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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俅撰 秦李斯以新意變古科斗書，後世相沿，益復精好。自漢、唐以來，能者不可概舉，唯鍾鼎文間見於士大夫家。謂如《洗玉池銘》、《讀書堂帖》，字既不多，往往後人依倣爲之，殆無古意。青社趙公、東平劉公、廬陵歐陽公三家收金石遺文最號詳備，獨鼎器欵識絶少，字畫復多漫滅不可考證。及得吕大臨、趙九成二家《考古圖》，雖略有典刑，辨釋不容無舛。晚見《宣和博古圖》，然後愛玩不能釋手。蓋其欵識雖自鼎器移爲墨本，無毫髮差，然流傳人間者纔一二見而已。近年好事者亦刻鼎文于石，重而辨釋，字既失真，而立説疎略，殊可怪笑。予方恨近時字學不修，秦、漢書法尤爲壞敝，人皆出意增損，取美一時，略無古人渾厚之氣。 一日，予故人開國長孺之子王俅子弁見過，出書二巨編，皆類鍾鼎，字甚富，名《嘯堂集古録》，且謂予曰：『俅不揆，留意於此久矣。自幼至今，每得一器欵識，必模本而投之篋。積三十餘年，凡得數篋。則又芟夷剪截，獨留善者編次之，其志猶以謂未足也。他日再獲古文奇字，即續於卷末，將示子孫，永爲家寶。』予與長孺同師同舍同鄉關，又爲同年進士，兩家契故甚密。子弁幼警悟，不類常兒，長年好學，工文，鄉先生皆稱異之。又精於古字，四方人士以絹素相求者門無虚日。予既喜故人之有子，復熟觀此二編，大慰平昔所願欲而不得者。子弁欲予文傳信將來，予欣然爲叙卷首，而歸其書云。雲龕小隱李邴漢老序。 武王《戒書》、《鑑矛》等銘，凡十有四，規警備至，成書具在。迺知古人一械一物，必有欵識，非特文字刻畫之爲諒也。吕劉相嬗，目超便簡，器用淪圮，更百千載，如嶧山火泐，石鼓泥蟠，何可勝紀？先正歐陽文忠先生始集名碑遺篆而録之，蓋精力斯盡，而所著無幾。逮元祐以後，地不愛寶，頽堤廢墓，堙鼎藏敦，所觸呈露，由是考古博古之書生焉。蓋盈編鱗次，而包羅莫究。王君子弁《嘯堂集古》最爲後出，然而奇文名蹟，自商及秦，纍纍凡數百章，尤爲精夥。初不曉其前晦而今見，意者天地之氣運必有與立於此。否則，中原故物將有不得揖讓其間之歎者。此尤君子所深感也。余因得其鋟板，試摘所藏《邵康節秦權篆銘》較之，毫髮不舛，益信子弁裒類之不妄。散書于後，且掇古人所爲觸物存戒之意以□之，庶幾不徒字畫之泥，而古意之未忘也。淳熙丙申六月既望，廬陵曾機伯虞謹識。 景春沈君居樂圃坊，與余同里閈，且嘗同游可邨賀先生之門。一日，過景春所居，出《嘯堂集古録》見示。嘗試觀之，由秦以前三代之器，若敦槃尊彜、鼎鍾建權之屬，無所不有。每列一器，必模其欵識，而以楷書辨之。刻畫甚精，殆不類刊本。讀之者文從字順，如游商、周之庭而寓目焉，可謂奇矣，坐客皆唶唶稱歎。余謂景春平生寡嗜慾，惟酷好收書，有别業在閭門，西去城僅數里，景春昔嘗居之。人有挾書求售至，必勞來之，飲食之，酧之善賈。於是奇書多歸沈氏，《集古録》其一也。昔人有以千金市馬者，得駿骨，予五百金。逾年，而千里馬至者三。今景春嗜書，與昔之嗜馬者何以異哉！吴中多好古博雅君子，將見載酒殽問奇字者踵門而來，景春不寂寞矣。客曰：『然。請書之。』元統改元十一月廿又六日，吴郡于文傳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