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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泉州太守葉廷珪集著 予幼學爲詩，嘗從先生長者質問爲詩之利病。或告之曰：『詩當博，當專。能專，能博，未有不造其妙者也。』韓退之言張旭善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憂愉佚怨，悵慕悲思，酣醉無聊，有動於心，必於草聖發之，故其書變動鬼神，不可端倪。謂詩爲當專者之論如此。夫詩之爲用，所以摹狀四時之造化，陶寫平生喜怒哀樂之性靈。前輩言凡天下之書，雖山經地志，花譜藥録，小説細碎，當無不觀，古今之詩雖巖棲谷隱，漏篇缺句，當無所不講。謂詩爲當博者之論又如此。予深然其言，曩時爲高澐者作送行序，私竊識焉。曲折累數千百字，其説甚備，獨恨後學之士或能專而不能博，或能博而不能專，而予於斯二者皆不能致力焉。若今泉州太守前兵部郎中翠巖葉侯嗣忠其可謂兼之者乎！予嘗得見侯所謂《海録》者，凡十數大册，皆親書蠅頭細字惟謹，蓋無慮十餘萬事，大抵皆詩才也。侯因自言游宦四十餘年，未嘗一日不作詩，食以飴口，怠以恰神，此書之力爲多。其博與專乃如此，以是其詩老而益工。如《題琴泉軒》云：『不是妙音生妙指，只緣流水似流泉。』《無名水》云：『人休清樾摩挲認，鳥泊高枝睥睨看。』置於唐人詩集中，殆不能辨。至其《和錢起江行百詩》，用事精當，寓意清高，與起詩甚類，士大夫間多傳録之。故吏部員外郎宋侯高年與予雅游厚善。高年有能詩聲，議論高，甚少許可，顧常喜稱侯詩。暨侯來守泉南，而予實客寓此郡，聲聞豫熟，既見歡如平生。雖月卒不過一二還往，然見輒論詩，無它談。凡一歲間，相與更酬迭唱甚樂。間一日，侯誦所作《郡舍羅漢室詩》示予，其斷章言：『幾多雁鶩行間吏，衙退頻來禮釋迦。』予曰：『韋蘇州詩云：「今朝郡齋閒，欲問楞迦字。」某每讀至此，未嘗不廢卷太息，想像應物之風流醖藉，而有以知蘇臺當時之無事也。泉爲劇，侯能鎮之以静而不擾，使吏輩優游如此，抑可以見大府辦治而侯之風度矣。』侯忻然以予爲會心之友。未幾，予來佐臨漳郡事，侯送之以詩，有『戍兵數有流星遞，元白詩筒幸寄將』之句。予益知侯專於詩，未嘗頃刻忘也。雖然，使侯向者不能博極羣書，撮其機要，廣録而儲用之，雖能專如此，吾恐發而爲詩，事不足以副力，枯而不腴，華而不實，未必能如是之工也。然則所謂《海録》者，其可謂之小補云乎哉！侯既自序此書，登載門類卷帙之目詳矣，又以書謁予文，乃爲具道少時所以聞於先生長者之説，及屬者於侯酬唱論議之益，著於篇之首。夫《春秋》美君子樂道人之善，况於會心之知乎？此則予之意也，覽觀者其自知之。紹興十有九年冬十一月十九日，河陽傅自得安道敘。 始予爲兒童時，知嗜書，家本田舍，貧無書可讀。曾大夫以差法押綱至京師，傾行槖市書數十部以歸，因得盡讀。至其後肄業郡學，升貢上庠，登名桂籍，牽絲入仕，蓋四十餘年，見書益多，未嘗一日釋手卷秩，食以飴口，怠以爲枕，雖老而不衰。每聞士大夫家有異書，無不借，借無不讀，讀無不終篇而後止。嘗恨無貲不能盡得寫，間作數十大册，擇其可用者手抄之，名曰《海録》。其文多成片叚者，爲《海録雜事》；其細碎如竹頭木屑者，爲《海録碎事》；其未知故事所出者，爲《海録未見事》；其事物興造之原，爲《海録事始》；其詩人佳句曾經前輩所稱道者，爲《海録警句圖》；其有事跡，著見作詩之由，爲《海録本事詩》。獨碎事文字最多，初謂之《一四録》，言其自一字至四字有可取者皆録之，後改爲《碎事》。每讀文字見可録者，信手録之，未嘗有倫次。閲歲既久，所編猥繁，檢閲非易，嘗以爲病。紹興十八年秋得郡泉山，公餘無事，因取而類之，爲門百七十五，爲卷二十有二。雖摘裂章句，破碎大道，要之多新奇事，未經前人文字中用，實可以爲文章佽助，豈小補哉！十九年五月二十七日，左朝請大夫知泉州軍州主管學事葉廷珪序。 劉鳳序萬曆戊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