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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胜敌兵全亏妙计奏凯歌空忆美人

第三十回胜敌兵全亏妙计奏凯歌空忆美人

耀千军万马,耀千军万马,兵力堪夸。劲旅当先,谋臣随驾,将士一般勇健,任你奇形不怕。
发奇猷兵不厌诈,从今日横行天下。可知道心坎中,还有美人记挂。只可叹空思想,依然鹄寡。
话说金砂斗同银砂斗两个见已中计,知道不妙,急欲率兵退出。哪里禁得起那些铁弩均有毒药淬上,而且均望兵士的眼目及马项上的悬肉射来。不到一回工夫,军马已倒了无数。金砂斗惊慌之际,还恃着自己坐骑厉害,欲同银砂斗拼力冲杀出去,不期刚一转念,自己的坐骑眼目中已经中了一弩,但听得嘶呖呖一声大叫,坐骑突然倒地,把个金砂斗直掀下来。银砂斗急欲过来救时,嗖地一声,自己腕上也中了一弩,马匹亦已着伤。想要拼命逃出,不期两边的埋伏兵丁一齐杀出,王伯超又挥兵杀到面前,只得忍痛力战。战了一会,腕上药弩的药性已经发作,只觉得眼前乌黑,顿时跌倒,早有兵丁等上前缚住。金砂斗正在力战之际,见银砂斗被擒,况自己的马匹已倒,知道万难杀出重围。恐怕也被擒缚,反要受辱,因此把心一横,将那独脚铜人照着自己的头颅上用力一击,顿时鲜血直冒,跌倒于地,一命呜呼。军士等也就把他的首级割下。此时他手下的兵丁,三停中已经折了二停,就剩几个凶悍的还在那里拼命恋战。忽见主将一个被擒一个自尽,愈觉惊得心慌意乱,不到一刻工夫,死的死擒的擒,已经干干净净。王伯超见了大喜,即命手下牙将把那活擒的兵丁及银砂斗解回关去,听候大王发落,一面带领各将杀出芦苇而来。这且慢表。
再说童剪等五人率领步兵爬山越岭地盘抄过去,到哈迷国的大营时,恰巧天色黎明,远远一望,见他们的兵丁虽已出队,却相离不远,且营中还有兵卒在彼看守,只得暂为等待,遣人前去打探。直等到他国兵丁已至战场,便率众突然杀出,将他营守兵尽行杀死,即四面放起火来。然后悄悄领兵从哈迷国王大队的后面,出其不意地直杀入去。那五个人何等厉害!那些兵丁撞着的便亡,碰着的就死。哈迷国王却没有防备,欲要挥兵回战,不期前面杜迁等五个人又领兵呐喊连天地杀到,将众军如切菜一般地砍杀。又有小军禀报说大营起火,哈迷国王回头一看,果见自己营内烈焰飞腾,冲天而起。这个时候哈迷国王顾前不能,顾后不得,正要想分兵前后迎敌,以待元帅得胜回来救应,不期又有军士赶到马前禀道:“不好了,元帅追赶敌兵下去中了诡计,被他们团团围住,马队已经伤折不少了,请大王速速发兵救应。”哈迷国王不听犹可,一听了时只急得魂不附体,几乎坠马,仰天大叫道:“罢了罢了!今日乃天丧我也!”说毕便拍马望刺斜里奔已走。众将见国王走,均各无心恋战,弃了众军追上哈迷国王,保驾而行。这里众军无主,更加慌乱,霎时之间战场上已经杀得尸如山积,血流成河。跑得快的逃了性命,跑得慢的只得弃甲抛戈,跪在路旁口称愿降。此时童剪等人已与杜迁等五人合兵一处,将那些投降的军兵一齐反剪了,着令偏将解进关中报功,一面督兵追杀逃走的兵将,这且慢表。
再说哈迷王奔逃之际,见手下将士陆续赶来,心稍觉宽慰。正要觅路回国,不期刚一转湾,忽听得喊声大起,迎面突有一彪军冲到拦住去路。为首一将坐马摇刀,大喝道:“哈迷王你今日中了我家大王妙计,又走到本帅这里来送死,还想逃到哪里去?快快下马受缚,饶你一死。”哈迷王抬头一看,却是王伯超,不觉大惊,也不敢交锋,只命众将上前迎住,拨转马头便走。心中倒有些不解,怎么会得遇见这厮?遂定睛四面一望,始知自己方才奔逃的时候慌不择路,没有看准方向,以致走到这里来。只得把马加上几鞭,望那边逃生。幸亏所骑的是一匹龙种,走路甚是快捷,没有一刻工夫,已跑了十有余里。刚欲略为歇息,招集残兵一同回国,忽然听得喊声又起,前面有一队步兵为首的上将,都是凶神恶煞一般,拦住去路。你道这一路兵却是从哪里来的?原来就是童剪等十弟兄,方才因欲追赶哈迷王,不期走了二十余里的路,竟是影迹全无。只道哈迷王已经遁去,故收兵回来,那里晓得行到半路,恰恰遇个正着。当下哈迷王见了这等威势,心中万分惊惧,且喜后面追兵还远,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将佩剑拔出,拼命上前来斗十将。这十位将军何等厉害,哈迷王岂是他们敌手?战了三个合,已是筋疲力尽,只得拣个空处用力将马一夹,泼刺刺地向前逃去。这十将哪里肯放,便也紧紧地追来。只把个哈迷王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追有三十里之遥,哈迷王所骑的究竟是匹海马,所以相离尚远,正在踌躇之间,忽听得前面水声潺潺,猛然想着道好了,前面已是大海,孤家可以有命了。便又将马加上几边,直至海边,方定了定神。回头一望,见众将已渐渐赶到,便叫声“马呵马呵,孤家今日全仗你了,快快下海逃命要紧!”那马果然通灵,听了这几句说话,便嘶呖呖地大叫了一声,四蹄上顿放毫光,向着海面上一纵,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直望前去。比及十将赶到,哈迷王踪影已不知去向了。大家惊疑了一回,杜迁忽然猛省道:“列位兄弟不必狐疑,俺想着了。他骑的本是海马,所以能够过海。如今望也无用了,不如回去缴令吧。这一阵杀得他全军尽没,也够他的受用了。”众人听说,无可如何,只得一齐率众回去,奏明定夺。
行至半路,却见元帅王伯超亦追将下来。众人便迎上前去,将哈迷王从海中逃去的说话逐一禀明。王伯超也知道海马的能耐,只索回转,在路又将哈迷王走错道路,手下将官均已杀掉的话,细说一番。于是命手下掌得胜鼓,一同回关。将近到关前,黑王已经率众下关,亲自前来迎接。王伯超忙率众将上前,俯伏尘埃,口称千岁。黑王也即下马扶起道:“寡人因众卿等为国尽力,故此亲自来接。那哈迷国王莫非跨海逃走了么?”王伯超道:“诚如千岁所谕,臣等罪该万死。”黑主笑道:“众卿等何罪之有?寡人早已料及他所骑之马可以过海,如今既已逃去,也就罢了。即使擒来,他是一国之主,也是难处之事。谅今日片甲不回,下次定不敢再萌妄想了。众卿等且随寡人回关,听候升赏。”正说之间,铁元焦豹等已经将战场清理舒齐,一同回转。
黑王便命军兵暂在关外驻扎,同着众将回关。众将一一报功,黑王俱命奚大忠记在功劳簿上,候再升赏。因命大排庆贺筵席,又发银牌若干面犒赏军兵已毕,然后复与奚大忠商议,可要发兵前去将哈迷国平灭?奚大忠知哈迷国连隔重洋,若要前去往剿,断非三年五载可以了事。况彼国风土人情与黑国大不相同,得之亦无益处。又知黑王之意记挂新妃,必然急欲归国,不若趁势劝他回国的为妙。因此想定主意,启奏道:“以臣愚见,彼国经此大创,定不敢再萌窥伺之心。若要前去,一则路途遥远,未免旷日持久;二则劳师费饷,即能平灭其邦,我国亦无所用。为今之计,不若留些重兵在此镇守,大王即日班师,以慰新贵妃悬望之心。不知大王意下如何?”黑王大喜道:“卿真解人也,寡人此来不过借哈迷国之事以示威于各邦耳。今既大获全胜,各邦谅已震恐,不归何待?况寡人自得爱妃以来,尚未细叙欢娱,身虽在此,心实未常一刻去怀。自当早日归国的为是。卿可即代寡人传出令旨,明日一准班师回都。先将童剪等十将均封为无敌大将军威武侯,留兵三万镇守关厢。王伯超暨焦豹、铁元等一众兵将,均各护驾还朝,听候加升。”
奚大忠领了旨意,自去传旨不提。一面黑王又传旨与元帅王伯超,叫他即于当夜将所擒哈迷国的兵将一概枭首,悬示关上,并将所得海马,不论死活尽行熬成油汁,带回听用。这个令旨一下,兵将等均是异常欢喜,各各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动身,当夜无话,一宿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黎明,王伯超已将一切兵将点齐数目,留下雄兵三万交与童剪等十将统带,其余的依然排列队伍,端候黑王起驾。不移时黑王同奚大忠骑着马匹,出得帅府,王伯超率领众将上前接见,又有童剪等十将前来跪送。黑王吩咐了几句小心守关的言语,便令退下,不必远送,传旨立刻起程。但见关中百姓香花灯烛,齐呼千岁。黑王更觉得意扬扬,命众军士等共唱凯歌而行。正是:
鞭敲金镫响,口唱凯歌回。
一路上晓行夜宿,秋毫无犯。不到一旬已离王都不远,早有朝中那些文武百官探听得黑王得胜班师,便一齐出郭跪在路旁迎接。口称:“微臣等未知千岁驾回,未得远迎,罪该万死,远望千岁恕罪。”黑王见了笑迷迷地道:“卿等何罪之有?各赐平身,相随寡人回朝。”说毕,文武等便簇拥着黑王同进王城,至午门下马。黑王升殿受贺已毕,便将焦豹、铁元等一众将官均封侯爵,惟王伯超封为镇国公,其余在朝文武,尽行加升三级。
各官谢恩后,黑王因记念新妃,急欲回宫,故封赏之后也不过于耽搁,立即驾退回宫。到了宫门之内,早有王妃带着各宫嫔等迎将出来。黑王认是阿芙蓉公主亦在其内,不意近前细视,各人均在,惟阿芙蓉不见。不觉心中惊疑不定,也不暇与王妃细叙寒暄,便问新妃何在。王妃道:“且请大王进宫,再当细奏。”黑王只得与王妃等挽手进内。至正宫中坐定,王妃与众宫嫔上前朝见了,便启奏道:“自大王出征之后,新妃眠食无心,日形困顿。曾召太医看视,说是七情所感之症,一时难以即愈,须待大王驾返,自然渐渐的复原了。小童因想,新妃与大王正在新婚之际,大王即行远出,莫怪她恹恹成疾了。所以今日不能出来迎接。如今若知大王得胜归来,谅她的病自可即日痊愈,少顷可请大王龙驾一往。”道言未绝,黑王吃惊道:“原来有这般的事,倒是寡人害了她也。”说罢立起身来要走。王妃道:“小童已经吩咐御厨备办丰盛筵席,与大王洗尘,请大王饮过三杯,再去不迟。”黑王道:“此刻虽有龙肝凤髓,寡人也难下咽,且去看了再来饮宴吧。”说毕,也不叫人前去通报,也不排驾,竟自匆匆的走去。
走到那里,早有宫监等看见,即忙进去通报。原来公主这几日之中,只因思念国家,时时悲恨,以致茶饭无心,惟望黑王永不归来,方称其意。何曾有一丝记挂着黑王的念头?后来耳中渐渐听得有人说她是个相思之症,暗中虽是好笑,却不肯定要辩明,乐得安安逸逸的,将机就机在宫静养。所以黑王班师,她竟没有知道。今日听说黑王已回,特地前来看视,心中倒觉突突的跳个不止,只得勉强起身,叫宫娥等扶着走出宫来接驾。刚欲跪下,黑王见她果然瘦了好些,连忙止住道:“新妃不必行礼,寡人才得回宫,闻你因思念寡人致生疾病,故此前来看视。蒙你出迎,已是劳动了,怎么还要行礼?快快进去,不要受了风寒。”阿芙蓉听他这一番说话,颇有惜玉怜香之意,乐得借此装出病容,以免晚间缠扰。想定主意,便慢慢地应了一声:“领旨!”宫娥扶着同黑王进宫坐定,假意喘息不止,停了一回方说道:“贱妾自蒙大王恩宠,方期永侍衾绸,不意运乖福薄,竟为造化小儿所苦。而且夜梦不祥,自分即日归天,难见大王之面。哪里晓得天从人愿,竟能与大王相见,这便是贱妾万千之幸了。不知大王出征胜负如何?”黑王便将得胜的情由逐一说知,又安慰了她一番,想要过去温存。哪里晓得走近公主身边,刚欲把手搭上香肩,手上已是针刺一般的疼痛,竟与前番无二。不觉大疑,只得把手缩了开去问道:“新妃身上所穿之衣,莫非有什么怪气?为何寡人近身,便觉手掌生痛,这是何说?”
公主见他盘问,方欲想一句说话回答,忽然计上心来,便道:“贱妾正有要事启奏大王。不知大王肯容纳否?”黑王道:“不知爱卿有甚要事,尽管奏来,自有寡人作主。”公主奏道:“大王可知道臣妾之病何由而起?”黑王笑道:“爱卿之病是为记念寡人之故,岂有不知?”公主道:“原来大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听臣妾道来。”要知所奏何言,再观续集。
《蜃楼外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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