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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台陳景沂編輯 類書之作，其來尚矣。自唐率更有《藝文類聚》，白傅有《六帖》，至我朝元獻有《類要》，宜無復加矣，近世乃有建章《萬花谷事類本末》諸書，大㮣誇多于品彙，競美于纂輯，而原本祖萃羣芳者闕焉。天台陳君少負傑特，讀書數萬卷，目力所及，如富人坐日中之肆，網大涵蓄，感萬物敷榮，乃獨致意于草木蕃廡，積而爲書，思襲前賢之躅以補後來者之闕意。客遊江淮，縱觀宇宙山川之□□□□□□□□盛，凡舟車之會，人力之及，可以廣紀載、備討論者，畢録無遺。于是物推其祖，詞掇其芳，數十大家之作具在，而騷人墨客之咏亦不廢。不知螢聚雪映，剡溪之藤凡几閲，而《全芳備祖》之書成矣。陳君益歛華就寔，由博趨約，研精洙泗濂洛之書，折衷于渡江諸老，凡音之泥于物者，今皆反諸心矣。心有經，困知有録，凡昔之會于心者，今皆筆于書矣。名公鉅卿嘉歎不少置，嘗以塵天子之覽，陳君不可謂不遇矣！一日，陳君過余山陰澤中，貎癯氣腴，神采内澤，有道之士也，手數巨編以示，且歎曰：『吾不幸少事華藻，勤半生以資口耳之談。猶幸晚歸樸素，持一念以窮性理之藴。然少年之書，雖我甚悔。好事者或取焉，欲櫝而藏之不可得也。』予拱而□曰：『盈天壤間，皆物也。物具一性，性得則理存焉。大學所謂格物者，格此物也。今君晚而窮理，其昭明貫通，翛然是非得喪之表，毋亦自其少時區别草木，有得于格物之功歟？』昔孔門學詩之訓，有曰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陳君于是書也，奚其悔？寶祐元年癸丑中秋，安陽老圃韓境序。 古今類書，不勝汗牛而充棟矣。録此遺彼，不可謂全；取末棄本，不可謂備，皆纂集之病也。姑以生植一类言之。史傳雜記之所編摩，騷人墨客之所諷詠，自非家藏萬卷，目閲羣書，祗是其擇焉不精，語焉不詳耳。予束髮習雕蟲，弱冠游方外。初館西浙，繼寓京庠，暨姑蘇、金陵、兩淮諸鄉校，晨窗夜燈，不倦披閲，記事而提其要，纂言而鉤其玄，獨于花果草木尤全，且備所集，凡四百餘門，非全芳乎？事寔、賦咏、樂府，必稽其始，非備祖乎？嘗謂天地生物，豈無所自拘目睫，而不究其本原，則與朝菌爲何異？竹何以虚？木何以實？或春發而秋凋，或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此理所難知也。且桃李産于玉衡之宿，杏爲東方歲星之精，凡有花可賞，有實可食者，固當録之而不容後也。至如潔白之可取，節操之可嘉，英華之變出者，香色之具全者，是皆稟天地之英，皦然殊異，尤不可不列之于先也。梅仙孤芳，松友後凋，蘭有國香，菊存晚節。紫薇雖粗而獨貴于所托，黄葵無知而不昧于所向，草傷柳别，紫笑萱忘，韭薤最幽于相遇，藜藿甘貧而自得。苜蓿薏苡，可食可飼，茯苓黄精，通神通靈。凡若是者，遽數之不能終其物也。或曰：『瓊花玉蘂，胡爲而躐處其上？』答曰：『此尊尊也。』或曰：『牡丹、芍藥、海棠之無實無香，胡爲而亦處其上？』答曰：『此貴貴也。』凡是皆奇葩異卉，特立迴出，胡可以一説拘也？或曰：『子之説則信辯而美矣，子之書則信全而備矣，不幾于玩物喪志乎？』答曰：『余之所纂，蓋昔人所謂寓意於物，而不留意于物者也。惡得以玩物爲譏乎？且大學立教，格物爲先，而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亦學者之當務也。自太極判而兩儀分，五行布而萬物具，凡散在兩間，物物各具一太極也。太極動而生陽，則元亨誠之通，而萬物所資始也；静而生陰，則利正誠之復，而萬物所以各正性命也。稟于乾者爲木果；稟于震者爲蒼莨竹，爲萑葦；稟于巽者爲木；稟于坎者爲堅多心；禀于離者爲科上槁；稟于艮者爲堅多節，爲果蓏，根而幹，幹而枝，枝而葉，葉而華，華而實。初者爲陽，次者爲陰，闓者爲陽，承者爲陰，得陽之剛則爲堅耐之木，得陰之柔則爲附蔓之藤。無非陰陽者，則無非太極也。以此觀物，庸非窮理之一事乎？程先生語上蔡云：「賢卻記得多許事，可謂玩物喪志。」今止纂許多，姑以便檢閲備遺忘耳。何至流而忘返而喪志焉？』于《爾雅蟲魚註》，可憐無補費神，觀者幸毋以爲誚。有宋寶祐丙辰孟秋，江淮肥遁愚一子陳景沂謹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