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容 |
元臨川朱思本著 夫爲大而無當、往而忘反之言者，必世所謂山林枯槁，果於違人之士，豈非以其志與？若仁義之本，風化之原，論説必歸儒者。而稽之章逢家，或反謬是。夫士也，乃氣必充，辭必端，馳騁上下，横從今古，無不極而約之，無踰乎禮。其志若是，惡可以山林之果者蔽之耶？余得上清朱君本初《貞一稿》讀之，未嘗不掩卷而三歎息也。余與朱君游，知其文學舊矣。來南州，君主玉隆别館。去年冬，行縣田，有烏山小兵馳田間，得君寄詩二章，蓋六朝庾、鮑而唐太白之流也。今夏君自西山來，示余此稿，㮣篇百數，而榘度若一。其《武當山賦》與《巢湖》等詩，論莊詞澹，尤吾所謂馳騁横從而無所踰者，其大而不夸，往而知所至與。雅頌廢，風氣降，數十年來，鄉之事進取伎者，一趨於詩，人愈多而詩愈少。非詩少也，徵諸本原，則微矣。江西號多文邦，頃在都，與同列論，是邦人咸獨推某某，今又得君。君故臨川人也，顧又蔽於是，是山林者又惡足以蔽君，使無知者亦云然耳。兹所以資吾掩卷之歎，而尚悲其志也。世之觀人者，往往循名遠實，靡然成風，將使天下負無士之累於後世，其病類如是。凡不可而衆説，可與而失之者，豈特如本初之文而已？君論著外此，若詩所稱輿地圖書者尚多，謹先歸此稿，竢休告叩雲谷，相與并論之。至治二年八月朔，臨江范楟序。 爲蒙莊、禦寇之學者，超然脱離塵滓，恢廓胸臆，欲與天地無際，其智豈不能知踐平實，遵榘度之爲中？若是者，蓋亦激於卑陋没溺之累，而不自知其爲賢知之過也。有人焉，得其清虚廣大者而寄跡焉，以行吾平實榘度之素，則其於道何如哉？吾友朱公本初，故禮義家，厭世溷濁，霞裾星弁，訪歷名山大川，與太初溟涬，游於無窮，而嗜聖經史傳、諸子百家，若飢渴然。入與玄德大宗師留輦轂下，交當世偉人魁士，聞見滋博。暨主教玉隆，余來江右，始獲盡窺其稿名《貞一》者。如泉涌石竇，日挹日新，如雲幻晴峰，愈變愈麗，比興序論，粹乎儒者。昔人言天上無凡俗神仙，世無仙則已，有則必通古今，盡心性，如吾聖賢。聖賢不作，仙亦未之見，豈人心沈溺，不獨吾游方之内爲然耶？自鴻儒代作，統緒復振，孔氏之道昭若發矇矣。本初一榻林下，内境虚曠，中夕夢回，松月在窗，夜氣閴然，全軆豁露，于斯有得，則顧是區區者，又將有不屑焉者矣。余安得從君抵掌跋燭，根極指歸，以會貞一之傳，芻狗陳言，相視一笑？至治第三禩倉龍癸亥中秋，友人眉山劉有慶志善父謹序。 勤者，爲學之本也。士而或怠，能有進焉者，否也。曩游京師，獲識本初朱鍊師於環樞堂下。讀其詩，則排體五言學工部，長句與文則馳驟老坡間。時本初已四十餘，以道法承應中朝，日不暇給，然省其私，稍有餘力則卷不釋手，夜讀書，由乙至丙以爲常。吾固知其將有進也。久之，文進於韓，復進於《選》。迄今十有餘年，其所進，方未已也。吁！勤矣。經生曲士自少至老，役役事窠臼語言，或者不知蘇爲何文，杜爲何詩者，有矣，況老氏學者歟？况韓與《選》歟？壯得志而自畫者，有矣，况四十、五十歟？本初大父以科舉仕宋至淮陰宰，抑其家學有所從歟？環樞尊師，清静佐化，理文采，動公卿，若漢蓋公、唐吴筠者，本初出入，贊襄其間，而有所講益歟？不然，顧其所學之勤之進，歲異而月不同者，又何歟？後之爲學思有進者，展讀兹卷，知所勉矣。雖然，猶有望也。伯陽君曰『上士聞道』，子貢亦謂不可聞者，夫子之言性與天道。愚故於此，猶望其終進於道，文章云乎哉？本初名思，本朱姓，臨川人。學道龍虎山中，貞一其號云。至治癸亥十月甲子，臨江歐陽應丙書。 集與朱君本初相從於京師，廿有餘年矣。每見其酬應之暇，即自洗滌以讀書爲事。其書既不汎雜，讀之又有其道，集甚敬焉。至於職方之學尤所偏善，遇輶軒遠至，輒抽簡載管，累譯而問焉。山川險要，道逕遠近，城邑沿革，人物土産風俗，必參伍詢詰，會同其實，雖縻金帛，費時日，不厭也，不慊其心不止。其治事也，討論如議禮嚴（分）〔介〕，若持憲立志之堅確精敏，類如此。施之功業，必不苟且循習而已。然既從事道家之學，不屑於世用，乃折而托之文章，宜其過人之遠哉！嘗以所著《貞一稿》示予，俾題其端。予讀而歎之曰：善哉！慎所當言，而不鼓浮夸以爲精神也；言當於事，不爲詭異以駭觀聽也；事達其情，不托蹇澁以爲奇古也；情歸乎正，不肆流蕩，以失本源也。若是者，固足以名家也乎？集嘗聞爲老子之説者曰：『欲静而不躁也，重而不輕也，容而不苛也，畏而不肆也，紓而不蹙也，嗇而不蕩也。迫而後動，不先事以爲必；審而後言，不隨物以成妄。』若是者，豈止於爲文而已乎？本初蓋得之矣。而集以爲言，誠知而不能者也。本初尚有廣予者乎？觀其詩者，試以集言求之。泰定二年四月八日，承德郎國子司業蜀郡虞集伯生甫書。 吾嘗恠夫言出於聖賢者謂之經，出於諸子百家者謂之書。均是言也，經與書何爲而别乎？道有隆汙，言有精粗，非人之所能爲也。經、書之分，故判然若天之尊，地之卑，高下之位確乎其不可以相踰也。秦、漢諸人刻意詞章，以專門名家，樂毅、李斯、屈原、司馬遷、班固、揚雄之流，號稱獨步。雖然，以擬諸經可得乎？臨川朱本初，儒家子也，爲黄冠與予同道，居龍虎與予同山，處京師與予同朝，雅志詩文，與予同好。予長於本初四歲，則其年之相若也。予自四十來，言語詞章漸刊落而無爲，非無爲也，吾聞諸教父曰：『爲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爲，無爲而無不爲矣。』今觀本初示予《貞一齋稿》，其文皆四十後作，而用志方鋭也。用志鋭，則學日益矣。損與益二者又不可同日語焉。或者曰，本初其亦良賈之深藏者歟？方其處山林也，則以損；及升于朝也，則以益。蓋山林以道相高，而朝廷以才學相雄長。本初又不得不資益之道，以自混其處焉，亦孔子齊人之獵較也。若是者又豈吾之所望於本初乎？孔子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則本初之志哉？不然，予與本初又何以爲居同山，處同朝，身同道，而志同好也。惟其同，故本初之文欲徵予言而爲之序，爲之序而不言其所以同者，又豈本初之所望於予哉？予故曰：『道有隆汙，言有精粗，非人之所能爲也。』若是者，本初其將有同見歟？抑將不歟？是書爲《貞一齋文稿》敘。泰定四年歲在丁卯四月八日丙子，玄教大宗師吴全節書。 言行之在人，動之形也。惟其動，而不離乎正，則有言焉而爲文辭，有行焉而爲德行，動爲之用，静爲之體也。然其所以歷萬變而常存者，以其貞於一而已耳。非夫樂天趨時而純軆乎易道之淵微者，則動於言，而言爲詭辭，動於行，而行爲恠，行或不免焉矣。老氏之學，蓋原於《易》。然而疏之爲莊周、列禦寇、庚桑楚、計然、尹文子之流，其刻意尚行，有不待言而至於動。爲文辭，又皆離去垢濁而適乎清虚，亹亹然，斐斐然，進於《易》之幾神。所謂貞於一云者，真足以括天下之動而無違，其與觀乎天文、人文者，固有合哉。臨川朱君本初是嘗寄跡老子法中，所謂游方之外者也。居京師，多從公卿大夫游。比年，奉將使指，代祀名山，車轍馬跡半天下矣。每情與景會，輒形之篇什，有風人詠歎之思，而無山林愁悴之音。南歸，專席玉隆，因即其齋居之名，而題其彙次之編曰《貞一稿》，懿夫軆《易》之言。予嘗讀《易》，而知動之爲動，蓋風行水上，其卦曰涣，涣者，天下之至文也，因其有行，而文始生焉。非其動之所形，能致然乎？故水之静者爲淵，而動者爲波，凡其大波之浩渺，小波之淵沄者，風觸之耳，而水固不知也。不知，故一一故能貞。然則君之所以貞夫一者，雖形之於動，而實未嘗不本於静也。予非知詩者，而知君體《易》之意深矣。迺爲之評曰：君之詩，似吴宗玄、元丹丘，而遠游之跡過之。君之自得似葛稚川、司馬子微，而頤神坐忘之妙需其至焉。返之於静，以知終終之，此顯道神德之能事，而貞一之極功也。予之視君，其猶龍乎？何可及哉？何可及哉？東陽柳貫道傳父序，實天曆紀元之歲十又一月之丁酉也。 《揅經室外集》曰：《貞一齋詩文藳》二卷，元朱思本撰。思本字本初，豫章臨川人，嘗學道於龍虎山中，貞一其號云。顧嗣立《元詩》四集稱思本嘗從吴全節居都下，博洽文雅，見稱於時。所著詩文稿，世無刻本，僅存范梈、劉有慶、歐陽應丙、虞集、柳貫及全節六序，俱諸人手書，藏吴中劉損抑夫家。此本乃叢書堂吴寛手鈔，凡二卷。上卷爲雜著文，下卷則古近各體詩。思本好學遠遊，遍歷名山大川幾半天下，嘗以昔人所刻《禹迹圖》、《混一六合郡邑圖》皆有乖謬，乃參閲《郡縣》、《九域》、《一統》等志，攷訂古今，校量遠近，成《輿地圖》一書。計里開方之法，至思本始備。今文稿内有《輿地圖自序》一篇可証也。大約思本之學，地理爲長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