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丙寅八月,为吾四妹七十初度;越及半岁,妹夫仪颛亦七十矣。族戚咸造其室,举觞为庆。吾隔在钟山之麓,未能遽返,乃以所欲言者书而寄之。
夫一乡之众,七十者鲜矣,夫妇具而七十者尤鲜。仪颛之孙献生,前一年登第入翰林,告归而称家庆。夫妇一堂,俯见两曾孙挟策而就家塾,此族戚所为喜也。仪颛坦中乐易,与人不为怨恶,乡党谓之长者,而吾妹亦颇以贤见称。当乾隆甲戌、乙亥间,吾家贫最甚,日不能具两饭,哺辄食粥,吾妹嫁则夫家始犹裕而继亦贫。其前后处贫困,皆能怡养性情,无纤毫尤怨。至承事舅姑,有常人所难任者,而吾妹能尽其理,此所以备经艰苦之余,晚见荣庆,而人亦不以为鬼神之妄施,而谓其宜也,然吾始者弟兄三人,两妹,今吾与四妹仅存。仪颛有才干吾甥鲁陈甫登第而殒,赖有孙继起速耳。今之称庆者,众人之情也。若吾与妹夫吾妹,固有追怀而默怆者矣。
夫欣戚之境无常,而善否之理不易,吾妹夫暨吾妹精神方健,不似老人,而吾亦幸未逮昏瞪之甚。今往事姑置之矣,所愿更以此身相励以谨,相策以道,耄耋不衰,庶足以终对先人而教子孙者。若夫积善余庆,虽有是理,而不敢以觊觎焉。吾所为言者尽于此,而吾妹夫吾妹必能受吾言而尽一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