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俟菴集卷二十
俟菴集卷二十 元 李存 撰序類
送魯志敏北遊序
樂平魯志敏甚好作詩嘗過余出其編余讀之有以深見其工且勤也它日又來曰吾將泛秦淮過黄河東登泰山北走京師庶以昌吾詩乎余喜謂之曰文章之高下盖係其志意之小大志意之小大又係其耳目之廣狹方今六合一家光嶽之氣全政敎之具修子能不遠萬里閲寒暑之變更歷山川之夷險其間人事之可喜可愕足以恢弘我警戒我者則亦何限矧今縉紳之在館閣者皆極天下一時之選又能求而親薰之是則承乎松栢近乎芝蘭者必將浩浩其胷中源源其筆下如出雲如涌泉如玉之有輝河之有潤遏之不可修之不及其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因舉酒為别且曰子之歸吾能俟子於洎水之陽解其裝讀其詩苟或不如吾言有如此酒【至正辛卯七月作】
薛玄卿詩序
上清外史薛君玄卿林下之秀敏卓犖者也早工於詩四方傳誦有集學士揭公曼石為之序黄公晉卿復序之僕亦嘗以數語題其後君之居山也名人勝士來遊者未有不與之尊俎傾倒且以翰墨相歡而去他日忽手足左痺不用僕候謂之曰夫造物者其欲廢我耶吾從而廢之若我何苟不肯廢其所廢是獨欲迍天者也迍天者謂之病病既而□其以風日清美時輒肩輿造鄰室遇酒必醉遇飯必飽且賦詩為行草書因喜曰其無乃能自造於安順之域也乎吾奚疾哉吾固瘳矣又他日痛飲而逝其言行其先世其州里其卒葬其錫命於朝而主名山川之祀事自宜有搢紳先生之素者書焉而其郡人張率孟循復賦詩以哀惜之而同賦者若干人余因得以敘其卷之首【至正乙酉】
贈李志堯序
余之姪志堯製煉諸品丹砂其法盖得之於趙養真先生先生奇偉磊落人也幼出家著道士服多伎術尤善製煉金石以療夫疾患沉痼者是以志堯北面而師承之古今天下之間大而理道細而巫醫百工皆貴於得所授受今志堯可謂得所師矣雖然無苟成必也備材而擇良無強售必也有徵而人自求盖人將以信其師者而遂信之可不勉歟【至正丙戌三月作】
贈姜永吉學醫序
臨川姜永吉來問醫於余余咲曰子之郡中及傍郡以是名家豈少余道聽而不習於故汎采而不由其統應於人中者或一二而不中者恒八九顧余安足問哉巫醫百工雖非士君子之所先事然皆道也象山陸先生曰主於道則欲消而藝進主於藝則欲熾而道亡藝亦不進今永吉儒家而不貧其所主者庶幾多於道乎吾姑與永吉商㩁乎此可也况醫者人之司命宜安雅宜詳慎勿遊視而易勿駕言而輕其立志也欲堅其培基也欲厚則不患其不成矣【至正壬午秋九月】
王伯衡詩序
某年王伯衡由國學積分就試禮部登第擢為太常禮儀院郊祀署丞明年某月將之官鄉里之姻交咸賦詩以榮餞之上官友蕃集而成卷因為敘其端曰署丞者古春官宗伯之属尊神明嚴祭祀帝王之首政也故凡公卿與執事於其間者率隆道德而敦詩書今伯衡以方盛之年習於成均首擢禮官出而為劇郡大邑能不忘恭敬而和其民人吾知禮樂之材所由來者也
安仁訟決詩卷序
詩之有美刺由其事之有是非也然孟子曰詩亡然後春秋作當是時亦豈無詩哉美刺不當雖詩猶無詩也某處趙公天琪來尹安仁逐吏卒之濫入者不得跡於公庭葺館舍之係官者不以勞乎民力往役之籍據之而弗搖寂寥之士禮之而不忽同僚或忌之因其釁隙之微而適有疑似之端聽讒邪之說而成傾覆之謀遂構大訟逮繫數十人閱數月而未決無何而新太守下車而是非較然以明邑人之能詩者皆欣欣而同賦累數十篇未已也僕聞意苟欲傾夫人者必先自傾者也人之言曰出乎爾者反乎爾苟遂吾意大失吾心况其有不遂者乎是故信道之君子不間於高卑貴賤必當先正其心心正則意不妄起位乎民上則哀矜惻怛亦何敢竊國法而輕重市利之又何敢不欲於己者而施諸居乎四民之中謹身節用以服事公上亦何敢持議吏治短長故曰官者無失其為官也民者無失其為民也故貴者敬其位而安賤者敬其身而安上下相安則禍敗何自而作今上仁聖無終食之頃而忘乎四海之民選擇於千一而趙侯來涖吾饒不旬日而舉措如此其公且正吾饒之人亦何幸歟且是詩之作也有慷慨奮厲之音無怨懟迫切之氣吾將見大夫之政成邦君之敎敷而一郡一邑之俗日歸於和且厚矣於是乎書
跋彭南溟行卷
繪人之形似者世謂之傳神吾嘗笑曰神無方果可得而傳乎天地萬物皆傳吾神者也何事於丹青或曰寫真又笑曰真果可得而寫乎苟以此為真則所謂偽者安在南溟彭君業是伎遊江湖名勝間盖有年他日過余又笑曰苟如吾云則子之伎將不售矣古今天下之間有功業於一時有道德於其躬有惠利於無窮而聲光使人不能忘者則人思之思之則願見之願見而不可得得其肖如親薰於其生若然則丹青形似是亦不可無者也【至正丁亥十二月作】
舒氏族譜序
邑人舒暘東賓增修其族譜持以過余因謂之曰譜之修尊祖宗序親疎辨隆殺右賢德述貴顯詳昏嫁嚴死生尚敦睦此古今天下所同說也興替不常世固有乘軒服冕之家不旋踵而輿臺皁隸者耳舒氏居竭石下將十有三世矣雖無赫赫於其前亦無栖栖於其後世復有能修其譜而亦有足書者焉斯亦可以為美矣著姓大族何地無之不幸而有不肖者生則執筆者將恥書彼亦或懼不得書然則譜亦不為無助也乎【至正丁亥四月乙酉作】
張伯遠詩集序
僕兒時聞諸父間言伯遠能詩其後侍叔父貴池公誦其古意卒章云萬里有征人九泉無戰國錢塘觀潮詩卒章云死不作子胥生當隨范蠡時雖不深解心竊以為好也稍長頗亦從事乎詩相過必劇談終日至夜分不休或聞雞而寢或東方忽白竟以不復寢也伯遠每曰詩之流固尚矣而世之言詩者孰不近曰李杜往往隨聲而和逐步而趍今吾之詩非不以李杜為師然非李非杜殆吾語而已矣不知者以其言為狂誕知之者盖信其深有所自得也故其倣古多深沉不浮其大篇多豪蕩變化其律多穩順切實雖出於資過乎人抑亦平生盡力窮神之所及歟間有所自喜自許者直謂不敢多後於古人而人亦不以為誇至或分題賦物非傷於巧則病於淺斯亦其放浪以詩為諧謔然也其仲子昕輯為若干卷傳之四方宜有賞者僕不足以盡知之也伯遠於人文章評論取許最公雖子弟日課苟有一言之善輒記憶稱奨不已他日相見或先為誦之又能傍通陰陽家言惜乎其老死於丘壑而無所遇也伯遠姓張氏諱立仁世為番昜詩書家云
送高希顔入京序
余兒時亦頗志於遊嘗慨然慕司馬子長之汗漫既冠家甚貧親且老遂汲汲於旦莫而不免為童子句讀師因自嘆曰造物者其梏我乎久之而親益老且病惴惴焉不忍一日别膝下未幾而吾髪種種而吾目荒荒嗟乎今吾親則既沒矣向之種種者化而為白矣向之荒荒者甚而為空花矣由是則苟有告吾以遊者則必欣然為之言上饒高子謂將浮錢塘踰大江而因達夫京師幸一言壯之予曰子之宜行矣親康健而家粗給也且子年甚少於我也子之才甚通於我也年甚少者役不勤才甚通者適於用是行也其將有所遇乎其將有所遇乎
送朱元善序
夫尉于一邑雖末僚責頗重何者作姦犯科之民尉職捕而聽其初辭初辭而情則其刑也不寃然古之人不貴於得其情也貴於禁其為非者也尉也者職最專於民為最近非禁其為非者歟吾嘗謂苟有竊雞狗之微者吾必甚痛之是敎其不敢竊牛馬也平居無事之日勒羣卒賫屝屨旗幟設而不張鉦鼓具而不鳴厲戈露刃槖弓矢以耀境上使見者怵然聞者惕然向金華胡公長孺判奉化州時至則籍其善盜者他日召而詰之曰吾聞若不耕若不藝若不負販不傭若何以食父母妻子乎懼之以律開之以善或為假貸富室使生息之復曰若不吾從苟有失吾必意若吾先問若矣是盖保全暗愚之義也况今詐偽日滋尉亦豈易能哉彼固有怙終者有刼脅者有誘者有饕且偷者有飢寒者彼死亡安所恤哉士君子苟得位宜盡心焉善刑之盖不若善防之善防之又不若善導利之臨川朱君元善以其先公之澤尉南昜府鎮平縣元善盖世卿之子孫而資又好方常已其州里鄉黨疾疢者必其心之慨然恤乎人也與以方己人不若以政正人也抑吾又聞河南北之盜善騎射出沒大川廣谷間或偽軍行歷邦邑人疑不敢誰何又非若狗鼠為也今朝廷法令嚴安有是設有元善或弭之或執之其方畧必有素矣里人余芾其壻也集江東西之賦其行者無慮數十首而請予為之序予知元善之倜儻也輒以平日之欲告夫人之為尉者書諸端云
贈方養晦針灸序
醫之道針灸為最上邪之所舍可以立出豈必若湯液多品大劑久久飲乎余嘗願求天下之名針灸者而受其法歸而施之於農圃細夫無以資夫藥食者於己不費於彼速已然駸駸而老不能償此願也余于紫雲山中道士方養晦初得法於天台桐栢宫沈君既講明於漆園羅君辨經絡之始終論氣血之盛衰為甚詳猶以為未足將復遊四方求賢於己者即而師友之嗟乎人之於藝不貴多所貴者精也養晦之所能已州里之所鮮能又欲徧參而悉究惡乎而不精用之於貴富故有以報施之農圃細夫無以資夫藥石者顧吾願雖不償而為余償者未必非養晦也
送東山寺昭上人【至正辛卯五月丙辰作】
臨川東山寺昭上人謂將浮彭蠡登巨廬遊會稽天台過庾嶺入巴蜀願賜一言以自厲余老且病不樂於言語文字久矣然頗聞浮屠之遊顧其立志何如耳苟以為吾既削髪方服離親戚絶嗜欲逃幽閴所以樂其敎也樂其敎則思所以明其道明其道則必求其師與友求其師與友或以州里鄉黨為未足然後奔走乎四方名山大川之間犯寒暑忍飢渇勞筋骨歷歲時所甘心盖必逢其人焉逢其人吾既能虛心而請之又必當強力以事之心不虚則縱言不入吾耳力不強則勤怠作輟矣是則吾遊之義也苟非出乎此惟事乎登臨之美觀覽之廣交遊之多賦詠之工是謂外遊祇盡自累而已矣上人曰然於是乎書
恒菴銘【并序】
曹鐸叔振居于上饒龍虎之麓前臨溪流予嘗維舟溪上甚清烱可愛也叔振秀而端凝家無餘資而最嗜學闢一室日讀書其間而自扁曰恒菴番昜李存嘉之為之銘曰
厥生之初其誰不恒七竅既鑿羣邪以萌德豈二三或乃千百偶遇一者執而為賊吾恒匪石義有轉也吾恒如席可舒卷也否固承羞求深益凶得其所恒收恒之功曹子闢室而扁以此無冬無夏左圖右史高波覆舟勁風退飛有始有卒君子之為
贈何伯度序【至正己丑】
上饒何伯度嘗擕書過余竹莊之上余適有宗室疾病扶持之事不能與切磋今忽復來深知其用志於學者顧吾老而無所成不足以益伯度然吾聞學有古今為己者古也為人者今也為己即為人為人或不復為己矣今國家以科舉取士吾子先修其行見信於朋友見稱於州閭鄉黨明聖人之經使積於内者先自充然則發於外者後必然如是而學則古今之道備矣
贈何環玉詩并序
臨川何環玉者嘗遊浙江之上得醫術以歸試之良驗其祖大抵張長沙前輩云仲景之治傷寒其聖矣乎其論汗吐下之法有正發汗者有和解之者有尺脉不至而未可汗者其審不輕汗盖如此則吐下亦然恐後世人用此三法未能消息其詳而且精者余每疑之醫者人之司命今環玉有師傳更能盡其惻隱日入於高明而無所失也必矣因贈一詩
吾雖老縫掖每喜論醫事兀兀山中居犖犖無所試何君方壯年得法自淛水家居師峯下隴畝多壤地看看杏成林百年有餘美
徑上人詩卷序
邑之東北為廬山其陵麓深邃原隰衍沃余大父父皆葬焉山之既為僧寺宋侍郎湯公季容尚書湯公伯紀嘗築室於旁而扁曰迴菴暮年每來居之有老僧間為余言曰二公留菴中時並無長物唯一奴危坐清談或終日或分夜二湯公當時名縉紳也晚乃樂處乎此非其境之勝則其僧之有足語者歟今徑上人年甚少好讀書余歲時省墓必從遊殘山剩水間屬厭而後别余亦欲從渠借半室下一榻庶幾乎如二公從容者顧余何人不齒於鄉里不登於仕版非有博聞備述之名而自遯非有涖官為政之勞而自休亦何敢影響彼君子哉但窮深即幽玩清泉蔭嘉樹求所以自湔自拔者則雖古聖賢未必不吾與也而上人忽一日來謂將杖錫以遊邑大夫士咸賦詩以相與累數十篇且徵余序余曰吾方欲入山而上人乃欲出山何也因相與一笑而書諸端云
贈慶上人遊廬山序【至正丙戌五月甲子作】
廬山之勝甲東南其間仙佛之舍無慮數百吾嘗欲一遊或一年或二三年小大將無不歷昔賢之所未及吾更及之所未詩文吾更詩文之其好事未必不能飯我宿我也然壯時則親老親没則婚嫁男女婚嫁甫畢而已自老且病矣每念之若有逋負然今慶上人將以明年春杖錫而行上人無父母妻子之累而春秋方盛窮高涉遠皆易易也白雲吐吞瀑泉怒流且緩歸遍歷更求先達者而參扣之心目之所得吾他日一一叩焉是則吾遊而已矣
半峯閣詩卷序【至正己丑九月甲子】
羅首山在臨川境上而適當安仁縣治之前平曠百里之外卓然如筆者三聞其下為僧寺長原深塢清泉老木良田深池可居可遊者甚多也嘗欲一遊而未能時雨之霽青青在窻牖間雖老矣終不忘於一遊他日盛上人携詩一卷來謂於寺之東偏構一閣面其山雖相去不六七里而朝煙暮雲恒見其半故自扁曰半峯縉紳先生名勝之士皆賦詩焉余取而讀之咸佳作也令人卷舒不釋手閣中之趣不覺盡在吾心目中可謂無杖屨之勞而有登覽之樂平生欲遊之興庶幾其酬乎然吾又聞山中之人多好事餘飯足以及客顧老脚尚健盛公未宜以此卷止吾來也因相視一笑而書於卷端云
俟菴集卷二十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俟菴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