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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孟子 伸蒙子

续孟子 伸蒙子

续孟子(伸蒙子) 唐 林慎思 撰

  续孟子二卷,唐林慎思撰。慎思字虔中,长乐人,咸通十年进士,十一年又中宏词拔萃魁,授秘书省校书郎兴平尉,寻除尚书水部郎中守万年县令。黄巢之乱抗节不屈死之。崇文总目及郑樵通志艺文略皆载是书二卷,与今本合。崇文总目载慎思之言曰:孟子七篇非轲自著书,而弟子共记其言,不能尽轲意。因传其说演而续之。今观其书十四篇,大抵因孟子之言推阐以尽其义,独其不自立论而必假借姓氏,类乎庄列之寓言。又如与民同乐,本庄暴齐王之事,而移于隔章之乐正子鲁君,义颇无取。然其委曲发明,亦时有至理,不可废也。昔扬雄作太元以拟易,王通作中说以拟论语,儒者皆有僭经之讥。蔡沈作洪范九畴数,御纂性理精义亦以其僭经,斥之不录。慎思此书颇蹈此弊,然唐时孟子不号为经,故马总意林与诸子之书并列,而韩愈亦与荀扬并称,固不能以后来论定之制为慎思责矣。
  续孟子原序
  自文中子有续经书,唐水部郎林虔中亦有续孟子。然续经竟无传者,郊畤之责;而续孟今行于世者,有名孙元复焉。七篇之书,先儒谓最有功于圣门,而温国文正公乃作疑孟,至谓瞽叟杀人非孟子之言,韩昌黎固尝谓轲之书非自着,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程子遂以瞽象之事乃万章传闻之误尔。续孟之作,乂岂非阮逸所谓万章公孙丑不能极师之奥尽録其言,故孟氏章句畧而多阙。今观水部公出其仁义之言,而善于敷演,亦长于譬喻。如曰尧之比屋可封,不有四凶乎;纣之比屋可诛,不有三仁乎。以其大而举之,不以其小而废之。斯言盖得之矣。不宁唯是,孟子言必及仁义,公之治邑民懐其恵,临难不求苟免,仁之至义之尽,可谓善学孟子者矣。克斋林公称为吾闽千载不朽之士,岂吾欺哉。咸淳癸酉上春莆田刘希仁书。
  叙曰:尧舜周孔之道,至孟轲斩焉不传,伸蒙子作书续孟,此其自任者,岂浅浅也。然生值唐乱,官不过令长,才志不见知于时,斥骂逆巢,抗首白刃,孟氏可作,顾不谓之豪杰大丈夫哉。所恨事不载史,徒得故老传说,四五百年不休。续孟伸蒙子卷目虽具艺文志,今世所传者殆故失其本真矣。史书果可尽信哉,可传者不録,所録者又将冺冺而无传,伸蒙子何为其生死不幸也哉。元统三年,南康曹侯明源来宰长乐,始访其子孙于稠岩之野,为之筑室立祠,表其大节而暴之天下耳目,是不唯以昭忠烈正人伦,亦使时俗知为善之可愿,虽掩抑百年,犹遇仁贤君子以传其名也。余既悲伸蒙之志,又嘉曹侯之为政能有所建明,故为之叙赞,以见有善者名无不闻,而循吏之化民成俗固自有道也。赞曰:唐室不兢,以利稗政,上替下陵,用剿民命。维闽伸蒙,抗志续孟,昌言仁义,以药时病。不能者天,出宰万年,巢贼称帝,万乘南迁,百僚鼠窜,比肩从叛。一人抗节,羣丑骇乱。蒙死则那,偷生几何,较其短长,得丧孰多。夫既殒身,遑恤厥名,纪録失官,惟国无人,邑老相传,弥逺弥在,将五百年,始遇贤宰。贤宰为谁,明源曹公,美俗旌贤,不泥簿文,躬驾之野,访求后昆,树祠学宫,风于四逺,匪私伸蒙,忠义是劝。稠岩之阴,青青枫林,胡晦于昔,而白于今。我师子舆,好善是喜,勒辞岩石,彰其徳美。三山吴鉴明之序。
  孟子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夫能言未必能行,孟子直以圣人之徒与之,不已过乎。言者既与则行者可知己。伸蒙子续孟之作,将以言诏天下者也。余谓伸蒙方著书时,未必先知其身之死于贼,伸蒙既以义死,续孟虽不作可也,书之存亡史之得失,又焉能为伸蒙子之有无立祠表义,伸蒙亦何心之有,抑人心之所以不死者,其在是乎。三山陈英观序。
  孟子谈仁义数万言,一以正人心为己任,伸蒙子续孟,其有孟氏之志乎哉。然伸蒙处黄巢之乱,以万年令骂贼死官,方其骂贼,岂不知其必死哉,义在于死而不利于苟生也。质之孟氏,非所谓真知义利之辨者哉!汉扬雄拟论语作法言,既而背汉仕莽,是雄非特汉罪人,固圣门之罪人已。即雄而视伸蒙子,岂可同日而语哉。昔朱文公作通鉴纲目,书雄为新莽大夫,今南康曹侯筑室以祠伸蒙,曹侯之心即文公之心者也。噫,使天下邑宰皆如曹之用心,世道其不复古乎?永阳黄尧臣跋。予未冠时尝见林东一先生寳,其上世伸蒙子,书同先君,乞言于三山诸先辈,至正癸卯予馆于林氏,与其弟行一君及其子仲连详阅其书,其间序跋,若林若吴若黄若陈,皆先君友执,予所尝师事者也。即言而求人已不可得于今日,况伸蒙子生数百载之上哉。慨然退思,不觉涕下。主人因集而出之以附于后,并请予志之,以见一时之意云。
  伸蒙子著书于槐里,其自序曰:如有用吾,吾言其施,吾学其行。其自负之重乃如此,设使终身不达,抱空言而死于槐里,伸蒙子不终于蒙也哉。及其出万年为宰,其言亦既施矣,然而终不能救唐之亡者,所施不遐也,设使以寿终于其邑,则其所施止于是,所施止于是,所言过于是,伸蒙子将不近于诬也哉。惟其骂巢而死,是以平昔之言皆足以取信于天下后世,而其重若泰山,伸蒙犹不死矣。虽然士有不幸不得行其志以实其言者,古今何限,惟真有所见者,其平昔之言自[阙]则伸蒙虽终身不逹,虽不骂贼而死,余以为竒士然。则言以见志,亦士之所不能无也哉。至正十三年岁在昭阳单阏夏四月三山学士陈留孙谨志。
  续孟子卷上唐林慎思撰
  梁大夫一
  梁大夫见孟子问曰吾闻夫子教王远利而易以仁义有诸孟子曰然大夫曰吾家有民见冻饥于路者非其亲而救之脱衣以衣之辍食以食之及已冻饿几死是其亲而不救之而何孟子曰噫是大夫从王厚利而薄仁义故也厚利率民民争贪欲苟有独持仁义者宜乎不得全其身矣昔楚有靳氏父子相传以温鸩醉人者客过其门则欲之未尝不毙于路矣卒有孺子能哀客而告之然后鸩十九不行焉洎靳氏怒反鸩孺子矣然而靳氏家习不仁也孺子身盗为仁矣一身盗为仁而罪一家习不仁其家孰容乎今大夫有仁能救民之冻饥也是谓身盗为仁矣及己之冻饿不得人之救者岂非其家不容乎大夫苟能与王移厚利之心而在仁义移薄仁义之心而在利则上下移矣然而仁义非盗而有也欲人不容其可得乎故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梁襄王二
  梁襄王使人求于孟子孟子再往襄王仪服不整而见孟子孟子曰诗云敬慎威仪维民之则王每见轲若此何以则民乎王曰吾以天下未定国无以安方惕惕然贮忧乎中岂遑以威仪为务乎孟子曰王苟能恩信来其民必先以容仪正其身夫礼存不以寒暑也暑可畏得以袒肤为敬乎寒可惧得以缩臂为恭乎王谓忧国未安不遑以容仪为务何异畏暑而袒肤惧寒而缩臂邪苟王忧国既然则大夫忧家士庶忧身亦然咸曰不遑以容仪为务使上下无仪矣君臣父子何以则乎梁襄王矍然曰吾敬从夫子之教
  乐正子三
  乐正子见孟子曰吾国之君常耽酒嗜音俾俗不治克欲以治道谏之夫子何以教克孟子曰鲁君耽嗜与民同之则其庶几乎他日鲁平公备樽罍之器陈金石之音乐正子曰君独好此致鲁俗不治不若与民同之则其庶几乎平公遂召致鲁民卒命樽罍俱执使金石咸奏鲁民大酣他日俗益不治乐正子复见孟子告之孟子曰吾昔教子谏鲁君耽嗜与民同之君反若是贻民之怨岂谓与民同邪且禽必栖于木鱼必泳于川使易禽于笼孰若木之安乎移鱼于沼孰若川之乐乎民居鲁国若禽之在木鱼之在川也鲁君耽嗜召民于侧是犹易禽于笼移鱼于沼也使民且恐且惧岂暇耽嗜而同于君乎吾所谓与民同者均役于民使民力不乏均赋于民使民用常足然后君有余而宴乐民有余而歌咏夫若此岂不谓与民同邪诗云假乐君子显显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此之谓也乐正子复以是谏平公平公不悦臧仓曰克之所陈孟轲之言也曩君欲乗舆出见孟子臣常谏之今孟子怨君不见故教克惑君君恶信是哉平公怒他日有人告于孟子孟子曰天富道于予鲁国之君其能穷予乎
  公都子四
  公都子问曰吾闻诸齐人言蚳鼃所以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是夫子之谋邪孟子曰然公都子曰齐人有言曰夫子能为蚳鼃不能自为而何孟子曰齐人安知吾之所为乎夫吾所以疾脱蚔鼃非他也以昵王故耳汝闻齐姑之欲杀人乎尝命其妇与焉妇有不忍从者呼邻女为谋而脱之然而邻女不亲于齐妇也杀人未尝与也所以为齐妇谋者齐妇之急也不为己谋者于己非急也今蚳鼃诚犹齐妇也齐王面南蚳鼃面北吾未尝与焉所以为蚳鼃谋者于我能急邪汝信齐人言齐人安知吾所为乎
  髙子五
  孟子将去齐髙子曰王欲授夫子室夫子舍之而去然王意于夫子不为不厚矣夫子或缺所以王必补之今何为不止孟子曰吾尝观齐王之意也先有执雅乐之器进于王王始重之使奏而未尝乐也后有执靡声之器进于王王始轻之使奏而未尝舍也然而执雅乐之器者王虽未弃王终不能用矣是执雅声以得罪于王也今吾以王之未弃也若受王之禄居王之室王终不能矣是媒吾身以得罪于王也不亦甚乎吾幸去何适而不遇哉孔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公孙丑六
  孟子去齐反邹止于昼公孙丑髙子从昼人有惑于孟子曰齐王能悔过修徳日新其道邹之民闻于路夫子何适哉孟子不怿径宿于昼髙子以为孟子信昼人之言而欲不行乃谓公孙丑曰昼人之言于夫子夫子信乎公孙丑曰诺予请问之入曰众人之言信伪孰多孟子曰伪多曰能言天不覆地不载乎曰甚于斯言天不覆地不载是露其机而先见其伪先见其伪欲惑于人其可得乎隠其机而难知其伪欲人不惑其可得乎且设穽于野隠其机也兽不知其防则触而入矣设伪于国隠其机也人不知其防则触而入矣曰孰不惧邪曰君子周防其身何惧公孙丑出曰夫子不信昼人之言哉
  屋庐子七
  孟子适任见季子喜欲授孟子禄孟子辞而去屋庐子怃然曰连敢问昔夫子居邹任君尝以币交之夫子受今之任任君复以禄授之夫子不受何也曰汝闻孔氏不疑之盗乎不疑宋人也好馈食于士士有馆于孔氏者未尝不罹其盗焉然而不疑岂真盗邪家有无肖之氓矣不疑非好士邪反贻盗之名矣今任君待吾诚犹孔氏好士焉左右无肖非为任君盗邪吾今罹盗之人也吾苟不去未始能报任君也适足以贻任君为盗之名

  续孟子卷下唐林慎思撰
  咸丘蒙八
  咸丘蒙问曰吾闻诸仲尼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舜瞽叟有不父之名何也孟子曰瞽叟不父天显之也天生大孝于舜使化天下之人也故不生于帝裔而生于庶人不事于常父而事于瞽叟生帝裔则身先贵也身先贵则何以育兆人乎事常父则心先安也心先安焉能成大化之节乎是以取庶人之穷以处舜则使舜无怠矣命瞽叟之恶以化舜则使舜无怨矣然后率天下之为人子者得不慕舜之行邪戒天下之为人父者得不惩瞽叟之恶邪所以舜有大孝之名由瞽叟化之瞽叟有不父之名由天显之
  齐宣王九
  齐宣王问孟子曰吾欲任忠去邪用得其当唯左右前后贤不肖孰辨邪孟子曰用之而已矣王曰恶知可用而用乎曰王诚不见所以用也夫材既伐矣离于山谷处于庭庑久则圩墁以封苔藓以周目之于外诚不分其松栎也在斧以削之斤以斲之索其内然后辨矣贤不肖在王之左右诚久矣进退以恭言容以庄目之于外诚不分其贤不肖也在禄以诱之劳以处之索其内然后辨矣王苟不用则贤不肖何以别乎
  万章十
  万章问曰夫子所谓禹稷颜回同道使易地则皆然然则禹以治水之功着使回易禹其能治水乎稷以播种之功着使回易稷其能播种乎孟子曰恶是何言欤夫山者狩水者渔皆捕于物也善捕于物使狩反于水必能为渔焉渔反于山必能为狩焉禹稷居平世而显其功非山者狩乎颜回居乱世而守其道非水者渔乎苟禹稷逰于孔门名不后于四科必矣其与狩者反于水渔者反于山何以异乎
  宋臣十一
  孟子问宋臣曰子之王于民何如曰抚之曰何以抚邪曰民未及歉则开廪以赈之不使民歉也民未及寒则散帛以给之不使民寒也孟子曰吁子之王曾不若鲁民也子知鲁民善教子取薪乎南山百里有薪也北园百歩有薪也命子曰汝采薪欲山乎园乎其子曰园近愿采诸园鲁民曰汝勿以近为易而采也勿以逺为难而不采也且近是我家之薪逺是天下之薪也我家之薪人不敢采之以天下之薪尽则我家之薪存焉天下之薪汝胡不先采之以我家之薪尽则天下之薪何有哉子之王于民犹此也民有耕织犹南山有薪不待取其耕织而赈之给之是知鲁民教子乎以恩乐于民不知民乐为惰民惰则何取乎
  庄暴十二
  庄暴问孟子曰鲧遭舜殛禹受舜禅其为孝乎孟子曰禹之孝在乎天下不在乎一家也夫鲧遭舜殛公也禹受舜禅亦公也舜不以禹徳可立而不殛鲧是无私于禹也禹不以父雠可报而不受禅是无私于舜也且舜哀天下之民于垫溺也命禹治之禹能不私一家之雠而出天下之患也此非禹之孝在乎天下而不在乎一家欤苟私一家之雠而忘天下之患则何以为禹之孝故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其是之谓乎
  彭更十三
  孟子居休叹曰天富吾道不使齐王用吾岂吾之过欤彭更曰夫子何为急急乎且善医者不自造他户必待媒而后行善相者不自俟他颜必待求而后动自造他户虽善医人不得不疑自俟他颜虽善相人不得不贱矣今夫子不为齐王用岂不由自造自俟而使疑且贱乎孟子曰噫汝之言蔽矣夫路有囊金迷于夜而不止者将入冦盗之境非有仁人导而出之不能免其害矣今齐王昏昧若迷于夜也冦盗之害将生乱亡无日矣吾非不仁之人安能忍其害生不导之而出邪所以急急于齐王岂以求用为心哉然而王不用吾所导是以叹也讵同医相之心而懐其利乎
  陈臻十四
  陈臻问曰尧有天下皆谓比屋可封然而四凶在庭亦可封邪纣有天下皆谓比屋可诛然而三仁在侧亦可诛邪孟子曰以其大而举之不以其小而废之也尧之仁也化天下皆如尧之仁矣不以四凶不可封而废天下可封也纣之戾也化天下皆如纣之戾矣不以三仁不可诛而废天下可诛也且举目于洪海必曰水弥天矣虽旁有洲岛岂能废弥天之言乎驰心于巨岳必曰势接霄汉矣虽上隔空虚岂能废接霄汉之言乎比屋可封若洪海弥天也四凶犹洲岛矣遥望弥天孰计洲岛邪比屋可诛若巨岳接霄汉也三仁犹虚空矣仰见霄汉孰计虚空邪所谓以其大而举之不以其小而废之不亦昭昭欤

  伸蒙子三卷,唐林慎思撰。前有慎思自序,曰旧着儒范七篇,辞艰理僻,不为时人所知,复研精殚思,一旦斋沐祷心灵,是宵梦有异焉,明日召蓍祝之得蒙之观,曰伸蒙入觏通明之象也,因自号伸蒙子。又曰:尝与二三子辨论兴亾敷陈古今,编成上中下三卷,槐里辨三卷,象三才叙天地人之事;泽国纪三篇,象三才叙君臣人之事[案唐人避太宗讳故以君臣民为君臣人];时喻二篇,象二教叙文武之事。今观其书,上卷设为干禄先生、知道先生、求己先生问答,中卷设为弘文先生、如愚子、卢乳子问答,下卷则自抒己说。惟上卷喻时一篇,释仲尼小天下之义,词不近理,其余皆持论醇正,非唐时天隠无能诸子所可彷佛。崇文总目列之儒家,葢为不忝。惟其所列六人之名,书干禄为干禄(二字山首)书知道为知道(二字水旁)书求己为求己(二字石旁)书弘文为弘文(二字弓戊、甲文)书如愚为如愚(二字耒旁)书卢乳为卢乳(二字瓦旁),而各注所以增改偏旁之故,皆怪而近妄,是则好竒之过矣。
  伸蒙子原序
  予沽名未售,退栖槐里,旧着儒范七篇,辞艰理僻,不为时人所知,复研精覃思,一旦斋沐祷心灵,是宵梦有异焉。明日召蓍祝之,得蒙之观,曰:伸蒙入观通明之象也,因感而有所述焉。自号伸蒙子,尝与二三子辩论兴亡,敷陈古今也。或引事以眀理,或摛才以润词,録近万言,编成上中下三卷。上卷槐里辩三篇,象三才叙天地人之事;中卷泽国纪三篇,象三辰叙君臣人之事;下卷时喻二篇,象二教叙文武之事焉。予所学周公仲尼之道,所言尧舜禹汤文武之行事也,如有用我者,吾言其施,吾学其行乎。扬雄谓后世有扬子云当知吾太蒙,安知后世不有林虔中者出吾言迂乎哉。大唐咸通六年二月四日长乐林慎思虔中自序。
  伸蒙子卷上唐林慎思撰
  槐里辨三篇
  上篇凡五章
  彰变[赏罚喻妖祥兴衰喻良暴]
  干禄(二字本作山首,后皆如提要)先生问王道兴衰由天之厯数有诸伸蒙子曰非天也人也曰星有妖祥天所示也不使妖见唐虞祥呈幽厉岂非天职兴衰不乱亦妖祥均耶曰里有良吏暴吏损益于民也不由牧政之心焉然则政之不乱也不使罚及忠信赏归苛酷矣是赏罚均于政也而良暴岂由于政哉是兴衰系乎君人犹良暴系乎里吏则天示妖祥頋非均于赏罚邪岂使妖见唐虞祥呈幽厉欤则知化妖祥者由乎天变兴衰者由乎人故曰非天也人也
  辩治[治大易治小难]
  干禄先生曰治千乗之国与十室之邑孰难伸蒙子曰国易曰何以然哉曰治大以智治小以力智役众人力穷一身然则劳众孰与劳己之难乎夫工于材也有绳墨焉有斧斤焉绳墨以智也斧斤以力也布绳墨岂不易于运斧斤之劳乎矧绳墨误犹可移斤斧误其可移哉治国施教令非布绳墨邪治邑承教令非运斤斧邪则治国孰与于治邑之劳乎
  喻民[古今化民难易]
  干禄先生曰古民难化于今民乎伸蒙子曰今人易化曰古民性朴今民性诈安得诈易于朴邪曰朴止也诈流也止犹土也流犹水也水可决使东西乎土可决使东西乎且婴儿未有知也性无朴乎丱儿已有知也性无诈乎圣人养天下之民犹养儿也则古民婴然未有知也今民丱然已有知也化已有知孰与化未有知之难乎
  演喻
  干禄先生曰子谓今民易化何唐尧独彰于古邪伸蒙子曰吾所谓古民难化性犹土也土不移移则硗埆生矣今民易化性犹水也水可导导则其源清矣是以古之民虽唐尧在上终不能化顽嚚使有知今之民有尧之化孰有顽嚚之难化乎故曰今民易化也
  较功
  干禄先生曰吾闻昔者嬴噬六国刘剪一项较其功孰难伸蒙子曰嬴难曰六国误于仪秦之辨嬴因其敝而取之奚其难曰吾闻秦原有鹿猎师不能获焉一旦猛虎杀而弃之然后猎师争而取之矣且杀之者生鹿也争之者死鹿也嬴噬六国是虎杀生鹿刘剪一项是猎师争死鹿也与其得死鹿于刘孰若得生鹿于嬴之难乎然嬴不二世而刘四百年得生鹿之虎又孰如得死鹿之猎师乎
  中篇凡四章
  演圣
  知道先生问仲尼不得封楚不患无土乎伸蒙子曰仲尼得于楚不为有土失于楚不为无土何则鳅居之水鲲不可止也莺巢之林鹏不可栖也故仲尼无土于一时有土于万代也且生遇无道则天下犹小不容仲尼也矧一楚国何益乎苟生遇有道则陋巷非隘可封仲尼也虽百楚国何及乎所以仲尼之道髙大无穷焉亘万代而乃容非一时之能容矣苟以一时封楚是鲲止鳅水鹏栖莺林既莫能容也孰为有土乎所以亘万代而乃容果遇有道而封也孰为无土乎故儒行曰儒有不祈土地立礼义以为土地则知仲尼不得封楚不患无土明矣
  喻时
  知道先生曰仲尼登泰山小天下其然乎伸蒙子曰然曰天覆无穷恶谓小邪曰以时观之而小也夫越巨川遇昏暝之时望十里之岸如在数步之中是岂川之隘乎盖昏暝观之而然也仲尼生于周末厯聘七十国莫能容者非天下昏暝乎天下昏暝观之而小不亦宜哉若使仲尼生于陶唐之代则君如日也天下皆昼也天下恶得而小哉故曰以时观之而小矣
  全明
  知道先生曰吾闻仲尼日月也伐木于宋削迹于卫有损于明乎伸蒙子曰何损哉夫盗者习于昏黒也见明则恶之盖不利其盗矣宋卫是习昏黒者也见仲尼则恶之盖不利宋卫之盗矣盗自盗也日月仲尼何损哉曰厯聘无用于天下有损于明乎曰何损哉夫人之寐也见明则避之所以不用日月也是时天下诸侯皆寐见仲尼则避之所以不用仲尼矣寐自寐也日月仲尼何损之有
  迁善
  知道先生曰吾闻伊尹放太甲于桐宫有诸伸蒙子曰于书有之曰臣放君忠乎曰太甲始立不肖伊尹放之可也曰桀纣不肖龙逢比干恶不放欤曰桀纣大不肖也安能放哉曰吾闻狸能捕鼠不能捕狗则伊尹其捕鼠邪伸蒙子莞尔而笑曰先生闻良马有害人者乎良御必能维絷以驯伏其性也闻猛虎有噉人者乎武士安能囚拘以驯伏其性邪太甲不肖犹良马也伊尹则可维絷以迁于善也桀纣不肖犹猛虎也龙逢比干岂可囚拘以迁于善乎知道先生释然曰诚哉吾子可谓知言矣
  下篇凡五章
  明化[随其才性而化]
  求已先生问人之善恶能化而迁乎伸蒙子曰迁矣曰性有刚柔天然也犹火可迁于水邪曰善不在柔恶不在刚也火能炮燔亦能为灾水能润泽亦能为沴及其迁也化灾为炮燔化沴为润泽岂在化火为水乎人之善恶随化而迁也必能反善为恶反恶为善矣孟母正己以化于孟轲及其迁也非反恶为善邪齐桓大功而化于竖刁及其迁也非反善为恶邪所谓人之善恶随化而迁不亦明乎
  广贤
  求已先生曰周公吐哺以急贤然未闻贤肖周公何为急邪伸蒙子曰周公以急贤之心要四方之心不在肖周公而急之也若必肖周公而方急之则无贤可急何以要四方之心乎夫贾者积金市物闻鬻者之声则必跃然而近之虽物不合贾者亦偿金而取焉所以不阻四方之物也不阻四方之物则四方之心向焉周公设礼以待士闻有士之名则必欣然而迎之虽士不及周公亦下礼而接焉所以不阻四方之士也不阻四方之士则四方之心归焉则知急贤之心要四方之心也岂有肖周公而后急之邪
  较仁
  求已先生曰善治天下与善治国者其语大则曰尧仁如天周徳至矣然稽其勤治之心昌及于勋邪伸蒙子曰论其位则勋崇较其仁则昌至先生冁然曰昌民得及勋民之乐邪曰勋民虽乐不及昌民喜也曰噫昌之时辛方纵毒天下之民皆罹其苦遇昌徳化犹酷父之子其伯叔私抚焉当是时幸其偷生亦忧且惧矣宁谓喜邪勋之时水不为沴天下之民皆忘其咨又遇勋仁化犹沃壤之苗而甘泽复加焉当是时生意滋茂泰且乐矣寜无喜邪曰先生闻齐相养士三千乎闻晋臣饭桑下饿人乎饿困而得食与食厌而得鱼孰急乎五帝之民以时治为常遇勋之仁岂非食厌而得鱼欤商末之民以时乱为常遇昌之徳岂非饿困而得食欤故谓勋民虽乐不及昌民喜也亦明矣
  持危
  求已先生曰四皓遁迹避时名髙后代酌其傲君而处私赂而出非罪人邪伸蒙子曰正天下也何罪之有曰徇吕氏以矫髙祖是蹑邪径而背直道何反谓正哉曰用邪扶正也且大厦之欹也必欹其木以扶之然后正矣方髙祖欲废嫡立庶太子势摇羣臣心动是时天下政柄将失所持四皓心是危急可以正之恶能忍其危哉所以徇吕后谋从孝恵出是谓用邪扶正不甚至欤苟为不然则从其废嫡立庶戚氏得以惑乱一人侮蔑万枢欲汉室不危难矣又安得传其后嗣哉则知四皓始而处者非傲君也辞天爵也终而出者非私贿也正天下也
  利用
  求已先生曰治民之用恩刑恩刑之利孰最伸蒙子曰刑最曰刑施而民怨其利邪恩施而民悦其不利邪曰恩施于民民既民矣刑施于民民不民矣且民既民恩不加民自化也民不民刑不加民谁御哉譬处家而治羣下焉下之良者虽恩赏不至且未失于良矣下之恶者苟刑责不及孰可制其恶哉是知治民用刑为最
  [干禄:本注槐里有干禄先生始隠髙山独懐古节不徇时态尝语人曰吾逢有道则出无道则隠今遇昭代吾不能违遂出以干禄为字然而栖迟法度进退容仪未尝忘山故字从山
  知道:本注槐里有知道先生自谓进退有时吾不妄动是以自谓知道盖有乐水之癖凡居处视听以泉源池沼为乐故字从水表徳也
  求已:本注槐里有求已先生陋巷固穷学道无倦尝曰莫邪器成不磨砺其刃安能剸犀截鐡君子晦迹不磨砺其道安能显扬故号求已先生字从石]

  伸蒙子卷中唐林慎思撰
  泽国纪三篇
  上篇凡五章
  辩刑
  弘文先生曰有道之君刑孰峻于无道之君乎伸蒙子曰有道之君刑峻曰何不闻尧舜暴虐桀纣寛仁乎曰水火不暴于虎狼也然水火之为峻也必能滔涌天地焚燎山川而人不蹈也狼虎之为峻也止于呀风吼雾噬兽啖人矣岂及水火之大欤所以水火仁于人而人頼之不见其峻也狼虎害于人而人畏之故见其峻也有道之君犹水火然无道之君犹狼虎然狼虎不及水火之大岂不明乎
  合天
  弘文先生曰秦人焚书坑儒以愚黔首意其帝万世矣而亡不旋踵何邪伸蒙子曰天亡之也吾闻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天生羲农黄帝尧舜为道之宗又生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为道之主其言式万代其政训百王譬日月不可揜山川不可迁也秦人姗笑先王絶弃礼法悉举而燔之使天下之人横目蚩蚩无知识无防节是日月晦蚀山川崩裂天怒人怨有灭亡之形而人不知也一夫呼七庙堕秦焚书是自焚矣秦坑儒是自坑矣世未有合天而亡逆天而存者也故曰秦之亡天也
  去乱
  弘文先生曰秦并仁义鞭笞天下为后代所丑何其烈欤伸蒙子曰天俾秦然所以甚其罪而去天下之乱也当六国相强二周皆弱此时已亡仁义唯尚战争故天下大乱不一其主也天俾秦并而一之又不能守故天下复一于汉所以去天下之乱也曰秦曷不尚仁义以守之欤曰仁义者秦人之所讳也秦以山西之习起而驰驱中原惟知干戈弓矢之为利也恶识仁义哉天厌六国之乱而使秦并之天又厌秦之乱而汉得之南方有蚖纵毒于路而里人惟养鸩以吞之秦之亡六国是鸩之吞蚖也北方有虎食人与兽武士设槛以杀之秦之自亡是虎之投槛也安有乱而不亡乎故曰天之俾秦然所以甚其罪而去天下之乱也
  镜旨
  弘文先生曰秦有寳镜照人肝胆能使左右前后蓄不廉不忠之心者于是镜皆有不隠若使后代帝王有是镜也则不廉不忠之人得肆于前后左右邪伸蒙子曰不然是镜凶镜也于秦为不忠甚矣斯由之父子髙乐之翁壻裒凶鞠顽懐谖饰诈朝夕出入于宫庭之内其为不廉不忠孰甚焉而是镜曽不能照其奸伪之一毫则是凶镜也又何以取于后代乎秦尚法律焚诗书肆虐于人上危亡之不暇矣况乎贼盗阻山义兵四起天下族谋以亡秦而是镜且不能照之其为不忠莫甚焉秦负镜哉镜负秦哉
  鉴旨
  弘文先生曰三代衰亡垂鉴千古何后代有踵其亡哉伸蒙子曰三代之季鉴于有道不鉴于无道也且居起欲奢鉴之而反俭威刑于暴鉴之而反仁畋逰欲纵鉴之而反礼声色欲荒鉴之而反徳是犹鉴治国之政而成有道之基矣反是犹盗贼之类昼观刑戮于市暮行诛刼于衢岂刑戮能使之鉴邪盖盗贼之心不可移也虽知夕必祸身而朝且杀人矣是谓三代之季鉴于有道不鉴于无道也
  中篇凡三章
  演忠
  如愚子曰比干何如臣乎伸蒙子曰忠也曰比干谏不止致辛有否贤之罪名落千古而为后代之所丑斯实陷君于不义恶为忠乎曰辛为君涂炭生民是时天下之心皆欲亡商兴周盖商之朝犹有贤人贤人存则商不亡商未亡为天下僇是以比干知存无益故力谏以就死恶不为忠乎曰知存无益胡不逃去逃去则商无贤人无贤人则辛自亡矣恶有剖贤人之罪为千古丑欤曰苟使逃去则无忠臣死谏之名垂于后代也且比干非不知辛祸胎已长势不可止盖不忍不止则竭忠谏之谏之不听亦欲垂明镜于后代则辛有剖贤人之罪得无鉴戒于后代邪是以比干之忠不独忠于一时而亦忠于后代矣
  明谏
  如愚子曰夷齐谏周武欲存商纣其为义乎伸蒙子曰然曰商纣肆汤火之威下民罹煎熬之痛周武不忍而伐之是时天下咸欲速兵救世何夷齐独谏周武之伐存商纣之暴而为义乎曰夷齐之谏不独吐一时之忠抑垂千古之戒也且人皆曰纣可伐也独夷齐不以为然者其意不亦深乎故谏不贵纳于一时之周武而贵纳于后代之诸侯不贵存于一时之商纣而贵存于后代之王室知后代王室必有肖商纣之暴后代诸侯必有习周武之志故损身讽谏用讥后代伐君者恐中损身之讥无生易国之志此非夷齐之意深乎若谓止周武纵商纣为心是不能立昭代之谋救下民之难而遁迹饿死真曰愚矣后圣曷称为贤哉盖立谋救难不乏其臣所以去之将持终身之仁用全讽谏之道故有知者谓之仁义不其然乎迨后幽厉有商纣之暴不为诸侯易其国是恐中损身之讥也故得周室不翅于卜数非由夷齐忠谏所致哉如愚子释然曰夷齐之意深矣有效夷齐者惟知慕夷齐去周之名岂知懐夷齐全周之义乎
  辩惑
  如愚子曰吾闻君子不惑小人多惑有诸伸蒙子曰人无不惑盖君子知其所惑而不惑矣小人不知其所惑而惑矣曰吾闻古之帝王蓄货财淫酒色未有不亡国丧身矣所以桀纣幽厉皆由是也矧臣民士庶由是而亡家丧身多矣得不为惑欤曰是不知其所惑矣而惑遂至丧亡焉设使君如尧舜臣如夷齐士如颜闵前设糟邱酒池之乐后陈鹿台铜山之货左右列妲己褒姒之容安能乱尧舜之徳污夷齐之风染颜闵之行而至丧亡乎如愚子崛然寤曰诚哉人无不惑在知与不知耳
  下篇凡二章
  分贤
  卢乳子曰陶朱公何如父乎伸蒙子曰贤也曰中男杀人不命长男持金如楚诚知其无用之矣然而长男竟将以行曽无教训之言迨及其反则笑曰吾必知杀其弟矣是事往后言恶得贤邪曰人性勇怯非教导能移也且雷霆倐闪声腾百里则勇者神不摇怯者眼先慓当是时也人非神之不欲摇如其怯何陶朱公知长男恡弃财之性不可移也所以不命其行及其行也岂可敎导以移其恡哉曰然则安得不夺其行邪曰苟夺其行则先见自杀其子也先自杀其子之名则不见弃财之性又安能明陶朱公不命其子之心乎所以陶朱公之贤由是而分矣
  彰明
  卢乳子曰吾闻子夏哭子丧明有诸伸蒙子曰丧明而明益彰矣曰丧而益彰何如曰子夏之道全于四科垂于千古而哭其子丧其明书于礼曰吾过矣则千古之人共见之孰不以子夏哭子丧明而鉴哉能正天下之为人父者乎所以丧明明于古人非明益彰邪
  [弘文:本注泽国有弘文先生当时兵冦入皆负戈甲独子嗜文或曰方事甲戈安用弘文对曰吾以弘文为甲戈故字从戈甲
  如愚:本注泽国有如愚子生于田家家本农业独子舍农而务学慕颜渊徳行遂名如愚亲族讥其忘本乃曰吾张耒耜于教学有无可待矣故名字从耒文也
  卢乳:本注泽国有卢乳子家居山中慕黄老方外之术炼形息气恬淡无为师仙人卢乳修真之法而又自隠于陶故字皆从瓦]

  伸蒙子卷下唐林慎思撰
  时喻二篇
  上篇凡八章
  明性
  韶夏之声人非不知可敬而不能嗜也郑卫之声人非不知可去而不能舍也何哉可敬者礼节也礼则难行故人不能嗜矣可去者非礼也非礼易惑故人不能舍矣是以演先王之教不得人之乐者教难行也吐倡优之辞皆得人之喜者辞易惑也恶有圣徒能乗其心者后易惑而难行哉
  刺奢
  一树之花人争盼焉一株之棘人争忌焉且人皆爱花之鲜妍不知鲜妍能诱人为骄奢之患矣人皆忌棘之伤害不知伤害能诫人行正直之路矣呜呼骄奢事极则花为祸人之根者也正直路存则棘为利人之本者也而人不知忌于花而忌于棘噫其惑人也久矣
  显防
  居暗室而望明庭者虽隔帘幙而妍丑亦辨矣居明庭而视暗室者虽去帘幙而美恶不分矣故君子居其显进退不违规矩也脱有一失则庸昧者皆见而噪矣小人处其昧动作皆为非僻也曽无一是虽尊显者谁见而诛是以古之圣贤立道光显为后代所瞻瞩使无一失者得不由防其噪之邪
  伺难
  舟行防覆溺之患伺无风波则越重溟如池沼矣车行防卤掠之患伺无冦盗则踰修岭如康荘矣君子行其道则先防恶人伺其善则交之岂知有行善而蓄恶者难伺甚于风波冦盗乎及中路罹其谤谮则何啻于舟车之遇溺掠邪
  治难
  习幻惑之徒蓄其异术每一呼吸皆能变寒为暑变正为非矣习焚炼之徒蓄其神方每一施用皆能变石为金变土为银矣然外物荣枯贵贱犹能变之而已身荣枯贵贱不能变之何邪信知治外物之易而治己身之难也今有人行文行忠信之道能言于人而不能行于己与夫习幻惑焚炼之徒何如是知巧妇之手不能饰丑为容壮夫之力不能拔贱为贵
  审类
  负樵蘓者日跨崇巅不吿吾劳矣乗麒骥者一渉修途则吾倦矣非负樵者不劳而不告吿之无听于人焉乗马者一倦而吁则吁有闻于人焉是以处上位者不见下民之艰一有不快其心者则吁闻于天下矣噫岂知下民终日劳心而无吿于上乎
  远化
  日月之照孰曰偏邪而瞽者不被日月矣雷霆之震孰曰隐邪而聩者不戴雷霆矣圣人以恩信临人岂得昧于天下乎盖习叛者瞽于恩信也刑法示人岂得黙于天下乎盖习盗者聩于刑法也呜呼恩信非不博刑法非不大而叛民盗吏瞽聩于下岂恩信刑法能化乎
  讥惑
  丝虫常丝也绊人之身孰曰喜邪枭鸟常舌也鸣人之面孰曰怪邪以其为喜未闻归福于乱以其为怪未闻降祸于徳是岂虫鸟之动有征邪盖为小人观听不能无惑耳则知妖容露于人人皆爱也岂知绊人之心为疾乎嗔语示于人人皆恶也岂知鸣人之过为诫乎
  下篇凡八章
  由天
  赵女有巧饰容者越女见之谓倾国之态难移矣岂知习之而反自胜邪郢人有善调歌者巴人闻之谓贯珠之音可夺矣岂知习之而反不及邪且颜容喉舌天然也妍丑清浊岂有同乎盖以齐庄运动不得无师矣仲尼昔师于老氏也后设其教则大于老氏焉是师其齐庄也妍丑岂由于老氏乎韩非李斯昔师于荀卿也后行其道则反于荀卿焉是师其运动也清浊岂由于荀卿乎若使人有能否可褒责其师也则妍丑清浊亦可移于人不由天矣
  警惑
  投数争输赢一有胜之者则呵而怒矣卜声伺凶吉一有不善者则栗而惧矣投之卜之皆我为也而数与声岂有情于我乎夫区区于名利之途者朝出暮入投一章卜一句宜为人所知矣及其不知也则或愤或戚焉噫殊不知自为之也岂知知道之人而无愤无戚邪
  辨功
  佣治粟者虽役力求精曾不得其尝焉佣治膳者虽不劳力自精亦先得其尝焉矧治粟功至仅免于诛也治膳功至又加其赏焉何则治粟犹四方外臣也治膳犹左右内臣也外不及内而然也噫使眀目达聪鉴难易于内外而赏罚岂有谬加者乎
  慎名
  终身为善而善未必闻卒有一恶归之则为善之名败矣终身为恶而恶不可揜卒有一善归之则为恶之名弭矣鲧之职非不专也一旦功不至反戾其职矣管仲之谋非不僭也一旦功既霸反髙其谋也呜呼服玩之器重于千金也忽壊则弃粪壤焉稗草之丛蔓于茸兰也忽食则同糓粟焉
  指常
  啖官之膳以膳为常虽迭岁饭之而心无荷焉啖人之馔以馔为异虽一旦饭之而心长感焉人在治代则以聚乐为常也迭岁受唐虞之化孰有荷乎人在乱代则以聚乐为异也一旦被汤武之徳孰无感乎嗟夫徒知感异恩于一旦岂知荷常徳于迭岁邪
  指公
  郡起虎狼之暴虽隔他郡闻之亦咸有惧心也地产珠玉之珍虽隔异地闻之亦咸有嗜心也一有能杀狼虎者众闻之莫不喜一有能得珠玉者众闻之莫不嫉盖杀者去众害公其利也得者夺众好私其利也且人心皆知喜公而嫉私也使能得是公去是私而与众人喜而不嫉者几人乎
  讽失
  设穽于路用去害焉害未及去而人过之反为害矣税金于市用化利焉利未及化而人叛之反失利矣且养其卒非捕民之冦盗邪冦盗未必由卒捕也而先尽民之父子焉条其吏非劝民之农桑邪农桑未必由吏劝也而先夺民之粟帛焉斯不亦用去害而为害化利而失利欤呜呼韩非说难嵇康养生亦几于是矣
  书误
  凿井于路傍用济路人之渇一有堕之者则罪凿井焉立署于河侧用榷商贾之利一有危之者则反徳立署焉然凿井至仁而反不仁立署至不仁而反仁邪所反者皆误而然也是以力仁之人苟防其误则不得其仁矣力不仁之人不防其误则不全其不仁矣呜呼吾见今为不仁但多防误者矣孰见今为仁有不防误者邪

  素履子三卷,唐张弧撰。其书新唐书艺文志、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録解题、尤袤遂初堂书目,皆未着録。惟郑樵艺文略、宋史艺文志有之。盖其词义平近,出于后代,不能与汉魏诸子抗衡,故自宋以来不甚显于世。宋濓作诸子辨,亦未之及。然其援引经史,根极理道,要皆本圣贤垂训之旨,而归之于正,亦儒家者流也。弧唐书无传,宋晁说之谓世所传子夏易传乃弧伪作,旧题其官为将仕郎试大理寺评事,而里贯已不可考。艺文略及宋志皆作一卷,今本三卷,殆后人所分析欤。
  素履子卷上唐张弧撰
  履道
  素履子曰道本无名无名居天地之始天地之始号曰混元混元之初无形无象既分二仪能生万象故云之为道初自混漠三皇依之设教五帝依之置治始于一化淳朴自然将明寒暑之期遂分阴阳之序上古圣人履之无言无教无心于物物来归之不教于民民皆仰之此则履纯朴皇道也画卦之主尝草之君皆履之而化成至于服牛乗马履之而去强暴用之而除民害颛顼履之于忠顺帝喾履之于清和唐尧履谦顺之道而垂裳虞舜履孝弟之道而授让此履帝道也禹行勤俭之道而治水汤能恭敬而感天西伯以至徳而称尊武王以孝道而去虐此圣人以王道设教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此以道治世之化也至于黄老唯尚朴而不文素王亦归之于纯素莫不去华饰而作教舍文艶以归真不尚贤使人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人不盗责山节藻棁之宇尚卑宫菲食之君道徳经云吾有三寳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此则履道之原也兼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此则至道者亡身履象外之道也至于餐霞食气塞兑转丸履离尘之道也昔鸱夷子在俗教民种植治生之道竟乗舟而去罗真人卜肆教人忠孝之道乃拔宅而升此乃大道不器在物皆有知道不虚行物有玄应不在高台广厦之间东林西域之内[近代淮南高公置延和阁求道非也]立身行道之本未若君睦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顺妻贞勤俭于家忠良于国昔夏殷文武得道而昌桀纣幽厉失道而亡夫如是道不可舍得之则昌失之则亡故圣人爱人惠俗施徳保位者也人之于道如鱼之在水鱼失水则亡人失道则丧牢笼万象以道治之谓之大道欲昌其身宜履而行之明矣
  履徳
  素履子曰太上贵徳徳者众善所归百福所集昔舜有膻徳而人归之如蚁膻不慕蚁而蚁慕膻舜不慕民而民慕徳文王为西伯三分天下归周者二西伯之徳犹种竹以待禽竹不慕禽禽为鹯所逐而自来投竹周不慕民民为纣所虐而自来投周是知徳可施而虐不可肆常以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诞敷文徳逺方来格故古昔帝王皆立徳以垂教五行五帝在木曰木徳在火曰火徳在土曰土徳在金曰金徳在水曰水徳五行相生递相为徳所以水火金木土榖正徳利用厚生谓之九功立教于万祀此徳之用也徳之施也无名在物物皆得之则存失之则丧天若失徳寒暑不时地若失徳万物不生人若失徳身必将倾故大禹谋九功皋陶谋九徳天下是治君以慈爱立徳臣以忠孝成名徳唯善政政在养民养民之本在武则有七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文则有五温良恭俭让恭寛信敏惠皆归五徳徳也者能郄水火能感鬼神狎伏龙蛇化敷禽兽亦能退舍星象亦能整复山河桑榖自枯妖禽亦逝瘗蛇之子舍金之宾遗药于敌人驰酒于盗者舍絶缨之过成漆身之志皆施之于阴功而获阳报夫如是宜施之于万类不可失之于一言天道无亲唯徳是辅有国有家幸其履之瞬息无倦昌矣盛矣
  履忠
  素履子曰忠贞者天地之秀气人伦之英灵凡观厯世之书唯忠实者名挂史笔万世常存则夫不忠者必灭亡也昔周公至忠事文王武王至成王成王自襁褓事之于三世尽忠金玉莫比其坚松竹莫比其操至于祝九龄之寿乃自翦为牲托六尺之孤遂去管蔡之佞事虽往古行迹常新列于典籍之中常为贤哲之范太公行王风而治周室主霸典而灭纣邦二人来辅于周功业垂于万祀复闻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以尊周子房佐刘氏统鸿沟以兴汉至于召四皓而回惠帝抱幼主而朝诸侯亦有卧尸折槛之士碎首投镬之臣今古所推实谓忠节若指鹿为马以玄为黄胁弱欺孤废贤夺义生则舂喉脔肉没为后世责嫌污辱二仪之中滥簉三才之内是知忠贤宜旌之不朽为今世间杰来世美谈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贤者履之盛矣
  履孝
  素履子曰经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兼曰夫孝徳之本教之所由生治国治家者立徳为先立徳之本孝之为始昔舜禹有至徳至孝存身立徳而成皆以孝行舜让而尊故云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孝之始也孝感天地应乎神明天子孝龟龙负图庶人孝草木荣茂昔曾子孝父母身体发肤不敢毁伤至于终身跬歩之间不忘孝道一切禽兽草木取之以时不违天道竭力尽忠此为孝子之志也夫人有百行不孝者如玉屑盈匣终无用也能行孝道者自然神明上生天帝添筭身安事吉荣显于时幸君子履之保百福矣

  素履子卷中唐张弧撰
  履仁
  素履子曰古者尝草之君教民粒食而止杀至仁之化也黄帝为民除害杀蚩尤至仁之教也大罗氏作网罟除禽兽之害至仁之用也尧舜用八元八恺明四目逹四聪至仁之治也禹凿龙门去水害至仁之功也汤去三面罗至仁之政也文王葬枯骨至仁之惠也纣失仁武王杀之式微子之墟舍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乃得赤雀衔书之瑞云仁得之仁守之福荫百代天使人君用仁守国故罪已泣辜吞蝗咽蛭所以兴也秦不仁焚书坑儒身没沙丘不及二代子婴为刘项所竞汉履仁约法舍子婴而得天下楚不仁暴物杀子婴而失天下是知履仁为兴国之本故可履之孔圣云仁者爱人亦曰好生恶杀为仁爱人利物为仁克己复礼为仁慈惠恻隐为仁赏善罚恶拯溺救危皆仁人之履也士有杀身以成仁亡命以成仁设食于翳桑板筑于危径或救黄雀或放白龟惠[阙]于伤蛇探喉于鲠虎博施无倦惠爱有方春不伐树覆巢夏不燎田伤禾秋赈孤恤寡冬覆盖伏藏君子顺时履仁而行仁功着矣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寳曰位又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唯圣贤履之无倦而已
  履义
  素履子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所以义者不竞于物而物自归之孔子曰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昔周太王之太子曰泰伯太王有疾泰伯义譲其位乃为父采药而不返后季厯立封泰伯于呉天有义必能让能让必能和王者履义让必能和协万邦赏善罚恶立功立事以义除不义昔者桀惑于妺喜亡义而丧徳纣好妲己失义而害忠贤周幽王宠褒姒乖义而失诸侯晋献公悦骊姬而终失义于世子郑庄姜宠过致叔叚不悌龎涓疾贤死为不义之友罗敷沉河鲁胡永为乖义之夫三闾溺于汨罗楚怀王为不义之主子胥得浣沙女终成守义之贤士有触槐刎颈熏目漆身之义管鲍陈雷立义名标前史是知义不可不履而不可乖孔子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先圣贱不义也若不义而死舍义而生则浪生死矣是不贤也能义和骨肉昆弟所在以义履之有何争哉故君子义以为质履而行之国无乖矣
  履智
  素履子曰夫智者五行之徳水水以润下为徳智以谋虑为能智不能虑无以为能水不能润无以为徳是以水流不止智用无滞水混则浊智挠则乱浊则不能鉴乱则不能虑未若止水而能清定智而能明水止智定则清且明矣如水决流不止则浸渍以成弊智用不端则惑乱以招祸矣贤者用智能周万类若夫镜之照物妍丑俱见其中如朗月之当空泉沼皆临其内观照遐迩明辨是非知众之苦辛减已之逸乐齐饱暖于一体虑寒馁于四人故能运智而佐帝王设虑以防奸弊所以子房陈平智周而成商鞅苏秦智讹而轘夫有国有家者履智而能明能虑则祸患弗可及也
  履信
  素履子曰信之为大人所重焉天失信三光不明地失信四时不成人失信五徳不行故孔宣父云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谓人无信不可行也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治邦不可失信昔周幽王西患犬戎北患猃狁王与诸侯立信约举烽击鼔则诸侯救至褒姒戏而举之诸侯皆至无冦乃是妃后戏耳后犬戎逼王城举烽火击鼔召诸侯诸侯皆言妃后戏耳遂不至幽王乃为犬戎所杀此戏而失信之故也故齐桓不遗曹刿之盟晋文舍原以示信俱为霸主诸侯皆从之所以不乖竹马之期不爽虞人之约王者履信则神龟见矣故用人之智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用智者之谋勇者之断仁者之施足以成治矣诈害民信怒害民恩贪害民财三害乱之原也是知可终身而守约不可斯须而失信易云天所助者顺也人所助者信也君子仗忠信而为甲胄履之无爽矣
  履礼
  素履子曰礼者天地四时之正气人伦三纲之端首在物皆敬于人必周故能定亲疎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守道立徳履之方成教训正俗履之方备决争讼辨是非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军旅征伐祭祀鬼神履之方成其政教郊天祀地礼之为大经所备焉夫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之道礼之本也士唯履之无暂乖失无小大无众寡无敢慢故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无欺暗室不愧屋漏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是以贤者昏行不变节夜浴不改容唯礼唯敬履之则安失之则危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易曰藉用白茅礼敬之至也

  素履子卷下唐张弧撰
  履乐
  素履子曰夫乐者天地四时之和也故律吕调则阴阳和五音调则四时叙是故古昔帝王制礼作乐以化民也是以黄帝曰云门颛顼曰六<音巠>帝喾曰五英尧曰咸池舜曰大韶禹曰大夏汤曰大濩武王曰大武皆八代之乐也用彰其徳以明其功故天地四时皆顺从其化夫八声之用乐记曰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硁硁以立别别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信信以严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鼙鼓之声讙讙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鼙鼔之声则思将帅之臣五音之用也五行之音以调正气春之角以其清浊中人之象春气和则角声调乐记曰角乱则忧其民怨也夏之征以其征清事之象也夏气和则征声调乐记曰征乱则哀其事勤也季夏之宫以其严大乐记曰宫乱则荒其君骄也秋之商以其浊中次宫臣之象也秋气和则商声调乐记曰商乱则陂其臣坏也冬之羽以其严清物之象也冬气和则羽声调乐记曰羽乱则危其财匮也此五音八声之用也所以人情不能免也用之祭天地乃天神降地祗升用之祭山川则神鬼飨用之化人则人民和故用得其节则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寜用失其节则郑卫之音作桑间濮上之风行所以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又清为君浊为臣清为阳浊为阴清浊不乱君臣和平阴阳顺序贤者听其音而知其治然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代不相袭礼至于礼情主敬乐情主和敬之与和万代不易是以礼节之于繁乐节之于过礼繁则乱乐过则淫节乐止淫履之本也
  履富贵
  素履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当修徳而取富贵徳富贵也持盈守成恭俭谦譲节用而爱人克己而复礼施而不望报惠而不费财不滥其居不饰其服遇凶年不俭遇丰岁不奢是以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则君子当其位行其道不逾越而奢侈不俭陋而乖礼不过淫以声色不贪暴于货财絶骄奢去耽嗜贬酒阙色去嫌逺疑济物利人安民和众常守谦慎之心不忘忠孝之志道经云知足者富孝经曰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又曰劳谦君子有终吉
  履贫贱
  素履子曰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君子忧道不忧贫不患贫而患不安昔钓鱼之叟蓬嵓之士贫而遂通故贤子夏之鹑衣原宪之桑枢颜子之一箪食一瓢饮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曾子正冠而缨断纳履而踵决整襟而肘见曳屣而歌商颂声满天地若出金石天子不得为臣诸侯不得为友此致道者亡身养志者亡命此皆贫而乐道者也亦有门栽五栁庭植三荆扣角而歌采樵而咏皆履贫之士也贤者在事载士而归留犊而去常逺三惑早慎四知士之廉而履贫者也或舍金存寳弃赆重言不嫌蜗舍之居而守蓬蒿之室饮水食菜守道安贫悉士之至贤高尚其道孔宣父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命者穷逹之分皆自乐天知命而已若好勇疾贫临财苟得非君子之人欲慕贤哲之踪则不耻缊敝之袍荜门圭窦者矣
  履平
  素履子曰称之用也取之于衡车之行也通之于辙衡平则毫厘不差辙通则辕毂无滞称若失之于毫厘则权衡不正车若亏之于辕毂则辙迹难通欲称之平则慎之于毫厘欲辙之通宜治之于辕毂毫厘不失辕毂无亏则谓天平地成乃取易象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履之时用居安虑危履平虑蹶所以礼云积而能散安而能迁此君子履平而思进也子房素书曰衣不举领者倒走不视地者顚士若耽逸游好财色嗜酒多私则平地生坑坎安处有危亡是以易曰九三君子终日干干夕愓若厉无咎亦曰履道坦坦幽人贞吉故诗曰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皆如履薄临深履平之至也
  履危
  素履子曰居屯蒙危难之时常见易象云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初九盘桓利居贞复见山下有险险而止蒙退则困险进则阂山蒙以养正乃圣功也君子以果行育徳屯之时用利在居贞蒙之时宜利于养正是知贞之与正可以渉危难矣虞舜潜居中冀仁孝之心唯坚周公出徃东征忠实之志益盛展禽三黜而不已直道子文三已而无愠辞西伯拘羑里仁徳愈明冶长囚缧绁而贤行不替遭匡不改仁圣厄陈不彻鼔琴君子福至不喜祸至不惧不缁不磷洁白之徳益彰不凋不衰清贞之操弥盛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又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圣贤若是所以长思鸱鸮之篇鵩鸟之赋然而履虎尾畏惧愬愬涉险难慎危兢兢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又曰进退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履道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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