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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皋藏稿 明 顾宪成

7-涇臯藏稿卷六
  涇臯藏稿卷六

  明 顧憲成 撰

  朱子節要序

  昔朱子與東萊呂子會於寒泉精舍相與讀周子程子張子之書歎其廣大閎博若無津涯而懼初學者不知所入因共掇其要為一編分十四卷名曰近思録友人高雲從讀而珍之以為四先生之後能繼其道發明而光大之者無如朱子亦取朱子全書掇其要為一編分十四卷悉準近思録之例不敢擬於近思録也而題之曰節要間以示予予受而卒業焉為之喟然太息世之言朱子者鮮矣彼其意皆不滿於朱子也予竊疑之非不滿也殆不便也何者世好奇朱子以平平則一毫播弄不得高明者遏於無所逞而厭之世好圓朱子以方方則一毫假借不得曠達者苦於有所束而憚之故不便也以其不便也於是乎從而為之辭吾以為平彼以為凡為陋若曰夫豈誠有厭焉不肯俯而襲惜其傷於卑耳吾以為方彼以為矯為亢若曰夫豈誠有憚焉不能仰而模惜其傷於高耳故不滿也内懷不便之實外著不滿之形不便之實根深蒂固而不滿之形遂成而不可解宜乎世之言朱子者鮮矣乃雲從之於朱子懇懇如是且謂學者不知朱子必不知孔子抑何信之深也非其超然獨立不受變於流俗夫孰得而幾之乎此余之所以喟然太息也然則朱子其孔子乎曰孔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平之至也十五而志學七十而從心不踰矩方之至也朱子希孔子者也是故論造詣顔孟猶有歉焉論血脉朱子依然孔子也雲從之為是編正欲人認取血脉耳血脉誠真随其所至大以成大小以成小皆可以得孔子之門而入倘不其然即有殊能絶識超朱子而上去孔子彌遠雲從弗屑也讀者以是求之斯得之矣

  朱子二大辨序

  昔朱子有曰海内學術之弊不過兩說江西頓悟永康事功若不竭力明辨此道無由得明予弟季時讀其言憮然有感遂取其所與象山龍川兩先生往復數書輯而行之名曰朱子二大辨諸有與兩說互發者亦附録焉而謂予曰惟今日學術之弊亦然第昔也頓悟事功分而為二今也并而為一其害更不可言耳不知朱子而在又何以為計予曰難哉必也其反經乎已而曰亦須擣其窠巢始得季時曰何言乎窠巢予曰即邇時論性家所愛舉揚無善無惡四字是也此四字是最玄語是最巧語又是最險語季時曰願聞其說予曰謂人之心原自無善無惡也本體只是一空謂無善無惡惟在心之不着於有也善惡必至兩混空則一切掃蕩其所據之境界為甚超故玄也世之談頓悟者大率由此入耳混則一切包裹其所開之門戶為甚寛故巧也世之談事功者大率由此出耳玄則握機自巧巧則轉機益玄其法上之可以張皇幽渺而影附於至道下之可以儌名儌利而曲濟其無忌憚之私故險也世之浮游於兩端之中而内以欺已外以欺人者大率就此播弄耳試與勘破無論其分而為二者一高一下人得共指而共視之無從逃匿即其并而為一者亦見首尾衡决渙然披離無從凑泊矣何者奪其所恃也然則朱子而在其所為今日計亦可知已季時曰人言象山禪學也龍川霸學也信乎曰聞諸朱子南渡以來八字着脚理會着實功夫者惟予與子静二人何敢目之曰禪惟其見太捷持論太高推極末流之弊恐究竟不免使人墮入漭蕩中龍川自負一世英雄其與朱子書稱天地人為三才人生只要做個人立意皎然何敢目之曰覇惟其才太露行徑太奇推原發論之地恐合下便已渾身倒入功利中况象山言惡能害心善亦能害心豈非即吾之所謂空而龍川義利雙行王覇並用上下三代唐漢之間欲攪金銀銅鐵鎔為一器豈非即吾之所謂混由此觀之其大指亦自分明特未及直截道破耳予又閲朱子所著胡五峯知言疑義其於無善無惡之辨最為分明特未及剖到兩家安身立命處在此其受病處亦在此并與一口道破耳要而言之此一重公案實二大辨之所歸宿拔本塞源之論也然則朱子而在其所為今日計益可知已抑予竊有懼焉凡人之情於其受病處未有不畏而却者也於其安身立命處未有不戀而留者也惟是安身立命處即其受病處幾微之間固已易眩而難決况吾方見以為受病處而彼且見以為安身立命處則其說益牴牾而不入矣夫誰得而奪之論至於此誠不知朱子而在何以為今日計也於是刻二大辨成季時請序予因次第其語授之蓋以為是天地間公共事而思求助於有道相與釋去其懼云爾

  刻學蔀通辨序

  東粤清瀾陳先生嘗為書著朱陸之辨而曰此非所以拔本塞源也於是乎搜及佛學而又曰此非所以端本澄源也於是乎特掲吾儒之正學終焉總而名之曰學蔀通辨大指取裁於程子本天本心之說而多所獨見後先千萬餘言其憂深其慮遠肫懇迫切如拯溺救焚聲色俱變至為之狂奔疾呼有不自知其然者内黄蛟嶺黄公受之先生奉為世寶什襲而授厥嗣直指雲蛟公雲蛟公顧諟庭訓憮惋時趨謂盱眙令禮庭吳侯嘗讀書白鹿洞出以示之侯慨然請任剞劂之役而其邑人慕岡馮子為問序於不佞先是高安密所朱公從吾邑高存之得朱子語類屬其裔孫諸生崇沐校梓且次第行其全集與小學近思録諸編及聞是役也崇沐復欣然樂佐厥成相望數百里間一時聲氣應合俯仰山川陡覺神旺不佞憲作而嘆曰美哉諸君子之注意於正學也有如是哉其不謀而契也吾道其將興乎何幸身親見之也已伏而思曰朱陸之辨凡幾變矣而莫之定也由其各有所諱也左朱右陸既以禪為諱右朱左陸又以支離為諱宜乎競相持而不下也竊謂此正不必諱耳就兩先生言尤不當諱何也兩先生並學為聖賢者也學為聖賢必自無我入無我而後能虚虚而後能知過知過而後能日新日新而後能大有我反是夫諱我心也其發脉最微而其中於人也最粘膩而莫解是無形之蔀也其為病病在裡若意見之有異同議論之有出入或近於禪或近於支離是有形之蔀也其為病病在表病在表易治也病在裡難治也是故君子以去我心為首務予於兩先生非敢漫有左右也然而嘗讀朱子之書矣其於所謂支離輒認為已過悔艾刻責時見乎辭曾不一少恕焉嘗讀陸子之書矣其於所謂禪藐然如不聞也夷然而安之終其身曾不一置疑焉在朱子豈必盡非而常自見其非在陸子豈必盡是而常自見其是此無我有我之證也朱子又曰子静所說專是尊德性事而某平日所論却是道問學上多今當反身用力去短集長庶幾不墮一邊耳蓋情語也亦遜語也其接引之機微矣而象山遽折之曰既不知尊德性焉有所謂道問學何歟將朱子於此果有所不知歟抑亦陸子之長處短處朱子悉知之而朱子之喫緊處陸子未之知歟昔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孔子賊之乃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彼其意寧不謂是向上第一義而竟以佞見訶也其故可知已是故如以其言而已矣朱子岐德性問學為二象山合德性問學為一得失判然如徐而求其所以言則失者未始不為得而得者未始不為失此無我有我之别也然則學者不患其支離不患其禪患其有我而已矣辨朱陸者不須辨其孰為支離孰為禪辨其孰為有我而已矣此實道術中一大關鍵非他小小牴牾而已也者敢特為吳侯誦之惟慕岡子進而裁焉且以就正於雲蛟公不審與蛟嶺公授受之指有當萬分一否也

  心學宗序

  自釋氏以空為宗而儒者始惡言空矣邇時之論不然曰心本空也空空孔子也屢空顔子也奈何舉而讓諸釋氏則又相率而好言空予竊以為空者名也要其實當有辨焉無聲無臭吾儒之所謂空也無善無惡釋氏之所謂空也兩者之分毫釐千里混而不察㮣以釋氏之所謂空當吾儒之所謂空而心學且大亂于天下非細故也夫善心體也在貌曰恭在言曰從在視曰明在耳曰聰在思曰睿在父子曰親在君臣曰義在夫婦曰别在長幼曰序在朋友曰信如之何其無之也則曰吾所謂無非斷滅也不着于善云爾嘗試反而觀之即心即善原是一物非惟無所容其着而亦何所容其不着也且着不着念頭上事耳難以語心即虞其着去其着而可矣善曷與焉而并去之也嗟嗟古之君子所為兢兢業業終其身捧持而不墜者今之君子所視為瑣瑣而等諸土苴者也古之君子所為孜孜亹亹終其身好樂之而不倦者今之君子所視為拘拘而等諸桎梏者也視為瑣瑣則必疑其落在方隅非最上妙義厭薄而不屑視為拘拘則必病其添我障礙非本來面目掃蕩而不留夫善何負於人而不譽之甚如此也是且不識善安能識心乃影響而混言空有過而詰之輒曰無聲無臭之密詮固如是其亦弗思而已矣無聲無臭見以善為精而為之模寫之辭也真空也無善無惡見以善為粗而為之破除之辭也影空也夫豈可以強而附會哉是故始也認子作賊卒也認賊作子名曰心學實心學之蠧耳何者失其宗也呂亂秦牛亂晉釋亂儒一也予為是有概於中久矣乃今何幸得本菴方先生先生少而嗜學長而彌敦老而不懈一言一動一切歸而證諸心為諸生祭酒二十餘年領歲薦竟棄去優游川巖嗒然無事而獨有感於世之談心往往以無善無惡為宗也輒進而證諸六經四子及諸大儒凡其言之有關於心者悉裒而次之其有引而未發發而未竟者各為手拈數語究晰指歸要以明善為心體非為心累又以明此體即實而空非離實而空也編成命曰心學宗庶幾學者一覽而洞見聖賢之心因而自見其心即惡言空者於此識得吾之所謂空自不必以似廢真而過有所諱即好言空者於此識得彼之所謂空自不容以似亂真而漫無所别滔滔狂瀾先生其砥柱之矣會先生之子魯岳公來按我吳出以視兵憲虚臺蔡公公韙之授宜興喻侯梓行公諸同志謂予宜有言蓋昔王文成之掲良知自信易簡直截可俟百世委為不誣而天泉證道又獨標無善無惡為第一諦焉予竊惟良即善也善所本有還其本有惡所本無還其本無是曰自然夷善為惡絀有為無不免費安排矣以此論之孰為易簡孰為支離孰為直截孰為勞攘詎不了了然則先生是編正所以闡明良知之藴假令文成復起亦應首肯蔡公亟加表章可謂於風靡波蕩之中獨具隻眼者也其所補于人心不小矣遂忘其僭而為之序先生名學漸桐城人魯岳公名大鎮蔡公名獻臣同安人喻侯名致知新建人

  中丞脩吾李公漕撫小草序

  予讀中丞脩吾李公漕撫小草次第及海内諸君子所論著其於公致主之恭徇主之勇悟主之巧得主之奇崎嶇艱險之苦心旋轉補浴之壯略詳哉其言之矣惟是予交公最久習公最深竊又有窺於一斑也始公艱於得子已乃連舉數丈夫予為色喜貽書賀之而曰願公自愛公之身非公之身也宗社之身也且申之曰公之身非公之身也宇宙之身也願公自愛公笑而謝曰不佞生平喜讀書於今益甚往往午夜始就寢即鉛槧書生未必若斯之勤也夫固曰是可以尚友千古發我神智作我典刑抑亦曰是可以收拾精神并歸一路不令旁泄有無限受益處耳若妄自菲薄以危其身而憂知己惡乎敢惡乎敢予聞之忽不覺悚然心折也已晉總漕望實日益上予欲借以嘗公稍稍貽書張之比於古之鉅公長者公驚而起曰噫是何言也不佞落拓人耳自與君周旋始有聞受事以來兢兢業業不敢毫髪放過特恥效俗人飾邊幅裝格套於青天白日之下作鬼魅技耳且夫性分無窮職分無窮心分無窮堯舜事業亦如太虚浮雲一點而况其凡乎嘻是何言也君且休矣予聞之愈不覺悚然心折也嗚呼微矣先正論人有聖賢豪傑二品又言豪傑而不聖賢者有之未有聖賢而不豪傑者也是故豪傑大處不走作聖賢小處不滲漏豪傑於天下之事處之常若有餘聖賢於天下之事處之常若不足豪傑作用在功能意氣之中聖賢作用在功能意氣之外跡公之洗心勑慮乃爾駸駸乎由豪傑而上矣憶昔寧陵新吾呂公嘗與公論學公目為迂濶去之由今觀之世之所為營營逐逐不憚决性命而趨之者既公之所陋而不屑為而公之所為潛磨密鍜期自致於純一者又世之所笑而不肯為然則語迂濶者宜莫如公何以猥見厭薄即公猥見厭薄竊意向所指為迂濶者應别有在而惜乎未及竟其說也異日予請得就公竟之而聊為之引其端且以待讀是編者共參焉

  景素于先生億語序

  白沙陳子之詩曰朝市山林俱有事今人忙處古人閒旨哉乎其言之也雖然古人自有忙者存特其所謂忙非今人所謂忙耳今人所謂忙出則競名處則競利為一身計也古人所謂忙出則行道處則明道為天下萬世計也是故以一身計言謂今人忙處古人閒可也以天下萬世計言謂今人閒處古人忙可也予觀景素先生其庶幾焉先生峩峩華胄冠冕江東乃能超然自拔寧静澹泊絶無靡麗之好可謂不知有其家矣既成進士敭歷中外望實鬱起一旦敝屣棄之可謂不知有其官矣然而方為諸生發憤下帷尚友千古至於忘寢忘飡不少暇逸已司理江右惟是洗寃澤物夙夜孜孜入郎客曹恪共厥職尺寸不假會目擊時事有所不可於意抗疏具言之至再至三卒以取忤罷歸身既隱矣猶日手一編不減諸生時也且誦且繹久之胸中之藏淵涵勃發不能自遏乃稍稍筆之書間出所著億語示予其言根極理要切於日用如布帛菽粟寒者可以為衣饑者可以為食至語及學術邪正之際輒三致意焉語及世道人心升降之際輒又愀然改容太息而言之若疾痛之在躬也絶不減立朝時由前則於一身計何泄泄也今人忙處正先生閒處也由後則於天下萬世計何懇懇也今人閒處正先生忙處也如先生者不當於古人中求之耶予忝附庚辰之籍雅嚴事先生不敢以雁行進賴先生不予棄左提右挈俾無墮落自省於先生閒處猶能步趨焉於先生忙處寥乎其未有當也適先生命予序其億語僭為論次如此亦因以自朂云

  五經繹序

  盱江鄧潛谷先生著有五經繹十五卷其門人心源左公來按兩浙持以示嘉禾曹司理爰授錢塘令聶侯校而梓之侯將公之命屬予為序予受而卒業焉作而嘆曰美哉洋洋乎其思深其識正其指遠其詞文出入今古貫穿百氏不主一說不執一見而卒自成一家言粹如也斯已偉矣則又曰是先生之所為繹也非其所以繹也吾聞先生研精性命卓有領會而不為玄譚眇論高自標榜歸而脩諸日用之間庸德之行庸言之謹如臨如履尺寸靡忒孝友孚於家庭忠信孚于井里久之名實充溢遠邇傾嚮當宁聞之徵書儼然及衡門焉崇仁新會以來于斯為烈天下傳而艷之而先生方逡廵謝不克其自視彌下其切磨於德業彌篤易之精微書之疏通詩之思無邪禮之母不敬春秋之深切著明庶幾其身親體之矣是先生之所以繹也則又曰是先生之所以自為繹也非吾儕之所以為先生繹也吾嘗一再侍心源公於虞山梁水之間竊見其坦而莊詳而不迫敦慤而有章諸所提唱一切本諸自得津津沁人退而考其行事惟是興教正俗為亹亹旌淑别慝風規皎如先生之道於斯著矣而今而往覽者果能由公以達於先生由先生以達於五經又能一引而十十引而百百引而千相漸相磨人人身親體之不僅作訓詁觀是吾儕之所以為先生繹也嗟乎五經一心也其在古先聖賢者猶之乎其在先生也其在先生者猶之乎其在公也其在公者猶之乎其在各人也無毫髪餘也反而求之其在各人者猶之乎其在公也其在公者猶之乎其在先生也其在先生者猶之乎其在古先聖賢也無毫髪欠也而其究判然懸絶至倍蓰無筭何也夫先生之為是繹將以闡往詔來聨絡千古之上下而為一胥入於聖賢之域者也今先生不可作已而遺編具在以承以啓實公之責夫豈惟公之責實吾儕之責因備論其指期共朂焉鄧先生名元錫左公名宗郢曹司理名光德聶侯名心湯

  崇正文選序

  吾邑勵菴先生崇正文選成有過予而問曰先生之為兹選也其旨云何予曰懼世之爭趨奇而為之坊也曰奇何容易吾獨患無奇耳果有奇不必坊也而況世之所謂奇者亦不必奇也往往舍大道而旁馳騖殉影響而工掇拾是故奇於古則之而為墳索汲冢奇於秘則之而為金簡玉册奇于博則之而為石簣酉陽奇于解則之而為貝函靈籙若然者果奇耶非耶驟而觀之其所自命偃然直凌千古而上徐而按之率以艱深之辭文淺易之識設有人焉從旁點破多是向來餘滓殘瀝不知為人吐而嚼嚼而吐凡幾矣何奇之與有予曰然則如之何而後可以稱奇曰奇之為言一而無偶之謂也若兹編其幾之矣嘗試論之六經畢一變而為左國矣乃左國之後還有左國乎否而猶未也再變而為班馬矣乃班馬之後還有班馬乎否而猶未也三變而為韓柳歐蘇矣乃韓柳歐蘇之後還有韓柳歐蘇乎否之數君子豈非自性自靈自心自神後先頡頏宇宙之間各各自操把柄自出手眼自為千古者耶故夫先生之所謂正實予之所謂奇而世之所謂奇要不過奇之優孟也予曰信哉能知文之正者無如先生能知文之奇者亦無如先生也先生可謂深於文矣然則今之為文何尊而可曰不為左國也者乃能為左國不為班馬也者乃能為班馬不為韓柳歐蘇也者乃能為韓柳歐蘇先生兹選聊以示鞭影耳必字擬而句模之非其指矣不可不代先生道破予為首肯會先生之甥瞿星卿氏督學楚中請曰楚士多奇願以此風之先生許焉而屬予序予遂述之為楚士告覽者誠繹是說而存之其於文也思過半矣雖然吾寧獨僅僅為楚士告而所以為楚士告者又寧獨僅僅進之於文而已也是在星卿哉是在星卿哉先生名策字懋揚辛未進士歷官太僕寺卿生平不好皎皎之行而恬穆守正始終如一其為兹選蓋絶類其人云

  信心草序

  余仲兄有奇質始成童受句讀輒心通既長以病中免已余從原洛張先生游先生與仲兄語而異之勸令務學仲兄謝曰時已過矣何為先生不聽強而授之二題援筆立就落落多奇先生讀之大驚曰吾固知子非庸人也尋赴有司輒試高等客謂仲兄足下之於青紫掇耳何其捷也仲兄笑曰非吾意也聊以佐二弟令不寂寞耳及余與季時後先成諸生仲兄遂罷不事人以此益多仲兄於是余從銓曹郎謝病還問奇之士時時來集涇上仲兄亦時時上下其間吐論益偉所當博士家言有不快於意輒退而私為擬之既成以視人靡不爽然自失也久之得十三首呼蒼頭帙而藏之命曰信心草若曰吾自以為當如是耳吾無徵於往昔吾無冀於來今此其指也余觀世之學者日夜矻矻耳無分聽目無分視畢心而修鉛槧之業及其取而措諸筆舌之間猶然半合半離仲兄獨何以不勞而中也彼以外入此以内出外入者有待譬之乞員於規乞方於矩乞和於五音内出者無待離婁所獨見師曠所獨聞非夫形聲之謂也進乎巧矣夫是以謂之信心也仲兄則又語余頃稍稍聞心性家語中心怵然若有動也願得而卒業焉吾乃自覺言多浮動多率此吾之參苓茋术也人不可以無學吾何能忘張先生之言噫嘻有是哉其不可測也恃無待而輒有待賢智之所不免也仲兄又何以不然夫仲兄非獨進乎巧也行當進乎道矣書而志其端度仲兄必不令斯言之為佞也

  涇臯藏稿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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