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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外史

庚申外史

庚申外史  元 权衡 撰

  目录
  卷上 卷下 宋廉跋
  卷上
  癸酉 元统元年。先是,岁壬申秋,文宗车驾在上都。八月,疾大渐,召皇后及太子燕帖古思、大臣燕帖木儿曰:「昔者晃忽叉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朕尝中夜思之,悔之无及。燕帖古思虽为朕子,朕固爱之,然今大位,乃明宗之大位也。汝辈如爱朕,愿召明宗子妥欢帖木儿来,登兹大位。如是,朕虽见明宗于地下,亦可以有所措词而塞责耳!」言讫而崩。晃忽叉者,乃明宗皇帝从北方来饮毒而崩之地。燕帖木儿大惧,为之踌躇者累日。自念晃忽叉之事,己实造谋,恐妥欢帖木儿至,究治其罪,姑秘文宗遗诏,屏而不发。因谓文宗后曰:「阿婆且权守上位,安王室,妥欢帖木儿居南徼荒瘴之地,未知有无,我与宗戚诸王,徐议之可也。」是时,燕帖木儿以太平王为右相,礼绝百寮,威焰赫赫,宗戚诸王,无敢以为言者。逗遛至至顺四年三月,上位虚摄已久,内外颇以为言,燕帖木儿始迎明宗皇帝次子懿璘只班登宝位,不发诏,不改年号,逾月而崩,庙号宁宗。既而燕帖木儿建议,欲立燕帖古思。文宗后苦辞曰:「天位至重,吾儿恐年小,岂不遭折死耶?妥欢帖木儿在广西静江,可取他来为帝,且先帝临崩云云,言犹在耳。」于是燕帖木儿知事不能已,遂奉太后诏旨,遣使去广取妥欢帖木儿太子来京。太子行至良乡,以郊祀卤簿礼迎之,盖燕帖木儿欲以此取悦太子之意。既而燕帖木儿驱马与太子并行,马上举鞭指示,告太子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由,太子讫无一言以答之。燕帖木儿心疑惧,留连至六月,方始使登位,改元元统元年,尊文宗后为皇太后,丞相燕帖木儿加太师、左丞相,撒敦为右丞相,伯颜为枢密院知院,唐其势为御史大夫。撒敦者,燕太师之弟也。唐其势者,燕太师之子也。徽政院使宦者高丽人秃满歹儿者,首荐高丽女子祁氏于帝。祁氏性黠慧,有宠于帝。秋九月,太后谓大臣曰:「正宫未有人,何不选立之?」众对曰:「今太师丞相有女,端严正大,宜为天下母。」于是,立太师女伯牙吾氏为后。后权臣家女,习于骄贵,又轻帝年幼,见帝宠祁氏,心不平之,日夜捶楚,祁氏几不胜。一夕,又跪祁氏于前,筹问其罪,加烙其体。翌日,司天奏:「昨夕火星犯后妃座[1]。」帝虽不言,甚衔之。初,世祖皇帝家法,贱高丽女子,不以入宫,至是始坏祖宗家法,识者知天下之将乱也。
  甲戌 元统二年。太师太平王燕帖木儿,自帝即位以来,不复留心政事,惟日溺于酒色,收晋邸后为妻,诸公主嫁之者四十余人。有某位王位公主嫁,及门三日,不得见,既而传旨曰:「公主且归,我要时来取。」
  燕帖木儿宴赵中丞家,男女共坐,名为「鸳鸯筵席」。隅座中有一妇人,颜色甚丽,太师目之,问曰:「此为谁?」意欲留之。左右告之曰:「此太师几夫人某氏也。」由是酒色过度,体羸溺血而死。
  太尉伯颜升为右丞相。当帝自广西来京师[2],宿留汴梁,心方不测朝廷权臣意。其时伯颜适为汴梁省左平章,提所有蒙古汉军,扈从入京,帝深德之,既以扈从功封太尉。至是一旦为相,居唐其势上,唐其势忿曰:「天下者,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位居我上!」或时衷甲带刀至伯颜家,或夜入都人家饮,然猛憨无术,实无他异谋也。
  乙亥 至元元年。四月,右丞相伯颜奏曰:「御史大夫唐其势与其弟答刺海为文宗义子者,谋为不轨,将不利社稷。」有诏捕之。唐其势攀槛不肯出,答剌海匿皇后袍下。右丞相复奏曰:「岂有兄弟谋不轨,而姐妹可匿之乎?」并执皇后,以付有司。后呼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谋害我,我如何救得你[3]?」亦绞死于东门外。唐其势既死,命撒的为御史大夫,立翁吉刺氏为皇后。后乃世祖后察必之曾孙也[4],性庄厚,寡言笑,号正宫皇后。复立祁氏为次宫皇后,居兴圣宫,号兴圣宫皇后。二宫并为后自此始。
  伯颜奏曰:「陛下有太子,休教读汉儿人书[5],汉儿人读书好生欺负人[6]。往时我行有把马者,久不见,问之,曰:『往应举未回。』我不想科举都是这等人得了。」遂罢今年二月礼部科举。
  丙子 至元二年。诏征西域匼刺麻至京,礼为帝师,仍以故太师燕帖木儿第赐之。
  丁丑 至元三年。以伯颜为太师,答刺罕左丞相封秦王。伯颜本郯王家奴也,谓郯王为使长。伯颜至是怒曰:「我为太师,位极人臣,岂容犹有使长耶?」遂奏郯王谋为不轨,杀郯王,并杀王子数人。初,伯颜谋封秦王时,或告伯颜曰:「秦王大名,恐不宜居。」伯颜曰:「我闻淮东有秦邮,我索秦邮为秦王,非西秦也,何不可之有?」时天下贡赋多入于伯颜家,省台官多出其门下。每罢朝,皆拥之而退,朝廷为之空矣。禁汉人、南人不得持寸铁,赐高年帛,禁百姓畜马,品官畜马有差[7]。
  六月,天下谣传拘刷童男童女,民间皆望风成婚。
  河南棒胡反[8]。棒胡者,河南鹊山县人[9]。好使棒,棒长六七尺,进退击技如神,远近闻者称棒胡。其徒弟百余人,有名胡山花,亦善棒。开州人辘轴李,陈州人棒张,皆起兵应之。河南左丞庆童,督兵败之于鹿邑冈[10],擒之,号其冈为得胜冈。
  伯颜数往太皇太后宫,或通宵不出。京师为语曰:「上把君欺,下把民虐,太皇太后倚恃着。」
  彗出紫薇垣数十丈,凡十余日。占者以为应在十五年后,至年果验。京师大水。朱光卿、石昆山乱于广南之惠州。既而复有李智甫、罗天麟乱于闽、漳,皆讨平之。
  戊寅 至元四年。诏郡县举隐逸士,诏修曲阜孔庙。
  袁州妖僧彭莹玉、徒弟周子旺,以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反。反者背心皆书「佛」字,以为有「佛」字,刀兵不能伤。人皆惑之,从者五千余人。郡兵讨平之,杀其子天生、地生,妻佛母[11],莹玉遂逃匿于淮西民家。莹玉本南泉山慈化寺东邨庄民家子,寺僧有姓彭者,年六十余岁,善观气色。一夕夜雪,见寺东约二十丈,红焰半天。翌日,召其庄老,询之曰:「昨夜二更时,汝邨中得无失火乎?抑有他异事乎?」内有一老曰:「邨中无事,惟舍下媳妇生一儿。」僧遽喜曰:「曷与我为徒弟,可乎?」老遂舍为僧,于是遂以谷帛若干酬之。其子年十岁,始送入寺,与羣从嬉,时预言祸福皆验。年十五,南泉山下忽产一泉,甚冽。是时民皆患疾疫,莹玉以泉水施之,疾者皆愈,以故袁民翕然事之如神。及事败,逃淮西,淮民闻其风,以故争庇之,卒不为有司所捕获。
  伯颜与太皇太后谋立燕帖古思而废帝,其侄脱脱颇闻其谋,窃以告其师吴直方行可[12],教之以密告于帝,令帝知而预为防。
  冬十一日,河南范孟端反。孟端者,河南杞县人也,始为内台知班,发身掾河南省台。其人贫无资,寡交游,人皆谓不办事,郁郁不得志,又久不得补。一日,大书省壁曰:「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袖里屠龙斩蛟手,埋没青锋二十春。」后有守省御史来,与孟端有旧,力为言之,乃得补,又不帮俸。孟端憾曰:「我必杀若辈。」一夕,与其党霍八失等约曰:「我冬至日应直省,汝四人当以黄腊为丸弹状佩之,称圣旨劫铺马,乘昏夜入河南省台中堂坐定,唤当值掾吏来传圣旨[13],我则佯应之曰:『诺。』有河南廉访使段惟德,致仕在家,即传圣旨召之,使居省中权事。余省官呼入者,汝皆传圣旨槌杀之。凡发号令,惟听我施行。如此,大事必成,可以得志,富贵可共也。」已而皆如其言。是日,省宪官置酒,皆醉于家。于是平章月鲁不花、左丞劫烈、理问金刚奴、郎中完者秃黑的儿,都事拜住、总管撤思麻[14]、监司秃满、万户完者不花等唤入,皆若使听圣旨然,即以铁骨朵自后槌死,弃尸后园。称圣旨除孟端为河南都元帅,拘收大小衙门印,自佩平章发兵虎符,调兵守城,把诸街巷中,人不得往来;封闭黄河大江渡船,使南北毋通,发各道兵来听调。孟端在省祭祖,去杞县祭祖坟。经五日久[15],用金鼓押诸衙门正官、首领官凡若干人,斩于市。有冯二舍者,孟端用为省宣使,使在外给事。冯因叩孟端曰:「幸引我见朝廷官。」孟端醉不觉,吐而言曰:「何者为朝廷官?我便是也。」冯觉其伪,因随孟端出,窃告省都镇抚曰:「使臣者伪也,可闭诸省门勿纳,我将图之。」于是杀孟端于外。时省中犹未信,掷其首示之,乃开门。持兵者入,霍八失等窜竹园中,遂俱扑杀之。当孟端反时,百官俯首听命,独归睗不从[16]。孟端曰:「朝廷以月鲁辈有罪,别选用人,归先生不愿仕宦耶?」睗曰:「有母在堂,不愿也。」又曰:「归先生不怕死耶?」睗曰:「死生有命。」元帅遂囚之,事败得出。故天下多归睗,自此始[17]。
  己卯 至元五年。冬,皇太子生,名爱育失黎达腊,实兴圣宫祁氏之子也。乳脱脱家,呼脱脱为奶公[18]。其后,脱脱因奏令正宫皇后子之。
  十二月,伯颜请帝飞放,帝疾不往。伯颜固请燕帖古思太子同往,遂猎于柳林。脱脱窃告帝曰:「伯颜久有异志[19],兹行率诸卫军马以行,往必不利于社稷。帝幸不与之俱往,无奈太子在柳林何?」即夕,即召高保哥、月怯察儿,与之谋讨伯颜,卸其军权。于是,先令月怯察儿夜开城门,星驰往柳林,窃负燕帖古思太子入城。又忌翰林官泄其事,特使平章沙只班召其馆客范汇[20],毡裹之车中,以载之入,赐之坐,谕以伯颜罪状,卸其军权诛之之意,使草诏。四更,使只儿瓦歹平章及沙只班赍诏向柳林,先卸其军权。天明,闭大都,诣城上开读诏书毕[21]。御史大夫脱脱踞坐城门上,传圣旨曰:「诸道随从伯颜者并无罪,可实时解散,各还本衙,所罪者唯伯颜一人而已。」伯颜养子詹因不花、知院落失蛮尚书谓伯颜曰:「拥兵入宫,问奸臣为谁,尚未晚也。」伯颜却之曰:「只为汝辈向时与脱脱不和,至有今日,尚欲误我也?情知皇帝岂有杀我之心,皆脱脱贼子之所为也。」言未既,又有诏到柳林,伯颜除河南省左丞相。伯颜请入辞帝,使者不许,曰:「皇帝有命,命丞相实时起行,无入辞。」伯颜至河南,又有诏令伯颜阳春县安置。初,伯颜过真定府时,父老捧献果酒,伯颜谓父老曰:「尔曾见天下有子杀父之事?」父老曰:「不曾见子杀父,但见奴婢杀使长[22]。」盖暗指伯颜杀郯王之事。伯颜闻之,俛首不语,殊有惭色也。
  台臣奏曰:「太皇太后,非陛下母也,乃陛下婶母也。前尝推陛下母堕烧羊炉中以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乃贬太后东安州安置[23],太子燕帖古思潘阳路安置,乃遣云都赤月怯察儿押送沈阳[24]。太子忽心惊,知其将杀己也,飞马渡河而去,月怯察儿追及之[25],拉其腰而死。云都赤者,带刀宿卫之士也。太后亦每言,帝不用心治天下,而乃专作戏嬉[26],故此举虽出于权臣,实亦帝心之所欲也。尚书高保哥奏言:「昔文宗制诏天下[27],有曰:『我明宗在北之时,谓陛下素非其子。』」帝闻之大怒,立命撤去文宗神主于太庙,并问当时草诏者为何人,遂欲杀虞伯生、马雍古祖常。二人呈上文宗御批,且曰:「臣受勅纪载,实不获已。」脱脱在旁,因曰:「彼皆负天下重名,后世只谓陛下杀此秀才。」故舍之而不问。
  国初,宋江南归附时,瀛国公幼君也,入都,自愿为僧白塔寺中。已而奉诏,居甘州山寺。有赵王者,嬉游至其寺,怜国公年老且孤,留一回回女子与之。延佑七年,女子有娠,四月十六日夜,生一男子。明宗适自北方来,早行,见其寺上有龙文五彩气,即物色得之,乃瀛国公所居室也。因问:「子之所居,得无有重宝乎?」瀛国公曰:「无有。」固问之,则曰:「今早五更后,舍下生一男子耳。」明宗大喜,因求为子,并其母载以归。
  庚辰 至元六年。伯颜行至江西豫章驿,饮药而死。殓以杉木棺,置棺上蓝寺中【一云北塔寺】,尸水流出户外,人皆掩鼻过之[28]。籍其家,数月摒挡不尽,米糠数房,烧饼至一房,其啬也如此[29]。或言伯颜家畜西番师婆,名畀畀,每问求岁吉凶,又问自己身后事当如何。畀畀曰:「当死于南人手。」故其秉政时,禁军器,刷马匹,蒙古、色目殴汉人、南人,不得回手等事,皆原于此。先是,阿乂赤大夫、完者帖木儿王二人,颇有节气,见伯颜私通太后、杀郯王,窃相议曰:「此人有无君心,不除之,必为国家患。」于是截发为誓,私相约曰:「但得间,即行之。」一日,伯颜休息于家,二人侍立,或言:「云都赤佩刀,乃水总管镔铁善刀也。」阿乂赤即借观[30],称善久之,伯颜亦欣然起,披衣观之。完者帖木儿王喜于得间,从旁促阿乂赤[31],阿乂赤惧不敢发,完者帖木儿王疑其中变害己,因长跪,首曰:「间者阿乂赤观刀时,有害太师心。」伯颜大怒,即捽向前。阿乂赤亦跪曰:「此人常有害太师心,我不从,故反告我。」即并杀二人而籍其家,其酷虐如此。命脱脱为左丞相,益都忽为右丞相,韩家奴为御史大夫,汪家奴为枢密使。初,伯颜既败,其弟马札儿台以诛伯颜有功,故继其位为首相。仅半载,于通州置榻坊,开酒馆、糟坊,日至万石。又使广贩长芦、淮南盐。其子脱脱不以为然,嗾参政佛喜问曰[32]:「吾父喜君,君所言无不听[33],曷谏我父,使解职闲居。不然,人将议我家逐其兄而攘其位,众口甚可畏也。」佛喜问如其言,因乘间谏之。马札儿台果辞职家居,封为太师。于是升益都忽为首相,而己副之焉。
  诏复行科举。
  诏太庙四时祭享,赐天下高年粟帛,蠲天下租分。
  右丞相益都忽、左丞相脱脱奏曰:「京师人烟百万,薪刍负担不便,今西山有煤炭,若都城开池河,上受金口灌注,通舟楫往来,西山之煤可坐致城中矣。」遂起夫役,大开河五六十里。时方炎暑,民甚苦之。其河上接金口高水河[34],金口高水泻下湍悍[35],纔流行二时许,冲坏地数里。都人大骇,遽报脱脱丞相,丞相亟命塞之。京师人曰:「脱脱丞相开干河。」
  秋,河北大水。
  辛巳 至正元年。诏选儒臣欧阳玄、李好文、黄缙、许有壬等数人,五日一进讲,读五经、四书,写大字,操琴弹古调。常幸宣王阁[36],用心前言往行,钦钦然有向慕之志焉。大兴国子监,蒙古、回回、汉儿人三监生员,凡千余。然祭酒、司业、博士多非其人,惟粉饰章句,补苴时务,以应故事而已。凡在诸生,日啖笼炊粉羹,一人之食为钞五两。君子以监学乃作养人材之地,而千百为羣,恣纵恬嬉,玩愒岁月,以侮嫚嘲谑为贤行。加屏风以障市人,入茶酒肆不偿直,掉臂而去,无敢谁何。是坏天下人材,何作养之有焉。
  曩加孙,监生也,积分试中,累官至秘丞,在朝郁郁[37],后为分省右丞。一日,奉扩廓命,入京师议事,扬扬过市中,大言曰:「我今日只知有总兵,不知有皇帝。」人闻其言,相顾问曰[38]:「此何官人也?」或曰:「此是往时国生曩加孙也[39]。」人皆叹曰:「此官所言,是报当日笼炊也。」
  又有普贤奴者,亦监生也,积分中举,历官至左右司员外郎。因奉命至扩廓军中,留之为分司部尚书。已而,京师大饥,遣户部侍郎求粮于扩廓。普贤奴知之,请与相见,因责之曰:「朝廷遣汝来求粮耶?归语汝丞相,朝廷自红军祸乱以来,前后命总兵官剿捕,皆有供给官办粮料,如巩不班、也先帖木儿、太不花、答失八都鲁等是也[40]。独我察罕父子,总兵平大河南北、山东等处,并不曾费朝廷一毫供给。今又起军肃清江淮,亦不索朝廷供给粮料,而朝廷反求粮于我耶!」张志道参政在侧,因叹曰:「三十二年天子,岂可使无一顿饱饭吃耶?」遂启扩廓,以山东粮五千运入京师。往往国生所就,类如此。
  枢密院掾史杜遵道,弃官不仕,适颍川,遂为红军举首。先是,伯颜为丞相,马扎儿台为知院,遵道为书生,上言请开武举,以收天下智谋勇力之士。马扎儿台遂补为掾史。既而知不能行其业,遂弃去,后为贼中举首。
  壬午 至正二年。诏曲阜衍圣公升秩二品。庆元守王元行乡饮酒礼,诏译唐《贞观政要》。二月,帝出元载门耕籍田[41]。是年秋,监察御史言:「宦官太盛,宜减其额,并出宫女[42]。」盖时宦者多高丽人为之也。
  癸未 至正三年。卤簿冕服新成,亲祀南郊,时春二月也。
  议修辽、金、宋三史。丞相脱脱意欲成之,而所费浩大,钱粮经数不足,颇以为忧。掾史行文书,丞相三却之。掾史遂与国史院典籍谋之数日,丞相不喜。或曰:「若非钱粮无可措画乎?此易耳[43]。江南三省南宋田,颇有贡士庄钱粮者,各路桩寄累年,仓库盈积,有司亦尝借用之。此项钱粮以为修史费,孰曰不然?」掾史即日引见丞相,丞相闻其说甚喜。于是奏臣使儒臣欧阳玄、揭奚斯等,于国史院修撰辽、金、宋三史。
  绍兴守泰不花,行乡饮酒礼。诏天下立常平仓。
  河决白茅口。
  冬,十月十有七日[44],有事于南郊。前三日,祼于太室,拜享于列圣。次第至宁宗前,帝问礼仪使曰:「我兄也,彼弟也,拜合礼仪否?」礼仪使传旨,问博士刘闻。对曰:「宁宗皇帝虽是弟,然曾承宗器而为皇帝,时陛下亦尝作他的臣子来,当拜。又春秋时,鲁国的诸侯,有闵公、僖公。闵公是弟,先作诸侯;僖公是兄,在闵公后作诸侯,宗庙四时祭祀,未闻僖公不拜闵公。比这例儿,陛下合拜。」帝乃拜。南郊礼毕,大赦天下,蠲天下民租五分。
  诏天下立常平仓。先是,以五事备取守令,以常平仓得法[45],凑成六事。
  甲申 至正四年。春,欧阳玄、揭奚斯等修辽、金、宋三国史告成。礼部引国史合院官,禀右丞相脱脱奏闻。脱脱摇首曰:「此秀才事,我弗知。」三禀三却,众皆患之。或曰:「丞相好美名,今此史具列某修,丞相见其名不列,宜其愠也。盍禀之曰:『自古前代史事,虽以史官秉笔,而总裁则归一人,如《唐书》则欧阳修总裁,《资治通鉴》则司马光总裁。今辽、金、宋三国史,幸蒙丞相奏用儒臣,某等行其文,而所以掌其事使就绪,实赖丞相之力也,某等谨以书丞相为总裁官,丞相幸始终成之,以为一代之盛典。』岂不可乎?」于是脱脱大喜,即命掾史具进史仪部,鼓吹导从,前后辉光,自史馆进至宣文阁,帝具礼服接之,观者以为近代无之。先是,诸儒论三国正统,久不决,至是脱脱独断曰:「三国各与正统,各系其年号。」议者遂息,然君子终以为非也。进史毕,大宴羣臣于宣文阁。脱脱奏曰:「给事中殿中所记录陛下即位以来事迹,亦宜渐加修譔,收入金縢。」上曰:「朕行事,只在给事中殿中处之[46],待朕他日归天去,令吾儿为之可也。」仍以御图书封藏金縢,自今不许有所入。然不知给事中殿中[47],迩来者皆公卿膏梁子弟为之,其实瞢然全无所书也。故庚申以来三十六年,史事并废。
  马扎儿台太师告老退居甘州。于是有谮言行其间,父子各相猜疑,脱脱因乞致相位,愿往甘州侍亲,诏许之。初,脱脱谋使其父辞位也,尝奏帝,以其父之贪,不可使居大位,且密嘱帝:「倘其辞位,陛下宜即许之。」至是,帝亦因而许之,盖忆其初用诡计也。以阿鲁图广平王为右丞相[48],以平章帖木儿达识为左丞相。
  乙酉 至正五年。以别儿怯不花为右丞相[49]。三月,诏曰:「乃者天灾流行,积雨害稼,河失故道,民罹其殃,山东、河南尤甚。朕夙夜忧惕,靖思其由,皆朕非德所致。诸方盗贼窃发去处,限二十日悔过赦之。前所免租外,被灾者全免之;已入者,准下年之数。」
  丙戌 至正六年。诏遣使巡行天下,黜陟幽明,问民疾苦,求访贤俊,分十道处之。然奉使者,类皆脂韦贪浊,多非其人。惟四川一道,得王士熙、武子春,稍振纲纪,余皆鼓吹而已。
  命选天下郡守[50]。凡其人之官,皆陛辞听旨,谕之曰:「汝守令之职,如牧羊然。饥也,与之草;渴也,与之水。饥渴劳逸,无失其时,则羊蕃息矣。汝为我牧此民,无使之失所,而有饥渴之患,则为良牧守矣。」时上方有励精图治之意,凡选转某人为某官,必问曰:「此人已前行过事迹,果然一一皆善否?为我悉陈之可也。」
  征处士脱因、伯颜、杜本、张瑾为翰林待制。或议以为擢用太峻,不可。帖木儿达识曰:「隐士无求于朝廷,而朝廷有求于隐士。」识者诵为名言。
  丁亥 至正七年。征处士张枢,不至。
  朵儿只班为右丞相,贺太平为左丞相。
  戊子 至正八年。中书省修《六条政类》成。
  淮南北大水。
  己丑 至正九年。脱脱复入为相。初,脱脱侍亲居甘州,太子爱育失黎达腊与脱脱子加刺张同庚,以故,加刺张独留京师,与帝子同嬉戏。一日,帝与祁后同席坐偏殿,太子爱育失黎达腊与加刺张[51]同嬉殿外,爱育失黎达腊使加刺张负己作老鸦声[52],旋绕殿墀三帀,已而复使加刺作老鸦,而己负之亦三帀。加刺跪曰:「加刺,奴婢也;太子,使长也。奴婢不敢使使长负。」太子怒挞之,啼哭之声闻于帝。帝曰:「谁哭耶?」左右曰:「脱脱子加刺张也。」问何为而哭之如是,左右具以对。上喜曰:「贤哉此子也!」祁后因起曰:「脱脱好人,不宜久在外。」上遂颔之。会佛郎国进天马,黑色五明[53],其项高而下钩,置之羣马中,若骆驼之在羊队也。上因叹羡曰:「人中有脱脱,马中有佛郎国马,皆世间杰出者也。」时有奸臣哈麻者在侧,闻此言,以为脱脱且将入复为相也。因乘间游说,荐之于帝。帝曰:「彼尝罪汝,杖汝一百七,汝何为荐之?」对曰:「彼虽罪臣,当也;臣若仇之,不当也,何怨之有?其实此人好。」祁后于殿屏后窃闻之,阴使人走甘州召之。一夕,脱脱至京师,乘昏入城,然亦未尝见帝也[54]。祁后伺帝有喜色,因訹加刺张于帝前曰:「汝亦思汝父脱脱耶?」加刺张跪曰:「思之也。」帝曰:「脱脱今何在,而汝欲使之见也?」后起谢曰:「脱脱离阙久,思见至尊,今闻其入城在某处矣。」上即使人促之见。至则上在椶毛殿,召入,正色问曰:「我使汝侍亲甘州,谁召汝来耶?」祁后为之失色。脱脱徐曰:「郎主使奴婢侍亲,今日幸亲终服阕[55],故来尔。」上遽起抱脱脱,相与泣慰之。翌日,遂有再相之命。
  命中书莅祭三皇,翰林应奉危素为之乐章。
  庚寅 至正十年。户部尚书薛世南、武子春,知脱脱有意兴作,盖前为相无闻[56],其礼、乐、文章、制度之事漠如也,欲大有为,以震耀于天下,超轶祖宗旧法,垂名竹帛于无穷也。薛世南、武子春建言,谓至元钞法,经久当变制,宜为「中统交钞」。交叉卧置贯文,与铜钱子母相权并用。脱脱奏用其言,立宝泉提举司,铸「至正通宝」钱。先两日,脱脱丞相率省属下学勉励,至阶,祭酒吕思诚下阶迎,丞相东向坐,祭酒西向坐,省官列坐丞相下,教官列坐祭酒下。至是,召祭酒至中书省,告以将更钞法事。祭酒忽然而言曰:「丞相毋听薛、武两少年之言,改法钞,非祖宗旧制也。丞相若听之,必乱天下。」后数日,尽追夺思诚祭酒所授宣勅。时亦议裁减冗官,并省衙门数事。或曰:「吕祭酒当议之时,不措一词,及议定[57],惟有发怒骂詈而已。」
  春三月,河北大雪,深三尺。
  南阳总管庄文昭来言,本郡鸦路有上马贼[58],百十为羣,突入富家,计其家赀,邀求银为撤花;或劫州县官库,取轻资约束装载毕,乃拘妓女,置酒高会三日,乃上马去。州郡初无武备,无如之何。于是始命立天下兵马分司凡五处,然不究其本,而徒事其末,终亦不能禁也。
  辛卯 至正十一年。归德知府观音奴言,今河决白茅,日徙而北,失其故道,当疏塞以为地利。脱脱喜其言,命工部尚书成遵往相视焉。还言工不可兴,浩大难成,且现今南阳、安丰盗贼成羣,万一与挑河人夫相挺而杂起,此大乱之机,非细事也,决不可从。脱脱不悦,左迁成遵为长芦盐运使。更问京畿漕运使贾鲁曰:「汝前为张秋都水时,知河之利害,可疏凿否?」贾鲁,泽潞人,素有进取志,遂应声曰:「可。」因悉言其状。乃奏鲁为工部尚书兼河防使。四月二十二日,发河南、淮南北军民二十万,其费以亿万计,府库为空。有龚伯遂者,小有才,汲汲以富贵为心。进言脱脱曰:「丞相大兴利除害可也,然必大有诛赏,始可以摄伏众情。」于是起大狱,以谋害大臣,置前相高昌王益都忽并韩家奴于死地。未几,刑赏失措,又兴挑河工役,所在肆虐。又并省衙门,沙汰吏胥,无所容迹。五月,颍州颍上红军起,号为「香军」,盖以烧香礼弥勒佛得此名也。其始出赵州滦城县韩学究家,已而河、淮、襄、陜之民翕然从之。故荆、汉、许、汝、山东[59]、丰、沛以及两淮红军,皆起应之。颍上者[60],惟杜遵道为首,陷成皋,据仓粟,从者数十万。陷汝宁、光息、信阳。蕲、黄者[61],宗彭莹玉和尚,又推徐真逸为首,陷德阳[62]、沔阳、安陆、武昌、江陵、江西诸郡。起襄[63]、汉者,推布王三、孟海马为首。布王三号「北琐红军」,奄有唐、邓、南阳、嵩、汝、河南府。孟海马号「南琐红军」,奄有均、房、襄阳、荆门、归、峡。起丰、沛者,推芝麻李为首。芝麻李者,邳州人也。值岁饥,其家惟有芝麻一仓,尽以赈人,故得此名。贾鲁挑黄河,所在废民业,民心不安。芝麻李与邻人赵君用谋起事,曰:「朝廷妄兴土木之功,百姓贫苦无告,吾闻颍上香军起,官军无如之何,当此之时,有真男子,取富贵之秋也。」君用者,赵社长也,曰:「我所知惟某某可用。燕城南彭二,其人勇悍有胆略,不得其人,不可举大事也,我当为汝致之。」即访其家,入门,见其人方砺斧斤,谓之曰:「汝砺斧斤,将何为耶?」彭二云:「州县云有赈济,日日伺之,实误事。饥无得食,我将伐薪,入城换米吃,可以度日,官府不足信也。」君用曰:「噫!我视汝膂力过人,何处不得一顿饱饭吃耶?」因作色曰:「汝能从我谋事,岂但衣食而已,富贵从汝!」彭二即解其意,应曰:「其中有芝麻李乎?」曰:「有。」「有,我当从之。」遂引见芝麻李,喜得八人,歃血同盟。于是年八月十日,佯为挑河夫,日夜仓皇投徐州城,夜留城中,门卒拒之,则曰:「我挑河夫也,借一宿,何伤?」其半夜因突入,一半在外,一半在内。夜四更,城内四人爇四火,城外四人亦爇四火应之,既而复合为一处。城内吶喊一声,城外接应,一时城中大乱,四人者遽夺军器乱杀,外四人因而得入[64],同声叫杀。民久不见兵革,一时见乱杀,皆束手从命。天明,又树大旗募人为军,从之者亦百余万[65]。浮桥四出掠地,亦奄有徐州近县,及宿州、五河、虹县、丰、沛、灵壁,西并安丰、濠、泗。事闻朝廷,有吏抱牍题曰:「谋反事。」至脱脱前,观其牍,改题曰:「河南汉人谋反事。」识者知元朝不能有天下矣,河南汉人可尽诛乎[66]?其后张士诚起于淮海,赵明远起于徐州,毛贵起于山东,明元帅起于四川。独本朝龙兴淮南,即以建康为天下根本,东征西伐,南诛北讨,四海人心归附,皆有徯后来苏之望,元朝之国祚可尽矣[67]。先是童谣曰:「富汉莫起楼,贫汉莫起屋。但看羊儿年,便是吴家国。」迨本朝定都建康,筑坛于建康南门,郊天受命,改元朝至正二十七年为吴元年,实丁未岁也,岂不验哉!天命有所归,岂人力之所能为耶?
  朝廷闻红军起,命枢密院同知赫厮、秃赤领阿速军六千,并各支汉军,讨颍上红军。阿速者,绿睛回回也,素号精悍,善骑射,与河南行省徐左丞俱进军。然三将但以酒色为务[68],军士但以剽掠为务[69],于剿捕之方漫不加省。赫厮策马望见红军阵大[70],扬鞭曰:「阿卜!阿卜!」阿卜者,言走也[71];于是所部皆走。至今淮人传以为笑。其后,赫厮死于上蔡,徐左丞为朝廷所诛。阿速军不习水战,不服水土,病死者过半。
  十二月,布王三陷邓州、南阳。
  壬辰 至正十二年[72]。正月,孟海马陷襄阳,徐真逸陷湖广,其将曾元帅陷安陆、江陵。脱脱为相,讳言中原兵乱,而哈麻媒糵其过。帝召脱脱,怒责之曰:「汝尝言天下太平无事,今红军半宇内,丞相以何策待之?」脱脱汗流浃背。未几,自请督军下徐州。兵出,有淮东元帅逯善之者,上言:「官军不习水土,宜募场下盐丁,可使攻城。」又有淮东豪民王宣者,亦上言:「盐丁本野夫,不如募城墅趫勇惯捷者,可以攻城。」前后各得三万人,皆黄衣黄帽,号曰「黄军」。脱脱知城有可克之状,下令诸将,各励乃事,我至即攻之。须臾脱脱至,一鼓攻之,遂夷其城,芝麻李遁去[73]。又调阿吉刺太尉攻汝宁,汝宁红军惧,退保亳州,阿吉刺攻平汝宁城。赫厮既死,朝廷别命巩卜班平章为将,领侍卫汉军合爱马鞑靼军,合数万众,屯汝宁沙河岸。日夜沈溺酒色,醉卧不醒,敌人偷营,逃失大将所在。次日阅死人,得其尸死人中。师遂退数百里,屯项城县。又命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代为总兵,凡精兵三十余万,金银物帛,车数千辆,河南北供亿万计[74],前后兵出之盛,无如此者。也先帖木儿驻军沙河,未及两月,军中夜惊,也先尽弃军资器械,粮运车辆山积,仅收散卒万人,直抵汴城下。时文济王在城头,遥谓之曰:「汝为大将,见敌不杀,何故自溃?吾将劾汝,此城必不容汝入。」遂离城南四十里朱仙镇屯焉。朝廷乃命蛮子平章代之。也先径归燕京,抵暮入城,明日,仍为御史大夫。当时官军不足用,类如此。故王宣建言募盐丁,岂亦识时务者欤?而十数年前见机最早者,惟杜遵道一人也。
  贾鲁治黄河,疏凹里邨,塞黄龙江口,立回龙庙于岸上,水由故道行[75]。
  脱脱议军事,每回避汉人、南人。时方入内奏事,回头,中书韩伯高、韩大雅随后来,遽令门者勿纳。奏曰:「方今河南汉人反,宜榜示天下,令一槩剿捕。诸蒙古、色目,因迁谪在外者,皆召还京师,勿令诖误。」于是榜出,河北之民亦有变而从红军者矣。
  中书左司郎中田本初言:「江南漕运不至,宜垦内地课种。昔渔阳太守张堪,种稻八百余顷,今其迹尚存,可举行之。」于是,起山东益都、般阳等一十三路农民种之,秋收课所得,不偿所费。次年,农民皆散罢去。冬,复立庸田使司于江南。
  咬住平江陵,答失八都鲁平襄阳。
  癸巳 至正十三年。脱脱奏用哈麻为宣政院使。哈麻既得幸于上,阴荐西天僧行运气之术者,号「演揲儿法」,能使人身之气,或消或胀,或伸或缩,以蛊惑上心。哈麻自是日亲近左右,号「倚纳」。是时,资政院使陇卜亦进西番僧善此术者,号「秘密佛法」,谓上曰:「陛下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亦不过保有见世而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我『秘密大喜乐禅定』,又名『多修法』,其乐无穷。」上喜,命哈麻传旨,封为司徒,以四女为供养;西番僧为大元国师,以三女为供养。国师又荐老的沙、巴郎太子、答刺马的、秃鲁帖木儿、脱欢、孛的、蛙林[76]、纳哈出、速哥帖木儿、薛答里麻十人,皆号「倚纳」。老的沙,帝母舅也;巴郎太子,帝弟也[77]。在帝前男女裸居,或君臣共被,且为约相让以室,名曰「些郎兀该」,华言「事事无碍」。倚纳辈用高丽姬为耳目,剌探公卿贵人之命妇、市井臣庶之俪配,择其善悦男事者,媒入宫中,数日乃出。庶人之家,喜得金帛;贵人之家,私窃喜曰:「夫君隶选,可以无窒滞矣。」上都穆清阁成,连延数百间,千门万户,取妇女实之,为大喜乐故也。
  脱脱平徐州,以得芝麻李奏功,既而阴构朝旨,令班师。使者六七返,帝始令月怯察儿代之。月余,始获芝麻李,械送京师,脱脱密令人就雄州杀之。
  颍州沈邱探马赤察罕帖木儿,与罗山县典史李思齐,集众号义兵,克复罗山县、州。奏功朝廷,授察罕罗山县达鲁花赤,授李思齐县尹。上曰:「人言国家轻汉人,如此,果轻汉人也。」下吏部再议,于是察罕授汝宁府达鲁花赤,思齐知府。
  冬十二月二十七目,天鼓响于东北。
  甲午 至正十四年。正月,汴水花冰。二月朔,日食。
  张士诚起兵泰州,袭据高邮[78],截南北路[79]。
  倚纳十人与帝窃议,脱脱在京不可[80],于是谋令太史王监丞奏,连夕相星犯帝座。自是帝疑脱脱,脱脱始无援矣[81]。内无后援,而外有倚纳十人之谮,识者皆知脱脱不返矣。
  秋八月二日,脱脱总天下兵,出征高邮[82],天下想望其来[83],兵围高邮三日[84]。中书右丞哈麻讽御史大夫[85],以老师费财弹击脱脱。帝信其言,诏卸脱脱兵权,淮安安置,令枢密院老张代之。当是时脱脱权重,内握朝柄,外总兵马,以指挥天下,天下希其有功。兵围高邮,日事攻撃,矢石雨注,城中几不支,日议降附,又恐罪在不赦;围者亦指日收功,忽有诣旨来卸军,军中闻之皆大哭。当诏未开读时,袭伯遂进曰:「始丞相出师时,亲奉帝玉音,以为『在后事体,朕再有密旨来』。今丞相在军,止奉皇帝密旨,一意进取可也,诏书且勿听。事既久,小人谗言自然明白矣。且『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为是故也。」脱脱摇首曰:「不可。诏我而不从,是与帝相抗拒也。」遂从诏。大军百万,一时四散。先是,诸大臣子弟领军从行者,哈麻历告其家,阴遣人先来军中白其长曰:「诏书且至,不即散者,当族诛。」故散之之遽如此。其散如无所附者,多从红军,如铁甲军入襄阳,号「铁甲吴」者是也。脱脱在淮安一月,诏复使西行,鸩死于吐蕃境上。是时,高邮危困已甚,脱脱分兵定真州,平六合,及将攻徐、濠,远近凛然,国势渐张。而哈麻邪谋误国,遂至危亡不救,可胜惜哉!
  是岁,省吉大夫以舟师自安庆征湖广,至湖口,适与蕲、黄之红巾遇,风势不利,败绩死之。红巾遂顺流而下,攻安庆,为义兵所破,大败南还。既而蛮子海牙中丞复总水军义军南征,破黄连大寨,徐真逸等入黄梅山中及沔阳湖中,官军尽复武昌等处。未几,尽抽军下据庐州,官军势退,而贼势复炽矣。
  亦怜只斑丞相,以马步军由江东援江西,至龙兴,逾月而卒。左丞火尔赤代总其兵,攻临江,复瑞州,进攻袁州,与欧军相持数年不决,后卒败亡[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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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下
  乙未 至正十五年。湖广苗军听调,营于汴梁东,其帅吴太保死[87],裨将陈生叛入西京[88],遂陷陈州、许州,西至虎牢关,答失八都鲁讨平之。
  以汪家奴为右丞相,鼎住为左丞相,哈麻为平章。数月,鼎住薨,哈麻升为右丞相[89],其弟雪雪为御史大夫,倚纳十人皆进职。
  立兴圣宫祁后子爱育失黎达腊为皇太子,命翰林学士行册词。有曰:「家法曰齐,心法曰正。」又曰:「存心养性者,守身为事亲之大;任贤去邪者,知人为安民之方[90]。勿谓昊穹之高,一诚意而庶征应;勿谓宫廷之奥,一善言而万方知。与治同道,则唐虞之俗可还;主善为师,则舜禹之域斯至。」君子以为徒训也。
  刘福通劫败答失八都鲁长葛营。赵明远陷嵩、汝以及洛阳。
  明元帅入四川,陷之,自称蜀王。香军陷安丰,二日陷和州[91],三日破庐州[92]。宣让弃城浮海还燕[93]。香军遂乘胜渡江,破太平、建康、宁国,遂据江东,既而池州、安庆寻皆覆没。
  丙申 至正十六年。哈麻既得相位,丑前所荐西天僧所为,恐为当世及后人所非议,乃以他事杖西天僧一百七,流于甘州,伪若初未尝荐之者。又私念以为前荐西天僧所为秘密,惟妹婿秃鲁帖木儿知之,莫若并去之,以灭其口。乃谬谓其父笃鲁国公曰:「我兄弟二人,一荐而为丞相,一为大夫,皆祖宗德泽。但妹婿秃鲁帖木儿在上前近行,慢亵无礼,为天下士大夫所讥笑[94],我兄弟何面目见人?盍除之以为我利。」不意其妹于屏间窃闻之,急归告其夫。翌日有旨,哈麻休入台阳[95];又有旨,跟随哈麻人吏都散;又有旨,令哈麻出城;又有旨,哈麻安置惠州,雪雪安置太宁。中途,皆杖杀之。上始悟哈麻谮脱脱,令脱脱骸骨还京师。
  河南行省平章太不花,军南阳、篙、汝,招降叛民百万,军声大振。其秋,下唐、随、安陆、沔阳、德安以及蕲,升为湖南行省左丞相。贺太平再入朝为右丞相。初,大理宣慰司同知达失八都鲁为四川参政,引兵自巴蜀来,先复襄阳、均、房等州,调入中原,独有功。至是,升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枢密院[96]。是岁,本朝起建康,张士诚据平江,危素为司农司丞,于京师、雄、霸等州,屯聚粮给京师,号曰「京粮」。为浙西被陷,浙粮不通故也[97]。
  丁酉 至正十七年。诏答失八都鲁至京师。帝见之,私谓侍臣曰:「此人死期至矣。」罢还军。先是,太不花军士失律,劫掠汴民,台御史弹之。有旨卸其军,褫其职,以白衣听调[98]。至是复命为湖广省左丞相,仍提军前往征山东毛贵。答失八都鲁率本部兵渡河,征曹州盛文郁。于是二将皆渡河[99]。
  五月[100],汴梁大饥,守臣失列门知院遁,红军刘福通自称太保,入遽之,迎其主小明王于亳州,入都于汴梁之皇城。其军分三支:关先生、破头潘、冯长舅[101]、沙刘二、王士诚,入晋、冀,由朔方攻上都;白不信、大刀敖[102]、李喜喜,趋关中;分淮安赵君用部将毛贵兵合田丰趋大都[103]。而帝方与倚纳十人行大喜乐,帽带金佛字,手执数珠,又有美女百人,衣璎珞,品乐器,列队唱歌《金字经》,舞《雁儿舞》,其选者名「十六天魔」。复命答失八都鲁驻兵曹州,未几死。子孛鲁帖木儿代领其众,受诏镇守西京。答失八都鲁既死,其部下察罕帖木儿兵势益甚,命为刑部侍郎,号「长枪侍郎」[104]。毛贵由海道得海船,长驱破益都,义兵黄军下万户田丰叛入红军,遂破东昌、东平、大名等处。
  罢商税,罢宝钱提举司。
  四月,陈友谅陷安庆,余阙死之。余阙三上宰相书,不达,援兵不至,故城陷而死之。
  戊戌 至正十八年。太不花忿贺太平本汉人而居相位,己乃勤劳于外,表索贺太平军前供给,怒朝廷不从,驻兵彰德,玩寇不进。贺太平以计杀之于保定,并害其子寿童。以驸马纽的该为添设宰相。
  山东毛贵兵由济南犯直沽,去京师百二十里,京师大震。值太不花裨刘哈刺领兵自晋、冀来[105],大战却之。哈剌以功由尚书升平章。义兵察罕帖木儿,以八月克复汴梁,小明王遁入安丰。关先生、沙刘二、破头潘等,由大同直趋上都,焚毁宫殿,望虎贲司犯大宁。虎责司去上都二百里,世祖皇帝所立三十六屯在焉。先是大雪,人迹不通,至是雪晴,暖气如春。
  西京孛罗馈京师粮数千车。
  帝尝为近侍建宅,自画屋样;又自削木构宫,高尺余,栋梁楹榱,宛转皆具,付匠者按此式为之,京师遂称「鲁般天子」。内侍利其金珠之饰,告帝曰:「此房屋比某人家殊陋劣。」帝辄命易之,内侍因刮金珠而去。祁后见帝造作不已,尝挽上衣谏曰:「使长年已大,太子年已长,宜稍息造作。且诸夫人事上足矣,无惑于天魔舞女辈,不自爱惜圣躬也。」帝拂然怒曰:「古今只我一人耶?」由此两月不到后内宫。祁后亦多蓄高丽美人,大臣有权者辄以此女送之。京师达官贵人,必得高丽女然后为名家。高丽婉媚,善事人,至则多夺宠。自至正以来,宫中给事使令,大半为高丽女。以故四方衣服鞋帽器物,皆依高丽样子。此关系一时风气,岂偶然哉!
  帝尝谓倚纳曰:「太子苦不晓秘密佛法,秘密佛法可以益寿。」乃命秃鲁帖木儿教太子秘密佛法。未几,太子亦惑溺于邪道也。噫!
  陈友谅陷江西龙兴,司徒道童、左丞火而赤、总管安谦弃城从西门走抚州。陷瑞州,守臣临江同知给事中死之。至临江,守臣定住降之。陷吉安,宣差尚书、总管海尚书皆死之。陷抚州,达鲁花赤完者帖木儿被获[106],不屈死之。陈友谅乘势下江南[107],至太平,杀徐真逸于舟中而自立,既而大败于金陵。南还后,于江州建都焉。
  己亥 至正十九年。破头潘、关先生趋全宁,焚鲁王宫府,驻军辽阳[108]。贺太平当相位,奏用其子也先勿都。时也先勿都为詹事,以为总兵大将军,取辽阳。太平意谓关先生、破头潘,自晋、冀、西京历上都,军常无留行,其破辽阳,必不能守,可以取辽阳,则其子功成。至则关、潘军日治战马,一无退意,也先勿都畏之,缩迹不前[109],竟溃而归,乘夜入城,仍升为翰林集贤学士。先是,太平尝养声誉,用成遵、萧庸、赵中等,布列省部,遵等亦俛首从之。及也先勿都败还,反以功升为学士,相与叹曰:「朝廷赏罚无章,纪纲扫地,乃至如此!」将陈其罪。亲近者窃以告太平,太平颇以为憾。
  京师大饥,民殍死者几百万。十一门外各掘万人坑掩之,鸱鸮百羣,夜鸣至晓,连日乃止。又居庸关子规啼。太子召指空和尚,问民饥馑何以疗之,指空曰:「海运且至,何忧?」秋,福建运粮数十万至京师。先是,朝廷以张士诚内附,封为太尉,且以岁饥,遣使督海运粮,储于京师。时张士诚据浙西有粮[110],方国珍据浙东有船,二家攻战不和,粮竟不至。赖福建滨海,又为王土,独能运粮至京师,由是京师民始再活。当元统、至元间,国家承平之时,一岁入粮一千三百五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四石,而浙江四分强[111],河南二分强,江西一分强,腹里一分强,湖广、陜西、辽阳总一分强,通十分也。金入凡三百余锭,银入凡千余锭,钞本入一千余万锭,丝入凡一百余万斤,绵入凡七万余斤,布帛入凡四十八万余匹,而江、浙常居其半。及张士诚有浙西,方国珍有浙东,而京师索然。识者以为元之气数,不推可知也。
  指空者,西天剎帝利王第三子也,状貌魁梧,不去须发,服食拟于王者。居京师四十年,习静一室,未尝出门,王公贵人,多见呵斥,虽帝亦不免,年百八岁而死。
  甘露降文宣王庙树上,凝如白霜,啖之味甜。
  黄河清郑州,长数里。
  贵赤卫韩佥事家次子死数年,长子又为孛罗所拘于西京,父母悲叹失二子,且贫老无以为食,日夜哭泣。方哭之际,忽闻次子来告曰:「吾兄将西京面来,且至,父母可勿忧。」已而果然。自此之后,往来闻其言语如生人者半年,其家小儿尽见其容貌服色,而长者但闻其声。一日,来告父母曰:「阿爷、阿娘,可迁西房,儿欲居东房,以某日娶女。」其日,小儿果见筵席宾客甚盛,又闻歌舞杂剧之声者数日。其京师之不祥者有如此。
  建清宁殿,外为百花宫,环绕殿侧。帝以旧例,五日一移宫,不厌其所欲;又酷嗜天魔舞女,恐宰相以旧例为言,乃掘地道盛饰其中,从地道数往就天魔舞女,以昼作夜,外人初不知也。
  帝又造龙舟,巧其机括,能使龙尾、鬣皆动,而龙爪自拨水。帝每登龙舟,用彩女盛妆,两岸挽之,一时兴有所属,辄呼而幸之。又令诸嫔妃百余人,皆受大喜乐佛戒。太仓积粟尽入女宠家,百官俸则抵支茶、纸、杂物之类。
  冬十二月,左丞成遵[112]、参政赵中、萧庸等六人,丞相贺太平诬以赃罪,皆杖一百,流死。先是,祁后与太子谋求内禅,使宦者朴不花邀贺太平,赞帝逊位于皇太子,贺太平惧不敢从。复邀太平用其党数人,又不许,太子衔之。太子一日倡言于中书省堂曰:「我所用者,汝皆沮之,汝所用者,今皆以赃败,何也?」太平对曰:「所知者,才也,故用之;所不知者,心也,虽父子之间,亦不能保其无私也。」太平于是称病,求免相位。初,祁后与太子谋内禅,贺太平既不允其事,后谓太子曰:「太平不可使居相位,有兀良歹其人[113],与汝无所可否,今以总兵居真定,宜劝上召还京师,当以代之,庶几汝事可成也。」既而果有旨召还京师。太平觉其所谋,嗾台官劾其罪。有旨令兀良歹居兴州,逾月,以无病卒。太子疑太平害之,怨之愈深。
  庚子 至正二十年。春,二月九日,以贺太平为太保,罢相。是月,搠思监为右相[114],盖老的沙所荐也。初,上罢贺太平,相谋于老的沙,老的沙欲自为之[115],而难于发言,遂荐搠思监。帝以搠思监为右丞相,老的沙为大夫[116]。老的沙恃有荐相之恩,数有请于搠思监,搠思监不答,二人遂成隙。搠思监恃有祁后、太子之援,老的沙恃有皇帝、母党之戚,于是构怨日益深矣。
  夏五月朔,日有食之。阳翟王阿鲁辉帖木儿[117],拥兵数万,传檄问京师之罪。有曰:「祖宗付汝以天下,今何故失天下大半?汝不可居祖宗大位,将国玺送与我,我当代汝为之。」帝闻之,颜色不变,徐曰:「他果有天命,我何不避之有?」乃命枢密知院哈麻刺、朵儿只、秃坚帖木儿、八里颜逆击之。行至称海[118],复起哈麻赤万人为军。哈麻赤临阵,皆脱号衣,从宗王与合势,追奔百里,三知院单马遁入上都。
  破头潘、关先生、沙刘二军入高丽王京,高丽王奔耽罗[119],其臣纳女请降,将校皆以女子配之。军士遂与高丽如姻娅,恣情往来。高丽人因而各藏其马于林中,一夕传王令,除高丽声音者不杀,其余并杀之。沙刘二、关先生皆死,惟破头潘及裨将左李率轻骑万人[120],从间道走西京,降孛罗,听调。已而又降扩廓。初,贺太平辞相时,帝赐以金帛驼马,使之归老于故所生之地。太平既出京城,沿途留宿不进。搠思监疑其徘徊顾盼,犹有希进之心,讽御史弹之,诬以谋害大臣,并其子也先忽都,杀之于野马川。
  辛丑 至正二十一年。帝更命老张少保,率兵四十万,击宗王阿鲁辉帖木儿。老张军未至,宗王党有脱欢知院者,内叛擒宗王,献京师,宗王临死,骂不绝口。旧例:宗王有罪大故,用弓弦绞之,名曰赐死。至是帝特命杀之。
  陈友谅者,徐真逸之臣也。已而握权篡其位,沈真逸于江,有湖广、江西之地,建都于江州。至是,大军克江州,友谅走武昌,其将守龙兴者[121],以江西降,时八月二十四日也。
  九月,命察罕征山东。山东自毛贵死,其将为复仇,杀赵君用[122],国内大乱。花马王田丰、埽地王互相攻[123],察罕乘之,破其冠州、东昌、济南诸郡,进围益都。田丰来降,丰时提兵在穆陵关,使人来言:「总兵不信我心,且不与总兵相见,当为平沿海诸城,然后相见未晚也。」。察罕喜,即以朝命授丰为山东平章[124],且重犒其所部。已而沿海登、莱、沂、密等皆降附,田丰遂与察罕相见益都城西。时察罕方调兵攻围益都,俾田丰军塞益都南门,为营围数日[125]。田丰频往察罕营议事,见其待朝廷使者甚简傲,又所施设多术数,无忠诚心,田丰乃忿曰:「我以山东地降汝,又为汝平海上诸城之不同心者,诚以汝为元朝中兴人物也,今若此,是汉室之曹操耳!使汝为曹操,我岂不能自为之耶?」于是与同侪王士诚私谋曰:「十五日察罕必巡兵围[126],我预椎牛酿酒,至日设席,邀其一切幕官、大小部帅。酒行,汝选骁勇者带刀,若供给然,两人夹一人,以击鼓为令,自察罕以下皆杀之。」谋既定,察罕于十四日昳时从马骑二人来田丰营。王士诚即埽地王也,其人躁勇,见察罕轻身出,意谓得间,带刀入侍。田丰目之使退,其人误谬,以为使之行其所谋,转身自察罕后挥刀,中其肩。田丰知其不可止,遂击鼓三,城中闻即开门,纳田丰军,遂拥察罕入城。城中人复推察罕为主,以拒朝廷,田丰不允。已而察罕死。有王保保者,察罕甥也,尝养为子。察罕入城之夕,诸将校惶惑不知所从,军中颇有异论。同佥白琐住[127],乃察罕旧人,有机识,遂倡言曰:「总兵奉朝廷命讨逆寇,总兵虽死,朝命不可中止。况今总制官王保保,曾为总兵养子,朝廷又赐其名『扩廓』,若立以为主,总兵虽死,犹不死也。」于是率先下拜,众亦皆拜,人心始定。先是,有白气如小索,起危宿,长五丈余,埽太微。帝命占之,占曰:「山东当有大水。」帝曰:「不然,山东当失一良将。」即驰书戒察罕毋轻出,察罕忽之,故及于祸。帝闻其死,哭之恸。孛罗帖木儿闻之,在西京亦哭[128],曰:「察罕若在,我省用多少气力!」中原闻察罕死,妇人小儿皆为流涕[129]。
  壬寅 至正二十二年。太子酷好佛法,于清宁宫殿置龙床中坐,东西布长席,西番僧、高丽僧列坐满长席。太子尝谓左右曰:「李先生教我读儒书许多年,我不省书中何意。西番僧教我佛经,我一夕便晓。」李先生者,乃状元李好文也。太子初学书,甚遒劲,其后放荡无拘检,专喜临宋徽宗字帖,谓之「瘦筋书」。或告之曰:「徽宗乃亡国之君,不足为法。」太子曰:「我但学其笔法飘逸,不学他治天下,庸何伤乎?」
  冬,扩廓克益都,诛田丰、王士诚等,余党械归京师。
  癸卯 至正二十三年。老的沙提调京北口、白袱等邨千余顷,号内府稻米,供给女宠并倚纳等,非奉旨不得擅支。
  祁后宗族在高丽者,多蒙官爵封号,出则恃势骄横[130],强夺人田舍子女,高丽王屡戒之,不改。王不胜怒,尽杀祁后一家[131]。至是后闻之,谓太子曰:「儿年长,盍为我雪此耻?」时高丽王昆弟有留京师者,乃议立塔思帖木儿为王[132],而以祁族子三宝奴为元子,以将同知崔帖木儿为丞相,以兵万人送之国,至鸭绿江,为高丽所败,仅余十七骑还京师。秋七月,大兵克庐州,守将左君弼遁,淮西降附。
  野鸽巢兴圣宫数年,蕃息数千,驱之不去,网之不尽。君子以为兴圣宫,祁氏之宫也。蒙古以鞑靼氏为父、翁吉刺、伯牙吾氏为母[133],家法相承,至七八传矣。一旦家国将亡。家法先变,帝母回回氏,太子母高丽氏,此野鸽所以来巢,有关必先应也[134]。
  初,庚子辛丑之岁,李察罕与孛罗常构兵,争晋、冀之地。帝以晋、冀分属两家,且谕之曰:「土皆王土也,民皆王民也,何争之有?」而资政院使朴不花与丞相搠思监相为表里,专一贪黩无厌,视南北两家赂遗厚薄[135],而啖之以密旨。南之赂厚,则谓南曰:「帝有密旨,令汝并北而有之。」北之赂厚,则谓北曰:「帝有密旨,令汝并南而有之。」以此兵祸缠绵不解。监察御史傅公让【一云子敬】,率同寮弹此二人。后谓太子曰:「朴不花是我资政院老火者[136],看家贫人也,台家何无情而欲逐之,汝不能为我主张耶?」太子曰:「阿婆无忧,我尽有主张。」明日,贬傅公让吐蕃,其余台官皆外除,惟老的沙在台而已。既而新除台官陈祖仁等十余人,又弹劾二人事,又外除之。既而诸道台宪皆以为言,于是太子怒,欲并去老的沙。老的沙畏祸,随入孛罗军中,孛罗知其冤,藏老的沙于后寝。朝廷图形徧求之,不可得。朴不花见台宪弹劾不行,与其党谋曰:「十八功臣家子孙,朝夕在帝左右,我与汝等平日之所为,渠必得知,台家亦必知之,终当为我不利。」搠思监曰:「彼皆老的沙党也,老的沙既为孛罗所庇,必请兵来犯京师,十八人为内应,社稷能无危乎?」遂执十八人送资政院,问其谋害太子之状。十八人不胜苦楚,皆自诬服。未几,太子得咽喉疾,甚亟。左右曰:「愿释十八人之冤,太子之疾可无祷而免。」搠思监闻其言,令出十八人,皆安置外郡。途有死者,有以贿免者。其后,孛罗入京师,俱召还。
  宏农卢氏山移五六里。
  八月,陈友谅与大兵大战于鄱阳湖,中箭而死。大兵遂进围武昌,其子理出降,湖广、荆、襄诸郡皆归附。陈友谅之篡位徐真逸也,僭号「大汉」,改元大义、天元,至是亡。
  甲辰 至正二十四年。三月四日申、酉时,黑气围日,外有两耳,引白气一道贯日。四月,知枢密院秃坚帖木儿,领兵犯京师。秃坚帖木儿初与丞相也先不花俱屯兵西方[137]。秃坚曾往也先屯抬饭,也先自恃尊属,不受。秃坚忿然坐也先不花营门外,呼军士共啖之。也先不花患其为人刚果不测,谮其有异志,遂差五府官讯之。秃坚怒曰:「我有何罪,五府来问我?」于是拘五府官,告孛罗曰:「朝廷为佞臣作弄,至尊更无公论至此[138],我当拥兵入京师,问此举为谁?」秃坚军将行,朴不花、搠思监称诏书,谓孛罗与秃坚帖木儿同反,削孛罗兵柄。诏到孛罗营,孛罗手裂之,囚使者。秃坚军至燕京,太子出古北口宜兴州以避之。秃坚遣人奏帝曰:「我无负国家,国家负我,我非犯阙,愿得奸臣二人而已。」帝不得已,以搠思监、朴不花付之。二人囚首至营中,秃坚为之加帽易衣,置搠思监中坐,朴不花侧坐,拜,朴不花与搠思监交跪。秃坚奏帝,求擅自执缚大臣赦,又求称兵犯阙赦。已得二赦,然后释兵,入见帝,哭曰:「左右蒙蔽陛下,非一日矣,祸及忠良,徜循习不改,奈天下何?吾执此二人去也,陛下亦宜省过,卓然自新,一听正人君子所为,不可复为邪说所惑,然后天下事可为,祖宗基业可固守也。」帝但唯唯而已。遂执此二人诣孛罗,厚礼之,逾三日,始问以浊乱天下之罪。复笑而问搠思监曰:「我前时赂汝七宝数珠一串[139],今何不见还?」因取似此者六串来送还。孛罗见之曰:「皆非我家故物也。」不要,复追前物,果取故物来方是。孛罗怒曰:「在君侧者,贪婪如此,我何可以坐视而不清之乎?」遂杀此二人,复举兵入清君侧。七月二十五日,遂与老的沙、秃坚帖木儿拥兵俱来,屯大都门外[140],入见帝,奏曰:「国家所用人,皆贪婪软弱,不足以济天下大事,愿召也速,除为右丞相,臣为左丞相,秃坚不花为枢密知院,老的沙为中书平章,如此同心竭力,整治庶政。」遂执谗佞数人,并倚纳九人,皆杀之,逐西番僧,罢诸造作。时方修筑宫墙[141],立为罢之。散驱祈后出宫,屏居厚载门外。是时,白琐住驻军庐沟[142],因挟太子,遁入扩廓军中。孛罗始见帝,退谓老的沙曰:「我平生不怕天下一人,今见上,使人似不能言者,何耶?岂天威若是!今后凡省中事无大小,你可与我奏陈去也。」孛罗入京前一日,有大风从西来,黄尘蔽天,人马皆立足不定,自西至东[143],止于更鼓楼西。孛罗之住宅,适在其处。初,削孛罗兵权时,搠思监召承旨张翥草诏。翥曰:「此大事,非见主上,不能为之执笔[144]。」乃更诏参政危素,就相府客位草之。草毕,过中书郎中曰:「我恰了一件好勾当,为朝廷出诏削孛罗兵柄,此正拨乱反正之举也。」郎中曰:「此举莫非拨正反乱也[145]?」客有畅勋在座,因曰:「拨正反乱,其犹裸体缚虎豹者也。」孛罗至京师,闻之,召危素责之曰:「诏从天子出,搠思监客位,岂草诏之地乎?」素无以对,欲将出斩之,左右解曰:「当时素以一秀才,岂敢与丞相可否乎?」遂止之[146]。祁后初出厚载门外,居造作提举司局中。或言孛罗因夜巡警,至后所留宿,故后复得入宫。
  雷击延春阁西脊。
  大兵攻江西诸山寨,攻赣州,陈友谅故将熊平章拒守,自冬十月至次年正月始降,遂定闽、广之地。袁州欧道人亦归款,率其属归金陵。
  乙巳 至正二十五年。祁后纳女孛罗,约以某日成婚。孛罗促后,后曰:「断送之物未毕工。」孛罗曰:「女先至,断送之物后至可也。」乃先两日成婚。孛罗自入京,纳女四十余人,早食必同坐共食,厨中每早办饭四十品,随诸夫人索食。其入朝时,诸夫人盛饰饯行,各进酒一巵,荒于酒色,锐气销耗矣。
  扩廓分兵为三支,驻大都城外,遥制孛罗,而不与之挑战。其白琐住领一支在通州者,孛罗命其将姚一百与之战,一百被擒。孛罗不胜怒,自将兵与之战。至通州取一女子,不战而还。
  五月七日,天雨白毛,长尺许,细如马鬃。或谀于帝曰:「此龙须也。」帝乃命收而合之,祀之如神。
  六月二十七日,天雨鱼,长尺许,城中人家皆取而食之。
  七月,孛罗索帝所爱女子,帝曰:「欺我至此耶!」有秀才徐施畚者[147],居家好奇谋,而平生愤汉人不得志于当世,故难仕进。至是,命为待制。帝欲杀孛罗,与之谋,与谋者六人,曰洪保保、火儿忽答、上都马、金那海、和尚、帖木儿不花。六人中选骁勇善刀者,皆挟刀在衣中,外皆宽衣,若听事伺立延春阁东古桃林内[148]。时孛罗早朝,小饭毕,将上马回去。旧例:丞相将上马,带刀侍卫之士,疾趋先出,上马候丞相出,诸卫士起立于马上,丞相就骑,然后卫骑翼丞相以行。当时丞相出,预谋挟刀者,见其不得便,相顾曰:「今日又罢了。」徐施畚摇手曰:「未也。」忽有报捷音者[149],自西北来,平章失烈门谓孛罗曰:「好消息,丞相宜奏去。」孛罗推失烈门,失烈门强孛罗偕行,至延春阁侧,有杏枝自上垂,梢罥孛罗帽而坠之,失烈门遽为拾之。孛罗曰:「咄,今日莫有事!」已而又有一人突然横过其前,孛罗方眙视,呼失烈门曰:「平章,此人面生。」言未讫,一人批其额,孛罗以手御刀,遽呼曰:「我带刀者何在?」有一人砍其左耳而死。遂哗传白琐住军在西宫里。老的沙亦被伤而出,孛罗骑士问曰:「我那颜久不出来,何也?」老的沙谬曰:「你那颜又发酒风,恰砍我一刀。」老的沙行稍远,骑士又问,老的沙曰:「已被杀矣,扩廓大军无数在西宫里。」孛罗军大骇,分散四走[150]。时帝居窟室,约曰[151]:「事捷则放鸽铃。」于是,帝始出自窟室,发令百姓,见川军者,皆许杀之。百姓上屋,击以瓦石,死者填巷。老的沙趋至孛罗营中,将其甲士而北走,合秃坚帖木儿军。先是,宗王辣黎谓帝已崩,孛罗为皇帝,将兵来讨之,故孛罗遣秃坚帖木儿将兵迎撃之。秃坚帖木儿军回,中途遇老的沙,秃坚帖木儿知事变,谓老的沙曰:「今上脓团,不可辅,小妇的孩儿亦非国器,不如径赴赵王,扶立赵王,南面以定天下。」赵王始然之,终虑事不成[152],醉以酒,缚二人,送京师剐之。老的沙惧而乞怜,秃坚骂曰:「彼非害我,自害其社稷也。」赵王,太祖之属也,当时曾与之约曰[153]:「吾与汝共天下事,倘异日社稷有难,汝当助之。」故忆其祖父之言,不从秃坚计。正宫后车必氏【《元史》云宏吉刺氏。】闻孛罗难作,薨。帝赏杀孛罗者六人功,徐施畚不受赏,一夕逸去。孛罗既死,以伯撒里为右丞相。
  九月,扩廓护太子还京师。以扩廓为太傅、左丞相,封河南王,居京师两月。扩廓在军中久,乐恣纵无检束,居朝怏怏不乐,朝士往往轻之,谓其非根脚官人。扩廓与左右谋之,左右劝以请出治兵,肃清江淮,诏从之。
  十二月朔,日食,洛阳山鸣。
  扩廓退位,伯撤里仍为右丞相,沙蓝答里为左丞相[154]。
  丙午 至正二十六年。扩廓既出,无意治兵,以父死未终丧,欲庐父墓侧。左右或曰:「总兵既受朝命,出而中止,无乃不可乎?」扩廓左右有孙翥、赵恒者,憸人也,畏江南强盛,欲故缓其计,以密其奸,谓扩廓曰:「丞相受天子命,总天下兵,肃清江淮。兵法: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齐、脱里白、孔兴、张思道四军[155],坐食关中,累年不调。丞相合调四军,南去武关,与大军并力渡淮。彼若恃顽不受调,则移军征之,据有关中,四军惟丞相意所用,不亦善乎?」扩廓欣然从之。于是分拨关、虎等,统兵从大兴关渡河以俟,先以札付调关中四军,张思道、脱里白、孔兴俱不受调。李思齐得调兵札,大怒,骂曰:「乳臭小儿,黄发犹未退,而反调我耶!我与汝父同乡里,汝父进酒,犹三拜然后饮,汝于我前无立地处,而今日公然称总兵调我耶?」令各部曰:「一戈一甲,不可出武关,王保保来,则整兵杀之。」扩廓自是进兵关中,两家相持一年,前后百战,胜负未决,而国家大事去矣。扩廓由怀庆移屯彰德,彰德素蓄积粮草十万[156],坐食之。帝始疑扩廓有异志,谓左右曰:「扩廓之出,为治兵肃清江淮也。其后不肃清江淮,而结衅关中。今也关中之战,未定雌雄,而移兵彰德,其欲窥我京师也耶?」又怨祁后及太子,曰:「向者孛罗举兵犯阙[157],今日扩廓总兵,天下不太平[158],尔母子误我天下。今天下土疆分裂[159],坐受危困,皆汝母子所为也。」怒气不已,太子致被捶楚,走而免。朝廷屡促扩廓南征,十一月,扩廓不得已,命母弟脱因帖木儿及部将貊高、完仲宜驻兵济宁[160]、邹县等处,名为保障山东,且以塞南军入北之路,复命朝廷曰:「此为肃清江淮张本也。」识者哂之。
  先是,小明王驻兵安丰,为张士诚攻围,乘黑冒雨而出,居于滁州。至是,朱镇抚具舟楫迎归建康。小明王与刘太保至瓜州渡,遇风浪掀舟没,刘太保、小明王俱亡。
  丁未 至正二十七年。扩廓增兵入关,日求决战。张、李辈军颇不支,遂使人求助于朝廷。朝廷因差左丞袁涣及知院安定臣[161]、中丞明安帖木儿传旨,令两家息兵罢攻,各率所部,共清江淮。孙翥进密计扩廓曰:「我每事功垂成,不可误听息攻之旨。且袁涣贪贿之人也,此岂其本意?可令在京赃吏,私贿其家,则袁必助我,而我事可成也。」扩廓如其计,袁果私布意于扩廓曰:「不除张、李,终为丞相后患。」于是攻张、李愈急。七月,胜负犹未决。扩廓谓孙、赵二人曰:「今日果当如何?」二人因进计曰:「关中四军,惟李思齐军最强;李思齐破,则三军不攻自服矣。今关中临阵兵将,适与彼兵等耳[162],所以老师费财,相持不决,所畏者惟貊高驻兵邹县[163]。以吾二人观之,南军必不能越王宣以侵我。且抽貊高一军,疾趋河中,自河中渡河,急趋凤翔,覆李思齐巢穴,出其不意,则渭北之军,一战可降,此唐庄宗破汴梁之策[164]。关中定,然后出关中以敌南军[165],犹未晚也。」扩廓即日从其计。貊高所部将,多孛罗之党,行至卫辉,部将夜聚。或曰:「我为官军,扩廓为总兵,用我敌南军,犹云可也。今者却闻檄我行粮,星驰前往河中,渡河西趋凤翔。李思齐乃官军也,以官军杀官军,如何?」于是河西平章船张知院、沙刘参政投刀誓众曰[166]:「不必多言,五鼓罢,扶貊高作总兵,不从则杀作血城以去。」约定,各率兵以待。八月六日,天未明,如其言以叛。貊高即使其首领兵胡安之控告朝廷[167],使谢雪儿领精骑北夺彰德,使沙刘领精骑西夺怀庆。往彰德者,骑少兵精,伪作使人以据之,杀扩廓守将范国英。往怀庆者,骑多兵冗,怀庆守将黄瑞觉之,闭城不得入。时扩廓在洛,而其随从部将尽在怀庆,识者以为貊高此举终不成大事矣[168]。先是,朝廷见扩廓不受调,而构兵仇杀,方议削其军权,而未得其说,见貊高使来,大喜,升貊高知院兼平章,总河北兵。且诏扩廓率潼关以东兵下淮南;李思齐等四军出武关,下襄、汉;貊高率河北军与也速及脱因帖木儿、完者仲宜兵下淮东。然脱因帖木儿尽劫掠山东以西民畜,而西聚卫辉;扩廓尽率河洛民兵而北渡怀庆;貊高惧扩廓兄弟有夹攻卫辉之势,亦尽劫掠卫辉民畜而北归彰德,朝廷无如之何。有帖临沙、伯元臣、李国凤者[169],进谋于太子曰:「向日诏书令各将将本部,分道进兵,而不立大将以总之,宜其不相从也。古者,太子入则监国,出则抚军,太子何不奏主上,立大抚军院以镇之?凡指挥各将,皆宜出自抚军院,然后行使权归于一,而自内制外,庶几可为。而貊高一部,背扩廓向朝廷,此宜别作名号以旌异之,然后可也。」于是,开大抚军院于京师,专制天下兵马,省台部院皆受节制。以貊高首倡大义,赐其所部将士,皆为忠义功臣名号。
  九月,大军攻平江,擒张士诚,遂平福建、两广,擒友定[170]。貊高率兵攻真定,不克而还。
  张士诚者,名九四,初起泰州,后据高邮,入平江、浙西、淮东诸郡,号称吴王,国号「天佑」,至是而亡。
  十月,国朝大军平定河海。十月,平定山东。
  扩廓自怀庆北据泽州。
  戊申 至正二十八年。春,朝廷诱扩廓将李景昌,封为国公,景昌以汴梁归之。诱关保,亦封为国公,关保亦以晋、冀归之。扩廓自泽州退据平阳。
  三月,貊高率兵攻怀庆,不克。
  武库火。
  四月,大军平定汴梁,河南诸州,相次降附。扩廓退据太原。
  五月,诏下剿除扩廓,令关保与貊高合势攻其东,张思道、李思齐、脱里白、孔兴合军攻其西。
  闰七月一日,大军自中滦渡河,三日平卫辉,五日平相,七日平广平,八日平顺德。
  是月二日[171],貊高出兵逼太原城为阵。貊高轻脱,从数骑巡阵。扩廓部将毛翌望见之,易旗帜,驻兵于其西角,貊高果误入其阵,即合擒之[172]。时关保营在貊高营西,未及出布阵,急缚貊高示之。营军亦皆溃散,关保亦被擒。二将被擒,所部将士皆降于扩廓。
  六月,大雷雨电,雨中有火,烧白塔寺。先是,七月二十一日,大军自通州进兵克永平,也速军溃,于是檀、顺、会、利、大兴等处,以次皆降附焉[173]。大军又攻潼关,张、李、脱、孔四军,亦皆溃而西矣。朝廷闻关、貊军败被擒,大惊,遽罢抚军院,归罪太子,杀伯元臣、李国凤,尽复扩廓旧有爵位。差哈完太子来督扩廓[174],出援燕京,且勤王御敌。扩廓得诏,乃提军向云中。或曰:「丞相率师勤王,宜出井陉口,向真定,与河间也速军合势,可以邀截南军。若入云中,至燕京迂途千里,无乃不可乎?」扩廓曰:「我潜师由紫荆关口入[175],出其不意,岂不可乎?」赵恒、曩元辉则曰:「朝廷开抚军院,步步要杀丞相,乃要勤王!我驻军云中,观其成败为计耳。」
  后七月二十七日,大军至通州。帝得报大惧,即日委淮王帖木儿不花、丞相庆童留守大都。二十八夜,帝即卷其女子玉帛[176],出居庸关,遁入上都。
  八月三日,大军至齐化门外,一鼓而克全城。淮王帖木儿不花、丞相庆童、大都路总管廓允中[177]、中书左丞丁敬可皆死之。是岁,即国朝洪武元年之岁也。
  十一月,扩廓军数十万驻太原。十二月,大军自盌子城入,破扩廓于泽潞。是月,扩廓部将贺宗哲,领兵来援晋、冀[178],驻龙镇卫口子[179],去太原七十里,而大军至,先锋常遇春夜斫扩廓营,侵及扩廓中军,扩廓匹马只靴夜遁。于是晋、冀之地皆平。
  先是,大都平,驰奏南京,奉勅旨改为北平府,仍令常遇春经营北方。其年五月,平永平等处。九月,平辽阳,独上都与红罗山未平。庚申帝在上都,红罗山在东南,也速驻兵在焉。上都恃有红罗山为之籓篱,红罗山恃上都为救援而不设备。常遇春使人觇之,即以大兵锐骑衔枚,具十日粮,昼夜兼行,六月二十八日即破红罗山[180],七月二十七日破上都城。庚申帝乘天未明出城遁,挈其后妃入于和林,在大漠之北,前太祖所都之地。八月二十一日,平怀庆、巩昌、平凉、临洮诸府[181],而天下遂大定于万万年矣。
  野史断曰:嗟夫!平定江淮,大事也,而帝付之扩廓,扩廓受之于庚申帝,何其易哉!且以世祖平江南言之。世祖欲伐江南,议论数年,或以为可伐,或以为不可伐,而刘太保秉忠曰:「未有其人。」其后伯颜自西域奉使来,太保见之,喜而告帝曰:「伐江南有其人矣。」召之使前,世祖亦喜曰:「汝岂诸侯王臣哉?其留事朕。」自伯颜受命出师,世祖日夕忧惧,或日中不食,或中夜起坐。夫以世祖为之君,伯颜为之臣,兢兢业业,尚不敢必其有成功也。观庚申帝漫尔而命扩廓,扩廓亦漫尔而受之,其根本已非矣。而又庚申帝宣淫于上,扩廓肆愚于下,上淫而下愚,上虐而下暗,处则昧经国之大计,出则失兵家之神机,及大兵一动,君臣俱及其祸,岂不宜哉!
  帝在位三十六年[182],当元统、至元间,帝受制权臣,相继或死或诛[183],帝恐惧之心弛,而宽平之心生。故至正改元之后,复兴科举,行太庙时享,赐高年之帛,蠲免天下民租,选儒臣欧阳玄等,讲五经四书,译《贞观政要》,出厚载门耕籍田,礼服祀南郊,立常平仓,因水旱、盗贼下诏罪己,尽蠲被灾者田租,又命使宣抚十道,凡此皆宽平之心所为者也。惜乎元朝之法[184],取士用人,惟论根脚,其余图大政为相者,皆根脚人也;居纠弹之首者,又根脚人也;莅百司之长者,亦根脚人也。而凡负大器、抱大才、蕴道艺者,俱不得与其政事。所谓根脚人者,徒能生长富贵,脔膻拥毳,素无学问。内无侍从台阁之贤,外无论思献纳之彦,是以四海之广,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皆相率而听夫脔膻拥毳、饱食暖衣、腥膻之徒,使之坐廊庙,据枢轴,以进天下无籍之徙。呜呼!是安得而不败哉?故庚申帝宽平之心因是益进矣[185]。是故《易˙大传》有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向使庚申帝持其心常如至正之初,则终保天下,何至于远遁而为亡虏哉!
  庚申帝幼时,尝贬居广西静江府,寓大圆寺[186]。其未至寺时,朝廷命刑部侍郎哈刺八失馆伴南行。舟泊刘家山下,忽有三猢狲拜于岸上,手中若有所献。帝命妳公受之,则山东果也,舟人皆异之。帝因呼上船,则俯拜如初。帝问之曰:「汝更有伴侣乎?」猢狲手指岸上,帝因使舟人随其后视之。行三四里,至一洞,羣猢狲多至百数,皆相招呼以行,至船侧,皆俯伏再拜。帝大喜,命舟人以舟皆载之以行,至所寓寺中,则告之以其故。其长老号秋江者,心独异之,放之寺后山上。帝又命寺中曰:「羣猢狲当餐我饭,汝不可以饥之,日为我设两餐。」自后,每饭闻云板响,羣猢狲皆累累然携负幼小而来,故土人号为「猢狲寺」。其后,寺遂以此为名。后帝即舍与本寺常住,租五千供之。帝居寺时,长老秋江亦尝教之读《论语》、《孝经》[187],日写字两张。及召回京,收书册纸笔藏小皮匣中,手自开闭,用马驮之前行[188]。头发常生虮虱,使民妪捕之,告妪曰:「是虽血食于我,我不忍杀之,不如以纸裹之,悬于屋檐下,冷杀可也。」然亦时薄劣,常钻地穴,溺其中,和成泥[189]。又尝领羣儿二三十余,竿纸为旗,插城上。又好养八角禽而调习之,或飞泊池枯木枝上,即不顾靴[190],下水捕之,尝为长老秋江所禁止。秋江又教之曰:「太子乃国家金枝玉叶,不比凡民,见大官人来,切不可妄发言,亦不可不自重。」由是,司官府官来,辄坐长老法座上,正身危坐,一无所言;司官府官出,即下座嬉戏如初。盖其性度如此[191],一时勉强,素非涵养有之[192]。哈刺八失常受密旨,有侵害帝意,及见羣猢狲之畏伏状,以为终有天命,始不敢有逆心。后羣猢狲自帝北还,复携其类返故山[193]。有老猢狲三十六枚,尽日哀号江岸,逾数日,皆掷死。识者以为帝在位三十六年之验也。
  予闻之友人畅申之曰[194]:「帝不嗜酒,善画,又善观天象。」当沙、关之陷上都也,已而东行,左右劝帝出避之,帝知天象无伤,大言曰:「毋多言,有福者任其自来,吾何避之有?」及大军南来,帝复观天象,左右劝帝守京师以待援,帝摇首不从,即日遁去。始虽留意政事[195],终无卓越之志,自溺于倚纳大喜乐事,耽嗜酒色,尽变前所为。又好听谗佞,轻杀大臣,致使帝舅之尊,帝弟之亲,男女杂揉,何殊聚麀?其后祁后谏己,强其子使学佛法。文公有云:「中国一变为夷狄,夷狄一变为禽兽。」堂堂人主,为禽兽行,人纪灭亡,天下失矣。或曰:庚申帝以昏愚而失天下,非也。庚申帝岂昏愚者哉!观其欲杀是人也,未尝不假手于人,外为不得已之状,内实行其欲杀之志。其问甲则曰:「乙与汝甚不许也。」问乙则曰:「甲与汝甚不许也。」及甲之力足以去乙,则谓甲曰:「乙尝欲图汝,汝何不去之也?」乙之力足以去甲,则亦如是焉。故其大臣死,则曰:「此权臣杀我也。」小民死,则曰:「此割据弄兵杀我也。」人虽至于死,未尝有归怨之者,岂昏愚者所能为之也!
  或又曰:庚申帝以优柔不断失天下,亦非也。庚申帝岂优柔不断者哉!自至正改元以来[196],凡权臣赫赫跋扈有重名者,皆死于其手,前后至杀一品大官者,凡五百余人,皆出指顾之间,而未尝有悔杀之意,此岂优柔不断者所能哉!然则竟以何者而失天下?曰:由其阴毒故也。且自古有天下之君,莅九五之位,惟秉阳刚之德、总揽阳刚之权者,为能居之。若操阴毒之性者,适足亡天下耳!故《大易》称圣人之德也,必曰「聪明睿知,神武不杀」而后已。夫外有聪明之闻见,内有睿知之机运;外有神武之雄略,内有不杀之仁慈[197];外聪明而内睿知,外神武而内不杀,然后为圣人之全德,而可以居九五之大位。彼庚申帝者,何足以语此?而其为亡虏也,不亦宜乎!呜呼!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心哉!杀一恶人而使天下之为恶者惧,使天下之为善者喜,如此而后杀之,是天下杀之也;杀一善人而使天下之为恶者喜,使天下之为善者惧,则为人上者,宁不杀可也!古之圣人不杀者,其此之谓夫[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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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
  葛溪先生,姓权名衡,字以制,吉安人,葛溪其号也。隐太行山彰德府黄华山二十八年不仕,太不花丞相、李察罕尝以礼聘,俱不应。洪武辛亥,偶在海陵盐船中相见。著书甚多,年六十余,其子间关往北寻见,苦请还乡,于是附乡人盐船回。与予言始寓临江,盖隐德硕学之士也。因阅此录,遂广其传云。金华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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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昨夕火星犯后妃座」,「座」原无,据明抄本补。
  [2] 「当帝自广西来京师」,「自」原作「在」,据明抄本改。
  [3] 「我如何救得你」,「你」原作「徐」,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4] 「后乃世祖后察必之曾孙也」,「世祖后」原作「世宗」,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5] [任笺]「休教读汉儿人书」,「儿」原无,据《学津》本补。
  [6] 「汉儿人读书好生欺负人」,「汉儿人读书」原作「解人又其间」,据《学津》本改。
  [7] 「品官畜马有差」,此句原作「有差品官畜马」,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8] 「河南棒胡反」,「棒胡反」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9] 「河南鹊山县人」,「鹊山县」原作「散山县」,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0] 「鹿邑冈」,明抄本作「鹿邑杏冈」。
  [11] 「妻佛母」,「妻」原作「母」,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2] 「窃以告其师吴直方行可」,「吴直方」原作「胡行可」,据《学津》本及《元史》改。按吴直方,字行可。
  [13] 「唤当值掾吏来传圣旨」,「圣」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14] 「总管撤思麻」,「麻」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15] 「经五日久」,「久」,明抄本作「又」,属下读。
  [16] 「独归睗不从」,「睗」原作「赐」,各本同,据《元史》改。又此句下明抄本有「缚之」二字。
  [17] 「故天下多归睗自此始」,此句《学津》本作「故天下义之」。
  [18] 「乳脱脱家,呼脱脱为奶公」,此二句原作「祁,脱脱妻,人皆呼脱脱为乃公」,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9] 「伯颜久有异志」,「伯颜」,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伯父」。
  [20] 「特使平章沙只班召其馆客范汇」,「特」,此上原衍一「时」字,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删。「沙只班」,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沙加班」。
  [21] 「诣城上开读诏书毕」,「诣」原作「诸」,据《学津》本改。
  [22] 「但见奴婢杀使长」,「见」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23] [任笺]「乃贬太后东安州安置」,「东」原无,据《元史》补。
  [24] 「乃遣云都赤月怯察儿押送沈阳」,此句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将至沈阳」四字。
  [25] 「月怯察儿追及之」,「及」原无,据明抄本补。
  [26] 「而乃专作戏嬉」,此下《学津》本有「尝忤帝意」四字。
  [27] 「昔文宗制诏天下」,「诏」原作「治」,据明抄本改。
  [28] 「人皆掩鼻过之」,「皆」下明抄本有「撩衣」二字。
  [29] 「其啬也如此」,「啬」,《学津》本作「丰」。
  [30] 「阿乂赤即借观」,「即」原作「都」,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31] 「从旁促阿乂赤」,此句明抄本作「从旁提阿义赤臂」。
  [32] 「嗾参政佛喜问曰」,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喜」均作「嘉」。
  [33] 「君所言无不听」,此句原作「所行言无不听」,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34] 「金口高水河」,明抄本、《宝颜》本均作「金口水河」;《学津》本作「金口水」。
  [35] 「金口高水泻下湍悍」,此句《学津》本、《宝颜》「泻」字下均有「而」字,明抄本则作「金口高水泻而下,其水湍悍」。
  [36] 「常幸宣王阁」,「幸」原无,据明抄本补。
  [37] 「在朝郁郁」,此下明抄本有「不得志,扩廓入朝为左丞相,封河南王,位太傅,出总天下兵,奏曩加孙」二十七字。
  [38] 「相顾问曰」,「顾」原作「过」,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39] 「国生」,明抄本、《学津》本均作「监生」。下同。
  [40] [增校]「答失八都鲁」,原作「答失八都」,《笺证》作「答失八都禄」,此据《元史》本传增「鲁」字。
  [41] 「元载门」,明抄本、《学津》本均作「厚载门」。
  [42] 「并出宫女」,「出」原无,据明抄本补。
  [43] 「掾史遂与……此易耳」,此数句明抄本作「掾史遂与国史院典籍危素谋之,素曰:丞相不喜,若非钱粮无可措画乎?此易耳」。《学津》本作「掾史遂与国史院典籍谋之曰:丞相非不喜,盖因钱粮无可措画乎,然此亦易耳」。
  [44] 「十有七日」,明抄本无「十」字,《学津》本作「七日」。
  [45] [增校]「以常平仓得法」,此句前《笺证》多「至是取守令」五字。
  [46] 「给事中」,「中」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47] 「给事中」,「中」原无,据同上补。
  [48] 「广平王」,「平」原无,据明抄本及《明史》补。
  [49] 「别儿怯不花」,原本及各本皆作「别怯儿不花」,据《元史˙宰相年表》及本传改。[任笺]「右丞相」,「右」原无,据《学津》本补。
  [50] 「命选天下郡守」,此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各选其人」四字。
  [51] 「同嬉戏一日帝与祁后同席坐偏殿太子爱育失黎达腊与加刺张」凡二十六字原无,据《学津》本补。
  [52] 「爱育失黎达腊使加刺张负己作老鸦声」,「负」原作「偕」,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53] 「黑色五明」,「明」原作「名」,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54] 「然亦未尝见帝也」,「尝」,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敢」。
  [55] 「今日幸亲终服阕」,「日」,明抄本作「者」,《学津》本作「不」。
  [56] 「知脱脱有意兴作,盖前为相无闻」,此二句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知脱脱有意兴作庶事,盖谓前相无闻」。
  [57] 「及议定」,「及」原作「乃」,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58] 「本郡鸦路有上马贼」,「鸦」,明抄本作「淮」。
  [59] 「山东」,原作「水东」,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60] 「颍上」,此上明抄本有「起」字。
  [61] 「蕲黄」,此上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起」字。
  [62] 「德阳」,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德安」。
  [63] 「襄」,原作「湘」,据明抄本及《元史》改。
  [64] 「外四人因而得入」,「外」下明抄本有「城」字。
  [65] 「从之者亦百余万」,「百」,明抄本、《学津》本作「十」。
  [66] 「河南汉人可尽诛乎」,此句原作「河南汉人可追乎」,据明抄本原校及《学津》本改。
  [67] 「元朝之国祚可尽矣」,「元朝」,明抄本、《宝颜》本皆作「胡元」。
  [68] 「然三将但以酒色为务」,「然」原作「其」,据明抄本改。
  [69] 「军士但以剽掠为务」,「务」原作「营」,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70] 「赫厮策马望见红军阵大」,「策」原作「军」,据明抄本改。
  [71] 「言走也」,「言」上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华」字。
  [72] 「至正十二年」,「十二」原作「十三」,据历例及各校本改。
  [73] [任笺]「芝麻李遁去」五字原无,据《学津》本补。
  [74] 「河南北供亿万计」,此句明抄本作「河南北供给计亿万」。
  [75] [增校]「水由故道行」,此句下《笺证》据《学津》本补「先是,河南北童谣云:『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及鲁治河,果于黄陵得石人一眼,而汝宁始乱。」三十八字。
  [76] [增校]「蛙林」,《笺证》作「哇麻」,未知属是。
  [77] 「帝弟也」,「弟」原作「舅」,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78] [任笺]「袭据高邮」上原有「刘福通」三字,据《学津》本删。
  [79] 「张士诚起兵泰州,袭据高节,截南北路」,此数句明抄本、《宝颜》本作「张士诚起兵泰州白驹场,据高邮,截南北路」。
  [80] 「脱脱在京不可」,此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谐」字。
  [81] 「脱脱始无援矣」,「无」下明抄本有「内」字。
  [82] 「出征高邮」,此下《学津》本有「十月大军至高邮,连战大捷,分兵平六合,进围高邮」。
  [83] 「天下想望其来」,此句明抄本作「天下想望其风采」。
  [84] 「兵围高邮三日」,「日」,明抄本作「月」。
  [85] [任笺]「中书右丞哈麻讽御史大夫」,「丞」下原有「相」字,据《学津》本删。
  [86] 「后卒败亡」,原作「又卒后败亡」,据明抄本、《学津》本改。
  [87] 「吴太保」,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吴天保」。[增校]《元史˙顺帝本纪》亦作「吴天保」。
  [88] 「陈生」,明抄本、《宝颜》本均作「生陈」,《学津》本作「王陈」。
  [89] 「哈麻升为右丞相」,「右」,按《学津》本及《元史˙宰相年表》当作「左」。
  [90] 「知人为安民之方」,「方」原作「效」,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方」,据改。
  [91] 「二日陷和州」,「二日」,明抄本作「二月」。
  [92] 「三日破庐州」,「三日」,明抄本作「三月」。
  [93] 「宣让弃城」,此下明抄本有「由浙」二字。
  [94] 「为天下士大夫所讥笑」,「讥」原作「议」,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95] 「休入阳台」,「休入」原作「伏人」,据明抄本、《学津》本改。「台阳」,原校勘记云疑当作「台院」。
  [96] [增校]「升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政事」原无,据《元史˙答失八都鲁传》及《笺证》补。
  [97] 「浙粮不通故也」,「浙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海运」。
  [98] [任笺]「以白衣听调」,「听」下原有「达失」二字,据《学津》本删。
  [99] 「于是二将皆渡河」,此句下明抄本缺四字而下有「相次失守矣」。《学津》本此句作「于是二将皆渡河而北,河南之境相继而陷」。
  [100] 「五月」,此起至「受诏镇守西京」一段,《学津》本作「刘福通入据之,迎其主小明王于亳州,入都于汴梁之皇城。分河北之关先生、沙刘二领兵入晋、冀,由朔方攻上都,分淮安赵君用部将毛贵兵合田丰趋大都。而帝方与倚纳十六(人)行大喜乐法,帽带金玉佛,手执数珠,以宫女十六人首垂发数辫,戴象牙冠,身披缨络大红销金长短裙袄,云裙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唱《金字经》,舞《燕儿舞》,名《十六天魔舞》。又有美女百人,亦皆缨络,各执加已剌股般之器,内一人执铃奏乐,又宫女十一人练捶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所秦乐器用龙笛、头管、小管、筝、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以宦者长安不花领之。每遇宫中赞佛,则按舞奏乐,宦官并受秘密戒者不得预。是时答失八都鲁死,其子罗帖木儿代领其众,朝廷因而使之镇西京。」
  [101] [任笺]「冯长舅」,原作「冯长勇」,据《元史》改。
  [102] [任笺]「大刀敖」,原作「大力敖」,据《元史》改。
  [103] [任笺]「分淮安赵君用部将」原无,据《学津》本补。
  [104] 自「答失八都鲁既死」以下四句,《学津》本无。
  [105] 「刘哈刺」以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不花」二字。「晋」,明抄本作「秦」。
  [106] 「达鲁花赤完者帖木儿」,原作「达儿花赤儿者完帖木儿」,据明抄本、《宝颜》本改。
  [107] 「陈友谅乘势下江南」,「陈友谅」,此上明抄本、《宝颜》本均有「是岁」二字;「江南」,明抄本、《宝颜》本均作「江东」。又,此起至「于江州建都焉」,《学津》本无。
  [108] 「驻军辽阳」,「军」原作「居」,据明抄本、《学津》本改。
  [109] 「缩迹不前」,「缩迹」,明抄本、《学津》本均作「宿留」。
  [110] 「时张士诚据浙西有粮」,「有粮」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111] 「而浙江四分强」,「浙江」,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作「江浙」。
  [112] [任笺]「左丞成遵」,「丞」下原有「相」字,据《学津》本删。
  [113] 「兀良歹」,明抄本、《学津》本均作「兀良哈歹」。
  [114] 「搠思监为右相」,「相」原作「丞」,据明抄本、《宝颜》本改。按《元史˙宰相年表》是年搠思监为右相。
  [115] [任笺]「老的沙欲自为之」,「老的沙」原无,据《学津》本补。
  [116] 「老的沙为大夫」,此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二人既拜」四字。
  [117] [任笺]「阳翟王阿鲁辉帖木儿」,「阳翟王」原作「鲁王」,据《元史》改。
  [118] [任笺]「行至称海」原无,据《学津》本补。
  [119] 「高丽王奔耽罗」,「奔」原作「奢」,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20] 「惟破头潘及裨将左李率轻骑万人」,「及」原无,据明抄本补。《学津》本作「并」。
  [121] 「其将守龙兴者」,「将」原作「伪」,据明抄本、《学津》本改。
  [122] 「赵君用」,原作「赵思用」,据明抄本、《学津》本、《元史》改。
  [123] 「埽地王互相攻」,「攻」,此下明抄本有「伐」字。
  [124] 「即以朝命授丰为山东平章」,「山东」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行省」二字。
  [125] 「为营围数日」,「日」,明抄本、《学津》本均作「月」。
  [126] 「十五日察罕必巡兵围」,「兵」,明抄本、《学津》本均作「长」。
  [127] [任笺]「白琐住」,原作「白瓒住」,据《学津》本改。
  [128] 「孛罗帖木儿闻之,在西京亦哭」,「在西京」三字,明抄本、《学津》本均在「闻之」上。
  [129] 「妇人小儿皆为流涕」,此句明抄本作「妇人小儿皆为之嗟叹,或至流涕」。
  [130] 「出则恃势骄横」,「出」,明抄本、《学津》本均作「久」。
  [131] 「尽杀祁后一家」,「家」,明抄本作「宗」。
  [132] [增校]「塔思帖木儿」,「塔」原作「撘」,《笺证》作「搭」,此据《元史˙顺帝本纪九》改。
  [133] 「翁吉刺伯牙吾氏为母」,「刺」原作「利」,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34] 「有关必先应也」,「关」原作「开」,据明抄本改。
  [135] 「视南北两家赂遗厚薄」,「视」原作「袒」,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36] 「朴不花是我资政院老火者」,「火」原作「大」,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37] 「秃坚帖木儿初与丞相也先不花俱屯兵西方」,「兵」,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田」。
  [138] [增校]「至尊更无公论至此」,「至此」,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作「如此」,属下读。
  [139] 「我前时赂汝七宝数珠一串」,「一」,《学津》本作「六」。
  [140] 「屯大都门外」,「门外」,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北门」。
  [141] 「时方修筑宫墙」,「修」,明抄本、《学津》本均作「课」。
  [142] 「白琐住驻军庐沟」「庐沟」,原作「庐州沟」据明抄本、《学津》本删。[任笺]「白琐住」,原作「白瓒住」,据《元史》改。
  [143] 「自西至东」,「至」原作「自」,据明抄本、《学津》本改。
  [144] 「不能为之执笔」,「能」,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敢」。
  [145] 「此举莫非拨正反乱也」,「此」上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相公」二字。
  [146] 「遂止之」,此句下明抄本、《宝颜》本均有「且以负天下才名,乃除和林省左丞,实时上道」三句。《学津》本此三句中「且以」作「以其」。
  [147] 「徐施畚」,明抄本「畚」作「图」,下同。《元史》卷一一七《宽彻普化传》作「徐士本」。
  [148] 「古桃林内」,「古」,当为「杏」,明抄本、《学津》本均作「桃杏林内」。
  [149] 「忽有报捷音者」,「有」,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又」。
  [150] 「分散四走」,「分」原脱,据明抄本补。
  [151] 「约曰」,「曰」原作「白」,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52] 「终虑事不成」,「终」,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中」。
  [153] 「当时曾与之约曰」,「时」下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世祖」二字。
  [154] [增校]「沙蓝答里为左丞相」,「沙」字原无,据《笺证》及《元史˙宰相年表二》补。
  [155] [任笺]「张思道」,原作「张师道」,据《元史》改。
  [156] 「彰德素蓄积粮草十万」,「十」上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数」字。
  [157] 「向者孛罗举兵犯阙」,「孛罗」原作「扩廓」,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58] 「不太平」,明抄本、《学津》本均作「尾大不掉」。
  [159] 「今天下土疆分裂」,「今天下」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160] 「完仲宜驻兵济宁」,「完仲宜」,「仲」原作「抖」,据明抄本、《学津》本改。又后文有「完者仲宜」。
  [161] 「朝廷因差左丞袁涣及知院安定臣」,「朝廷」原脱,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增校]「左丞袁涣」,「丞」下原有「相」字,据《笺证》及《元史˙宰相年表二》删。
  [162] 「适与彼兵等耳」,「适」原作「通」,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63] 「所畏者惟貊高驻兵邹县」,「貊高」下原衍一「完」字,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删。
  [164] 「此唐庄宗破汴梁之策」,「此」原无,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补。
  [165] 「然后出关中以敌南军」,此句「关中」下明抄本、《学津》本均有「军」字;「敌」原作「适」,据明抄本、《学津》本改。
  [166] [增校]「沙刘参政投刀誓众曰」,「投刀」,《学津》本作「拔刀」。
  [167] 「貊高即使其首领兵胡安之控告朝廷」,「兵」,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官」。
  [168] 「识者以为貊高此举终不成大事矣」,「貊高」下原衍一「完」字,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删。
  [169] 「李国凤」,原作「李凤国」,据明抄本、《学津》本改。又《明史》亦作「李国凤」。
  [170] 「友定」,明抄本、《学津》本作「陈定观」。
  [171] 「是月二日」,「二」,明抄本、《宝颜》本原缺,《学津》本作「一」。
  [172] 「即合擒之」,「合」原作「分」,据明抄本、《宝颜》本改。《学津》本作「令」。
  [173] 「先是……以次皆降附焉」数句,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在后文「先是大都平」前;「七月」作「五月」。
  [174] 「差哈完太子来督扩廓」,「差」上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闰七月」三字。
  [175] 「我潜师由紫荆关口入」,「关」原作「门」,据明抄本改。
  [176] 「帝即卷其女子玉帛」,「女子」,明抄本作「子女」。
  [177]「廓允中」,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郭允中」。[增校]《笺证》据《元史》改「廓」为「郭」,但查《元史》无「郭允中」,惟《明史纪事本末》卷八《北伐中原》条云:「八月二日庚午,徐达等进师取元都,至齐化门,将士填壕登城而入……左丞丁敬可、总管郭允中皆死之。」
  [178] 「领兵来援晋冀」,「来」,原在「领兵」前,此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乙正。
  [179] 「驻龙镇卫口子」,「口子」原倒,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乙正。
  [180] 「六月二十八日即破红罗山」,「二十八日」,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二十二日」。
  [181] 「平怀庆巩昌平凉府临洮诸府」,「诸」原无,据《学津》本补。
  [182] 「帝在位三十六年」,此句下明抄本、《宝颜》本均有「野史断曰」四字,《学津》本「断」作「记」。
  [183] 「相继或死或诛」,此句首《学津》本有「其后权臣」四字。
  [184] 「惜乎元朝之法」,「元朝」,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作「夷狄」。
  [185] 「故庚申帝宽平之心因是益进矣」,此句明抄本、《宝颜》本均有脱缺,《学津》本作「故庚申帝有宽平之心,一变而为骄惰之心,骄情之心既生,而哈麻邪淫之说进矣」。
  [186] 「大圆寺」,「圆」原作「图」,据《学津》本、《宝颜》本改。
  [187] 「长老秋江亦尝教之读论语孝经」,「读」下原衍一「书」字,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删。
  [188] [任笺]「用马驮之前行」,「驮」原作「驼」,据《学津》本改。
  [189] 「和成泥」,此句下《学津》本有「以作戏具」四字。
  [190] 「即不顾靴」,「靴」下明抄本、《学津》本均有「袜」字。
  [191] 「盖其性度如此」,「度」,明抄本、《宝颜》本均作「之」。
  [192] 「素非涵养有之」,「有之」,明抄本、《学津》本作「自然也」。
  [193] 「复携其类返故山」,「携」,原作「移」,据明抄本改。
  [194] 「予闻之友人畅申之曰」,「予」上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均有「野史断曰」四字。
  [195] 「始虽留意政事」,「政」原作「故」,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96] 「自至正改元以来」,「至正」,明抄本、《宝颜》本均作「至元」。
  [197] 「内有不杀之仁慈」,「仁」原作「神」,据明抄本、《学津》本、《宝颜》本改。
  [198] 「古之圣人不杀者其此之谓夫」,此句明抄本、《学津》本均作「故曰古之圣人聪明睿智神武不杀者,其此之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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