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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周砥與馬治唱和詩 向予客荆溪岳氏家，而梁溪徐元度延予於溪上。梁溪非有高山深林若荆溪之宏邃也，然其人士之美不減荆溪，故兩地數相往來。吴人周履道讀書積學久矣，其館授亦每每與予相近，大篇短章，其所以示予者，顧已駭人，令人畏服。别去六七年，乃復相會於吴。自罹變故以來，心目昏耗，坐語久，猶未識爲履道也。以小帙示予，讀之始，猶未以爲奇絶，玩味朗誦，愈讀愈奇，其優柔含蓄，非自其性情與道脗契，蓋不能若是也。視昔所見，逈絶不相似。近知履道更亂離，與其友馬孝常客荆溪。荆溪之谷崖泉石，深之爲洞窟，聳之爲岩巒，幽之爲深林，敞之爲人烟聚落。二子者，窮幽極邃，一草一木，蓋無不入於其所賦咏者。柳子厚久居夷，不辱世用，於是極山水之勝，發爲文章，其名遂與山水相久遠。今二君身遭百罹，顧能登眺游覽，氣志不少挫抑，長歌短吟，鏦金擊石。二子者，謂非奇絶之士可乎？顧予老矣，不得與二君游，從讀其詩，徒使人傾企瞻望云耳。遂昌鄭元祐序。 前年予歸養親，始寓荆南山中。荆南者，地志云義興俗勁直，有荆楚之風，故水名荆溪。溪之南曰荆南，非江、漢之間所謂荆南者也。常之屬邑四，而義興山獨多，凡山之羣峰族出者，惟荆南爲然。義興故僻左，而荆南延亘且百里。予所寓者，距州郭七十里，四方賓客以事來義興者，多止州郭逕去。以故荆南雖有佳山水，谷巖潭洞之勝，多不知，使知之，亦不暇游也。予雖以邑人久寓於兹，而亦未極搜覽。去年春，履道自吴門來，與予俱主周氏家。周氏好學，有賢行，得客予二人，乃大喜，爲屋澗東西以館之，置茶具酒杯，屬其子弟從之游。蓋今二年之間，亦稍稍事搜覽。天高氣清，間相與登銅棺，窺玉潭，詠頤山晚晴，送具區之洪波，招天目之遠雲，而吴興桐川諸山，若奔走來會可嘉者，始咎向者缺游觀之勝也。閑居讀書，念親舊離别，與夫風泉月林之間，載嘯載歌，商今古，較人事，弔吴封禪遺跡，思孝侯折節從學之勇，不可復見，與夫杜牧之之風流，蘇長公之英靈，則復感歎悲咤，噆噆不已。予與履道意思皆然，因合前後所作爲《荆南倡和詩》若干篇。嗟夫！予二人者交舊矣。向年與履道居吴門，或居無錫，其相從之好有之，而聚散恒倐忽然，非有如今日之久也，更倡迭和，非有如今日之多也。惟其流離不偶，亦豈有如今日之甚也哉？蓋前五六年民物尚富康，士往來東西州者衆，故於登覽不能專，宜其於山水之勝反有畧而弗顧者。今予與履道徒以流連至此，遭時屯阨，不能羽翼以飛，殆所謂『匪鱣匪鮪，潛逃于淵；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噫！士至於此，乃得以一丘一壑盡心焉。由此觀之，則人之有憂患孤苦者，未可以爲不幸也。孟子曰：『人之有德慧術智者，恒存乎疢疾。』詩亦然，又況重於詩者乎？異時年邁志衰，皤然兩翁復相遇於山巔水涯，開卷一笑，則猶藉此以識憂患窮愁之歲月云。前年至正十三年也。十五年秋七月，馬治序。 《荆南倡和詩》録爲兩卷，一留孝常許，一以自藏。砥與孝常非直嗜詩者也，顧有所感於中而形于言爾，非敢有意以示人也。心之所感，情之所發，有不能自已者，故不自知其言之多也。見其言之多，而遂以爲耽於詩者，非也。蓋吾二人之詩，非囏深勞苦以得之。見山而心樂焉，則欲養其德也；觀水而志達焉，則欲果其行也；登高而見白雲之英英，則思吾親之在遠也；與山僧野老往來以游，則亦未絶於朋從也；居窮約，無怨尤之辭，則知安乎命分之故也。是皆有感於中而形于言爾，謂非爲學之道乎？雖然，荆南山水，豈以吾二人而著耶？天下名山水多矣，其峯巒洞谷，豈盡勝荆南哉？彼或當四方之要衝，遇賢達之遊咏，則名著于無窮矣。荆南既僻左，寡賢達之遇，則其名之不著也固宜。然則居左而名不著，豈特山水也哉？豈特山水也哉？句吴周砥序。 高啟後序 徐賁題洪武丁巳 李應楨跋成化戊子 張弼跋成化已丑 吴氏手跋曰：《荆南唱和集》一卷，元、明之文，極爲鄭明德、高青丘、徐幼文諸公所稱賞。傳本絶少，予從鮑君以文知不足齋借得，猶明初刊本。因亟傳録其副，並采摭紀傳爲附録係卷末。予生平最愛荆南山水之勝，往來數十年，行篋未嘗一日無此書。今老矣，足不能出户，每一展覽，慨想前輩之風流，邈不可追。并念與荆南朋好平昔唱酬文酒之寄，不禁閣筆憮然也。嘉慶壬申季冬，海寧八十老人吴騫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