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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麓集 明 王樵

4-方麓集卷三
  方麓集卷三

  明 王樵 撰

  序

  送時比部序

  時君睿夫奉命蔽要囚于畿内同曹諸君屬贈言于王子王子曰君典諸司之奏讞有年矣處議當於法合人心數决疑獄庭中稱平兹行所涖者特畿内數郡獄耳若不足以為君事者予復何以贈君乎雖然周爰咨諏時於職事之外有所得以備上之問者古使臣之義也是故君之兹行也可以觀民風察吏治焉可以知民隱惻民窮焉可以考往古酌時宜焉昔漢孝文時反秦之敝與民休息禁網疏濶選張釋之為廷尉罪疑者予民破觚而為圜斵琱而為樸吏治蒸蒸刑罰大省至于斷獄四百史臣以為有成周刑錯之風而魏相言于宣帝則以郡國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四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有二人以為此非小變也夫知漢文之所以庶幾成周而魏相之所謂非小變者則今日之斷獄可但曰情罪無疑者則殺之而已乎故曰可以觀民風察吏治者此也古之於民也衣食殖之使知生之可樂也禮教摩之而固其亷恥之心如是不率而後刑罰施焉若教養之不素而徒以不失有罪為明是法乃所以獵民而盡之也故曰甿者冥也其至愚矣雖加斬戮忽為灰土死事日往生欲自存未以為改也予觀畿内之民其性質直果敢以善導之則易興起而篤於仁義一昧其所之則椎埋剽悍亦其俗之固然及為法所獲則之死不辭輸情不諱原其始皆冥冥然不意其至此者也故曰可以知民隱惻民窮者此也措刑之本莫急于厚其生予觀漢之良吏雖未及於教化而往往有安養之實非後世所及龔遂治渤海勸民務耕桑秋冬課收歛勞來循行郡中皆富實獄訟止息召信臣守南陽好為民興利務在富之躬耕勸農出入阡陌止舍離鄉亭稀有安居時行視郡中水泉開通溝瀆起水門提閼凡數十處以廣溉灌歲歲增加多至三萬頃民得其利畜積有餘戶口增倍盗賊獄訟衰止後之長吏知以此為務者稀而行之於北方者尤稀豈以北地廣漠不宜于此耶予考之史北齊嵇曄曾開幽州督亢舊陂歲收粟數十萬石唐元和中韓重華開營田於代北三千八百餘頃宋淳化中何承矩屯田於雄莫覇州平戎破虜順安軍因積潦為塘不惟以足食而且以限邊馬夫此皆行之而有效者也豈以今而獨不可行乎其地則皆君今之所必經也願因君以有訪焉故曰可以考往古酌時宜者此也一行而有是三者之可以用其心焉予復何嫌於兹役之不足以為君事也乎諸君曰然是足以贈時君矣時君拜曰敢不夙夜以求從諸君子之教遂書以歸之

  送劉兵憲之青州序

  青故齊都也四塞之固負海之饒世號東西秦焉則其地之要可知矣我朝兼齊魯之故地建東藩於濼水之上東帶嵎夷西襟相魏介两都之中皆千里而近而運道經乎其間譬之於身東兖两都之咽喉而青又海岱之心膂也承平以來内地之兵頗名為弱而青之鎗手獨以勁勇有聲两都間謂之尤要地非耶故事於此設兵備憲臣而被簡命于嘉靖己未秋八月者秋官郎劉君也同官蘄予言以贈其行予惟劉君資深望著於法宜得監司顧不他用而在所謂咽喉心膂之要地則九重之意可知也劉君其何以訓兵養民使富強之業不讓于古以無負斯托乎蓋聞之自司馬法廢而惟管子之制兵最得三代鄉兵之遺意卒伍定乎里而軍政成乎郊綱紀足以相維歡愛足以相死故以三萬人而方行天下莫之與敵後管子之法又廢而諸侯徒知脅使其民以詐力取勝而已故䓒卿以為齊之技擊不足以當魏之武卒事小敵脆則偷可用耳吁信斯言也凡唐宋之彍騎弩手鎗仗手義勇壯丁皆技擊也驅市人也集惰游也其教閲戲也其用之試也幾何其不為荀卿之所笑也我太祖之制兵也建府立衛籍有常伍習有常藝屯有常業以之芟刈羣雄統一天下兵非不強也顧事久而法弛不無待乎其人謂宜少師行管子之意焉彼李抱真尚能以昭義步兵雄視山東而况盛朝詰爾戎兵堂堂之舉耶考之於史齊有鹽鐵絲枲之利而患於負海舄鹵少五穀而人民寡其利則太公管仲嘗修之以富國所謂鐵官之數與夫謹正鹽筴織作氷紈號為冠帶衣履天下是也其患則史稱自太公勸女工之業通魚鹽之利而人物輻輳臨淄之中具五民為海岱間一都會焉富強之係乎人事如此而管仲之為桓公謀也亦以為守國者守穀而已矣歲穰民有餘則輕穀君為歛糴以重之歲凶民不足則重穀君為散糶以輕之輕重之權常制於上而萬室之邑必有萬鍾之藏乃桓公所以合諸侯成伯功也夫今古同一齊也其利或未足以為資而所尠或益足以為患者無亦人事之修未如古乎夫今之監司古方伯連率之任也訓兵養民古方伯連率之所以率其諸侯者也太公桓公翼戴匡輔世濟其勤而王室得無東顧憂此今之監司所宜以為己任者也予故於劉君之行而以齊之故事告之使他日赫然两都間著有成效稱於後世曰監司能為國遠慮不以速遷亟代動其心民功施於社稷如古世繼賢諸侯者青州有劉君顧不偉歟是為序

  贈王學訓序

  潤之為郡民淳而事簡疆里之廣金穀歲入之數學校弟子之額不能三吳之什一而風流之所漸染吏治士習之弊未免乎同之吏于兹者必上郡之政是問是倣事上官交賓旅督賦税有不及焉以為罪子弟于兹者必上郡之客是舘是師記誦之博詞藝之工被服容止談笑之絢且閑有不及焉以為恥噫弊也久矣嘉靖乙卯御史周君按部至將大計羣吏之治而誅賞之乃咨于廷曰吏不亷平民之殃也二千石不察亷為不勝任當免故事也凡爾所知母我隱僉以金壇訓導王某對問其狀曰自昔廣文號冷官諸生歲時有所餽問以為禮而學官藉以為禄凡得此官者先問其生徒之多寡以為其地之美惡至則能頗以禮自將不以有無疏數為嗔喜不假教督為貴望者已為賢矣而某則曰國家之禄我者正以為教其弟子之報也而復私受于弟子是以教為貨也一無所受且時視弟子之賢而甚貧者與之共有無曰我為官也視爾則不啻有餘矣其亷如是御史歎曰誠良吏哉使斯人為郡縣其肯漁於民耶命從事具束帛宴于公堂以旌之繼而御史趙君以督學至既集士校其行藝升黜之咨于廷曰士無良師習兹以靡疇為有實行可以先士者吾其彰厥善以觀于衆僉又以某對趙君曰嗟吾聞之矣其亷誠可以為難哉僉曰某之善殆不止是也其學能旁通而尤精於經其治經不事章句而篤於踐履以親不逮養衣苴食糲將終身焉每祭哀不自勝也有以知其孝一子耕於家而與兄之孤俱之官有以知其友趙君曰有是哉若斯人者乃不愧乎為師矣命從事具束帛宴于學以旌之且移檄諸郡若師若弟子皆以王某為法嗟乎世之居是官者類以不偶於科第不獲試於經邦樹績以為憾而豈知道之行也有不擇於位哉若王君之篤行而旁足以為吏勸下足以為士勸則其獲試於時也與為郡縣者孰多諸士欲得予言以張君君奚俟於張耶乃若御史風勵之義則不可以不著也故不辭而序之

  夀李封君序

  嘉靖壬戌某月某日為封君李懷堂公七十夀辰其子少宰公方贊明良之治以平格之道迓萬夀于天四海熙然咸歸夀域而一二臣弼高堂之上有健親焉豈非一時太和之鍾為古今希覯之盛事哉大夫庶士爭夀之樵之舅子勵菴于君者新與公姻婭也問夀於樵樵曰有大夫庶士之言在小子奚贅焉雖然辭有餘而不厭歸于愛也舉有盛而非佞要於實也昔蘇子瞻之記韓魏公醉白堂也以為身都將相功在社稷四夷想聞其風采而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公之所有而樂天之所無也乞身於強健之時山水之清幽家有餘資足以盡高人逸士之樂則樂天之所有而公之所無也噫孰有有子以為魏公而身享樂天之樂如懷堂公者哉請以夀公可乎勵菴君曰可哉雖然願聞其再樵曰天地棟宇萬物同於一化人於其間得百年焉為常故百年曰期然古人相祝則願恒過之豈虚辭哉語則有之曰善待其身者以百年為千載謂令名也公又素大度廓落不以心為物逆旅養生之妙旨公蓋夙得焉則古人稱願之溢辭公當庶幾實有之請以夀公可乎勵菴君曰可哉雖然願聞其三樵曰過其斯者身之夀也彭聃是已過其歷者國之夀也啇周是已亦知有所謂家之夀者乎蓋周公言天夀啇之平格也而必以啇實為言充布内外莫非秉德效忠之臣所謂啇實者如此以為天惟純佑啇而欲其長世故如此也蓋觀於天之陳錫于周則思皇多士生此王國而其方蹶也則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而益知啇實之言不誣矣是道也在國則國之所以多歷年所也在家則家之所以與國咸休也國之虚實在人材家之盛衰視孫子子孫多賢而家道其有不長者乎天之夀國夀家理一而已矣蓋如漢之韋氏唐之崔盧柳李宋之范呂皆然吾竊為公之父子願之勵菴君矍然興曰盡之矣予將旅幣卣鬯以登公堂請以子言為之先

  夀張封君序

  方溪張公懷淳履厚邑之人無識與不識皆曰公長者也其子虚菴君文學醖藉名動薦紳知者無遠與近皆曰此公教子之成而食報於天之宜也吾於是而有感於天地之理焉公父子不嘗登泰山乎夫泰山高矣然陟而始知其高入而始知其深奇峰峭壁上倚天而下臨無底者乃隱乎迴巖複岫之中蓋其勢之來者遠矣形止氣聚鬱盤於一方則州域為之判而星土為之分岷峨之山九夏積雪不消孤高處僻故不為財貨百物之所出聲名文物之所都杜少陵詩云乃知五嶽外更有他山尊他山信有尊者矣然其特起崇秀為諸山長雄臣僕後先而子孫環擁者惟五嶽而已於此貝天下之理惟悠故遠惟潜故結而渾厚者其文明之所以開也與渾厚以開文明古今家國之道未有不由之者也公家德之厚積自先世至公而益敦焕發於虚菴而所以敦厚者益不已然則其所開豈可量哉嘉靖乙丑公歲七十先二月之和取履新之始虚菴君稱壽於堂而樵與於客既以此諗于衆復以二言為獻曰無江海而閒不導引而壽而系之以詞詞曰智士無思慮之變則不樂辯士無談說之序則不喜馳其形性以物易已至人逹觀心游者天以恬養知以知養恬無江海而閒豈不永年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鬱閉而不流亦莫能清上善若水淡而無為動而以天行純素之道惟神是守不導引而壽天地同久

  賀張方溪受封序

  方溪張公以其子戶部君滿其官之考三年吏部考功上其績於天子下之司封司封舉甲令得推恩封及父母制曰可於是方溪公亦為戶部主事尊于家戶部君既拜命於朝復以材望累進秩遂長其曹受簡委督漕艘于真州得以便致恩命于其家至之日邑大夫掾屬卿之父老將事者咸在莫不嗟嘆榮之夫榮之者而豈徒哉大夫士知國則知戶部君所以善於其職之難鄉之父老知鄉則知方溪公所以享於其子之宜也其姻王子總大夫父老之意而申之以為賀曰夫戶部者職財賦者也國家財賦之制歲漕四百萬有奇以銀輸者歲二百萬有奇常以十分之七為經費而儲其三以備兵荒之用夫度支歲費常不出乎十分之七之中而歲有三分之儲是以軍國之用常寛然而有餘然後水旱可以議蠲免而民受賜緩急可以酌調度而民不知民力寛矣民力寛而國用不乏而為戶部者有不見其易為也哉豐而多故之後歲入歲用之數始各不相應而雖有智者亦不能相謀以今天下歲出金之數蓋常上下於四百萬有奇也夫以二百萬有奇之舊額而欲以支移乎四三其倍之出而必不可以議減焉於是乎額外之增開廣之例不可已焉而猶患不足當事者於是乎萬萬其難矣故凡大小臣工有服在朝滿其官之考以令甲推恩父母視為常制非異數而為戶曹于今日者能滿其考而以稱職蒙褒則有非他官之所得同焉者矣故曰當知戶部君所以善其職之難者此也司馬相如嘗以為列僊之儒居山澤間形容甚臞此非帝王之僊意也乃奏大人賦世以其導諛于武帝也而斥其誕然吾以為理亦有之古之高士若法真龎公漢濱老父之流使人聞其名而不可求千載之下猶慨慕想見之然彼皆不遭于時不得已而遁迹韜光幽棲巖穴使遇明盛之世進則仕於朝退則以齒德為國老養於君尊事於學亦何必臞然山澤而後為高哉方溪公之以長者賓於鄉也久矣以其平日則類於法真龎公以其所遇則漢萬石君宋陳秦公或未足多也故曰當知方溪公所以享於子之宜者此也戶部君行矣今天子篤厚邦本深有意於安養存恤理財正辭之義欽承而致之民羣有司之責也近時先逹之論理財有欲約祖宗以來歲賦之數量正統以前歲用之則定為式法永永遵守識者固己韙其言矣然子朱子則嘗曰天下事有大本正人心是也其餘萬事各有其本如理財以養民為本治兵以擇將為本斯言也有志當世者之所當深念也夫為人臣子者無憂於其職而後能安其親能安其親而後可以為榮故吾始原大夫父老之意以為賀終原戶部君自矢之志以為贈

  送陳邑侯序

  金壇鎮江之最僻邑也西距茅山不百里南盡洮湖舟車啇賈四方賓客之所不至蓋由丹陽而入所謂七里橋者如入山林之境民事耕稼敦儉朴繇賦之外以有事至官府為耻忠事官長自椽史以上未嘗敢慢雖遇無道終不忍告言之其俗如此部使者歲不一至至或不數日即去故凡官兹邑者最號無事前輩如麻城二劉公單縣張公嵩縣董公近年則邯鄲張公慈谿張公最為人所思是數公者或秉質淳和而樂與民休息或賦性高明而能歛其芒角因其土俗而治以簡靜遠或百年近或數十年其間高材集事者多矣而人之所思獨在此數公豈無故與傳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所貴乎為民父母者謂其能致其誠心求民所疾苦而已無得於此雖有管仲之材人不動也王介甫嘗與人書言闔門與其子市雖盡得子之財猶不富也介甫知為此言而青苖市易之法不免乎自蹈之然斯言則名言也世之欲以區區憔悴之民市功名者正猶施術於其子故凡能快人意於一時者必少乎餘思噫驗之天下蓋鮮有不然者乎今邑侯白野陳公慈祥愷悌清儉恭謹為政三年未嘗有一芥之越取一敲一扑之妄施其退居也衙清如客其臨廷也色温如春蓋公之至誠天性固然而尤為金壇之所宜而味思之有餘者報政屇期民惟恐失之不遠百里走告留於監臨諸院司者相踵于道是可以觀人心矣朝廷以公長於治民擢貳湖廣之常德民又依依不忍其去樵不佞邑有賢令如此其可無贈昔湖有劉忠宣公者居郎署聲稱籍甚廟廊擬遷内秩公堅不肯卒外補而去晩年光輔孝宗功書太常謂人曰我所以至此者得參政布政力也然則陳公之久於外孰謂非期待陳公之厚哉前張公既慈水人今郡伯秦公與陳公又皆慈水人循良之續上下後先相望昔麻城二劉出於一家而今三公以後先上下相望於一邑皆奇事不可以不書敢備書之

  贈鮑學諭序

  四明鮑君自廣德分教遷主金壇教事直躬慕古振飭規條患士溺科舉之習藩飾日新罔窮實理漸失古人明經脩行之意也思有以反之間過予而辱問焉予曰然昔孔子於禮欲從先進竊謂於學也亦然夫聖人之教曰文行忠信而已詩書六藝文猶今也博學焉而約之身則仁義禮智四者無違於動靜言貌視聽之間也是之謂純心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交以之而各得其所也是之謂純行純其心而行從之非有勉也是曰忠信文行不離於忠信也然則教雖有四其實一而已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非仁也吾道一以貫之忠恕而已矣聖人所以教而諸弟子之所學焉者此而已矣夫子而後教衰而學失於是有文離其本而行乖其實者詞繁則掩德禮繁則滅忠此洙泗之間齗齗如也君子所以知魯風之衰也自夫子欲從先進而老聃者亦曰禮者忠信之薄夫孔子適周嘗於老聃問禮焉彼非不崇禮者而其言若此必有謂也夫子固亦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皷云乎哉林放問禮之本則大其問而曰禮與其奢也寜儉喪與其易也寜戚見舞八佾歌雍徹者則斥而罪之曰人而不仁如禮樂何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若此者非一自今觀之仁也讓也儉與戚也非所謂忠信者乎不仁不讓不儉而徒歌也舞也玉帛鐘皷也非所謂忠信之薄乎然則出於忠信者孔子之所取而不出於忠信者老子之所棄言雖殊而意實相發也竊謂學者之弊亦有似乎此誠欲變之在諸公焉諸公之於士也尤親昔石介直講耳太學之興自介始宣德間月川曹先生居霍庠十餘年遷蒲州霍士上章願留之蒲士亦上章爭之卒不徙不禄之日一罷市彼蓋有不言而信者乎明道程先生所在為政而上下響應論新法而荆公不怒同列異意者亦稱其賢天下事患無人耳豈患無其時與位哉吾故曰在諸公也鮑君曰如公之言某雖無似敢不勉焉未幾鮑君以考績趨兩臺諸士謂予不可無言以贈也次前語以授

  送劉邑侯序

  天下之事語近民而得為者惟邑令待身而行者未有不得自盡者也語近君而得言者惟諫官御史待人而行者未有不可盡言者也夫士學古之道將以行之苟得自効雖一邑可矣天下皆邑也謂効於一邑天下無不可為亦可也天下無不可為而時乎當言也有患於不可言者乎吾不信也待身而行者不能自盡於一邑而待人而行者有能身任其責於天下而必其言之見聽乎吾亦不信也昭代之制凡推郡宰邑之治續卓異者例召試為臺諫蓋信其施於民者之可而將責以行於其君也為隆慶已已被微書者在吾邑為肖巖劉侯允皆極一時之選也已士民供張祖道惜侯之去因紀侯之行昔太史公傳循吏所謂循吏者其言曰奉職循理也吾誠有味乎其言之也古人無事不然施於行水則為行其所無事施於教則為使自得之施於刑則為加乎自犯之罪施於養則為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惜乎太史公之所為傳者猶未足以盡此間嘗侍侯而參其議論嘗曰民間疾苦孰若賦與役哉古者以田為母人為子而後代以戶計里以田繫戶戶有升降田有轉易而弊生焉於是乎有田而不稅稅而不田者焉豈但刑獄之有舞文哉田賦之欺尤百出矣仁政必自是始思與民為畫一可守之法令可按藉而輸此經制之漸也侯之仁能愛人而智知先務具見於此天子方隆唐虞之治侯之奉職循理豈止可當太史之所謂而已乎侯今之行昔人所謂不為御史必為諫官矣待身而行者侯既嘗欲自盡於一邑待人而行者侯有不為天下盡言者乎或言居臺諫與守令異體守令以循良為尚其道在順臺諫以謇諤為風其道在拂然此其體之異也而所謂奉職循理者豈有異耶不激不隨惟其當而已此臺諫之奉職循理也敢以為侯贈

  壽外母虞孺人序

  隆慶己巳七月五日吾外母虞孺人八十壽辰也其子子充諸君來謂樵曰吾外王父篤齊何先生以風節為名御史以功烈為名九卿以直道不究於穹顯吾母安焉雅志儒素若不出於貴門者吾王父逋菴公以經行名四海以廉直不阿淹州邑兩方稱清白吏吾父嗣其志篤於孝弟薄於貨財抗節以老不就官而歸若不知其家世者吾母安焉無不豫見于色抑若有所自得焉以至于吾兄弟吾母壽考康寧幸賴于天而富貴福澤未致于人吾兄弟是以歉焉若無以樂吾親也子以為何如樵謹對曰坐溪山之松篁掃門前之桐柳僮僕不譁圖書左右或靜默以終日或歡言以對友信吾親之所樂安閭里其滋久此王逢原之賦思歸也太夫人在堂覽止足之分庶浮雲之志築室種木逍遥自得凛秋暑退熙春寒往微雨新晴六合清朗太夫人御板輿升輕軒遠覽王畿近周家園此潘岳之賦閒居也二子志於事親方仕宦而思歸閒以盡其志子顧以處約而未逹為未足以樂其親乎其即子之有盡子之樂焉雖千乘不易可也雖然王潘二子之所言者猶外也吾孔子不云乎王假有家交相愛也蓋家人之義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是故閑有家家道之始也假有家家道之成也始而閑家則猶有志未同者未能遂其交相愛也至于交相愛則薰然太和矣說者曰以文王為君以太姒為妃以王季為父以太任為母以武王為子以邑姜為婦其不交相愛矣乎交相愛者和之至也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太和在成周宇宙間由是以出之也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人子之可以樂吾親者其在是而已文王何可當也可學焉子充諸君起拜曰旨哉子之言也敢不勉焉以蘄乎樂吾親

  金壇段氏族譜序

  族譜蓋始於宗法周官小史奠繫世辨昭穆則已有譜歷矣宗法之立何也所以長和睦也大宗能率小宗小宗能率羣弟以統理族人焉宗其為始祖後者百世不遷宗其為高祖後者五世而遷祖遷于上宗易于下詩曰君之宗之言公劉之整屬其民上則皆統於君下則各統於宗也宗之法至與君並可謂大矣程子曰管攝人心收宗族厚風俗使人不忘本必明譜系立宗法隋唐以上宗法雖廢而譜系猶重迨其末也譜系亦廢矣歐陽公采太史公史記表鄭玄詩譜畧依其上下旁行作為譜圖上自高祖下止玄孫而别自為世使别為世者上承其祖為玄孫下繫其孫為高祖凡世再别而九族之親備推而上下之則知源流之所自旁行而列之則見子孫之多少是深得古大宗小宗之遺意金壇段氏族譜蓋宗歐陽氏之法而成於我先輩南洲先生先生清德可質鬼神自居家處鄉以至涖官行政厚道誠心無不可師豈但族譜之可傳而已而是譜之成固先生深意所在後人不可以莫之知也士大夫居家則聯屬其家而率先鄉人以厚風俗故使讀是譜者思夫上下旁行而列者其初一人也而孝弟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思夫上下旁行而列者其初一人而今散為千百之衆有相視如塗之人者焉所以管攝之者非我一人之責乎必使是千百人之心如一人也而吾祖之心始慰其道豈不難哉而反躬自勵可以惕然而進矣先生之意或者其在是乎故因其嗣子後南君之請而僭言于末簡若夫段氏先世之詳則有先朝名碩何林三公之言在再拜莊誦玩味無窮段氏子孫之所當寶而世守之者也無俟予贅隆慶壬申四月戊午後學王樵謹識

  送胡郡侯入覲序

  聖天子御極更新庶政除民之疾苦尤留意教化之務數詔監司守臣端士習正文體責以實效又一增兩畿之舉額以風勸庶士意甚至矣惟時監司守臣下暨庶士莫不警動欽承恐後我郡侯胡公蚤承家學行藝修明剛直不撓所歷以風采聞士誦其言仰其人也久矣及親炙左右經公意之所取舍則習不期而自端體不期而自正欣欣焉莫不自以為得師昔漢史稱黃覇朱邑龔遂召信臣等所居民富所去見思及考其事則皆勞來循行課耕桑為民興利廣溉灌益墾田畜積有餘戶口增倍盗賊獄訟衰止此所謂所居民富者也吏治有實效未有如漢者其亦難矣然富而教則未也史又稱董仲舒為江都相公孫弘倪寛為内史三人皆儒者通世務習文法以經術潤飾吏事夫明之已而適於用經術吏事一也今曰潤飾則經治分矣仰惟我朝憲古立極徧區㝢建學立師非其業弗習非其士弗羣主以守令督以憲臣又申以璽書有曰崇正學廸正道噫至矣正道正學非六經語孟之言乎家傳而人誦之者乎傳之誦之而心之微事之實所崇所廸少不在是非其徒矣故設官以弼之而後設科以進之弼之所以成真材也進之所以求實用也凡校邑郡臺之日肄月稽季察而歲覈之也愈下愈親則知之詳愈上愈嚴則令必行親嚴相成上下相禆惟正道正學之廸是求未有不得者也如是則凡進而與乎三歲之比者必其人也非其人弗進也夫在學校無幸進之人則在科塲寧得有幸選之士乎是科舉之之中未始不寓以鄉舉里選之意或乃謂自科舉設而鄉舉里選之制不可復其亦未之思矣自天子有意于更新而士習文體亦既一變下之化上如此之速也盍亦思曰文者實之發習者中之符且速變以應上而况正道正學之廸於身而得於心者其本乎其有不速至以應上乎明年天下再會朝胡公以今冬戒行丹陽金壇二校師弟子相謂曰揚公之休以送公行今日之情也踐公之訓以徯公歸盍相與勉焉衆曰敬諾乃述始末屬樵序之樵不敏亦竊知公者也用不辭而為之序

  送王邑侯入覲序

  金壇王侯下車而咨政焉樵對曰先儒言禹稷伊尹之志得一邑亦可小試何也縣之於民最近令之福惠所及最速也要哉言乎令下於朝廷轉歷於諸司如水注坡及縣而止雖有良法美意其行閣常在縣苟有造福之心即舉意而民受惠矣一動色而四境知之矣夫知事雖小有道在焉民之休戚關焉盡其在我而為之實學也知寛一分民有一分之濟不以一分之濟為少而不為積之不已實政也持一有待之心則廢矣持一有間之心則不能無待矣皆吾體也彼之未通乃此之未至君子求諸已又曰無倦此之謂也今之宰邑孔門之為邦也禹稷伊尹之志寧小試云乎哉辱侯是其言且任諸躬崇儉抑浮寛容盡下爭者至廷徐以一言判其曲直立遣母留刑書弗啟此深得服民省事之要所及最速此其驗也未再朞監臨諸司並賢之今當入對天子述所職敢復有以獻焉語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除害即所以利之也如宣德中章皇帝與大學士楊文貞公議寛恤立下詔減官田之稅額天下于今受其賜大哉聖皇急先務之仁乎所謂一言而其利博者乎故善養生者去其害生者而已矣善為國者去其害民者而已矣如近日之減軍餉斯民鼓舞若更生頌聲載道如宣德時吁民情亦可睹矣比是類而推之興除得宜出於一道無有不被其澤者堯舜仁覆天下之道也凡田之稅官重民輕有定則也及其賣買詭官作民取易售也及其終也產去稅存重受困也凡謂數十年須一度田者欲釐此弊也此弊不釐而徒以增出為能版籍已定所增又不入於朝廷此度田不能興利而反以滋害最大盭也近憫官田之困者多為通融之議然不思民田亦重困也往最所輸約畝五銖今倍之矣以金壇言之水鄉畏潦一潦即寸土不見陸鄉畏旱一旱則有諸種不入雖㸑稿亦無者斯時也供税猶難况受官田之加耶惟侯念此而推其他其為一分之濟多矣禹稷伊尹之志行於一邑而推及于天下不難也夫述職者民間之利病興革之方可對于上可脩于下天子退而考察所行璽書奬勵增秩賜金漸以補公鄉之闕如漢宣故事亦詔代之令典也吾敬以俟侯焉

  贈侯别駕序

  隆慶幸未我郡侯胡公邑侯王公入覲闕庭别駕侯公實來涖我邑事公曰凡邦與邑如御者與右所職不同共行一車舵師長年所業異操共行一舟安敢以攝故不勉吾事於是士民莫不曰人有一長之師終身北面一日之施思報以終身者而况朝廷所設以治教我者乎是安敢以攝故不盡吾忠邑校諸君喜睹兹美屬樵序之樵不敏義不得辭昔宋安定胡先生在湖州其教學之法最備慶歷中朝廷興學下湖州取先生之法以為太學法先生居太學學者自遠而至太學不能容取旁官舍以居禮部貢舉歲所得士多先生弟子其高第者知名當世居顯仕其餘皆循循雅飭言談舉止遇之不問可知其為先生弟子侯公起家即講授韓魏公岳忠武王忠孝之鄉亦繼入太學施行其法乃今簡判吾邦昔安定教人以經術治事分科隨材成就多為世用惜安定不獲身試今公乃經術治事兼見諸用矣由兹累試輒效以至大用在任公者何如爾是可不為公賀哉宜吾邑諸君之急於兹舉也抑願有獻焉安定以經術治事分科夫固以明體適用必如是始為兼全之學而人之材性不同有優於完養者有長於一材以自見者不得不兼設以成之先生之法則善矣然其門有以治事稱者以水利見用於熙寧作史者譏其不能行其所學使先生之經術治事未免為二於是時有言經術所以經世務者其見卓矣而其究亦未免乎兩差然則必求其人舍程朱三夫子其誰歸哉夫居敬而窮理理明而心正體用不期而自合吾於天下之事無所惡而事無以汩我皆吾心之妙用也因其然而酬酢之自操得其要而止之各於其所此程朱三夫子之學也樵何足以知之聊誦所聞以請于侯公其以為何如

  送程推府序

  天子所與共大政者六官而已密勿議之邦國行之兩諫舉其闕違卒未有外于六官之所掌者也故成周之官執天下之要者亦止於六而盡矣唐虞之時禹平水土益治山澤播稷百穀契敷五教臯陶明刑伯夷典禮后夔典樂皆以聖哲之材各守一官終身不易未嘗以親事為厭也及其昌言日贊則數君子者道相倡和方且謨明弼諧以與其君若僚相可否於一堂之上言者言其所職者也職者行其所言者也當其時庶績咸熙九功惟叙由於諸臣思日贊贊無不盡之言思日孜孜無不行之虚言而已於乎盛哉及秦盪滅古法革秦者又卒不能師古列侯將軍為内朝而丞相九鄉為外朝陪僕暬御不領於宰臣官之有内外也自漢始也以三省壓六曹以兩制臺諫為華要之選異乎常流官之以親事為厭坐論為高也自唐宋始也至昭代而兹盭祛矣二百餘年百職具舉用周官之效也莆陽匯江程侯起家進士司理于鎮江清靜有執歲向滿舉者多例得召試雄職而侯遷戶部知侯者惜其去為之不滿予之知侯也不然曰金穀刑獄古聖哲所以行其道者在焉侯患道不行弗患不得豔遷百官以無曠為能惟兵期於偃刑期於措官若虚設始為能其官臺諫亦然使政之所由者皆良而所出者皆得糾䋲之官亦安所事耶然則天子所與其憂勤者教養之官而已教養如元氣他如穀粟皆以輔之而藥石非常用也今戶部古司徒教養實其職而廢也久矣昔文公朱先生之言有曰孟子論王道以制民產為先今井地之制未能遽講而財用之柄制於簿書俗吏朝廷不恤諸道之虚實監司不恤州縣之有無而為州縣者又不知民間之苦樂蓋不惟道學不明仕者無愛民之心亦緣上下相逼止求事辦雖或有此心而不能施也此由不量入以為出而又計費以取民是以末流之弊不可勝救宋事於今不遠大略相似而文公先生固負禹稷之道而不獲施若有待者予敬以為程侯贈惟知侯也

  荆母太宜人八十壽序

  荆母太宜人為誥封天官大夫水南公之配夫婦同德齊年子孫之賢家門之盛戚里罕儷今年年登八十予家泰中表舊親子孫承不棄重姻疊婭者非止一人義固猶一家也今當壽日以家人禮羅拜堂下以一伸其祝頌之私固情之所不容已也而予在中表兄弟中齒獨後而今亦老矣又中表親中惟太宜人在禮亦當為子弟先則敬為之辭曰昔之言女德者莫備於家人之卦其彖曰利女貞其繇曰閑有家家道之始也曰假有家家道之成也而其六四之辭曰富家大吉則女道之居尊主家而能昌大其家者也聞太宜人孝於舅姑順於夫子治家勤儉嚴而有法即處富貴猶服布素筦鑰細事必親其已貴而能勤已富而能儉又如此六四富家之吉非太宜人誰宜當之吉曰大吉其享壽考於無疆乎子孫昌熾材良行修相繼顯融乎其受封也以仲子養吾君考績恩命養吾自天官大夫遷學憲官尊而親尚健人稱難得繼而其伯氏斗南君以有道高行試宰雲夢有聲二君可謂能顯親矣叔季皆負材未試而有待諸孫多循循雅飭一意守其祖風略無漸染時俗少自放侈之意良可佳也噫非太宜人母儀之助其奚克致此今圖所以壽太宜人者無他請因前言而竟之曰王假有家交相愛也夫交相愛者和之至也一家之人有一人之不同心則有不能遂其交相愛者矣故說者曰以文王為君以太姒為妃以太王為父以太任為母以武王為子以邑姜為婦其有不交相愛矣乎交相愛者和之至也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即黃耉台背以至無疆可也請以是為荆太宜人壽

  今述序

  古六經皆古人因事而有作初非有意於為文如今人應酬文字非有難曉待於解而後通也經之有說起於漢儒不過訓詁文義至於得經之意而能見之用則存乎其人故孔明讀書獨觀大義嗚呼斯孔明所以為振古豪傑也乎至宋二程子以其心得說經朱子承之而道學大明於宋世非以其說也以其心得之也夫何門人末流推衍不已噫此則門人之失歟明興諸先輩說經雖略然得其意而能見之用不可謂無人焉鄧君孺孝裒而録之凡若干家以示予予惟舉業盛而文衰六經四子之說滋為口耳之贅孺孝獨能蜕棄時習不泥章句其所述頗得孔明先大義之遺意是可傳也雖然得其意而能見之用必有所在千載不傳之學亦曰得之於遺經彼獨豪傑士乎哉願與孺孝共勉之孺孝其以為何如

  送奚學訓序

  雲間乾齊奚君經明行修蚤有聲於吳中籍甚一時英鋭之士多折節下之近時名督學如裁菴楊公楚侗耿公皆器重焉貢于大廷司訓吾邑師模儼然士子無不心服者蓋君之宿學固足表士而忠信之意尤有挹人於不言之表者是以久而益孚也今年遷曹縣學諭曹之去吳不為甚遠而士子與僚友則咸以暫遠君之教誼為惜相與徵言於予以為别予不佞嘗承乏山東曹為管屬頗知其土風按曹叔振鐸所封在禹貢兖州陶丘之北雷夏菏澤之野今之曹縣即其地也曹在古為小國而在今為大縣其地近河土豐而物饒史稱其民猶有先王之遺風重厚多君子故在春秋時國小而富者莫如曹乘軒者至三百人其君如此則豈不以其土饒而易驕也與至讀鳲鳩之詩想見其所謂淑人君子其儀一而心如結者則又以為曹以小國而有人如此豈非多君子之驗與其後明王不作強弱相陵小國困敝愾念周京而下泉之詩所為作焉則又歎治亂無常而盛時之不易逢也今天下一統聖明在上山東固文獻之邦而曹又大縣漸染於禮教無所謂土饒易驕之習誠得人以司其教事將所謂其儀一而心如結者彬彬然繼起進用于天朝不啻如三百赤芾之多予將於奚君之行卜之用書以為贈行序

  壽郡侯范見復尊君序

  昔伊尹相湯而太戊時復有伊陟巫咸乂王家而祖乙時復有巫賢此見商家賢君屢作非子則孫由累世有人而其臣亦勲德相傳非身則子故累世有資乃古今之盛事亦語世德者所自始也其後則周召畢榮以下往往皆是而召康公穆公與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南仲太祖太師皇父之詠於詩者實足與商家比隆焉自是以世德稱者歷代有人唐史宰相世系有表亦一代之盛事然人品事業不能逃于尚論漢史稱于公决獄平羅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恨始其閭門壞父老方其治之于公謂曰少高大之令容駟馬高蓋車我治獄多隂德未嘗有所寃子孫必有興者至子定國為丞相孫永為御史大夫封侯傳世果如其言而吾之所取者民自以不寃定國之治獄為善述乎于公也唐李衛公宋呂申公父子相業煒燿當時然吉甫夷簡為正議所少人亦極相似申衛才異而邁迹頗同必也其范文正公忠宣公乎其可謂商周之遺德也已今郡侯高安范公世家清望南曹持法有名天子念京口股肱郡慎簡其人特以畀公郡人喜見于色蓋廣陵之去思未遠陪京之芳譽又近况太尊先年録囚江南洗寃澤物多所平反民之祝頌非一日矣在公家世德信乎其有似乎于公而吾民蒙澤于相繼又何其幸歟宜其懽戴之同也今月重九之日為太尊夀辰郡人為郡公遙祝者有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太君德望在朝宦蹟在四方賢而又生賢以楨幹我王家則誠所謂邦家之基者矣又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光郡公世篤忠貞顯揚家學所歷多同事功相照映則誠所謂邦家之光者矣若是而夀無期夀無疆宜先以為太尊祝而因以祝郡公也某不佞緣郡人之意重以四學博士之請遂不辭而申之曰文正忠宣公家故事啇周伊召公之能事封侯傳世于公可徵請以是盡頌禱之義

  贈袁二尹序

  蓋聞縣之治雖狹而於民實甚親丞佐之秩雖卑而用人之得失其休戚於民實甚重自漢以來皆慎其選我高皇帝四年授進士姚宗敬以下百人皆邑丞其重可知矣自古名臣循吏多出其間而世之居是官者顧每若薄之所謂予不負丞而丞負予雖韓退之亦有是言其亦未之思歟慈谿丹峯袁君以太學生謁選天曹得丞金壇乃獨有見國家設官之意克勤其職而相其長前邑侯梅塾林公今邑侯白野陳公皆循良雅望而袁君實後林公之躅待陳公之來綰縣篆者幾一年有餘縣境無事臺察諸公聞而器之旌書交至未幾遷湖藩理曹蓋殊遷也司訓璞岩郭君慎齋尹君暨邑庠諸彦咸圖供張祖道徵言于予則為之言曰袁君所以贊事藩省者其有外於所以佐邑者乎夫藩省者一邑之積也合鄉而為縣合縣而為郡合郡而為道合諸道而一之則為天下天下之大譬之一身腹心四肢百骸其氣息之相通榮衛之周流不容一時有間也間則疾病生焉故自里胥以至牧伯其相關一也今袁君起家佐邑則既悉於閭里之情偽黔庶之休戚矣持是以贊藩府乎何有宋劉貢父嘗言唐有天下諸侯自辟幕府之士唯其才能不問所從來而朝廷常收其俊偉以補王官之缺則諸侯幕職為升朝之階其來尚矣况我朝幕僚皆天子命吏又異于唐世諸侯之所自辟者乎行將召補王官之缺使他日旌賢推本自金壇之治始由是益信夫治雖狹秩雖卑而所以使天下一身流通無間者實有所在然則丞不負袁君而袁君之能為是官重也不既多乎是為序

  送貳守盧公之任山東轉運序

  靜山盧公貳守吾郡三年擢貳山東轉運士大夫之意咸以盧公長材偉度綏輯兵民東南方資其保障奚可以去樵不佞竊以為此乃所以顯庸盧公而益大其施也自唐劉晏以鹽利足國軍饟禄俸皆仰給焉天下之賦鹽居其半至我朝尤重其司洪武永樂間召啇輸芻粟塞下而給鹽以為直其時法行利重人樂於趨邊地啇賈輳集轉輸如流復以餘力益墾閒田是以九邊貨粟充溢軍用饒足以至内地水旱凶荒亦藉鹽以賑焉鹺政之有關於軍國之計也大矣是以其秩三品與方岳郡守相上下自國初以來固不輕以畀人非郎署之良則州郡之選由之位臺省為名公卿者多矣孰謂可以冗局視之哉惟兹山東古青州之地鹽之所出首著於經後太公封於齊亦以通魚鹽之利人物輻輳齊之富甲於東方桓公管仲增修其政通輕重之權而兵食益足遂覇諸侯使今之居轉運之任者能修太公管仲之政則豈但可使全齊之地變瘠鹵為富強而國用邊用亦將取足焉其為益豈小也哉天下事固存乎其人也自啇人赴邊開中之法既廢一時有急惟倚辦於穵運糴買二者然穵運苦於陸路艱難糴買苦於邊方粟貴皆下策也夫以鹽政之興廢而有關於國計民力如此其重以全齊為古青州鹽筴肇端之地而通變制經以為六轉運七提舉之倡則今日用盧公於此其不偶然昭昭矣以盧公之材宣勞其職一旦有助於國計民力之大則其功又非一方比也奪此與彼奚足為吾郡深憾耶且聖天子軫念東南為都會財賦根本重地頃年寇擾之餘生意未復自牧監以上因材授任多取更嘗其地熟其事有聲績為人所思者為之則盧公復來以慰此方之願固尚有他日之可期也樵既為此言以釋邦人之意適我金壇縣大夫陳公來訪亦以是對辱陳公不以其言為不可且曰視篆丹陽黄公者公之僚也暨丹徒縣大夫陳公新丹陽縣大夫張公均於盧公為屬邑僉議有以賀公請以子言為之先可乎樵辭謝不獲則敬次其語以歸之

  送王睿齋邑侯序

  隆慶壬申五月西蜀王侯宰我金壇既閲三載節用愛人刑清政簡萬民敬戴部使者交薦僉曰侯正直忠厚之德疏通知遠之材宜為諫官御史召命不日至矣既而命下遷司寇於留都我朝重刑憲司寇與御史臺棘寺並立稱三法司以相參覈務歸於平而主其曹事者秩正六品在諫官御史之上不為不重矣侯學古之道而欲見於行予敢不以古之道望侯哉昔周司民掌登萬民之數自生齒以上皆書于版及三年大比以萬民之數詔司寇司寇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獻其數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夫司寇刑官也而與知萬民之數此古人之深意也古之于民其生齒之登耗性行之愚良土地之肥磽田里之歸授視之一如其家太宰以是授其職司徒以是頒其教司寇以是糾其違而弼教焉譬之於田教養殖也司寇耨也其共成者嘉穀而已故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夫四方風動契之教也而歸諸臯陶者使民趨教而刑為無用乃臯陶明刑以弼教之功也契以身立教而臯陶以德用刑豈可以二事觀哉此所以為邁種德而其功配於禹也與知人安民聖謨洋洋後之為諫官御史者方當於臯陶取法焉獨刑官也乎哉然則王侯之所以自邁于明時也其亦有在矣司訓王君暨邑庠諸彦辱以問予予以是對諸君曰侯行既有日不可以無紀也遂為之書方麓集卷三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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