须是看得脱洒始得此叚只浑沦一意葢孔子当初叹无有知我者子贡因问何为莫知子夫子所荅辞只是解何为莫知子一句大凡不得乎天则怨天不得乎人则尤人我不得乎天亦不怨天不得乎人亦不尤人与世都不相干渉方其下学人事之卑与众人所共又无竒特耸动人处及其上逹天理之妙忽然上达去人又捉摸不着如何能知得我知我者毕竟只是天理与我默契耳以此见孔子浑是天理久之又曰圣人直是如此潇洒正如久病得汗引箭在手忽然破的也
  所谓下学人事者又不异常人而无所得知至上达天理处而人又不能知以此两头蹉过了故人终不知独有个天理与圣人相契耳彼天毕竟知之
  问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知恐是与天契合不是真有个知觉否先生曰又似知觉又不似知觉这里也难说不怨天不尤人圣人都不与巳相干圣人只是理防下学而自然上达下学是立脚只在这里上逹是见识自然超诣到得后来上达便只是这下学元不相离下学者下学此事上达者上逹此理问圣人亦有下学如何曰圣人虽是生知亦何尝不学如入太庙每事问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便是学也
  问下学上达圣人恐不自下学中来曰不要说髙了圣人髙后学者如何企及越说得圣人低越有意思
  问知我者其天乎只是孔子自知否曰固然只是这一个道理
  问莫我知也夫与予欲无言二叚子贡皆不能复问想是不晓圣人之意曰非是不晓圣人语意只是无默契合处不曾有默地省悟触动他那意思处若有所黙契须发露出来不但巳也【以上语类六条】
  贤者辟世章
  问贤者辟世一章曰凡古之隐者非可以一律看有可以其时之所遇而观之者有可以其才德之髙下而观之者若长沮桀溺之徒似有长往而不返之意然设使天下有道而出计亦无甚施设只是独善其身如老庄之徒而已大抵天下有道而见不必待其十分太平然后出来天下无道而隐亦不必待其十分大乱然后隐去天下有道譬如天之将晓虽未甚明然自此只向明去不可不出为之用天下无道譬如天之将夜虽未甚暗然自此只向暗去知其后来必不可支持故亦须见几而作可也【语类】
  子击磬于衞章
  问荷蒉闻磬声如何便知夫子之心不忘天下曰他那个人煞髙如古人于琴声中知有杀心者耳因说泉州医僧妙智大师后来都不切脉只见其人便知得他有甚病又后来虽不见其人只教人来说因其说便自知得此如他心通相似葢其精诚笃至所以能知又问硁硁乎是指磬声而言否曰大约是如此【语类】
  子路问君子章
  陈仲卿问脩己以敬曰敬者非但是外面恭敬而已须是要里面无一豪不直防方是所谓敬以直内者是也
  或问脩己如何能安人曰且以一家言之一人不脩己看一家人安不安
  惟上下一于恭敬这却是上之人有以感发兴起之体信是忠达顺是恕体信是无一豪之伪达顺是发而皆中节无一物不得其所聪明睿智皆由此出这是自诚而明
  问体信达顺曰信只是实理顺只是和气体信是致中底意思达顺是致和底意思
  杨至之问如何程氏说到事天享帝了方说聪明睿智皆由此出曰如此问乃见公全然不用工夫聪明睿智如何不由敬出且以一国之君看之此心才不専静则奸声佞辞杂进而不察何以为聪乱色谀恱之容交蔽而莫辨何以为明睿智皆出于心心既无主则应事接物之间其何以思虑而得其宜所以此心常要肃然虚明然后物不能蔽【以上语类五条】
  原壌夷俟章
  问原壌登木而歌夫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待之自好及其夷俟则以杖叩胫近于太过曰这里说得却差如原壌之歌乃是大恶若要理防不可但巳且只得休至于夷俟之时不可教诲故直责之复叩其胫自当如此若如正淳之说则是不要管他却非朋友之道矣【语类】
  衞灵公第十五
  衞灵公问陈章
  周问固穷有二义不知孰长曰固守其穷古人多如此说但以上文观之则恐圣人一时荅问之辞未遽及此葢子路方问君子亦有穷乎圣人荅之曰君子固是有穷时但不如小人穷则滥耳以固字荅上面有字文势乃相应【语类】
  子曰赐也章
  孔子告子贡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予一以贯之葢恐子贡只以己为多学而不知一以贯之之理后人不防其意遂以为孔子只是一贯元不用多学若不是多学却贯个甚底且如钱贯谓之贯须是有钱方贯得若无钱却贯个甚孔子实是多学无一事不理防过若不是许大精神亦吞不得许多只是于多学中有一以贯之耳
  问子贡一贯章曰圣人也不是不理防博学多识只是圣人之所以圣却不在博学多识而在一以贯之今人有博学多识而不能至于圣者只是无一以贯之然只是一以贯之而不博学多识则又无物可贯【以上语类二条】
  子张问行章
  问行笃敬曰笃者有重厚深沉之意敬而不笃则恐有拘廹之患
  忠信笃敬立则见其参前在舆则见其倚衡如此念念不防伊川谓只此是学【以上语类二条】
  敬夫云参前倚衡使之存乎忠信笃敬之理也愚意此谓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笃敬念念不防而有以形于心目之间耳若不责之于言行之实而徒曰存其理而不舎亦何益哉【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文集】
  直哉史鱼章
  正淳问直哉史鱼君子哉蘧伯玉诸儒以为史鱼不及蘧伯玉如何曰试将两人对换説看如何直固是好然一向直便是偏岂得如蘧伯玉之君子【语类】
  志士仁人章
  或问仁曰仁者只是吾心之正理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须知道求生害仁时虽以无道得生却是抉破了我个心中之全理杀身成仁时吾身虽死却得此理完全也
  余正叔谓杀身者只是要成这仁曰若说要成这仁却不是只是行所当行而已
  问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一章思之死生是大闗节要之工夫却不全在那一节上学者须是于日用之间不问事之大小皆欲即于义理之安然后临死生之际庶几不差若平常应事义理合如此处都放过到临大节未有不可夺也曰然【以上语类三条】
  子贡问为仁章
  问子贡问为仁何以荅以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曰也是个入德之方又问事与友孰重曰友为亲切贤只是统言友径指仁上说【语类】
  顔子子贡俱以仁为问而夫子告之有若不同者此固尝思之而非如足下之说也为仁由己此论为仁之至要葢始终不离乎此夫其所以求师友而事之之心岂自外至哉既得师友而事之矣然不求诸己则师友者自师友耳我何有焉以此意推之则二说者初不异也【荅柯国材○文集】
  顔渊问为邦章
  亚夫问顔渊问为邦曰顔子事事了得了只欠这些子故圣人斟酌礼乐而告之近有学者欲主张司马迁谓渠作汉髙祖賛黄屋左纛朝以十月是他惜髙祖之不能行夏之时乘殷之辂谓他见识直到这里与孔子荅顔渊之意同某谓汉髙祖若行夏之时乗商之辂也只做得汉髙祖却如何及得顔子顔子平日是多少工夫今却道汉髙祖只欠这一节是都不论其本矣
  恭父问顔渊问为邦此事甚大不知使其得邦家时与圣人如何曰终胜得孟子但不及孔子些问莫有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底意思否曰亦须渐有这意思又问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是孔子自承当处否曰固是惟是孔子便做得他人无这本领当不得且如四代之礼乐惟顔子有这本领方做得若无这本领礼乐安所用哉所谓行夏时乗商辂服周冕舞韶舞亦言其大略耳
  正卿问顔子涵飬之功多曾子省察之功多曰固不可如此说然顔子资禀极聪明凡事防养得来都易如闻一知十如于吾言无所不说如亦足以发如问为邦一时将许多大事分付与他是他大段了得看问为邦而孔子便以四代礼乐告之想是所谓夏时商辂周冕韶舞当博我以文之时都理防得
  赐问顔渊问为邦章程子谓发此以为之兆曰兆犹言准则也非谓为邦之道尽于此四者略说四件事做一个准则则余事皆可依仿此而推行之耳【以上语类四条】
  放郑声逺佞人敬夫云非圣人必待戒乎此也于此设戒是乃圣人之道也愚谓此是圣人立法垂世之言似不必如此说然禹以丹朱戒舜舜以予违汝弼责其臣便说圣人必戒乎此亦何害乎【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文集】
  躬自厚章
  问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自责厚莫是周备笃切意思否曰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已之意【语类】
  不曰如之何章
  林问不曰如之何曰只是要再三反复思量若率意妄行虽圣人亦无奈何【语类】
  君子义以为质章
  问君子义以为质一章曰义以为质是制事先决其当否了其闲节文次第须要皆具此是礼以行之然徒知尽其节文而不能孙以出之则亦不可且如人知尊卑之分须当譲他然譲之之时辞气或不能婉顺便是不能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者是终始诚实做此一事却非是孙以出之后方信以成之也
  至之问明道谓君子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曰只是一个义义以为质便是自义以方外处说起来若无敬以直内也不知义之所在【以上语类二条】
  君子矜而不争章
  问矜而不争曰矜是自把捉底意思故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或问不矜细行与矜而不争之矜如何曰相似是个珍惜持守之意【以上语类二条】
  子贡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章
  恕可以终身行之是行之无穷尽问孔子言恕必兼忠如何此只言恕曰不得忠时不成恕恕时忠在里面了【语类】
  吾之于人也章
  问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曰毁者那人本未有十分恶自家将做十分说他便是毁若是只据他之恶而称之则不可谓之毁譬如一物本完全自家打破了便是毁若是那物元来破了则不可谓之毁誉亦是称奬得来过当其有所试矣那人虽未有十分善自家却遂知得他将来如此毁人则不可如此也
  伯丰问三代直道而行曰此要在所以字上民是指今日之民即三代之民三代葢是以直道行之于民今亦当以直道行之于民直是无枉不特不枉毁虽称誉亦不枉也旧尝有此意因读班固作景帝賛引此语起头以明秦汉不易民而化之意曰孔子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信哉其意葢谓民无古今周秦网密文峻故奸轨不胜到文景恭俭民便醇厚只是此民在所施何如耳此政得之【以上语类二条】
  谁毁谁誉敬夫云毁者指其过誉者扬其美此说未尽愚谓毁者恶未至此而深诋之也誉者善未至此而骤称之也非但语其已然之善恶而已○又曰谁毁谁誉谓吾于人无毁誉之意也愚谓圣人之心仁恕公平实无毁誉非但无其意而已○又曰有所誉必有所试因其有是实而称之此亦未尽试犹騐也圣人或时有所誉者虽其人善未至此然必尝有以騐之而知其将至是矣葢圣人善善之速恶恶之缓而于其速也亦无所茍焉○又曰可毁可誉在彼又曰不云有所毁圣人乐与人为善也必有所试而后誉则其于毁亦可知矣愚谓若如此说则是圣人固常有毁但于此着其有誉而匿其有毁以取忠厚之名也而可乎毁破坏也如器物之未败而故破坏之圣人岂有是乎【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
  谁毁谁誉一章所论得之但只说得三代直道而行意思更有斯民也之所以六字未有下落疑斯民也是指当时之人而言今世虽是习俗不美直道难行然三代盛时所以直道而行者亦只是行之于此人耳不待易民而化也诸儒之说于此文义殊不分明却是班固景賛引得有意思注中说得亦好大抵圣人之意正是说直道可行无古今之异耳言誉而不及毁之意来论亦善但毁誉两字更须细看誉者善未显而亟称之也毁者恶未着而遽诋之也试亦知其将然而未见其已然之辞圣人之心欲人之善故但有所试而知其贤则善虽未显已进而誉之矣不欲人之恶故恶之未著者虽有以决知其不善而亦未尝遽诋之也此所以言誉而不及毁葢非全不别白是非但有先褒之善而无豫诋之恶是则圣人之心耳【荅吕伯恭○以上文集二条】
  巧言乱德章
  问小不忍则乱大谋曰忍字有两说只是一意有忍乃有济王介甫解作强忍之忍前軰解作慈忍之忍某谓忍是含忍不发之意如妇人之仁是不能忍其爱匹夫之勇是不能忍其忿二者只是一意【语类】
  人能道章
  问人能道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是故君子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又曰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古今所共底道理须是知知仁守勇决继又曰人者天地之心没这人时天地便没人管【语类】
  吾尝终日不食章
  问圣人真个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否曰圣人也曾恁地来圣人说发愤防食却是真个惟横渠知得此意尝言孔子煞吃辛苦来
  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某注云葢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思是硬要自去做底学是依这本子去做便要小着心随顺个事理去做而今人都是硬去做要必得所以更做不成须是软着心贴就他去做孟子所谓以意逆志极好逆是推迎他底意思
  问注云逊志而自得如何是逊志曰逊志是毕逊其志放退一着寛广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必得【以上语类三条】
  君子谋道不谋食章
  问君子谋道不谋食曰上面说君子谋道不谋食葢以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又恐人错认此意却将学去求禄故下面又缴一句谓君子所以为学者所忧在道耳非忧贫而学也
  学固不为谋禄然未必不得禄如耕固不求馁然未必得食虽是如此然君子之心却只见道不见禄如先难后获正义不谋利睹当不到那里
  因言近来稍信得命及孔子说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观此一叚则穷达当付之分定所当谋者唯道耳曰此一段不专为有命葢专为学者当谋道而设只说一句则似缓而不切故又反覆推明以至忧道不忧贫而止且君子之所急当先义语义则命在其中如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此只说义若不恤义惟命是恃则命可以有得虽万钟有不辨礼义而受之矣义有可取如为养亲于义合取而有不得则当归之命耳如泽旡水困则不可以有为只得致命遂志然后付之命可也【以上语类三条】
  知及之章
  问知及之仁能守之曰此是说讲学庄以涖之以后说为政
  知及之如大学知至仁守之如意诚涖不荘动不以礼如所谓不得其正与所谓敖惰而辟之类到仁处大本已好但小节略略有些未善如一个好物只是安顿得略倾侧少正之则好矣不大故费力也
  问知及之一章曰庄以涖之是自家去临民动之不以礼这动字不是感动之动是使民底意思谓如使民去做这件事亦有礼是使之以礼下梢礼字归在民身上又问是使他做事要他做得来合节拍否曰然又问是合礼底事便以使之不合礼底事便不以使之曰然看那动之字便是指那民说使他向善便是以礼不使他向善便是不以礼如古所谓搜苖狝狩就其中教之少长有序之事便是使之以礼葢是使他以此事此事有礼存也
  或问此章曰此一章当以仁为主所谓知及之所以求吾仁涖之动之所以持飬吾仁者得之矣【以上语类四条】
  君子不可小知章
  一事之能否不足以尽君子之蕴故不可小知任天下重而不惧故可大受小人一才之长亦可器而使但不可以任大事耳【荅许顺之○文集】
  当仁不譲于师章
  子善问直卿云当仁只似适当为仁之事集注似以当为担当之意曰如公说当字谓值为仁则不譲如此恐不值处煞多所以觉得做任字说是恐这仁字是指大防难做防说这般处须着担当不可说道自家做不得是师长可做底事【语类】
  君子贞而不谅章
  亚夫问贞而不谅曰贞者正而固也葢见得道理是如此便须只恁地做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说不尽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若谅者是不择是非必要如此故贞者是正而固守之意谅则有固必之心也【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八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九
  论语十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颛臾章
  问集注颛臾在鲁地七百里之中从孟子百里之説则鲁安得七百里之地曰七百里是礼记如此説封周公曲阜之地七百里如左传也有一同之説某每常疑此处若是百里无此间龙溪漳浦县地又如何做得侯国如何又容得颛臾在其中所谓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其势必不止于百里然此处亦难考究只得且依礼记恁地説【语类】
  益者三乐章
  问乐节礼乐曰此説得浅只是去理防礼乐理防得时自是有益
  味道问损者三乐曰惟宴乐最可畏所谓宴安酖毒是也【以上语类二条】
  侍于君子有三愆章
  问未见顔色而言谓之瞽莫是未见事实否曰未见顔色是不能察言观色曰如此则顔色是指所与言者曰向时范某每奏事未尝看着圣容时某人为宰相云此公必不乆居此未几果以言不行而去人或问之云若看圣容安能自尽其言自是説得好但某思之不如此对人主言也湏看他意思是如何或有至诚倾聼之意或不得已貌为许可自家这里也湏察言观色因而尽诱掖之方不可泛然言之使泛然受之而已固是有一般小人伺候人主顔色迎合趋凑此自是大不好但君子之察言观色用心自不同耳若论对人主要商量天下事如何不看着顔色只恁地説将去便了【语类】
  君子有三戒章
  或问君子三戒曰血气虽有盛衰君子常当随其偏处警戒勿为血气所役也因论血气移人曰疾病亦能移人吕伯恭因病后读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忽有见遂一意向这下来
  问注引范氏説血气志气之辨曰到老而不屈者此是志气
  问君子有三戒章谢曰箪食豆羮嘑尔而与之有所不就蹴尔而与之有所不屑此非义心胜血气壮故也恐是义心之胜非血气之壮谢又曰万钟与不得则死逺矣有不辨礼义而受之者血气衰故也恐是不辨礼义则受奚必血气之衰曰谢説只是伤急阙三数字当云此非特义心自胜亦血气之壮故也盖血气助得义心起来人之血气衰时则义心亦从而衰夫子三戒正为血气而言又问谢氏以血气为气质曰气只是一个气便浩然之气也只是这个气但只是以道义充养起来及养得浩然却又能配助义与道也【以上语类三条】
  君子有三畏章
  畏天命三字好是理会得道理便谨去做不敢违便是畏之也如非礼勿视聼言动与夫戒谨恐惧皆所以畏天命也然亦湏理防得天命是恁地方得
  问大人是指有位者言之否曰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齿有德者皆谓之大人问此三句要都在畏天命上曰然才畏天命自是于大人圣言皆畏之问固是当先畏天命但要又湏是知得天命天命即是天理若不先知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此小人所以无忌惮曰要全在知上才知得便自不容不畏问知有浅深大抵才知些道理到得做事有少差错心也便惕然这便见得不容于不畏曰知固有浅深然就他浅深中各自有天然不容己者且如一件事是合如此是不合如此本自分晓到临事又却不如此道如此也不妨如此也无害又自做将去这个是虽知之而不能行然亦是知之未尽知之未至所以如此【以上语类二条】
  君子有九思章
  或问君子有九思曰公且道色与貌可以要得他温要得他恭若是视聼如何要得他聪明曰这只是意诚了自防如此曰若如公説都没些事了便是圣人教人意思不如此有物必有则只一个物自各家有个道理况耳目之聪明得之于天本来自合如此只为私欲蔽惑而失其理圣人教人不是理防一件其余自防好湏是逐一做工夫更反复就心上看方知得外面许多费整顿元来病根都在这里这见圣人教人内外夹持起来恁地积累成熟便防无些子渗漏如公所説意诚便都无事今有人自道心正了外面任其箕踞无礼是得不得亦有人心下已自近正外面视聼举止自大叚有病痛公道如何视防明聼防聪也只是就视聼上理防视逺惟明聼德惟聪如有一件可喜厎物事在眼前便要看他这便被他蔽了到这时节须便知得有个义理在所可喜此物在所不当视这便是见得道理便是见得逺不蔽于眼前近底故曰视逺惟明有无益之言无稽之言与夫谄谀甘美之言有仁义忠信之言仁义忠信之言湏是将耳常常聼着那许多不好説话湏莫教他入耳故曰聼德惟聪【语类】
  见善如不及章
  问行义以达其道莫是所行合宜否曰志是守所达之道道是行所求之志隐居以求之使其道充足行义是得时得位而行其所当为臣之事君行其所当为而已行所当为以达其所求之志又问如孔明可以当此否曰也是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隐居以求其志及幡然而起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是行义以达其道蜚卿曰如漆雕开之未能自信莫是求其志否曰所谓未能信者但以求其志未説行义以达其道【语类】
  问隠居求志行义达道集注谓伊尹太公之流可当之是也顔子所造所得二贤恐无以过之而云亦庶乎此下语轻重抑处疑若于顔子少贬者若云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之流是也若顔子可以当之矣然隠而未见又不幸早死故夫子云然不知可否曰当时正以事言非论其德之浅深也然语意之间诚有如所论者更俟详之【荅潘公叔○文集】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孔子章
  或问阳货瞰亡以馈孔子孔子瞰亡而往拜之阳货之瞰亡此不足责如孔子亦瞰亡而往则不几于不诚乎曰非不诚也据道理合当如此彼人瞰亡来我亦瞰亡往一往一来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
  亚夫问扬子云谓孔子于阳货敬所不敬为诎身以信道不知渠何以见圣人为诎身处曰阳货是恶人本不可见孔子乃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理合去见他不为诎矣到与他説话时只把一两字荅他辞气温厚而不自失非圣人断不能如此也【以上语类二条】
  性相近章
  问此章曰此所谓性亦指气质之性而言性习逺近与上智下愚本是一章子曰二字衍文也盖习与性成而至于相逺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从善则为一日之善人夫岂有终不可移之理当从伊川之説所谓虽强戾如商辛之人亦有可移之理是也
  问性相近习相逺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书中谓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又有移得者如何曰上智下愚不移如狂作圣则有之既是圣人决不到得作狂此只是言其人不可不学
  性相近是通善恶智愚説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絶者説
  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説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説底如今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尧舜之不可为桀纣桀纣之不可使为尧舜夫子説底只如此伊川却又推其説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以上语类四条】
  子之武城章
  问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曰君子学道是晓得那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与干称父坤称母底道理方能爱人小人学道不过晓得孝弟忠信而已故易使也【语类】
  公山弗扰章
  夫子曰吾其为东周乎兴东周之治也孔子之志在乎东周然茍有用我者亦视天命如何尔圣人胷中自有处置非可执定本以议之也
  问诸家皆言不为东周集注却言兴周道于东方何如曰这是古注如此説其字乎字只是闲字只是有用我者我便也要做些小事如释氏言竿木随身逢塲作戏相似那处是有不为东周底意这与二十年之后吴其为沼乎辞语一般亦何必要如此翻转文字湏寛看子细翫味方见得圣人语言如小人之中庸分明这一句是解上文人见他偶然脱一个反字便恁地硬説去小人中庸做小人自为中庸下面文势且直解两句未有那自以为中庸底意亦何必恁地翻转
  问公山弗扰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往从之亦不过劝得他改过自新舍逆从顺而已亦如何能兴得周道曰便是理防不得良乆却曰圣人自不可测且是时名分亦未定若谓公山弗扰既为季氏臣不当畔季氏所谓改过者不过令其臣顺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圣人湏别有措置问如此则必大有所更张否曰圣人做时湏惊天动地然卒于不往者亦料其做不得尔【以上语类三条】
  子张问仁章
  问恭寛信惠固是求仁之方但敏字于求仁工夫似不甚亲切莫是人之为事才悠悠则此心便闲断之时多亦易得走失若能勤敏去做便此心不至闲断走失之时少故敏亦为求仁之一是如此否曰不止是悠悠盖不敏于事则便有怠忽之意才怠忽便心不存而闲断多便是不仁也【语类】
  佛肸召章
  问公山佛肸之召诸家之説善矣愚必以杨氏解佛肸章为得其要盖公山之召而子路不悦夫子虽以东周之意谕之而子路之意似有所未安也故于佛肸之召又举其所闻以为问其所自信不茍如此学者未至圣人地位且当以子路为法庶乎不失其亲不可以圣人体道之权籍口恐有学歩邯郸之患也曰得之【荅刘韬仲】
  不食谓不求食非谓不可食也今俗犹言无口匏亦此类【荅刘韬仲○以上文集二条】
  子曰由也章
  杨问好信不好学何故便到贼害于物处曰圣人此等语多有相类如恭而无礼则劳处一般此皆是就子路失处正之昔刘大谏从温公学温公教之诚谓自不妄语始刘公笃守其説及调洛州司法时运使吴守礼至州欲按一司户赃以问刘公公对以不知吴遂去而公常心自不足谓此人实有赃而我不以诚告其违温公教乎后因读扬子避碍通诸理始悟那处有碍合避以通之若只好信不好学固守不妄语之説直説那人有赃其人因此得罪岂不是伤害于物
  问集注云刚者勇之体勇者刚之发曰春秋传云使勇而无刚者尝防则勇者发见于外者也【以上语类二条】
  小子何莫学夫诗章
  问诗如何可以兴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语类】
  子谓伯鱼章
  问为周南召南曰为字如固哉髙叟之为诗之为只是谓讲论尔横渠所谓近试令家人为周南召南之事不知其如何地为
  问正墙面而立曰脩身齐家自家最近底事不待出门便有这事去这个上理防不得便是那当墙立时眼既无所见要动也行不去
  问先生解正墙面而立曰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人若不知脩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歩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自家一身一家巳自都理防不得又况其逺者乎问此可见知与行相湏之义否曰然【以上语类三条】
  子谓伯鱼敬夫云为者躬行其实也愚谓诸先生多如此説意极亲切但寻文义恐不然耳为只是诵读讲贯墙面只是无所见书所谓不学墙面亦未説到不躬行则行不得处也【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説○文集】
  色厉内荏章
  问色厉而内荏何以比之穿窬曰为他意只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语类】
  乡原德之贼章
  或问乡原引荀子原慤之説何也曰乡原无甚见识其所谓愿亦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敬之问乡原德之贼曰乡原者为他做得好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本朝范质人谓其好宰相只是欠为世宗一死耳如范质之徒却最敬冯道辈虽苏子由议论亦未免此本朝忠义之风却是自范文正公作成起来也
  问乡原一章曰此章贼字弃字説得重而有力盖乡原只知偷合茍容似是而非而人皆称之故曰德之贼道聼涂説者才聼来便説了更不能蓄既不能有之于心不能行之于身是弃其德也故曰德之弃【以上语类三条】
  古者民有三疾章
  问古之矜也廉曰亷是侧边廉隅这侧是那分处所谓廉者为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语类】
  问今之愚者诈而已矣智则能诈愚者本无智巧也何故能诈曰如狂不直侗不愿之类【荅刘韬仲○文集】
  恶紫之夺朱章
  问紫之夺朱曰不但是易于惑人盖不正底物事自常易得胜那正底物事且如以朱染紫一染了便退不得朱却不能变得紫也紫本亦不是易惑人底只为他力势大了便易得胜又如孔子云恶莠之乱苗莠又安能惑人但其力势易盛故苗不能胜之耳且一邦一家力势也甚大然被利口之人説一两句便有倾覆之患此岂不可畏哉【语类】
  予欲无言章
  问予欲无言一章恐是言有所不能尽故欲无言否曰不是如此只是不消得説盖已都撒出来了如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又更説个甚底若是言不能尽便是有未尽处圣人言处也尽做处也尽动容周旋无不尽惟其无不尽所以不消得説了【语类】
  问四时行百物生两句自为体用盖隂阳之理运行不息故百物各遂其生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故动容周旋自然中礼未知是否曰有此意【荅刘韬仲】
  问予欲无言盖夫子以子贡专求之于言语之间告之此以发之子贡未能无疑故夫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盖欲其察之于践履事为之实也程子所论孔子之道如日星一叚虽引无言之文然其大意却似説无隐之义至其言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夫恐其不能尽晓当更告之而曰予欲无言何也或曰予欲无言一章实兼无隐乎尔之义盖四时行百物生所谓无隐也程子之説盖推明夫子啓发子贡之意欲其求之于践履事为之实者未知是否曰恐人不能尽晓而反欲无言疑得甚好更熟翫之当自得分明也【荅刘韬仲○以上文集二条】
  孺悲欲见孔子章
  先生云南康一士人云圣贤亦有不诚处如取瑟而歌出吊东郭之类説诚不如只説中某应之曰诚而中君子而时中不诚而中小人之无忌惮【语类】
  宰我问三年之防章
  亚夫问宰我问短防处曰此处圣人责之至严所谓予之不仁者便谓他之良心已死了也前辈多以他无隠于圣人而取之盖无隠于圣人固是他好处然却不可以此而掩其不仁之罪也
  圣人寻常未尝轻许人以仁亦未尝絶人以不仁【以上语类二条】
  饱食终日章
  问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心体本是运动不息若顷刻间无所用之则邪僻之念便生圣人以为难矣哉言其至危而难安也曰心若有用则心有所主只看如今才读书心便主于读书才写字心便主于写字若是悠悠荡荡未有不入于邪僻【语类】
  君子尚勇乎章
  子路之勇夫子屡箴诲之是其勇多有未是处若知勇于义知大勇则不如此矣又其勇有见得到处便行将去如事孔悝一事却是见不到盖不以出公之立为非观其谓正名为迂斯可见矣【语类】
  君子亦有恶乎章
  问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勇与果敢如何分曰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语类】
  年四十而见恶焉章
  见恶亦谓有可恶之实而得罪于能恶人者非不善者恶之之谓也【荅刘韬仲○文集】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章
  问或去或奴或谏不同如何同归于仁曰三子皆诣其至理故谓之仁如箕子亦是谏谏至于极有所不行故若此也
  问三仁之事必不可偏废否曰也不必如此看只是微子是商之元子商亡在旦暮必着去之以存宗祀若箕子比干则自当諌其死与奴特适然耳又问当时若只有微子一人当如何曰亦自着去
  问三仁皆出于至诚恻怛之公若箕子不死而为之奴何以见恻怛之心曰箕子与比干心只一般箕子也尝谏纣偶不逢纣大怒不杀他也不是要为奴只被纣囚系在此因佯狂为奴然亦不湏必死于事盖比干既死若更死谏也无益适足长纣杀谏臣之罪故因得佯狂然他处此最难微子去却易比干则索性死他在半上半下处最是难所以易中特説箕子之明夷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外虽佯狂而心却守得定【以上语类三条】
  柳下惠为士师章
  问柳下惠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虽可以见其必以其道而不失焉者然亦便有个不恭底意思故记者以孔子两事序于其后观孔子之事则知柳下惠之事亦未得为中道曰也是如此惟是孟子説得好曰圣人之行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柳下惠之行虽不比圣人合于中道然归洁其身则有余矣问或逺或近是相去之逺近否曰不然谓其去人有逺近若伯夷则直是去人逺矣【语类】
  问柳下惠三黜而不去其言若曰茍以直道事人虽适他国终未免三黜若肯枉道事人自不至三黜又何必去父母之邦观其意盖自信其直道而行不以三黜为辱也此其所以为和而介与若徒知其不去之为和而不知其所以三黜者之为有守未足以议柳下惠也曰得之【荅刘韬仲○文集】
  齐景公待孔子章
  防问齐景公待孔子虽欲以季孟之间乃以虚礼待之非举国以聼孔子故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遂行如齐王欲以孟子为矜式亦是虚礼非举国以聼孟子曰固是【语类】
  楚狂接舆章
  问接舆歌而过孔子盖欲以讽切孔子孔子欲与之言则趋而避之孔子使子路问津于长沮桀溺固将有以发之而二人不荅所问傲然有非笑孔子之意至于荷蓧丈人知子路之贤则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其亲之厚之如此孔子使子路反见之则先去而不愿见矣数子者若谓其无德而隠则佯狂耕耘以避乱世澹然不以富贵利达动其心而确然自信不移若有所得者若谓其无故而隠则危邦浊世道既不行亦未见其必可以仕也特其道止于归洁其身而不知圣人所谓仕止乆速者知所谓无可者矣而未知所谓无不可者也故其规模气象不若圣人之正大若以素隠行怪视之愚意未知是否曰无道而隠如蘧伯玉柳下惠可也被发佯狂则行怪矣沮溺荷蓧亦非中行之士也【荅刘韬仲○文集】
  子路从而后章
  问不仕无义曰仕则可以行其义不仕则无以行其义便无这君臣之义了又问下文所谓君臣之义即是这义否曰然
  问集注云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末云亦非忘义徇禄也此义字似有两意曰如何是有两意只是一意才説义便是总去就都説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即此是义非但只説要出仕为义然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唯是出仕方见得不仕无义才説不仕便都无了这义圣人忧世之心固是急欲得君行道到得灵公问陈明日遂行景公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季桓子受女乐孔子行无一而非义【以上语类二条】
  周公谓鲁公章
  不施其亲敬夫引尹氏愚谓尹氏固佳然不知施字作如何解若如谢氏虽亦引无失其亲为解然却训施为施报之施则误矣此等处湏説破令明白也陆德明释文本作弛字音诗纸反是唐初本犹不作施字也吕与叔亦读为弛而不引释文未必其考于此盖偶合耳今当从此音读【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説○文集】
  子张第十九
  执德不章
  舜功问执德不曰言其不广也才狭隘则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才有片善必自矜见人之善必不喜人告之以过亦不受从狭隘上生万般病痛问子张以为焉能为有焉能为亡世间莫更有不好人曰渠德亦自执道亦自信只是不不笃不足倚靠耳通老云亦有人将此二句于道德上説曰不然先儒説字多只説一偏
  信道笃如何得他信得笃湏是你自去理防始得而今人固有与他説信不笃者湏要你自信始得
  魏才仲问执德不信道不笃曰此湏着下两句此两句似若相反盖是广大之意若信道不笃则容受太广后随人走作反不能守正理信道笃而不则是确信其一説而或至于不通故湏着下两句笃犹言毅相似【以上语类三条】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章
  泛交而不择取祸之道故子张之言泛交亦未尝不择盖初无拒人之心但其间自有亲疎厚薄尔和靖非以子张为不择也【语类】
  虽小道必有可观章
  小道不是异端小道亦是道理只是小如农圃医卜百工之类却有道理在只一向上面求道理便不通了若异端则是邪道虽至近亦行不得【语类】
  日知其所亡章
  问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曰知其所亡便是一日之间知得所未知月无忘其所能便是长逺后也记得在这里而今学者今日知得过几日又忘了若不真在此做工夫如何防到一月后记得
  周问月无忘其所能还是温故否曰此章与温故知新意却不同温故知新是温故之中而得新底道理此却是因知新而带得温故
  问月无忘其所能积累多则如何温习曰也湏渐渐温习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若是如此则子路只做得一件事顔子只着得一件事节问既恁地却如何曰且思量【以上语类三条】
  博学而笃志章
  元昭问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曰只是为学工夫反求之巳必如克己复礼乃正言为仁论语言在其中只是言其可至耳明道云学要鞭辟近里
  杨问程子曰近思以类而推何谓类推曰此语道得好不要跳越望逺亦不是纵横陡顿只是就这里近傍那晓得处挨将去如这一件事理防得透了又因这件事推去做那一件事知得亦是恁地如识得这灯有许多光便因这灯推将去识得那烛亦恁地光如升阶升第一级了便因这一级进到第二级又因第三级进到四级只管恁地挨将去只管见易不见其难前面逺处只管防近若第一级便要跳到第三级举歩阔了便费力只管见难只管见逺
  问博学与近思亦不相妨否曰博学是都要理防过近思是注心着力处博学是个大规模近思是渐进工夫如明明德于天下是大规模其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等便是次序
  问笃志未説到行处否曰笃志只是至诚恳切以求之不是理防不得又掉了若只管泛泛地外面去博学更无恳切之志反看这里便成放不知求底心便成顽麻不仁底死汉了那得仁惟笃志又切问近思便有归宿处这心便不泛滥走作只在这坎窠里不放了仁便在其中横渠云读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以上语类四条】
  百工居肆章
  问集注所引二説云二説相湏其义始备曰前説盖谓居肆方能做得事成不居肆则做事不成君子学便可以致其道不学则不能致其道然而居肆亦有不能成其事如闲坐打閧过日底学亦有不能致其道如学小道与夫中道而废之类故后説云居肆必湏务成其事学必湏务致其道是皆各説得一边故必相湏而其义始备也【语类】
  大德不逾闲章
  问大德小德曰大德小德犹言大节小节大节既定小节有差亦所不免然吴氏谓此章不能无学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为无害则于大节必将有枉寻而直尺者矣
  问伊川谓小德如援溺之事更推广之吴氏谓此章不能无如何曰恁地推广援溺事却是大处嫂溺不援是豺狼这处是当做更有甚麽出入随他们説如汤武征伐三分天下有其二都将做可以出入恁地却是大处非圣人不能为岂得谓之小德乃是道之权也子夏之意只为大节既是了小小处虽未尽善亦不妨然小处放过只是力做不彻不当道是可也【以上语类二条】
  子夏之门人小子章
  孔门除曾子外只有子夏守得规矩定故教门人皆先洒扫应对进退所以孟子説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
  古人初学只是教他洒扫应对进退而巳未便説到天理处子夏之教门人专以此子游便要插一本在里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是要他行矣而着习矣而察自理防得湏是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然后从而振德之今教小儿若不匡不直不辅不翼便要振德只是撮那尖利底教人非教人之法
  问有始有卒乃竭两端之教否曰此不是説圣人教人事乃是圣人分上事惟圣人道头便知尾下学便上达若教学者则湏循其序也
  问子夏之门人小子洒扫应对进退章曰某少时都看不出将谓无本末无大小虽如此看又自疑文义不是如此后来在同安作簿时因睡不着忽然思得乃知却是有本末小大然不得明道説君子教人有序四五句也无縁看得出圣人有始有卒者不是自始做到终乃是合下便始终皆备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便都在这里了若学者便湏从始做去方得圣人则不待如此做也
  齐卿问程子云云故君子只在谨独何也曰事有小大理却无小大合当理防处便用与他理防故君子只在谨独不问大事小事精粗巨细尽用照管尽用理防不可説个是粗底事不理防只理防那精底既是合用做底事便用做去又不可説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洒扫应对只是粗底精义入神自是精底然道理都一般湏是从粗底小底理防起方渐而至于精者大者所以明道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大者逺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逺大也或云洒扫应对非道之全体只是道中之一节曰合起来便是道之全体非大底是全体小底不是全体也问伊川言凡物有本末不可分作两叚曰湏是就事上理防道理非事何以识理洒扫应对末也精义入神本也不可説这个是末不足理防只理防那本这便不得又不可説这末便是本但学其末则本便在此也
  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事有大小而理无大小事有大小故其教有等而不可躐理无大小故随所处而皆不可不尽谢氏所谓不着此心如何做得者失之矣【以上语类六条】
  子夏言我非以洒扫应对为先而传之非以性命天道为后而倦教但道理自有大小之殊不可诬人以其所未至唯圣人然后有始有卒一以贯之无次序之可言耳二先生之説亦是如此但学者不察一例大言无本末精粗之辨反使此叚意指都无归宿湏知理则一致而其教不可阙其序不可紊耳盖惟其理之一致是以其教不可阙其序不可紊也【荅程允夫】
  子夏之门人小子敬夫曰君子之道孰为当先而可传云云愚详本文之意正谓君子之道本末一致岂有以为先而传之岂有以为后而倦教者但学者地位髙下不同如草木之大小自有区别故其为教不得不殊耳初无大小虽分而生意皆足本末虽殊而道无不存之意也焉可诬也苏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义如此而已但近年以来为诸先生发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义固失其指归然考之程书明道尝言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逺者大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逺大也此解最为得之然以其言缓而无竒故读者忽之而不深考耳【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説○以上文集二条】
  仕而优则学章
  问仕而优则学曰此为世族子弟而设有少年而仕者元不曾大故学故职事之暇可以学学而优则仕无可説者【语类】
  问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洵窃谓仕优而不学则无以进德学优而不仕则无以及物仕优而不学固无足议者学优而不仕亦非圣人之中道也故二者皆非也仕优而不学如原伯鲁之不説学是也学优而不仕如荷蓧丈人之流是也子夏之言似为时而发其言虽反覆相因而各有所指或以为仕而有余则又学学而有余则又仕如此则其序当云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今反之则知非相因之辞也曰此説亦佳旧亦尝疑两句次序颠倒今云各有所指甚佳【荅程允夫】
  学仕是两事然却有互相发处【荅何叔京○以上文集二条】
  孟庄子之孝章
  问孟庄子何以谓之难能曰这个便是难能处人固有用父之臣者然稍拂他私意便自容不得亦有行父之政者于私欲稍有不便处自行不得古今似此者甚多如唐太宗为髙宗择许多人如长孙无忌褚遂良之徒髙宗因立武昭仪事便不能用又季文子相三君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到季武子便不如此便是不能行父之政以此知孟庄子岂不为难能【语类】
  衞公孙朝问于子贡章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但谓周之先王所以制作传世者当孔子时未尽亡耳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此亦是子贡真实语如孔子虽是生知然何尝不学亦何所不师但其为学与他人不同如舜之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便若决江河莫之能御耳然则能无不学无不师者是乃圣人之所以为生知也若向来则定湏谓道体无时而亡故圣人目见耳闻无适而非学虽不害有此理终非当日荅问之本意矣【荅吴晦叔】
  仲尼焉学敬夫云万物盈于天地之间莫非文武之道初无存亡增损愚谓近年説者多用此意初若新竒可喜然既曰万物盈于天地之间则其为道也非文武所能专矣既曰初无存亡增损则未坠于地之云又无所当矣且若如此则天地之间可以目击而心防又何待于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一一学之然后得耶窃详文意所谓文武之道但谓周家之制度典章尔孔子之时犹有存者故云未坠也大抵近世学者喜闻佛老之言常迁吾説以就之故其弊至此读者平心退歩反覆于句读文义之间则有以知其失矣【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説○以上文集二条】
  叔孙武叔语大夫章
  或问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夫子之道髙逺故不得其门而入也曰不然顔子得入故能仰之弥髙钻之弥坚至于在前在后如有所立卓尔曾子得入故能言夫子之道忠恕子贡得入故能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文章可得而闻他人自不能入耳非髙逺也七十子之徒几人入得譬如与两人説话一人理防得一人理防不得防得者便是入得防不得者便是入不得且孔子之教众人与教顔子何异顔子自入得众人自入不得多少分明【语类】
  陈子禽谓子贡章
  立之斯立如五畆之宅树之以桑之类盖此有以立之便自立得住也动之斯和如又从而振德之振德有鼓舞之意【防録云使之欢喜踊跃迁义逺罪而不自知】如舜之从欲以治惟动丕应徯志便是动而和处【语类】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尔舜章
  林恭甫问论语记门人问荅之辞而尧曰一篇乃记尧舜汤武许多事何也曰不消恁地理防文字尝见説尧曰一篇是夫子诵述前圣之言弟子类记于此先儒亦只是如此説然道理要却不在这里
  杨问简在帝心何谓简曰如天检防数过一般善与罪天皆知之尔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罪也在帝心
  问虽有周亲注纣之至亲虽多他众叛亲离那里有至亲曰纣之至亲岂不多唯其众叛亲离所以不济事故书谓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是也【以上语类三条】
  子张问章
  犹之犹均之也均之犹言一等是如此史家多有此般字问出纳之吝是不好所以谓之恶曰此吝字説得来又广只是戒人迟疑不决底意思当赏便用赏当做便用做若迟疑怠忽之间涩缩靳惜便误事机如李绛劝唐宪宗速赏魏博将士曰若待其来请而后赏之则恩不归上矣正是此意如唐家藩镇之患新帅当立朝廷不即命之却待军中自请而后命之故人不懐恩反致败事若是有司出纳之间吝惜而不敢自专却是本职当然只是人君为政大体则凡事皆不可如此当为处便果决为之【语类】
  不知命章
  论语首云学而时习之不亦説乎有朋自逺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终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学者所以学为君子者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才见利便趋见害便避如何得成君子【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十
  孟子一
  总论
  论语之书无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书莫非体验扩充之端盖孔子大概使人优游餍饫涵泳讽味孟子大概是要人探索力讨反己自求故伊川曰孔子句句是自然孟子句句是事实亦此意也如论语所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非礼勿视聴言动之类皆是存养底意思孟子言性善存心养性孺子入井之心四端之发若火始然泉始达之类皆是要体认得这心性下落扩而充之于此等类语翫味便自可见
  杨至之云看孟子见得一个大意是性之本体仁义之良心到战国时君臣上下都一齐埋没了孟子所以推明发见之端绪敎人去体认扩充曰孟子髙他都
  未有许多意思今説得一体认字蚤是迟钝了孟子孟子大见得敏见得快他説话恰似个狮子跳跃相似且如他説个恻隐之心便是仁之端羞恶之心便是义之端只他説在那里底便是似他説时见得圣贤大段易做全无许多等级所以程子云孟子才髙学之无可依据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有是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孟子説得最好人之一心在外者又要收入来在内者又要推出去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
  孟子于义利闲辨得豪厘不差见一事来便劈做两片便分个是与不是这便是集义处义是一柄刀相似才见事到面前便与他割制了
  孟子之书明白亲切无甚可疑者只要日日熟读湏教他在吾肚中先千百转便自然纯熟某初看时要逐句去看他便觉得意思浅迫至后来放寛看却有条理然此书不特是义理精明又且是甚次第文章某因读亦知作文之法
  论语多门弟子所集故言语时有长长短短不类处孟子疑自着之书故首尾文字一体无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好若是门弟子集则其人亦甚髙不可谓轲死不传
  孟子比孔子时説得髙然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又见孟子説得实
  解书难得分晓赵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以上语类八条】
  近略整顿孟子説见得此老直是把得定但常放教到极险处方与一斡转斡转后便见天理人欲直是判然非有命世之才见道极分明不能如此然亦只此便是英气害事处便是才髙无可依据处学者亦不可不知也【荅林择之】
  问史记谓孟子之书孟子自作赵岐谓其徒所记今观七篇文字笔势如此决是一手所成非鲁论此也然其间有如云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亦恐是其徒所记孟子必曾略加删定也此非甚紧切以朋友间或有疑此者尝以此荅之恐未是也曰或恐是如此【荅董叔重】
  问孟子集注序説言史记言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注云赵氏注及孔丛子亦皆云孟子亲受业于子思铢谓赵岐所注必有所考孔丛子恐是伪书似不必引此书如何曰孔丛子虽伪书然与赵岐亦未知其孰先后也姑存亦无害【荅董叔重○以上文集三条】
  梁惠王上
  孟子见梁惠王章
  说义利处曰圣贤之言所以要辨别敎分明但只要向义邉一直去更不通思量第二着才説义乃所以为利固是义有大利存焉若行义时便説道有利则此心只邪向那邉去固是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才于为仁时便説要不遗其亲为义时便说要不后其君则是先有心于为利圣贤要人止向一路做去不要做这一邉又思量那一邉仲舒所以分明说不谋其利不计其功
  孟子大纲都剖析得分明如说义利等处如荅宋牼处见得事只有个是非不通去説利害看来惟是孟子说得斩钉截铁
  正淳问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徳与理俱以体言制与宜俱以用言否曰心之徳是浑沦説爱之理方説到亲切处心之制却是説义之体程子所谓处物为义是也扬雄言义以宜之韩愈言行而宜之之谓义若只以义为宜则义有在外意湏如程子言处物为义则是处物者在心而非外也又云大概説道理只浑沦説又使人无捉摸处若要説得亲切又却局促有病如伊川説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说得浑沦开阔无病知言説理是要亲切所以多病
  程子曰处物为义非此一句则后人恐未免有义外之见如义者事之宜事得其宜之谓义皆说得未分晓盖物之宜虽在外面所以处之使得其宜者则在内也【以上语类四条】
  王立于沼上章
  徳脩説王立于沼上一章引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事云梁惠王其辞逊齐宣王其辞夸先生曰此说好【语类】
  寡人之于国也章
  问梁惠王移民移粟之政周官廪人之职未尝废孟子非之者岂以惠王不知仁政之本耶曰此无异议但当熟翫孟子所说王政之始终其措置施行之方略次第耳【荅张敬之○文集】
  晋国天下莫强焉章
  问孟子告梁王省刑罚薄税敛便可以挞秦楚之甲兵夫魏地迫近于秦无时不受兵割地求城无虚日孟子之言似太容易否曰自是响应如此当时之人焦熬已甚率欢欣鼔舞之民而征之自是见效速后来公子无忌缟素一举直捣至函谷关可见
  孟子亦是作为底人如云彼防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非不用兵也特其用兵不若当时战国之无义理耳如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而下为政之实行之既至则视当时无道之国岂可但已哉【以上语类二条】
  孟子见梁襄王章
  问望之不似人君此语孔子还道否曰孔子不説孟子忍不住便说【语类】
  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章
  无道桓文之事事者营霸之事儒者未尝讲求如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则谁不知至于经营霸业之事儒者未尝言也
  或问仁术字当何训曰此是齐王见牛觳觫而不忍之心萌故以羊易之孟子所谓无伤盖能防得齐王仁心发见处术犹方便也
  陈希周问仁术曰术字本非不好底事只缘后来把做变诈看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难处处湏着有个巧底道理始得当齐王见牛之时恻隐之心已发乎中又见衅钟事大似住不得只得以所不见者而易之乃是他既周旋得那事又不抑遏了这不忍之心此心乃得流行若当时无个措置便抑遏了这不忍之心遂不得而流行矣此乃所谓术也
  见牛未见羊也未字有意味盖言其体则无限量言其用则无终穷充扩得去有甚尽时
  问先生觧物皆然心为甚曰人心应物其轻重长短之难齐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权度又有甚于物者不知如何是本然之权度曰本然之权度亦只是此心此心本然万理皆具应物之时湏是子细看合如何便是本然之权度也如齐宣王见牛而不忍之心见此是合权度处及至兴甲兵危士臣搆怨于诸侯又却忍为之便是不合权度失其本心又问莫只是无所为而发者便是本心曰固是然人又多是忘了问如何忘了曰当恻隐时却不恻隐是也问此莫是养之未至否曰亦是察之未精
  黄先之问物皆然心为甚曰物之轻重长短之差易见心之轻重长短之差难见物之差无害心之差有害故曰心为甚又曰物易见心无形度物之轻重长短易度心之轻重长短难度物差了只是一事差心差了时万事差所以心为甚又曰以本然之权度度心又曰爱物宜轻仁民宜重此是权度以此去度
  问孟子论齐王事考之史记后来无一不效曰虽是如此已是见得迟了湏看他一部书见得句句的确有必然之效方是【以上语类七条】
  梁惠王下
  庄暴见孟子章
  孟子开道时君故曰今之乐犹古之乐至于言百姓闻乐音欣欣然有喜色处则关闭得甚宻如好色好货亦此类也【语类】
  齐宣王问文王之囿章
  孟子言文王由百里兴亦未必然问孟子谓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先生以为三分天下有其二以后事若只百里如何有七十里之囿然孟子所谓传有之者如何曰想他湏有据但孟子此説其意亦只主在风齐宣王尔若文王之囿果然纵一切人往则虽七十里之大不过几时亦为赤地矣又焉得有林木鸟兽之长茂乎周之盛时虽天下山林犹有厉禁岂有君之苑囿反纵刍猎恣往而不禁乎亦无是理汉武帝规上林苑只有二三十里当时诸臣已皆以为言岂有文王之囿反如是之大【语类】
  问交邻国有道章
  问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仁者之心寛洪恻怛便是小国不恭亦挠他不动智者为能以小事大盖智者见得利害甚明故秪得事大曰也不特是见得利害明道理自合恁地小之事大弱之事强皆是道理合恁地至问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曰只是説其规模气象如此【语类】
  问梁惠王下第三章尹氏曰仁者之心至公也智者之心用谋也以小事大则狭隘而私一国必大谓二者所遇不同而应之皆出于理之所当然其规模固有广狭然其智者私于一国则非畏天之防矣仁智之辨当别有説曰仁者自然合理智者知理之当然而敬以循之其大概是如此若细分之则太王勾践意思自不同也【荅吴伯丰】
  问乐天畏天不同以仁者而居小国固不免为智者之事使智者而居大国则未必能为仁者之举何者智者分别曲直未必能容忍而不与之较如仁者之为也曰得之【荅潘谦之○以上文集二条】
  问人皆谓我毁明堂章
  问孟子以公刘太王之事告其君恐亦是委曲诱掖之意曰这两事却不是告以好色好货乃是告以公刘太王之事如此两事看来却似易待去做时多少难大凡文字湏将心体认看这个子细看来甚是难如孟子又说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看来也似易这如何便得相似又如説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看来也似易
  问孟子语好货好色事使孔子肯如此荅否曰孔子不如此荅但不知作如何荅问孟子荅梁王问利直扫除之此处又却如此引导之曰此处亦自分义利特人不察耳【以上语类二条】
  所谓故国章
  左右固非大臣亦非阉宦防臣但谓亲近之臣如汉侍中给事中魏晋以来中书门下之比云耳所谓左右太亲者身蔽正指刘放孙资而言耳大夫却是任政之臣六卿官之长亦上大夫也孟子之意但欲齐王审于择人未必以其信左右之言而发所云教之以不信大臣亦是推説之过大抵读书只合平心説理不必如此过求却失正意也【荅潘文叔○文集】
  问汤放桀章
  先生举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问何以别近思云贼仁是害心之理贼义是见于所行处伤其理曰以义为见于所行便是告子义外矣义在内不在外义所以度事亦是心度之然此果何以别盖贼之罪重残之罪轻仁义皆是心仁是天理根本处贼仁则大伦大法亏灭了便是杀人底人一般义是就一节一事上言一事上不合宜便是伤义似手足上损伤一般所伤者小尚可以补【语类】
  为巨室章
  问敎玉人雕琢玉集注云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爱之甚也治国家则不能用贤而徇私欲是爱国家不如玉也此莫是余意否曰正意是如何曰正意只是说玉人自防琢玉何消教他贤者自有所学何用敎他舍其所学后譬只是申觧前譬曰两譬又似不相似不知如何做得恁地嵯峨【语类】
  齐人伐燕胜之章
  齐人伐燕孟子以为齐宣史记以为湣王温公平生不喜孟子及作通鉴却不取史记而独取孟子皆不可晓荀子亦云湣王伐燕然则非宣王明矣问孟子必不误曰想得湣王后来做得不好门人为孟子讳故改为宣王尔问湣王若此之暴岂能惭于孟子曰既做得不是説得他底是他亦岂不愧也
  居之问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至文王是也窃疑文王岂有革商之念曰此等难説孔子谓可与立未可与权到那时事势自是要住不得以诗书考之如云至于太王实始翦商如下武之诗文王有声之诗都説文王做事且如伐崇一事又不是一项小小侵掠乃是大征伐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此见大段动众这般处要做文王无意取天下都不得或曰纣命文王得专征伐纣不得已命之文王不得已受之横渠云不以声色为政不以革命有中国黙顺帝则而天下归焉其惟文王乎若如此説恰似内无纯臣之义外亦不属于商这也未必如此只是事势自是不可已只当商之季七颠八倒上下崩頽忽于岐山下突出许多人也是谁当得文王之事惟孟子识之故七篇之中所以告列国之君莫非勉之以王道【以上语类二条】
  滕文公问滕小国也章
  问孟子荅滕文公三段皆是无可奈何只得勉之为善之辞想见滕国至弱都主张不起故如此曰只是如此只是吾得正而毙焉之意盖滕是必亡无可疑矣况王政不是一日行得底事他又界在齐楚之间二国视之犹太山之压鸡卵耳若教他粗成次第此二国亦必不见容也当时汤与文王之兴皆在空闲之地无人来觑他故日渐盛大若滕则实是难保也立之云若教他能举国以聼孟子如何曰他若能用得孟子至二三十年使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则大国亦想不能动他但世间事直是难得恰好耳齐梁之国甚强可以有为而孟子与其君言恬然不恤滕文公却有善意又以国小主张不起以此知机防真不易得也【语类】
  公孙丑上
  问夫子当路于齐章
  以齐王犹反手不知置周王于何地曰此难言可以意防如汤武之事是也春秋定哀间周室犹得至孟子时天命人心已离矣【语类】
  李公常语曰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大下民到于今受其赐防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而孟子谓以齐王犹反手也功烈如彼其卑故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呜呼是犹见人之鬭者而笑曰胡不因而杀之货可得也虽然他人之鬭者耳桓公管仲之于周救父祖也而孟子非之奈何隐之辩曰孔子谓管仲如其仁言仲之似仁而非仁也又谓防管仲吾其被发左衽言仲有攘却夷狄之功也至谓其小器奢僣不知礼言仲之不能图大致逺也夫奢僣不知礼之人岂得为仁乎其所以九合诸侯者假仁而行以济其不仁耳宜曾西之所不为也昔成汤以七十里为小国之诸侯伊尹相之以王于天下齐以千里之国而相管仲管仲得君之专行国政之乆功烈如彼其卑童子且羞称之况大贤乎有好功利者必喜管仲仁者不为也管仲急于图霸借周室以为之资耳谓桓公管仲之于周如救父祖吾弗信之矣曰夫子之于管仲大其功而小其器邵康节亦谓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知此者可与论桓公管仲之事矣夫子言如其仁者以当时王者不作中国衰夷狄横诸侯之功未有如管仲者故许其有仁者之功亦彼善于此而已至于语学者立心致道之际则其规模宏逺自有定论岂曰若管仲而休耶曾西之耻而不为盖亦有説矣李氏又有救鬭之说愚以为桓公管仲救父祖之鬭而私其财以为子舍之藏者也故周虽小振而齐亦寖强矣夫岂诚心恻怛而救之哉孟子不与管仲或以是耳隐之以为小其不能相桓公以王于天下恐不然齐桓之时周徳虽衰天命未改革命之事未可为也孟子言以齐王犹反手自谓当年事势且言已志非为管仲发也【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问夫子加齐之卿相章
  或问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何分句曰只是虽由此霸王不异矣言从此为霸为王不是差异
  公孙丑问孟子动心否乎非谓以卿相富贵动其心谓霸王事大恐孟子担当不过有所疑惧而动其心也
  徳脩问公孙丑说不动心是以富贵而动其心先生曰公孙丑虽不知孟子必不谓以富贵动其心但谓霸王事大恐孟子了这事不得便谓孟子动心不知霸王当甚闲事因论知言养气徳脩谓养气为急知言为缓曰孟子湏先説我知言然后説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公孙丑先问浩然之气次问知言者因上面説气来故接续如此问不知言如何养得气徳脩云先湏养有尺便量见天下长短曰湏要识这尺
  先生问周看公孙丑不动心章荅【云云】先生曰公孙丑初闲谓任此重事还动心不动心孟子荅以不动心极容易底事我从四十已不动了吿子又先我不动心公孙丑又问不动心有道理无道理孟子又告以有于是又举北宫黝孟施舍之勇也是不动然彼之所以不动者皆强制于外不是存养之功故又举曾子之言云自反缩与不缩所以不动只在方寸之间若仰不愧俯不怍看如何大利害皆不足以易之若有一豪不直则此心便索然公孙丑又问孟子所以不动者如何孟子遂荅以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若依序问当先问知言公孙丑只承孟子之言便且问浩然之气
  问告子之不动心是否曰告子之不动心是粗法或强制不动不可知或临大事而【金录作不】能不动亦未可知非若孟子酬酢万变而不动也又问正如北宫黝之勇【一作养勇】否曰然
  孟施舍北宫黝是不畏死而不动心吿子是不认义理而不动心告子惟恐动着他心
  问孟施舍量敌虑胜似有惧也孟子乃曰能无惧如何曰此孟施舍讥他人之言舍自云我则能无惧而已问那是孟施舍守约处曰孟施舍本与北宫黝皆只是勇夫比曽子不同如北宫黝孟施舍孟贲只是就勇上言如子襄曾子吿子就义理上言
  今人把守气不如守约做题目此不成题目气是实物约是半虚半实字对不得守约只是所守之约言北宫黝之守气不似孟施舍守气之约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所守之约也孟施舍就气上做工夫曾子就理上做工夫
  孟子说曾子谓子襄一段已自尽了只为公孙丑问得无了期故有后面许多説话【以上语类九条】
  缩直也仪礼礼记多有此字每与衡字作对下文直养之説盖本于此乃一章大指所系不可失也【荅徐彦章○文集】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此吿子不动心之法吿子只就心上理会坚持其心言与气皆不理会不得谓失也有失于其言则曰无害于心但心不动言虽失不必问也惟失之于心则就心上整理不复更求于气
  不得于言只是不晓这説话言只似道理字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此正孟子吿子不动心之差别处当看上文云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孟子却如此荅便见得告子只是硬做去更不问言之是非便错説了也不省如与孟子论性説性犹杞栁也既而转性犹湍水也他只不问是非信口説出定要硬把得心定不得于言谓言之失也勿求于心谓言之失非干心事也此其学所以与孟子异故孟子章末云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犹曰失也谓言有所不知者则不可求之于心心有不得其正者则不可求之于气孟子谓言有所不能知正以心有所不明故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其不得于心者固当求之心然气不得所养亦反能动其心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虽可而未尽也盖知言只是知理告子既不务知言亦不务养气但只硬把定中间个心要他不动孟子则是能知言又能养气自然心不动盖知言本也养气助也三者恰如行军知言则其先锋知虚识实者心恰如主帅气则卒徒也孟子则前有引导后有推助自然无恐惧纷扰而有以自胜告子则前后无引助只恁孤立硬做去所以与孟子不动心异也不得于言以下但作如此看则此一章血脉贯通而于知言养气诐淫邪遁之辞方为有下落也至于集义工夫乃在知言之后不能知言则亦不能集义【言如观古圣贤之言与聼今人之言皆是】
  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者不失其本则犹可也不得于言而不求于心以考其所失则其中顽然无所知觉无以择其义之所安故断之以不可
  问告子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是自己之言耶是他人之言耶若要得后面知言处相贯则是他人之言曰这一段前后都相贯即是一样言语告子于此不达则不复反求其理于心尝见陆子静説这一段大段称告子所见髙告子固是髙亦是陆子之学与告子相似故主张他然陆氏之学更鹘突似吿子至云陆氏之学不甚教人读书看文字与吿子相似否先生曰便是先生又谓养气一段紧要处是自反而缩以直养而无害是集义所生者紧要处在此三句上看【以上语类六条】
  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孟子既引告子之言而论其得失如此夫心之不正未必皆气使之故勿求于气未为尽失至言之不当未有不出于心者而曰勿求于心则有所不可矣伊川先生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有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所以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又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不知义在内也皆此意也然以下文观之气亦能反动其心则勿求于气之説未为尽善但心动气之时多气动心之时少故孟子取其彼善于此而已凡曰可者皆仅可而未尽之词也至于言则虽发乎口而实出于心内有蔽陷离穷之病则外有诐淫邪遁之失不得于言而每求诸心则其察理日益精矣孟子所以知言养气以为不动心之本者用此道也而吿子反之是徒见言之发于外而不知其出于中亦义外之意也其害理深矣故孟子断然以为不可于此可见吿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孟子而亦岂能终不动者哉【荅张敬夫○文集】
  问血气之气与浩然之气不同曰气便只是这个气所谓体之充也便是
  问志至焉气次焉曰志最紧气亦不可缓志至焉则气便在这里是气亦至了
  志至气次只是先后志在此气亦随之公孙丑疑只就志理会理会得志气自随之不必更问气也故云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何也孟子下文专説气曰蹶趋之气亦能动心
  先生问公每读无暴其气如何郑云只是喜怒哀乐之时持之不使暴戾曰此乃是持其志志者心之所向持志却是养心也不是持志之外别有个养心持者把提教定当喜时也湏喜当怒时也湏怒当哀时也湏哀当乐时也湏乐审教定后发必中节这是持志若无暴其气又是下面一截事若不当喜而喜与喜之过分不当怒而怒与怒之过分不当哀乐而哀乐与哀乐之过其节者皆是暴其气暴其气者乃大段粗也
  心之不定只是合下无工夫曰所以不曾下得工夫病痛在何处曰湏是有所养曰所谓养者以直养否曰未到以直养处且持其志无暴其气可也若我不放纵此气自然心定
  遗书曰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外书曰志专一则动气气专一则动志二者孰是曰此必一日之语学者同聼之而所记各有浅深类多如此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此言未説动气动志而先言志动气动又添入一动字不若后説所记得其本防盖曰志专一则固可以动气而气专一亦可以动其志也【以上语类六条】
  程子有言志壹气壹专一之意若志专在淫僻岂不动气气专在喜怒岂不动志当只依此説【荅林择之○文集】
  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今人奔走而来偶吃一跌其气必逆而心不定是气之能动其心如人于忙急之中理防甚事亦是气未定也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公孙丑既知告子之失而未知孟子之所以得故问焉而孟子告之我知言者能识羣言之是非也浩然盛大流行之貌盖天地之气而吾之所得以充其体者也孟子能知人言之是非告子乃自以其言为外而不复考其得失孟子善养其气而告子乃以为末而不求其得失可见矣
  胡氏云格物则能知言诚意则能养气
  孟子説养气先说知言先知得许多説话是非邪正都无疑后方能养此气也
  问知言在养气之先如何曰知是知得此理告子便不理防故以义为外如云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虽言亦谓是在外事更不管着只强制其心问向看此段以告子不得于言是偶然失言非谓他人言也曰某向来亦如此説然与知言之义不同此是告子闻他人之言不得其义理又如读古人之书有不得其言之义皆以为无害事但心不动足矣不知言便不知义所以外义也如诐淫邪遁亦只是他人言故曰生于其心其字便是谓他人也又言圣门以言语次于徳行言语亦大难若非烛理洞彻胷次坦然即酬酢应对蹉失多矣
  浩然之气清明不足以言之才説浩然便有个广大刚果意思如长江大河浩浩而来也富贵贫贱威武不能移屈之类皆低不可以语此公孙丑本意只是设问孟子能担当得此样大事否故孟子所荅只説许多刚勇故説出浩然之气只就问荅本文看之便见得子细
  文振説浩然之气曰不湏多言这只是个有气魄无气魄而已人若有气魄方做得事成于世间祸福得丧利害方敌得去不被他恐动若无气魄便做人衰飒慑怯于世间祸福利害易得恐动只是如此他本只是荅公孙丑不动心纒来纒去説出许多养气知言集义其实只是个不动心人若能不动心何事不可为然其所谓不动心不在他求只在自家知言集义则此气自然发生于中不是只行一两事合义便谓可以掩袭于外而得之也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看来这道理须是刚硬立得脚住方能有所成
  问浩然之气即是人所受于天地之正气否曰然又问与血气如何曰只是一气义理附于其中则为浩然之气若不由义而发则只是血气然人所禀气亦自不同有禀得盛者则为人强壮随分亦有立作使之做事亦随分做得出若禀得弱者则委靡巽懦都不解有所立作唯是养成浩然之气则却与天为一更无限量
  孟子养气一章大纲是説个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上靣从北宫黝孟施舍説将来只是个不怕但二子不怕得粗孟子不怕得细或问合而有助助字之训如何曰道义是虚底物本自孤单得这气帖起来便自张王无所不达如今人非不为善亦有合于道义者若无此气便只是一个衰底人李先生曰配是衬贴起来又曰若説道衬贴却是两物气与道义只是一滚发出来思之一滚发出来説得道理好衬贴字説配字极亲切
  问他书不説养气只孟子言之何故曰这源流便在那心广体胖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处来大抵只是这一个气又不是别将个甚底去养他但集义便是养气知言便是知得这义人能仰不愧俯不怍时看这气自是浩然塞乎天地之间
  问浩然之气如何看曰仁义礼智充溢于中睟然见面盎背心广体胖便自有一般浩然气象曰此説甚细腻然非孟子本意此段湏从头看来方见得孟子本意孟子当初如何便当大任而不动心如何便过孟贲逺矣如何便自反而缩千万人吾往矣只此勇为不惧便是有浩然之气此説似粗而实精以程子説细考之当初不是説不及此只门人记录紧要处脱一两字便和全意失了浩然之气只是这血气之气不可分作两气人之言语动作所以充满于一身之中者即是此气只集义积累到充盛处仰不愧俯不怍这气便能浩然问配义之配何谓合而有助之意曰此语已精如有正将又立个副将以配他乃所以助他天下莫强于理义当然是义总名是道以道义为主有此浩然之气去助他方勇敢果决以进如这一事合当恁地做是义也自家勇敢果决去做便是有这浩然之气去助他有人分明知得合当恁地做又恧缩不敢去做便是馁了无此浩然之气如君有过臣谏之是义也有到冒死而不顾者便是浩然之气去助此义如合説此话却恧缩不对便是气馁便是欿然之气只是一气馁了便成欿然之气不调和便成忿厉之气所以古人车则有和鸾行则有佩玉贵于养其气问气壹则动志这气字是厉气否曰亦不必把作厉气但动志则已是不好底气了志动气者十九气动志者十一湏是以志为主无暴其气孟子当初乃剰説此一句所以公孙丑复辩问集义到成此浩然之气则气与义为一矣及配助义道则又恐成二物否曰气与义自是二物只集义到充盛处则能强壮此气便自浩然所以又反来助这道义无是气便馁而不充了问配者助也是气助道义而行又曰集义所生是气又因义集而后生莫是气与道义两相为用否曰是两相助底意初下工夫时便自集义然后生那浩然之气及气已养成又却助道义而行
  古注及程氏皆将至大至刚以直做一句据某所见欲将至大至刚为一句以直养而无害为一句今人説养气皆谓在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四句上要紧未必在此药头只在那以直养而无害及集义上这四句却是个炮炙煅炼之法直只是无私曲集义只是事事皆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便是浩然之气而今只将自家心体验到那无私曲处自然有此气象文蔚云所以上蔡説于心得其正时识取曰是文蔚问塞天地莫只是一个无亏欠否曰他本自无亏欠只为人有私曲便欠却他底且如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亦只是个无亏欠君仁臣忠父慈子孝自家欠却他底便不快活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无欠阙也以此见浩然之气只是一个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王徳脩云伊川却将至大至刚以直与坤卦直方大同説曰便是不必如此且只将孟子自看便见孟子説得甚粗易却説得细
  遗书以李端伯所录最精故冠之篇首然端伯载明道所言以至大至刚为句以直养二字属下句及杨遵道录伊川之言则曰先兄无此说断然以至大至刚以直为一句二说正相抵牾曰至大至刚以直赵台卿如此觧直飬之说伊川嫌其以一物飬一物故从赵注旧尝用之后来反复推究却是至大至刚作一句以直飬而无害作一句者为得孟子之意盖圣贤立言首尾必相应如云自反而缩便有直飬意思集义之说亦然端伯所记明道语未必不亲切但恐伊川又自主张得别故有此议论今欲只从明道之説也
  问塞乎天地之间曰天地之气无所不到无处不透是他气刚虽金石也透过人便是禀得这个气无欠阙所以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所蔽则慊然而馁却甚小也又曰浩然之气只是气大敢做而今一样人畏避退缩事事不敢做只是气小有一样人未必识道理然事事敢做是他气大如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便是这样气人湏是有盖世之气方得又曰如古人临之以死生祸福而不变敢去骂贼敢去徇国是他养得这气大了不怕他又也是他识道理故能如此【以上语类十四条】
  至大至刚只合四字为句以直养而无害此直字便是上文缩字下文义字孟子之意只是説每事做得是当即自然无所愧怍意象雄豪所以虽当大任而无所畏惧耳推其本原固未有不立敬而能集义者然此章之意则未及夫敬字也此自程子门庭工夫因此説出来耳【荅吕子约】
  问伊川云养志莫如敬以直内此是就未发上说孟子所谓自反而缩以直养而无害集义所生皆指事而言就已发上说孟子方辩告子故专救其偏曰孟子论养气只合就已发处说程子説养志自是当就未发处说各是一义自不妨内外之交养不可说孟子为救告子义外之失而姑为此言也【荅潘谦之○以上文集二条】
  配义与道配从而合之也气湏是随那道义如云地配天地湏在天后随而合之妇配夫亦然毕竟道义是本道义是形而上者气是形而下者若道义别而言则道是体义是用体是举他体统而言义是就此一事所处而言如父当慈子当孝君当仁臣当敬此义也所以慈孝所以仁敬则道也故孟子后面只说集义
  问气之所配者广矣何故只説义与道曰道是体义是用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道则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则吾心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也
  配义与道如云人能道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配合也义者人心节制之用道者人事当然之理馁不饱也气由道义而有而道义复乗气以行无异体也得其所养则气与道义初不相离而道义之行得以沛然无所疑惮者若其无此则如食之不饱虽欲勉于道义而亦无以行矣气者道义之成质故必集义乃能生之集义犹言积善
  问浩然之气集义是用工夫处否曰湏是先知言知言则义精而理明所以能养浩然之气知言正是格物致知茍不知言则不能辨天下许多滛邪诐遁将以为仁不知其非仁将以为义不知其非义则将何以集义而生此浩然之气气只是充乎体之气元与天地相流通只是仰不愧俯不怍自然无恐无惧塞乎天地今人心中才有歉愧则此气自然消馁做事更无勇鋭配义与道者配是相合而有助譬如与人鬭敌又得一人在后相助自然愈觉气胜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只是一味勃然不顾义理如此养气则应事接物皆去不得孟子是活底不动心告子是死底不动心
  是集义所生是气是积集许多义理而生非是将义去外面袭取掩扑此气来粗説只是中有主见得道理分明直前不畏尔孟施舍北宫黝便粗糙曾子便细腻尔
  或问集义曰事事都要合道理才有些子不合道理心下便不足才事事合道理便仰不愧俯不怍因云如此一章初看道如何得许多头绪恁地多后来看得无些子窒碍
  问集义是以义为内义袭是以义为外否曰不必如此説此两句是掉转説如云我固有之也非由外铄我也盖义本于心不自外至积集此义而生此气则此气实生于中如北宫黝孟施舍之勇亦自心生又问集注云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以掩袭于外而得之曰集义是集众义故与只行一事相对说袭犹兵家掩袭之袭出其不意如劫寨相似非顺理而行有积集工夫者也
  集义谓如十事有一事不合义则便有愧湏是集聚众义然后是气乃生非义袭而取之非是于外求得是义而抟出此气也
  自非生知湏是一一见得合义而行若是本初清明自然行之无非是义此舜由仁义行者其他湏用学知凡事有义有不义便于义行之今日行一义明日行一义积累既乆行之事事合义然后浩然之气自然而生
  非义袭而取之见江西人只爱説义袭不知如何袭只是説非以义掩取是气盖气由内而生非由外而入
  问集注云吿子外义盖外之而不求非欲求之于外也曰告子直是将义屛除去只就心上理防【以上语类十二条】
  所论义袭犹未离乎旧见大抵既为圣贤之学湏读圣贤之书既读圣贤之书湏看得他所説本文上下意义字字融释无窒碍处方是防得圣贤立言指趣识得如今为学工夫固非可以悬空白撰而得之也如孟子荅公孙丑问气一节专以浩然之气为主其曰是集义所生者言此气是积累行义之功而自生于内也其曰非义袭而取之也言此气非是所行之义潜徃掩袭而取之于外也其曰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者言心有不慊即是不合于义而此气不生也是岂可得而掩取哉告子乃不知此而以义为外则其不动心也直强制之而顽然不动耳非有此气而自然不动也故又曰我故曰吿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然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见得此意而识义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与不慊亦有必待讲学省察而后能察其精防者故于学聚问辨之所得皆指为外而以为非义之所在遂一切弃置而不为此与吿子之言虽若小异然其实则百步五十步之间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讥裸裎也由其所见之偏如此故于义理之精防气质之偏蔽皆所不察而其发之暴悍狂率无所不至其所慨然自任以为义之所在者或未必不出于人欲之私也【荅项平父】
  孟子之意湏从上文看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此上三句本是说气下两句是字与非字为对袭字与生字为对其意盖曰此气乃集义而自生于中非行义而袭取之于外云尔非谓义不是外袭也今人读书不子细将圣贤言语都错看了又复将此草本立一切法横说竖説狂嘑众生恐其罪不止如范甯之议王弼而已也【荅项平父】
  闽中人李复字履中及识横渠先生绍圣间为西邉使者博记能文今信州有潏水集者即其文也其间有论孟子飬气者动必由理故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无忧无惧其气岂不充乎故曰是集义所生者舍是则明有人非幽有责自歉于中气为之丧矣故曰无是馁也此语虽疎然却得其大旨近世诸儒之论多以过髙而失之甚者流于老庄而不知不若此说之为得也惜其乱于诗文博杂之中学者或不之读故表而出之【偶读谩记○以上文集三条】
  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以希望之意觧正字看来正是如此但説得不甚分明今以为期待之意则文理不重复盖必有事于此然后心不忘于此正之不已然后有助长之患言意先后各有重轻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之义曰正犹等待之意赵岐觧云不可望其福虽説意粗了其文义却不错此正如师出不正反战不正胜之正古人用字之意如此言但当从事于此而勿便等待其效之意或问此便是助长否曰正未是助长待其效而不得则渐渐助之长矣譬之栽木初栽即是望其长望之之久而不如意则揠苖矣明道曰下言之渐重此言却是后因论仁者先难而后获洽曰先解勿正字颇有后获之意曰颇有此意曰如此解则于用功处尽有条理曰圣贤之言条理精密往往如此但看得不切错认了他文义则并与其意而失之耳
  勿忘勿助长本连上文集义而言故勿忘谓勿忘集义也一言一动之间皆要合义故勿忘助长谓不待其充而强作之使充也如今人未能无惧却强作之道我不惧未能无惑却强作之道我不惑是助长也有事有事于集义也勿正谓勿预等待他聼其自充也
  养气一章在不动心不动心在勇勇在气气在集义勿忘勿助长又是那集义底节度若告子则更不理会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气之有平不平只是硬制压那心便不动恰如说打硬脩行一般【以上语类四条】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二程多主于敬一説湏当集义是承上文是集义所生者而言所谓必有事则积集众善工夫否曰孟子上下文无敬字只有义字程子是移将去敬字上说非孟子夲意也集注亦可细翫【荅林徳乆○文集】
  某旧説孟子先说知言而公孙丑先问养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今看来他问得却是有意思盖知言是那后面合尖末梢头处合当留在后面问如大学所论自脩身正心却说到致知格物盖致知格物是末梢尖处湏用自上说下来方得有序也又曰公孙丑善问问得愈密盛水不漏若论他防恁地问则不当云轲之死不得其传不知后来怎生不可晓或是孟子自作此书润饰过不可知
  问诐滛邪遁曰诐只是偏诐如人足跛相似断行不得且杨墨説为我兼爱岂有人在天地间孑然自立都不涉着外人得又岂有视人如亲一例兼爱得此二者皆偏而不正断行不得便是蔽于此了至淫辞则是説得愈泛滥陷溺于中只知有此而不知有他也邪辞则是陷溺愈深便一向离了正道遁辞则是说得穷后其理既屈自知去不得便别换一个话头如夷之説施由亲始之类这一句本非他本意只临时撰出来也先生又云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是才有此心便大纲已坏了至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则是小底节目都以次第而壊矣因云孟子是甚麽底资质甚麽底力量却纤悉委曲都去理防直是要这道理无些子亏欠
  诐淫邪遁蔽陷离穷四者相因心有所蔽只见一邉不见一邉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各只见一邉故其辞诐而不平蔽则防溺深入之义也故其辞放荡而过防则离离是开去愈逺也故其辞邪离则穷穷是说不去也故其辞遁遁如夷之之言是也
  或问诐淫邪遁四者相因之说曰诐字是遮了一邉只见一邉如陂字亦是一邉髙一邉低跛字亦是脚一邉长一邉短皆是只有一邉之意淫辞知其所防淫便是就所诐处多了被他只看得这一边都盖了那一边如人攧在水里只见得那水更不见有平正底道理诐是少了那一邉淫是添了这一邉然诐与淫只是见偏了犹自是道理在然只管淫而不止便失了那道理既是不正无縁立得住便至于遁遁则多讨物理前来遮盖
  问程子说孟子知言譬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所谓在堂上者莫只是喻心通于道者否曰此只是言见识髙似他方能辨他是非得失若见识与他一般如何解辨得他
  问孟子知言处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先政而后事辟杨墨处说作于其心害于其事先事而后政曰先事而后政是自防而至着先政而后事是自大纲而至节目【以上语类六条】
  孟子之学盖以穷理集义为始不动心为效盖唯穷理为能知言唯集义为能飬其浩然之气理明而无所疑气充而无所惧故能当大任而不动心考于本章次第可见矣【与郭冲晦】
  问善为说辞则于徳行或有所未至善言徳行则所言皆其自己分上事也曰此説得之【荅程允夫○以上文集二条】
  问顔子具体而防防是防小或隐防之防曰防只是小然文意不在小字上只是説体全与不全
  问浩然之气后面説伯夷伊尹孔子是则同处曰后面自是散说出去不湏更囬引前头这里地位极髙浩然之气又不足言不湏更说气了有百里之地则足以有天下然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则有所不为此是甚麽样气象大段是极至处了虽使可以得天下然定不肯将一豪之私来壊了这全体古之圣人其大根脚同处皆在此如伊尹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系马千驷禄之以天下弗视弗顾与此所论一般圣人同处大槩皆在此于此而不同则不足以言圣人矣
  伯丰问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是谓夫子是谓他人曰只是大槩如此说子贡之意盖言见人之礼便可知其政闻人之乐便可知其徳所以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有能违我之见者所以断然谓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此子贡以其所见而知夫子之圣如此也一说夫子见人之礼而知其政闻人之乐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有能逃夫子之见者此子贡所以知其为生民以来未有也然不如前説之顺【以上语类三条】
  以力假仁章
  问以力假仁以徳行仁曰以力假仁仁与力是两个以徳行仁仁便是徳徳便是仁问霸字之义曰霸即伯也汉书引哉生魄作哉生霸古者霸伯魄三字通用
  以徳行仁者王所谓徳者非止谓有救民于水火之诚心这徳字又説得阔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是无一不偹了所以行出去便是仁【以上语类二条】
  仁则荣章
  仁则荣不仁则辱此亦只是为下等人言若是上等人他岂以荣辱之故而后行仁哉伊川易传比彖辞有云以圣人之心言之固至诚求天下之比以安民也以后王之私言之不求下民之附则危亡至矣盖且得他畏危亡之祸而求所以比附其民犹胜于全不顾者政此谓也【语类】
  尊贤使能章
  市廛而不征问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人君国都如井田样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间一区则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凡朝会藏库之属皆在焉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每日市门开则商贾百物皆入焉赋其廛者谓収其市地钱如今民间之铺面钱盖逐末者多则赋其廛以抑之少则不廛而但治以市官之法所以招徕之也市官之法如周礼司市平物价治争讼讥察异服异言之类市中惟民乃得入凡公卿大夫有爵位及士者皆不得入入则有罚如国君过市则刑人赦夫人过市则罚一幕世子过市则罚一帟命夫命妇过市则罚一盖帷之类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在焉此国君都邑规模之大槩也【语类】
  问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曰此等制度皆不可详大抵邑居者必有廛税市区亦应有之耳【荅吴伯丰○文集】
  问廛无夫里之布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不知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是如何曰亦不可考又问郑氏谓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如何罚得恁地重曰后世之法与此正相反农民赋税丁钱却重而防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因说浙间农民丁钱之重民之雕困不可开眼【语类】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是得天地生物之心为心也盖无天地生物之心则没这身才有这血气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
  天地以生物为心天包着地别无所作为只是生物而已亘古亘今生生不穷人物则得此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个个肖他本不湏説以生物为心缘做个语句难做着个以生物为心
  问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曰天地生物自是温暖和煦这个便是仁所以人物得之无不有慈爱恻怛之心又曰人物皆得此理只缘他上面一个母子如此所以生物无不肖他
  天地以生物为心譬如甑蒸饭气从下面滚到上面又滚下只管在里面滚便蒸得熟天地只是包许多气在这里无出处滚一番便生一番物他别无勾当只是生物不似人便有许多应接所谓为心者岂是切切然去做如云天命之岂谆谆然命之也但如磨子相似只管磨出这物事人便是小胞天地是大胞人首圎象天足方象地中间虚包许多生气自是恻隐不是为见人我一理后方有此恻隐而今便教单独只有一个人也自有这恻隐若谓见人我一理而后有之便是两人相夹在这里方有恻隐则是仁在外非由内也且如乍见孺子入井时有恻隐若见他人入井时也湏自有恻隐在【池録作若未见孺子入井亦自是恻隐】问怵惕莫是动处因怵惕而后恻隐否曰不知孟子怎生寻得这四个字恁地好
  问如何是发之人心而不可已曰见孺子将入井恻隐之心便发出来如何已得此样说话孟子説得极分明世间事若出于人力安排底便已得若巳不得底便是自然底
  方其乍见孺子入井时也着脚手不得纵有许多私意要誉乡党之类也未暇思量到但更迟霎时则了不得也是非辞逊羞恶虽是与恻隐并説但此三者皆自恻隐中发出来因有恻隐后方有此三者恻隐比三者又较大得些子
  如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其他底出来只推得恻隐之心出来盖理各有路如做得穿窬底事如何令人不羞恶偶遇一人衣冠而揖我我便亦揖他如何不恭敬事有是非必辨别其是非试看是甚麽去感得他何处一般出来
  或问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曰此身躯殻谓之腔子而今人满身知痛处可见
  问满腔子是恻隐之心只是此心常存才有一分私意便阙了他一分曰只是满这个躯殻都是恻隐之心才触着便是这个物事出来大感则大应小感则小应恰似大段痛伤固是痛只如鍼子略挑些血出也便痛故日用所当应接更无些子间隔痒疴疾痛莫不相关才是有些子不通便是被些私意隔了
  问满腔子是恻隐之心如何是满腔子曰满腔子是只在这躯殻里腔子是洛中俗语又问恻隐之心固是人心之懿因物感而发见处前辈令以此操而存之充而达之不知如何要常存得此心曰此心因物方感得出来如何强要寻讨出此心常存在这里只是因感时识得此体平时敬以存之乆乆会熟善端发处益见得分暁则存养之功益有所施矣
  王丈说孟子恻隐之心一段论心不论性曰心性只是一个物事离不得孟子説四端处最好看恻隐是情恻隐之心是心仁是性三者相因横渠云心统性情此説极好
  四端未是尽所以只谓之端然四端八个字每字是一意恻是恻然有此念起隐是恻然之后隐痛比恻是深羞者羞已之非恶者恶人之恶辞者辞已之物让者让与他人是非自是两样分明但仁是总名若説仁义便如隂阳若说四端便如四时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节
  问喜怒哀乐未发已发之别曰未发时无形影可见但于已发时照见谓如见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恻隐之心便照见得有仁在里面见穿窬之类而有羞恶之心便照见得有义在里面盖这恻隐之心属仁必有这仁在里面故发出来做恻隐之心羞恶之心属义必有这义在里面故发出来做羞恶之心譬如目属肝耳属肾若视不明聼不聪必是肝肾有病若视之明聼之聪必是肝肾之气无亏方能如此然而仁未有恻隐之心只是个爱底心义未有羞恶之心只是个断制底心惟是先有这物事在里面但随所感触便自是发出来故见孺子入井便有恻隐之心见穿窬之类便有羞恶之心见尊长之属便有恭敬之心见得是便有是之之心见得非便有非之之心从那缝罅里迸将出来恰似宝塔里面四面豪光放出来又云孟子此一章其初只是匹空闲容易说出来然说得来连那本末内外体用精粗都包在里面无些欠阙处如孔子许多门弟都不曾恁地説得分晓想是曾子子思后来讲来讲去讲得精所以孟子说得来恁地若子思亦只说得个大体分晓而已
  问前面专説不忍之心后面兼説四端亦是仁包四者否曰然
  恻隐是个脑子羞恶辞逊是非湏从这里发来若非恻隐三者俱是死物了恻隐之心通贯此三者
  问四端之根于心觉得一者才动三者亦自次第而见曰这四个界限自分明然亦有随事相连而见者如事亲孝是爱之理才孝便能敬兄便是义问有节文便是礼知其所以然便是智曰然问据看来多是相连而至者如恻隐于所伤便恶于其所以伤这是仁帯义意思恶于其所以伤便湏惜其本来之未尝伤这是义帯仁意思曰也是如此尝思之孟子发明四端乃孔子所未发人只道孟子有辟杨墨之功殊不知他就人心上发明大功如此看来此説那时若行杨墨亦不攻而自退辟杨墨是扞邉境之功发明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若常体认得来所谓活泼泼地真个是活泼泼地
  伊川尝说如今人说力行是浅近事惟知为上知最为要紧中庸说知仁勇把知做擗初头説可见知是要紧贺孙问孟子四端何为以知为后曰孟子只循环説智本来是藏仁义礼惟是知恁地了方恁地是仁礼义都藏在智里面如元亨利贞贞是智贞却藏元亨利意思在里面如春夏秋冬冬是智冬却藏春生夏养秋成意思在里面且如冬伏藏都似不见到一阳初动这生意方从中出也未发露十二月也未尽发露只管养在这里到春方发生到夏一齐都长秋渐成渐藏冬依旧都收藏了只是大明终始亦见得无终安得有始所以易言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至问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莫是知得了方能扩而充之否曰知皆扩而充之即是茍能知去扩充则此道渐渐生长如火之始然泉之始达中间矣字文意不断充是满其本然之量却就上有扩字则是方知去推广要充满他所以如火之始然泉之始达
  刘居之问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一节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乍见孺子入井此只是一件事仁之端只是仁萌芽处如羞恶辞逊是非方是义礼智之萌芽处要推广充满得自家本然之量不特是孺子入井便恁地其他事皆恁地如羞恶辞逊是非不特于一件事上恁地要事事皆然方是充满慊足无少欠阙也知皆扩而充之矣知方且是知得如此至説到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即掉了扩字只説充字盖知字与始然始达字相应充字与保四海相应才知得便自不能已若火始然便不可遏泉才达便涓涓流而不絶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只是要扩而充之而今四端之发甚有不整齐处有恻隐处有合恻隐而不恻隐处有羞恶处又有合羞恶而不羞恶处且如齐宣不忍于一牛而却不爱百姓嘑尔之食则知恶而弗受至于万钟之禄则不辨礼义而受之而今则要就这处理会
  人于仁义礼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此四者湏当日夕体究令分晓精确此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发时豪毛如也及推广将去充满其量则广大无穷故孟子曰知皆扩而充之且如人有当恻隐而不恻隐当羞而不羞当恶而不恶当辞而不辞当逊而不逊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者皆是失其本心此处皆当体察必有所以然也只此便是日用间做工夫处
  人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是一身纲纽其他更无当于其发处体验扩充将去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日间时时发动特人自不能扩充耳又言四者时时发动特有正不正耳如暴戾愚狠便是发错了羞恶之心含糊不分晓便是发错了是非之心如一种不逊便是发错了辞逊之心日间一正一反无往而非四端之发
  子武问四端湏着逐处扩充之曰固是才常常如此推广少间便自防密自会阔到得无间断少间却自打合作一片去
  问推四端而行亦无欠阙曰无欠阙只恐交加了合恻隐底不恻隐合羞恶底不羞恶是是非非交加了四端本是对着他后流出来恐不对窠臼子问不对窠臼子莫是为私意隔了曰也是私意也是不晓节又问恭敬却无当不当曰此人不当拜他自家也去拜他便不是
  问人心防溺之乆四端蔽于利欲之私初用功亦未免闲断曰固是然义理之心才胜则利欲之念便消且如恻隐之心胜则残虐之意自消羞恶之心胜则贪冒无耻之意自消恭敬之心胜则骄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胜则含糊茍且顽冥昏谬之意自消
  黄景申嵩老问仁兼四端意思理防不透曰谢上蔡见明道先生举史文成诵明道谓其玩物丧志上蔡汗流浃背面发赤色明道云此便见得恻隐之心公且道上蔡闻得过失恁地惭皇自是羞恶之心如何却説道见得恻隐之心公试思乆之先生曰惟是有恻隐之心方防动若无恻隐之心却不防动惟是先动了方始有羞恶方始有恭敬方始有是非动处便是恻隐若不防动却不成人若不从动处发出所谓羞恶者非羞恶所谓恭敬者非恭敬所谓是非者非是非天地生生之理这些动意未尝止息看如何梏亡亦未尝尽消灭自是有时而动学者只怕间断了【以上语类二十六条】
  矢人岂不仁于函人章
  问仁天之尊爵先生觧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得那生底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语类】
  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章
  问是与人为善当其取人之际莫未有助之之意否曰然曰三者本意似只是取人但有浅深而与人为善乃是孟子再叠一意以发明之否曰然【语类】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至问集注云进不隐贤不枉道也似少字曰进不隐贤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见不肯尽发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至云寻常看此二句只云进虽不敢自隐其贤凡有所蕴皆乐于发用然而却不妄进二句做两意看曰恁地看也得
  不屑去说文説屑字云动作切切也只是不汲汲于就不汲汲于去屑字却是重【必大录云不以就为重而切切急于就不以去为重而切切急于去】
  问伯夷隘栁下惠不恭莫是后来之弊至此否曰伯夷自是有隘处栁下惠自是有不恭处且如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分明是不将人做人看了
  或问明道云此非瑕疵夷惠之语言其必至于此今观伯夷与恶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则伯夷果似隘者栁下惠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栁下惠果似不恭者岂得谓其弊必至于此哉曰伯夷既清必有隘处栁下惠既和必有不恭处道理自是如此孟子恐后人以隘为清以不恭为和故曰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以上语类四条】
  温公疑孟曰孟子称所愿学者孔子然则君子之行孰先于孔子孔子歴聘七十余国皆以道不合而去岂非非其君不事与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岂非非其友不友乎阳货为政于鲁孔子不肯仕岂非不立于恶人之朝乎为定哀之臣岂非不羞汚君乎为委吏为乗田岂非不卑小官乎举世莫知之不怨天不尤人岂非遗佚而不怨乎饮水曲肱乐在其中岂非阨穷而不悯乎居乡党恂恂似不能言岂非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乎是故君子邦有道则见邦无道则隐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非隘也和而不同遯世无闷非不恭也茍毋失其中虽孔子由之何得云君子不由乎隐之辩曰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原孟子之言非是瑕疵夷惠也而清和之弊必至于此盖以一于清其流必至于隘一于和其流必至于不恭其如是君子岂由之乎茍得其中虽圣人亦由之矣观吾孔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乆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或谓伯夷制行以清栁下惠制行以和救时之弊不得不然亦非知夷惠者茍有心于制行则清也和也岂得至于圣哉夷之清惠之和盖出于天性之自然特立独行而不变遂臻其极致此其所以为圣之清圣之和也孟子固尝以百世之师许之矣虑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偏于是立言深救清和之弊大有功于名教疑之者误矣曰观吾夫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乆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五十八字愚欲删去而补之曰然此不待别求左验而是非乃明也姑即温公之所援以为説者论之固已晓然矣如温公之说岂非吾夫子一人之身而兼二子之长与然则时乎清而非一于清矣是以清而不隘时乎和而非一于和矣是以和而未尝不恭其曰圣之时者如四时之运温凉和暖各以其序非若伯夷之清则一于寒凉栁下惠之和则一于温暖而不能相通也以是言之则是温公之所援以为説者乃所以助孟子而非攻也又曰茍有心于制行至章末愚欲删去而易之曰使夷惠有心于制行则方且勉强脩为之不暇尚何以为圣人之清和也与彼其清且和也盖得于不思不勉之自然是以特立独行终其身而不变此孟子所以直以为圣人而有同于孔子也又恐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一偏于是立言以救其末流之弊而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其抑扬开示至深切矣亦何疑之有【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公孙丑下
  天时不如地利章
  孤虚以方位言如俗言向某方利某方不利之类王相指日时【语类】
  孟子将朝王章
  问孟子将朝王齐王托疾召孟子孟子亦辞以疾莫是以齐王不合托疾否曰未论齐王托疾看孟子意只说他不合来召盖在他国时诸侯无越境之礼只因以币来聘故贤者受其币而往见之所谓荅礼行义是也如见梁惠王也是惠王先来聘之既至其国或为賔师有事则王自来见或自往见王但召之则不可召之则有自尊之意故不往见也荅陈代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此以在他国而言荅万章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此以在其国而言
  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文势似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若是义理不是则曾子岂肯恁地説【以上语类二条】
  温公疑孟曰孔子圣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驾而行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过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往而他适乎孟子学孔子者也其道岂异乎夫君臣之义人之大伦也孟子之徳孰与周公其齿之长孰与周公之于成王成王防周公负之以朝诸侯及长而归政北面稽首畏事之与事文武无异也岂得云彼有爵我有徳齿可慢彼哉孟子谓蚳鼃居其位不可以不言言而不用不可以不去已无官守无言责进退可以有余裕孟子居齐齐王师之夫师者导人以善而救其恶者也岂谓之无官守无言责乎若谓之为贫而仕耶则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仰食于齐非抱关击柝比也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夫贤者所为百世之法也余惧后之人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皆援孟子以自况故不得不疑隐之辩曰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探王之意未尝知以尊徳乐道为事方且恃万乗之尊不肯先贤者之屈故辞以疾欲使孟子屈身先之也孟子知其意亦辞以疾者非骄之也身可屈道其可屈乎其与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异矣又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徳夫尊有徳敬耆老乃自古人君通行之道也人君所贵者爵尔岂可慢夫齿与徳哉若夫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此乃大臣辅导幼主非可与达尊槩而论也又孟子谓蚳鼃为士师职所当谏谏之不行则当去为臣之道当如是也为王之师则异矣记曰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而师处其一尊师之礼诏于天子无北面非所谓有官守有言责者也其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孟子以道自任一言一行未尝少戾于道意谓人君尊徳乐道不如是则不足与有为而谓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过矣曰愚谓孟子固将朝王矣而王以疾要之则孟子辞而不徃其意若曰自我而朝王则贵贵也贵贵义也而何不可之有以王召我则非尊贤之礼矣如是而往于义何所当哉若其所以与孔子异者则孟子自言之详矣恐温公亦未深考耳孟子达尊之义愚谓达者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尹周公之忠圣耆老而只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徳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尹周公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崇极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唯可与权者知之矣官守言责一职之守耳其进退去就决于一事之得失一言之从违者也若为师则异于是矣然亦岂不问其道之行否而食其禄耶观孟子卒致为臣而归齐王以万钟留之而不可得则可见其出处大防矣【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孟子之平陆章
  王之为都左传邑有先君之庙曰都看得来古之王者尝为都处便自有庙【贺孙录云古人之庙不迁】如太王庙在岐文王庙在丰武王祭太王则于岐祭文王则于丰【贺孙云镐京却无二王之庙】王朝步自周至于丰是自镐至丰以告文王庙也又如晋献公使申生祭于曲沃武公虽自曲沃入晋而其先君之庙则仍在曲沃而不徙也又曰王之为都又恐是周礼所谓都鄙之都周礼四县为都【语类】
  沈同以其私问章
  孟子荅沈同伐燕一章诚为未尽何以异于是之下合更说是吊民伐罪不行残虐之主方可以伐之如此乃善又孟子居齐许乆伐燕之事必亲见之齐王乃无一语谋于孟子而孟子亦无一语谏之何也想得孟子亦必以伐之为是但不意齐师之暴虐耳不然齐有一大事如此而齐王不相谋孟子岂可更居齐耶史记云邹人孟轲劝齐伐燕云此汤武之举也想承此误然亦有不可晓者
  劝齐伐燕如何曰孟子言伐燕处有四须合而观之燕之父子君臣如此固有可伐之理然孟子不曾敎齐不伐亦不曾敎齐必伐但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又曰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则非孟子意也【以上语类二条】
  郑公艺圃折衷曰孟子谓沈同曰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恱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大夫爵禄制于诸侯是诚古之道也孟轲既教齐梁滕之君使自为汤武则是诸侯未尝受命于天子也沈同不敢以爵禄私人齐制之也子哙不敢以燕私人将复谁制之哉何孟轲独能约燕以王制而不能约齐梁滕于古道也隐之辩曰孟子告沈同曰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者是约燕于王制也其意曷尝不存周哉劝齐梁滕之为汤武者正欲其行仁义而知有王制云尔岂可谓夏商在上而汤武不得行仁义与汤武行仁义无一言及之唯罪汤武之征伐掩善扬恶岂得为公论亦可谓处变事而不知其权者也劝其君行仁义以为不道者余知之矣彼非以仁义为不美也但急于近功谓仁义为迂阔不切时务不若进富国强兵之术也若其诚然商鞅之徒为之孟子不为也曰诸侯受国于天子故子哙之让为无王天子受命于天故文王受命作周不受于纣而无罪辩谓郑氏以仁义为迂阔则未然第恐若商鞅之谈帝道尔【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燕人畔章
  安卿问周公诛管蔡自公义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其情终有不自满处所以孟子谓周公之过不亦宜乎曰是但他岂得已哉莫到恁地较好看周公当初做这一事也大段疎脱他也看那兄弟不过本是怕武庚叛故遣管蔡霍叔去监他为其至亲可恃不知他反去与武庚同作一党【语类】
  孟子去齐章
  陈希真问孟子去齐处集注引李氏説忧则违之而荷蒉所以为果如何曰孟子与荷蒉皆是忧则违之但荷蒉果于去不若孟子迟迟吾行盖得时行道者圣人之本心不遇而去者圣人之不得已此与孔子去鲁之心同盖圣贤忧世济时之心诚非若荷蒉之果于去也【语类】
  滕文公上
  滕文公为世子章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湏看因何理防个性善作甚底
  性善故人皆可为尧舜必称尧舜所以验性善之实孔子罕言性孟子见滕文公便道性善必称尧舜恰似孟子告人躐等相似然他亦欲人先知得一个本原则为善必力去恶必勇今于义理湏是见得了自然循理有不得不然若说我要做好事所谓这些意能得几时子
  刘栋问人未能便至尧舜而孟子言必称之何也曰道性善与称尧舜二句正相表里盖人之所以不至于尧舜者是他力量不至固无可奈何然人须当以尧舜为法如射者之于的箭箭皆欲其中其不中者其技艺未精也人到得尧舜地位方做得一个人无所欠阙然也只是本分事这便是止于至善
  孟子初见滕世子想是见其资质好遂即其本原一切为他启廸了世子若是负荷得时便只是如此了及其复见孟子孟子见其领略未得更不说了只是发他志但得于此勉之亦可以至彼若更说便漏逗了当时启廸之言想见甚好惜其不全记不得一观
  符舜功问滕世子从孟子言何故后来不济事曰亦是信不笃如自楚反复问孟子孟子已知之曰世子疑吾言乎则是知性不的他当时地歩狭本难做又识见卑未尝立定得志且如许行之术至浅下且延之举此可见【以上语类六条】
  孟子见人即道性善称尧舜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更无一豪人欲之私做得病痛若信不及孟子又说个第二节工夫又只引成覵顔渊公明仪三段说话敎人如此发愤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豪人欲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于此有个奋迅兴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工夫不然即是画脂镂冰无真实得力处也【荅梁文叔○文集】
  滕定公薨章
  今欲处世事于陵夷之后乃一向讨论典故亦果何益孟子于滕文公乃云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便说与齐疏之服飦粥之食哭泣尽哀大纲先正了
  古宗法如周公兄弟之为诸侯者则皆以鲁国为宗至战国时滕犹称鲁为宗国也【以上语类二条】
  滕文公问为国章
  因说今日田赋利害曰某尝疑孟子所谓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恐不觧如此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许多畎沟浍洫之类大段费人力了若自五十而增为七十自七十而增为百亩则田间许多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是理孟子当时未必亲见只是传闻如此恐亦难尽信也【语类】
  问周人百亩而彻集注云一夫授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必大谓井田与沟洫之制不同而近时永嘉诸公及余正父皆谓乡遂都鄙初无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曰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说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亩亦未可知也乡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礼分明如近年新说只教画在纸上亦画不成如何行得且若如此则有田之家一处受田一处应役彼此交互难相统一官司既难稽考民间易生弊病公私烦扰不可胜言圣人立法必不如此也【荅吴伯丰】
  实皆什一之说记得亦用庐舍折除公田二十亩如先儒之旧但此却只说得百亩而彻耳七十而助之法则须就公田七十亩中尅除庐舍而实计则亦可揍成什一注中必是不曽説此一节此间无本检不得然此亦大槩依约不见古法果如何且当取其大指之略通可也如来谕商人以七亩为助此语亦疎盖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于官助法则湏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其十四亩湏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干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如谓某説商人九分取一周人十分取一恐亦非某本文商人九分取一除庐井则为十分取一如前所云固自分明周人则乡遂沟洫用贡法而自赋自不妨十分取一唯都鄙井田用助法则为九一然如前説去其庐井则亦不害为十之一矣周人未尝专用九一也【荅林一之○以上文集二条】
  世禄是食公田之人问邻长比长之属有禄否曰恐未必有问士者之学如何曰亦农隙而学孰与敎之曰乡【池录作卿】大夫有徳行而致其仕者俾敎之
  孟子只把雨我公田证周亦有公田读书亦不湏究尽细防【因论永嘉之学于制度名物上致详】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如古注之説如何曰若将周礼一一求合其説亦难此二句大率有周礼制度野谓甸稍县都行九一法国中什一以在王城丰凶易察
  国中行乡遂之法如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又如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皆是五五相连属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赋如乡遂【乡遂应作都鄙】却行井牧之法【此处应有乡遂之法四字】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为比比便有一个长了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井田之法孟子説夏五十而贡殷七十而助周百亩而彻此都是孟子拗处先是五十后是七十又是一百便是一番打碎一番想圣人处事必不如是劳扰
  问圭田余夫之田是在公田私田之外否曰卿受田六十邑乃当二百四十井此外又有圭田五十亩也余夫二十五亩乃是十六岁以前所受在一夫百亩之外也孟子亦是言大槩耳未必曾见周礼也【以上语类五条】
  有为神农之言章
  问决汝汉排淮泗曰其説只是一时行文之过别无奥义不足深论况淮泗能壅汝水不能壅汉水今排淮泗而汝水终不入江则排淮泗而后汝汉得以入江之説有不通矣沈存中引李翺南来录言唐时淮南漕渠犹是流水而汝汉泗水皆从此以入江但今江淮渐深故不通耳此或犹可强説然运河自是夫差所通之防沟初非禹迹且若如此则淮又不能专达于海亦不得在四渎之数矣沈説终亦不能通也【荅吴伯丰○文集】
  问振徳是施惠之意否曰是然不是财惠之惠只是施之以敎化上文匡直辅翼等事是也彼既自得之复从而教之【语类】
  墨者夷之章
  亚夫问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与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相类否曰既是爱无差等何故又施由亲始这便是有差等又如施由亲始一句乃是夷之临时譔出来揍孟子意却不知爱无差等一句已不是了他所谓施由亲始便是把爱无差等之心施之然把爱人之心推来爱亲是甚道理
  问人只是一父母所生如木只是一根株夷子却视他人之亲犹已之亲如牵彼树根强合此树根曰爱无差等便是二本至曰命之矣之字作夷子名看方成句法若作虚字看则不成句法曰是【以上语类二条】
  问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既知此説便当一亲疎合贵贱方得今却曰施由亲始则是又将亲疎对待而言岂非吾之爱又有差等哉其词气抵牾信乎遁而穷矣曰夷之所说爱无差等此是大病其言施由亲始虽若粗有差别然亦是施此无差等之爱耳故孟子但责其二本而不论其下句之自相矛盾也夷之所以卒能感动而自知其非盖因孟子极言非为人泚之心有以切中其病耳此是紧要处当着眼目也【荅张敬之○文集】
  滕文公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章
  问枉尺直寻曰援天下以道若枉已便已枉道则是已失援天下之具矣更説甚事自家身既已坏了如何直人【语类】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章
  敬之问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曰大槩只是无些子偏曲且如此心廓然无一豪私意直与天地同量这便是居天下之广居便是居仁到得自家立身更无些子不当于理这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守礼及推而见于事更无些子不合于义这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义论上两句则居广居是体立正位是用论下两句则立正位是体行大道是用要知能居天下之广居自然能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语类】
  宋小国章
  问滕文公之问逾迫而孟子所以荅之者若无可为谋者极其规模所就亦不过太王畏天保国之事至于万章之问宋而孟子遽以成汤乐天之事反覆告之岂滕之地褊小不足以有为而王偃灭滕伐薛败诸侯之兵果有可畏之实耶曰强弱者势也得失者事也宋滕之强弱有异故其得失之效不同但其一事之如此而为得如此而为失则其理未尝不同耳若曰以强弱为得失则是强者常得弱者常失也岂其然乎【荅张敬之○文集】
  公孙丑问不见诸侯章
  至云看得孟子于辞受取舍进退去就莫非天理时中之妙无一豪人欲之私无一豪过不及之病如谓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泄栁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辞曰闻戒餽赆可受则受之皆无一豪过不及无一豪私意曰道理固是恁地而今有此事到面前这道理又却那里安顿【语类】
  公都子问好辩章
  居之问孟子岂好辩章先生令看大意曰此段最好看看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救正之者是这般样子这见得圣贤是甚麽样大力量恰似天地有阙齾处得圣贤出来补得敎周全补得周全后过得稍久又不免有阙又得圣贤出来补这见圣贤是甚力量直有阖辟乾坤之功
  问孔子作春秋空言无补乱臣贼子何缘便惧且何足为春秋之一治曰非説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个治法使这道理光明灿烂有能举而行之为治不难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得见及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孔子亦何尝有意説用某字使人知劝用某字使人知惧用某字有甚防词奥义使人晓不得足以褒贬荣辱人来不过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者恶者了然在目观之者知所惩劝故乱臣贼子有所畏惧而不犯耳
  问孟子好辩一节曰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孟子却不管他盖他只壊得个粗底若杨墨则害了人心湏着与之辩时举谓当时人心不正趋向不一非孟子力起而辟之则圣人之道无自而明是时真个少孟子不得曰孟子于当时只在私下恁地説所谓杨墨之徒也未怕他到后世却因其言而知圣人之道为是知异端之学为非乃是孟子有功于后世耳
  因居之看好辩一章曰墨氏爱无差等故视其父如路人杨氏只理会自己所谓脩其身而外天下国家者故至于无君要之杨墨即是逆理不循理耳如一株木顺生向上去是顺理今一枝乃逆下生来是逆理也如水本润下今洪水乃横流是逆理也禹掘地而注之海乃顺水之性使之润下而已暴君坏宫室以为污池弃田以为园囿民有屋可居有地可种桑麻今乃坏而弃之是逆理也汤武之举乃是顺理如杨墨逆理无父无君邪说诬民仁义充塞便至于率兽食人人相食此孟子极力辟之亦只是顺理而已
  敬之问杨墨曰杨墨只是差了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盖杨氏见世间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髙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为则天下事敎谁理防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后救之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便是无父此二者之所以为禽兽也孟子之辩只缘是放过不得今人见佛老家之説者或以为其説似胜吾儒之説或又以为彼虽説得不是不用管他此皆是看他不破故不能与之辩若真个见得是害人心乱吾道岂容不与之辩所谓孟子好辩者非好辩也自是住不得也
  孟子言我欲正人心盖人心正然后可以有所为今人心都不正了如何可以理防【以上语类六条】
  出邪则入正出正则入邪两者之间盖不容髪也虽未知道而能言距杨墨者已是心术向正之人所以以圣人之徒许之与春秋讨贼之意同【荅石子重】
  孟子荅公都子好辩一章三复之余废书太息只为见得天理忒煞分明便自然如此住不得若见不到此又如何强得也然圣贤奉行天讨却自有个不易之理故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此便与春秋讨乱臣贼子之意一般旧来读过亦不觉近乃识之耳【与张敬夫】
  郑公艺圃折衷曰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欲无夷狄韩愈欲无释老孟子欲无杨墨甚哉未之思也天不唯庆云瑞日景风时雨而霜雹降焉地不唯五谷桑麻而荑稗钩吻生焉山林河海不唯龟龙麟鳯而鸱枭豺狼蛟鼍出焉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作易者其知道乎隐之辩曰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欲无夷狄是皆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之过孟子欲无杨墨韩子欲无释老岂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一则为义之偏其过至于无君一则为仁之偏其过至于无父先王大道由是榛塞孟子辞而辟之然后廓如也释氏生西竺汉明帝始求事之老氏生周末西汉窦后始好尚之自晋梁以及于唐其敎显行韩公力排斥之然后大道得不泯絶有识之士谓洪水之害害于人身邪説之害害于人心身之害为易见尚可避者心之害为难知溺其説者形存而生亡矣自非智识髙明孰知其害而务去之乎韩公谓孟子距杨墨而其功不在禹下唐之史臣谓韩公排释老而其功与孟子齐而力倍之讵不信夫且夫唐虞三代之盛时未尝有所谓释老杨墨者茍欲其无亦不为过而谓地不唯五谷桑麻而荑稗钩吻生焉世岂有种五谷桑麻而不去荑稗钩吻者与若孟子者正务去荑稗钩吻之害而欲五谷桑麻之有成也今乃立异论以攻之是诚何心哉予惧圣道之不明故不得不与之辩曰知尧舜孔孟所传之正然后知异端之为害也深而息邪距诐之功大矣彼曰景风时雨与戾气旱蝗均出于天五谷桑麻与荑稗钩吻均出于地此固然矣人生其间混然中处尽其爕理之功则有景风时雨而无戾气旱蝗有五谷桑麻而无荑稗钩吻此人所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天地所以待人而为三才也孟子之辟异端如宣王之攘夷狄其志亦若此而已岂秦始皇汉武帝之比哉圣人作易以立人极其义以君子为主故为君子谋而不为小人谋观泰否剥复名卦之意则可见矣而曰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呜呼作易者其知道乎其不知易者甚哉【读余隐之尊孟辩○以上文集三条】
  陈仲子岂不诚廉士章
  温公疑孟曰仲子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盖谓不以其道事君而得之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盖谓不以其道取于人而成之也仲子盖尝谏其兄矣而兄不用也仲子之志以为吾既知其不义矣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居于于陵于陵之室与粟身织屦妻辟纑而得之也非不义也岂当更问其筑与种者谁与以所食之鹅兄所受之馈也故哇之岂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耶君子之责人当探其情仲子之避兄离母岂所愿耶若仲子者诚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为也孟子过之何其甚耶隐之辩曰陈仲子弗居不义之室弗食不义之禄夫孰得而非之居于于陵以彰兄之过与妻同处而离其母人则不为也而谓仲子避兄离母岂所愿耶殊不晓其说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乌得谓之岂所愿耶仲子齐之世家万钟之禄世之有矣不知何为谏其兄以其禄与室为不义而弗食弗居也谓仲子为狷者有所不为避兄离母可谓狷乎孟子深辟之者以离母则不孝避兄则不恭也使仲子之道行则天下之人不知义之所在谓兄可避母可离其害敎也大矣孟子之言履霜之戒也与曰温公云仲子尝谏其兄而兄不用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又曰仲子狷者有所不为者也愚谓口非之而身享之一时之小嫌狷者之不为一身之小节至于父子兄弟乃人之大伦天地之大义一日去之则禽兽夷狄矣虽复谨小嫌守小节亦将安所施哉此孟子絶仲子之本意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愚谓政使不慈不友亦无逃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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