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实录 | 二十四史 | 四库全书 | 古今图书集成 | 历史人物 | 说文解字 | 成语词典 | 甲骨文合集 | 殷周金文集成 | 象形字典 | 十三经索引 | 字体转换器 | 篆书识别 | 近义反义词 | 对联大全 | 家谱族谱查询 | 哈佛古籍

首页|国学书库|影印古籍|诗词宝典|二十四史|汉语字典|汉语词典|部件查字|书法图集|甲骨文|历史人物|历史典故|年号|姓氏|民族|图书集成|印谱|丛书|中医中药|软件下载

译文|四库全书|全文检索|古籍书目|国学精选|成语词典|康熙字典|说文解字|字形演变|金 文|历史地名|历史事件|官职|知识|实录|石刻墓志|家谱|对联|历史地图|会员中心

卷之二

第三十回击僧除奸


缙云县有一吴国卿,与郭外寺僧善圆相交,从游最久。一日,国卿过寺,值僧他出,径入其所居奥室,见榻前悬一小木鱼,无心敲之。忽榻后板铃响,一少妇出,即士所识中表戚袁兆之妻也,两相骇诧。板即地屏内一片,板巧合缝,可开可关,所谓地窖子也。妇惧缩入,生亦奔归,遇僧于门。僧既惊失口户,而又讶生色异,知事已露,故以好词挽生返,曰:“今日之事,势不两生,惟足下自栽。”生亦嗟讶曰:“自堕火坑。”知贼突不能释,乃思计之;不若假强而与之复返。待其至寺,要我以死,则哄之诵经拜忏,我甘自缢,可以脱身而回。及至寺,僧果要生死,生以是之而与僧言:“我死不惜,弟求诵经拜仟,再求麻绳一条,我甘自缢耳。”僧喜而从之,亦拜诵如法。生持绳以视之,僧乃催其急死,生曰:“尔可再拜诵,我死亦甘。”僧如其言。当其拜伏地下,生用椅以僧颈压之,用麻绳缚住,走告于公。僧遂成狱。后得出其中。有五、六辈,皆先后盗入者,或以求子诱入者。其寺遂焚。
告僧盗妇入寺欲杀见者
告状人吴国卿,告为逆法大奸事。王谟宪典,诛戮奸恶,萧何法律,岂容逆贼。孽僧善圆,为恶百端,恣素匪彝,暗开地窖,窃藏良家妻女。卿往寺请僧,不期袁兆妻,忽然从地而出,孽恶恐身首扬,不容归家,勒口缢死。幸今走脱,急奔台告,乞天剿灭。上告。
海公判
审得善圆罪恶弥甚,律所难容矣。且居僧娶妻,尚有罪戾,何况挖地窖谋夺人妻,逆法之甚,不可言也。既舍身出家,当口遵守佛法,何容非为大奸?若妇凡五六辈与尔偕瑟偕琴,尔乐无穷耳。然乐虽无穷,罪恶贯盈,王章所不赦也。谋人妻女,罪固难容,而乃逼国卿自缢者,何由也?其情刁恶,律不容奸。盍依大辟之律,庶不坏于萧何。

第三十一回断问奸僧


公在浙江处州府,过上京,夜偶得梦,见群僧。独后有一僧年少,跪泣,似有所诉。既觉,令隶人于途中伺候,如遇有一群僧,可叫来见我。只说本官喜斋僧,隶如命伺郭外。果有游僧十人。隶前致词,僧相顾错愕,姑与入见公。公曰:“某素愿斋僧,但一时未备。”乃呼群吏各领一名去。僧各就随吏往受斋,惟一少僧不遣。公入具五刑,谓少僧曰:“尔等情状,我已悉知,可速直言,吾贯尔刑。”少僧乃即垂泪泣曰:“固所愿也。今遇大人,小妾伸冤之日。”公曰:“有甚冤,可尽诉来。”少僧曰:“妾非僧,乃广东潮州府人。父,姓刘名昌,为江西南昌县知县。随父往任,遇此九人,一家皆杀害,财物尽劫,惟留妾一人,削发为僧,云游江湖。妾忍耻随之,正图乘间雪不共戴天之仇。”公即令人擒九僧至,行囊千金,以其半人官,以其半与女,令人送之归乡,九僧问典刑。又令女补状以存案。叩谢而去。
告劫杀
告状妇刘桂兰,告为劫杀大冤事。痛父刘昌,带家眷往江西南昌赴任,陡遇恶僧法云寺九人,各执械器,将身一家杀死,财物劫夺一空,独留妾,命削发为僧。切思一家冤毙,冤魂莫伸,欲雪仇恨,奔诉无门。幸今俱至台下,恳天作主冤治平冤,举家衔恩。哀哀上告。
海公判
审得桂兰,随父往任,举家乃被僧法云等所杀,将桂兰去发,以之随事贼党云游,情实可怜矣。刘昌之举家俱死无辜,负曲九泉,必不瞑目于地下耳。顾法云寺至处州来者,亦天之使也。一家含冤于冥途,天岂不为诛戮,纵伊奸党乎?各拟典无辞。其所劫之金,尚剩千两,给半与桂兰,以为终身之计,余者入官。各宜取供。

第三十二回大士庵僧


淳安县去城数里,有新创大士庵,金像犹未成。有一缙云县客人赵,携金过其地,适岁除,旅店不得,乃投庵中。僧善明款之。乃问神像不完之故,僧告以乏金,但得银六两足矣。客乘醉启囊如数与之。僧见金多,密与其徒议曰:“此商岁暮独行,四无人知,杀之而夺其财,非计耶?”其徒曰:“不可。”僧强之徒,曰:“出家人,不可为此逆天事。”遂下山去。僧持刃向客曰:“尔欲全尸乎?分尸乎?”商曰:“吾金尽以奉师,乞全余生。”僧即挥刃向商,商知不免,乃曰:“吾师不见恕,乞烹鸡具酒,与我一醉饱,死亦甘也。”僧许之。商默祷口大士曰:“某施像本为善念,乃获恶报。神如有灵,幸托梦与我妻子,令使寻尸。”鸡酒至食,早就空室中自缢。僧拟埋之。适天明,锁之以俟晚。近庵有一富人,姓陶名兴,无子,每元旦往烧香。是夜,梦神曰:“尔须早往,作一善事。”富人惊起,尚未明,即往。见门外一美妇,装饰华丽,从一婢持灯入寺。富人讶其早,踵其后。烧香毕,问僧曰:“适为谁宅眷?何美丽如此?又何早如此?”僧答以元人。富人曰:“若不见之,此和尚匿之耳。”索至空室中,见有锁,挑闼而入。见商悬梁上,一妇人以肩乘其两足。人至,妇始隐。解其缚,心坎尚温。以汤灌之,复苏,备言始末:昏中,有人以肩乘其足,得不死。乃擒僧,银尚未启。客讼之于公,僧遂成狱。
告杀人谋财
告状人赵,告为夺财欲杀命事。切身因买卖晡回,岁暮,投大士庵借宿。岂恶善明,瞰身带银百余,辄起奸心,持刃欲杀命,哀求容身自缢,幸得陶兴相救,死中灌。似此不法,冤蔽无伸。乞天剿除奸恶,民得安乐。奔告。

诉状人善明,诉为电烛黑冤事。刁恶赵,任意妄为,假称贸易往外,实为乘机偷盗。祸因旧年三十日夜,诈言投宿,岂恶夜半潜地入房,将善明衣服等件,尽行搬出庵门,欲走未及,被身捉获,惧刑自缢。殊仇陶兴,受贿偏证,架言谋杀,情实虚诬。叩天劈奸正法。激切上诉。
海公判
审得善明,以赵孤身一人借宿,见囊资百余,因利举端,持刃以杀者无疑矣,何言盗衣服,惧刑自缢?此难以饰词也。然若非神明灵显,使陶兴相救,则遭恶之手,几乎丧矣。非神明之报应哉!合拟大辟减口。

第三十三回一子两继


严州府寿昌县有江仲,生五子。值年饥,家窘,复生一子,令仆弃之。仆抱出,适市有富翁,姓张名聘,见之以问仆,仆告以不忍之故,无以为计。翁曰:“予无子,肯与我,当谢以金。”仆曰:“令有所归,足矣,敢望金乎?”乃以付翁。后数年,民生计日遂,而五子先后皆丧,民老而孤,追叹曰:“昔幸有子,倘不弃之,犹或可延宗祀。”仆曰:“主人亦悔昔之弃子乎?此子尚在,但恐不可得。”民惊问故,仆曰:“前与张富翁,今已长,读书甚聪慧。”民喜,求以金赎,富翁不允。讼之公,公不能决,乃令两家各娶一妇。此子往来数年,后各生有子,各奉其祀焉。
告取于
告状人江仲,告为霸子绝祀事。切身家贫,因值饥年,子多不能应供,乃将小子与张廷聘继祀。岂知不幸,四子俱亡,身老孤苦无祀,将银与聘求赎,殊恶霸执不还,绝人祀庙,情实惨然。乞天判归。衔恩上告。

诉状人张廷聘,诉为刁奸灭祀事。切身老迈无子,江仲遇荒,令仆江兴将儿抛置于水,幸身窥见,将金求与继后,抚养一十五载。岂恶以今无子,欲取续枝,不与,告耸台下。切思先既弃舍,今又何用赎?伊谓祀典无人,身肯以绝守宗庙?乞天恩断。上诉。
海公判
审得江仲,先年家贫,因遇饥荒,子多不能应供,令仆以小子抛弃于江,乃张廷聘求之,抚养继后,已经十五载,恩义亦重深矣。江仲今既乏嗣,置金求赎,虽则为无后之虑,乃不合先年弃舍,非能生不能养哉!若将子还伊祀典,廷聘岂不绝典乎?然宗庙祭祀,所不可绝者。江仲与廷聘,既虑祀典,各取一妇,任子往来,则仲、聘亦各不为绝后是非两计也。合宜取供。


第三十四回断问猴精


绍兴府新昌县一乡,叫长沙村,有猴精,凡遇牛马辄跃而骑之,啮其领,断筋而死。其后投一野寺,僧宿为之暖足,夜则引僧至人家盗财,或淫人妇女。人或见之,即口噤不能出声。来去任意,如此者数年,远近患之。遍召师巫,咸不能制。及后有一道士,自言能制之,乃燃炭数百斥,投大铁索其中,书符召将。忽神凭观者,骤揆红炉,取铁索以往,至一岩穴。猴居其中。其人即以索锁其项,项灼几断,猴即把其人之手,啮其脉云:“吾死尔亦死。”其人拖归,掷付道士。神去,其人死矣。解送公处,公责其猴,供云:“某年啮马牛若干,本处富翁家,盗财若干,引僧奸盗人家妇女数十。僧见住长福寺。”皆历言其详,公急遣人捕之。僧至,乃同猴画招。公令斩而焚之,以僧置狱。
长沙人民具呈
具呈人陆思、谢爱等,呈为除妖以安人民事。切今长沙地方,数年以来,陡然有一猴精扰乱地方,或盗民家财物,或奸淫人家妻女,远近遭害,师巫莫能制治。本月内,忽一道士宋真,制治已捉,解送台下,乞天处治安民。上呈。
海公判
审得野僧真定,与猴精往来,害人百端,或相与偷盗,或相与迷惑人民妻女,任意妄为,扰乱长沙,已数载矣。人民莫知其所,遭妖毒害,实为可矜。乃今道士宋真,用符已获,亦是诸恶贯盈。野僧之罪不容逭也。合遣人民拆毁野寺,财物入宫,猴精处斩焚化,野僧大辟毋辞。

第三十五回玉蟾救主


温州府泰顺县管下东阳乡,有一富翁,家有佣工数十年,发黄齿落,痴愚尤甚。其翁姓苏,有子名苏应试,每携侪类,登山临水,觅景寻芳,佣工常携壶执杯以随。一日,应试与二客酒酣,分韵联句,曰:“花摇琼海乱,酒载玉山颓。”因下韵不续。思索未就,佣忽续吟曰:“伴玩年来久,骑鸾日下回。”客惊,谓试曰:“闻君家苍头甚愚,今所吟诗岂愚人哉?且骑鸾有仙意,岂神仙乎?”佣曰:“然。”客曰:“尔仙既能诗,盍更见教。”佣复曰:“瑶池王母宴群仙,罗列杯盘庆绮筵。误取一枚仙李子,谪来人世不知年。”客曰:“既为仙,岂无戏术可观?”佣曰:“有。”即取手中杯掷于空,化为双鹤飞远。客曰:“吾闻仙人跨鹤,尔能否?”佣曰:“能。”拍掌,鹤舒翼下,佣即跨之,升空而起。主客拜地求度。佣曰:“我,白玉蟾是也,以赴蟠桃宴,越次食仙李,王母怒之,滴来尘世为佣。今限满归天。诸君非仙材,难上升,但异日有难,连呼我名,我来救君厄也。”遂去。后应试与二客被仇陆友奴诬以杀人狱,公开棺验伤。试谓客曰:“昔日玉蟾云,有难来救我,今其时矣。”乃呼其名者三,俄见棺中死尸复活,起坐于地,公骇怪异,观者如堵。尸言:“我死非由此三人。”乃于稠人中指一人曰:“此人是也。”乃即陆友奴。公拷讯,友奴乃服。三人遂得释,其尸仍倒地。
告打死仆命
告状人陆友奴,告为垒债杀命事。土豪苏应试,家财万贯,行上盖都。痛仆陆福,误借伊银七两,偿不甘磊算,触犯虎威,喝党余廷才、王礼棍石丛打,即时气绝。死者含冤,生者莫为。望光上告。

诉状人苏应试,诉为烛冤豁命事。惯贼害民一乡,大蠹伊仆陆福病笃,岂恶友奴飘捏磊债杀命,诳台诬陷。切恩人命重罪,岂敢轻犯?且系久病自死,又非磊算,合口乞恩详情超豁。上诉。
海公判
审得陆友奴与苏应试,借偿不甘,而致仇恨,不过一时之小忿耳,何尤陆友奴将仆陆福杀死,告谓磊债不甘偿还,应试喝党打死,屈试抵命?情何恨哉:然天理彰彰,岂容奸恶。福死无辜,应不瞑目,乃复生以诉白,稠人中指出尔者,非冤报之显然,亦伊罪之不容逭。盍拟典刑抵命,应试等系无辜。

第三十六回谋举大事


绍兴府诸暨县,去城十里,长洋地方,民俗多信神佛,持斋诵经,男女纷杂,男呼斋公,女呼斋婆,彼此通家往来,作会其中。有一姓朱名如张一妻饶氏美丽,姓傅名仕志者见之,闷闷无策,致思成疾。有游僧化缘见之,说曰:“贫僧观斋公,心中似有不悦。”斋公笑曰:“尔但抄化之徒,何能预人心中事?”僧曰:“贫僧知斋公七情有感,郁而未遂,第言之,必能为斋公效一筹。”仕志不得已,告以所说未遂事。僧为谋曰:“明日轮诸公大会,斯时贫僧当来,来则事必谐。”仕志喜,许以事成,某当重谢。至期,大众毕集,僧伪邂逅,求斋公来会所,遽于斋公前叩首呼“万岁”,于所悦之妇前叩首呼“主母”。众骇问,僧曰:“试请主公照水。”则冠冲天,衣赭袍,腰玉带。令所悦妇照之,严然后服。僧又曰:“诸公俱从龙华会中来,皆是佐命者,请照之。”则冠冕兜鍪,人各异壮。盖此僧能妖术,以惑众耳。众以为奇遇,送礼僧为国师,僧因言于所悦之妇丈夫曰:“主母非若妻,宜献主人,重酬,若别娶可也。”其夫听命,果厚得金,僧亦得金三十两,时同会三百余人,不知其幻,以为真主,遂觊非望。彼此传,纠聚凶徒,谋举大事。斋公不能止。俄有告变者于海公处,海公令巡捕捉拿笞问,具吐前照水中所见事,以妖民。后海公奏闻上,请各分首从拟罪。止僧逃去。
除奸安民呈
呈状人刘福等,呈为举谋大变事。窃闻明宫莅政,先剪奸顽,民食国土,必守训典,以报君恩。本乡奸党傅仕志、朱如张等,妾生枝叶,辄觊非望,纠聚凶徒恶党数百余人,思欲谋举大事,礼拜妖僧为国师,扰乱地方,人民惊恐。理合呈明,乞究剿灭,免生祸患。若不除剿,恐成变害,人民涂炭,百姓遭殃,实为大害。恳恩杜绝奸恶,以安民业,庶邑无流亡,民无沟壑。为此激切具呈。
海公判
审得诸暨县管下长洋地方,多有懦弱之徒,不务本逐末者多矣。而今傅仕志、朱如张等,听信妖惑,遂成百端,纠聚众党数百之余,自称为主为臣,骚扰地方者何也?即今刘福等呈明,尔众党悉被捉拿,罪岂容追?非自罗于罗网之中,而丧却残躯乎?殊不想皇王之恩当报,反思谋举非望,情实可恨。傅仕志、朱如张等十人,不待时斩,余徒各以从者拟死。

第三十七回奸夫误杀妇


严州府分水县,有一人姓苏名策者,少人郡庠,习举子业,家道殷实,父母具庆,止鲜兄弟。父母与其娶郭廷材之女为妻。夫妇如宾,奉侍二亲,曲尽孝养之乐。谁知乐极生悲,父母相继亡故,苏策夫妇,哭之尽哀,以厚礼殡葬,后服满赴试,屡科不第。苏策乃谋其妻曰:“吾自幼习儒业,将欲显祖养亲,荣妻荫子,为天地间之一伟人,斯为可也。奈何苍天不遂吾愿,使二亲不及见吾成立大志以汶,诚乃天地间之一罪人也。今无望矣。展转寻思,曾忆古人有言:若要身带十万贯,除非骑鹤上扬州。意欲弃儒就商,遨游四海,以伸其志,乃其愿矣。岂肯拙守田园,甘老丘林而已哉?不知贤妻意下如何?”郭氏曰:“妄闻古人有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所以正妇德也。君既有志为商,妾当听从。但愿君此去,以千金之躯为重,保全父母遗体,休贪路柳墙花,以随其志。倘得获微利之时,当即快整归鞭,此则妾愿毕矣,外此非所慕也。”苏策听闻,妻言有理,心中喜不自胜,遂即收置货物,径往四川成都府经商。郭氏与之饯别而去。后来,郭氏正在妙令之际,欲心人皆所具,虽有云情雨意,亦不甚至显露。苏策一去六载未回,一日忽怀归计,遂收拾财物,先人诸葛武侯庙中祈签,问其吉凶何如。当下祈祝以毕,祈得一签曰:“逢崖切莫宿,逢水切莫浴,斗粟三升米,解去一身屈。”苏策祈得此签,惘然不解其意,只得趱回。不则一日,舟夫将船湾于大崖之下,苏策忽然想起签中所言“逢崖切莫宿”之句,遂自省悟,即令舟夫移船别住。方移时,大崖忽然崩下,陷了无限之物。苏策心下大喜,方信签中之言有验。一路无碍。至家,郭氏接入堂中,再尽夫妇之礼,略叙久旷之情。时天色已晚,郭氏烧水一盆,谓苏策曰:“贤夫路途劳苦,请去洗澡,方好安歇。”苏策听了妻言,又大省悟,神签有言,“逢水莫浴”,遂乃谓妻言曰:“吾方才到家,身子疲倦,不洗澡罢。贤妻不劳候问。”郭氏见夫言如此,遂即自去洗澡。郭氏正在浴之间,却被一人预匿房中,暗执利枪,从腹中刺了一下,可怜郭氏娇姿秀丽,化作南柯一梦。其人潜躲出外去讫。苏策见郭氏多久不出,执灯人房唤之,方知被人所杀。号哭一场,几遍昏迷。
次日,欲要具状告理,又不知是何人所杀。正在犹豫之间,却有邻舍王成茂知之,慌往海公处首告,谓苏策无故自杀其妻,实乃败坏伦理。海公看了状词,即拘苏策审勘。苏策遂以祈签之事告知。海公自思:苏策才回,决无自杀其妻之理。乃谓苏策曰:“汝去六年不归,汝妻少貌,必有奸夫。想是奸夫起情造意,要谋杀汝,汝因悟神签之言,故得脱免其祸。今详观神签中语云:‘斗粟三升米’,吾想,官斗十升,止得米三升,更有七升是糠无疑矣,莫非这奸夫就是康七否么?可试思之,果是真否。”苏策曰:“小人对邻,果有一人名康七。”海公即令左右,拘来审问。康七叩首供状曰:“小人因见郭氏美貌,不合故起谋心。本意欲杀其夫,不知误伤其妻。老爷明见万里,小人情愿伏罪。”海公押了供状,断其偿命。
邻甲出首杀妻
首状人王成茂,首为杀妻坏伦事。恶毒苏策,狠心狗行,久流江湖,六载不归,伊妻郭氏,恪口妇道。策偶昨归,郭氏想因言触怒,悖恩忿激杀死。似此坏伦违法,理合首明正法。上告。
海公判
审得康七,以苏策之妻郭氏美丽姿色,立心不良,乘策贸易在外,往奸郭氏者,律固不容赦也。而昨十七夜,苏策外回,伊遂持枪预匿房中,欲谋苏策者,甚非为也。将以谋杀其夫,而妻尔可长得,他财尔可收取,为终身之计乎,心胡狠哉?岂天之不纵奸恶,神明之有灵验。苏策必然遭尔之毒矣,安有郭氏之死乎?非天之所为,而策安能抵伊之奸恶徒哉?律法难容,情理极恶,盍就典刑偿命,以劈奸恶。

第三十八回奸夫盗银


处州府缙云县,有一人姓赵名增,家亦中平,娶妻金氏,生得美貌,聪明乖巧,住居村僻处,屋一间,又无邻舍,家中以织席为生。妻勤纺织,仅可度日。
一日,赵增谓妻金氏曰:“吾想起来,我与汝在家勤谨,止堪度日,所余止有四两之数,吾今留起一两五钱在家,与贤妻聊作食用、纺绩之资,更有二两五钱,吾欲往西京做些小可买卖营生。待去一年半载,若苍天不负男儿之愿,得获寸进之资,随即回归,再图厚利,乃其志也。不知贤妻意下何如?”金氏曰:“妾闻大富由天,小富由勤,贤夫既有志经营,谅苍天必不辜负所愿也,妾意岂敢抗拒?但资财鲜少,贤夫可宜斟酌而行。倘得获其所欲,亦当早寻归计。此则妾所至望矣。”赵增闻妻之言,不觉喜慰于心,遂即将银贩买其货而行。
次年,近村有一姓郑名应光者,年方二八,生得容貌俊秀,聪明乖觉,能诗词歌赋,未娶有室。偶经斯处,窥见其金氏貌类西施,就有眷恋之心,即怀不舍之意。乃人金氏之家,向前施礼,言曰:“小生姓郑名应光,旧年在西京尊嫂丈夫处相会,交契甚厚。昨日回家,承寄有信一封在此,分付自后,尊嫂家或缺用,某当一任包足。候舆回日,自有区处,不劳尊嫂忧心。故今专此拜访。”金氏见郑应光生得俊秀,语言诚实,又闻丈夫托其周济,心便喜悦,笑容可掬。两下各自眉来眼去,咸有不舍之心。情不能思,遂各向搂抱,闭户共枕同衾,宛若仙家玉树,暗麝驱入,不可名状。郑应光乃起,口吟诗一首,以戏之曰:“天缘造就到仙房,暗麝熏人透骨芳。云夹兰台因见雨,露垂瑶室便成霜。临时吃尽消魂片,今夜方口续命汤。兴逸不容古句尽,心魂撩乱魄忙忙。”金氏见应光吟诗一首,心中亦思一首,要以和之,乃谓应光曰:“妾虽不能吟诗,今见叔佳句,令人可爱,妾当和一律,与叔证之。”曰:“贪春仙客步兰房,锦帐齐掀满帐芳。月朗今宵疑不雨,天寒明旦自成霜。踌躇心上鱼惊钓,进步厨前鸟就汤。管取称君方便好,岂能怜我尚忙忙?”二人吟诗已毕,云雨才罢,郑应光细思诗中之言,乃笑谓之曰:“吾谅尊嫂与丈夫未尝经惯,岂真全未识风流者乎?”金氏曰:“妾别夫君一载有余,往日与其欢会之时,自以为儿戏耳。今宵与贤叔接识,方觉股栗。所谓‘平生未识灯花关,倏到花并骨尽寒’者也。望君推心,今后交感之时,忽以见惯等闲者相待。”郑应光笑曰:“自识制度,不待嫂说。”自此之后,金氏住在村僻,无人闲管此事,就如夫妇一般,并无阻碍。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赵增在西京经营九载,趁得白银一十六两。自思家中妻又少貌,不觉来此九载,若久恋他乡,不顾妻室,不免辜恩负义之识,遂即收拾回程。在路夜住晓行,不则一日到家,已是三更时候。赵增自思,所住房屋止一间,门壁浅薄,恐有小人暗算,不敢将银进家。预将其银藏在舍旁通水阴沟之内。已毕,方才唤妻开门。是时,妻正与郑应光宿歇,极尽欢娱之意,忽口是丈夫唤门之声,即忙起来开门,与丈夫进家,郑应光惊吓,藏在门后,候其开门,潜躲出外。金氏整备酒饭,与丈夫略叙久旷之情。食毕,收拾上床宿歇。金氏乃问曰:“贤夫出外经商,九载不归,家中甚极劳苦,不知亦趁得有银帛否?”赵增曰:“银到趁得有,止是不多。”金氏曰:“在何处?”赵增曰:“我因家中门壁浅薄,恐有小人暗算,未敢带人家。一十六两银,将纳藏在舍旁通水阴沟之内。”金氏闻说,大惊曰:“贤夫,既有许多银归来,可速起取藏在家更稳,不可藏于他处,恐有知得者,那时悔之晚矣。”赵依妻所说,忙跳起来寻取此银。岂知应光只在舍旁窃听,听见赵增夫妇言语,其银乃藏在阴沟之内,已被先盗去了。赵增寻银不见,因与金氏闹曰:“吾半夜独自回来,并无一伴跟随,及藏银之际,又无一人知觉,既有人盗去此银,必是汝因吾出外日久,家中与人通奸,今日必然与之在此歇宿,见我唤门之声,汝即潜放出外,其人窃听得知,因而盗去。汝实难推辞其责矣。”其妻止是再三推说,无有此事,赵增不信,遂以前情具状。径往海公案前,陈告其事。
海公观罢状词,就将其妻勘问:“汝有奸夫之情?”其妻坚意不肯招认,海公遂发赵增回家。乃出告示,令左右张挂在衙门前,再将金氏枷号,押出衙门外,只说要卖,其银还他丈夫。等候看有人来,与此妇说话者,即便拿来见我,我自有主意。张权领命而出,依其所行,押于门外。将反半日,街市之上传开谣嚷,人皆言金氏被海公枷号,押在衙门前,要官卖。郑应光听见此说,忙来与金氏私语。张权看见,即扭郑应光,入见海公。海公问曰:“你是甚人,敢来到此?”郑应光曰:“小人是这妇人亲眷,因见如此,故来看他,非有他故也。”海公曰:“汝既是他的亲眷,曾娶有内眷否?”郑应光告曰:“小人家贫,未及婚娶。”海公曰:“汝既未婚娶,吾将此金氏嫁与你。”乃问书手,此妇值价多少?书手复曰:“此妇值银三十两。”海公再叫郑应光曰:“据书手说来,值价三十两,我这里官卖,止要汝价银二十两,汝可即备来称完。”应光告曰:“小人家道贫穷,难以措办。”海公曰:“既二十两不出,可备十五两来称。”郑应光又告贫难。海公曰:“谁人叫汝前来看他?若无十五两,实要汝备十二两来称。”郑应光不能辞推,即将盗来原银,熔过十二两,诣台称了。海公将郑应光发放出外,随拘赵增进衙问曰:“你看此银是你的不是?”赵增认了禀曰:“此银不是前银,小人不敢妄认。”海公又发赵增出外,又唤郑应光问曰:“适才叫他丈夫到此,给付与他,他道,妇人甚是美貌,心中不甘,赏要价银一十五两,汝可揭借前来,称完领去,不得有误。”郑应光只得回家。海公唤张权分付曰:“汝可便说,海爷分付其银不拘成色,不必上铺煎销,止要如此拿去称便是。”张权领了言语,直尾其后而去,正值郑应光又将银上铺,张权即以海公前言与说,应光只得将原银三两,凑称完足。然海公又发应光出外,复唤赵增进衙,将应光三两碎银与之认。赵增认了大哭,曰:“此银正是小人原银,不知何处得之?”海公恐赵增妄认,枉了郑应光,乃复以言诒之,曰:“此银乃是我库中取来的,何得假言妄认?”赵增再三告曰:“此银实是经小人眼目,老爷不信,内有分两可辨。”海公复诘其实,即令一一试之,果然分文不差。就拘郑应光审勘,应光叹异伏罪。海公即将其银追完,将应光以通奸窃盗问罪。金氏亦以受刑。复将赵增夫妇判合。放回。
告妻藏奸窃盗银两
告状人赵增,告为败伦匿奸窃盗事。淫妻金氏,纵肆匪彝,以身出外,贸易未归,遂招奸夫在家,任意往来。增昨昏黑归来,带银一十六两,岂奸心狠恶毒,奸妻少貌不足,窃听增言,盗去财本一空。切思此祸,由恶氏所得,乞天究治正法。上告。
海公判
审得金氏,以赵增经营在外已久,少年之妇,欲心难制,见郑应光少年姿丽,遂两下情同鱼水,已历年矣。应光既奸其妻,罪固不逭,何又盗其财本?非奸之徒,孰若是焉?合就通奸究盗之律,杖一百,徒三年。金氏淫纵太甚,实乖闺门之德,合以官卖,故免究之,但所刑难口矣。许令赵增带归,改过自新。如律取供。

第三十九回捉圆通伸兰姬之冤


绍兴府余姚县福安寺,有一和尚,姓曾名圆通。其人甚是骚裂,乃一野僧也。因见相越余寿孔之妻,名兰姬,夫妇久调琴瑟之乐,未叶熊罴之祥,切情恳祷求嗣续。复每遇三元圣诞,建设醮祠。凡朔望之日,掌请圆通,在家理诵经文。圆通每窥见兰姬,貌若西施,鬓似潘皤,香尘步剪影翩翩,露出百般娇体态,红裙影动色飘飘,任是一般香绝质。圆通两眼睁看、无意诵经,须臾,欲心动,展转难禁,意图恣奸一遂自思,无计可成。
至晚转回寺中,密生一奸计。我想兰姬有一使婢名唤月莲者,其事非他,计难成就。次日,乃往外,假扮游僧,以讨斋粮为由,来自彼家,贿托月莲,求兰姬睡鞋一双。月莲幼小,不堪事体,悄然窃出与之。圆通喜不自胜。转回寺中,自以为庆,每日沉吟思奔。
次日,偶或于檀越来寺议设酿事,行童报知。圆通乃思曰:今日计可成矣。不免将睡鞋一只,故丢在寺门之边。事无不谐矣,德化见有睡鞋一只在寺门首,拾取进寺,心甚惊疑,乃与圆通话毕,归家大怒,根究兰姬睡鞋,乃不见,心转疑惑,谓兰姬与圆通有往来,遂将兰姬逐回母家,径自休退。圆通问知计就,潜迹逃回,归俗处于东源太平乡,改姓魏名德,蓄发三年。
值兰姬之父母伍文寿将兰姬改嫁,魏德买求邻居方成应,径往伍文寿家求姻。寿与成应颇有相好,遂许其姻。令择吉日过聘,刻期毕姻。成应回,乃将前情说与魏德得知,魏德即纳彩亲迎,夫妇适谐伉俪,自矜冯孟之配。乃自羡天假良缘意,配耦记红鞋,夫妻连侣并,琴瑟两和谐。
囗忽韶光掣电,时值中秋佳节,月色腾辉,乐声鼎沸,夫妇对饮于亭,两情交畅,欲乐饮沉醉,携妻而笑曰:“昔非月莲之功,安有今日之乐?”伍氏闻言即疑,遂询其故,魏德将前情一一说知,伍氏听罢,不胜抱恨,怒而不敢言。身虽遭德计袭,心实为德茹冤。酒阑已罢,魏德先睡。时至三更,兰姬自缢而亡。次日,伍文寿闻知驰视,正欲赴县具告,适海公出驿相拜,伍文寿乃即拦马头具告。魏德亦捏虚倩抵诉。海公即将二人收监。是夜,焚香祷告穹苍曰:“海瑞受臣子之职,惟欲下民咸乐其土,以副厥职,故心愿也。今据伍文寿状告,兰姬生死不明,予虽颇识治体,但其死情,实难辨真假。欲由己断,犹恐杜屈其人,只得祷告我天,乞明示之,无任仰荷。”祷告已毕,后堂独坐。至三鼓时分,忽然一阵黑风侵入,海公云:“是何怨气?”又一霎之间,有一女子,跪在堂下。海公问曰:“汝是何州人氏?有甚冤屈?”兰姬诉云:“妾乃余姚县伍文寿之女,’原配余寿孔为妻,冤遇魏德,乃系福安寺僧,姓曾名圆通。妾夫妇无嗣,常请圆通设斋礼诵。岂料恶僧圆通窥妄,暗施巧计,抵家假讨斋粮,密哄小婢月莲。盗妄睡鞋一双,诈使吾夫得知,贻辱妾身,将妾逐转母家。圆通即逃山下蓄发,盗姓改名,多方贿谋娶,妾计中牢笼。至今中秋夜,饮酒醉,发出真情,妄始知祸衅之萌,冤根如此。螫缚难伸,良夜自缢。伏乞天台爷断,剿除恶奸,以垂戒后世。则贱妾羞辱,得赖仁台,弗遗臭于万年。魏德除灭,妄冤得伸,九泉之下,虽死犹生。”诉讫,忽然而去。次日,海瑞坐堂,差谢升去禁中,取出伍文寿、魏德二人审问,即将魏德捆打枷号,追究睡鞋事。魏德心惊色变,俯首无对天,且难禁刑究,只得直招。海公将魏德家财没官,判断合皆凌迟。自此,则兰姬之冤恨,得伸矣。
告死生不明
告状人伍文寿,告为号究女命事。痛女兰姬,嫁与魏德为妻,岂恶悖德,不顾思义,将女兰姬,立急勒死,实死于无辜,又未病有半时,生死不明,情最惨伤。乞天惩究,女冤得白,生死感恩。激切上告。

诉状人魏德,诉为架捏害命事。切身娶妻兰姬,陡于昨十五夜,中风身死,文寿亲,收殓明白,并无勒死之情,岂恶捏词,耸告爷台。祸索取妆资不遂,假称生死不明。乞天洞察,真伪两分,超豁。上诉。
海公判
审得魏德,即系福安寺僧圆通也。以余寿孔之妻伍氏兰姬美貌,思奸不能,辄起诡计,哄小婢月莲,盗出伍氏睡鞋一双,寿孔因见鞋而生疑,将伍氏退休者,非落伊之诡计者也?知计就,而逃归蓄发,巧计谋娶,奸诡之甚,谁若似哉!不过一点淫欲之念顷生衅萌,将寿孔夫妻百年姻缘。一旦轻折。伍氏之辱,有奸之冤,从何洗矣?若非天不容奸,酒甜自露真情,则伍氏之究,终不得白,而空徒抱恨于寿孔之疑也。奸恶之徒,祸萌非小,情实可恶,盍拟凌迟之律,庶不坏萧何。

第四十回谋夫命占妻


金华府汤溪县管下上平村,有巨富者,姓陶名熔,逾年六十。妻周氏,生有一子,唤名陶一贯,年二十有五,娶媳孟淑姑,年方二十,娇容美貌。忽一日,陶一贯往县坊买办家,方遇一先生算命,一贯见之,也将八字与之算一张。道:有一百日血光之灾,除是出路,方可躲避免遇。一贯乃思,有一堂兄陶一万,在衢州府江山县经营,不若去那里躲灾避难,二来去彼处经营。遂到家与父母道知其故,陶熔道:“我有玉箱环二对,珍珠百颗,把与你,去哥哥处货卖,价值万余。不知孩儿会博换否?”陶一贯听父如此言,喜不自胜:“买卖岂不会乎?”父子正言之间,忽旁边媳孟淑姑,向前禀曰:“公婆在上,容妾一言,丈夫在家,终日饮酒,若将许多宝贝与他前去,诚恐途路有失,悔不及矣,怎可放心与他自去?妾想,如今太平时节,媳妇愿与丈夫同去,不知公婆意肯从否?”陶熔曰:“吾亦正虑他好酒误事,媳妇若肯同去,最好。今日是个吉日,可便收拾起程。”即将珍珠、玉箱环付与一贯。分付过了,百日之后,便可回来,不可远游在外,使父母挂心。陶一贯应诺,拜辞父母离家。
夫妇行至晚,寻店安息,略具杯酌。正饮之间,却有一个道人走入店来,看见陶一贯夫妇在,乃曰:“贫道来此,化斋一食,不知长者肯舍否?”陶一贯平生敬奉上帝,好舍,一心好道,便邀道人请坐同饮。道人曰:“陶一贯,你夫妇二人何往?”一贯惊曰:“先生,吾与尔素未相识,何以知吾姓名?”道人曰:“贫道久得真人传授,吉凶无所不知,今观汝二人气色,目下必有大灾临身,切宜谨慎可也。”一贯曰:“我等凡人无知,有眼如盲,不知趋吉避凶之方,况兼家有父母在堂,先生既知休咎,望乞怜而救之,久当不忘大恩也。”道人曰:“贫道观汝夫妇,行善已久,岂忍坐视不救乎?今送汝两丸丹药,二人各服一丸,则自然除免灾难矣。但汝身中宝物,牢收随身。汝若有难,可奔山中,来寻雪涧师父。”道罢相别。
一贯在路,不则一日,将近江山县,一贯乃谓孟淑姑曰:“吾在家中,交结得一个朋友,唤做吴成立,今往江山县,要从他门首过,不免去他家拜访他,少住几日,再去何如?前岁,他到我汤溪县来做买卖,我有恩惠与他,今既到此,不免同贤妻往到他家,住歇几时,再往江山县,何不好也?”夫妇直到吴成立门前,先托人报知。吴成立闻知,即整衣出迎一贯夫妇人内,坐下。相见已毕,茶罢,成立问其来情,一贯即以因算命欲要躲灾,承家父将珍珠玉箱环与弟往江山县经商,因从府前经过,敬到尊府拜访。吴成立听罢,细观孟淑姑,生得美丽,心下生计,遂对一贯曰:“贤兄宽心嬉耍,此去江山县,止仅一日,既有珍珠等宝,不必江山去换,我这里十里之外,有一地方广阔,人民富足,专尚宝贝,若将此处去换,必有大利益,何用江山去卖?”便交家中,置酒相待,又唤当值吴四,去接邻人张婆,来家陪待。吴四领诺去了。移时,张婆就来相见,邀请孟淑姑,到后堂与吴成立妻相见。管待已毕,至晚,收拾一间房,与他夫妻安歇。
过了数日,吴成立见财色动心,暗地唤吴四,分付曰:“吾去汤溪县做买卖时,被一贯将本钱尽都赖了,今日来到我家,他身旁有珍珠数颗,玉箱环二对,你今替我报这冤仇。可将此人,引诱至无人处杀死,务要刀上有血,将此珠玉二物,并头上的围巾,前来为证,我即养你一世,决不虚谬矣。”吴四见说,心中大喜。二人商议已定。
次日,吴成立谓一贯曰:“贤兄所带珍珠等宝贝,今日可带往前去博换何如?”一贯曰:“但路迳少惯,可得一引去何如?”吴成立曰:“小弟令吴四同贤兄前往。”一贯乃以为真心,岂知是计,遂与之同往,珍宝随身。二人行到无人烟处,吴四腰间拔出尖刀,言曰:“小人奉吴长者命,说你在汤溪县时,你曾赖了他本钱,今日来到此处,交我杀你,并不管我之事,你休得有怨于我。”遂执刀向前来杀。一贯见了,惊得魂飞天外,连忙跪在地下,苦苦哀告曰:“吴四哥见禀,他在汤溪之时,我多有恩德在他处,今他见我妻子美貌,恩将仇报,图财害命,谋夫占妻,情实冤惨。乞念我家有七旬父母,无人侍养,饶我残生,则阴功莫大矣。”吴四听说,言曰:“只是我承主命,就要宝物回去,且问汝宝物见在何处?”一贯曰:“宝物随身在此,任君将去,乞放微生。”吴四见了宝物,乃又言曰:“吾闻图人财者,不害其命,今已有宝物,更要取你带的头巾为证,又刀上要见血迹,方可回得,不然,吾亦难做人情矣。”一贯曰:“此事容易。”遂将舌头咬破,喷血在刀上,遍有血迹。吴四曰:“我今饶你性命,你可急往别处去躲,不要连累于我。”一贯曰:“吾得性命,即如放龙归海,似虎归山,不受羁縻,自当远去矣,安敢有累于君哉?”遂即拜辞而去。
当日,吴四得宝物,急回去送与吴成立。成立看见吴四回报,大喜,分付置酒,在后厅请嫂嫂孟淑姑叙情。孟淑姑见天色已晚,乃谓吴成立曰:“叔叔令吴四同丈夫前去换了宝珠,何至今不见回?”吴成立曰:“吾家颇亦丰富,贤嫂与吾成其夫妇,则亦快活一世也,何必挂虑丈夫乎?”孟淑姑曰:“妾丈夫见在,叔叔出此牛马之言,心岂不自愧?”吴成立见孟淑姑秀丽动人,向前搂抱求欢,淑姑大怒,将成立推开,言曰:“妾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妾夫又无弃妾之言,妾安肯伤风败俗,以污名节乎?今实要辱妾,只叫吾丈夫与妾一语,妾宁死而不受辱也。”吴成立曰:“汝丈夫已被我杀死矣,若不信,吾将宝物来与汝看,以绝念虑。”言罢,即叫吴四将宝物丢在地下,言曰:“娘子,你看这头巾并刀,俱有血迹,你若不顺我时,想也难免其死矣。”淑姑见了宝物,哭倒在地,成立向前抱起,言曰:“嫂嫂不须烦恼,汝丈夫已死,吾与汝成其夫妇,谅亦不玷辱于你,何故执迷太甚乎?”言罢,情不能忍,又要求欢。孟淑姑自思:这贼将妾丈夫谋财害命,又要谋我为妻,我若不从,必遭其毒矣。乃将好言以之曰:“叔叔既要妾为夫妇,妾当从命,奈妾有半年身孕,汝若要妾成谐老夫妇,待妾分娩之后,再作区处,好么?如即勒妾苟合,则妾实有死而已,不愿与君为偶矣。”成立自思:分娩之外,谅不能逃。遂从其所言。就唤黄婆分付曰:“汝同这娘子,往深村中神庙里安歇。我有一所空房在彼,汝可将他藏在房中,等他分娩之时,不论男女,将来丢了,待满月时,报我知得。那时成亲,亦未晚也。”当日,黄婆依言,领淑姑去了。
后一贯父母,见儿子媳妇不归,又无音信,心中挂念,乃与妻将家私封记,收拾金银,夫妇二人沿途来寻,在路不题。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孟淑姑在神庙边空屋下,住了数月,忽日生下一儿,黄婆近前言曰:“此儿将去丢在水中罢,不然吴长者得知,说我不听他言,违他之命,责我不便。”淑姑再三哀告曰:“念他父亲痛遭陷害,看此儿亦投三光出世,望乞垂怜,待他满月,或有人无子者,抱去扶养,亦可,若无人要,然后丢也未迟。”黄婆见淑姑情有可矜,心亦怜之,只得听其所言。
不觉又是满月,淑姑写了生年月日,放在孩儿身上,丢在神庙中,候人抱去抚养,留其性命。写书一纸,道:金华府汤溪县人氏,陶应吉,年一岁,十月十五日午时生。写毕,遂与黄婆抱至庙中来。正欲放下儿子而去,却遇陶熔夫妻来到。乃是神庙中,神明灵显,见孟淑姑受苦如此,故令陶熔夫妻到来。淑姑见公婆二人,大哭一场,诉说前情。陶熔二人听了,苦不能忍,乃欲具告,为子伸冤。偶值察院缉拿访察,有衢州府一起劫贼,事不能决,令海公勘审。海公手下张权,前往衢州府,吊卷讨原告,归至此处过,熔即将是事告知公差,乞作方便:“带熔等同往海爷处告理,庶吾子冤伸,媳无被贼所得,生死感恩。不然,吾夫妻年老,媳妇又是女流,恐贼知之,赶至途来,将吾夫妻杀死,媳妇夺去,可不是一家冤恨,空抱怨在九泉之下矣!”公差听说情由可恶,遂带之同往,至海公台下告理。海公再差张权,漏夜前去拿到,不可有停。张权领诺而去,迳抵江山县管下长坪来,走入吴家,即锁了吴成立,星夜回至本衙,回覆:“吴成立已拿到了。”海公令左右,将成立重责了七十,收监,未及审勘,发令陶熔等告状在外俟候忽然,有一个抄化近来,乃是一贯,见了陶熔,大哭一遍,父子相认。海公事毕,令张权取出吴成立来审勘,又叫带陶熔进来对状。张权乃禀,陶熔衙门外候审,遇见儿子,子正欲投告。海公令放进来审,一贯跪在地下,即将前情诉告一番。海公大怒:“有此奸恶。”再将成立打了二十。成立受刑不过,一一供招。海公判其家财一半,给赏吴四,追给宝贝还一贯,各无罪赎。吴成立妻,发边远配军,具奏朝廷。文书倒下言:吴成立违法太甚,图财害命,谋夺人妻,情实难容,合行处斩,以戒后恶。次日,海公令左右,将吴成立押赴市曹,斩首示众。
告谋财害命占夺人妻
告状人陶熔,告为冤惨事。痛男陶一贯,同妻孟氏,往江山县换珠,身带玉连环、珍珠数百颗,值银三万两。行至长坪,投宿吴成立家。岂恶贪媳孟氏美貌,辄起不良,喝仆吴四,将贯杀死。珠宝尽夺一空。勒媳相从,孟氏不允,禁系深山空屋。似此冤恨,惨切号天,人莫之何?奔告台下,乞天剿除奸恶,庶民得以聊生,男冤得伸,媳冤可白。冒死上告。
海公判
审得吴成立,贪孟淑姑之少艾,所举不良,情实可恶矣。乃令仆吴四,引入深山谋害,益欲一举两利者也。幸天意攸存,不绝善人之命,使一贯珍宝随身,以续其命。不然,岂不作冥途之怨鬼哉!夫成立夺宝矣,胡又杀其一贯,杀一贯甚矣,胡为又占其妻,据此残忍,非惟人道所为,虽蜇蛇猛兽,未有如此之毒者也。其妻李氏,合宜苦谏,何助恶匿非?律拟边远配军。吴四有施恩全义之德,盍将成立家财,给半与之。黄婆行故生之策,不将负屈孤儿,抛丧江滨,不绝一贯后嗣,亦合给一半家财,与之赡老。仍给追原珠物,应还一贯,父子回家,俱系无罪。但吴成立罪恶非轻,律所不容,合就拟决,不待时矣。庶使奸恶不生,萧何之律行耳。

第四十一回开饶春罪除奸党


处州府宣平县,有一人姓王名德兴者,负千金往省贩买绸锻。行及五日,将到杭州,至东平地方,时值天暮,乃投张盛店安歇。是夜,张盛置酒相待。德兴行路辛苦,大饮至醉,自人卧房,解开银包,将店钱称定,以待来日好早行。不防间壁周三、周五兄弟二人窥见,二人就起盗心,要窃德兴之银。两人画下一计,称言:“明日去某处买卖。”
次日,德兴辞谢店主张盛而行,周三兄弟直随其后而走。见德兴于饶春店安下,二人乃假扮作客人,叩饶春之门,叫:“王兄相访。”春即开门,看是何人。周三兄弟拔刀,望饶春当头劈下,饶春奔入后厅,声喊“强人至家”,即令妻子从后门迳走。周三兄弟,将德兴银两尽行劫去,径投入城隐藏,住东门口。德兴心忿不已,暗疑饶春有私通之意,乃具告海公台下。海公即差张权前去,拘饶春到厅听审。须臾,饶春赴台,海公大喝曰:“你这狗才头好胆,与贼相通,谋人财本,该得何罪?”乃令左右,拷打一番。饶春哀告曰:“小人平生守分,不敢为非,自从王德兴人家,小人未曾出门,又未曾有亲戚到家行动,不知是其强盗暗算,蓦见有银,至家劫去。日月三光可证,小人若有私通,不惟该斩,而粉骨碎身,亦当甘受。”海公听罢,令左右将饶春收监,再遣张权,往各处密探消息。张权领旨去了。几月回报:“小人觅地遍访,并无踪迹。”海公沉吟半晌,此事这等难明,乃悄行禁中探访,乃听得饶春在狱中,自嗟吁曰:“其口好善,今陷屈囹圄,苍天何不救吾屈乎?想是吾命该受非灾,惟皇天怜之,保我也!再言海爷清正,谅吾冤日后必白。但口功业绵绵,明伸吾屈。”海公听罢,自思:此事果然冤屈,奈不得其实,无以放出;又唤张权,拘原告王德兴来审:“你一路来,曾转何处住否?”德兴答道:“小人只在东平地方,张盛家歇一晚。”海公听了,发兴出去。
次日,自扮为徽州客人,径往东平张盛家安歇,托买毡套,凡遇酒店,无不投入买酒,已经数月。忽一日,同张盛往景仙桥买套,又转店吃酒,遇着二人,亦在店中饮酒。那二人见张盛来,与他稽手:“动问这位客官,何州人氏?”张盛道:“徽州客官也。”二人遂与张盛笑道:“周三兄弟获利十倍。”张盛诘云:“他拾得天财乎?”那二人道:“他两个去杭州做买卖半月,拾得银若干,就在省中致家。有如此造化。”海公听在心,王德兴事,想必是这两个贼了。遂与张盛回转家来。乃问:“适才二人姓甚,名谁?”张盛答曰:“一个唤作李大,一个唤作姚启。”海公记了名字。次日,叫张权收拾行李转府。复令谢龙,拿数十匹花绫锻子,径往周三家去卖。
时九月重阳,周三、周五兄弟在家饮酒,二人乃叙前事,今以固矣,兄弟欢乐畅饮。谢龙直入其家,周三起身问曰:“客人何处?”谢龙答道:“南京人氏。”周三遂拿五疋问道:“这五疋要多少价?”谢龙道:“五匹锻子,要银十八两。”周三即将三锭银———有十二两重与之,龙收起银讫。周五亦买五匹,给银六锭———十二两与之。谢龙得了数银子,忙入府中报知海公。海公将数锭银子分付库吏藏在匣内,与盐课银同放,唤张权拘德兴来审。德兴至厅跪下,海公将匣内银,与德兴看,德兴只认得数锭,泣云:“小人不瞒老爷说,我的银子,乃系江西锭子,青丝出色,匣中只有这几锭是小人的,望老爷做主,生死不忘。”海公唤张权,将德兴依原收监,速令张权牌拿周三兄弟,又令再往东平拘李大、姚启至。
次日,四人俱赴厅前,跪下听审。海公大怒道:“周三、周五,你这两贼,全不怕法,黑夜劫财,坑陷饶春,是何道理?好好招来,免受刑责。”周三兄弟不肯招认。海公即叫李大、姚启:“你云半月获利之事,今日敢不直诉。”李大、姚启,只得直言其情。周三兄弟,首无诉,从直供招。海公令左右将周三、周五各打四十。唤出王德兴,给周三兄弟家产与之偿银;发出饶春回家务业;又发出李大、姚启归家;周三兄弟典刑。
告通贼劫财
告状人王德兴,告为劫夺财本事。切身贸易营生,带银一千余两,投宿饶春家。岂恶瞰身有银,陡立不良之心,私通强盗,二更时分,持刀人房,财本劫去一空。冤同海岳,乞天拘究追偿。衔恩。上告。
海公判
审得周三、周五,乃螫毒之人也。住居东平,与张盛仅值左邻,素不安分,情实可睹矣。王德兴,因往省贩买绸锻,身系千金,投宿张盛之家,恶贼兄弟窥见,盗心炽然,举谋陷害。侨装客人,跟其后往,瞰德兴寓居饶春之店,是夜,兄弟乃行劫夺。二更时候,挥刀杀入饶春之室,将兴财本,尽行劫去。立心不良,夺人财本,真乃螫虫中之虺也。然饶春置狱,非伊兄弟之害乎?今周三兄弟已获,饶春合无罪矣。二家产业,合给德兴,以偿财本。俱各无罪归家,事口。但二奸罪恶,律所不容。速就大辟,庶荆棘不蔓途耳。

第四十二回判明合同文约


严州府淳安县,离城十五里,瓜蒌村,有一人姓褚名喜者,娶妻已故。弟褚乐娶妻吴氏,生有一男,名唤胜祖,时年三岁。兄弟二人,专靠耕种度日。
其年,因天旱无收。一日,诸乐对兄褚喜曰:“看这田禾无收,如何度日?不如同兄搬去分水县管下地方高阳村,奔我姨夫曾士学处趁熟,将勤补拙,谅亦不至零落,不知哥哥意下何如?”褚喜曰:“吾年纪高大,难以前去,兄弟可同侄等前去走一遭。”褚乐曰:“兄弟往他处去趁熟,人有前后,眼下哥哥年纪高大,家有桑田物业,又将不去,今日可请友人刘社长为明证,立两纸合同,兄弟与哥哥各收一纸,以为后日照证,不亦美乎?”褚喜曰:“兄弟所见极是。”遂请刘社长来家,写合同文约,各收一纸,安排酒宴相待。酒席之间,刘社长对褚喜曰:“我有一女,名唤赛娇,愿与褚二兄为媳妇,就今日议结姻盟。”褚喜见说,欢欣答曰:“既蒙不弃,选个吉日下此定礼。”数日完备,褚喜令弟褚乐:“今可收拾行李,带了妻子等,前去趁熟,不可挨延。”褚乐听兄之言,遂即收拾,带妻子等别喜而行。
来至高阳村,投见了姨夫曾士学。茶罢,士学乃问褚:“姨夫今日车驾光降寒门,未及远迎,望乞恕罪。”褚乐乃备言,告知趁熟之来。其士学大喜,留之在家。不觉,褚乐之妻患脑疽疮症候,医疗不痊,一命倾世,褚乐痛哭。殡葬已毕,恹恹成病,治疗略可,曾士学劝褚乐:“休忆妻子,将息身体,好生看管儿子胜祖便是,不要忆他也。”至后又过半年,褚乐头痛发热,延及六、七日,又归泉世。曾士学令人将褚乐葬于其妻之侧。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胜祖在曾家一住十五年,长成一十八岁,聪明智慧,读书学礼。一日,正值清明佳节,曾士学夫妻,打点祭物,同胜祖去上坟祭扫,到坟前,将祭物供养,曾士学曰:“婆婆,我有句话对你说,胜祖今已长成了,今是大利之年,我有心交他将父母骨殖还乡,认他伯父,不知你意下何如?”婆婆曰:“丈夫若言及此,亦是阴也。妾岂有不肯之礼?”二人商议已定,交胜祖拜了父母的坟。胜祖问曰:“父亲,此二墓是何人的墓?”士学曰:“孩儿休问。”烧了纸将回,胜祖曰:“父亲,何不通名姓,使孩儿有失其亲。”曾士学曰:“我儿,非是我不通名姓、这是你生身父母,我是你养身父母。你乃是淳安县离城十五里瓜萎村人氏,你伯父褚喜无子,你父亲姓褚名乐。因为年歉,来我家趁熟,时你母亲带着你,一起来到。到你年方三岁,你母因患脑疽疮身死。你父因头痛发热而亡,我夫妻备棺木殡葬了,将孩儿嫡亲儿看养。”士学方才说罢,胜祖向坟前放声大哭曰:“不孝子那知生身父母双亡!”士学曰:“孩儿不须烦恼,选个吉日良辰,将你父母骨殖还乡去,认了伯父褚喜,葬埋了你父母骨殖,休要忘我夫妇养育之恩。”胜祖曰:“父亲母亲之恩,过如生身父母,孩儿岂敢有忘?若得身荣,当结草衔环报答。”道罢回家,交人选择吉日,将父母骨殖包裹已了,收拾衣服、盘缠、合同文字,做一担儿挑了,前来拜辞。曾士学言曰:“你父亲来时,盘缠并无一文。一头挑着骸骨,一头是此穷家私,孩儿路上小心在意,到地头时,便稍信与我知之。”胜祖曰:“父亲放心。”遂拜别士学夫妇而去。
然,褚喜忽一日自思:我弟褚乐夫妇二人去趁熟,至今十五年,并元音信,不知有无。我今老矣,无入伏侍。乃娶一婆婆王氏,带着前夫之子,大家一同过活。王氏自思:我丈夫褚喜,有个兄弟和侄儿趁熟去了,倘若还乡来时。那里发付我这孩儿?心中好生不乐。当日,褚喜因往人家吃酒,不在家中,下午席散回家。却好胜祖于路问人,来到家中,放下担子,王氏问曰:“你这后生,欲要寻谁?”胜祖曰:“姆娘,孩儿是褚乐之子,于十五年前,父母与孩儿出外趁熟,今日方且到家,望乞姆娘垂怜。”正议论间,褚喜醉回,见了胜祖,遂问之曰:“你是谁人,来此何干?”胜祖云:“伯父,孩儿是褚乐之子褚胜祖。”褚喜问:“你那父母在何处?”胜祖曰:“自从离伯父,到高阳村曾士学家趁熟,过不得三年,父母双亡,止存得孩儿。亲父母已故,多亏曾士学看养。今将父母骨殖,还乡安葬,望伯父见怜,便是生死骨肉也。”当下褚喜酒醉,王氏言:“我家并无人在外趁熟,不知你是何人,敢来诈认我家?”胜祖曰:“我见有合同文字为照,因此来认伯父,岂有胡认之理?”褚喜并不肯看文约,王氏交褚喜打逐胜祖出去,免得在此胡缠。褚喜依了妻言,手拿块砖,将胜祖打破了头,重伤出门,倒在地下。有刘社长听知其故,前来看问褚喜打倒的是谁,褚喜云:“诈称褚乐兄弟之子,来此认我,又骂我,被我打倒,推死在地。”刘社长曰:“我听得人说,因此来看,休问是与不是,待我扶起来问他。”刘社长问道:“你是谁?”胜祖云:“我是褚乐之子胜祖的便是。”社长问道:“你许多年纪?那里去来?”胜祖云:“孩儿在高阳村,曾士学家,抚养长成,如今带父母骨殖回乡安葬,伯父伯母言孩儿诈认,我见将合同文字,又不肯看,把我打倒在地,多得老爷救命,实乃无恩可报。”社长叫胜祖挑了担子,“且同我回去。”即领胜祖回家。放下担子,刘社长道:“婆婆,你的女婿褚胜祖,将父母骨殖回乡。”再后出来与胜祖曰:‘我是你丈人,婆婆是你丈母。叫赛娇女孩儿出来,参拜了你公婆的灵柩。”安排祭物,祭祀化纸已毕,整酒席相待。社长言曰:“明日你去海公处,告理被晚伯母、亲伯父打伤事情。”当日酒散各歇。
次早,胜祖径往海公处陈告。海公随即差人捉褚喜夫妻赴审,又拘刘社长明证。一干人犯,俱至厅前跪下,海公问:“褚喜,这胜祖是你侄儿否?”褚喜夫妇告曰:“此子不知是谁,非我亲侄。既是亲侄,缘何多年不知音信?”海公取两纸合同一看,大怒,将褚喜收监问罪,胜祖慌忙告曰:“老爷,可怜伯父无子年老,乞老爷恕饶。”海公又要将晚伯母收监问罪,胜祖又告曰:“望老爷只问小人之罪。”海公曰:“汝伯父伯母,如此可恶,既不问罪,亦难全恕。”喝令左右,将褚喜打了二十方可。胜祖又告曰:“宁责小的,莫责伯父。望老爷只要明白家事,小的久不忘恩。”海公见胜祖孝义,各发回家。判令王氏所带之子,驱逐出外,不容再入褚喜之家。刘社长选择吉日,令女赛娇与胜祖成亲。一家团圆,夫妻谐老。后胜祖亦登科第。
告谋家业
告状人褚胜祖,告为吞家绝食事。切父逃荒,投居高阳曾士学家,岂遭不幸,父母俱亡。士学将身恩养一十五载,今令祖带父母骸骨还乡。岂伯褚喜,切听晚妻王氏,睥睨局谋,不认胜祖,乱打重伤,幸得刘社长救护。切思一家艰苦置产,伊独霸为己业,狼心狗行,不依文约合同,情实惨然。乞天俯断,永感天台。激切上告。

诉状人褚喜,诉为号天究占事。切弟褚乐,因先年岁歉无收,悉将产业典身,当银二十两,同妻等投居高阳,已经十五载矣。后夫妇双双已死,并无有甚后嗣。岂恶瞰身年老子幼,顿生祸心,欲谋家业,假称是弟嫡儿胜祖,冒告天台,乞天详情杜害。哭诉。
海公判
审得褚喜、褚乐,以耕种度活,因遇荒旱无收,令乐带妻等投奔曾士学家趁熟,盖亦为家延之计也。临行设立合同文字,以留照验,思者备矣。褚乐夫妻不幸俱死,止存三周胜祖,士学恩养,已经十五载。今乃归家相认,褚喜合皆收留。兄伊无子,胜祖又已有业,何听继妻之言,欺死瞒孤,吞祖产业,将以继妻所带之子为后嗣,亲侄胜祖为陌路人也。合就欺死瞒孤之律,胜祖坚石孝义,告言愿代其罪,姑且不究。但王氏所带来之子,不许续褚家之后,盍行逐出,庶免衅萌再生。各回宁家务业。取供。

第四十三回通奸私逃谋杀妇


淳安县,有一姓胡名广者,其家颇好生。有一子胡远大,以屠宰为业。每日辛苦,朝夕无暇。胡广因思:屠杀非终身活计。一日,与儿远大道:“为屠夫之事艰苦,何如为商之乐?”遂将钱本分付与远大,出外经商。远大依父之言,将钱与买物件货等,前往松江贩卖。去到其地,大有所得,遂乃致富。一日,父子又商量道:“住居淳安城外,亦是一马站头,不如起造数间店宇,招接四处往来客商,比作经纪,尤有出息。”胡远大道:“此言极是。”父子遂起店宇于当要处。后来果有进益,其家遂富足丰实。
远大娶妻许氏,颇有姿色,每日事姑婵恭敬,只是嫌他有些风情。远大常出外买卖,或一二个月日归一次,或半年回家一次。城东十里外,有个船稍名叫冯生,每日往来于胡家店,最稔熟,遂与许氏笑语,绝无疑忌。年久月深,两情缱绻,乃成欢娱聚会,如同夫妇。冯生俟候远大出外经营,遂语许氏私约道:“吾与娘子,莫非夙昔有缘,情好非一日。然欢娱有限,思恋无奈。娘子何如收拾所有金银物件,随我奔他处去,得永为夫妇,岂不美哉?”许氏许之。二人指天为誓,乃择十一月二十二日,日子好,以此为约同去。
至其日,许氏将房中所有银两、金等,悉行收拾,以待冯生之来。黄昏时,忽有一和尚,求宿于胡家之店,称是大悲寺僧道隆,因抄化而来,天色已晚,特来投宿一宵。胡广乃是个平日好善之人,便与之歇。时至大寒欲雪,胡广夫妇闭门熟睡。二更时候,冯生来门下扣门,许氏房中暖得有酒,与冯生同饮数杯,少壮行色,语话良久,遂携所有之物,与冯生同去。才出门外,但见天阴雨湿,路滑难行。对此风景,添我愁闷,思忆公姑,泪下如雨,许氏遂不肯行,乃告冯生曰:“妾欲去不得,别约一宵同去,何如?”冯生无计奈何,思之:万一迟留,恐漏泄此事,机会必不再矣。彼自有丈夫在,岂有真恋我哉?见其所有物件,颇足致富,欲谋之而不得,遂拔刀杀死许氏,将银两物件,竟乃夺走。时尚三更,四下皆寂静,并无知者,将尸置于古井中而去。未几,和尚起来出外登厕,误跌下井,井深不能得上。至天明,和尚徒弟行童起来,遍寻和尚不见,遂唤问店主,胡广起来,遍寻至饭时,亦不见许氏。径入房中,看四壁皆空,财物一无所留,胡广思付:许氏定是与和尚走了。上下山中,遍寻无迹,遂问卜筮,先生占云:“寻人宜向东南方,寻取可见。”胡广如其言,寻至屋厕枯井边,但见芦草交加,微带鲜血。忽闻井中人声,胡广遂托东舍林三,将长梯及绳索直下井中。但见下有一和尚,连声叫屈,许氏已被人杀死在井中。林三将长绳缚了和尚,吊上井来,众人乱拳殴打,不由和尚分说,乡邻五保具状,解人海公处问。海公即将和尚根勘。和尚供具,是大悲寺僧,因抄化而来,投宿胡家店,夜半起来登厕,误被跌下井中,见有一死妇人,横死在内,不知是谁人杀死。海公道:“分明是你杀死,欲利彼之财物,尚何抵赖?”令打三十收监。海公暗忖之:既是洛阳和尚,与胡家店相去七百余里,岂仓卒间能与妇人私通期约,必是冤屈。朝夕根究,无明白处。心下偶思一计,唤狱司,就狱中所有大辟该死人,将一个来,密地剃了须发,假作僧人,押赴市曹斩了,号令三日,称是大悲寺僧,为谋杀胡家妇许氏事,今已处决。又密遣人出城外,探知消息,或有议拟此事是非,急来通报。
手下公差诸人,行至城外十里之间,固到一店中买茶,见一婆子,因问:“前日胡家杀了许氏之事,曾结断否?”公差等道:“和尚已偿命了。”婆子闻说:“这和尚屈死,枉了他。”公差等细问因依,婆子道:“是一稍子杀死。此去十里头,有一船稍名冯生,往来于胡广家,最熟,与许氏私通,因谋他财物,遂杀了许氏,弃尸于井,不干和尚事。”众公差即忙回报于海公,海公便差张权数人,捉拿冯生到衙,拷打根问。冯生苦不肯招认,难以决案。海公次日再收复审,冯生死不供招。海公乃笑曰:“杀一人,不过一人偿命,今和尚已偿命矣,安得更要你偿命?但是胡广所告,失了金银四百余贯,是你捡得去,你若将还他,便可清脱汝之罪。”冯生被海公一赚,便肯供认。供具是旧日胡家,曾寄下金银一复,至今收藏家中。海公差人押冯生回家,取金银来到,便叫左右拘唤胡广,前来认取。胡广一见了金银物件,及锦被一条,果是我家的。海公再勘,胡广并无寄典银两之事,又拘唤王婆来证,冯生仍抵赖不肯招认,海公道:“许氏之夫,经商在外,汝以淫心,戏之成奸,因利财物,遂致谋害,见有胡家物色在此证验,尚何得强辩不招?”喝令左右,极法拷打,冯生难禁严刑,只得一一招成,遂问抵命。和尚冤始白矣。
告和尚杀媳
告状人胡广,告为劫杀事。痛男娶妇许氏,内经奉养,恪尔周旋。枭恶野僧道隆,瞰媳姿色,假称借宿,昨夜二更,持刀劈门,将许氏杀死,房内金银物件,劫夺一空,埋尸井中。邻居林三等证。似此不法,谋财害命,情实惨然。叩天追究,偿命正法。禀告。

诉状僧道隆,诉为恳恩豁命事。切身云游抄化,求宿胡家店一宵,岂身命薄,撞遇横祸。伊媳许氏,贫憎并未窥见半面,昨偶到伊家投宿,安有就得私通之由?况且尸身既投置于井,道隆必不尚在井中喊叫。情可洞察。乞天超豁蠓命。叩诉。
海公判
审得冯生,贪财害命,罪恶诚贯盈矣。许氏背义,与人通奸,已遭谋杀之患,此固不足惜矣。然冯生淫戏人妻室,贪财妾举害命,扬刀诛戮之罪,尔为首矣,奚可逃哉?盍就拟典,候秋季处决。道隆无罪,许令回归本寺。所有金银赃物,合就入官,但给十两与胡广,领以作收殓之用。

第四十四回假给弟兄谋命夺财本


永康县,有一人姓秦名兆者,因往杭州买卖,行到温州府平阳县管下地方耸岭,天色已晚,遂宿于李婆店里。陡遇一杭州卫前所旗役,姓范名衡,在店歇。范衡一见秦兆入店,遂问:“客官何处人氏?要往那里经商?”秦兆答道:“小弟是永康人,要去杭州里做此小买卖。”范衡乃曰:“兄要往杭州买卖,却要我在府前居住,如此,待我同兄一起前行,到舍下居住,即买卖等亦便,可不好也?”秦兆多感若似恩,实无以报答。二人遂买杯酒,订约为兄弟,相邀饮至更深,及尽欢悦,遂共同床,睡了一宵。
次日天渐晓,二人饭罢,整顿行李,辞店主而去。行至地名黑山,并无人家,但见岩崖旁,有古井。范衡因见秦兆所带财物多,心欲谋之,遂与秦兆说:“日色颇热难行,且放担少歇一回。”秦兆依其言。二人放下行李,同坐石上,语话良久,悄无人行。范衡诈称腹疼,着秦兆近前,为之抚摩。秦兆不知他启谋心,只管尽为之抚摩,被范衡乘力一推,秦兆倒跌落于井中去了,范衡尽夺其所有财物而去。秦兆在井中放声叫屈,不能得上。近者皆莫知之,饥饿日余。
次日,有一起油客,亦在黑山歇凉,忽闻井内有人叫“救命”之声,请客皆疑为怪,遂各解篓索相接,投下井去。秦兆见有索下井,甚喜,遂以索系腰,与诸客钓上井来。众客问其缘故,秦兆具言被同行伙伴范衡谋陷情由,具告以连日不曾得食,饥饿困苦。众客听罢,甚哀怜之,竞以饭与之食,秦兆拜谢无限。众客去后,秦兆思量:财物尽为一空,无处投奔。遂径往海公衙陈告。当下府前,范衡仅隔几间便是他的房屋,乃出门买办物件,被秦兆看见,走近前一把扯住,喊叫入海公衙内:“小人才方告的,此贼便是。”海公即将范衡根勘。范衡心虚情亏,不能抵讳,只得一一招认,谋劫财物是实。海公即将原赃追还秦兆,将范衡判断谋财害命,本合处死,秦兆已在,减一等决,配在边远去处充军。
告奸谋劫杀
告状人秦兆,告为奸谋劫杀事。逆贼范衡,瞰身揭银二百余两,半路相遇,陡起奸谋,假称结连兄弟,同兆行至黑山,推身落井,财夺一空。幸遏油客数人,救身出井,庶得复生。似此奸谋,夺财害命,情极不法,乞天拘究追偿。衔恩。上告。
海公判
审得范衡,以秦兆孤身一人,自往贩买,身带本银二百余两,伊见之,便怀不义,诱之同结兄弟,以伴同行,使兆不防。伊之好歹,奸计之巧而且远也。黑山将兆推落井中,财本尽夺利己,猛蛇之毒,孰甚伊焉!即谓秦兆既溺于井,命必尽矣,岂知天理昭彰,使秦兆遇众油客,而得救其生,非天之杜绝奸恶,秦兆可以逃不测之祸者哉?本合依谋财害命律矣,但秦兆未死,姑具大诰减等,处断边远充军,其银合给还兆领归。如律取供。

第四十五回通奸谋杀亲夫


浦江县城西二十里,地名杏村,有一人家,姓蒋名义,家道颇富,以商旅为活。其人最良善。其妻卓氏,年方十九,每日蒋义出外买卖,其舍傍,有一风流年少者,名彭十二,常往来于蒋义家,因与卓氏相通,卓氏心甚爱之。日久月深,而情缱绻,因此,卓氏遂与其夫不和。
一日,蒋义出外,彭十二遂与卓氏私议道:“我今蒙娘子爱惜,情意甚密,深望幸矣。倘或有日家长知道,两下耽误,岂不深可耻哉?欲要取个久远之计,不若装着甚么计较,候待蒋义归,置之陷阱,庶得两情永谐鸾凤。”卓氏许道:“此事容易。彼若归时,汝故意请他去,用醇酒灌他,饮醉之后,那时任从你发落便了。”商议已定。
越几日,蒋义外回,彭十二遂往其家贺之,因前日同卓氏商议者,乃即行之。便请蒋义饮酒。蒋义见是相熟之人,亦不推辞,随彭十二到彼舍。酒食已齐备,彭十二尽意奉劝,蒋义痛饮大醉。待辞归,彭十二乃跟蒋义之后而行。行至半路,亭子下有井一口。时值天晚,蒋义醉倒不能行,彭十二蓦见四边无人,遂拖蒋义堕入井中而归。
次日,十二密以告卓氏,卓氏甚喜。又越数日,其邻人皆问卓氏:“蒋义这几日何往?”卓氏告以相约同行之人在途等候,邻人信其言。彭十二与卓氏喜不自胜,自谓可以永谐连理,日夕在家欢悦。
蒋义在井中尚未曾死,但不能起来得,此井乃是一枯井,无水。无人到来挑水,任蒋义在井中叫,皆不觉得,又饥饿,实难禁持。但蒋义为人生平忠直,人最良善,其家有一土地极灵,见彭十二与卓氏同欢共乐,蒋义被计,置于井里,乃往井救之,变作一人,在井边坐住等人。看看邻居吴恩者出门来坐戏,又与蒋义为友,其人扬手招恩曰:“井中有一人,在内坐倒。”吴恩往看,果有一个在里,乃细看之,略认得些,但未省到蒋义身上去。吴恩令仆下井,掣之上来,乃是蒋义,饥饿无力,不甚软昏。吴恩见是友人蒋义,遂扶人家中,将热汤接之,方且苏来。吴恩与之抚摩,遂即壮硬,别恩而归,正值卓氏与彭十二在对饮高歌,忽见其蒋义之来,皆惊怖惶惶,疑其是鬼。彭十二即持刀赶逐,不容其归。蒋义无可投奔,遂具状入海公衙陈告。逐一供具,是谓妻与彭十二通奸,反因谋害事情。海公即差人拘卓氏、彭十二一同到厅跪下。海公将二人跟勘,二人无词抵答,一一招认通奸设计谋害事。因海公视供明白,叠成案卷,将卓氏问死,彭十二杖一百,流三千里,永不许还乡。
告通奸谋害
告状人蒋义,告为通奸谋害事。枭恶彭十二,贪妻卓氏,背地通奸,立心不良,设计杀害。假情致酒,用乐插和,灌义大醉,推身堕入枯井。幸得吴恩救出,死中复生。义昨归家,岂恶谓身已死,与妻娱乐畅欢,见身入室,持刀赶逐。似此奸恶,奸妻心尚不足,反行谋害之毒,乞天灭剿,生死衔恩,激切上告。
海公判
审得卓氏与彭十二通奸,淫恶之甚,不可言矣。今据蒋义之词,则其奸毒又何狠哉?用酒灌醉蒋义,推入枯井,二人将欲永效百年。岂知蒋义生平积善,虽遭强暴之陷,而竟得吴恩以救者,非天之助善锄恶,而孰能以此乎?卓氏淫恶而奸毒,谋害亲夫,速就大辟。彭十二奸毒,奸人妻室,谋夫性命,合拟典刑,然蒋义虽遭伊害,未曾被死,合杖一百,流三千里。庶无奸恶之徒害谋口奸,一以往往成风耳。

《海刚峰先生居官公案传》 相关内容:

前一:卷之一
后一:卷之四

查看目录 >> 《海刚峰先生居官公案传》



铁道公报 中华小说界 铁道公报 铁道公报 实话 上海物价月报 中外问题 外交周报 星期评论 外交周报 琼农 铁道公报 实话 市声 铁道公报 铁道公报 铁道公报 铁道公报 中法教育界 月华 铁道公报 星期评论 实业部中央农业实验所 星期 铁道公报 铁道公报 星期 星期 星期 行健月刊 上海物价月报 外交周报 中国摄影 上海物价月报 铁道公报 文艺新闻 南洋官报 南洋官报 创作特辑 铁道公报 宁波旅沪同乡会会集 中华教育界 中外经济周刊 铁道公报 南洋官报 南洋官报 南洋官报 辛亥南洋官报 世界月刊 南洋官报 中华教育界 南洋研究 文史杂志 南洋官报 铁道公报 南洋官报 南洋官报 铁道公报 南洋官报 铁道公报 
关于本站 | 收藏本站 | 欢迎投稿 | 意见建议 | 国学迷
Copyright © 国学大师 古典图书集成 All Rights Reserved.
免责声明:本站非营利性站点,内容均为民国之前的公共版权领域古籍,以方便网友为主,仅供学习研究。
内容由热心网友提供和网上收集,不保留版权。若侵犯了您的权益,来信即刪。scp168@qq.com

ICP证:琼ICP备2022019473号-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