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南面之务,莫急于知贤,知贤之近途,,莫急于考功。功诚考则治乱暴而明,善恶信则直贤不得见障蔽,而佞巧不得窜其奸矣。
夫剑不试则利钝暗,弓不试则劲挠诬,鹰不试则巧拙惑,马不试则良弩疑。此四者之有相纷也,由不考试故得然也。今群臣之不试也,其祸非直止于诬、暗、疑、惑而已,又必致于怠慢之节焉。设如家人有五子十孙,父母不察精愞,则勤力者懈驰,而惰慢者遂非也,耗业破家之道也。父子兄弟,一门之计,犹有若此,则又况乎群臣总猥治公事者哉?《传》曰:“善恶无彰,何以沮劝?”是故大人不考功,则子孙惰而家破穷;官长不考功,则吏怠傲而奸宄兴;帝王不考功,则直。故《书》曰:“三载考绩,黜陟幽明。”盖所以昭贤愚而劝能否也。
圣王之建百官也。皆以承天治地,牧养万民者也。是故有号者必称于典,名理者必效于实,则官无废职,位无非人。夫守、相、令、长,效在治民;州牧、刺史,在宪聪明,;九卿分职,以佐三公;三公总统,典和阴阳。皆当考治以效实,为王休者也。侍中、大夫、博士、议郎,以言语为职、谏诤为官、孝廉、惇朴、明经、武猛,此皆名自命而号自定,群臣所当尽情竭虑称君诏也。
今则不然,令、长、守、相不思立功,贪残专恣,不奉法令,侵冤小民。州司不治,令远诣阙上书讼诉。尚书不以责三公,三公不以让州郡,州郡不以讨县邑,是以凶恶狡猾易相冤也。侍中、博士、谏议之官,或处位历年,终无进贤嫉恶、拾遗补阙之语,而贬黜之忧。群僚举士者,或以顽鲁应茂才,以贪饕应廉吏,以狡猾应方正,以谀谄应直言,以轻薄应敦厚,以嚣暗应明经,以残酷应宽博,以怯弱应武猛,以愚顽应治剧,名实不相副。富者乘其材力,以钱多为贤,以刚强为上,凡在位所以多非其人,而官听所以数乱荒也。
古者诸侯贡士,一适谓之好德,载适谓之尚贤,三适谓之有功,则加之赏。其不贡士也,一则黜爵,载则黜地,三黜则爵土俱毕。附下罔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与闻国政而无益于民者斥,在上位而不能进贤者逐。其受事而重选举,审名实而取赏罚也如此。故能别贤愚而获多士,成教化而安民氓。三代于世,皆致太平。圣汉践祚,载祀四八,而犹未者,教不假而功不考,赏罚稽而赦赎数也。谚曰:“曲木恶直绳,重罚恶明证。”此群臣所以乐总猥而恶考功也。
夫圣人为天口,贤人为圣译。是故圣人之言,天之心也。贤者之所说,圣人之意也。先师京君,科察考功,以遗贤后,太平之基,必自此始,无为之化,必自此来也。
是故世主不循考功而思太平,此犹欲舍规矩而为方圆,无舟楫而欲济大水,虽或云纵,然不知循其虑度之易且速也。群僚师尹,咸有典司,各居其职,以责其效;百郡千县,各国其前,以谋其后;辞言应对,各缘其文,以□其实,则奉职不解,而陈言者不得诬矣。《书》云:“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谁能不让?谁能不敬应?”此尧、舜所以养黎民而致时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