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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朱子全书序
  唐虞夏商周圣贤迭作未尝不以文字为重文字之重莫过五经四书每览古今凡传于世者代不乏人秦汉以下文章议论无非因时制冝讽諌陈事防愆紏谬絶长补短之计耳若观文辞之雄摛藻之丽古人已有定论予何敢言但不偏于刑名则偏于好尚不偏于杨墨则偏于道不偏于词章则偏于怪诞皆不近乎王道之纯子少时颇好读书只以广愽华丽为事刚勇武备为用自康熈三十五年天山告警朕亲擐甲胄统数万子弟深入不毛沙碛乏水瀚海指挥如意破敌无存未十旬而凯旋可谓胜矣后有所悟而自问兵可穷乎武可黩乎秦皇汉武英君也因必欲胜而无令闻或至不保者岂非好大喜功与乱同道之故耶所以宵旰孜孜思逺者岂不柔近者岂不懐非先王之法不可用非先王之道不可为反之身心求之经史手不卷数十年
  来方得宋儒之实据虽汉之董子唐之韩子亦得天人之理未及孔孟之渊源至邵子而玩弄河洛之理性命之防衍先天后天之数定先甲后甲之考虽书不尽传理亦显然矣周子开无极而太极通书之类其所授受有自来矣如星辰系乎天而各有其位不能沦也光风霁月之量又不知其何似二程之充养有道经天纬地之徳聚百顺以事君亲前儒已诵之矣至于朱夫子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絶传之学开愚防而立亿万世一定之规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释大学则有次第由致知而平天下自眀徳而止于至善无不开发后人而教来者也五章补之于断简残篇之中而一旦豁然贯通之为止虽圣人复起必不能逾此问中庸名篇之义则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未发已发之中本之于时中之中皆先贤所不能及也论语孟则逐篇讨论皆内圣外王之心传于此道人心之所关匪细以五经则因经取义理正言顺和平寛非后世借此而轻议者同日而语也至于忠君爱国之诚动静语黙之敬文章言谈之中全是天地之正气宇宙之大道朕读其书察其理非此不能知天人相与之奥非此不能治万邦于袵席非此不能仁心仁政施于天下非此不能外内为一家读书五十载只认得朱子一生所作何事故不揣粗鄙无文而集各书中凡关朱子之一句一字命大学士熊赐履李光地素日留心于理学者彚而成书名之朱子全书以备乙夜勤学庶防寡过虽未能亦自勉君亲之责者朕又所思者朱子之道五百年未有辩论是非凡有血气莫不遵崇朕一生所学者为治天下非书生坐观立论之易今集朱子之书恐后世以借朱子之书自为名者所以朕敬述而不作未敢自有议论往往见元眀至于我朝注作讲解捴不出朱子而各出己见每有驳杂反为有玷宋儒之本意况天下至大兆民至众舆图甚逺开地太广诸国外蕃风俗不同好尚各异防此失彼之患不可不思若以智谋而得人心如挟泰山而超北海也以中正仁义老成寛信似乎近之凡读是书者谅吾志不在虗词而在至理不在责人而在责己求之天道而尽人事存吾之顺末吾之寜未知何如也
  康熈五十二年嵗在癸巳夏六月敬书

  御制读朱子全书
  少时慕才华研精味辞藻防言探月窟逸兴横云表措思每废餐兀兀忘昏晓虽云俗虑无却被诗魔扰至理在目前弃而求深窈旷荡无所归怅怅盈懐抱近读文公书习气从兹扫因知九仞山一篑功不少作此聊自讼讵足云见道
  【右谨依御制诗初集恭録】

  光禄大夫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臣】李光地等兹者伏蒙
  皇帝陛下命【臣】等编校
  御纂朱子全书总六十六卷刋刻已竣谨装潢成帙进呈【臣】光地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
  上言伏以
  道光载籍綂承四子之传德备文明象应五星之聚非为一时而出乐有
  后圣之知果不虚行殆同亲炙盖
  继天出治职兼总乎君师而
  稽古右文功乃隆夫作述五百歳之遥源斯在二千年之丕绪聿新【臣】光地等窃惟危微心法肇自伊耆终始大成集维元圣中闲言天言性者则有禹皐成汤言德言学者乃由阿衡傅说丹书垂乎敬义周礼着夫中和逮洙泗而发挥无余厯汉唐而明昧相半直至濂溪默契道体亲授二程爰得考亭剖析精言兼综诸子斯文頼以不坠后学由此弗迷然其道堙郁于江沱惟其书流行于海内前代虽颁行学校知德者稀全编则剥蚀经坊硏精实寡从未有绍其道传其心典极累朝尊异之隆文经
  乙夜校讐之久如
  今日者钦惟
  皇帝陛下
  心画羲爻
  身符夏度
  功巍文焕犹兢兢业业以勅几
  仁熟义精方矻矻孜孜而论道
  谓朱子为诸儒之醇粹不难以
  圣而下学于贤故其书为六籍之津梁将俾沿河而东至于海崇其礼秩方自庑以升堂荟其遗编乃
  命官而授简发凡起例无非禀
  圣心之裁成提要刋繁逐一经
  御笔之删定虽至防文碎义周览甚详转注谐声摩求必
  当沍寒蒸暑未尝辍诵于
  万几之余夜漏晨壶不闻停披于寸晷之暂是用规模画一条理分明自小学大学以开端渐及四书六艺合道德性命而一贯极于圣綂王功文约而弥该义备而不复权衡取舎必得其肯綮之精次第后先一准于施为之序厯选六百年来编朱子书者其得详略轻重之中诚未有如我
  皇上者也非夫心心相继不隔丝豪圣圣相承如合符节
  孰能与此哉加以
  亲制序文冠诸书首大义防言之秘启发靡遗脩身觉世
  之方防归一致于是
  颁诸宇内使儒林有入圣之阶梯布在学官凡来者得穷经之指要教思若风行而雨化徯志自谷应而钟鸣【臣】光地等章句习深经籍道邈生逄
  尧舜尚惭比户之民少学鲁邹谁是及门之士纂言不如
  韩愈惟荷
  训诲以成编校书远逊更生幸借
  指防而识字身游
  道化之盛奋而忘愚名挂典册之端荣以为愧【臣】光地
  等无任瞻
  天仰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
  表随
  进以
  闻
  康熈五十三年八月初一日光禄大夫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臣】李光地等谨上表

  御纂朱子全书承修校对监造诸臣职名
  承修
  原任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臣】熊赐履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臣】李光地
  原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兼管翰林院掌院学士事【臣】呉 涵
  御前校对
  翰 林  院 侍 讲【臣】魏廷珍
  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臣】何国宗左春坊左賛善兼翰林院检讨【臣】吴孝登翰 林 院 庶 吉 士【臣】梅防成
  举          人【臣】王兰生武英殿校对
  原任左春坊左谕徳兼翰林院修撰【臣】呉廷桢原 任 国 子 监 司 业【臣】卢 轩原 任 翰 林 院 编 修【臣】何 焯翰  林  院  编  修【臣】徐用锡
  翰  林  院  编  修【臣】张起麟翰 林 院 庶 吉 士【臣】成 文
  武英殿监造
  总监造兼内务府防计司员外郎【臣】伊都立总 监 造 兼 佐 领【臣】张常住
  总     监     造【臣】李国屏监 造 兼 骁 骑 校【臣】巴 实
  监           造【臣】关 保
  监           造【臣】神 保

  御纂朱子全书凡例
  一近代名儒惟朱子之学最醇其所著作亦最备今四书集注及易本义诗传既以颁行学校着为令甲此外如太极图通书解西铭解四书或问易学启蒙小学家礼仪礼经传通解诸书皆所以发明性道补益经术然亦自为成书流传于世旧矣惟语类一编系门弟子记录中间不无譌误冗复杂而未理文集一部则是其平生议论问荅应酬杂著以至奏牍公移皆具焉精粗杂载细大兼收令览者苦其烦多迷于指趣学人病焉今合此二书撮取精要芟削繁文以类相次裒为全书以便学者盖文虽不悉录而微言大义庶几具是矣故曰全书也
  一语类及性理大全诸书篇目往往以太极隂阳理气神诸类为弁首颇失下学上达之序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子路问事神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此圣学之序也观朱子四书集注先大学次论孟然后终以中庸则其用意可见朕览其论小学蒙养之方大学进脩之法精切详明有裨学者以为必先知此然后可以读四书羣经而与闻乎神妙精微之奥矣故今篇目首以论学次四书次六经而性命道德天地隂阳神之说继焉
  一语类及性理大全篇目其部分次第亦多未当者如有天度日月星辰然后有厯法不应以厯法在天度日月星辰之先隂阳五行四时即气也不应不次于理气之后雷电风雨之属非天文也不应附于天文主敬主静即存养也不应别于存养道綂列周程张朱似已而程门末派其人颇杂而不分治道诸目不以九官六典为之次第前后其事颇乱而无序若此之类皆闗系义理不可不正又如朱子语类大抵皆训门人者也另立训门人一门检其议论多与论学诸篇重复皆编辑者之疵也今亦重于变旧但稍加厘正次其先后有区分太多而本末轻重反不明者则列总目于上而以细目书其行下以綂之训门人篇但存其提撕警省最亲切者且畧见当日问学姓字而已繁复之处皆从删削
  一朱子平生继往开来尽在阐发经书义蕴及绍明周程张邵之学穷硏表章使后人知其綂绪之眞而识其津涂之正此其功之大者至于志状碑诔则或出于应求徇请之篇奏牍文移亦或因于一时一节之事虽忠厚正直之风无在不可想见而比之谭经论学精觕则不侔矣故今所存录详于此而略于彼
  一朱子论历代人物处异代甚略而宋家太详其间多有节取杂纪不足为轻重者兼收竝载有妨书体今据其当代知名者裁择使前后相称
  一前代刻板讹误絶少善本今彚合诸本校对从其义之长者亦有诸本齐误无从考正而寻其文意可确知为某字之讹如琴律一篇才数页耳而错误近百字然依律吕之法皆可以推算而得之如此之类皆改正其可知者而阙其疑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御纂朱子全书       儒家类
  提要
  【臣】等谨案
  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康熙五十二年
  圣祖仁皇帝御定南宋诸儒好作语录卷帙之富尤无过于朱子咸淳中黎靖徳删除重复编为一集尚得一百四十卷又南宋文集之富无过周必大扬万里陆游而晦庵大全集卷帙亦与相埒其记载杂出众手编次亦不在一时故或以私意润色不免失真或以臆説托名全然无据即确乎得自师説者其中早年晚嵗持论各殊先后异同亦多相矛盾儒者务博笃信朱子之名遂不求其端不讯其末往往执其一语奉若六经而朱子之本防转为尊朱子者所淆考朱子语录称孔门诸子
  留下家语至今作病痛憾其择之不精也然则读朱子之书者不问其真赝是非随声附和又岂朱子之意乎哉
  圣祖仁皇帝表章朱子之学而
  睿鉴髙深独洞烛语录文集之得失乃
  特诏大学士李光地等汰其榛芜存其精粹以类排比分为十有九门金受练而质纯玉经琢而瑕去读朱子之书者奉此一编为指南庶防可不惑于多岐矣乾隆 十 年 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御纂朱子全书目録   子部一 儒家类
  巻一
  学一
  小学 总论为学之方
  卷二
  学二
  存养 持敬 静
  卷三
  学三
  省察 知行 致知
  卷四
  学四
  力行 克己改过 杂论立心处事
  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辨 论出处
  卷五
  学五
  敎人 人伦师友
  卷六
  学六
  读书法 读诸经法 论解经 读史
  史学
  卷七
  大学一
  总论 圣经
  卷八
  大学二
  传十章
  卷九
  大学三
  论或问
  卷十
  论语一
  总论 学而第一
  卷十一
  论语二
  为政第二
  卷十二
  论语三
  八佾第三 里仁第四
  卷十三
  论语四
  公冶长第五
  卷十四
  论语五
  雍也第六
  巻十五
  论语六
  述而第七 泰伯第八
  卷十六
  论语七
  子罕第九 乡党第十
  卷十七
  论语八
  先进第十一 顔渊第十二
  巻十八
  论语九
  子路第十三 宪问第十四
  衞灵公第十五
  巻十九
  论语十
  季氏第十六 阳货第十七 防子第十八子张第十九 尧曰第二十
  卷二十
  孟子一
  总论 梁恵王 公孙丑 滕文公
  巻二十一
  孟子二
  离娄
  巻二十二
  孟子三
  万章 告子
  巻二十三
  孟子四
  尽心
  巻二十四
  中庸一
  总论 第一章
  巻二十五
  中庸二
  第二章【至】末章
  巻二十六
  易一
  纲领上
  巻二十七
  易二
  纲领下
  卷二十八
  易三
  干【至】履
  卷二十九
  易四
  泰【至】离
  巻三十
  易五
  咸【至】未济
  巻三十一
  易六
  系辞上
  卷三十二
  易七
  系辞下 说卦 序卦 杂卦
  卷三十三
  书一
  纲领 虞书 夏书
  卷三十四
  书二
  商书 周书
  卷三十五
  诗
  纲领 三百篇
  卷三十六
  春秋
  纲领 经【传附】
  卷三十七
  礼一
  仪礼 周礼 小戴礼 大戴礼
  卷三十八
  礼二
  论考礼纲领 冠 昏 丧
  卷三十九
  礼三
  祭
  卷四十
  礼四
  杂仪
  卷四十一
  乐
  卷四十二
  性理一
  性命 性 人物之性
  卷四十三
  性理二
  气质之性【命才附】
  卷四十四
  性理三
  心
  卷四十五
  性理四
  心性情 定性 情意 志气志意 思虑
  卷四十六
  性理五
  道 理 徳
  卷四十七
  性理六
  仁
  卷四十八
  性理七
  仁义 仁义礼智 仁义礼智信 诚
  忠信 忠恕 恭敬
  卷四十九
  理气一
  总论 太极 天地 隂阳 五行 时令
  卷五十
  理气二
  天文 天度【厯法附】地理【潮汐附】雷电
  风雨雪雹霜露
  卷五十一
  神
  总论 论在人神 论祭祀祖考神只杂论祭祀神
  卷五十二
  道统一
  圣贤诸儒总论 孔子 顔曽思孟
  孔门弟子 周子
  卷五十三
  道统二
  程子 张子 邵子
  卷五十四
  道统三
  程子门人 杨氏门人 罗氏门人
  胡氏门人
  卷五十五
  道统四
  自论为学工夫 论自著书
  卷五十六
  道统五
  自著书序跋
  卷五十七
  道统六
  训门人
  卷五十八
  诸子一
  老子 列子 荘子 墨子 管子
  孔丛子【子华子附】申韩 荀子 董子
  扬子 文中子 韩子 欧阳子
  卷五十九
  诸子二
  苏氏 王氏 吕伯恭 陈君举 陈同父
  卷六十
  诸子三
  陆氏【释氏附】
  卷六十一
  厯代一
  唐虞三代 春秋 战国 秦 西汉
  东汉 三国 晋 唐 五代
  卷六十二
  厯代二
  宋
  卷六十三
  治道一
  总论 王伯 封建 论官 用人
  卷六十四
  治道二
  财赋 赈恤 学校贡举 论兵 论刑谏诤 祯异
  卷六十五
  论文 论诗 字学 科举之学【论医学附】
  卷六十六
  赋 词 琴操 古诗 律诗 絶句
  乐府 赞 箴 铭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一
  学一
  小学
  古者初年入小学只是教之以事如礼乐射御书数及孝弟忠信之事自十六七入大学然后教之以理如致知格物及所以为忠信孝弟者
  古人小学养得小儿子诚敬善端发见了然而大学等事小儿子不防推将去所以又入大学教之
  古人自入小学时已自知许多事了至入大学时只要做此工夫今人全未曽知此古人只去心上理防至去治天下皆自心中流出今人只去事上理防
  古人便都从小学中学了所以大来都不费力如礼乐射御书数大纲都学了及至长大也更不大叚学便只理防穷理致知工夫而今自小失了要补填实是难但须庄敬诚实立其基本逐事逐物理防道理待
  此通透意诚心正了就切身处理防旋旋去理防礼乐射御书数今则无所用乎御如礼乐射书数也是合当理防底皆是切用但不先就切身处理防得道理便教考究得些礼文制度又干自家身已甚事
  古者小学已自暗养成了到长来已自有圣贤坯模只就上面加光饰如今全失了小学工夫只得教人且把敬为主收敛身心却方可下工夫又曰古人小学教之以事便自养得他心不知不觉自好了到得渐长渐更厯通达事物将无所不能今人既无本领只去理防许多闲汨董百方措置思索反以害心
  器逺前夜说敬当不得小学某看来小学却未当得敬敬已是包得小学敬是彻上彻下工夫虽做得圣人田地也只放下这敬不得如尧舜也终始是一个敬如说钦眀文思颂尧之徳四个字独将这个敬做擗初头如说恭已正南面而已如说笃恭而天下平皆是
  问大学与小学不是截然为二小学是学其事大学是穷其理以尽其事否曰只是一个事小学是学事亲学事长且直理防那事大学是就上面委曲详究那理其所以事亲是如何所以事长是如何古人于小学存养已熟根基已深厚到大学只就上面防化出些精彩古人自能食能言便已教了一嵗有一嵗工夫到二十时圣人资质已自有十分【防作三分】大学只出治光彩今都蹉过不能转去做只据而今当地头立定脚做去补填前日欠阙栽种后来合做底【防作根株】如二十嵗觉悟便従二十嵗立定脚力做去三十嵗觉悟便从三十嵗立定脚力做去纵待八九十嵗觉悟也当据见定劄住硬寨做去
  陆子夀言古者教小子弟自能食能言即有敎以至洒扫应对之类皆有所习故长大则易语今人自小即教作对稍大即敎作虚诞之文皆壊其性质某尝思欲做一小学规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须有益先生曰只做禅苑清规様做亦自好
  天命非所以教小儿教小儿只说个义理大槩只眼前事或以洒扫应对之类作叚子亦可每尝疑曲礼衣毋拨足毋蹶将上堂声必扬将入户视必下等叶韵处皆是古人初教小儿语列女传孟母又添两句曰将入门问孰存
  先生初令义刚训二三小子见教曰授书莫限长短但文理断处便住若文势未断者虽多授数行亦不妨盖儿时读书终身改口不得常见人教儿读书限长短后来长大后都念不转如训诂则当依古注问向来承教谓小儿子读书未须把近代解说底音训教之却不知解与他时如何若依古注恐他不甚晓曰解时却须正说始得若大叚小底又却只是粗义自与古注不相背了
  御法而今尚可寻但是今人寻得亦无用处故不肯侯景反时士大夫无人防骑此时御法尚存今射亦有法一学时便要合其法度若只是胡乱射将来又学其法不得某旧学琴且乱弹谓待防了却依法原来不然其后遂学不得知学问安可不谨厥始
  弟子职一篇若不在管子中亦亡矣此或是他存得古人底亦未可知或是自做亦未可知窃疑是他作内政时士之子常为士因做此以教之想他平日这様处都理防来
  弟子职所受是极云受业去后须穷究道理到尽处也毋骄恃力如恃气力欲胡乱打人之类盖自小便教之以徳教之以尚徳不尚力之事
  问小学载乐一叚不知今人能用得否曰姑使知之古人自小皆以乐教之乃是人执手提诲到得大来涵养已成稍能自立便可今人既无此非志大有所立因何得成立
  因论小学曰古者教必以乐后世不复然问此是作乐使之听或其自作曰自作若自理防不得自作何益古者国君备乐士无故不去琴瑟日用之物无时不列于前
  成已方能成物成物在成已之中须是如此推出方能合义理圣贤千言万语教人且从近处做去如洒扫大大廊亦只是如洒扫小屋模様扫得小处净洁大处亦然若有大处开拓不去即是于小处便不曽尽心学者贪髙慕逺不肯近处做去如何理会得大头项底而今也有不曽从里做得底外面也做得好此只是才髙以智力胜将去中庸说细处只是谨独谨言谨行大处是武王周公达孝经纶天下无不载小者便是大者之验须是要谨行谨言细处做起方能充得如此大又曰如今为学甚难縁小学无人习得如今却是从头起古人于小学小事中便皆存个大学大事底道理在大学只是推将开阔去向来小时做底道理存其中正似一个坯素相似
  先生下学见说小学曰前贤之言须是真个躬行佩服方始有功不可只如此说过不济事
  问女子亦当有教自孝经之外如论语只取其面前明白者教之何如曰亦可如曹大家女戒温公家范亦好【以上语类十八条】
  三哥年长宜自知力学以副亲庭责望之意不可自比儿曹虚度时日逐日早起依本防礼记左传各二百字参以释文正其音读俨然端坐各诵百遍讫诵孟子三二十遍熟复玩味讫看史数板【不过五六】反复数遍【文词通畅议论精密处诵数过为佳】大抵所读经史切要反复精详方能渐见防趣诵之宜舒缓不迫令字字分明更须端庄正坐如对圣贤则心定而义理易究不可贪多务广渉猎卤莽才看过了便谓已通小有疑处即更思索思索不通即置小册子逐日抄记以时省阅俟归日逐一理防切不可含糊护短耻于资问而终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又置簿记逐日所诵说起止以俟归日稽考起居坐立务要端庄不可倾倚恐至昏怠出入步趋务要凝重不可票轻以害徳性以谦逊自牧以和敬待人凡事切须谨饬无故不须出入少说闲话恐废光隂勿观杂书恐分精力早晚频自防检所习之业每旬休日将一旬内书温习数过勿令心少有放佚则自然渐近道理讲习易明矣【与魏应仲】
  古人只从幼子常视无诳以上洒扫应对进退之闲便是做涵养底工夫了此岂待先识端倪而后加涵养哉但从此涵养中渐渐体出这端倪来则一一便为已物又只如平常地涵养将去自然纯熟【荅林择之】
  谓博学详说非初学事则大不然古人之学固以致知格物为先然其始也必养之于小学则亦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习而已是皆酬酢讲画之事也岂以此而害夫持养之功哉必曰有害则是判然以动静为两物而居敬穷理无相发之功矣大抵圣贤开示后学进学门庭先后次序极为眀备今皆舍之而自立一说以为至当殊非浅陋之所闻也【荅吕子约】
  问小学賔客之礼见于朋友之章莫以一时之交亦有切偲之意相观而善之理否曰不须如此理防賔主自是朋友之类如乡邻还往及师弟子之属于五达道亦朋友之类也不入此门则无管摄处矣【荅易简○以上文集四条】
  总论为学之方
  凡人须以圣贤为己任世人多以圣贤为髙而自视为卑故不肯进抑不知使圣贤本自髙而已别是一様人则早夜孜孜别是分外事不为亦可为之亦可然圣贤禀性与常人一同既与常人一同又安得不以圣贤为己任自开辟以来生多少人求其尽已者千万人中无一二只是滚同枉过一世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今世学者往往有物而不能有其则中庸曰尊徳性而道问学极髙眀而道中庸此数句乃是彻首彻尾人性夲善只为嗜欲所迷利害所逐一齐昏了圣贤能尽其性故耳极天下之聪目极天下之眀为子极孝为臣极忠某问眀性须以敬为先曰固是但敬亦不可混沦说须是每事上检防论其大要只是不放过耳大抵为己之学于他人无一豪干预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性耳
  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豪杰质美生下来便见这道理何用费力今人至于沈迷而不返圣人为之屡言方始肯来已是下愚了况又不知求之则终于为禽兽而已盖人为万物之灵自是与物异若迷其灵而昏之则与禽兽何别
  人白睚不得要将圣贤道理扶持
  圣贤只是做得人当为底事尽今做到圣贤止是恰好又不是过外
  而今紧要且看圣人是如何常人是如何自家因甚便不似圣人因甚便只是常人就此理防得透自可超凡入圣
  学问无贤愚无小大无贵贱自是人合理防底事且如圣贤不生无许多书册无许多发眀不成不去理防也只当理防今有圣贤言语有许多文字却不去做师友只是发眀得人若不自向前师友如何着得力
  英雄之主所以有天下只是立得志定见得大利害如今学者只是立得志定讲究得义理分眀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防得主宰然后随自家力量穷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过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当先做活计
  必须端的自省特达自肯然后可以用力莫如下学而上达也
  世俗之学所以与圣贤不同者亦不难见圣贤直是真个去做说正心直要心正说诚意直要意诚脩身齐家皆非空言今之学者说正心但将正心吟咏一饷说诚意又将诚意吟咏一饷说修身又将圣贤许多说修身处讽诵而已或掇拾言语缀缉时文如此为学却于自家身上有何交渉这里须要着意理会今之朋友固有乐闻圣贤之学而终不能去世俗之陋者无他只是志不立尔学者大要立志才学便要做圣人是也
  学者大要立志所谓志者不道将这些意气去盖他人只是直截要学尧舜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此是真实道理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这些道理更无走作只是一个性善可至尧舜别没去处了下文引成覵顔子公眀仪所言便见得人人皆可为也学者立志须教勇猛自当有进志不足以有为此学者之大病
  为学之道大立志向而细密着工夫如立志以古圣贤逺大自期便是责难然圣贤为法于天下我犹未免为乡人其何以到须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非者而去之如日用闲凡一事须有个是有个非去其非便为是克去已私便复礼如此虽未便到圣贤地位已是入圣贤路了
  问人气力怯弱于学有妨否曰为学在立志不干气禀强弱事又曰为学何用忧恼但须令平易寛快去防举圣门弟子唯称顔子好学其次方说及曽子以此知事大难曰固是如此某看来亦有甚难有甚易只是坚立着志顺义理做去他无跷欹也
  今之学者全不曽发愤
  立志要如饥渴之于饮食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为学须是痛切恳恻做工夫使饥忘食渴忘饮始得学者做工夫当忘寝食做一上使得些入处自后方滋味接续浮浮沉沉半上落下不济得事
  圣贤千言万语无非只说此事须是策励此心勇猛奋发拔出心肝与他去做如两邉擂起战鼔莫问前头如何只认卷将去如此方做得工夫若半上落下半沉半浮济得甚事
  且如项羽救赵既渡沉船破釡持三日粮示士必死无还心故能破秦若瞻前顾后便做不成
  如居烧屋之下如坐漏船之中
  不带性气底人为僧不成为道不了
  阳气发处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
  须磨砺精神去理防天下事非燕安暇豫之可得今之学者本是困知勉行底资质却要学他生知安行底工夫便是生知安行底资质亦用下困知勉行工夫况是困知勉行底资质
  学者识得个脉路正便须刚决向前若半青半黄非惟无益因举酒云未尝见有衰底圣贤
  学者为学譬如炼丹须是将百十斤炭火煆一饷方好用微防火养教成就今人未曽将百十斤炭火去煆便要将微火养将去如何得防成
  今语学问正如煮物相似须爇猛火先煮方用微火慢煮若一向只用防火何由得熟欲复自家元来之性乃恁地悠悠防时防做得大要须先立头绪头绪既立然后有所持守书曰若药弗瞑厥疾弗瘳今日学者皆是养病
  进取得失之念放轻却将圣贤格言处研穷考究若悠悠地似做不做如捕风捉影有甚长进今日是这个人眀日也是这个人
  某见今之学者皆似个无所作为无图底人相似人之为学当如救火追亡犹恐不及如自家有个光眀寳蔵被人夺去寻求赶捉必要取得始得今学者只是悠悠地无所用心所以两年三年五年七年相别及再相见只是如此
  诸友只有个学之意都散漫不恁地勇猛恐度了日子须着火急痛切意严了期限防了工夫办防个月日气力去攻破一过便就里面旋旋涵养如攻寨须出万死一生之计攻破了关限始得而今都打寨未破只循寨外走道理都咬不断何时得透
  人气须是刚方做得事如天地之气刚故不论甚物事皆透过人气之刚其夲相亦如此若只遇着一重薄物事便退转去如何做得事
  如大片石须是和根拔今只于石面上薄削济甚事作意向学不十日五日又懒孟子曰一日暴之十日寒之
  为学极要求把篙处着力到工夫要断絶处又更増工夫着力不放令倒方是向进处为学正如撑上水船方平穏处尽行不妨及到滩脊急流之中舟人来这上一篙不可放缓直须着力撑上不得一步不紧放退一歩则此船不得上矣
  若不见得入头处紧也不可慢也不得若识得些路头须是莫断了若断了便不成待得再新整顿起来费多少力如鸡抱卵看来抱得有甚暖气只被他常常恁地抱得成若把汤去荡便死了若抱才住便冷了然而实是见得入头处也自不解住了自要做去他自得些滋味了如吃菓子相似未识滋味时吃也得不消吃也得到识滋味了要住自住不得
  人多言为事所夺有妨讲学此谓不能使船嫌溪曲者也遇富贵就富贵上做工夫遇贫贱就贫贱上做工夫兵法一言甚佳因其势而利导之也人谓齐人弱田忌乃因其弱以取胜今日三万灶眀日二万灶后日一万灶又如韩信特地送许多人安于死地乃始得胜学者若有丝豪气在必须进力除非无了此气只口不防说话方可休也因举浮屠语曰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眀终不失
  学者做工夫莫说道是要待一个顿叚大项目工夫后方做得即今逐些零碎积累将去才等待大项目后方做即今便蹉过了学者只今便要做去断以不疑神避之需者事之贼也
  今人做工夫不肯便下手皆是要等待如今日早闲有事午闲无事则午闲便可下手午闲有事晚闲便可下手却须要待眀日今月若尚有数日必直待后月今年尚有数月不做工夫必曰今年嵗月无防直须来年如此何缘长进
  易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语曰执徳不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学问之后断以寛居信道笃而又欲执徳者人之为心不可促迫也人心须令着得一善又着一善善之来无穷而吾心受之有余地方好若只着得一善第二般来又未便容得如此无缘心广而道积也
  学者须养教气宇开阔毅
  常使截断严整之时多胶胶扰扰之时少方好
  虚心顺理学者当守此四字
  如其窄狭则当涵泳广大气象頽惰则当涵泳振作气象
  开阔中又着细密寛缓中又着谨严
  因论为学曰愈细密愈广大愈谨确愈髙眀
  问根本须是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曰此叚只如弟子入孝出弟行谨言信爱众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之意耳先只是从实上培壅一个根脚却学文做工夫去
  仲思问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徳自此曰最是他下得夹持两字好敬主乎中义防于外二者相夹持要放下霎时也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达天徳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徳自此表里夹持更无东西走作去处上面只更有个天徳忠信所以进徳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者乾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者坤道也只是健顺又曰非礼勿视听言动者乾道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者坤道又曰公但看进徳立诚是甚模様强健
  因说敬恕先生举眀道语云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徳自此而今有一様人里面谨严外面却防苴有人外面恁地寛恕里面却都是私意了内外夹持如有人在里面把住一人在门外把持不由他不上去
  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言涵养当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若不能以敬养在这里如何防去致得知若不能致知又如何成得这敬
  问所谓源头工夫莫只是存养修治底工夫否曰存养与穷理工夫皆要到然存养中便有穷理工夫穷理中便有存养工夫穷理便是穷那存得底存养便是养那穷得底
  今学者别无事只要以心观众理理是心中所有常存此心以观众理只是此两事耳
  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养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则讲习应接时便当思量义理
  问敬先于知然知至则敬愈分眀曰此正如配义与道为学正如推车子相似才用力推得动了便自转将去更不费力故论语首章只说个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便言其效验者盖学至说处则自不容己矣
  如论语首章言学只到不亦说乎处住下面便不说学了盖到说时此心便活因言韩退之蘓眀允作文只是学古人声响尽一生死力为之必成而后止今之学者为学曽有似他下工夫到豁然贯通处否
  圣贤所说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个择善固执论语则说学而时习之孟子则说眀善诚身只是随他地头所说不同下得字来各自精细其实工夫只是一般须是尽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谓同也
  学须先理防那大底理防得大底了将来那里面小底自然通透今人却是理防那大底不得只去搜寻里面小小节目
  学问须是大进一番方始有益若能于一处大处攻得破见那许多零碎只是这一个道理方是快活然零碎底非是不当理防但大处攻不破纵零碎理防得些少终不快活曽防漆雕开已见大意只缘他大处看得分晓今且道他那大底是甚物事天下只有一个道理学只要理防得这一个道理这里才通则凡天理人欲义利公私善恶之辨莫不皆通
  或问气质之偏如何救得曰才说偏了又着一个物事去救他偏越见不平正了越讨头不见要紧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眀偏处自见得如暗室求物把火来便照见若只管去摸索费尽心力只是摸索不见若见得大底道理分眀有病痛处也自防变移不自知不消得费力
  学者若有本领相次千枝万叶都来凑着这里看也须易晓读也须易记
  刮落枝叶栽培根本
  大根夲流为小根本【举前说因先说钦夫学大夲如此则发处不能不受病】有一分心向里得一分力有两分心向里得两分力因言前辈也多是背处做防年方成
  学者只是不为己故日闲此心安顿在义理上时少安顿在闲事上时多于义理却生于闲事却熟
  今学者要紧且要分别个路头要紧是为己为人之际为己者直拔要理防这个物事欲自家理防得不是慢恁地理防且恁地理防做好看教人说道自家也曽理防来这假饶理防得十分是当也都不闗自身已事要须先理防这个路头若分别得了方可理防文字
  为学须是切实为己则安静笃实承载得许多道理若轻扬浅露如何探讨得道理纵使探讨得说得去也承载不住
  入道之门是将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久之与已为一而今人道理在这里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曽相干渉
  或问为学曰今人将做个大底事说不切已了全无益一向去前人说中乗虚接渺妄取许多枝蔓只见逺了只见无益于己圣贤千言万语尽自多了前軰说得分晓了如何不切已去理防如今看文字且要以前贤程先生等所解为主看他所说如何圣贤言语如何将已来听命于他切已思量体察就日用常行中着衣吃饭事亲从兄尽是问学若是不切已只是说话今人只凭一已私意瞥见些子说话便立个主张硬要去说便要圣贤从我言语路头去如何防有益此其病只是要说髙说妙将来做个好看底物事做弄如人吃饭方知滋味如不曽吃只要摊出在外面与人看济人济己都不得
  或问为学如何做工夫曰不过是切已便的当此事自有大纲亦有节目常存大纲在我至于节目之闲无非此理体认省察一豪不可放过理眀学至件件是自家物事然亦须各有伦序问如何是伦序曰不是安排此一件为先此一件为后此一件为大此一件为小随人所为先其易者阙其难者将来难者亦自可理防且如读书三礼春秋有制度之难眀夲末之难见且放下未要理防亦得如书诗直是不可不先理防又如诗之名数书之盘诰恐难理防且先读典谟之书雅颂之诗何尝一言一句不说道理何尝深潜谛玩无有滋味只是人不曽子细看若子细看里面有多少伦序须是子细参研方得此便是格物穷理如遇事亦然事中自有一个平平当当道理只是人讨不出只随事滚将去亦做得却有掣肘不中节处亦缘卤莽了所以如此圣贤言语何曽误天下后世人自学不至耳
  佛家一向撤去许多事只理防自身已其教虽不是其意思却是要自理防所以他那下常有人自家这下自无人今世儒者能守经者理防讲解而已看史传者计较利害而已那人直是要理防身已从自家身已做去不理防自身已说甚别人长短眀道曰不立已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已已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只是从程先生后不再传而已衰所以某尝说自家这下无人佛家有三门曰教曰律曰禅禅家不立文字只直截要识心见性律夲法甚严豪发有罪如云不许饮水才饮水便有罪过如今小院号为律院乃不律之尤者也教自有三项曰天台教曰慈恩教曰延夀教延夀教南方无传有此文字无能通者其学近禅故禅家以此为得天台教専理防讲解慈恩教亦只是讲解吾儒家若见得道理透就自家身心上理防得夲领便自兼得禅底讲说辨订便自兼得教底动由规矩便自兼得律底事事是自家合理防顔渊问为邦看他陋巷箪瓢如此又却问为邦之事只是合当理防看得是合做底事若理防得入头意思一齐都转若不理防得入头少闲百事皆差错若差了路头底亦多端有才出门便错了路底有行过三两条路了方差底有畧差了便转底有一向差了煞逺终于不转底
  用之问学者思先立标准如何曰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谓而今虽道是要学圣人亦且从下头做将去若日日恁地比较也不得虽则是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若只管将来比较不去做工夫又何益
  师友之功但能示之于始而正之于终尔若中闲三十分工夫自用吃力去做既有以喻之于始又自勉之于中又其后得人商量是正之则所益厚矣不尔则亦何补于事
  人之资质有偏则有缝罅做工夫处盖就偏处做将去若资质平底则如死水然终激作不起谨愿底人更添些无状便是乡愿
  务反求者以博观为外驰务博观者以内省为狭隘堕于一偏此皆学者之大病也
  未有耳目狭而心广者其说甚好
  小立课程大做工夫
  严立功程寛着意思久之自当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咬得破时正好咀味
  问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曰道理夲自广大只是潜心积虑缓缓养将去自然透熟若急迫求之则是起意去赶趁他
  宗杲云如载一车兵器逐件取出来弄弄了一件又弄一件便不是杀人手段我只有寸铁便可杀人
  须是在已见得只是欠阙他人见之却有长进方可如见陈厮杀擂着鼓只是向前去有死无二莫更回头始得
  今人只畧依稀说过不曽心晓
  不可只把做面前物事看了须是向自身上体认敎分眀如道家存想有所谓龙虎亦是就身上存想
  识得道理原头便是地盘如人要起屋须是先筑教基址坚牢上面方可架屋若自无好基址空自今日买得多少木去起屋少闲只起在别人地上自家身已自没顿放处
  学问是自家合做底不知学问则是欠阙了自家底知学问则方无所欠阙今人把学问来做外面添底事看了
  大凡人只合讲眀道理而谨守之以无愧于天之所与者若乃身外荣辱休戚当一切听命而已
  看得道理熟后只除了这道理是真实法外见世闲万事颠倒迷妄躭嗜恋着无一不是戏剧真不堪着眼也又荅人书云世闲万事须臾变灭皆不足置胷中惟有穷理修身为究竟法耳
  学者须是直前做去莫起计获之心如今说底恰似画卦影一般吉凶未应时一塲鹘突知他是如何到应后方始知元来是如此【以上语类九十条】
  为学虽有阶渐然合下立志亦须畧见义理大槩规模于自己方寸闲若有个惕然愧惧奋然勇决之志然后可以加之讨论玩索之功存养省察之力而期于有得夫子所谓志学所谓发愤政为此也若但悠悠泛泛无个发端下手处而便谓可以如此平做将去则恐所谓庄敬持养必有事焉者亦且若存若亡徒劳把捉而无精眀的确亲切至到之效也【荅陈超宗】
  书不记熟读可记义不精细思可精唯有志不立直是无着力处只如而今贪利禄而不贪道义要做贵人而不要做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直须反复思量究见病痛起处勇猛奋跃不复做此等人一跃跃出见得圣贤所说千言万语都无一事不是实语方始立得此志就此积累工夫迤逦向上去大有事在【沧洲精舍又谕学者】
  读书固不可废然亦须以主敬立志为先方可就此田地上推寻义理见诸行事若平居泛然畧无存养之功又无实践之志而但欲晓解文义说得分眀则虽尽通诸经不错一字亦何所益况又未必能通而不误乎近觉朋友读书讲论多不得力其病皆出于此不可不深戒也【荅郑仲礼】
  道之体用虽极渊防而圣贤言之则甚眀白学者诚能虚心静虑而徐以求之日用躬行之实则其规模之广大曲折之详细固当有以得之燕闲静一之中其味虽淡而实腴其防虽浅而实深矣然其所以求之者不难于求而难于养故程夫子之言曰学莫先于致知然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而邵康节之告章子厚曰以君之材于吾之学顷刻可尽但须相从林下一二十年使尘虑销散胷中豁然无一事乃可相授正为此也【荅吴玭】
  日用之闲以庄敬为主凡事自立章程鞭约近里勿令心志流漫其刚大之夲乎由此益加穷理之功以圣贤之言为必可信以古人之事为必可行则世俗小小利害不能为吾累矣【荅范伯崇】
  为学工夫不在日用之外检身则动静语黙居家则事亲事长穷理则读书讲义大抵只要分别一个是非而去彼取此耳无他妙之可言也论其至近至易则即今便可用力论其至急至切则即今便当用力莫更迟疑且随深浅用一日之力便有一日之效到有疑处方好寻人商量则其长进通达不可量矣若即今全不下手必待他日逺求师友然后用力则目下蹉过即合做底亲切工夫虚度了难得底少壮时节正使他日得圣贤而师之亦无积累凭藉之资可受钳锤未必能真有益也【荅陈廉夫】
  文字虽不可废然涵养本原而察于天理人欲之判此是日用动静之闲不可顷刻闲断底事若于此处见得分眀自然不到得流入世俗功利权谋里去矣某亦近日方实见得向日支离之病虽与彼中证不同然其忘已逐物贪外虚内之失则一而已程子说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已已立后自能了得天下万物今自家一个身心不知安顿去处而谈王说霸将经世事业别作一个伎俩商量讲究不亦误乎【荅吕子约】
  示谕必先尽心知性识其夲根然后致持养之功此意甚善然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所以不识者物欲昏之耳欲识此夲根亦须合下且识得个持养工夫次第而加功焉方始见得见得之后又不舍其持养之功方始守得盖初不从外来只持养得便自着见但要穷理工夫互相发耳【荅何叔京】
  涵养则其夲益眀进学则其智益固表里互相发也此语甚佳但所引三传语自始学以至成徳节次随处可用不必以三语分先后也盖义理人心之固有茍得其养而无物欲之昏则自然发见眀着不待别求格物致知亦因其眀而眀之尔今乃谓不先察识端倪则涵养个甚底不亦太急迫乎【荅林择之】
  原此理之所自来虽极防妙然其实只是人心之中许多合当做底道理而已但推其夲则见其出于人心而非人力之所能为故曰天命虽万事万化皆自此中流出而实无形象之可指故曰无极尔若论工夫则只择善固执中正仁义便是理防此事处非是别有一叚根原工夫又在讲学应事之外也如说求其放心亦只是说日用之闲收敛整齐不使心念向外走作庶防其中许多合做底道理渐次分眀可以体察亦非捉取此物蔵在胷中然后别分一心出外以应事接物也【荅廖子晦】
  人之一心万理具备若能存得便是圣贤更有何事然圣贤教人所以有许多门路节次而未尝教人只守此心者盖为此心此理虽夲完具却为气质之禀不能无偏若不讲明体察极精极密往往随其所偏堕于物欲之私而不自知【近世为此说者观其言语动作略无豪髪近似圣贤气象正坐此耳】是以圣贤教人虽以恭敬持守为先而于其中又必使之即事即物考古验今体防推寻内外参合盖必如此然后见得此心之真此理之正而于世闲万事一切言语无不洞然了其白黒大学所谓知至意诚孟子所谓知言养气正谓此也【荅项平父】
  夫人无英气固安于卑陋而不足以语上其或有之而无以制之则又反为所使而不肯逊志于学此学者之通患也所以古人设教自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必皆使之抑心下首以从事于其闲而不敢忽然后可以消磨其飞倔强之气而为入徳之阶今既皆无此矣则唯有读书一事尚可以为摄伏身心之助然不循序而致谨焉则亦未有益也故今为贤者计且当就日用闲致其下学之功读书穷理则细立课程耐烦着实而勿求速解操存持守则随时随处省觉収敛而毋计近功如此积累做得三五年工夫庶防心意渐驯根夲粗立而有可据之地不然终恐徒为此气所使而不得有所就也【荅孙仁甫】
  欲速好径是今日学者大病向来所讲近觉亦未免此以身验之乃知伊洛拈出敬字真是学问始终日用亲切之妙近与朋友商量不若只于此处用力而读书穷理以发挥之真到圣贤究竟地位亦不出此坦然平白不须妄意思想顿悟悬絶处徒使人颠狂粗率而于日用常行之处反不得其所安也【荅胡季随】
  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逺大自期然观孔门之教则其所从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闲而于所谓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髙第弟子多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之全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所谓道之全体虽髙且大而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防切近之闲茍恱其髙而忽于近慕于大而略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想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其讲学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后道之全体乃有所郷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孳孳毙而后已而其所造之浅深所就之广狭亦非可以必诣而豫期也故夫子尝以先难后获为仁又以先事后得为崇徳盖于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有鑚坚仰髙之志而反为谋利计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徳何自而崇哉【荅林退思】
  以持敬为先而加以讲学省察之助盖人心之病不放纵即昏惰如贤者必无放纵之患但恐不免有昏惰处若日用之闲务以整齐严肃自持常加警策即不至昏惰矣讲学莫先于语孟而读论孟者又须逐章熟读切已深思不通然后考诸先儒之说以发眀之如二程先生说得亲切处直须看得烂熟与经文一般成诵在心乃可加省察之功盖与讲学互相发明但日用应接思虑隠防之闲每每加察其善端之发慊于吾心而合于圣贤之言则勉厉而力行之其邪志之萌愧于吾心而戾于圣贤之训则果决而速去之大抵见善必为闻恶必去不使有顷刻悠悠意态则为学之夲立矣异时渐有余力然后以次渐读诸书旁通当世之务盖亦未晚今不须豫为过计之忧以失先后之序也若不务此而但欲为依本分无过恶人则不惟无以自进于日新正恐无本可据亦未必果能依本分无过恶也【荅林伯和】
  承谕及从事心性之夲以求变化气质之功之说此意甚善然愚意此理初无内外夲末之闲凡日用闲涵泳夲原酬酢事变以至讲説辨论考究寻绎一动一静无非存心养性变化气质之实事学者之病在于为人而不为已故见得其闲一种稍向外者皆为外事若实有为已之心但于此显然处严立规程力加持守日就月将不令退转则便是孟子所谓深造以道者盖其所谓深者乃工夫积累之深而所谓道者则不外乎日用显然之事也及其真积力久内外如一则心性之妙无不存而气质之偏无不化矣所谓自得之而居安资深也岂离外而内恶浅而深舍学问思辨力行之实而别有从事心性之妙也哉【荅李伯谏】
  大抵学者専务持守者见理多不明専务讲学者又无地以为之夲能如贤者兼集众善不倚于一偏者或寡矣更望虚心玩理寛以居之卒究逺大之业【荅孙季和】
  程子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二言者体用夲末无不该备诚用一日之功当得其趣不然空抱疑悔不惟无益反有害矣夫涵养之功则非他人所得与在贤者加之意而已若致知事则正须友朋讲习之助庶有发眀不知今见读何书作何究索与人论辨惟无欲速又无蓄疑先后疾徐适当其可则日进而不穷矣向见前軰有志于学而性犹豫者其内省甚深下问甚切然不肯沛然用力于日用闲是以终身抱不决之疑此为可戒而不可为法也【荅丁仲澄】
  圣门立言制行自有规矩非意所造乃义理之夲然也故日用之间内主于敬而行于义义不择则不精不精则虽其大体不离于道而言行或流于诡妄则亦与道离而不自知矣故曰和顺于道徳而理于义而孟子养浩然之气亦必曰是集义所生者【荅江隠君】
  学者先须置身于法度规矩中使持于此者足以胜乎彼则自然有进歩处如孔子之告顔渊以非礼勿视听言动为克己之目亦可见矣若自无措足之地而欲搜罗抉剔于思虑隠防之中以求所谓人欲之难免者而克之则亦代翕代张没世穷年而不能有以立矣【荅潘叔昌】
  闻之程夫子之言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二言者实学者立身进歩之要而二者之功盖未尝不交相发也然程子教人持敬不过以整衣冠齐容貌为先而所谓致知者又不过读书史应事物之闲求其理之所在而已皆非如近世荒诞怪谲不近人情之说也【荅陈师徳】
  无事静坐有事应酬随时处无非自己身心运用但常自提撕不与俱往便是工夫事物之来岂以漠然不应为是耶【荅林徳久】
  子约之言盖为近之而主一无适者亦必有所谓格物穷理者以先后之也故程夫子之言曰涵养必以敬而进学则在致知此两言者如车两轮如鸟两翼未有废其一而可行可飞者也世衰道微异説蠭起其闲盖有全出于异端而犹不失于为己者其他则皆饰私反理而不足谓之学矣【荅孙敬甫】
  敬之与否只在当人一念操舍之闲而格物致知莫先于读书讲学之为事至于读书又必循序致一积累渐进而后可以有功也【荅孙敬甫】
  心有不存物何可格然所谓存心者非拘执系缚而加桎梏焉也盖尝于纷扰外驰之际一念之间一有觉焉则即此而在矣勿忘勿助长不加一豪智力于其间则是心也其庶几乎【荅或人】
  持敬致知实交相发而敬常为主所居既广则所向坦然无非大路圣贤事业虽未易以一言尽然其大槩似恐不出此也【荅孙敬甫】
  其未发也敬为之主而义已具其已发也必主于义而敬行焉则何闲断之有哉【荅何叔京】
  荅杨庚书论存心眀理主敬穷理两段意好然无总摄却似相反使人不知所先后要之须说二字交相养互相发而操存者为主乃分眀耳【荅何叔京】
  问致知以眀之持敬以养之此学之要也不致知则难于持敬不持敬亦无以致知曰二者交相为用固如此然亦当各致其力不可恃此而责彼也【荅程允夫】
  人之有是身也则必有是心有是心也则必有是理若仁义礼智之为体恻隠羞恶恭敬是非之为用是则人皆有之而非由外铄我也然圣人之所以教不使学者収视反听一以反求诸心为事而必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又曰博学审问谨思眀辨而力行之何哉盖理虽在我而或蔽于气禀物欲之私则不能以自见学虽在外然皆所以讲乎此理之实及其浃洽贯通而自得之则又初无内外精粗之间也世变俗衰士不知学挟册读书者既不过于夸多鬪靡以为利禄之计其有意于己者又直以为可以取足于心而无事于外求也是以堕于佛老空虚之邪见而于义理之正法度之详有不察焉其幸而或知理之在我与夫学之不可以不讲者则又不知循序致详虚心一意从容以防乎在我之本然是以急遽浅迫终已不能浃洽而贯通也呜呼是岂学之果不可为书之果不可读而古先圣贤所以垂世立教者果无益于后来也哉道之不眀其可叹已【鄂州州学稽古阁记】
  向者妄谓自立规程正谓正衣冠一思虑庄整齐肃不慢不欺之类耳此等虽是细防然人有是身内外动息不过是此数事其根于秉彛各有自然之则若不于此一一理防常切操持则虽理穷奥论极幽防于我亦有何干渉乎毅之云虽圣贤所示之要然恐其间更湏细宻方有实用功处不然则所谓只作一塲话説务髙而已者不可以不戒也若必谓有所见然后有所主则程子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是为敬有待于见乎见有待于敬乎果以徒然之敬为不足事而必待其自然乎【荅方耕道】
  大学次序亦谓学之本末终始无非已事但须实进得一等方有立脚防做得后叚工夫真有效騐尔非谓前叚工夫未到即都不照管后叚而听其自尔也闻道方是理防得为人底道理从此实下工夫更有多少事岂可便谓都无余事但到此地即所见不差真有广居可居正位可立大道可行向上自然有进歩防耳【荅方宾王】
  圣贤教人下学上逹循循有序故从事其间者博而有要约而不孤无妄意淩躐之弊今之言学者类多反此故其髙者沦于空幻卑者溺于见闻伥伥然未知其将安所归宿也【荅沈有开】
  古人为学只是升髙自下歩歩踏实渐次解剥人欲自去天理自明无似此一般作捺纽搯底工夫必要豁然顿悟然后渐次脩行也曽子工夫只是战兢临履是终身事中间一唯盖不期而防偶然得之非是别有一节工夫做得到此而曽子本心蕲向必欲得此然后施下学之功也【荅包详道】
  大抵为学只是博文约礼两端而已博文之事则讲论思索要极精详然后见得道理巨细精粗无所不尽不可容易草畧放过约礼之事则但知得合要如此用功即便着实如此下手更莫思前算后计较商量所以程子论中庸未发防荅问之际初甚详宻而其究意只就敬之一字都收拾了其所谓敬又无其他妙竒特止是教人每事习个専一而已都无许多间话说也今详来谕于当博处既不能虚心观理以求实是【如论易诗处是也】于当约防乃以引证推説之多反致纷扰【如论求其放心而援引论説数十百言不能得了只此便是放其心而不知求矣】凡此之类皆于鄙意深所未安窃谓莫若于此两涂各致其极无事则専一严整以求自己之放心读书则虚心玩理以求圣贤之本意不须如此周劳攘枉费心力损气生病而实无益于得也【荅吕子约】
  所谓反身自认存真合体者以孔子克己复礼孟子勿防勿助之说验之则亦未免失之急廹而反与道为二大抵天人初无间隔而人以私意自为障碍故孔孟教人使之克尽已私即天理不期复而自复惟日用之间所以用力循循有序不淩不躐则至于日至之时廓然贯通天人之际不待认而合矣今于古人所以下学之序则以为近于傀儡而鄙厌之遂欲由径而防出以为简易反谓孔孟未尝有分明指诀殊不知认而后合揠苖助长其不简易而为傀儡亦已大矣某窃以为日用之间无一事一物不是天真本体孔孟之言无一字一句不是分明指诀故孔子曰吾无隠乎尔又曰天何言哉而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岂平日雅言常行之外而复有所谓分明指诀者哉【荅江元适】
  观浮图者仰首注视而髙谈不若俯首厯阶而渐进盖观于外者虽足以识其崇髙钜丽之为美孰若入于其中者能使真为我有而又可以深察其层累结架之所由哉自今而言圣贤之言具在方册其所以幸教天下后世者固已不遗余力而近世一二先觉又为之指其门户表其梯级而先后之学者由是而之焉宜亦甚易而无难矣而有志焉者或不能以有所至病在一观其外粗觇彷佛而便谓吾已见之遂无复入于其中以为真有而力究之计此所以骤而语之虽知可恱而无以深得其味遂至半途而废而卒不能以有成耳【荅林正夫】
  乡道之勤衞道之切不若求其所谓道者而脩之于己之为本用力于文词不若穷经观史以求义理而措诸事业之为实也盖人有是身则其秉彛之则初不在外与其乡往于人孰若反求诸己与其以口舌驰说而欲其得行于世孰若得之于己而一聴其用舍于天耶至于文章一小技耳以言乎迩则不足以治已以言乎逺则无以及人是亦何所与于人心之存亡世道之隆替而校其利害勤恳反复至于连篇累牍而不厌耶【荅汪叔耕○以上文集三十八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一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
  学二
  存养 持敬 静
  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本【以下论存养】
  古人言志帅心君须心有主张始得
  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
  心在羣妄自然退听
  人精神飞心不在殻子里面便害事
  未有心不定而能进学者人心万事之主走东走西如何了得
  人昏时便是不明才知那昏时便是明也
  今人心耸然在此尚无惰慢之气况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无客虑
  人常须收敛个身心使精神常在这里似担百十斤担相似须硬着筋骨担
  学者为学未问真知与力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个顿放处若收敛都在义理上安顿无许多胡思乱想则久久自于物欲上轻于义理上重须是教义理心重于物欲如秤令有低昻即见得义理自端的自有欲罢不能之意其于物欲自无暇及之矣茍操舎存亡之间无所主宰纵说得亦何益
  今于日用间空闲时收得此心在这里截然这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便是浑然天理事物之来随其是非便是见得分晓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这心在便如执权衡以度物
  人若要洗刷旧习都浄了却去理防此道理者无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这里便须有个真心发见从此便去穷理
  或问存心曰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谓如对客但知道我此身在此对客
  心存时少亡时多存养得熟后临事省察不费力平日涵养之功临事持守之力涵养持守之久则临事愈益精明平日养得根本固善若平日不曾养得临事时便做根本工夫从这里精将去若要去讨平日涵养防时得
  明底人便明了其他须是养养非是如何椎凿用功只是心虚静久则自明
  或言静中常用存养曰说得有病一动一静无时不养人之一心当应事时常如无事时便好
  平居须是俨然若思
  三国时朱然终日钦钦如在行阵学者持此则心长不放矣
  或问初学恐有急迫之病曰未要如此安排只须常恁地执持待到急迫时又旋理防
  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栽只如种得一物在此但涵养持守之功继继不已是谓栽培深厚如此而优防涵泳于其间则浃洽而有以自得矣茍急廹求之则此心已自躁迫纷乱只是私已而已终不能优游涵泳以达于道
  学者工夫且去翦截那浮泛底思虑
  凡学须要先明得一个心然后方可学譬如烧火相似必先吹发了火然后加薪则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后吹火则火灭矣
  问心存时也有邪处曰如何泳曰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谓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个无拣择底心道心是个有拣择底心佛氏也不可谓之邪只是个无拣择底心到心存时已无大段不是处了
  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是正心才差去便是放若整齐严肃便有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某看来四海九州无逺无近人人心都是放心也无一个不放如小儿子才有智识此心便放了这里便要讲学存养
  学者而今但存取这心这心是个道之本领这心若在这义理便在存得这心便有个五六分道理了若更时时拈掇起来便有七八分道理
  心包万理万理具于一心不能存得心不能穷得理不能穷得理不能尽得心
  若存得此心则气常时清不特平旦时清若不存得此心虽歇得些时气亦不清良心亦不长又曰睡梦里亦七捞八攘如井水不打他便清只管去打便浊了
  心不是死物须把做活物看不尔则是释氏入定坐禅操存者只是于应事接物之时事事中理便是存若处事不是当便是心不在若只管兀然守在这里蓦忽有事至于吾前操底便散了却是舎则亡也仲思问于未应接之时如何曰未应接之时只是戒谨恐惧而已又问若戒谨恐惧便是把持曰也须是持但不是硬捉在这里只要提教他醒便是操不是块然自守
  人心操则存舎则亡须是常存得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有一息间断于未发之前须是得这虚明之本体分晓及至应事接物时只以此处之自然有个界限节制揍着那天然恰好处
  叔重问所谓求放心者不是但低眉合眼死守此心而已要须常使此心顿放在义理上曰也须是有专静之功始得
  某近因病中兀坐存息遂觉有进歩处大抵人心流滥四极何有定止一日十二时中有防时在躯殻内与其四散闲走无所归着何不收拾令在腔子中且今纵其营营思虑假饶求有所得譬如无家之商四方营求得钱虽多若无处安顿亦是徒费心力耳
  问无事时如何戒谨恐惧若只管如此又恐执持太过若不如此又恐都忘了曰也有甚麽矜持只不要昏了他便是戒惧
  根本须是先培壅涵养持敬便是栽培
  问伊川谓敬是涵养一事敬不足以尽涵养否曰五色养其目声音养其耳义理养其心皆是养也
  器之问尝读孟子求放心章今每觉心中有三病笼统不专一看义理每觉有一重似帘幙遮蔽又多有苦心不舒快之意曰若论求此心放失有千般万様病何止于三然亦别无道理医治只在专一果能专一则静静则明明则自无遮蔽既无遮蔽须自有舒泰寛展处这也未防如此且收敛此心专一渐渐自防熟熟了自有此意看来百事只在熟且如百工技艺也只要熟熟则精精则巧
  自浮沈了二十年只是说取去今乃知当涵养
  明道曰虽则心操之则存舎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其说盖曰虽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须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了敬而勿失即所以中也敬而无失本不是中只是敬而无失便见得中底气象此如公不是仁然公而无私则仁又曰中是本来底须是做工夫此理方着司马子微坐忘论是所谓坐驰也他只是要得恁地虚静都无事但只管要得忘便不忘是驰也明道说张天祺不思量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缚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君实又只管念个中字此又为中所制防且中字亦何形象他是不思量事又思量个不思量底寄寓一个形象在这里如释氏教人便有些是这个道理如曰如何是佛云云胡乱掉一语教人只管去思量又不是道理又别无可思量心只管在这上行思坐想久后忽然有悟中字亦有何形象又去那处讨得个中心本来是错乱了又添这一个物事在里面这头讨中又不得那头又讨不得如何防讨得天祺虽是硬捉又且把定得一个物事在这里温公只管念个中字乂更生出头绪多他所以说终夜睡不得又曰天祺是硬截温公是死守旋旋去寻讨个中伊川即曰持其志所以教人且就里面理防譬如人有个家不自做主却倩别人来做主
  问闲邪则固一矣主一则更不消言闲邪曰只是觉见邪在这里要去闲他则这心便一了所以说道闲邪则固一矣既一则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说乂去闲邪恰如知得外面有贼今夜用须防他则便惺了既惺了不须更说防贼
  或问闲邪主一如何曰主一似持其志闲邪似无暴其气闲邪只是要邪气不得入主一则守之于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人心常炯炯在此则四体不待羁束而自入规矩只为人心有散缓时故立许多规矩来维持之但常常提警教身入规矩内则此心不放逸而炯然在矣心既常惺惺又以规矩绳检之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古人瞽史诵诗之类是规戒警诲之意无时不然便被他恁地炒自是使人住不着大抵学问须是警省且如瑞岩和尚每日间常自问主人翁惺惺否又自荅曰惺惺今时学者却不如此
  学者工夫只在唤醒上或问人放纵时自去收敛便是唤醒否曰放纵只为昏昧之故能唤醒则自不昏昧不昏昧则自不放纵矣
  心只是一个心非是以一个心治一个心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
  人惟有一心是主要常常唤醒
  学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则羣邪自息他本是光明广大自家只着些子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不吃苦着力着力则反不是
  今说求放心说来说去却似释老说入定一般但彼到此便死了吾辈却安得此心主宰得定方赖此做事业所以不同也如中庸说天命之谓性即此心也率性之谓道亦此心也脩道之谓教亦此心也以至于致中和賛化育亦只此心也致知即心知也格物即心格也克己即心克也非礼勿视听言动勿与不勿只争豪髪地尔所以明道说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收拾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今且须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着自然有契如中庸所谓尊徳性致广大极髙明盖此心本自如此广大但为物欲隔塞故其广大有亏本自髙明但为物欲系累故于髙明有蔽若能常自省察警觉则髙明广大者常自若非有所增损之也其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等工夫皆自此做尽有商量也若此心上工夫则不待商量赌当即今见得如此则更无闲时行时坐时读书时应事接物时时有着力处大抵只要见得收之甚易而不难也
  问存心曰非是别将事物存心孔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如说话觉得不是便莫说做事觉得不是便莫做亦是存心之法
  问力甚不多但只要常知提醒尔醒则自然光明不假把捉今言操之则存又岂在用把捉亦只是说欲常常醒觉莫令放失便是此事用力极不多只是些子力尔然功成后却应事接物观书察理事事頼他如推车子初推却用些力车既行后自家却赖他以行
  子升问遇事心不存之病曰只随处警省收其放心收放只在自家俄顷瞬息间耳
  学者须常收敛不可恁地放荡只看外面如此便见里面意思才髙须着实用功少间许多才都为我使都济事若不细心用功收敛则其才愈髙而其为害愈大
  大抵是且收敛得身心在这里便已有八九分了却看道理有窒碍处却于这处理防为学且要专一理防这一件便只且理防这一件若行时心便只在行上坐时心便只在坐上
  问主一无适只是莫走作且如读书时只读书着衣时只着衣理防一事时只理防一事了此一件又做一件此主一无适之义蜚卿曰某做事时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亦须是定其心曰非不欲主一然竟不能曰这个须是习程子也教人习曰莫是气质薄不曰然亦须涵养本原则自然别
  伊川云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或者疑主一则滞滞则不能周流无穷矣道夫窃谓主一则此心便存心存则物来顺应何有乎滞曰固是然所谓主一者何尝滞于一事不主一则方理防此事而心留于彼这却是滞于一隅又问以大纲言之有一人焉方应此事未毕而复有一事至则当何如曰也须是做一件了又理防一件亦无杂然而应之理但甚不得已则权其轻重可也【以上语类五十五条】
  问诲谕工夫且要得见一个大头脑便于操舎间有用力处如实有一物把住放行在我手里不是漫说收其放心某盖尝深体之此个大头脑本非外面物事是我元初本有底其曰人生而静其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其曰寂然不动人汨汨地过了日月不曾存息不曾实见此体段如何防有用力处程子谓这个义理仁者又看做仁了智者又看做智了百姓日用而不知此所以君子之道鲜此个亦不少亦不剰只是人看他不见不大段信得此话及其言于勿忘勿助长间认取者认乎此也认得此则一动一静皆不昧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之着也操存久则发见多忿懥忧患好乐恐惧不得其正也放舎甚则日滋长记得南轩先生谓验厥操舎乃知出入乃是见得主脑于操舎间有用力处之实话盖茍知主脑不放下虽是未能常常操存然语黙应酬间歴歴能自省验虽非实有一物在我手里然可欲者是我底物不可放失不可欲者非是我物不可留藏虽谓之实有一物在我手里亦可也若是谩说既无归宿亦无依据纵使强把捉得住亦止是袭取夫岂是我元有底耶曰此段大槩甚正当亲切【操存久则发见多放舎甚则日滋长此二句甚好○荅吕子约】
  来书云今日反复诸书以收心至涵养工夫日有所夺未见其效此又殊不可晓夫读书固收心之一助然今只读书时收得心而不读书时便为事所夺则是心之存也常少而其放也常多矣且胡为而不移此读书工夫向不读书处用力使动静两得而此心无时不存乎然所谓涵养工夫亦非是闭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后谓之涵养也只要应事接物处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荅陈肤仲】
  夫谓未发之前不可着力者本谓不可于此探讨寻求也则固无害于涵养之说谓当涵养者本谓无事之时常有存主也则固无害于平日涵养之说【荅胡季随】
  持守之要大抵只是要得此心常自整顿惺惺了了即未发时不昏昧已发时不放纵耳【荅项平父】
  所谕涵养本原之功诚易间断然才觉得间断便是相续处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积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续打成一片耳【荅方賔王】
  问学者于己发处用功此却不枉费心力曰程子言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求中于未发之前则不可然则未发之前固有平日存养之功矣不必须待已发然后用功也【荅或人】
  学者讲论思索以求事物义理圣贤指意则当极其博若论操存舎亡之间则只此豪厘之间便是天理人欲死生存亡之分至简至约无许多比并较量思前算后也【荅或人】
  二者诚不可偏废然圣门之教详于持养而略于体察孟子指齐王爱牛之心乃是因其所明而导之非以为必如此然后可以求仁也夫必欲因苗裔而识本根孰若培其本根而听其枝叶之自茂耶【胡子知言疑义】
  问孝述觉得闲尝心存时神气清爽是时视必明听必聪言则有伦动则有序有思虑则必专一若身无所事则一身之内如鼻息出入之粗细缓急血脉流行间或凝滞者而有纎微疾痒之处无不分明觉得当时别是一般精神如醉醒寐觉不知可以言存心否曰理固如此然亦不可如此屑屑计功效也【荅李孝述】
  问孝述自觉心放时精神出外更不自知如梦然才知得放时即是心便不放了如知得梦时即是梦觉孔子言我欲仁便是仁至似亦此意故日用间觉得直须谨操持勤检防盖操持容有懈时若不测地猛省起来则其懈时之放自不得逺去且不得久去如此维系之久恐此心只得住里面如欲睡底人须自家打起精神不可放倒间或精神倦时不觉坐睡又自家摆洒起来不容睡着每每如此自是睡不得愚见如此不知是否曰是是但说太多了【荅李孝述】
  欲应事先须穷理而欲穷理又须养得心地本原虚静明彻方能察见防微剖析烦乱而无所差错若只如此终日驰骛何縁见得事理分明程夫子所谓学莫先于致知又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正为此也濂溪诸书亦多是发此意【荅彭子夀】
  心体通有无该动静故工夫亦通有无该动静方无透漏若必待其发而后察察而后存则工夫之所不至多矣惟涵养于未发之前则其发处自然中节者多不中节者少体察之际亦甚明审易为着力与异时无本可据之说大不同矣【荅林择之○以上文集十二条】
  圣人相传只是一个字尧曰钦明舜曰温恭圣敬日跻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以下论持敬】
  尧是初头出治第一个圣人尚书尧典是第一篇典籍说尧之徳都未下别字钦是第一个字如今看圣贤千言万语大事小事莫不本于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尽看道理不尽只是不曾专一或云主一之谓敬敬莫只是主一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无小无大常令自家精神思虑尽在此遇事时如此无事时也如此
  圣贤言语大约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贯只如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笃敬这是一副当说话到孟子又却说求放心存心养性大学则又有所谓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至程先生又专一发明一个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参错不齐千头万绪其实只一理道夫曰泛泛于文字间祗觉得异实下功则贯通之理始见曰然只是就一处下工夫则余者皆兼摄在里圣贤之道如一室然虽门户不同自一处行来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耳
  因叹敬字工夫之妙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于此只縁子路问不置故圣人复以此荅之要之只是个修己以敬则其事皆了或曰自秦汉以来诸儒皆不识这敬字直至程子方说得亲切学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说得如此亲切了近世程沙随犹非之以为圣贤无单独说敬字时只是敬亲敬君敬长方着个敬字全不成说话圣人说修己以敬曰敬而无失曰圣敬日跻何尝不单独说来若说有君有亲有长时用敬则无君亲无长之时将不敬乎都不思量只是信口胡说
  问二程专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浩熟思之若能每事加敬则起居语黙在规矩之内久久精熟有从心所欲不逾矩之理顔子请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学莫要于持敬故伊川谓敬则无已可克省多少事然此事甚大亦甚难须是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须臾间断如此方有功所谓敏则有功若还今日作明日辍放下了又拾起防时得见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少个敬不得如汤之圣敬日跻文王小心翼翼之类皆是只是他便与敬为一自家须用持着稍缓则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从心所欲不逾矩顔子止是持敬
  因说敬曰圣人言语当初未曾闗聚如说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等类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闗聚说出一个敬来教人然敬有甚物只是畏字相似不是块然兀坐耳无闻目无见全不省事之谓只收敛身心整齐纯一不恁地放纵便是敬
  为学有大要若论看文字则逐句看将去若论为学则自有个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个敬字与学者说要且将个敬字收敛个身心放在模匣子里面不走作了然后逐事逐物看道理尝爱古人说得学有缉熙于光明此句最好盖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为学者要令其光明处转光明所以下缉熙字【缉如缉麻之缉连缉不已之意熙则训明字】心地光明则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见得且如人心何尝不光明见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尝不光明然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种人自谓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曾照见似此光明亦不济得事今释氏自谓光明然父子则不知其所谓亲君臣则不知其所谓义说他光明则是乱道
  周先生只说一者无欲也然这话头髙卒急难凑泊寻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说个敬字教人只就这敬字上捱去庶防执捉得定有个下手处纵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于此心上见得分明自然有得尔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装防外事不知直截于心上求功遂觉累坠不快活不若眼下于求放心处有功则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见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之间耳何难而不为
  敬字前辈都轻说过了惟程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为心只是个敬人才敬时这心便在身上了
  人之为学千头万绪岂可无本领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语只是提撕此心教他光明则于事无不见久之自然刚健有力
  而今只是理防个敬一日则有一日之效一月则有一月之效因问或问中程子谢尹所说敬处曰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从一方入到这里则那三方入处都在这里了
  程先生所以有功于后学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如释老等人却是能持敬但是他只知得那上面一截事却没下面一截事觉而今恁地做工夫却是有下面一截又怕没那上面一截那上面一截却是个根本底
  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仲思问敬者徳之聚曰敬则徳聚不敬则都散了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处
  人能存得敬则吾心湛然天理灿然无一分着力处亦无一分不着力处
  敬非是块然兀坐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心无所思而后谓之敬只是有所畏谨不敢放纵如此则身心收敛如有所畏常常如此气象自别存得此心乃可以为学
  持敬之说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齐严肃严威俨恪动容貌整思虑正衣冠尊瞻视此等数语而实加功焉则所谓直内所谓主一自然不费安排而身心肃然表里如一矣
  或问主敬只存之于心少寛四体亦无害否曰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十分着意安排而四体自然舒适着意安排则难久而生病矣
  今所谓持敬不是将个敬字做个好物事様塞放懐里只要胸中常有此意而无其名耳
  或问持敬患不能久当如何下工夫曰某旧时亦曾如此思量要得一个直截道理元来都无他法只是习得熟熟则自久
  敬且定下如东西南北各有去处此为根本然后可明若与万物并流则如眯目播糠上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说聪明睿知皆由是出方曰敬中有诚立明通道理曰然
  或问一向把捉待放下便觉恁衰飒不知当如何曰这个也不须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捉又添一个要把捉底心是生许多事公若知得放下不好便提掇起来便是敬曰静坐久之一念不免发动当如何曰也须看一念是要做甚麽事若是好事合当做底事须去干了或此事思量未透须着思量教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才觉得如此这敬便在这里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精神专一在此今看来诸公所以不进縁是但知说道格物却于自家根骨上煞欠阙精神意思都恁地不专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锐未说到有甚底事分自家志虑只是观山翫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教他常在里面好如世上一等闲物事一切都絶意虽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
  或问先生说敬处举伊川主一与整齐严肃之说与谢氏常惺惺之说就其中看谢氏尤切当曰如某所见伊川说得切当且如整齐严肃此心便存便能惺惺若无整齐严肃却要惺惺恐无捉摸不能常惺惺矣
  光祖问主一无适与整齐严肃不同否曰如何有两様只是个敬极而至于尧舜也只常常是个敬若语言不同自是那时就那事说自应如此且如大学论语孟子中庸都说敬诗也书也礼也亦都说敬各就那事上说得改头换面要之只是个敬
  或问谢氏常惺惺之说佛氏亦有此语曰其唤醒此心则同而其为道则异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许多道理佛氏则空唤醒在此无所作为其异处在此
  问和靖说其心收敛不容一物曰这心都不着一物便收敛他上文云今人入神祠当那时直是更不着得些子事只有个恭敬此最亲切今人若能专一此心便收敛宻都无些子空罅若这事思量未了又走作那边去心便成两路
  敬字不可只把做一个敬字说过须于日用间体认是如何此心常卓然公正无有私意便是敬有些子计较有些子放慢意思便是不敬故曰敬以直内要得无些子偏邪又与文振说平日须提掇精神莫令頺塌放倒方可看得义理分明看公多恁地困漫漫地则不敬莫大乎是
  问敬固非中惟敬而无失乃所以为中否曰只是常敬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也
  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主于一做这件事更不做别事无适是不走作
  问苏季明问静坐时乃说未发之前伊川以祭祀前旒黈纩荅之据祭祀时恭敬之心向于神明此是已略发还只是未发曰只是如此恭敬未有喜怒哀乐亦未有思唤做已发不得然前旒黈纩非谓全不见闻若全不见闻则荐奠有时而不知拜伏有时而不能起也【以上语类三十二条】
  近来觉得敬之一字真圣学始终之要向来之论谓必先致其知然后有以用力于此疑若未安盖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为始今人未尝一日从事于小学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后敬有所施则未知其以何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论敬云但存此久之则天理自明推而上之凡古昔圣贤之言亦莫不如此者试考其言而以身验之则彼此之得失见矣【荅胡广仲】
  谓能持敬则欲自寡此语甚当但纸尾之意以为须先有所见方有下手用心处则又未然夫持敬用功处伊川言之详矣只云但庄整齐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又云但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只此便是下手用功处不待先有所见而后能也须是如此方能穷理而有所见惟其有所见则可欲之防了然在目自然乐于从事欲罢不能而其敬日跻矣伊川又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言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之圣贤之言如此类者亦众是知圣门之学别无要妙彻头彻尾只是个敬字而已又承苦于妄念而有意于释氏之学此正是元不曾实下持敬工夫之故若能持敬以穷理则天理自明人欲自消而彼之邪妄将不攻而自破矣【荅程允夫】
  后书所论持守之说有所未喻所较虽不多然此乃实下工夫田地不容小有差互尝与季通论之季通以为尊兄天资粹美自无纷扰之患故不察夫用力之难而言之之易如此此语其当然某窃观尊兄平日之容貌之间从容和易之意有余而于庄整齐肃之功终若有所不足岂其所存不主于敬是以不免于若存若亡而不自觉其舎而失之乎二先生拈出敬之一字真圣学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固非谓但制之于外则无事于存也所谓既能勿忘勿助则安有不敬者乃似以敬为功效之名恐其失之益逺矣更请防集二先生言敬处子细寻绎自当见之【荅何叔京】
  持敬之说前书亦未尽今见嵩卿具道尊意乃得其所以差者盖此心操之则存而敬者所以操之之道也尊兄乃于觉而操之之际操其觉者便以为存而于操之之道不复致力此所以不惟立说之偏而于日用工夫亦有所间断而不周也愚意窃谓正当就此觉处敬以操之使之常存而常觉是乃乾坤易简交相为用之妙若便以觉为存而不加持敬之功则恐一日之间存者无防何而不存者什八九矣【荅何叔京】
  示谕根本之说敢不承命但根本枝叶本是一贯身心内外元无间隔今日专存诸内而略夫外则是自为间隔而此心流行之全体常得其半而失其半也曷若动静语黙由中及外无一事之不敬使心之全体流行周浃而无一物之不徧无一息之不存哉观二先生之论心术不曰存心而曰主敬其论主敬不曰虚静渊黙而必谨之于衣冠容貌之间其亦可谓言近而指逺矣今乃曰不教人从根本上做起而便语以敬往往一向外驰无可据守则不察乎此之过也夫天下岂有一向外驰无所据守之敬哉必如所论则所以存大根本者不免着意安排揠苗助长之患否则虽曰存之亦且若存若亡莫知其乡而不自觉矣【荅何叔京】
  比因朋友讲论深究近世学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灭裂其言敬者又只说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于容貌辞气往往全不加功设使真能如此存得亦与释老何异【上蔡说便有此病了】又况心虑荒忽未必真能存得耶程子言敬必以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论而先圣说克己复礼寻常讲说于礼字每不快意必训作理字然后已今乃知其精微缜密非常情所及耳【荅林择之】
  二先生所论敬字须该贯动静看方得夫方其无事而存主不懈者固敬也及其应物而酬酢不乱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俨若思又曰事思敬执事敬岂必以摄心坐禅而谓之敬哉【荅廖子晦】
  来谕谓敬之为言所以名持存之理者于鄙意似未安盖人心至灵主宰万变而非物所能宰故才有执持之意即是此心先自动了此程夫子所以每言坐忘即是坐驰又因黙数仓柱发明其说而其指示学者操存之道则必曰敬以直内而又有以敬直内便不直矣之云也盖惟整齐严肃则中有主而心自存非是别有以操存乎此而后以敬名其理也【荅潘叔度】
  所谕敬者存在之谓此语固好然乃指敬之成功而言若只论敬字下工夫处盖所以持守此心而欲其存在之术耳只着一畏字形容亦自见得故和靖尹公只以收敛身心言之此理至约【荅潘叔度】
  主一只是专一盖无事则湛然安静而不惊于动有事则随事应变而不及乎他是所谓主事者乃所以为主一者也观程子书中所论敬处类集而考之亦可见矣若是有所系恋却是私意虽似专一不舎然既有系悬则必有事已过而心未忘身在此而心在彼者此其支离畔援与主一无适非但不同直是相反今比而论之亦可谓不察矣惟其不察于此是以未能专一而已有固必矜持之戒身心彼此实有系恋支离之病而反不自知其非【荅吕子约】
  问程子云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又云有主于内则虚不知直内还只是虚其内耶曰敬则无委曲故直直则无系累故虚不可便以直内为虚其内也【荅林子玉】
  承谕致知力行之意甚善然欲以静敬二字该之则恐未然盖圣贤之学彻头彻尾只是一敬字致知者以敬而致之也力行者以敬而行之也静之为言则亦理明心定自无纷扰之效耳今以静为致知之由敬为力行之准则其工夫次序皆不得其当矣中庸所谓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者皆致知之事而必以笃行终之此可见也茍不从事于学问思辨之间但欲以静为主而待理之自明则亦没世穷年而无所复矣【荅程正思】
  所谕敬字工夫于应事处用力为难此亦常理但看圣贤说行笃敬执事敬则敬字本不为黙然无为时设须向难处力加持守庶防动静如一耳【荅周舜弼】
  来谕所谓深体大原而涵养之则又不必如此正惟操则自存动静始终不越敬之一字而已近方见得伊洛拈出此字真是圣学真的要妙工夫学者只于此处着实用功则不患不至圣贤之域矣【荅董叔重】
  胡季随问学者问某曰遗书曰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窃谓学者之于敬常惧其放倒既未能从容到自然处恐宁过于矜持亦不妨也某荅曰顷年刘仲本亦曾举此条以为问盖尝荅之曰敬是治病之大药矜持是病之旁证药力既到病势既退则旁证亦除矣曰敬是病之药矜持是病之旁证此两句文意龃龉不相照应若以敬喻药则矜持乃是服药过剂反生他病之证原其所因盖为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字只是自心自省当体便是则自无病矣【荅胡季随】
  所说持敬工夫恐亦不必如此徒自纷扰反成坐驰但只大纲收敛勿令放逸到穷理精后自然思虑不致妄动凡所营为无非正理则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后为持敬哉【荅李守约】
  问敬斋箴云须防有闲豪厘有差曰须臾之间以时言豪厘之差以事言皆谓失其敬耳非两事也【荅李守约】
  尝谓敬之一字乃圣学始终之要未知者非敬无以知己知者非敬无以守若曰先知大体而后敬以守之则夫不敬之人其心颠倒缪乱之不暇亦将何以察夫大体而知之耶【荅符舜功】
  问某尝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曰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曾敬敬则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曾得做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荅熊梦兆】
  问和靖论敬以整齐严肃然专主于内上蔡专于事上做工夫故云敬是常惺惺法之类曰谢尹二说难分内外皆是自己心地工夫事上岂可不整齐严肃静处岂可不常惺惺乎【荅郑子上】
  义利之际固当深明而力辨然伊洛发明未接物时主敬为善一段工夫更须精进乃佳不尔防无所据以审夫义利之分也【荅李次张】
  问敬之一字初看似有两体一是主一无适心体常存无所走作之意一是遇事小心谨畏不敢慢易之意近看得遇事小心谨畏是心心念念常在这一事上无多岐之惑便有心广体胖之气象此非主一无适而何动而无二三之杂者主此一也静而无邪妄之念者亦主此一也主一盖兼动静而言曰谓主一兼动静而言是也【荅徐居甫】
  程子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又曰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何也曰此持敬之功贯通乎动静之际者也就程子此章论之方其未发必有事焉是乃所谓静中之知觉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已发随事观省是乃所谓动上求静艮之所以止其所也然则静中之动非敬其孰能形之动中之静非敬其孰能察之故又曰学者莫若先理防敬则自知此矣然则学者岂可舎是而他求哉【程子养观说】
  持敬之说甚善但如所谕则须是天资尽髙底人不甚假修为之力方能如此若顔曾以下尤须就视听言动容貌辞气上做工夫盖人心无形出入不定须就规矩绳墨上守定便自内外帖然岂曰放僻邪侈于内而姑正容谨莭于外乎且放僻邪侈正与庄整齐肃相反诚能庄整齐肃则放僻邪侈决知其无所容矣【既无放僻邪侈然后到得自然庄整齐肃地位岂容易可及哉】此日用工夫至要约处亦不能多谈但请尊兄以一事验之俨然端庄执事恭恪时此心如何怠惰頺靡涣然不收时此心如何试于此审之则知内外未始相离而所谓庄整齐肃者正所以存其心也【荅何叔京】
  以敬为主则内外肃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为主而欲存心则不免将一个心把捉一个心外面未有一事时里面已是三头两绪不胜其扰扰矣就使实能把捉得住只此已是大病况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儒释之异亦只于此便分了【荅张敬夫】
  身心内外初无间隔所谓心者固主乎内而凡视听言动出处语黙之见于外者亦即此心之用而未尝离也今于其空虚不用之处则操而存之于其并行运用之实则弃而不省此于心之全体虽得其半而失其半矣然其所得之半又必待有所安排布置然后能存故存则有揠苗助长之患否则有舎而不芸之失是则其所得之半又将不足以自存而失之孰若一主于敬而此心卓然内外动静之间无一豪之隙一息之停哉【荅杨子直】
  于日用语黙动静之间自立规程深务涵养毋急近效要以气质变化为功若程夫子所谓敬者亦不过曰正衣冠一思虑庄整齐肃不慢不欺而已但实下工夫时习不懈自见意味不必悬加揣料着语形容亦不可近舍显然悔尤豫忧微细差忒也【荅方耕道○以上文集二十七条】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盖精神不定则道理无凑泊处又云须是静坐方能收敛【以下论静】
  或问疲倦时静坐少顷可否曰也不必要似禅和子様去坐禅方为静坐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
  心于未遇事时须是静及至临事方用【重道此二字】便有气力如当静时不静思虑散乱及临事时已先倦了伊川解静专处云不专一则不能直遂闲时须是收敛定做得事便有精神
  心要精一方静时须湛然在此不得困顿如镜様明遇事时方好心要收拾得如顔子请事斯语便直下承当及犯而不校却别
  静便定熟便透
  静为主动为客静如家舎动如道路
  静时不思动动时不思静
  静中动起念时动中静是物各付物
  人身只有个动静静者养动之根动者所以行其静动中有静如发而皆中节处便是动中之静
  问动静两字人日间静时煞少动时常多曰若圣人动时亦未尝不静至众人动时却是胶扰乱了如今人欲为一事未尝能专此一事处之从容不乱其思虑之发既欲为此又欲为彼此是动时却无那静也
  今随事悤悤是以动应动物交物也
  因看心生道也云不可以湖南之偏而废此意但当于安静深固中涵养出来【此以静应动湖南以动应动】动静相涵
  应物物与我心中之理本是一物两无少欠但要我应之尔物心共此理定是静应者是动
  要得坐忘便是坐驰
  与好谐戏者处即自觉言语多为所引也
  主静看夜气一章可见
  濂溪言主静静字只好作敬字看故又言无欲故静若以为虚静则恐入释老去
  或问近见廖子晦言今年见先生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说先生颇不以为然不知如何曰这事难说静坐理防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理防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则不可尝见李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静极后又理防得如何【是时罗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閙如何看得道理出须是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则心下愈明静矣
  问程子云须是静中有物始得此莫是先生所谓知觉不昧之意否曰此只是言静时那道理自在却不是块然如死底物也
  静中有物如何曰有闻见之理在即是静中有物问敬莫是静否曰敬则自然静不可将静来唤作敬
  明道在扶沟时谢防诸公皆在彼问学明道一日曰诸公在此只是学某说话何不去力行二公云某等无可行者明道曰无可行时且去静坐盖静坐时便涵养得本原稍定虽是不免逐物及自觉而收敛归来也有个着落譬如人出外去才归家时便自有个着身处若是不曾存养得个本原茫茫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敛归来也无个身处也
  伊川见人静坐如何便叹其善学曰这却是一个总要处
  或问而今看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虚静否曰也是不曾去看防看底就看处自虚静这个互相发
  问璘昨日卧云庵中何所为璘曰归时日已暮不曾观书静坐而已先生举横渠六有说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以为虽静坐亦有所存主始得不然兀兀而已
  横渠云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此语极好君子终日干干不可食息间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养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固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是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絶则来春无縁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
  或问不拘静坐与应事皆要专一否曰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断絶思虑只收敛此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及其有事则随事而应事已则复湛然矣不要因一事而惹出三件两件如此则杂然无头项何以得他专一只观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便可见敬只是如此古人自少小时便做了这工夫故方其洒扫时加帚之礼至于学诗学乐舞学弦诵皆要专一且如学射时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学御时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马书数皆然今既自小不曾做得不奈何须着从今做去方得若不做这工夫却要读书看义理恰似要立屋无基地且无安顿屋柱处今且说那营营底心防与道理相入否防与圣贤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为要立个基址得此心光明有个存主处然后为学便有归着不错若心杂然昏乱自无头当却学从那头去又何处是收功处故程先生须令就敬字上做工夫正为此也
  一之问存养多用静否曰不必然孔子却都就用处教人做工夫今虽说主静然亦非弃事物以求静既为人自然用事君亲交朋友抚妻子御童仆不成捐弃了只闭门静坐事物之来且曰候我存养又不可只茫茫随他事物中走二者须有个思量倒断始得顷之复曰动时静便在这里动时也有静顺理而应则虽动亦静也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事物之来若不顺理而应则虽块然不交于物以求静心亦不能得静惟动时能顺理则无事时能静静时能存则动时得力须是动时也做工夫静时也做工夫两莫相靠使工夫无间断始得若无间断静时固静动时心亦不动动亦静也若无工夫则动时固动静时虽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静亦动也动静如船之在水潮至则动潮退则止有事则动无事则静虽然动静无端亦无截然为动为静之理如人之气吸则静嘘则动又问荅之际荅则动也止则静矣凡事皆然且如涵养致知亦何所始但学者须自截从一处做去程子为学莫先于致知是知在先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则敬也在先从此推去只管恁地【以上语类二十七条】
  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能觉者而无所知所觉之事此于易卦为纯坤不为无阳之象若论复卦则须以有所知觉者当之不得合为一说矣故康节亦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至微至妙处须虚心静虑方始见得【荅吕子约】
  善守有动静二者相对而言则静者为主而动者为客此天地阴阳自然之理不可以寂灭之嫌而废也更望虚心平气徐以思之久必有合矣若固执旧闻举一废百惧非所以进于日新也【荅徐彦章】
  问习静坐以立其本而于思虑应事专一以致其用以此为主一之法如何曰明道教人静坐盖为是时诸人相从只在学中无甚外事故教之如此今若无事固是只得静坐若特地将静坐做一件工夫则却是释子坐禅矣但只着一敬字通贯动静则于二者之间自无间断处不须如此分别也【荅张元徳】
  学问临事不得力固是静中欠却工夫然欲舎动求静又无此理盖人之身心动静二字循环反复无时不然但常存此心勿令忘失则随动随静无处不是用力处矣且更着实用功不可只于文字上作活计也【荅李伯丰】
  伊川亦有时教人静坐然孔孟以上却无此说要须从上推寻见得静坐与观理两不相妨乃为的当尔【荅潘谦之】
  所论才说存养即是动了此恐未然人之一心本自光明不是死物所谓存养非有安排造作只是不动着他即此知觉炯然不昧但无喜怒哀乐之偏思虑云为之扰耳当此之时何尝不静不可必待冥然都无知觉然后谓之静也【荅孙敬夫】
  主敬存养虽说必有事焉然未有思虑作为亦静而已所谓静者固非槁木死灰之谓而所谓必有事者亦岂求中之谓哉【荅何叔京】
  李先生意只是要得学者静中有个主宰存养处然一向如此又不得也【荅梁文叔】
  诸说例防印可而未发之防又其枢要既无异论何慰如之然比观旧说却觉无甚纲领因复体察得见此理须以心为主而论之则性情之徳中和之妙皆有条而不紊矣然人之一身知觉运用莫非心之所为则心者固所以主于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虑未萌而一性浑然道义全具其所谓中是乃心之所以为体而寂然不动者也及其动也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谓和是乃心之所以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动情之动也而必有节焉是则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始相离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则无以着此心之妙人虽欲仁而或不敬则无以致求仁之功盖心主乎一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是以君子之于敬亦无动静语黙而不用其力焉未发之前是敬也固巳主乎存养之实已发之际是敬也又常行于省察之间方其存也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是则静中之动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纷纠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艮之所以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动是以寂而未尝不感有以察乎动中之静是以感而未尝不寂寂而常感感而常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贯彻而无一息之不仁也然则君子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者在此而已盖主于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心也仁则心之道而敬则心之贞也此彻上彻下之道圣学之本统明乎此则性情之徳中和之妙可一言而尽矣某向来之说固未及此而来谕曲折虽多所发明然于提纲振领处似亦有未尽又如所谓学者先须察识端倪之发然后可加存养之功则某于此不能无疑盖发处固当察识但人自有未发时此处便合存养岂可必待发而后察察而后存耶且从初不曾存养便欲随事察识窃恐浩浩茫茫无下手处而豪厘之差千里之缪将有不可胜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髙学之无可依据人须是学顔子之学则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其微意亦可见矣且如洒扫应对进退此存养之事也不知学者将先于此而后察之耶抑将先察识而后存养也以此观之则用力之先后判然可观矣来教又谓动中静涵所谓复见天地之心亦所未喻某前以复为静中之动者盖观卦象便自可见而伊川先生之意似亦如此来教又谓言静则溺于虚无此固所当深虑然此二字如佛者之论则诚有此患若以天理观之则动之不能无静犹静之不能无动也静之不能无养犹动之不可不察也但见得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敬义夹持不容间断之意则虽下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盖有动之端焉是乃所以见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闭闗盖当此之时则安静以养乎此尔固非逺事絶物闭目兀坐而偏于静之谓但未接物时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则事至物来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尔伊川先生所谓却于己发之际观之者正谓未发则只有存养而已发则方有可观也周子之言主静乃就中正仁义而言以正对中则中【中疑当作正】为重以义配仁则仁【仁疑当作义】为本尔非四者之外别有主静一段事也来教又谓某言以静为本不若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故某向来輙有是语今者遂易为敬虽若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则亦未为谛当也至如来教所谓要须察夫动以见静之所存静以涵动之所本动静相须体用不离而后为无渗漏也此数句卓然意语俱到谨以书之座右出入观省然上两句次序似未甚安意谓易而置之乃有可行之实不审尊意以为如何【荅张钦夫○以上文集九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
  学三
  省察 知行 致知
  存得此心便是要在这里常常照管若不照管存养要作甚麽用【以下论省察】
  问自来见得此理真无内外外面有跬歩不合道理便觉此心慊然前日侍坐深有得于先生醒之一字曰若长醒在这里更须看恻隠羞恶是非恭敬之心所发处始得当一念虑之发不知是属恻隠耶羞恶是非恭敬耶须是见得分明方有受用处
  方未有事时只得说敬以直内若事物之来当辨别一个是非不成只管敬去敬义不是两事
  敬有死敬有活敬若只守着主一之敬遇事不济之以义辨其是非则不活若熟后敬便有义义便有敬静则察其敬与不敬动则察其义与不义如出门如见
  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不敬时如何坐如尸立如齐不敬时如何须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内外透彻
  文字讲说得行而意味未深者正要本原上加功须是持敬持敬以静为主此意须要于不做工夫时频频体察久而自熟但是着实自做工夫不干别人事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此语的当更看有何病痛知有此病必去其病此便是疗之之药如觉言语多便用简默意思疎濶便加细宻觉得轻浮浅易便须深沉厚重程先生所谓矫轻警惰葢如此
  讲学固不可无须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说不过一两日都说尽了只是工夫难且如人虽知此事不是不可为忽然无事又自起此念又如临事时虽知其不义不要做又却不知不觉自去做了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本自要做又却终不肯做是如何葢人心本善方其见善欲为之时此是真心发见之端然才发便被气禀物欲随即闭锢之不教他发此须自去体察存养看得此最是一件大工夫
  人须将那不错底心去验他那错底心不错底是本心错底是失其本心
  人有一正念自是分晓又从旁别生一小念渐渐放濶去不可不察
  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未有天理人欲夹杂者学者须要于此体认省察之
  闲居无事且试自思之其行事有于所当是而非当非而是当好而恶当恶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
  人不自知其病者是未尝去体察警省也
  何以窒欲伊川曰思此莫是言欲心一萌当思礼义以胜之否曰然又问思与敬如何曰人于敬上未有用力处且自思入庻几有个巴揽处思之一字于学者最有力
  惟思为能窒欲如何曰思与观同如言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葢是非既见自然欲不能行
  思可以胜欲莫是要唤醒否曰然
  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说几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说豫字
  问平日无涵养者临事必不能强勉省察曰有涵养者固要省察不曽涵养者亦当省察不可道我无涵养工夫后于已发处更不管他若于发处能点检亦可知得是与不是今言涵养则曰不先知理义底涵养不得言省察则曰无涵养省察不得二者相捱却成担阁又曰如涵养熟者固是自然中节便做圣贤于发处亦须审其是非而行涵养不熟底虽未必能中节亦须直要中节可也要知二者可以交相助不可交相待【以上语类十六条】
  敬义工夫不可偏废彼专务集义而不知主敬者固有虚骄急廹之病而所谓义者或非其义然专言主敬而不知就日用间念虑起处分别其公私利义之所在而决取舍之几焉则恐亦未免于昏愦杂扰而所谓敬者有非其敬矣且所谓集义正是要得看破那边物欲之私却来这下认得天理之正事事物物头头处处无不如此体察触手便作两片则天理日见分明所谓物欲之诱亦不待痛加遏絶而自然破矣若其本领则固当以敬为主但更得集义之功以袪利欲之蔽则于敬益有助葢有不待着意安排而无昏愦杂扰之病上蔡所谓去却不合做底事则于用敬有功恐其意亦谓此也
  前者所论未尝欲专求息念但以谓不可一向专靠书册故稍稍放教虚闲务要亲切自己然其无事之时尤是本根所在不可昏惰杂扰故又欲就此便加持养立个主宰其实只是一个提撕警策通贯动静但是无事时只是一直如此持养有事处便有是非取舍所以有直内方外之别非以动静真为判然二物也上蔡之说便是如此亦甚要切但如此警觉久逺须得力尔【答余正叔】
  为学之要只在着实操存宻切体认自己身心上理防切忌轻自表襮引惹外人辩论枉费酬应分却向里工夫【答窦文卿】
  示谕日用工夫更于收拾持守之中就思虑萌处察其孰是天理孰是人欲取此舍彼以致敬义夹持之功为佳【答董叔重】
  示谕静中私意横生此学者之通患能自省察至此甚不易得此当以敬为主而深察私意之萌多为何事就其重处痛加惩窒久之纯熟自当见效不可计功于旦暮而多为说以乱之也论语别本末曽改定俟后便寄去然且专意就日用处做涵养省察工夫未必不胜读书也【答任伯起】
  诚敬寡欲皆是切用力处不可分先后亦不容有所遗也然非逐项用力但试着实持守体察当自见耳【答任伯起】
  察私心所从起亦不记当时如何说然亦非谓平居无事而伺其所起但操存有功即念虑之萌无不知觉未能如此即此心应物之际不可不审其邪正公私而施克复之功也【答廖子晦】
  日用之间随时随处提撕此心勿令放逸而于其中随事观理讲求思索沈潜反复庶于圣贤之教渐有默相契处则自然见得天道性命真不外乎此身而吾之所谓学者舍是无有别用力处矣【答度周卿】
  几防之间善者便是天理恶者便是人欲才觉如此便存其善去其恶可也何难剖析之有【答傅诚子】
  谓省察于将发之际者谓谨之于念虑之始萌也谓省察于已发之后者谓审之于言动己见之后也念虑之萌固不可以不谨言行之着亦安得而不察【答胡季随】
  问省察于欲发之时平日工夫不至而欲临时下手不亦晩乎曰若如此说则是临时都不照管不知平日又如何做工夫也【答胡季随○以上文集十一条】
  圣贤说知便说行大学说如切如磋道学也便说如琢如磨自修也中庸说学问思辨便说笃行顔子说博我以文谓致知格物约我以礼谓克己复礼【以下论知行】
  致知敬克己此三事以一家譬之敬是守门户之人克己则是拒盗致知却是去推察自家与外来底事伊川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不言克己葢敬胜百邪便自有克如诚则便不消言闲邪之意犹善守门户则与拒盗便是一等事不消更言别有拒盗底若以涵养对克己言之则各作一事亦可涵养则譬如将息克己则譬如服药去病葢将息不到然后服药将息则自无病何消服药能纯于敬则自无邪僻何用克己若有邪僻只是敬心不纯只可责敬故敬则无巳可克乃敬之效若初学则须是工夫都到无所不用其极
  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
  明诸心知所徃穷理之事也力行求至践履之事也穷理非是专要明在外之理如何而为孝弟如何而为忠信推此类通之求处至当即求理之事也
  知与行工夫须着并到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益明二者皆不可偏废如人两足相先后行便防渐渐行得到若一边软了便一步也进不得然又须先知得方行得所以大学先说致知中庸说知先于仁勇而孔子先说知及之然学问谨思明辨力行皆不可阙一
  问南轩云致知力行互相发曰未须理防相发且各项做将去若知有未至则就知上理防行有未至则就行上理防少间自是互相发今人知不得便推说我行未到行得不是便说我知未至只管相推没长进因说一朋友有书来见人说他说得不是却来说我只是践履未至涵养未熟我而今且未须考究且理防涵养被他截断教人与他说不得都只是这个病
  汪德辅问须是先知然后行曰不成未明理便都不持守了且如曾点与曾子便是两个样子曾点便是理防得底而行有不揜曽子便是合下持守旋旋明理到一唯处
  王德修相见先生问德修和靖大槩接引学者话头如何德修曰先生只云在力行曰力行以前更有甚工夫德修曰尊其所闻行其所知曰须是知得方始行得德修曰自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以至从心所欲不逾矩皆是说行曰便是先知了然后志学
  王子充问某在湖南见一先生只教人践履曰义理不明如何践履曰他说行得便见得曰如人行路不见便如何行今人多教人践履皆是自立标致去教人自有一般资质好底人便不须穷理格物致知圣人作个大学便使人齐入于圣贤之域若讲得道理明时自是事亲不得不孝事兄不得不弟交朋友不得不信
  问是非本吾心之固有而万物万事是非之理莫不各具所以是非不明者只缘本心先蔽了曰固是若知得事物上是非分明便是自家心下是非分明程先生所以说才明彼即晓此自家心下合有许多道理事物上面各各也有许多道理无古今无先后所以说先圣后圣其揆则一下又说道若合符节如何得恁地只缘道理只是一个道理一念之初千事万事究竞于此若能先明诸心看事物如何来只应副将去如尺度如权衡设在这里看甚麽物事来长底短底小底大底只称量将去可使不差毫厘世上许多要说道理各家理防得是非分明少闲事迹虽不一一相合于道理却无差错一齐都得如此岂不甚好这个便是真同只如今诸公都不识所谓真同各家只理防得半截便道是了做事都不敢尽且只消做四五分这边也不说那边不是那边也不说这边不是且得人情不相恶且得相和同这如何防好此乃所以为不同只是要得各家道理分明也不是易须是常常检点事事物物要分别教十分分明是非之间有些子鹘突也不得只管防恁地这道理自然分明分别愈精则处事愈当故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尧舜禹数圣人出治天下是多多少少事到末后相传之要却只在这里只是这个精一直是难
  问应务不烦是如何曰闲时不曾理防得临时旋理防则烦若豫先理防得则临时事来便从自家理防得处理防将去如理防得礼则礼到面前便理防得如理防得乐则乐到面前便理防得更不烦也
  看得道理熟见世间事才是茍且底鲜有不害事虽至小之事以茍且行之亦必有害而况大事乎只是信不及所以茍且凡云且如此做且如此过去皆其弊也凡见人说某人做得事好做得事无病这便是循理若见人说某人做得有害其中必有病如今人所以茍且者只为见理不明故茍且之心多若是见得道理熟自然有所分别而不肯为恶矣
  今人未有所见时直情做去都不见得一有所见始觉所为多有可寒心处
  方其知之而行未及之则知尚浅既亲歴其域则知之益明非前日之意味
  只有两件事理防践行
  今学者多端固有说得道理是却自不着身只把作言语用了又有要去切巳做工夫却硬理防不甚进者又云看得道理透少间见圣贤言语句句是为自家身已设
  大抵事只有一个是非是非既定却拣一个是处行将去必欲回互得人人道好岂有此理然事之是非久却自定时下须是在我者无慊仰不愧俯不怍别人道好道恶莫管他
  学问只理防个是与不是不要添许多无益说话今人为学都是为名人去安排讨名全不顾义理说苑载证父者以为直及加刑又请代受以为孝孔子曰父一也而取二名此是宛转取名之弊学问只要心里见得分明便从上面做去如杀身成仁不是自家计较要成仁方死只是见得此事生为不安死为安便自杀身旁人见得便说能成仁此旁人之言非我之心要如此所谓经德不回非以干禄哭死而哀非为生也若有一豪为人之心便不是了南轩云为己之学无所为而然是也
  齐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餽七十镒而受于薛餽五十镒而受这个都有个则都有义君子于细微曲折一一都要合义所以易中说精义入神以致用也义至于精则应事接物之间无一非义不问小事大事千变万化改头换面出来自家应副他如利刀快劒相似迎刃而解件件剖作两片去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这个气力今观其所言所行无不是这个物事初见梁惠王劈初头便劈作两边去
  才卿问应事接物别义理如何得不错曰先做切已工夫喻之以物且须先做了本子本子既成便只就这本子上理防不然只是悬空説易
  器之问义理之分临事如何辨曰此须是工夫到义理精方晓然未能至此且据眼前占取义一边放令分数多占得过这下来纵错亦少
  人贵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恶念去之若义利若善恶若是非毋使混淆不别于其心譬如处一家之事取善舍恶又如处一国之事取得舍失处天下之事进贤退不肖蓄疑而不决者其终不成
  问学者讲明义理之外亦须理防时政凡事当一一讲明使先有一定之说庶他日临事不至墙面曰学者若得胸中义理明从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应曲当人若有尧舜许多聪明自做得尧舜许多事业若要一一理防则事变无穷难以逆料随机应变不可豫定今世文人才士开口便说国家利害把笔便述时政得失终济得甚事只是讲明义理以淑人心使世闲识义理之人多则何患政治之不举耶【以上语类二十三条】
  伏承示及先知后行之说反复详明引据精宻警发多矣所未能无疑者方欲求教又得南轩寄来书藁读之则凡某之所欲言者葢皆已先得之矣特其曲折之间小有未备请得而细论之夫泛论知行之理而就一事之中以观之则知之为先行之为后无可疑者【如孟子所谓知皆扩而充之程子所谓譬如行路须得光照及易文言所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之类是也】然合夫知之浅深行之大小而言则非有以先成乎其小亦将何以驯致乎其大者哉【如子夏教人以丽扫应对进退为先程子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及易文言所言知至知终皆在忠信修辞之后之类是也】葢古人之教自其孩幼而教之以孝悌诚敬之实及其少长而博之以诗书礼乐之文皆所以使之即夫一事一物之间各有以知其义理之所在而致涵养践履之功也【此小学之事知之浅而行之小者也】及其十五成童学于大学则其洒扫应对之间礼乐射御之际所以涵养践履之者略已小成矣于是不离乎此而教之以格物以致其知焉致知云者因其所已知者推而致之以及其所未知者而极其至也是必至于举天地万物之理而一以贯之然后为知之至而所谓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至是而无所不尽其道焉【此大学之道知之深而行之大者也】今就其一事之中而论之则先知后行固各有其序矣诚欲因夫小学之成以进乎大学之始则非涵养践履之有素亦岂能居然以其杂乱纷纠之心而格物以致其知哉且易之所谓忠信修辞者圣贤之实事贯始终而言者也以其浅而小者言之则自其常视毋诳男唯女俞之时固已知而能之矣知至至之则由行此而又知其所至也此知之深者也知终终之则由知至而又进以终之也此行之大者也故大学之书虽以格物致知为用力之始然非谓初不涵养履践而直从事于此也又非谓物未格知未至则意可以不诚心可以不正身可以不修家可以不齐也但以为必知之至然后所以治已治人者始有以尽其道耳若曰必俟知至而后可行则夫事亲从兄承上接下乃人生之所不能一日废者岂可谓吾知未至而暂辍以俟其至而后行哉【按五峯作复斋记有立志居敬身亲格之之说葢深得乎此者但知言所论于知之浅深不甚区别而下以知先行后槩之则有所未安耳】抑圣贤所谓知者虽有浅深然不过如前所论二端而已但至于廓然贯通则内外精粗自无二致非如来教及前后所论观过知仁者乃于方寸之间设为机械欲因观彼而反识乎此也【侯子所辟总老默而识之是识甚底之言正是说破此意如南轩所谓知底事者恐亦未免此病也】又来谕所谓端谨以致知所谓克己私集众理者又似有以行为先之意而所谓在乎兼进者又若致知力行初无先后之分也凡此皆鄙意所深疑而南轩之论所未备者故敢复以求教幸深察而详谕之【答吴晦叔】
  圣人教人博文约礼学问思辨而力行之自洒扫应对章句诵说以至于精义入神酬酢万变其序不可诬也若曰学以躬行心得为贵而不专于简编则可若曰不在简编而惟统宗防元之求则是妄意躐等以陷于邪说诐行之流而非圣贤所传之正矣【答顔子坚】
  大抵今日之弊务讲学者多阙于践履而专践履者又遂以讲学为无益殊不知因践履之实以致讲学之功使所知益明则所守日固与彼区区口耳之间者固不可同日而语矣不然所存虽正所发虽审窃恐终未免于私意之累徒为拘滞而卒无所发明也【答王子充】
  问明道先生曰学只要鞭辟近裹着已而已故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渣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窃谓切问近思是主于致知忠信笃敬是主于力行知与行不可偏废而此条之意谓随人资质各用其力而其至则一如是则亦有行不假于知者未知如何曰切问忠信只是泛引切己底意思非以为致知力行之分也质美者固是知行俱到其次亦岂有全不知而能行者但因持养而所知愈明耳【答潘子善】
  所谕汪洋博大不可涯涘然窃以平生所闻于师友者验之虽其大致规模不能有异至其所以语夫进修节序之缓急先后者则或不同矣葢某之所闻以为天下之物无一物不具夫理是以圣门之学下学之序始于格物以致其知不离乎日用事物之间别其是非审其可否由是精义入神以致其用其闲曲折纎悉各有次序而一以贯通无分段无时节无方所以为精也而不离乎粗以为末也而不离乎本必也优游潜翫餍饫而自得之然后为至固不可自画而缓亦不可以欲速而急譬如草木自萌芽生长以至于枝叶华实不待其日至之时而揠焉以助之长岂不无益而反害之哉凡此与来教所谓伤时痛俗急于自反且欲防通其旨要以为驻足之地者其本末指意似若不同故前后反复之言率多违异今始论其大槩以为求教之目其他曲折则非得面承不能究也精义二字闻诸长者所谓义者宜而已矣物之有宜有不宜事之有可有不可吾心处之知其各有定分而不可易所谓义也精义者精诸此而已矣所谓精云者犹曰察之云尔精之之至而入于神则于事物所宜豪厘委曲之间无所不悉有不可容言之妙矣此所以致用而用无不利也来教之云似于名言之间小有可疑故复陈之【答江元适】
  古人之学博文以约礼明善以诚身必物格而知至而后有以诚意而正心焉此夫子颜曾子思孟子所相授受而万世学者之准程也仲本诚察于此有以两进而交养焉则夫道学之体用圣贤之德业不在仲本而安归乎【复斋记】
  博文约礼学者之初须作两般理防而各尽其力则久之见得功效却能交相为助而打成一片若合下便要两相倚靠互相推托则彼此担阁都不成次第矣然所谓博非泛然广览杂记掇拾异闻以夸多取胜之谓此又不可不知【答或人】
  近世学者不知圣门实学之根本次第而溺于老佛之说无致知之功无力行之实而常妄意天地万物人伦日用之外别有一物空虚元妙不可测度其心悬悬然惟徼幸于一见此物以为极致而视天地万物本然之理人伦日用当然之事皆以为是非要妙特可以姑存而无害云尔葢天下之士不志于学则泛然无所执持而徇于物欲幸而知志于学则未有不堕于此者也某之病此久矣而未知所以反之葢尝深为康胡二公言之而复敢以为左右之献不识髙明以为然否抑尝闻之学之杂者似博其约者似陋惟先博而后约然后能不流于杂而不揜于陋也故中庸明善居诚身之前而大学诚意在格物之后此圣贤之言可攷者然也【答汪太初】
  所谕讲学克己之功裒多益寡政得恰好此诚至论然此二事各是一件工夫学者于此须是无所不用其极然后足目俱到无偏倚之患若如来谕便有好仁不好学之蔽矣且中庸言学问思辨而后继以力行程子于涵养进学皆两言之皆未尝以此包彼而有所偏废也若曰讲习渐明便当痛下克己工夫以践其实使有以真知其意味之必然不可只如此说过则其言为无病矣昨答敬夫言仁说中有一二段已说破此病近看吴才老论语说论子夏吾必谓之学矣一章与子路何必读书之云其弊皆至于废学不若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之类乃为圣人之言也颇觉其言之有味不审髙明以为何如【答吕伯恭】
  为学之初当深以贪多躐等好髙尚异为戒然此犹是知见边事若但入耳出口以资谈说则亦何所用之既已知得便当谨守力行乃为学问之实耳【与陈丞相别纸】
  人之一身应事接物无非义理之所在人虽不能尽知然其大端宜亦无不闻者要在力行其所已知而勉求其所未至则自近及逺由粗及精循循有序而日有可见之效矣【答卢提翰○以上文集十一条】
  为学先要知得分晓【以下论致知】
  尧卿问穷理集义孰先曰穷理为先然亦不是截然有先后曰穷是穷在物之理集是集处物之义否曰是
  人如何不博学得若不博学说道修身行已也猛撞做不得大学诚意只是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及说到修身处时已自寛了到后面也自无甚事其大本只是理防致知格物若是不致知格物便要诚意正心修身气质钝底将来只便成一个无见识的獃人若是意思髙广底将来遏不下便都颠了如刘淳叟之徒六经说学字自傅说方说起来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防觉曰这数句只恁地説而其曲折意思甚宻便是学时自不知不觉其德自修而今不去讲学要修身身如何地修
  学者须常存此心渐将义理只管去灌溉若卒乍未有进即且把见成在底道理将去看认认来认去更莫放着便只是自家底缘这道理不是外来物事只是自家本来合有底只是常常要点检如人一家中合有许多家计也须常点认过若不如此被外人蓦然捉将去也不知又曰温故而知新不是离了故底别有一个新须是常常将故底只管温习自有新意一则向时看与如今看明晦便不同一则上面自有好意思一则因这上面却别生得意思伊川云某二十以前读论语已自解得文义到今来读文义只一般只是意思别
  许多道理皆是人身自有底虽说道昏然又那防顽然恁地暗也都知是善好做恶不好做只是见得不完全见得不的确所以说穷理便只要理防这些子
  知得后只是一件事如适闲说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亦只是本体上事又如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亦是本体上事只缘其初未得须用如此做工夫及其既得又只便是这个文蔚曰且如博学于文人心自合要无所不知只为而今未能如此须用博之以文曰人心固是无所不知若未能如此却只是想像且如释氏说心亦自谓无所不知他大故将作一个光明莹彻底物事看及其问他他便有不知处如程先生说穷理却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理只是理防得多后自然贯通去某尝因当官见两家争产各将文字出拖照其间亦有失却一两纸文字只将他见在文字推究便自互换见得出若是都无文字只臆度说两家所竞须有一曲一直便不得元不曾穷理想像说我这心也自无所不知便是如此
  这个道理与生俱生今人只要顿放那空处都不理防浮生浪老也甚可惜要之理防出来亦不是差异的事不知如何理防个得恁少看他自是甘于无知了今既要理防也须理防取透莫要半青半黄下梢都不济事
  圣贤所谓博学无所不学也自吾身所谓大经大本以至天下之事事物物甚而一字半字之义莫不在所当穷而未始有不消理防者虽曰不能尽究然亦只得随吾聪明力量理防将去久久须有所至岂不胜全不理防者乎若截然不理防者虽物过乎前不识其名彼亦不管岂穷理之学哉
  而今看道理不见不是不知只是为物塞了而今粗法须是打疉了胸中许多恶杂方可张子云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人多是被那旧见恋不肯舍除是大故聪明见得不是便翻了
  器逺问穷事物之理还当穷究个总防处如何曰不消说总防凡是眼前底都是事物只管顺地逐项穷究到极至处渐渐多自贯通然为之总防者心也
  这道理若见得到只是合当如此如竹椅相似须着有四只脚平平正正方可坐若少一只脚决定是坐不得若不识得时只约摸恁地说两只脚也得三只脚也得到坐时只是坐不得如穿牛鼻络马首这也是天理合当如此若络牛首穿马鼻定是不得常常如此少闲自见得是非道理分明若心下有些子不安穏便不做到得更有一项心下习熟底事却自以为安外来卒未相入底却又不安这便着将前圣所说道理所做様子看教心下是非分明
  心熟后自然有见理处熟则心精微不见理只缘是心粗辞达而已矣
  义理尽无穷前人恁地说亦未必尽须是自把来横看竪看尽入深尽有在
  或问如何是反身穷理曰反身是着实之谓向自家体分上求
  便是看义理难又要寛着心又要紧着心这心不寛则不足以见其规模之大不紧则不足以察其文理之细宻若拘滞于文义少闲又不见他大规模处
  不可去名上理防须求其所以然
  思索譬如穿井不解便得清水先亦须是浊渐渐刮将去却自防清
  只是见不透所以千言万语费尽心力终不得圣人之意大学说格物都只是要人见得透且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他欲以此教人他岂知道是不是只是见不透如释氏亦设教授徒他岂道自不是只是不曾见得到但知虚而不知虚中有理存焉此大学所以贵穷理也
  知只有个真与不真分别如说有一项不可言底知便是释氏之悮
  学聚问辨明善择善尽心知性此皆是知皆始学之功也
  圣人教人于大学中劈初头便说一个格物致知物格而后知至最是要知得至人有知不善之不当为及临事又为之只是知之未至人知乌喙之杀人不可食断然不食是真知之也知不善之不当为而犹或为之是特未能真知之也所以未能真知者缘于道理上只就外面理防得许多里面却未理防得十分莹净所以有此一点黑这不是外面理会不得只是里面骨子有些见未破所以大学之教使人即事即物就外面看许多一一教周遍又须就自家里面理会体验教十分精切也
  只争个知与不知争个知得切与不切且如人要做好事到见得不好事也似乎可做方要做好事又似乎有个做不好事底心从后面牵转去只是知不切
  人为学须是要知个是处千定万定知得这个彻底是那个彻底不是方是见得彻见得是则这心里方有所主且如人学射若志在红心上少闲有时只射得那帖上志在帖上少闲有时只射到那垜上志在垜上少闲都射在别处去了
  以圣贤之意观圣贤之书以天下之理观天下之事人多以私见自去穷理只是你自家所见去圣贤之心尚逺在
  这个物事宻分豪闲便相争如不曾下工夫一时去旋揣摸他只是疎濶真个下工夫见得底人说出来自是胶粘旋揣摸得是亦何补
  看道理须是见得实方是有功效处若于上面添些元妙奇特便是见他实理未透
  大凡义理积得多后贯通了自然见效不是今日理会得一件便要做一件用譬如富人积财积得多了自无不如意又如人学做文亦须广看多后自然成文可观不然读得这一件却将来排凑做韩昌黎论为文便也要读书涵味多后自然好栁子厚云本之于六经【云云】之意便是要将这一件做那一件便不及韩
  问是理会得孝便推去理会得弟否曰只是傍易晓底挨将去如理会得亲亲便推类去仁民仁民是亲亲之类理会得仁民便推类去爱物爱物是仁民之类如刑于寡妻便推类去至于兄弟至于兄弟便推类去御于家邦如脩身便推去齐家齐家便推去治国只是一步了又一步学记谓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此说甚好且如中央一块坚硬四边软不先就四边攻其软便要去中央攻那硬处如何攻得枉费了气力那坚硬底又只在须是先就四边旋旋抉了软处中央硬底自走不得兵书所谓攻瑕则坚者瑕攻坚则瑕者坚亦是此意
  或问力行如何是浅近语曰不明道理只是硬行又问何以为浅近曰他只是见圣贤所为心下爱硬依他行这是私意不是当行若见得道理时皆是当恁地行又问这一点意气能得几时了是如何曰久时将次只是凭地休了
  伊川尝言虎伤者曾经伤者神色独变此为真见得信得凡人皆知水蹈之必溺火蹈之必焚今试教他去蹈水火定不肯去无他只为真知【以上语类三十条】
  求其放心乃为学根本田地既能如此向上须更做穷理工夫方见所存之心所具之理不是两事随感即应自然中节方是儒者事业不然却亦与释子坐禅摄念无异矣【答曾光祖】
  所谓识察此心乃致知之切近者此说是也然亦须知所谓识之非徒欲识此心之精灵知觉也乃欲识此心之义理精防耳欲识其义理之精微则固当以穷尽天下之理为期但至于久熟而贯通焉则不待一一穷之而天下之理固已无一豪之不尽矣举一而三反闻一而知十乃学者用功之深穷理之熟然后能融会贯通以至于此今先立定限以为不必尽穷于事事物物之间而直欲侥幸于三反知十之效吾恐其卤莾灭裂而终不能有所发明也【荅姜叔权】
  意不能以自诚故推其次第则欲诚其意者又必以格物致知为先葢仁义之心人皆有之但人有此身便不能无物欲之蔽故不能以自知若能随事讲明令其透彻精粗巨细无不贯通则自然见得义理之恱心犹刍豢之恱口而无待于自欺如其不然而但欲禁制抑遏使之不敢自欺便谓所以诚其意者不过如此则恐徒然为是廹切而隠防之间终不免为自欺也【答汪易直】
  问四端五典者穷理之本曰恐当云明四端察五典者穷理之要大凡尽此而可以推及其余者本也一事而有首尾之名也了此而可以次及其余者要也众事而有缓急之名也【答或人】
  示谕日用之间或有所疑而未必不善者此固见善不明之过当汲汲于穷理然所可惧者则恐实有可疑而不知以为疑耳此则尤当讲究体察也【答吴深父】
  古人之学虽不传于天下而道未尝不在于人心但世之业儒者既大为利禄所决溃于其前而文词组丽之习见闻掇拾之工又日夜有以渗泄之于其后使其心不复自知道之在是是以虽欲慕其名而勉为之然其所安终在彼而不在此也及其求之而茫然如捕风系影之不可得则曰此亦口耳之习耳吾将求其躬行力践之实而为之殊不知学虽以躬行力践为极然未有不由讲学穷理而后至今恶人言仁言恕言西铭言太极者之纷纷而吾乃不能一出其思虑以致察焉是恶人说河而甘自渇死也岂不误哉【答杨子顺】
  穷理亦无他法只日闲读书应事处每事理会便是虽若无大头段増益然亦只是积累久后不觉自浃洽贯通正欲速不得也【答林德久】
  问平时无事是非之辨似不能惑事至而应则陷于非者十七八虽随即追悔后来之失又只如故今欲临事时所谓可喜可怪可畏可沮者不能移其平时之心其道何由曰此是本心陷溺之久义理浸灌未透之病且宜读书穷理常不间断则物欲之心自不能胜而本心之义理安且固矣【答王近思】
  穷理者欲知事物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而已知其所以然故志不惑知其所当然故行不谬非谓取彼之理而归诸此也【答或人】
  问穷理之要不必深求先儒所谓行得即是者此最至论若论虽髙而不可行失之迂且矫此所谓过犹不及其为失中一也曰穷理之要不必深求此语有大病殊骇听闻行得即是固为至论然穷理不深则安知所行之可否哉宰予以短丧为安是以不可为可也子路以正名为迂是以可为不可也彼亲见圣人日闻善诱犹有是失况于余人恐不但如此而已穷理既明则理之所在动必由之无论髙而不可行之理但世俗以茍且浅近之见谓之不可行耳如行不由径固世俗之所谓迂不行私谒固世俗之所谓矫又岂知理之所在言之虽若甚髙而未尝不可行哉理之所在即是中道惟穷之不深则无所凖则而有过不及之患未有穷理既深而反有此患也易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葢惟如此然后可以应务未至于此则凡所作为皆出于私意之凿防行而已虽使或中君子不贵也【答程允夫○以上文集十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
  学四
  力行 克己改过 杂论立心处事 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辩 论出处
  学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实【以下论力行】
  圣门学者问一句圣人荅他一句便领略将去实是要行得如今说得尽多只是不曽就身己做看某之讲学所以异于科举之文正是要切已行之若只恁地说过依旧不济事若实是把做工夫只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八个字一生用之不穷
  若不用躬行只是说得便了则七十子之从孔子只是两日说便尽何用许多年随着孔子不去不然则孔门诸子皆是獃无能底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会这个身心到得做事业时只随
  自家分量以应之如由之果赐之逹冉求之艺只此便可以从政不用他求若是大底功业便用大圣贤做小底功业便用小底贤人做各随他分量做出来如何强得
  人之所以易得流转立不定者只是脚根不点地问学如登塔逐一层登将去上面一层虽不问人亦自见得若不去实踏过却悬空妄想便和最下底层不曽理会得
  大抵人能于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脚住则尽长进在人言匹夫无可行便是乱说凡日用之间动止语默皆是行处且湏于行处警省湏是战战兢兢方可若悠悠泛泛地过则又不可【以上语类七条】
  近来自觉向时工夫止是讲论文义以为积集义理久当自有得力处却于日用工夫全少点检诸朋友往往亦只如此做工夫所以多不得力今方深省而痛惩之亦愿与诸同志勉焉【与吴茂实】
  人之一身应事接物无非义理之所在人虽不能尽知然其大端宜亦无不闻者要在力行其所已知而勉求其所未至则自近及逺由粗至精循循有序而日有可见之功矣【荅姚○以上文集二条】
  问寻常遇事时也知此为天理彼为人欲及到做时乃为人欲引去事已却悔如何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这様处极要与他扫除打叠方得如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明知合行大路然小路面前有个物引着自家不知不觉行从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芜秽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战之机湏是遇事之时便与克下不得茍且放过此湏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资质不用着力自然存天理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贤人资质次于圣人者到遇事时固不会错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资质湏大叚着力无一时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曽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又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以下论克己改过】
  因说克己或曰若是人欲则易见但恐自说是天理处却是人欲所以为难曰固是如此且从易见底克去又却理会难见底如剥百合湏去了一重方始去那第二重今且将义利两字分个界限紧紧走从这边来其闲细碎工夫又一面理会如做屋柱一般且去了一重粗皮又慢慢出细今人不曽做得第一重便要做第二重工夫去如中庸说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此是寻常工夫都做了故又说出向上一层工夫以见义理之无穷耳不成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处不谨便只去谨独无此理也
  天理人欲无硬定底界至是两界分上工夫这边工夫多那边不到占过来若这边工夫少那边必侵过来
  人只有个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彼胜则此退无中立不进退之理凡人不进便退也譬如刘项相拒于荥阳成臯闲彼进得一歩则此退一歩此进一歩则彼退一歩初学则要牢劄定脚与他捱捱得一豪去则逐旋捱将去此心莫退终湏有胜时胜时甚气象
  尝言坐即靠倚后来捱三四日便坐得先生云气不从志处乃是天理人欲交战处也
  克己亦别无巧法譬如孤军猝遇强敌只得尽力舍死向前而已尚何问哉
  义利之辨初时尚相对在若少闲主义功深后那利如何着得如小小窃盗不劳而却矣
  问而今欲到无欲田地莫只是刬除熟后自会如此否曰也只是刬除熟而今人于身上不好处只是常刬去之才发便刬自到熟处
  问伊川云敬则无己可克曰孔门只有个顔子孔子且使之克己如何便会不克此语意味长
  问持敬与克己工夫曰敬是涵养操持不走作克己则和根打并了教他尽净
  问伊川言目畏尖物此理湏克去室中率置尖物必不刺人此是如何曰疑病每如此尖物元不曽刺人他眼病只管见尖物来刺人耳伊川又一处说此稍详有人眼病常见狮子伊川教他见狮子则捉来其人一面去捉捉来捉去捉不着遂不见狮子了【以上语类十一】
  【条】
  茍欲闻过但当一一容受不当复计其虚实则事无大小人皆乐告而无隐情矣若切切计较必与辩争恐非告以有过则喜之意也【荅陈明仲】
  问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恐只是无气禀物欲之累故吾心之理与闻见脗然相契其决如此顔子不违如愚亦是如此若子路有闻云云则其立志虽勇然用力亦似觉难恐亦未免为气禀物欲所累也曰是【荅余国秀】
  所谕气质过刚未能自克而欲求其所以转移变化之道夫知其所偏而欲胜之在吾日用之间屡省而痛惩之耳故周子有自易其恶自至其中之说是岂他人所得而与于其闲哉然此亦或有说焉不明于理而徒欲救其偏亦恐矫枉之过而反失夫中也【荅孙吉甫】
  所谕平生大病最在轻弱人患不自知耳既自知得如此便合痛下工夫勇猛舍弃不要思前算后庶能矫革所谓药不瞑厥疾不瘳者也【荅孙季和】
  既知其病即内自讼而亟改之耳何暇呫呫诵言以咎既往之失而求改过之名哉今不亟改而徒言之又自表其未有改之之实也则是病中生病名外取名不但无益而已【荅杜仁仲】
  所谕已悉但区区方持此戒不欲辄破之故不敢承命亦为贤者虑之恐只中甚自愧便是病根不若从此痛自斩絶毋以此等为愧而深求可愧之实不必更为月攘之计以俟来年庶乎于迁善改过有日新之功而胷中之浩然者无所不慊而日充矣如其不然则平日讲论徒为虚语临事之际依旧只是平日气习世俗常情某实惧焉【荅蔡季通】
  所谓一剑两叚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相湏然后真可以脩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徳之功不然则向来窃聆悔过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书顿至于此亦可验矣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叚亦不可以此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荅蔡季通】
  所谕义利之闲诚有难择者但意所疑以为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后见得亲切却看旧事只有见未尽舍未尽者不解有过当也【荅符复仲】
  人有是身则有耳目鼻口四肢之欲而或不能无害夫仁人既不仁则其所以灭天理而穷人欲者将益无所不至此君子之学所以汲汲于求仁而求仁之要亦曰去其所以害仁者而已盖非礼而视人欲之害仁也非礼而听人欲之害仁也非礼而言且动焉人欲之害仁也知人欲之所以害仁者在是于是乎有以拔其本塞其源克之克之而又克之以至于一旦豁然欲尽而理纯则其胷中之所存者岂不粹然天地生物之心而蔼然其若春阳之温哉默而成之固无一理之不具而无一物之不该也感而通焉则无事之不得于理而无物之不被其爱矣呜呼此仁之为徳所以一言而可以尽性情之妙而其所以求之之要则夫子之所以告顔渊者亦可谓一言而举也与【克斋记○以上文集九条】
  有是理方有这物事如草木有个种子方生出草木如人有此心去做这事方始成这事若无此心如何会成这事【以下论立心处事】
  多是要求济事而不知自身已不立事决不能成人自心若一豪私意未尽皆足以败事如上有一点黑下便有一扑黑上有一豪差下便有寻丈差今若见得十分透彻待下梢遇事转移也只做得五六分若今便只就第四五着理会下梢如何
  且湏立个粗底根脚却正好着细处工夫今人于无义理底言语尽说了无义理底事尽做了是于粗底根脚犹未立却求深微纵理会得干已甚事
  人湏是有廉耻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耻便是羞恶之心人有耻则能有所不为今有一様人不能安贫其气销屈以至立脚不住不知廉耻亦何所不至因举吕舍人诗云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
  学者当常以志士不忘在沟壑为念则道义重而计较死生之心轻矣况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义犯分役心役志营营以求之耶某观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至于违其本心者众矣可不戒哉
  困阨有轻重力量有小大若能一日十二辰点检自己念虑动作都是合宜仰不愧俯不怍如此而不幸填沟壑丧躯殒命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个是处如此则方寸之间全是天理虽遇大困厄有致命遂志而已亦不知有人之是非向背惟其是而已
  天下事不可顾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趋利避害不知才有利必有害吾虽处得十分利有害随在背后不如且就理上求之孟子曰如以利则枉防直尺而利亦可为与且如临难致死义也若不明其理而顾利害则见危致命者反不如偷生茍免之人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民之秉彝不可磨灭如此
  做事若顾利害其终未有不陷于害者
  古人临事所以要回互时是一般国家大事系死生存亡之际有不可直情径行处便要权其轻重而行之今则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于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是甚意思
  周旋回防底议论最害事
  问程子避嫌之说曰合当委曲便是道理当如此且如避嫌亦不能无如作通判与太守是亲戚也合当避嫌第五伦之事非不见得如此自是常有这心在克不去今人这様甚多只是徇情恁地去少间将这个作正道理了大是害事所以古人于诚意正心上更着工夫正怕到这处
  将天下正大底道理去处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处之便私
  为气血所使者只是客气惟于性理说话涵泳自然临事有别处
  悔字难说既不可常存在胷中以为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说不悔则今番做错且休明番做错又休不成说话问如何是着中底道理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滞既做错此事他时更遇此事或与此事相类便湏惩戒不可再做错了
  人固有初学未有执守应事纷杂暂于静处少息也只是略如此然做个人事至便着应如何事至且说道待自家去静处当怒即怒当喜即喜更无定时只当于此警省如何是合理如何是不合理如何要将心顿放在闲处得事父母便有事父母许多酬酢出外应接便有出外许多酬酢
  有一朋友微讽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徳于予底意思却无微服遇宋之意先生曰某又不曽上书自辩又不曽作诗谤讪只是与朋友讲习古书说这道理更不教做却做何事因曰论语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断章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今人开口亦解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物者盖缘只见得这道理都不见那刀锯鼎镬又曰死生有命如合在水里死湏是溺杀此犹不是深奥底事难晓底话如今朋友都信不及觉见此道日孤令人意思不佳
  其默足以容只是不去击鼔讼寃便是默不成屋下合说底话亦不敢说也
  或有人劝某当此之时宜略从时某荅之云但恐如草药煆炼得无性了救不得病耳
  某看人也湏是刚虽则是偏然较之柔不同易以阳刚为君子阴柔为小人若是柔弱不刚之质少间都不会振奋只会困倒了
  湏是慈祥和厚为本如勇决刚果虽不可无然用之有处所
  学者湏要有廉隅墙壁便可担负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间病痛都没了亲于其身为不善直是不入此大者立也
  人未说为善先湏疾恶能疾恶然后能为善今人见不好事都只恁不管他民之秉彝好是懿徳不知这秉彝之良心做那里去也是可怪
  轻易是非他人最学者大病是是他是非是他非于我何所预且管自家
  味道问死生是大闗节处湏是日用间虽小事亦不放过一一如此用工夫当死之时方打得透曰然
  杨问胆欲大而心欲小如何曰胆大是千万人吾往处天下万物不足以动其心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皆是胆大心小是畏敬之谓文王小心翼翼曽子战战兢兢临深履薄是也
  胆欲大而心欲小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方能为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事
  每常令儿子们做事只是说个大纲与他以为那小小处置处也易晓不湏说也得后来有做得不满人意处未有不由那些子说不要区处处起
  学常要亲细务莫令心粗江西人大抵用心粗
  直卿劝先生且谢賔客数月将息病先生曰天生一个人便湏着管天下事若要不管湏是如杨氏为我方得某却不曽去学得这般学
  择之劳先生人事之繁荅曰大凡事只得耐烦做将去才起厌心便不得
  因论人好习古今治乱典故等学曰亦何必苦苦于此用心古今治乱不过进君子退小人爱人利物之类今人都看巧去了
  季绎劝蔡季通酒止其泉南之行蔡决于先生先生笑而不荅良久云身劳而心安者为之利少而义多者为之
  会做事底人必先度事势有必可做之理方去做审微于未形御变于将来非知道者孰能
  事豫吾内事未至而先知其理之谓豫
  论世事曰湏是心度大方包裹得过运动得行
  吾辈不用有忿世疾恶之意当常自体此心寛明无系累则日充日明岂可涯涘耶泛爱亲仁圣人忠恕体用端的如此
  问待人接物随其情之厚薄轻重而为酬酢耶一切不问而待之以厚耶曰知所以处心持己之道则所以接人待物自有准则
  侍先生到唐石待野叟樵夫如接賔客略无分豪畦町某因侍立久之先生曰此一等人若势分相絶如何使他得以尽其情唐石有社仓往往支发不时故彼人来告先生云救之道在今日极是要严不严如何得实恵及此等细民
  因说人心不可狭小其待人接物胷中不可先分厚薄有所别异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放令规模寛阔使人人各得尽其情多少快活
  古人尊贵奉之者愈备则其养徳也愈善后之奉养备者贼之而已矣
  人最不可晓有人奉身俭啬之甚充其操上食槁壤下饮黄泉底却只爱官职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他只缘私欲不能克临事只见这个重都不见别个了或云似此等人分数胜已下底曰不得如此说才有病便不好更不可以分数论他只爱官职便弑父与君也敢
  因说贫曰朋友若以钱相恵不害道理者可受分明说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若以不法事相委却以钱相恵此则断然不可
  耻有当忍者有不当忍者
  先生爱说恰好二字云凡事自有恰好处
  圣贤劝人做底必是人有欠阙处戒人莫为底必是自家占得一分在其间
  这一边道理熟那一边俗见之类自破
  行夫问为己者无所为而然曰有所为者是为人也这湏是见得天下之事实是已所当为非吾性分之外所能有然后为之而无为人之弊耳且如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今人吊人之丧若以为亡者平日与吾善厚真个可悼哭之发于中心此固出于自然者又有一般人欲亡者家人知我如此而哭者便不是这便是为人又如人做一件善事是自家自肯去做非待人教自家做方勉强做此便不是为人也【以上语类四十八条】
  问所谓行事者内以处己外以应物内外俱尽乃可无悔古人所贵于时中者此也不然得于己而失于物是亦独行而已矣曰处己接物内外无二道也得于己而失于物者无之故凡失于物者皆未得于己者也然得谓得此理失谓失此理非世俗所谓得失也若世俗所谓得失者则非君子所当论矣时中之说亦未易言若如来谕则是安常习故同流合污小人无忌惮之中庸后汉之胡广是也岂所谓时中者哉【荅程允夫】
  某尝谓圣人之道简易明白而学者所以处己接物大抵以和为贵故每觉有顺从茍且因循之失然才着意举一二事又觉有矫枉过正之病曰既知如此便速改之何问之有凡事亦自有恰好道理更精察之则无过直之弊矣【荅余国秀】
  吾辈今日事事做不得只有向里存心穷理与外人无交渉然亦不免违条碍贯看来无着力处只有更攒近里面安身立命耳【与田侍郎】
  恢复之形一叚切中今日之病前日更定数语非是欲茍全正论盖只此豪厘之间便是人欲天理同行异情处不可不精察而明辨也夫内脩自治本是吾事所当为非欲与人为敌然后为之而为之之道必急其实而缓其名必以深厚渊塞为务而不为浮薄浅露之态然后可以蓄可久之徳而成可大之功亦非为畏泄其机而固为是不可测也若谓姑为纯正之论而其实必用机心挟阴谋然后可则是心迹乖离内外判析孔子读而仪秦行矣彼管仲商君吴起申不害非无一切之功而所以卒得罪于圣人之门者正在于此愿明者之熟察之也【与刘共父】
  有本不欲为而卒为之本欲为而终不能为者此皆规模不定持守不固之验凡事从今更宜审细见得是当便立定脚根断不移易如此方立得事若只如此轻易浮泛终何所成【荅陈肤仲】
  自家持守处固是不可放过至于应世接物同异浅深岂容固必但看得破把得定自不妨各随分量应副将去何必如此怀不平之心而浪自苦哉【荅王子合】
  问圣人忧世觉民之心终其身至死而不忘耶抑当忧世觉民非其时此意亦尝在怀但不戚戚发露也若终其身常不忘则不见圣人胷中休休焉和乐处若时或恬然不戚戚发露则又不见圣人于斯人其心相关甚切处若忧世之心与和乐之心并行而不悖则二者气象又为何如曰圣人之心乐天知命者其常也忧世之心则有感而后见耳【荅陈安卿】
  问君子于其所当怒者正其盛怒之时忽有当喜事来则如何应将应怒了而后应喜耶抑中间且辍怒而应喜喜了又结断所怒之事耶抑当权其轻重也曰喜怒迭至固有轻重然皆自然而应不暇权也但有所养则其所应之分数缓急不失轻重之宜耳【答陈安卿】
  问古人多处贫困而泰然不以累其心不知何道今值穷困若一切不问则理势不容己若欲办集则未免有屈志腼顔之事曰穷湏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念矣韩退之盛山诗序说翫而忘之以文辞也云云文辞浅事茍能翫而乐之尚可以忘仕进之穷通况吾日诵圣贤之言探索高逺如此而临事全不得力此亦足以见其翫之未深矣【荅余国秀】
  问顔子在陋巷而顔路甘旨有阙则人子不能无忧顔子方不改其乐必有处此矣曰此重则彼自轻别无方法别无意思也【荅王近思】
  斯逺殊可念吾人当此境界只有固穷两字是着力处如其不然即堕坑落堑无有是处矣尤是文士巧于言语为人所说易入邪径如近世陈无已之不见章雷州吕居仁之不荅梁师成盖絶无而仅有之为可贵也【荅赵昌甫】
  闻季通谪居却能自适亦甚不易归期正不湏闻旬呈亦不必求免如陈了翁曽作谏官及被谪犹着白布衫系麻鞋赴旬呈朝廷行遣罪人正欲以此困辱之若必求免是不受君命也不受君命不受天命也而可乎【荅林正卿】
  素患难行乎患难吾人平日讲之熟矣今日正要得力想为日既久处之愈安不以彼此迟速贰其心也【荅蔡季通】
  今人戚戚不能信命者固无足道然谓付之造物亦非极挚之语此处尽要见得分明便不动心不可只靠一言半句海上单方便以为足恐事变之来抵当不去也【荅吴伯起】
  所谕已悉但事己如此不若且静以听之吾人所学正要此处呈验若看些利害便不免开口告人却与不学之人何异向见李先生说若大叚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患难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比则亦可以少安矣始者甚卑其说以为何至如此后来临事却觉有得力处不可忽也若閤中不快亦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已展不缩已进不退只得硬着脊梁与他厮捱看他如何自家决定不肯开口告他若到任满便作对移批书离任则他许多威风都无使处矣岂不快哉东坡在湖州被逮时面无人色两足俱软几不能行求入与家人诀而使者不听虽伊川先生谪涪陵时亦欲入告叔母而不可得惟陈了翁被逮闻命即行使人骇之请其入治行装而翁反不听竒哉竒哉愿子晦勉旃毋为后人羞也此间有吴伯起者不曽讲学后闻陆子静门人说话自谓有所解悟便能不顾利害及其作令才被对移他邑主簿却不肯行而百方求免某尝笑之以为何至如此若对移作指使即逐日执杖子去知府防前唱喏若对移作押录即逐日抱文案去知县案前呈覆更作耆长壮丁亦不妨与他去做况主簿乎吴不能用竟至愤郁成疾而死当时若放得下却未必死今不免死而枉陪了许多下情所失愈多虽其临机失于断决亦是平日欠了持论也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此夫子所以有取于虞人而孟子亦发明之李先生说不忘二字是活句湏向这里参取愚谓若果识得此意办得此心则无入而不自得而彼之权势威力亦皆无所施矣【荅廖子晦】
  问贫者举事有费财之浩瀚者不能不计度繁约而为之裁处此与正义不谋利意相妨否窃恐谋利者是做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当如何只论利便于己与不利便于己得利便则为之不得则不为若贫而费财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应因斟酌裁处而归之中其意自不同否曰当为而力不及者量宜处乃是义也力可为而计费吝惜则是谋利而非义矣【荅陈安卿○以上文集十六条】
  义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复之富贵身外之物求之惟恐不得纵使得之于身心无分豪之益况不可必得乎若义理求则得之能不丧其所有可以为圣为贤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为私欲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两端体察若见得时自湏猛省急摆脱出来【以下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辩】
  徐子融问水火明知其可畏自然畏之不待勉强若是人欲只缘有爱之之意虽知之而不能不好之奈何曰此亦未能真知而已又问真知者还当真知人欲是不好物事否曰如克伐怨欲却不是要去就克伐怨欲上面要知得到只是自就道理这边看得透则那许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实是看得大底道理要去求胜做甚麽要去矜夸他人做甚麽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个甚麽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个甚麽见得大处分明这许多小小病痛都是氷消冻解无有防迹矣
  有个天理便有个人欲盖缘这个天理湏有个安顿处才安顿得不恰好便有人欲出来
  问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曰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
  问饥食渇饮冬裘夏葛何以谓之天职曰这是天教我如此饥便食渇便饮只得顺他穷口腹之欲便不是盖天只教我饥则食渇则饮何曽教我穷口腹之欲
  或问义利之别曰只是为己为人之分才为己这许多便自作一边去义也是为己天理也是为己若为人那许多便自作一边去
  湏于日用间令所谓义了然明白或言心安处便是义亦有人安其所不当安岂可以安为义也
  事无大小皆有义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间更包得有多少利私在所谓以善为之而不知其道皆是也
  问程子曰义安处便为利只是当然而然便安否曰是也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何利如之此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然那句解得不似此语却亲切正好去解那句义初似不和而却和截然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后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和不和生于不义义则和而无不利矣
  才有欲顺适底意思即是利
  或问公私之别曰今小譬之譬如一事若系公众便心下不大叚管若系私己便只管横在胷中念念不忘只此便是公私之辨
  人只有一个公私天下只有一个邪正
  为己者无所为而然无所为只是见得自家合当做不是要人道好如甲兵钱谷笾豆有司到当自家理会便理会不是为别人了理会如割股庐墓一则是不忍其亲之病一则是不忍其亲之死这都是为己若因要人知了去恁地便是为人器逺问子房以家世相韩故从少年结士欲为韩报仇这是有所为否曰他当初只一心欲为国报仇只见这是个臣子合当做底事不是为别人不是要人知
  戴少望云洪景卢杨廷秀争配享俱出可谓无党曰不然要无党湏是分别得君子小人分明某尝谓凡事都分作两边是底放一边非底放一边是底是天理非底是人欲是即守而勿失非即去而不留此治一身之法也治一家则分别一家之是非治一邑则分别一邑之邪正推而一州一路以至天下莫不皆然此直上直下之道若其不分黑白不辨是非而猥曰无党是大乱之道
  凡一事便有两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湏事事与剖判极处即克治扩充工夫随事着见然人之气禀有偏所见亦往往不同如气禀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刚柔底人则见柔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柔湏先就气禀偏处克治
  天理人欲几微之间
  今之言持敬者只是说敬非是持敬若此心常在躯殻中为主便湏常如烈火在身有不可犯之色事物之来便成两畔去又何至如是缠绕【以上语类十七条】
  知言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进脩君子宜深别焉某按此章亦性无善恶之意与好恶性也一章相类似恐未安盖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则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于形杂于气狃于习乱于情而后有者也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于是乎有同事而异行者焉有同行而异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则二者之几微瞹万变夫孰能别之今以天理人欲混为一区恐未允当吕祖谦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者却似未失盖降衷秉彝固纯乎天理及为物所诱人欲滋炽天理泯灭而实未尝相离也同体异用同行异情在人识之尔某再详此论胡子之言盖欲人于天理中拣别得人欲又于人欲中便见得天理其意甚切然不免有病者盖既谓之同体则上面便着人欲两字不得此是义理本原极精微处不可少差试更子细翫索当见本体实然只一天理更无人欲故圣人只说克己复礼教人实下工夫去却人欲便是天理未尝教人求识天理于人欲汨没之中也若不能实下工夫去却人欲则虽就此识得未尝离之天理亦安所用乎【胡子知言疑义】
  来教谓不知自何而有此人欲此问甚紧切某窃以为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谓因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理则不可盖天理中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欲来【荅何叔京】
  来书方论董子功利之语而下句所说曽无疑事依旧是功利之见盖天下只有一理此是即彼非此非即彼是不容并立故古之圣贤心存目见只有义理都不见有利害可计较日用之间应事接物直是判断得直截分明而推以及人吐心吐胆亦只如此更无回互若信得及即相与俱入圣贤之域若信不及即在我亦无为人谋而不尽底心而此理是非昭著明白今日此人虽信不及向后他人湏有信得及底非但一时之计也若如此所论则在我者未免视人顔色之可否以为语默只此意思何由能使彼信得及乎然此亦无他只是自家看得道义自不能端的故不能真知是非之辨而为此回枉不是说时病痛乃是见处病痛也【荅刘季章】
  孟子说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便是仁义未尝不利然董生却说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又是仁义未必皆利则自不免去彼而取此盖孟子之言虽是理之自然然到直截剖判处却不若董生之有力也【荅刘季章】
  将古今圣贤之言剖析义利处反覆熟读时时思省义理何自而来利欲何从而有二者于人孰亲孰疎孰轻孰重必不得已孰取孰舍孰缓孰急初看时似无滋味久之湏自见得合剖判处则自然放得下矣【荅时子云】
  义利之说乃儒者第一义平时岂不讲论及此今欲措辞断事而茫然不知所以为说无乃此身自坐在里许而不之察乎此深可惧者【与延平李先生书】
  大凡论学当先辨其所趋之邪正然后可察其所用之能否茍正矣虽其人或不能用然不害其道之为可用也如其不正则虽有管仲晏子之功亦何足以称于圣贤之门哉且古之君子所以汲汲于学者不为其终有异于物而勤故亦不为其终无异于物而肆也不为其有名而劝故亦不为其无名而沮也不为其有利而为故亦不为其无利而止也是其设心盖傥然一无有所为者独以天理当然而吾不得不然耳【荅吕一道】
  大率天下只有一是一非是者湏还他是非者湏还他非方是自然之平若不分邪正不别是非而但欲其平决无可平之理此元祐之调停元符之建中所以败也【与田侍郎】
  世间喻于义者则为君子喻于利者即是小人而近年一种议论乃欲周旋于二者之间回互委曲费尽心机卒既不得为君子而其为小人亦不索性亦可谓悮用其心矣【与杨子直○以上文集九条】
  今人皆不能脩身方其为士则役役求仕既仕则复患禄之不加趋走奔驰无一日闲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义足于身道义既足于身则何物能婴之哉【以下论出处】
  诸葛武侯未遇先主只得退藏一向休了也没奈何孔子弟子不免事季氏亦事势不得不然舍此则无以自活如今世之科举亦然如顔闵之徒自把得住自是好不可以一律论人之出处最可畏如汉魏之末汉末之所事者止有个曹氏魏末之所事者止有个司马氏皆逆贼耳直卿问子路之事辄与乐正子从子敖相似曰不然从子敖更无说
  如说圣人无忧世之心固不可谓圣人视一世未治常恁戚戚忧愁无聊过日亦非也但要出做不得又且放下其忧世之心要出仕者圣人爱物之仁至于天命未至亦无如之何如云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若就道之不行已知之矣上看恰似一向没理会明知不可以行道且漫去做看这便不得湏看行其义也便自是去就出处之大义亦在这里
  孟子之时时君重士为士者不得不自重故必待时君致敬尽礼而后见自是当时做得个规模如此定了如史记中列国之君拥篲先迎之类却非是当世轻士而孟子有意于矫之以自高也
  伊尹孔明必待三聘三顾而起者践坤顺也
  有言世界无人管久将脱去凡事未到手则姑晦之俟到手然后为有诘之者曰若不幸未及为而死吾志不白则如之何曰此亦不奈何吾辈盖是折本做也先生曰如此则是一部孟子无一句可用也尝爱孟子荅淳于髠之言曰嫂溺援之以手天下溺援之以道子欲手援天下乎吾人所以救世者以其有道也既自放倒矣天下岂一手可援哉观其说缘饰得来不好安得似陆子静堂堂自在说成一个物事乎
  当官勿避事亦勿侵事【以上语类七条】
  逢时报主深悉雅志此在高明必已有定论非他人所得预然所谓不能自为时者则又非区区所敢闻也但愿老兄毋出于先圣规矩准绳之外而用力于四端之微以求乎兖公之所乐如其所以告于巍巍当坐之时之心则其行止忤合付之时命有不足言矣就其不遇独善其身以明大义于天下使天下之学者皆知吾道之正而守之以待上之使令是乃所以报不报之恩者亦岂必进为而抚世哉佛者之言曰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而杜子美亦云四邻耒耜出何必我家操此言皆有味也夫圣贤固不能自为时然其仕久止速皆当其可则其所以自为时者亦非他人之所能夺矣岂以时之不合而变吾所守以徇之哉【荅陈同甫】
  湏是先得吾身好党类亦好方能得吾君好天下国家好而所谓好者又有虚实大小久近之不同若自吾身之好而推之则凡所谓好者皆实皆大而又久逺若不自吾身推之则弥缝掩覆虽可以茍合于一时而凡所谓好者皆为他日不可之病根矣盖脩身事君初无二事不可作两般看【荅陈同甫】
  轻犯世祸非欲如此顾恐邂逅蹉跌亦非所能避耳要之惟是不出可以无事一行作吏便如此计较不得才渉计较回互便是私意也【荅廖子晦】
  某之意以为政烦民困正有官君子尽心竭力之时若人人内顾其私各为自逸之计则分义废矣【荅詹元善】
  静退之说亦甚善但今亦非是教人求退只是要得依本分识廉耻不敢自衒自鬻以求知求进耳然亦湏是读书穷理使方寸之间洞见此理知得不求只是本分求着便是罪过不惟不可有求之之迹亦不可萌求之之心不惟不得说着求字亦不可说着不求字方是真能自守不求人知也【荅方若水】
  问程子言仕宦夺人志或言为富贵所移也愚意以为不特言此但才仕宦则于窒碍处有随宜区处之意浸浸遂入于随时徇俗之域与初间立心各别此所谓夺志也不知程子之意果出于此否又不知人未免仕宦而有此病又何以救之曰所论夺志之说是也若欲救此但当随事省察而审其轻重耳然几微之间大湏着精采也【荅赵致道○以上文集六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
  学五
  教人 人伦师友
  佛经云佛为一大事因縁出现于世圣人亦是为这一大事出来这个道理虽人所固有若非圣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大你不晓得底我说在这里教你晓得你不防做底我做下様子在此与你做只是要扶持这个道理教他常立在世间上拄天下拄地常如此端正才一日无人维持便倾倒了少间脚拄天头拄地颠倒错乱便都坏了所以说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天只生得你付得这道理你做与不做却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为之立君师以作成之既抚养你又教导你使无一夫不遂其性如尧舜之时真个是宠绥四方只是世间不好底人不定叠底事才遇尧舜
  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谓之克相上帝盖助上帝之不及也自秦汉以来讲学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功业然无人知明徳新民之事君道间有得其一二而师道则絶无矣【以下论教人】
  圣人教人大槩只是説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话人能就上面做将去则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着如心性等字到子思孟子方説得详
  圣贤于节文处描画出这様子令人依本子去学譬如小儿学书其始如何便写得好须是一笔一画都依他底久久自然好去
  孟子所谓集义只是一个是字孔子所谓思无邪只是一个正字不是便非不正便邪圣贤教人只是求个是底道理
  如舜命防教胄子亦只是説个寛而栗柔而立之法教人不失其中和之徳而已初未有许多道理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亦只要你不失其正而已不必苦要你知也
  叔器言礼乐射御书数自秦汉以来皆废了曰射如今秀才自是不晓御是而今无车书古人皆理防得如偏旁义理皆晓这也是一事数是算数而今人皆不理会六者皆实用无一可缺而今人是从头到尾皆无用小儿子教他作诗对大来便习举子业得官又去习启事杂文便自称文章之士然都无用处所以皆不济事汉时虽不以射取士然诸生却自讲射一年一次依仪礼上説防射一番却尚好今世以文取士如义若教他依经防去説些道理尚得今却只是体贴字句就这两三句题目上説去全无义理如防若是着实论些时务也尚得今却只是虚説説得好底刬地不得包显道言向前义是先引传注数条后面却断以己意如东坡数条却尚得先生然之
  孟子教人多言理义大体孔子则就切实做工夫处教人
  某性钝读书极是辛苦故寻常与人言多不敢为髙逺之论盖为是身曽亲经厯过故不敢以是责人尔学记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今教者之病多是如此
  孔子教人只从中间起使人便做工夫去久则自能知向上底道理所谓下学上达也孟子始终都举先要人识心性着落却下工夫做去
  学者于理有未至处切不可轻易与之说张敬夫为人明快毎与学者説话一切倾倒説出此非不可但学者见未到这里见他如此説便不复致思亦甚害事某则不然非是不与他说盖不欲与学者以未至之理耳
  圣人教人只是説下面一截少间到那田地又挨上些子不曾直説到上面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博文工夫虽头项多然于其中寻将去自然有个约处圣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于博者孔门三千顔子固不须说只曽子子贡得闻一贯之诲谓其余人不善学固可罪然夫子亦不叫来骂一顿教便省悟则夫子于门人告之亦不忠矣是夫子亦不善教人致使宰我冉求之徒后来狼狈也要之无此理只得且待他事事理防得了方可就上面欠阙处告语之如子贡亦不是许多时只教他多学使他枉做工夫直到后来方传以此秘妙正是待他多学之功到了可以言此耳
  圣人教人有定本舜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夫子对顔渊曰克己复礼为仁非礼勿视非礼勿聴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皆是定本
  克己复礼虽止是教顔子如此说然所以教他人亦未尝不是克己复礼的道理
  孔门教人甚寛今日理防些子明日又理防些子久则自贯通如耕荒田今日耕些子明日又耕些子久则自周匝虽有不到处亦不出这理
  教导后进须是严毅然亦须有以兴起开发之方得只恁严徒拘束之亦不济事【以上语类十六条】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此君子所以孜孜焉爱日不倦而竞尺寸之隂也今或闻诸生晨起入学未及日中而各已散去此岂爱日之意也哉夫学者所以为己而士者或患贫贱势不得学与无所于学而已势得学又不为无所于学而犹不勉是亦未尝有志于学而已矣然此非士之罪也教不素明而学不素讲也今之世父所以诏其子兄所以勉其弟师所以教其弟子弟子之所以学舍科举之业则无为也使古人之学止于如此则凡可以得志于科举斯已尔所以孜孜焉爱日不倦以至乎死而后已者果何为而然哉今之士唯不知此以为茍足以应有司之求矣则无事乎汲汲为也是以至于惰游而不知反终身不能有志于学而君子以为非士之罪也使教素明于上而学素讲于下则士者固将有以用其力而岂有不勉之患哉某是以于诸君之事不欲举以有司之法而姑以文告焉诸君茍能致思于科举之外而知古人之所以为学则将有欲罢而不能者矣某所企而深望也【同安县谕学者】
  古之学者八嵗而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十五而入大学学先圣之礼乐焉非独教之固将有以养之也盖理义以养其心声音以养其耳采色以养其目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以养其血脉以至于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其所以养之之具可谓备至尔矣夫如是故学者有成材而庠序有实用此先王之教所以为盛也自学絶而道丧至今千有余年学校之官有教养之名而无教之养之之实学者挟策而相与嬉其间其杰然者乃知以干禄蹈利为事至于语圣贤之余防究学问之本原则罔乎莫知所以用其心者其规为动息举无以异于凡民而有甚者焉呜呼此教者过也而岂学者之罪哉然君子以为是亦有罪焉尔何则今所以异于古者特声音采色之盛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之容左右起居盘盂几杖之戒有所不及为至推其本则理义之所以养其心者固在也诸君日相与诵而传之顾不察耳然则此之不为而彼之久为又岂非学者之罪哉仆以吏事得与诸君游今期年矣诸君之业不加进而行谊无以自着于州里之间仆心愧焉今既增脩讲问之法盖古者理义养心之术诸君不欲为君子耶则谁能以是强诸君者茍有志焉是未可以舍此而他求也幸愿留意毋忽【谕诸生】
  尝谓学校之政不患法制之不立而患理义之不足以恱其心夫理义不足以恱其心而区区于法制之末以防之是犹决湍水注之千仞之壑而徐翳萧苇以捍其冲流也亦必不胜矣诸生防被教养之日久矣而行谊不能有以信于人岂専法制之不善哉亦诸君子未尝以礼义教告之也夫教告之而不从则学者之罪茍为未尝有以开导教率之则彼亦何所趋而兴于行哉故今增脩讲问之法诸君子其専心致思务有以渐摩之无牵于章句无滞于旧闻要使之知所以正心诚意于饮食起居之间而由之以入于圣贤之域不但为举子而已岂不美哉然法制之不可后者亦既议而起之矣惟诸君子相与坚守而力持之使义理有以博其心规矩有以约其外如是而学者犹有不率风俗犹有不厚则非有司之罪惟诸君留意【谕诸职事】
  盖闻君子之学以诚其身非直为观听之美而已古之君子以是行之其身而推之以教其子弟莫不由此此其风俗所以淳厚而徳业所以崇髙也近世之俗不然自父兄所以教其子弟固已使之假手程文以欺罔有司矣新学小生自为儿童时习见其父兄之诲如此因恬不以为愧而安受其空虚无实之名内以傲其父兄外以骄其闾里终身不知自力以至卒就小人之归者未必不由此也故今劝谕县之父兄有爱其子弟之心者其为求明师良友使之究义理之指归而习为孝弟驯谨之行以诚其身而已禄爵之不至名誉之不闻非所忧也何必汲汲使之俯心下首务欲因人成事以幸一朝之得而贻终已之羞哉【补试榜谕】
  五日一延见诸生力为普说今颇觉有风动之意少假旬月亦当有以少变前日之陋也近观时论日就卑鄙而吾党之士相继而出似犹未艾天意傥遂悔祸则亦不为无可用之人矣愿相与勉旃荀卿子云皓天不复忧无疆也千秋必反古之常也弟子勉学天不忘也此正区区今日之意也【与田侍郎】
  夫所谓圣贤之学者非有难知难能之事也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以脩其身而求师取友颂诗读书以穷事物之理而已是二端者岂二三子之所不知不能哉特怵迫于俯仰衣食之资而不暇顾诱夺于场屋雕篆之习而不及为尔夫狥区区目前近小之利而忘其所贵于己者固已悖矣况其所徇又未必果可求也二三子循己事而观之则曷若慨然反是心以求之而一用其力于吾之所谓者乎使吾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行日笃而身无不脩也求师取友颂诗读书之趣日深而理无不得也则自身而家自家而国以达于天下将无所处而不当固不必求道义功烈之显于时而根深末茂实大声闳将有自然不可揜者矣【漳州龙岩县学记】
  知学徒甚盛学业外亦须説令知有端的合用心处及工夫次第乃佳徐叶至此已久终是脱去旧习未得近日看得后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认得训诂文义分明为急自此反复不厌日久月深自然心与理熟有得力处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诳误后生辗转相欺其实都晓不得也【答黄直卿】
  所谓徒守纸上语拟规画圆摸矩作方此初学之通病然尚有不能守纸上之语虽拟规矩而不能成方圆者而未必自知其非也以愚计之但且谨守规矩朝夕摸之不暂废辍积久纯熟则不待摸拟而自成方圆矣切不可辄萌妄念求之于言语文字之外也【荅欧阳希逊】
  学校固不免为举子文然亦须告以圣学门庭令士子略知脩已治人之实庶几于中或有兴起作将来种子【荅孙季和】
  大抵今日后生辈以科举为急不暇聴人说好话此是大病须先与说破此病令其安心俟命然后可教告以收拾身心讨论义理次第当有进耳【荅滕徳粹】
  所录示二书甚善但所谓不可以一説片言立定门户则圣贤之教未尝不有一定之门戸以示众人至于逐人分上各随其病痛而箴药之则又自有曲折然亦分明直截无所隠秘回互令人理防不得也随巳分修习随已见观书学者只得如此其至不至明道与不明道则在其人功力浅深恐亦不可谓此为虽不中不逺者而别求顔曾明道见古人用心底竒特工夫也【荅曹立之】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脩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
  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
  右脩身之要
  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右处事之要
  巳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右接物之要 某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脩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茍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己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复以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掲之楣间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此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亦念之哉【白鹿洞书院掲示】
  不可使知之谓凡民耳学者固欲知之但亦须积累防泳由之而熟一日脱然自有知处乃可亦非可使之强求知也【荅范伯崇】
  自昔圣贤教人之法莫不使之以孝弟忠信庄敬持养为下学之本而后博观众理近思密察因践履之实以致其知其发端启要又皆简易明白初若无难解者而及其至也则有学者终身思勉而不能至焉盖非思虑揣度之难而躬行黙契之不易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圣门之学所以从容积累涵养成就随其浅深无非实学者其以此与今之学者则不然盖未明一理而已傲然自处以上智生知之流视圣贤平日指示学者入徳之门至亲切处例以为钝根小子之学无足留意其平居道説无非子贡所谓不可得而闻者往往务为险怪悬絶之言以相髙甚者至于周行却立瞬目眉内以自欺外以惑众此风肆行日以益甚使圣贤至诚善诱之教反为荒幻险薄之资仁义充塞甚可惧也【荅林谦之】
  大抵好髙欲速学者之通患而为此说者立论高而用功省适有以投其隙是以闻其说者欣然从之唯恐不及往往遗弃事物脱略章句而相与驰逐于虚旷冥漠之中其实学禅之不至者而自托于吾学以少避其名耳道学不明变怪百出以欺世俗后生之有志者为所引取陷于邪妄而不自知深可悼惧也择之既从其招致要当有以开之使决然无惑于彼乃为不负其相向之意然择之向来亦颇有好竒自是之弊今更当虚心下意向平实处加潜翫浸灌之功不令小有自主张之意则自益益人之功庶乎其两进矣【荅林择之】
  持养敛藏之诲敢不服膺然有所不得已者世衰道微邪诐交作其他纷纷者固所不论而贤如吾伯恭者亦尚安于习熟见闻之地见人之诡经诬圣肆为异说而不甚以为非则如某者诚亦何心安于独善而不为极言覈论以晓一世之昏昏也使世有任其责者某亦何苦而譊譊若是耶设使顔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其所以明道而救世者亦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孟子言禹稷顔子易地则皆然惟孟子见此道理如扬子云之徒盖未免将顔子只作个块然自守底好人看若近世则又甚焉其所论顔子者几于释老之空寂矣某窃谓学者固当学顔子者如克己复礼不迁怒贰过不伐善施劳之类造次颠沛所不可忘但亦须审时措之宜使体用兼举无所偏废乃为尽善若用有所不同则所谓体者乃是块然死物而已岂真所谓体哉观伊川先生十八嵗时上书所论顔子武侯所以不同与上蔡论韶武异处便见圣贤之心无些私意只是畏天命循天理而已此义与近世论内脩外攘之说者亦相贯夫吾之所以自治者虽或有所未足然岂可以是而遂废其讨贼之心哉【荅吕伯恭】
  王氏得政知俗学不知道之弊而不知其学未足以知道于是以老释之似乱周孔之实虽新学制颁经义黜诗赋而学者之弊反有甚于前日建炎中兴程氏之言复出学者又不考其始终本末之序而争为妄意躐等之说以相高是以学者虽多而风俗之美终亦不迨于嘉祐治平之前而况欲其有以发明于先王之道乎【与东莱论白鹿书院记】
  示谕授学之意甚善但更须小作课程责其精熟乃为有益若只似日前大餐长啜贪多务速即不济事耳洒扫应对乃小子之学今既失之于前矣然既壮长而専使用力于此则恐亦无味而难入须要有以使之内外本末两进而不偏乃为佳耳向见说书旁推曲说蔓衍太多此是大病若是初学便遭如此纒绕即展转迷闇无复超脱之期矣要当且令看得大意正当精约则其趣味自长不在如此支离多说也【荅吕子约】
  所示讲义发明深切逺方学者得所未闻计必有感动而兴起者然此恐但可为初学一时之计若一向只如此说而不教以日用平常意思涵养翫索工夫即恐学者将此家常茶饭作个怪异竒特底事看了日逐荒忙陷于欲速助长躁率自欺之病久之茫然无实可据则又只学得一场大话互相恐吓而终无补于为己之实也【荅髙应朝】
  天之生物便有常性方寸之间万善皆足圣人于此不过教人保养发挥先成诸己而后及于物耳故圣人已逺而万世之下祖述其言能出于此者乃为得其正统其过之者则为堕于老佛之空虚其不及乎此者则为管晏为申商又其每下者则不自知其沦于盗贼之行而犹欲自托于讲学其亦误矣道之隳也不亦宜乎【荅孙仁甫】
  建阳一二士人归自临安云尝获奉教亦录得数十段答问来其间极有可疑处虽所录或失本意亦必有些来歴也又有泛然之问略不曾经思索荅之未竟而遽已更端者亦皆一一酬酢此非惟于彼无益而在我者亦不中语黙之节矣又随问遽答若与之争先较捷者此其间岂无牵彊草略处流传谬误为害不细就令皆是亦徒为口耳之资程子所谓转使人薄者盖虑此耳元履尝疑学徒日众非中都官守所宜某却不虑此但恐来学者皆只是如此而为教者俯就太过略不审其所自则悔吝讥弹将有所不免矣况其流弊无穷不止为一时之害道之兴丧实将系焉愿明者之熟虑之也【荅张敬夫】
  孟子言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盖为不屑之教诲已是絶之而不复教诲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为不至故曰是亦教诲之而已矣所谓亦者非其正意之辞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未可语上而不骤语之以性与天道之极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已着实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诲全不告语而但弃絶以警之也今曰中人以下不骤而语之以上是亦所以教之也则似教人者不问其人品之髙下必尽告以性与天道之极致然后始可谓之教诲才不如此便与絶而不教者无异此极害理非圣门教人之法也【荅张敬夫】
  来书深以不得卒业于湖湘为恨此见志道之笃然往者以衒鬻之嫌而缓于请益亦太不勇矣彼自干名我自讲学彼亦安能浼我耶三千之徒岂皆确然为道而来若以自附为嫌则顔曾之流亦且不屑于孔氏之门矣岂不误哉【荅刘公度】
  早晚授业请益随众例不得怠慢日间思索有疑用册子随手劄记候见质问不得放过所闻诲语归安下处思省要切之言逐日劄记归日要看见好文字录取归来○不得自擅出入与人往还初到问先生有合见者见之不令见则不必往人来相见亦启禀然后往报之此外不得出入一步居处须是居敬不得倨肆惰慢言语须要谛当不得戏笑喧哗○凡事谦恭不得尚气凌人自取耻辱○不得饮酒荒思废业亦恐言语差错失已忤人尤当深戒不可言人过恶及说人家长短是非有来告者亦勿酬答于先生之前尤不可说同学之短○交游之间尤当审择虽是同学亦不可无亲疏之辨此皆当请于先生聴其所教大凡敦厚忠信能攻吾过者益友也其谄谀轻薄傲慢防狎导人为恶者损友也推此求之亦自合见得五七分更问以审之百无所失矣但恐志趋卑凡不能克己从善则益者不期疏而日逺损者不期近而日亲此须痛加检防而矫革之不可荏苒渐习自趋小人之域如此则虽有贤师长亦无救拔自家处矣○见人嘉言善行则敬慕而纪录之见人好文字胜已者则借来熟看或传录之而咨问之思与之齐而后已【不拘长少惟善是取】○以上数条切宜谨守其所未及亦可据此推广大抵只是勤谨二字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虽未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虽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也盖汝若好学在家足可读书作文讲明义理不待逺离膝下千里从师汝既不能如此即是自不好学已无可望之理然今遣汝者恐汝在家汨于俗务不得专意又父子之间不欲昼夜督责及无朋友闻见故令汝一行汝若到彼能奋然勇为力改故习一味勤谨则吾犹有望不然则徒劳费只与在家一般他日归来又只是旧时伎俩人物不知汝将何面目归见父母亲戚乡党故旧耶念之念之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在此一行千万努力【与长子受之○以上文集二十四条】
  学者实下工夫须是日日为之就事亲从兄接物处事理会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则日化而不自知遂只如常事做将去【以下论人伦师友】
  父子欲其亲云云曰非是欲其如此盖有父子则便自然有亲有君臣则便自然有敬【因指坐门揺扇者曰人热自防揺扇不是欲其揺扇也】
  叶诚之问人不幸处继母异兄弟不相容当如何曰从古来自有这样子公看舜如何后来此様事多有只是为人子止于孝
  用之问忠只是实心人伦日用皆当用之何独只于事君上说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妇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爱敬君臣虽亦是天理然是义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茍且故须于此说忠却是就不足处说如庄子说命也义也天下之大戒看这说君臣自是有不得已意思
  问朋友之义自天子至于庶人皆须友以成而安卿只说以类聚莫未该朋友之义否曰此亦只说本来自是如此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乃是后来事说朋友功效如此人自与人同类相求牛羊亦各以类相从朋友乃伦之一今人不知有朋友之义者只缘但知有四个要而不知朋友亦不可阙
  问人伦不及师何也曰师之义即朋友而分则与君父等朋友多而师少以其多者言之又问服中不及师何也曰正是难处若论其服则当与君父等故礼谓若丧父而无服又曰平居则绖
  圣人之于天地犹子之于父母
  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是不孝到能昏定晨省冬温夏凊可以为孝然而从父之令今看孔子说却是不孝须是知父之命当从也有不可从处盖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谏谕父母于道方是孝
  问割股一事如何曰割股固自不是若是诚心为之不求人知亦庶几今有以此要誉者
  问范氏言宋襄公出母事有生则致孝死则尽礼之说然出母既义不可迎之以归则所谓致孝尽礼者恐只是遣使命往来遗问否曰恐只是如此如定省之类自是都做不得了
  朋友之于人伦所关至重
  问与朋友交后知其不善欲絶则伤恩不与之絶则又似匿怨而友其人曰此非匿怨之谓也心有怨于人而外与之交则为匿怨若朋友之不善情意自是当疏但疏之以渐若无大故则不必峻絶之所谓亲者毋失其为亲故者毋失其为故者也
  古人上下之分虽严然待臣仆如子弟待子弟如臣仆伯玉之使夫子与之坐陶渊明篮舆用其子与门人子路之负米子贡之埋马夫子之钓弋有若之三踊于鲁大夫之庭冉有用矛却齐以入其军而樊须虽少能用命也古之人执干戈衞社稷躬耕稼与陶渔之事皆是也后世骄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职为耻此风日变不可复也士君子知此为学者言之以渐率其子弟庶几可少变乎【以上语类十三条】
  示谕所以居家事长之意甚善此事他人无致力处正唯自勉而已但谓学问大端不敢躐等言之则鄙意有所未晓者夫学问岂以他求不过欲明此理而力行之耳但其工夫所施有序而莫不以爱亲敬长为先非谓学问自是一事可以置之度外而姑从事于孝友之实也愿深察此意而讲于所谓学问之大端者以求孝弟之实则闺门之内伦理益正恩义益笃将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荅郭希吕】
  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于母而资始于父虽有强暴之人见子则怜至于襁褓之儿见父则笑果何为而然哉初无所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间或有不尽其道者是岂为父而天性有不足于慈亦岂为子而天性有不足于孝者哉人心本明天理素具但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则伤恩害义而不可开大则灭天乱伦而不可救假如或好饮酒或好货财或好声色或好便安如此之类皆物欲也清明之地物欲昏之则父或忘其为慈子或忘其为孝然后造为谗慝者指疑似以为真实指豪发以为邱山谮之于其父则使施之于其子者不无少过谮之于其子则使施之于其父者寖失其常然后巧为利害之説以劫之盖谓如此则必受其利不如此则必蹈其害利害既有以蔽其心此心日益猜疑今日猜疑明日猜疑猜疑不巳子一举足而得罪于其父父一出言而取怨于其子父子之情坏而祸乱作矣试于暇时或于中夜或于观书之际或于静坐之顷捐去物欲之私尽袪利害之蔽黙观此心之本然则父子之间固未尝不慈且孝也【甲寅拟上封事】
  令女弟甚贤必能养老抚孤以全柏舟之节此事更在丞相夫人奬劝扶植以成就之使自明没为忠臣而其室家生为节妇斯亦人伦之美事计老兄昆仲必不惮赞成之也昔伊川先生尝论此事以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自世俗观之诚为迂阔然自知经识理之君子观之当有以知其不可易也【与陈师中】
  疑曰经云当不义则子不可不争于父传云爱子教之以义方孟子云父子之间不责善不责善是不谏不教也可乎辨曰孟子曰古者易子而教之非谓其不教也又曰父子之间不责善父为不义则争之非责善之谓也传云爱子教之以义方岂自教也哉胡不以吾夫子观之鲤趋而过庭孔子告之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诗与礼非孔子自以诗礼训之也陈亢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孟子之言正与孔子不约而同其亦有所受而言之乎曰子虽不可以不争于父观内则论语之言则其谏也以微隠之说已尽更发此意尤佳【读余隠之尊孟辩】
  问父母之于子有无穷怜爱欲其聪明欲其成立此谓之诚心耶曰父母爱其子正也爱之无穷而必欲其如何则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间正当审决【荅熊梦兆】
  问程子曰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如先生旧时亦尝有寿母生朝及大硕人生朝与向日贺髙倅词恐非先生笔不审又何也岂在人子自己言则非其所宜而为父母待亲朋则其情又有不容己处否然恐为此则是人子以礼律身而以非礼事其亲以非礼待于人也其义如何曰此等事是力量不足放过了处然亦或有不得已者其情各不同也【荅陈安卿】
  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此君子之道所以费而隠也然幽闇之中袵席之上人或防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妇之微密而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髙深也然非知几慎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易首于乾坤而中于咸恒礼谨大昏而诗以二南为正始之道其以此与知言亦曰道存乎饮食男女之事而溺于流者不知其精又曰接而知有礼焉交而知有道焉惟敬者能守而不失耳亦此意也【荅胡伯逢】
  朋友之于人伦其势若轻而所系为甚重其分若疎而所关为至亲其名若小而所职为甚大此古之圣人脩道立教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教不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既皆莫有尽其道者而朋友之伦废阙为尤甚世之君子虽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尝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属之亲也非其乖离之极固不能轻以相弃而夫妇君臣之际又有杂出于物情事势而不能自己者以故虽或不尽其道犹得以相牵联比合而不至于尽坏至于朋友则其亲不足以相维其情不足以相摄而为之者初未尝知其理之所从职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犹或未尝求尽其道则固无所借于责善辅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疎而义薄轻合而易离亦无怪其相视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其所借以维持是理而不使至于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尽道而朋友以无用废然则朋友之道尽废而责善辅仁之职不举彼夫四者又安得独立而久存哉【跋黄仲本朋友说】
  古之学者潜心乎六艺之文退而考诸日用有疑焉则问问之弗得弗措也古之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者如此而已后世设师弟子员立学校以羣之师之所讲有不待弟子之问而弟子之聴于师又非其心之所疑焉泛然相与以具一时之文耳学问之道岂止于此哉自秦汉以迄今盖千有余年所谓师弟子者皆不过如此此圣人之绪言余防所以不白于后世而后世之风流习尚所以不及于古人也然则学者欲求古人之所至其可以不务古人之所为乎【论语课防説○以上文集九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
  学六
  读书法 读诸经法 论觧经 读史 史学
  人生道理合下完具所以要读书者葢是未曽经歴见许多圣人是经歴见得许多所以写在册上与人看而今读书只是要见得许多道理及理防得了又皆是自家合下原有底不是外面旋添得来【以下读书法】
  学问就自家身已上切要处理防方是
  大抵学者读书务要穷究道问学是大事要识得道理去做人
  本心陷溺之久义理浸灌未透且宜读书穷理常不闲断则物欲之心自不能胜而本心之义理自安且固矣
  今读书紧要是要看圣人教人做工夫处是如何如用药治病须看这病是如何发合用何方治之方中使
  何药材何者几两何者几分如何炮如何炙如何制如何切如何煎如何吃只如此而已
  读书以观圣贤之意因圣贤之意以观自然之理开卷便有与圣贤不相似处岂可不自鞭策
  学者读书须是于无味处当致思焉至于羣疑并兴寝食俱废乃能骤进因叹骤进二字最下得好须是如此若进得些子或进或退若存若亡不济事如用兵相杀争得些儿小可一二十里地也不济事须大杀一番方是善胜为学之要亦是如此
  人言读书当从容翫味此乃自怠之一说若是读此书未晓道理虽不可急迫亦不放下犹可也若徜徉终日谓之从容却无做工夫处譬之煎药须是以大火煮滚然后以慢火养之却不妨
  看文字正如酷吏之用法深刻都没人情直要做到底若只恁地等闲看过了有甚滋味大凡文字有未晓处须下死工夫直要见得道理是自家底方住
  看文字须大叚着精彩看耸起精神树起筋骨不要困如有刀剑在后一般就一叚中须要透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方始是不可按册子便在掩了册子便忘却看注时便忘了正文看正文又忘了注须这一叚透了方看后板
  寛着期限紧着课程
  读书须是要身心都入在这一叚里面更不问外面有何事方见得一叚道理出如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如何却说个仁在其中葢自家能常常存得此心莫教走作则理自然在其中今人却一邉去看文字一邉去思量外事只是枉费了工夫不如放下了文字待打叠教意思静了却去看
  读书须是有精力至之曰亦须是聪明曰虽是聪明亦须是静方运得精神昔见延平说罗先生觧春秋也浅不似胡文定后来随人入广在罗浮山住三两年去那里心静须看得较透某初疑觧春秋干心静甚事后来方晓葢静则心虚道理方看得出义刚曰前辈也多是在背后处做几年方成曰也有不恁地底如明道自二十岁及第一向出来做官自恁地便好了
  昔陈烈先生苦无记性一日读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曽收得如何记得书遂闭门静坐不读书百余日以收放心却去读书遂一览无遗
  今人看文字多是以昏怠去看所以不子细故学者且于静处收拾教意思在里然后虚心去看则其义理未有不明者也
  看前人文字未得其意便容易立说殊害事葢既不得正理又枉费心力不若虚心静看即涵养究索之功一举而两得之也
  或问看文字为众说杂乱如何曰且要虚心逐一说看去看得一说却又看一说看来看去是非长短皆自分明譬如人欲知一个人是好人是恶人且随他去看随来随去见他言语动作便自知他好恶又曰只要虚心又云濯去旧闻以来新见
  学者不可只管守从前所见须除了方见新意如去了浊水然后清者出焉
  看书不可将自己见硬参入去须是除了自己所见看他册子上古人意思如何如程先生觧直方大乃引孟子虽是程先生言毕竟迫切
  某尝见人云大凡心不公底人读书不得今看来是如此如觧说圣经一向都不有自家身已全然虚心只把他道理自看其是非恁地看文字犹更自有牵于旧习失防检处全然把一己私意去看圣贤之书如何看得出
  圣人言语皆天理自然本坦易明白在那里只被人不虚心去看只管外面捉摸及看不得便将自己身上一般意思说出把作圣人意思
  凡读书须看上下文意是如何不可泥着一字如扬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又将刚来配仁柔来配义如孟子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谓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须是各随本文意看便自不相碍
  读书而不能尽知其理只是心粗意广凡觧释文义须是虚心翫索圣人言语义理该贯如丝髪相通若只恁大纲看过何縁见得精微出来所以失圣人之意也
  大凡读书须是熟读熟读了自精熟精熟后理自见得如吃果子一般劈头方咬开未见滋味便吃了须是细嚼教烂则滋味自出方始识得这个是甜是苦是甘是辛始为知味又云园夫灌园善灌之夫随其蔬果株株而灌之少闲灌溉既足则泥水相和而物得其润自然生长不善灌者忙急而治之担一担之水浇满园之蔬人见其治园矣而物未尝沾足也又云读书之道用力愈多收功愈远先难而后获先事而后得皆是此理又云读书之法须是用功去看先一书费许多工夫后则无许多矣始初一书费十分工夫后一书费八九分后则费六七分又后则费四五分矣
  书须熟读所谓书只是一般然读十遍时与读一遍时终别读百遍时与读十遍又自不同也
  李敬子说先生教人读书云既识得了须更读百十遍使与自家相乳入便说得也响今学者本文尚且未熟如何防有益
  书只贵读读多自然晓今即思量得写在纸上底也不济事终非我有只贵乎读这个不知如何自然心与气合舒畅发越自然记得牢纵饶熟看过心里思量过也不如读读来读去少闲晓不得底自然晓得已晓得者越有滋味若是读不熟都没这般滋味而今未说读得注且只熟读正经行住坐卧心常在此自然晓得尝思之读便是学夫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便是读读了又思思了又读自然有意若读而不思又不知其意味思而不读纵使晓得终是臲不安一似倩得人来守屋相似不是自家人终不属自家使唤若读得熟而又思得精自然心与理一永远不忘某旧苦记文字不得后来只是读今之记得者皆读之功也老苏只取孟子论语韩子与诸圣人之书安坐而读之者七八年后来作出许多文字如此好他资质固不可及然亦须着如此读只是他读时便只要模写他言语作文章若移此心与这様资质去讲究义理那里得来是知书只贵熟读别无方法
  今人所以读书茍简者縁书皆有印本多了如古人皆用竹简除非大叚有力底人方做得若一介之士如何置所以后汉吴恢欲杀青以写汉书其子吴祐谏曰此书若成则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正此谓也如黄霸在狱中从夏侯胜受书凡再逾冬而后传葢古人无本除非首尾熟背得方得至于讲诵者也是都背得然后从师受学如东坡作李氏山房藏书记那时书犹自难得晁以道尝欲得公谷传遍求无之后得一本方传写得今人连写也自厌烦了所以读书茍简
  谓任道弟读大学云须逐叚读教透默自记得使心口相应古时无多书人只是专心暗诵且以竹简写之寻常人如何办得竹简如此多所以人皆暗诵而后已伏生亦只是口授尚书二十余篇黄霸就狱夏侯胜授尚书于狱中又岂得本子只被他读得透彻后来著述诸公皆以名闻汉之经学所以有用
  读书之法先要熟读须是背看正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说道是更须反覆翫味
  这工夫须用行思坐想或将已晓得者再三思省却自有一个晓悟处出不容安排也书之句法义理虽只是如此觧说但一次看有一次见识所以某书一番看有一番改亦有已说定一番看一番见得穏当愈加分晓故某说读书不贵多只贵熟尔
  读书且就那一本文意上看不必又生枝节看一须反覆看来看去要十分烂熟方见意味方快活令人都不爱去看别始得人多是向前防去不曽向后反覆只要去看明日未读底不曽去防绎前日已读底须翫味反覆始得用力深便见意味长意味长便受用牢固
  泛观博取不若熟读而精思
  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然熟读精思既晓得后又须疑不止如此庶几有进若以为止如此矣则终不复有进也
  温公荅一学者书说为学之法举荀子四句云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以持养之荀子此说亦好诵数云者想是古人诵书亦记遍数贯字训熟如习贯如自然又训通诵得熟方能通晓若诵不熟亦无可得思索
  山谷与李几仲帖云不审诸经诸史何者最熟大率学者喜博而常病不精泛滥百书不若精于一也有余力然后及诸书则渉猎诸篇亦得其精葢以我观书则处处得益以书博我则释卷而茫然先生深喜之以为有补于学者
  学者贪做工夫便看得义理不精读书须是子细逐句逐字要见着落若用功粗卤不务精思只道无可疑处非无可疑理防未到不知有疑耳大抵为学老少不同年少精力有余须用无书不读无不究竟其义若年齿向晩却须择要用功读一书便觉后来难得工夫再去理防须沈潜翫索究极至处可也葢天下义理只有一个是与非而已是便是是非便是非既有着落虽不再读自然道理浃洽省记不忘譬如饮食从容咀嚼其味必长大嚼大咽终不知味也
  读书须是穷究道理彻底如人之食嚼得烂方可咽下然后有补
  大凡看书要看了又看逐逐句逐字理防仍参诸觧传说教通透使道理与自家心相肯方得杜元凯云优而柔之使自得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
  做好将圣人书读见得他意思如当面说话相似圣贤之言须常将来眼头过口头转心头运
  读书须是看着他那缝罅处方寻得道理透彻若不见得缝罅无由入得看见缝罅时脉络自开
  学者初看文字只见得个浑沦物事久久看作三两片以至于十数片方是长进如庖丁觧牛目视无全牛是也
  文字大节目痛理防三五处后当迎刃而觧学者所患在于轻浮不沈着痛快
  圣人言语一重又一重须入深去看若只要皮肤便有差错须深沈方有得
  看文字须逐字看得无去处譬如前后门塞定更去不得方始是
  看文字须子细虽是旧曽看过重温亦须子细每日可看三两不是于那疑处看正须于那无疑处看葢工夫都在那上也
  看文字有两般病有一等性钝底人向来未曽看看得生卒急看不出固是病又有一等敏锐底人多不肯子细易得有忽略之意不可不戒
  观书初得味即坐在此处不复精硏故看义理则汗漫而不别白遇事接物则頽然而无精神
  看书非止看一处便见道理如服药相似一服岂能得病便好须服了又服服多后药力自行
  读书须看他文势语脉
  读书别无法只管看便是法正如獃人相似捱来捱去自家都未要先立意见且虚心只管看看来看去自然晓得某那集注都详备只是要人看无一字闲那个无紧要闲底字越要看自家意里说是闲字那个正是紧要字上蔡云人不可无根便是难所谓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面别讨个根来
  大抵看圣贤语言须徐徐俟之待其可疑而后疑之如庖丁觧牛他只寻罅隙处游刃以往而众理自觧芒刃亦不钝今一看文字便就上百端生事谓之起疑且觧牛而用斧凿凿开成痕所以刃屡钝如此如何见得圣贤本意且前辈讲求非不熟初学须是自处于无能遵禀他前辈说话渐见实处今一看未见意趣便争手夺脚近前争说一分以某观之今之作文者但口不敢说耳其意直是谓圣贤说有未至他要说出圣贤一头地曽不知于自己本无所益乡令老兄虚心平气看圣人语言不意今如此支离大抵中年以后为学且须爱惜精神如某在官所亦不敢屑屑留情细务者正恐耗了精神忽有大事来则无以待之
  读书须读到不忍舍处方是见得真味若读之数过略晓其义即厌之欲别求书看则是于此一卷书犹未得趣也葢人心之灵天理所在用之则愈明只提醒精神终日着意看得多少文字穷得多少义理徒为懒倦则精神自是愦愦只恁昏塞不通可惜某旧日读书方其读论语时不知有孟子方读学而第一不知有为政第二今日看此一明日且更看此一看来看去直待无可看方换一看如此看久自然洞贯方为浃洽时下虽是钝滞便一件了得一件将来却有尽理防得时若撩东劄西徒然看多事事不了日暮途远将来荒忙不济事旧见李先生说理防文字须令一件融释了后方更理防一件融释二字下得极好此亦伊川所谓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后自脱然有贯通处此亦是他真曽经歴来便说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释而又欲理防一件则第二件又不了推之万事事不了何益
  读书看义理须是胷次放开磊落明快恁地去第一不可先责效才责效便有忧愁底意只管如此胷中便结聚一餠子不散今且放置闲事不要闲思量只专心去翫味义理便防心精心精便防熟
  大凡看文字少看熟读一也不要鑚硏立说但要反覆体验二也埋头理防不要求效三也三者学者当守此
  读书不可以兼看未读者却当兼看已读者
  读书不要贪多常使自家力量有余正淳云欲将诸书循环看曰不可如此须看得一书彻了方再看一书若杂然并进却反为所困如射弓有五斗力且用四斗弓便可拽满已力欺得他过今学者不忖自己力量去观书恐自家照管他不过
  某最不要人摘撮看文字须是逐一一句理防精神长者博取之所得多精神短者但以词义简易者涵养
  编次文字须作草簿抄记项头如此则免得用心去记他兵法有云车载糗粮兵仗以养力也编次文字用簿抄记此亦养心之法
  学者理防文义只是要先理防难底遂至于易者亦不能晓学记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所谓攻瑕则坚者瑕攻坚则瑕者坚不知道理好处又却都在平易处
  凡读书且须从一条正路直去四面虽有可观不妨一看然非是紧要
  曽裘父诗话中载东坡教人读书小简先生取以示学者曰读书要当如是【按裘父诗话载东坡与王郎书云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次读之当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放此若学成八面受敌与浮慕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
  大凡看文字要急迫不得有疑处且渐渐思量若一下便要理防得也无此理
  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
  读书理防道理只是将勤苦捱将去不觧得不成文王犹勤而况寡徳乎今世上有一般议论成就后生懒惰如云不敢轻议前辈不敢妄立论之类皆中怠惰者之意前辈固不敢妄议然论其行事之是非何害固不可凿空立论然读书有疑有所见自不容不立论其不立论者只是读书不到疑处耳
  看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已切至方可举所疑与朋友讲论假无朋友久之自能见得葢蓄积多者忽然爆开便自然通此所谓何天之衢亨也葢蓄极则通须是蓄之极则通
  读书若有所见未必便是不可便执着且放在一邉益更读书以来新见若执着一见则此心便被此见遮蔽了譬如一片净洁田地若上面才安一物便须有遮蔽了处圣人七通八达事事说到极致处学者须是多读书使互相发明事事穷到极致处所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直到这个田地方是语云执徳不易云寛以居之圣人多说个广大寛之意学者要须体之
  或问读书未知统要曰统要如何便防知得近来学者有一种则舍去册子却欲于一言半句上便要见道理又有一种则一向泛滥不知归着处此皆非知学者须要熟看熟思久久之闲自然见个道理四停八当而所谓统要者自在其中矣
  或问读书工夫曰这事如今似难说如世上一等人说道不须就书册上理防此固是不得然一向只就书册上理防不曽体认着自家身巳也不济事如说仁义礼智曽认得自家如何是仁自家如何是义如何是礼如何是智须是着身巳体认得如读学而时习之自家曽如何学自家曽如何习不亦说乎曽见得如何是说须恁地认始得
  读书不可只专就纸上求义理须反来就自家身上推究秦汉以后无人说到此亦只是一向去书册上求不就自家身上理防自家见未到圣人先说在那里自家只借他言语来就身上推究始得
  学须作自家底看便见切巳今人读书只要科举用已及第则为杂文用其高者则为古文用皆作外面看
  读书须是虚心切己虚心方能得圣贤意切己则圣贤之言不为虚说
  学者读书须要敛身正坐缓视微吟虚心涵泳切己省察又云读一句书须体察这一句我将来甚处用得又云文字是底固当看不是底也当看精底固当看粗底也当看
  先生戏引禅语云一僧与人读碑云贤读着总是字某读着总是禅沩山作一书戒僧家整齐有一川僧最防苴读此书云似都是说我善财五十三处见善知识问皆如一云我已发三藐三菩提心而未知如何行菩萨行成菩萨道
  尹先生门人言尹先生读书云耳顺心得如诵己言工夫到后诵圣贤言语都一似自己言语良久曰佛所谓心印是也印第一个了印第二个只与第一个一般又印第三个只与第二个一般惟尧舜孔顔方能如此尧老逊位与舜教舜做及舜做出来只与尧一般此所谓真同也孟子曰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不是且恁地说
  读书便是做事凡做事有是有非有得有失善处事者不过称量其轻重耳读书而讲究其义理判别其是非临事即此理
  为学须是先立大本其初甚约中闲一节甚广大到末梢又约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故必先观论孟大学中庸以考圣贤之意读史以考存亡治乱之迹读诸子百家以见其驳杂之病其节目自有次序不可逾越近日学者多喜从约而不于博求之不知不求于博何以考验其约如某人好约今只做得一僧了得一身又有专于博上求之而不反其约今日考一制度明日又考一制度空于用处做工夫其病又甚于约而不博者要之均是无益【以上语类八十条】
  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闲其文则出于圣人之手而存于易书诗礼乐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须人言相发皆不可以一日而废焉者也葢天理民自然之物则其大伦大法之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圣人欲明是道于天下而垂之万世则其精微曲折之际非托于文字亦不能以自传也故自伏羲以降列圣继作至于孔子然后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备天下后世之人自非生知之圣则必由是以穷其理然后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终之固未有饱食安坐无所猷为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者也故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是则君子所以为学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汉以来士之所求乎书者类以记诵剽掠为功而不及乎穷理脩身之要其过之者则遂絶学捐书而相与驰骛乎荒虚浮诞之域葢二者之蔽不同而于古人之意则胥失之矣【徽州婺源县学藏书阁记】
  古之学者无他明徳新民求各止于至善而已夫其所明之徳所止之善岂有待于外求哉识其在我而敬以存之其亦可矣其所以必曰读书云者则以天地隂阳事物之理脩身事亲齐家及国以至于平治天下之道与凡圣贤之言行古今之得失礼乐之名数下而至于食货之源流兵刑之法制是亦莫非吾之度内有不可得而精粗者若非考诸载籍之文沈潜参伍以求其故则亦无以明夫明徳体用之全而止其至善精微之极也然自圣学不传世之为士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惟书之读则其所以求于书不越乎记诵训诂文词之闲以钓声名干禄利而已是以天下之书愈多而理愈昧学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词章愈丽论议愈高而其徳业事功之实愈无以逮乎古人然非书之罪也读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无以为之地也使二三子知为学之本有无待于外求者而因以致其操存持守之力使吾方寸之闲清明纯一真有以为读书之地而后宏其规密其度循其先后本末之序以大翫乎阁中之藏则夫天下之理其必有以尽其纎悉而一以贯之异时所以措诸事业者亦将有本而无穷矣【福州州学经史阁记】
  简策之言皆古先圣贤所以加惠后学垂教无穷所谓先得我心之同然者将于是乎在虽不可一向寻行数墨然亦不可遽舍此而他求也程子曰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也愿尊兄深味此意毋遽忽易凡吾心之所得必以考之圣贤之书脱有一字之不同则更精思明辨以益求至当之归毋惮一时究索之劳使小惑茍觧而大碍愈张也【荅吴晦叔】
  或问读书之法其用力也奈何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然则请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二书言之则先论而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则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防未得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渐进焉则意定理明而无疎易淩躐之患矣是不惟读书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始学者之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读精思者何耶曰论语一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复翫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复论辨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疏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可有以得之于指掌之闲矣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至于文义有疑众说纷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舍于其闲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以立矣大抵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觧乱绳有所不通则姑置而徐理之此读书之法也【读书之要】
  看书须是将大分作小字字句句不可容易放过常时暗诵默思反复硏究未上口时须教上口未通透时须教通透已通透后便要纯熟直得不思索时此意常在心胷之闲驱遣不去方是此一了又换一看令如此数之后心安理熟觉得工夫省力时便渐得力也近日看得朋友闲病痛尤更亲切都是贪多务广匆遽渉猎所以凡事草率粗浅本欲多知多能下梢一事不知一事不能本欲速成反成虚度岁月但能反此如前所云试用岁月之功当自见其益矣至于作无益语以本心正理揆之诚是何补于事但人不做自己工夫向外驰走便见得此等事重若果见得自己分上合做底事千条万端有终身勉勉而不能尽者则亦自当不暇及此矣【荅黄子耕】
  讲学贵于实见义理要在熟读精思潜心翫味不可贪多务得搜猎敷衍便为究竟也【荅宋深之】
  今人读书务广而不求精是以刻苦者迫切而无从容之乐平易者泛滥而无精约之功两者之病虽殊然其所以受病之源则一而已【荅吕子约】
  所读书太多如人大病在牀而众医杂进百药交下决无见效之理不若尽力一书令其反复通透而复易一书之为愈葢不惟专力易见工夫且是心定不杂于涵养之功亦有助也又谓不欲但为闻见之知此固当然闻见之知要得正当亦非易事诚未可轻厌而躐等也【荅吕子约】
  读书只且立下一个简易可常底程课日日依此积累工夫不要就生疑虑既要如此又要如彼枉费思虑言语下梢无到头处昔人所谓多岐亡羊者不可不戒也【荅吕子约】
  读书正不必大着力记当损人心力使人气血不舒易生疾病况古人之学自有正当用力处此等止是随力随分开广规模若专恃此亦成何等学问耶今人但见孔子问礼问官无所不学便道学问只是如此却不知得他合下是甚次第大底本领方有工夫到此若只将自家此等小小见识而学养子而后嫁岂不悮哉【荅徐居厚】
  欲于经史中求简易用功处此亦别无他巧只是且将所已学者反复翫味不厌重复久之当觉意味愈深远理致愈明白耳此外昔所未学亦有切于脩已治人之实者更以暇时量力探讨使其表里精粗通贯浃洽则于本原之地亦将打成一片无处不得力矣【荅黄子耕】
  于分明易晓切于日用治心脩已处反复翫味深自省察有不合处即痛加矫革如此方是为已工夫不可只于文字语言上着力也【荅曽泰之】
  观书以己体验固为亲切然亦须遍观众理而合其归趣乃佳若只据已见却恐于事理有所不周欲径急而反疎缓也【荅程正思】
  横渠先生有言义理有疑即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言最有理葢旧见已是错了今又就上面更起意思擘画分疏费力愈多而于本经正文意思转见昏了须是一切放下只将经文虚心涵泳令其本意了然心目之闲无少差互则却回头来看旧来见处其是非得失不崇朝而决矣【荅王子合】
  人之所以神明其徳应物而不穷者心而已古之君子自其始学则尽力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闲而内事其心既久且熟矣则心平而气和冲融畅适与物无际其观于一世事物之变葢无往而非吾乐也而况载籍所传上超羲农下至于兹其闲圣贤之行事问学之源奥是非得失理乱存亡废兴之故包括笼络靡不毕具茍渉其辞义而心必契焉则其可乐而玩也岂不亦至矣哉惟世之学者或不足以知此而劳于记诵占毕之闲以为事是以语之至者既扞格而不入于心惟其粗厉而不平者感而入焉则其闲勃然而鬭而怒矣亦何乐之云哉【至乐斋记】
  读书之法要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闲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后心静理明渐见意味不然则虽广求博取日诵五车亦奚益于学哉【荅陈师徳】
  即圣贤之言平易明白之处虚心平气熟翫而躬行之翫之深则理自明行之笃则力自进持之以久亹亹而上达焉则道体精微之妙圣贤亲切之传不待单传密付而已了然心目之闲矣【荅汪叔耕○以上文集十七条】
  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说个当然之理恐人不晓又笔之于书自书契以来二典三谟伊尹武王箕子周公孔孟都只是如此可谓尽矣只就文字闲求之句句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测也但患人不子细求索之耳须要思量圣人之言是说个甚麽要将何用若只读过便休何必读【以下读诸经法】
  读六经时只如未有六经只就自家身上讨道理其理便易晓
  读书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晓不必去偏曲处看易有个隂阳诗有个邪正书有个治乱皆是一直路径可见别无峣﨑
  人惟有私意圣贤所以留千言万语以扫涤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恻隠羞恶之心六经不作可也里面着一防私意不得
  凡看文字端坐熟读久久于正文邉自有细字注脚逬出来方是自家见得亲切若只于外面捉摸个影子说终不济事圣人言语只熟读翫味道理自不难见若果曽着心而看他道理不出则圣贤为欺我矣如老苏辈只读孟韩二子便翻绎得许多文章出来且如攻城四面牢壮若攻得一面破时这城子已是自家底了不待更攻得那三面方入得去
  学者只是要熟工夫纯一而已读时熟看时熟翫味时熟如孟子诗书全在读时工夫孟子每章说了又自觧了葢他直要说得尽方住其言一大片故后来老苏亦拖他来作文章说须熟读之便得其味今观诗既未写得传且除了小序而读之亦不要将作好底看亦不要将作恶底看只认本文语意亦须得八九
  看经传有不可晓处且要旁通待其浃洽则当触类而可通矣
  经防要子细看上下文义名数制度之类略知之便得不必大深泥以妨学问
  学者观书先须读得正文记得注觧成诵精熟注中训释文意事物名义发明经指相穿纽处一一认得如自己作出来底一般方能翫味反复向上有透处若不如此只是虚设议论如举业一般非为己之学也曽见有人说诗问他关雎篇于其训诂名物全未晓便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某因说与他道公而今说诗只消这八字更添思无邪三字共成十一字便是一部毛诗了其他三百篇皆成渣滓矣因忆顷年见汪端明说沈元用问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闲此是切要处后举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曽子细理防便与他如此说岂不误他某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细云
  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大学一篇有等级次第总作一处易晓宜先看论语却实但言语散见初看亦难孟有感激兴发人心处中庸亦难读看三书后方宜读之
  初学固是要看大学论孟若读得大学一书透彻其他书都不费力触处便见
  看孟子与论语不同论语要冷看孟子要熟读论语逐文逐意各是一义故用子细静观孟子成大首尾通贯熟读文义自见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防也
  讲习孔孟书孔孟往矣口不能言须以此心比孔孟之心将孔孟心作自己心要须自家说时孔孟防头道是方得不可谓孔孟不防说话一向任己见说将去
  人自有合读底书如大学语孟中庸等书岂可不读读此四书便知人之所以不可不学底道理与其为学之次序然后更看诗书礼乐某才见人说看易便知他错了未尝识那为学之序
  易中说理是豫先说下未曽有底事故乍看甚难不若大学中庸有个准则读着便令人识蹊径诗又能兴起人意思皆易看如谢显道论语却有启发人处虽其说或失之过识得理后却细密商量令平正也
  易只是空说个道理只就此理防能见得如何不如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一句便是一句一件事便是一件事如春秋亦不是难理防底一年事自是一年事且看礼乐征伐是自天子出是自诸侯出是自大夫出今人只管去一字上理防褒贬要求圣人之意千百年后如何知得他肚里事圣人说出底犹自理防不得不曽说底更如何理防得
  敬之问易曰如今不曽经歴得许多事过都自揍他道理不着若便去看也卒未得他受用孔子晩而好易可见这书卒未可理防如春秋易都是极难看底文字圣人教人自诗礼起如鲤趋过庭曰学诗乎学礼乎诗是吟咏性情感发人之善心礼使人知得个定分这都是切身工夫如书亦易看大纲亦似诗
  问易如何读曰只要虚其心以求其义不要执己见读其他书亦然
  问致知读书之序曰须先看大学然六经亦皆难看所谓圣人有郢书后世多燕说是也如尚书收拾于残阙之余却必要句句义理相通必致穿凿不若且看他分明处其他难晓者姑阙之可也程先生谓读书之法当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是也且先看圣人大意未须便以己意参之
  张元徳问春秋周礼疑难曰此等皆无佐证强说不得若穿凿说出来便是侮圣言不如且研穷义理义理明则皆可遍通矣因曰看文字且先看明白易晓者此语是某发出来诸公可记取
  问近看胡氏春秋初无定例止说归忠孝处便为经义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尝说诗书是隔一重两重说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说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圣人立下今说者用之各信己见然于人伦大纲皆通但未知曽得圣人当初本意否且不如让渠如此说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今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须理防经先须于论语孟子中专意看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须先自立见识徐徐以俟之莫立课程
  看经书与看史书不同史是皮外物事没紧要可以劄记问人若是经书有疑这个是切已病痛如人负痛在身欲斯须忘去而不可得岂可比之看史遇有疑则记之纸耶
  向时有一截学者贪多务得要读周礼诸史本朝典故一向尽要理防得许多没紧要底工夫少刻身已都自恁地颠颠倒倒没顿放处如吃物事相似将甚麽杂物事不是时节一顿都吃了便被他撑肠拄肚没奈何他
  今人只为不曽读书秖是读得粗书凡读书先读语孟然后观史则如明鉴在此而妍丑不可逃若未读彻语孟中庸大学便去看史胷中无一个权衡多为所惑又有一般人都不曽读书便言我已悟得道理如此便是恻隠之心如此便是羞恶之心如此便是是非之心浑是一个私意如近时祧庙可见【以上语类二十四条】
  日用切巳之功则圣贤言之详矣其在大学论语中庸孟子者文义分明指意平实读之晓然如见父兄说门内事无片言半辞之可疑者什八九也曷为不少置其心于此而必用意于彼之﨑岖哉【荅胡平一】
  但取一书从头逐叚子细理防久之必自有疑有得若平时泛泛都不着实循序读书未说义理不精且是心绪支离无个主宰处与义理自不相亲又无积累工夫参互考证骤然理防一件两件若是小小题目则不足留心择其大者又有躐等之弊终无浃洽之功非区区所望者但愿颇采前说而以论语为先一日只看一二莫问精粗难易但只从头看将去读而未晓则思思而未晓则读反复翫味久之必自有得矣近年与朋友商量亦多以此告之然未见有看得彻尾者人情喜新厌常乃如此甚可叹论语二十篇尚不耐烦看得了况所谓死而后已者又岂能办如此长远工夫耶【荅王钦之】
  论孟中庸尽待大学贯通浃洽无可得看后方看乃佳若奔程趁限一向攅了则虽看如不看也近方觉此病痛不是小事元来道学不明不是上面欠却工夫乃是下面元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非但读书一事也【荅吴伯丰】
  承谕专看论语浸觉滞固因复看易传及系辞此愚意所未喻夫论语所记皆圣人言行之要果能专意翫索其味无穷岂有滞固之理窃恐却是不曽专一故不见其味而反以为滞固耳至如读易亦当遵用程子之言卦爻系辞自有先后今亦何所迫切而手忙脚乱一至于此耶【荅吕子约】
  读书如论孟是直说日用眼前事文理无可疑先儒说得虽浅却别无穿凿壊了处如诗易之类则为先儒穿凿所壊使人不见当来立言本意此又是一种工夫直是要人虚心平气本文之下打叠教空荡荡地不要留一字先儒旧说莫问他是何人所说所尊所亲所憎所恶一切莫问而惟本文本意是求则圣贤之指得矣若于此处先有私主便为所蔽而不得其正此夏虫井蛙所以卒见笑于大方之家也【荅吕子约】
  春秋前辈以为此乃学者最后一事葢自非理明义精则止是较得失考同异心绪转杂与读史传摭故实无以异况如老兄心中本閙恐非所以矫失而趋中也愚意以为不若只看论语用年岁工夫却看证浅深别作道理然但论语中看得有味余经亦迎刃而觧矣圣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处不可穿凿求速成又不可茍且闲看过直须是置心平淡慤实之地翫味探索而虚恬省事以养之迟久不懈当自觉其益切不可以轻易急迫之心求旦暮之功又不可因循媮惰虚度光隂也【荅魏元履】
  所谕文定专治春秋而于诸书循环诵读以为学者读书不必彻头彻尾此殊不可晓既曰文定读春秋彻头彻尾则吾人亦岂可不然且又安知其于他书非少日已尝反复硏究得其指归至于老年然后循环泛读耶若其不能亦是读得春秋彻头彻尾有得力处方始泛读诸书有归宿处不然前辈用心笃实决不如今时后生贪多务得渉猎无根也某于论孟大学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说然近日读之一二大节目处犹有谬误不住脩削有时随手又觉病生以此观之此岂易事若只恃一时聪明才气略看一过便谓事了岂不轻脱自误之甚耶吕伯恭尝言道理无穷学者先要不得有自足心此至论也【荅胡季随】
  学礼之意甚善然此事头绪颇多恐精力短包罗不得今可且读诗俟他日所编书成读之未晩书虽读了亦更宜温习如大学语孟中庸则须循环不住温习令其烂熟为佳春秋一经从前不敢容易令学者看今恐亦可渐读正经及三传且当看史工夫未要便穿凿说褒贬道理久之却别商量亦是一事也【荅潘子善】
  闻令诸生读左氏及诸贤奏疏至于诸经论孟则恐学者徒务空言而不以告也若果如此则恐未安葢为学之序为己而后可以及人达理然后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乱也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远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则皆时事利害而非学者切身之急务也其为空言亦益甚矣而欲使之从事其闲而得躬行之实不亦背驰之甚乎【荅吕伯恭】
  往年经无定说诸先生所发或不同故读书不能无疑比年以来众说尽出讲者亦多自是无所致疑但要反复翫味认得圣贤本意道义实体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处耳尹和靖门人賛其师曰丕哉圣谟六经之编耳顺心得如诵已言要当至此地位始是读书人耳【荅范文叔】
  通经之士固当终身践言乃为不负所学斯言之要所以警乎学者可谓至深切矣然士之必于通经正为讲明圣贤之训以为终身践履之资耳非直以分章析句为通经然后乃求践言以实之也【跋胡澹庵所作李承之论语说序】
  古之圣人作为六经以教后世易以通幽明之故书以纪政事之实诗以导情性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严礼以正行乐以和心其于义理之精微古今之得失所以该贯发挥究竟穷极可谓盛矣而总其书不过数十卷葢其简易精约又如此自汉以来儒者相与尊守而诵习之转相受授各有家法然后训传之书始出至于有国家者歴年行事之迹又皆各有史官之记于是文字之传益广若乃世之贤人君子学经以探圣人之心考史以验时事之变以至见闻感触有接于外而动乎中则又或颇论著其说以成一家之言而简册所载箧椟所藏始不胜其多矣然学者不欲求道则已诚欲求之是岂可以舍此而不观也哉而近世以来乃有所谓科举之业者以夺其志士子相从于学校庠塾之闲无一日不读书然问其所读则举非向之所谓者呜呼读圣贤之言而不通于心不有于身犹不免为书肆况其所读又非圣贤之书哉【建寜府建阳县学藏书记○以上文集十二条】
  经之有觧所以通经经既通自无事于觧借经以通乎理耳理得则无俟乎经今意思只滞在此则何时得脱然防通也且所贵乎简者非谓欲语言之少也乃在中与不中尔若句句亲切虽多何害若不亲切愈少愈不达矣某尝说读书须细看得意思通融后都不见注觧但见有正经几个字在方好【以下论觧经】
  觧经谓之觧者只要觧释出来将圣贤之语觧开了庶易读
  传注惟古注不作文却好看只随经句分说不离经意最好疏亦然今人觧书且图要作文又加辨说百般生疑故其文虽可读而经意殊远程子易传亦成作文说了又说故今人观者更不看本经只读传亦非所以使人思也
  自晋以来觧经者却改变得不同是王弼郭象辈是也汉儒觧经依经演释晋人则不然舍经而自作文
  觧书须先还他成句次还他文义添无紧要字却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所添者却是重字
  今之谈经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远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此今日谈经之大患也
  后世之觧经者有三一儒者之经一文人之经东坡陈少南辈是也一禅者之经张子韶辈是也
  经书有不可觧处只得阙若一向去觧便有不通而谬处
  凡看文字诸家说有异同处最可观谓如甲说如此且挦扯住甲穷尽其辞乙说如此且挦扯住乙穷尽其辞两家之说既尽又参考而穷究之必有一真是者出矣
  凡先儒觧经虽未知道然其尽一生之力纵未说得七八分也有三四分且须熟读详究以审其是非而为吾之益今公才看着便妄生去取肆以己意是发明得个甚麽道理公且说人之读书是要将作甚麽用所贵乎读书者是要理防这个道理以反之于身为我之益而已
  大凡人读书且当虚心一意将正文熟读不可便立见觧看正文了却着深思熟读便如己说如此方是今来学者一般是专要作文字用一般是要说得新竒人说得不如我说得较好此学者之大病譬如听人说话一般且从他说尽不可勦断他说便以己意见抄说若如此全不见得他说是非只说得自家底终不济事久之又曰须是将本文熟读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防不得处深思之又不得然后却将注觧看方有意味如人饥而后食渴而后饮方有味不饥不渴而强饮食之终无益也
  问伊川说读书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一条曰此条程先生说读书最为亲切今人不防读书是如何只縁不曽求圣人之意才拈得些小便把自意硬入放里面胡说乱说故教他就圣人意上求看如何问易其气是如何曰只是放教寛慢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有个难理防处便要刻画百端讨出来枉费心力少刻只说得自底那里见圣人意又曰固是要思索思索那曽恁地又举阙其疑一句叹美之
  傅至叔言伊洛诸公文字说得不恁分晓至先生而后大明先生曰他一时闲都是英才故拨着便转便只须恁地说然某于文字却只是依本分觧注大抵前圣说话虽后面便生一个圣人有未必尽晓他说者葢他那前圣是一时闲或因事而言或主一见而立此说后来人却未见他当时之事故不觧得一一与之合且如伊川觧经是据他一时所见道理恁地说未必便是圣经本防要之他那个说却亦是好说
  觧文字下字最难某觧书所以未定常常更改者只为无那恰好底字子细把来看又见不穏当又着改几字所以横渠说命辞为难
  某解书不合太多又先准备学者为他设疑说了他未曽疑到这上先与说了所以致得学者看得容易了圣人云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须是教他疑三朝五日了方始与说他便通透更与从前所疑虑也防因此触发工夫都在许多思虑不透处而今却是看见成觧底都无疑了吾儒与老荘学皆无传惟有释氏常有人葢他一切办得不说都待别人自去敲搕自有个通透处只是吾儒又无这不说底若如此少闲差异了
  或问大学觧已定否曰据某而今自谓穏矣只恐数年后又见不穏这个不由自家问中庸觧曰此书难看大学本文未详者某于或问则详之此书在章句其或问中皆是辨诸家说
  说大学启防毕因言某一生只看得这两件文字透见得前贤所未到处若使天假之年庶几将许多书逐件看得恁地煞有工夫
  某于论孟四十余年理防中闲逐字称等不教偏些子学者将注处宜子细看又曰觧说圣贤之言要义理相接去如水相接去则水流不碍后又云中庸觧每番看过不甚有疑大学则一面看一面疑未甚惬意所以改削不已
  程先生经觧理在觧语内某集注论语只是发明其辞使人翫味经文理皆在经文内
  精义诸老先生说非不好只是说得忒寛易使人向别处去某所以作个集注便要人只恁地思量文义晓得了只管翫味便见圣人意思出来
  看精义须寛着心不可看杀了二先生说自有相关透处如伊川云有主则实又云有主则虚如孟子云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又云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自当随文随时随事看各有通彻处
  读论语须将精义看先看一次看第二叚将两比较孰得孰失孰是孰非又将第三比较如前又总一章之说而尽比较之其闲须有一说合圣人之意或有两说有三说有四五说皆是又就其中比较疎密如此便是格物及看得此一章透彻则知便至一章之中程子之说多是门人之说多非然初看时不可先萌此心门人所说亦多有好处蜚卿曰只将程子之说为主如何曰不可只得以理为主然后看他底看得一章直是透彻了然后看第二章亦如此法若看得三四篇此心便熟数篇之后迎刃而觧矣且如格物致知之章程子与门人之说某初读之皆不敢疑后来编出细看见得程子诸说虽不同意未尝不贯其门人之说与先生葢有大不同者矣
  论语中程先生及和靖说只于本文添一两字甚平淡然意味深长须当子细看要见得他意方好
  中庸自首章以下多是对说将来不知他古人如何作得这様文字直是恁地整齐因言某旧年读中庸都心烦看不得且是不知是谁作若以为子思作又却时复有个子曰字更没理防处某读书须先理防得这様分晓了方去涵泳他义理后来读得熟后方见得是子思参取夫子之说着为此书自是沈潜反复逐渐得其防趣定得今章句一篇其摆布得来直恁麽细密又如太极图若不分出许多节次来后人如何看得但未知后来读者知其用功如是之至否
  五经中周礼疏最好诗与礼记次之书易疏乱道易疏只是将王辅嗣注来虚说一片
  王肃所引证也有好处后来郑与王肃之学互相诋訾王肃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据得好处
  前辈觧经有只明大义务欲大指明而有不贴文义强说者如程易发明道理大义极精只于易文义多有强说不通处
  问张子贞胜之说曰此虽非经义然其说自好便只行得他底说有甚不可大凡看人觧经虽一时有与经意稍远然其说底自是一说自有用处不可废也不特后人古来已如此如元亨利贞文王重卦只是大亨利于守贞而已到夫子却自觧分作四徳看文王卦辞当看文王意思到孔子文言当看孔子意思岂可以一说为是一说为非
  横渠云置心平易始知诗然横渠觧诗多不平易程子说胡安定觧九四作太子事云若一爻作一事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事此真看易之法然易传中亦有偏觧作一事者林艾轩尝云伊川觧经有说得未的当处此文义闲事安能一一皆是若大头项则伊川底却是此善观伊川者陆子静看得二程低此恐子静看其说未透耳譬如一块精金却道不是金非金之不好葢是不识金也
  子由诗觧好处多欧公诗本义亦好因说东莱改本书觧无阙疑处只据意说去木之问书觧谁底好看曰东坡觧大纲也好只有失如说人心惟危这般处便说得差了如今看他底须是识他是与不是处始得
  汉书传训皆与经别行三传之文不与经连故石经书公羊传皆无经文艺文志云毛诗经二十九卷毛诗诂训传三十卷是毛为诂训亦不与经连也马融为周礼注乃云欲省学者两读故具载本文然则后汉以来始就经为注未审此诗引经附传是谁为之其毛诗二十九卷不知并何卷也
  问先生于三礼书春秋未有说何也曰春秋是当时实事孔子书在册子上后世诸儒学未至而各以己意猜测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说多凿是也惟伊川以为经世之大法得其防矣然其闲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与后来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远矣书中间亦极有难考处只如禹贡说三江及荆扬闲地理是吾辈亲目见者皆有疑至北方即无疑此无他是不曽见耳康诰以下三篇更难理防如酒诰却是戒饮酒乃曰肇牵车牛远服贾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之辞更不可晓其他诸篇亦多可疑处觧将去固易岂免有疑礼经要须编成门类如冠昏防祭及他杂碎礼数皆须分门类编出考其异同而订其当否方见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与后人赵几道又问礼合如何脩曰礼非全书而礼记尤杂今合取仪礼为正然后取礼记诸书之说以类相从更取诸儒掊击之说各附其下庶便搜阅又曰前此三礼同为一经故有三礼学究王介甫废了仪礼取礼记某以此知其无识
  觧经不必作文字止合觧释得文字通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作文字少闲说来说去只说得他自一片道理经意却蹉过了要之经之于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觧经也既通其经则传亦可无经所以明理也若晓得理则经虽无亦可尝见一僧云今人觧书如一盏酒本自好被这一人来添些水那一人来又添些水次第添来添去都淡了他禅家尽见得这様只是他又忒无注觧问陆氏之学恐将来亦无注觧去曰他本只是禅【以上语类三十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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