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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女魔王比武嫁英雄矮脚虎东京入牢狱

第九回女魔王比武嫁英雄矮脚虎东京入牢狱

金兰一看,这人是燕山蓟州火蝎子高二虎,背后有一个火葫芦是他宝物,每常以放火伤人,无他本领,手使一长柄蘸金斧,拖斧笑道:“女王与俺来比试吗?”金兰因早有预备,愿与比的便行交手,不愿比的有秀英、金定等自来答话,当时说道:“两造亦无拘,胜败不动暗器。”二虎笑着道:“那个自然。有谁要动暗器,便是个鸟。”金兰笑着道:“你等先战,你如是胜得金定,再与我战。”金定亦手执双锏,使开门户。二虎以一斧砍去,双锏来迎,共战有十个转身,不分胜负。两人亦越战越猛,台下喝彩。忽见有一斧搠入,众人一惊,不想那斧还未抽锏已早到,二虎亦未及躲闪,正中左臂,只啊呀一声叫,扯了葫芦便欲放火。幸仗有杜兴、孙立两人拦住,金定亦仗锏问道:“这作什么?你才已设了誓,动暗器的是个什么?”众人恐怕触恼了高二虎,有吕方、郭盛等即来安慰,又扶至中军去敷了棒伤药。宋江笑着道:“不要着恼。虽他已胜了大王,今日有小弟作主,叫他也侍奉大王去,借以赎罪。”因告知吴用道:“如此如此,他必依得。”吴用亦点头领命,一径至擂台以上告与。顾大嫂便拽了黄金定,至大寨里派令有丫鬟服侍,并与贺喜。金定也果然愿意,一来是人以类聚,此番已作了娘娘,极为满意。二来又想着自己只身无倚,虽然与金兰几个结为姊妹,究竟是在人部下,不如也嫁个男子,倒是自由。因告与丫鬟们道:“在此困倦,不如在擂台下面看热闹去。”因领着丫鬟等又来觑看,只见有史进、俞桂仙武艺相同,有吴用、方天寿等扶了下台。众人又齐声喝彩,又见有刘秀英和靠山王丁进结了婚姻。以次有女王活蝴蝶上台,与吴翊交手,不上三合,被吴翊一杆枪如水里蛟龙一样,左旋右转,晃的那眼光缭乱,支架不及,被吴翊一伸手勒住胸襟,众人都喝一声彩,喊说输了。二人亦只得携手下了擂台,高托山道:“这个女王,俺当是怎样英雄,原来如此,只是那模样很好,正是可惜,不然与公明哥哥作个夫人,岂不是好?”一旁有赵立笑道:“大王请这里来,俺今有一事相商。”因俯着耳根下说了半日,高托山大喜道:“果然这样,那可是好。只是那丽卿是谁?”赵立说道:“少时有林大虎军师上台提说,大王要极口声嚷那便是了。”说着,便见林大虎登台说道:“现在女王不知有哪位英雄还来比武?今请以抽签之法定为先后,好按着先后次序上台。比武以外,有一节重要事与本寨宋大王说一头亲。”众人因听了这话,不知是受谁鼓动,都忙击掌,而尤以高托山、赵立等击的山响。林大虎道:“诸位且住。俺今与大王提说,不是外人,乃我们四友里赛夷吾王大化的令爱,其先在汶上县军营里曾经被难,所幸我大军一到,由武松武将军及兵马钤辖王小二极力由张三营里解救出来。那时还住在沙河站哩!后来都接到寨里安享荣华。今年已十有九岁,品行才貌,天下无双,以不幸因他的父亲中了疯狂,亏了我大王孝顺,殷勤服侍,直比着侍奉太公还加敬重。前日有众家贤弟,多欲成全,彼此亦皆为情愿。如今有各位寨主多在这里,正可与我家大王作个媒证,赶着也择日成礼,大家也吃杯喜酒是正经的。”说着,便有吴用上来,把预备齐全的各种彩礼一齐都陈列台上,众人大喜。当时由各寨寨主并金霞红毛夷三个专使,重又将各色彩礼送入那大化寨里,寇氏接了,不禁洒泪。一因是被迫无奈,既入于老虎口里无法脱逃,二来因眼今丈夫已罹重病,忽悲忽喜,一似有疯癫之症,百般医治,迄无效果。一闻这女儿之事,他便呵呵大笑着,说道:“嫁了好!嫁了好!”因此那寇氏无奈,只得应允,眼前背后,不知与女儿母女掉多少泪。如今也暂不能表。

单言吴翊,一手把女王携着,来至中军,与宋江贺了喜。宋江笑道:“以后我劝你二人,合兵一处,两口儿共图大事,岂不是好?”吴翊谢着道:“愿遵所嘱。”因又与各寨寨主一一见礼,见至林冲,只见有朱武、蒋敬正与那林冲两个低声说话。朱武说道:“林将军你爱那女魔吗?她的心中看你不起,说你是无义汉子,因此在比武之时不与你比。”林冲怒着道:“谁与她比!俺业已不讨老小,不愿有室家累了。若这样说话时,俺定要比一比。”说着,吴翊两人过来参拜林冲,答着礼两眼还望着台上圆睁着。只见有刘唐、阮小五上台比赛,才一转身,金兰已就着胁下腾地一脚,刘唐跌倒。以次有解珍、解宝又被打伤。林冲生气道:“是什么恶魔障,这般了得。”因喝着,祗候将校取了朴刀,分散众人,挤至台口。只见有孙二娘、乐大娘子并柴进夫人、秦明夫人都抢来拦阻,道:“将军莫去。俺等有言语告你。”说着,拼力往后拽。原来内里另有缘由,因女王江金兰素日与孙二娘并秦夫人、柴夫人、乐大娘子等,都极相契,暗地曾有人说梁山人物,也只有林教头是个英雄了得,金兰亦时刻在心,见了林冲,非常中意。今日因忽见宋江从中用计,当日因闻知林冲要会着卢俊义和军官出身的想望招安,因此与吴用商议,林冲在此终有窒碍,不如以借箭杀人,坐观虎斗的毒法,暗地以赵立、朱贵等设词煽惑,与林冲说女王是看你不起,与金兰说林冲是屡次骂你,言你与大猛两个打的火热。这次又比武招亲,实是欺人,不如与有力汉子成就也好。金兰大怒道:“这是甚话!俺今要不杀林冲,誓不为人。”又暗与严氏哭道:“姐姐请看,俺说是世间男子都是蠢物,专意要撮弄女人。今日一看,更是实在。曩日我看着林冲是个好男儿,心里目里也但有他,因此我主意一变。姐姐又为设法比武招亲,为打倒众人后与他匹配。但今一看,小妹已十分后悔,错了念头。”因将那听的言语说了一遍,不禁咒骂着道:“俺也想了,俺今要杀他,以后情愿也死在台上,明一明心。”说着洒着眼泪,严氏劝道:“妹妹多心。安见那林冲背后有这言语?”金兰抹泪道:“话必不虚。俺见那朱贵、赵立都这样说。询问扈三娘,她亦是这样讲,旁人亦含混劝我,谅着此话决不是虚。只是我清白一世,不剖出心来,没人知道。”说着,擦了眼泪,紧缚了丝绦彩绊,拽起罗裙,罩了绣袄。严氏因急的无奈,想着要拦阻两人,不须动手。将话与秦夫人、顾大嫂等皆已说破,尽力都扯住林冲,不令登台。金兰于台上指道:“好姓林的,你若是不上来,算你无能。”林冲亦叫骂着道:“你也休走,俺这就要你命。”伸着两臂,只奈有顾大嫂等多人拦阻,秦夫人道:“叔叔且慢,奴家有两句言语,说了再比。”严氏亦拖了金兰,连声叫着道:“妹妹!妹妹!你不要卤莽了,俺今有几句言语告诉你。”遂向着方天寿等点头呼唤,天寿因不知何故,急忙与花荣、秦明、孙立、黄信等,俱各上台。有乐大娘子、扈三娘、孙二娘等,紧贴江金兰,严氏与众人说道:“他等比试,须有限制,暗器是不许动的。再不用说就是刀枪,依我也各自收起,只拼拳脚。两人要比个平手便须罢手,听我鸣金,即各止步。有人若不遵此令,不必比试。”众人因不知何故,只宋江、吴用等心里知道,林冲叫着道:“那有甚的,只俺这一只拳头,也要尔贱人命。金兰亦蛾眉倒竖,杏眼圆睁,微微冷笑道:“不打死你,俺不为江姓后。”说着,把襟下佩环暗已扯下,乘众人不及见,飕的一声,直向林冲打去。林冲因把两臂扎撒着手内朴刀,已早被秦夫人劈手夺去,望见打来,急忙躲闪。不期有顾大嫂在后抱住,闪躲不及,正中胸下。虽然也不觉痛楚,当时因被这一打,火焰更高,用力往左右一摇,啊呀一声喊,空张两手跳上擂台。金兰亦抢步来迎,两目睁圆,脚踢拳打,二人和旋风也似的,上上下下,左回右转,俨然是两只恶虎斗在一处。众人要乘虚拦阻,高声叫嚷着住手住手,只是也没有闲空。冤家相遇,分外眼红,哪容有一个旁人从中挡住。战了半日,众人急的无法,一齐往垓心一拥,拦住林冲,阻住金兰。林冲还破着口骂,金兰亦不依不饶,力推要众人躲闪,容我把这样男子全灭绝了。严氏因叫着丈夫安慰林冲,又对着众人说两个平手,应当匹配,因喝着掌乐的大吹大擂,庆贺结婚,并对着台底下众人说道:“因缘前定,今日有各寨寨主作为媒证,俺这妹子,允当与林上将军结为秦晋。”众人都拍着巴掌,齐声喝好。有宋清、杜兴等各自进酒,吴用把令旗一展,言这事已经完毕,请各寨大头领台上比武,日后好分别座位。当时有吴翊、薛庆等先上了台,以次有丁进、杨进、高托山、高二虎、张迪、王再兴等都来比试。宋江因林冲之事心里不安,唯恐与女王结亲坏了己事。又恐再证出赵立等使的间计来,遂商知吴用道:“你看怎样?”吴用把遣派王英和鼓动鲁智深的计策说了一遍,宋江愁道:“那怕不妥。再说这山上军官,皆已动念,林冲要再一表率,或不等大会后,他竟要自引人马往讨方腊。你看宜如何制止。”吴用蹙眉道:“小弟也计划错了,本想以脂粉之计,阻制林冲,使他于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图把一个活蝴蝶白白的便宜吴翊。来的妓女,又被着燕顺等大众分了。为今之计,俺尚有一个道理,不知使得使不得。”宋江问道:“是甚妙计?”吴用道:“俺想以赵立前去厚予封赠,命他于东京附近作件大祸,假冒是林冲名姓,使他有二次被捉,各地缉捕的公事,那时若得知此信,他必气恼,只绝了他的心算为上策。”宋江愁着道:“只是太慢,俺意于今日傍晚,将李逵唤了来,说他有林冲作对,所以才缚了下狱。今日又有林冲想贬你下山,那时我看他光景,激他一怒,以蓟州大真人他还动斧,何况是对林冲呢?你道这计策何如?”吴用摇着首道:“这却不妥。依俺是赵立一去,其妙无比。”宋江道:“如此,就依着军师,赶急吩咐,不要误了事才好。”吴用答道:“哥哥说的是。”因就请宋江前去看比武的,自去与赵立两个,暗暗计较,不在话下。

单言严氏,当时因劝了金兰,备下酒宴,即晚于两下寨里悬灯结彩,庆贺新婚。又劝解金兰道:“你不要苦,今晚要见了林冲,详细问问。果然要是他说的,我也不依。只怕有寨里旁人离间你俩。”金兰冷笑道:“哪有的事?姐姐也不必分心,俺已是主意定了,宁取一死,不能嫁他。”严氏因见她执拗,暗嘱那天寿前去质问林冲,巧遇杜迁也正在寨门外,有虞候祗候等拦阻,说道:“里面有卢二大王并谭稹、吴天锡,还有紫瘤子灵官模样的称为冯都监的,都正然说话呢,驱逐我等不须在左近伺,应以此有将军驾到,不敢禀回。”杜迁叱着道:“那怕怎的?只说有要紧话语要见将军。”祗候因不敢违慢,刚欲转去,只见有董平、杨志、索超、关胜并韩滔、彭等,说说笑笑的都来寨外,索超笑着道:“这一场比试不要紧,早日我在北京比武,也没有这样毒。”杨志笑了笑,天寿问着道:“比的都胜负如何?”韩滔笑道:“有一个姓谭的,夺了首席,寨主是杨进居首,次是吴翊,再次是高托山。”天寿因不知谭稹是何等人,想了半日,董平、关胜道:“此人是泗州都监,名叫谭稹,与宗泽、张俊、韩世忠、王友直等都曾结拜,果然是英雄了得。”天寿也蓦然想起,杜迁说道:“此人亦正在这里,我等进去。”因拽着杨志先行,有祗候拦止道:“诸位止步。容小的回了将军,再来迎请。”说着,转身便走,一旁有几个军健让着众人道:“都且到配房里坐候一回。”说着,只见杨雄、石秀并朱贵、杜兴等各引着承局伴当并中军卫士等,各捧着八色彩礼,一盘与谭稹的庆贺首席,一盘与林冲的庆贺婚礼。随着有各寨头领亦各有金珠彩礼遣人来送。迟有多晌,才见有祗候来请,开了屏门,林冲与两个伴当迎至阶下,董平、关胜等陆续走入,各先与林冲道贺。林冲笑道:“道什么喜?若这样贱妇人,杀了才好。”众人都齐口说道:“怎这样说?将军要手慢一点儿,也便输了。如今那阮五兄弟、解家哥子俩伤势很重急的,安道全先生都出汗了。”林冲也似答不答的,同了众人直至堂中,与谭稹、冯有德、吴天锡等都相见了。军健又呈上礼物,杨雄等道:“这件是公明哥哥赠与谭都监贺首席的。这件是赠上将军作吉礼的。”二人都一一收下,杜迁说道:“俺闻谭兄名色已非一日,今日相见,胜似闻名。”谭稹就微笑一笑,不作一语。林冲与杨志两个交耳说道:“才已说了,俺意于三天以内起动大军,杨兄要有意下山,也随我去。”杨志亦耳畔回答,唧唧哝哝,不知甚事。众人因看着这样,静坐无言。方天寿道:“今日为大喜之期,何苦寂寞?”问杜兴道:“今晚是怎么设宴?”朱贵笑道:“今晚因各大寨里皆有喜事,大王于集英殿里特开筵宴,并请着各寨主各祝寿使都作陪宾,眼看已时刻到了。”说着便邀众人至集英殿去。天寿因憋着一肚子话,唯恐林冲不纳女王,遂托了若多人极力相劝,定明于初更时候自往迎娶。林冲怒着道:“谁肯要她!俺豁出这一世不讨老小也不要淫贱婢。”天寿分证道:“这话也全是瞎说,决是有人从中破坏。”天锡也笑在耳旁道:“金国客使俱是假的,怎你连这一点事俱看不开。”林冲笑了笑道:“这事与别事不同,俺必不承认的。”说着便与众人一齐往集英殿来。

有宋江、吴用等百般管待,当时西面有女寨各头领也设一席,连严氏、江金兰并新收的各寨夫人,俱都在座。时约初鼓,外面已早动大乐,大吹大擂,又放了无数烟花,不少爆仗。有顾大嫂、秦夫人、孙二娘、扈三娘并有的各女眷等,都来与新婚各头领张罗忙乱。别的寨里都无可说,独林冲大寨里这日有各寨主并谭稹、吴天锡等都来相贺。细乐起处,天寿要逼着林冲前往迎亲,天锡亦极力怂恿,最后是众人簇拥,力逼着林冲去迎了金兰。入了大寨,一同在华堂交拜,都按着东京习礼。严氏亦冠帔装裹,先来挂帐,并倒持一把明镜,导引着新人入户。先从秤上过,以次有跨鞍蓦草,新人坐帐,男女交杯等等的细微仪礼。严氏因怕他两个见面动手,即先与天寿、杨志并董平、索超、徐宁、呼延灼等定下一计,并将那秀英、金定、桂仙、蓉宝及女王活蝴蝶,连各寨女头领俱请到席。严氏动问道:“你等那背后言语,是谁说的?”两人都这样气愤,林冲强笑道:“谁也没说,这事是从俺心里不大乐意。”方天寿道:“这是瞎说。正事是人所共知,不能瞒的。本寨有人从中破坏,此人是什么用意不得而知,横竖我知道赵立竟造谣言。”谭稹也一旁笑道:“什么赵立,原本是泗州城里一个泼皮无赖,自幼也使枪刺棒,一般破落户子弟常在一处,后来因偷盗庙里几座佛像,百庙祝首告了,他等因立身不得,才聚着泼皮们占了山寨。那时又正是安保作那里军务官,纵得他等益发反了。去岁因俺到泗州,他闻了我的名,当日把一座鹦哥寨一火焚了,将领着喽卒,不少他处去了。今岁也不知怎的投了贵寨,唬的俺那个狗官不知怎了。”因将那赵立前日怎样拜访,怎样要一手捉拿的话说了一遍,索超笑道:“都说是军师高眼,这次也被人骗了。”天锡问道:“是怎样被的骗?”索超笑道:“收这赵立时,是俺在中军值日,因他有朱贵酒店带来荐举,据说在泗州一带聚兵上万,因此把公明哥哥一时骗动,当时传令,叫俺接见,拜他为泗州观察使宣武校尉,予绢帛二百尺、白银一千两,那时因花石纲的事,本寨还不知消息,后见戴宗并林大虎回来报信,俺就说道:泗州是重要去处,宜命赵立与本寨一个校尉官赶急到任,不解那军师哥哥什么用意,定必要留他寨里帐前听用。素日那宠信赵立,更不用说。”天锡因听到这里,与林冲示意道:“你看如何?”林冲也经此一说,有些解悟。只他是咬着口,不即应诺。后来因忽闻房里一片声嚷,金兰由里面出来,仗一柄鸳鸯剑,直奔着林冲来,口中叫道:“林冲!林冲!是你杀了我?是叫我杀了你?”说着,便把宝剑直搠入去,林冲要接,不意有金兰之弟,小小年纪身材不高,举手在中间隔住,众人也忙的拉劝,金兰回手把剑就要图自刎,一旁有秀英拖住。女王活蝴蝶也急来夺了剑,严氏急的道:“这是何苦?你俩若这样闹时,何时是了?”眼前已快四鼓了,天彪也仰着小脸儿用铜钟也似的嗓音向林冲道:“你太欺人!与俺也较量几合,分个胜负。”众人都听着有趣,不禁笑道:“林将军,你今就看这兄弟也该赔礼。”林冲因众人说的,连看着江金兰如此英烈,又知是有人暗算,赵立也居间拨弄,当时也软了一半。又兼有谭稹三人从中激动,天寿也乘此机会,亟忙与严氏两个,强他们都拜了天地,送入房中,证明那赵立所说,全是诳语。有一般女头领也都凑笑儿,秦夫人道:“你们倒好,不打的不成交,快坐帐罢。”金兰因一肚委屈,不由得流了泪,有道家说的好:唯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林冲就因此之哭,心回意转。灯底又看她容貌娇艳无比,不知在眉梢眼角哪个去处,与当日张娘子有相似处,不禁也叹了口气,低头不语。天彪因卫护姊姊,不离左右,众人散后,两人才各抒怀抱,各言衷苦。其后是怎么和美,姑且不提。

单言众人,自劝了两人后各自回寨。是夜,是悬灯彻夜,弦歌盈耳。有朱贵、杜兴等,因眼见林冲等已然安歇,特来与中军帐里宋江报信,将至堂前,有吕方、郭盛等拦住,说道:“不用禀了,大王已备知一切。现今有李逵在内说甚密话。凡人也不许入去。”朱贵、杜兴等唯唯而退,复来与吴用、宋清及所有新婚的各寨头领都前去贺个喜。各寨亦欢喜热闹,不在话下。

单言林冲,这事也天缘有分,众人去了,遣了天彪,留他在东配屋歇息睡下。两人因倾谈肺腑,各述生平,帐里温柔,惺惺相惜。正将合目,忽闻有金兰宝剑壁间摇动,又硅然一声响,一道白光灼耀如电,金兰枕上不由得大惊失色,亟推了林冲起,叫声不好,外边也一阵大乱,喊说有了人。金兰跃起,疾系了袄裤,一手理鬓,自壁上抽了剑,腾身跳出。林冲也架上抽刀,出门张望。只见有军健报说,拿了刺客,有众人齐打伙绑缚,一人凶眉恶目,面如锅底,行刺是一个短刀,放于阶下,金兰喝问道:“你是甚人?故来行刺。”那人初供道:“俺是谭都监所使来行刺的。”问其名姓,自称姓许叫许保义,绰号赛荆轲的,特来刺你。林冲大怒道:“一派胡言,俺与谭都监有何仇恨,你快说指使人,饶尔不死。”因喝着左右道:“先与我打。”一声令下,天彪亦跑来动手,那人因被打不过,伏地央道:“将军饶命。俺实是蔡福所使,奉卢二大王命叫我来的。”林冲喝道:“更是胡说。”说着乒乓又打,连打了几个死,仍无实话,金兰气得道:“不须问了。依奴之意,俺看在这里称臣,终不是久恋之所。”遂喝着军卒等小心监管,与林冲、天彪等一齐入房,直待天明。闻得那忠义堂前鸣钟击鼓,众人都清早朝见,二人将一个刺客推至阶下。只见那宋江,脸色颇形不乐,有朱武请示道:“大王是定于何日举行婚礼?如今王大化也应加封赠了。”因呈上典礼司拟的节略,吴用摇手道:“这事不忙。今日有一桩奇事,报于大众。大王杨进,因泗州谭都监举为首座,心里不服,意思要上台比武。众人苦劝只是不依,乘夜就下山去了,正着人赶。火葫芦高二虎因吃了女王亏,满怀羞恼,连夜也下山去了。因此大王十分着急,不知有哪位贤弟可替分忧,下山去追赶二人回来与会,免得我梁山名目太不好看。”一言未了,右班有王英、赵立,因受过智多星昨日密嘱,入帐就躬身讨令:“末将愿往。”宋江吩咐道:“宜各带马步兵五百人,前往迎请。”卢俊义道:“兄长差矣。这事又不是打仗,何必带兵。依俺要戴宗兄弟一人前去,也足以迎得来。”吴用笑着道:“大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命着军务司点拨人马,二人都领命去了。史进躬身道:“现在东平地方重要,小弟与时家兄长即日回营。”吴用笑了道:“昨日我托嘱之事,务宜切记。”史进领命道:“必不辱命。”随着,有杨雄、石秀、呼延灼、朱仝、张横、张顺及毛江、王小二、樊小乙等,各都要请令回镇。天寿亦躬身言道:“小弟为淮南节度使,学浅才疏,实惭蚁负。大王宜另简贤员,前往镇摄。”宋江言道:“兄长勿谦。如今有方腊那厮与我为难,朝廷已降下旨意,命我征讨。兄长宜即刻带兵,灭此朝食。军师筹划已定。”因照单吩咐道:“淮南重地,命赤发鬼刘唐为淮南副节度使,雷横、杨春、邹渊、邹闰、李立、石勇一齐都任为将军,随营讨贼。”说着,将兵符印信一齐颁下,并令由甲仗库里支给甲仗,以病大虫薛永押运粮草,由铁面孔目裴宣分配人马,定准于明日午刻校场劳军。吩咐已毕,林冲因缚着刺客,正欲说话,有三关小头领伏地请道:“大王降罪。昨夜有李逵部下反了三关,杀了更夫,小的因闻信捉捕他等,因各有大王一只令箭,乘夜就下山去了。各关各隘不敢阻拦,将军又各已回寨报到。中营有吕郭两将军当时知道,如今有令箭为证。”林冲因一听此话,诧异之至,后面有军卒禀道:“启禀将军,那刺客刀柄上五头狮子,像是那李逵在汶上得的宝刀。怀里亦有个令箭。”因交林冲手,林冲就接了刀箭迈着虎步至案前声,喏道:“小可林冲,不知是怎的招忌,有人要行刺于我,俺将刺客已经缚住,特来与哥哥说知,仔细追问。”因将凶器令箭俱都呈上,金兰亦推了刺客跪至阶前。众人都吃一大惊,宋江亦故为惊异道:“有这样事,气煞我也。”因接了刀和箭,也不细看,喝命左右道:“与我斩来。”左右都一声答应,有铁臂膊蔡福、操刀鬼曹正,立时要自去监斩并骂着道:“这样恶贼,俺亲手去磔为泥,与兄长出出气。”金兰笑拦道:“斩却不忙,要紧是仔细讯问,谁的嗾使,如何有大王令箭在他身上。拿的凶器是李逵一把刀,内里情形殊堪疑惑。”众人也不胜惊异,看宋江时脸上,也白了许多,迟有多时,才喝命吕方道:“你去缚了,少时我亲自讯问。”金兰笑着道:“俺已缚了,大王要降下钧旨,俺自会问。”吴用因在旁听了,心下着急,一恐是露了马脚,又恐那令箭之事不易掩饰,叫吕方、郭盛等问道:“昨晚中军是谁值日?”又问那报事军卒、被杀军卒共是几个,军卒又跪地禀道:“死的三个,伤的五个。两个是孔将军部下,在卢二大王寨里巡更更夫。其余是林方两寨里值夜小军。”吴用假意道:“这也奇怪。”望着裴宣道:“此案须你去审问,一则有库里所存已废的破令箭,二来有这把宝刀,定是那李逵部下图谋不轨。”因唤着军卒们立时将刺客架起,钉了镯镣,与林冲夫妇道:“此事交给我,必有个水落石出。”因命着张青等部引人马,即刻下山,将逃走喽卒们即日捉回。又喝着武士等押了刺客。众人因事出奇异,都问林冲,昨夜是怎样拿的?你与夫人真是有福。宋江也镇定神色,假作寻思。金兰笑着道:“俺却省的,这事也全都是他直正所致,这人于夜里行刺,叫什么赛荆轲,俺厥不怪。在他也愚昧无知,此事是受人贿买,可叹是主使之人,太不自量,人生以诚信为主,诚可感人,作这样卑鄙之事,有何利益。”关胜亦捻着长髯,与董平、索超、朱仝、呼延灼等,都非常纳闷道:“这主使是谁呢?”金兰笑着道:“勿须问了,使他知道,定然又纳不住气。”因望着方天寿并严氏、蓉宝等,以目会意,众人亦似有领悟,郁保四道:“诸位若有事早议,无事各散。少时集英殿上仍有大宴与诸位新婚将军吃杯喜酒。”说着,堂下鼓响,一齐各退。众人因惦着林冲,都来慰问。此日,都因此闷闷,不在话下。

单言吴用退后于中军寨里,埋怨宋江道:“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大王要再欲举动,幸勿鲁莽。”宋江亦后悔不及,长吁短叹,吴用笑着道:“快些治罢。”因唤着朱贵来,密为嘱告,叫他于午牌前后,暗遣心腹将那个行刺之人用酒毒死,再来与大王回话。
朱贵领命,当日于裴宣寨里毒死赛荆轲。回来与吴用说知,有裴宣宣布道:“此人已死,请勿深究。”又贴了榜文道:“许保义,沂州人,为因其酗酒滋事,杀伤同伴。念其已死,免为治罪。嗣后尔各寨军卒,如再有违法,饮酒滋生事端者,应杀无赦。”林冲看了,心中因别有打算,并不为意。

单言王英,是日与赵立两个领了人马扑下山来。王英问道:“兄长往哪里去好?”赵立道:“将军要追赶高二虎,应向北行,追赶杨大王,须向西去。”王英笑了道:“俺去追谁?俺因有大王密令,如此如此,只今与兄长分手,你向南去,俺奔东京。”因拨了五百人交与赵立,二人就自此分手,不在话下。

单言那东京东北兰封县属,有一处三义寨,寨中有一位退职军官,姓裘名士鉴,表字镜仙,年纪已九十余岁,各般武艺,无不精通。为因在少年时候为泾原团练使,一日因长官失算,被夏人劫了营,当时因人不及甲,马不及鞍,步战了一日夜,伤了左臂,因此在营里告退,回家养老,与东西两寨里一个姓顾的、一个姓商的,俱年已八旬以外,三人结义,比着胞兄弟还加亲爱。那时因盗贼满地,三人将三个寨子合归一处,四处都垒了土堙,筑了大墙,分东西南北四个寨门,俨然和城池一样,只少敌楼。寨中有五百庄兵,人人习武,日日操练,皆仗那裘大官人一人指点。只他有一件不幸,所生二子都已经去了世,只有个年幼孙儿,名叫剑韬,自幼也随他祖父习些拳脚,但一门就指他一人娇生惯养,身体极弱,望之如一个女子。这年已十有三岁,颜如冠玉,唇若施朱,坐下有匹川马,乌鬃乌尾,遍体雪白,他马都脚程很慢,唯独此马能日行八百里,身无汗点,因此那剑韬喜爱,尽日与小厮庄客们出外游猎。这日因王英带兵已近兰封,闻有人说此地三义寨称为最富,王英暗道:“这里要不去借粮哪里去借?”遂晓令军卒等暂为屯驻,与几个心腹的密为商议,此去有甚计策,能以借粮,再闯个大祸事陷了林冲。周二虎道:“商议怎的?依俺往寨里一杀,将什么裘官人一总剐了,倒是痛快。回寨亦可以请功。”刘二猾拦道:“这可不妥。上回因听信你的,闹了东平府,几乎把将军首领闹的掉了,不仗女将军是大王认义妹妹,怕怎也说不去。如今你又来讲话。”周二虎怒道:“你怎也恁的说当个鸟贼,盘算什么鸟?若这样劳心行子,俺这做不来。”王英叱着道:“这事也用你不得,快去快去。”二虎气的背地骂道:“这一伙贼男女,迟早也滑了骨髓,劳心累死。”二猾遂献计说道:“俺有一计,将军也总未下山,不得游逛。趁此往各处走走,岂不是好。”王英道:“这里有什么景致?”刘二猾道:“将军不知这里,俺闻有人说有个尼姑庵,内里有十几个好尼姑,去的施主尽可随便。”王英大喜道:“恁的俺两个去一遭,只作烧香,问这次顺利不?”当下,就换了衣衫,拿了文扇,摇摇摆摆,至营外上了马,二猾引路,两马和飞也相似,至一处村口外,只见有一个小酒店在街北里,搭着过街的草棚,挑着酒幌,棚里有过路客人坐着吃酒。有赤着臂膊坐地乘凉的,酒保都扎着青裙,肩搭白布手巾,一见那二人远来,忙迎着道:“官人在这里乘凉罢,再往前走,赶不到站,只这里打了火,日平西时到三义寨。”二猾下马道:“俺不是上京的,这里有什么凉鲜可以过口?”酒保接了马,又伺候王矮虎下了马,一引就引到窗前一张桌上,二人脱衣,各掸了身边土,酒保回道:“凉鲜果藕这里与京里分茶一般预备,客人径管分示,等时皆备。”二猾因走过东京的,分草酒楼的习俗都是在行,笑着问道:“大伯这里也有甚陪酒的糟吗?”酒保一笑道:“二位取笑了,闲汉厮波这里倒不断的有,只少这斟酒粉头,是个缺陷。”

正说,见房里一个妇人抱着吃奶的小儿来回的踅,打扮也分外齐整,又有姿色,随着一小姑模样的垂髫女子,约年有十四五岁,婷婷袅袅,两只秀目追着那嫂嫂身后,唤那小儿。王英已看得眼直,酒保说话全未在意,只叫有白藕桃子先来解渴。酒保答应,立时将盘碟箸子桃子、果藕并新鲜莲子、甜瓜等物搬来,又荡了一桶酒,放在案上。二猾斟酒,只见那王英两眼兀自往屋子里张,心里暗道:“这人若见了妇女,迫不得到了手。”遂满饮一杯酒,暗问酒保道:“这屋里抱孩儿的是你甚人?”酒保笑了道:“你问怎的,这里地名叫张家寨,那个妇女乃东京殿帅府八十万禁军教头张教头的媳妇张大娘子,那一女子是她小姑,乳名叫张亚雄。客人你少要张看,触恼了她不是耍处。”二猾也倒吸口气,急唤王英吃块雪藕,低低嘱告道:“不要张了。这雌儿可都是大虫,摸不得的。”王英把脸儿一回,又望一回,不防那窗里两人已然瞥见,索性倒止着脚步观看王英。见他都带着腰刀,桌上放着衣服,又尽是纱罗。亚雄和嫂嫂示意,指那兵器低低谈论道:“这两个不尴尬,不是强盗也定是武教师。”王英因不知底里,故望着酒保道:“这里也有甚花丢丢,陪俺吃杯酒。”一语未了,那边一莽大汉子过来喝道:“你等甚人?到这里要放刺。”说着叉着腰,上上下下打量他俩。王英无语,二猾辩证道:“有甚放刺的?你要来管。”那汉子瞪了眼,袒着黑黝黝的胸脯,见他抵对,不由的大怒道:“俺便要管。”说着一伸手扭了二猾,如提个鸡也一样,狠命一扯,扑倒就地。王英已抽刀在手,过来便砍,那人也不慌不乱,将身一闪,回拳便打,登时有在座酒客都远远站立着,喊叫住手。酒保也连声叫喊,且休动手,听我一言。二人都业已眼红,哪听解劝。二猾也鼻口出血,举了一条板凳,扑着便打。那人因棚里窄小,跳出圈外,手招着王英道:“汉子,你若是人生的,出来与爷爷比试。”掉转彪躯,往西便走。王英随后,在一处草甸上闹了半日。王英因手脚灵敏,左跳右跃,那汉子因手无寸物,空手夺刀,又兼有二猾帮助,不由力怯。遂向前斗一合,向后退一步。王英又抵死不放,越追越远。二猾因鼻口皆伤,吁吁气喘。进至一处,只见远远一个少年,骑一匹不大的青骢川马,带几个小厮庄客,直冲着大路而来。望见他等,那马上少年道:“不要打了。”庄客亦远远喊道:“穷寇莫追,那汉你有甚本领,如此欺人。”王英也不在心上,越追越欢,那汉因不是敌手,招架不住,坡上又有些短柳,侧身要退,扑的跌倒,王英又一刀砍去,在这夹空儿,不防有嗖的一物,打中右臂,虽不疼痛,那手里一把刀直然飞起,有当螂一声响刀落地上。王英回首,那少年拱手道:“有罪。有罪。”左手持弓,右手执鞭,急催着坐下马扑近前来,滚鞍下马。那汉已腾身站起,王英拾刀,只见有庄客拦道:“不要动手。二位都高姓大名,有何仇隙,在此动武。”王英笑着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乃东京殿帅府八十万禁军教头,现今为梁山泊上五虎上将军林冲是也。”那汉因听了这话,翻身便拜,少年亦执手拜下,道:“失敬,失敬。小子裘剑韬,年十四岁,因在家里久闻得教头大名,只恨无缘不曾拜识。今幸于此地相遇,实为意外。”那汉亦自通名道:“小可是本村人氏,宰牛为业,姓包名义,自幼因刺枪使棒,专抱不平,人呼为喜事三郎,适才因多吃杯酒,触恼教头,教头若不见怪时,请同了小郎君去,再饮五七杯,以赎前罪。”剑韬亦欣然应道:“如此甚好。”遂带着庄客等,行至坡下,只见那刘二猾龇牙咧嘴,坐在树下,满身是血,直是叫苦。王英指引道:“不要气苦了,这人也是俺朋友。”包义亦陪了回话,穿着树林来至酒店。高呼酒保道:“快来开酒,有什么下酒果食按酒之物,一总搬了来。”酒保答应,那时那张大娘子并张亚雄因他们争斗之事,兀自谈论。只见那包义呼道:“林教头,你端的好手脚。”又见那少年称敬道:“教头不弃,请同至三义寨盘桓几日,小子亦夙习枪棒,唯因是祖父年迈,无人指拨。延请教师,皆是饭桶。”包义又忽然问道:“教头有几个年头不到京里来?”三人谈话,亚雄于窗里闻知,低呼嫂嫂道:“这人姓林,敢莫是林教头姐丈不成?他在梁山,如何往东京路上来?”张大娘子道:“且再听着,奴家也只听大姑生前说过,只不是这般矮,容貌英俊,一表堂堂,也不是这般丑,只怕是同姓的两人。”又听了一会,王英起立,便欲告辞。那少年拦住道:“教头何往?怎不到敝寨一叙。”刘二猾道:“我等有事,不及奉陪。”又低问庄客道:“这里有什么尼姑庵吗?”包义笑着道:“庵是有的,只没有正经人。老的尼姑更是个马婆六,二位有什么干办?”问到这里,王英笑了道:“俺去烧香,并无别事。”包义也不肯再问,叫了酒保还算了酒饭帐,送着他一主一仆一齐上马,那少年笑着道:“几时由敝寨过时,幸乞赐教。”王英亦马上答礼,连说必去。只见那少年脸上有些不悦,张亚雄道:“这人是谁?”则见有庄客牵马拿了雕弓,那少年脸色是一朵新莲微含怒意,一双秀目别有精神,戴一顶束发紫金冠,珍镶宝嵌,坐一骑俊尾青骢马,锦辔雕鞍,紫佩花绦,挂一支龙泉剑,鱼鳞宝袋挂一张凫号弓,潇洒超群,不似寻常儿女辈,风流盖世。未知谁家小郎君,回顾着小厮说道:“人不赏脸,我等回去。我当是甚样好汉,原也平平。”包义也送至村外,张亚雄道:“这人是谁?这必是骂林冲呢。”张大娘子道:“你没看吗?才那林冲不是林冲,定是个江湖强盗冒林冲的,此去往尼姑庵里,必然劫抢。你我没事,何不往尼姑庵看个热闹。”张亚雄道:“你又多事,少时我哥哥回来,必又埋怨。俺看那少年的人煞是眼熟,只是这左近村里哪有那样人。”张大娘子笑道:“你看中了,容我把详细告你。”亚雄啐道:“呸!你又胡说。”因一手抱着侄儿,两人都来至里面,方欲说话,只见他哥子张志功从外走来,进门就问着娘子道:“娘子,娘子,你见有两个强盗来吃酒吗?”张大娘子道:“有甚强盗?”张亚雄道:“不是强盗,适才有两个客人来此吃酒,因和那王英吃酒与包义打了架,如何又回来吃酒,有一个少年郎君同了来的,称他为林教头,莫非林家姐夫?”张志功道:“哪里是他,这人是梁山泊贼,叫王矮虎,带的喽罗五七百人,都住在兰封村里。眼今为大王杨进全打散了,这贼也不知何故,跑来这里。”张大娘子道:“奴家也正纳闷哩!正与小姑要去往尼姑庵里捉了那厮,因恐你来又埋怨我,以此还未能商议。”张志功道:“如此甚好。你我就一同前去,捉往官衙一送,图个请受,叫阿妹看着家户这小儿。”说着,就壁上拿了刀,挎在身旁,两人又扎缚衣襟,罩了软衫。一人拿枪,一人腰束了九节鞭,方欲出门,只见有酒保喊嚷,外面有一人要见,志功若不见,此人万事全休。一见此人,闹了个天翻地覆,合家哭鬼怨神嗟无限愁,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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