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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陳壽撰,宋裴松之注。壽事跡具《晉書》本傳。松之事跡具《宋書》本傳。凡《魏志》三十卷、《蜀志》十五卷、《吳志》二十卷。其書以魏為正統,至習鑿齒作《漢晉春秋》,始立異議。自朱子以來,無不是鑿齒而非壽。然以理而論,壽之謬萬萬無辭。以勢而論,則鑿齒帝漢順而易,壽欲帝漢逆而難。蓋鑿齒時晉已南渡,其事有類乎蜀,為偏安者爭正統,此孚於當代之論者也。壽則身為晉武之臣,而晉武承魏之統,偽魏是偽晉矣,其能行於當代哉?此猶宋太祖篡立近於魏,而北漢、南唐跡近於蜀,故北宋諸儒皆有所避而不偽魏。高宗以后偏安江左近於蜀,而中原魏地全入於金,故南宋諸儒乃紛紛起而帝蜀。此皆當論其世,未可以一格繩也。惟其誤沿《史記》《周》、《秦》本紀之例,不托始於魏文,而托始曹操,實不及《魏書敘紀》之得體。是則誠可已不已耳。宋元嘉中,裴松之受詔為注,所注雜引諸書,亦時下已意。綜其大致,約有六端:一曰引諸家之論以辨是非,一曰參諸書之說以核訛異,一曰傳所有之事詳其委曲,一曰傳所無之事補其闕佚,一曰傳所有之人詳其生平,一曰傳所無之人附以同類。其中往往嗜奇愛博,頗傷蕪雜。如《袁紹傳》中之胡母班,本因為董卓使紹而見,乃注曰:“班嘗見太山府君及河伯,事在《搜神記》,語多不載。”斯已贅矣。《鐘繇傳》中乃引“陸氏異林”一條,載繇與鬼婦狎昵事。《蔣濟傳》中引《列異傳》一條,載濟子死為泰山伍伯,迎孫阿為泰山令事。此類鑿空語怪,凡十馀處,悉與本事無關,而深於史法有礙,殊為瑕颣。又其初意似亦欲如應劭之注《漢書》,考究訓詁,引證故實。故於《魏志·武帝紀》“沮授”字則注“沮音菹”。“獷平”。字則引《續漢書·郡國志》注“獷平,縣名,屬漁陽”。“甬道”字則引《漢書》“高祖二年與楚戰,筑甬道”。“贅旒”字則引《公羊傳》。“先正”字則引《文侯之命》。“釋位”字則引《左傳》。“致屆”字則引《詩》。“綏爰”。字,“率俾”字,“昏作”字則皆引《書》。“糾虔天刑”字則引《國語》。至《蜀志·郤正傳·釋誨》一篇,句句引古事為注,至連數簡。又如《彭羕傳》之“革”不訓老,《華佗傳》之“旉”本似專,《秦宓傳》之“棘”、“革”異文,《少帝紀》之“叟”、“更”異字,亦間有所辨證。其他傳文句,則不盡然。然如《蜀志·廖立傳》首,忽注其姓曰“補救切”。《魏志·涼茂傳》中,忽引《博物記》注一“繦”字之類。亦間有之。蓋欲為之而未竟,又惜所已成,不欲刪棄。故或詳或略,或有或無。亦頗為例不純。然網羅繁富,凡六朝舊籍今所不傳者,尚一一見其厓略。又多首尾完具,不似酈道元《水經注》、李善《文選注》皆翦裁割裂之文。故考證之家,取材不竭,轉相引據者反多於陳壽本書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