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实录 | 二十四史 | 四库全书 | 古今图书集成 | 历史人物 | 说文解字 | 成语词典 | 甲骨文合集 | 殷周金文集成 | 象形字典 | 十三经索引 | 字体转换器 | 篆书识别 | 近义反义词 | 对联大全 | 家谱族谱查询 | 哈佛古籍

首页|国学书库|影印古籍|诗词宝典|二十四史|汉语字典|汉语词典|部件查字|书法图集|甲骨文|历史人物|历史典故|年号|姓氏|民族|图书集成|印谱|丛书|中医中药|软件下载

译文|四库全书|全文检索|古籍书目|国学精选|成语词典|康熙字典|说文解字|字形演变|金 文|历史地名|历史事件|官职|知识|实录|石刻墓志|家谱|对联|历史地图|会员中心

首页 > 史部 > 地理 > 晋江县志道光本 >

卷之七十五杂志上

卷之七十五杂志上

自古载籍所登,经经纬史,性道文章之备,礼乐刑政之华,炯乎如日月丽天,山河附地矣。若乃《齐谐》之书述于蒙叟,小说九百起自《虞初》。龙门传荆卿本于当时,《燕丹子》三篇嗣此。《西京杂记》、《东京梦华》、《国史补》、《辍耕录》诸书,皆足以资闻见,考风俗,不特瑰奇璚诡如《洞冥》、《拾遗》、《夷坚》之琐琐者也。晋江人才奋起,征文考献,其大者既大书特书矣。至于一节之行,足传芳馨;一言之微,亦征博雅,往往流连景慕,若见其人。谈数之资,亦游艺之助,岂如晋人清谈空虚无补哉!志杂志。
《泉山通志》引颜师古《汉书注》,指此为越王所保之泉山,非是。《汉书·朱买臣传》云:“发兵浮海,直抵泉山。”师古注云:“泉山,即今泉州之山。”自师古时言,乃唐贞观初之泉州,今福州也。又谓北山之巅,乃东瓯王避汉兵之处。然东瓯王即东越王余善,为汉兵所攻,自所保之泉山南徙大泽中,繇王居股杀以降汉,亦无由至此山也。隆庆府志。
陈笋湄大玠曰:史记东越王退保泉山。颜师古以为泉州之山。曹能始《名胜志》谓师古当贞观时,未有泉州之名,应在福州。余考睿宗景云之先,闽下游统称晋安,而福州则无所谓泉山者。能始福人,私而欲争之耳。可见果属名胜地,非其有犹将冒之,以夸天下来世,而况居桑梓听其倾坠,不能接武前人而增新之,此非生其乡者之愧哉。陈大玠《修建泉山清源洞碑记》。
泉郡志云:东出海门,舟行二日程,曰澎湖屿,在巨浸中,环岛三十六,如排衙然。晋人多侨寓其上,苫茅为庐,推年大者为长,不蓄妻女,耕渔为业,牧牛羊散食山谷间,各嫠耳为记。讼者取决于晋江县。城外贸易岁数十艘,为泉之外府。后屡以倭患墟其地,或云抗于县官,故墟之。今乡落屋址尚存。初闽人自乐其土,虽有长材秀民,通文学,习吏事者,相率不肯出仕。及常衮为观察使,设乡校,课文章,乡郡小民有能诵书作文者,衮必具宾主之礼,亲加讲导,延泉名士欧阳詹辈教育劝勉,闽俗一变,每岁贡士与内州等。《闽书》。
德宗贞元八年,是岁壬申,兵部侍郎陆贽知贡举,所取二十二人,贾棱为首,欧阳詹第二人。是榜为宰相者三人:王涯、李绛、崔群。赋题《明水》,诗题《御沟新柳》。《登科记》。
欧阳詹少与里人王式、吴播、薛寿、郑简、康暐、王云卿相善。诸公见詹性行文辞,劝其赴举,詹不应。
后詹为观察常衮、州将薛播所知,诸公佥以白詹父博罗丞,令其赴举京师。詹父特与诸公会于龙首山妙峰
堂,询议可否,诸公益决其行。父乃遣詹随计吏,明年遂登第。《闽书》。
詹举进士,联第皆天下选,时称龙虎榜。故刘昌言诗曰:“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世以为荣。《渔隐丛话》。
余在白门时,编刻《欧阳詹诗集》,自谓无遗矣。偶阅全蜀艺文志,詹有《新都行》云:“缥缈空中丝,蒙龙道傍树。翻兹叶间吹,惹彼花上露。悠扬丝意去,苒蒻花枝注。何计脱缠绵?天长春日暮。”原本所遣,尚俟续补。《笔精》。
欧阳四门《初发太原途中寄所思诗》:“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此古乐府体也。黄璞乃有太原函髻之谤,谓公悦一妓,卒以此陨身,好事者喜传之,不信韩退之、李习之、李贻孙三公而信璞,何哉?《清源文献》。
闽川欧阳澥者,四门詹之孙也。澥娶妇经旬而辞赴举,久不还家,诗云:“黄菊离家十四年。”又云:“离家已是梦松年。”又云:“落日望乡处,何人知客情?”自怜十八年之帝乡,未遇知己也。亦为燕诗以献主司郑愚侍郎,其词虽为朝贵称羡,尚未第焉。其诗曰:“翩翩双燕画堂开,送古迎今几万回。长向春秋社前后,为谁归去为谁来?”《唐诗纪事》。
许稷挟策入关,遇舍人陈诩、四门助教欧阳詹、校书郎邵楚苌、侍御林藻在京师闽川举子,醵酒食,会诸先达。詹以稷乡人亲故,特与俱。诩酣戏稷曰:“今日之会,子何人斯?辄冒其间。”稷投杯愤悱,曰:“男儿患不能立志霄汉,岂有扃鐍?王侯出处,岂必常耶?叨此一飱,稷之过矣。”哕酒而出,入终南山读书,三年出就府荐,遂擢第。《闽川名士传》。
唐柳冕,河东人,贞元十三年为福建观察使。冕生长河东,徒见其地多马,谓闽中羊马不息,奏置牧区于东越,名万安监。又置五区,泉州悉索部内马驴牛羊之数,合万余,游畜之。不经时死耗略尽,复调充之。民间怨苦,坐无状,代还。《闽书》。
俗传罗隐出语成谶,着有异迹,若罗裳山之画马石,深沪之石壁山书字,及建安书筒滩所载。予初尚未信其果此罗隐与否,及读杨文敏《书筒滩记》,已稍信之。因阅黄滔赠隐诗:“三征不起时贤议,九转终成道者言。”方知隐学道修真人也。《闽书》。
泉州杨廷式,字宪臣,唐末明经登第,为京官,求太常博士,及除太子舍人,怒甚,将诘责宰相。同里翁承赞闻之曰:“吾进士及第,宏词登科,求一直馆学士不可得,廷式何人,敢望太常博士?”贻书贺之。廷式亦悟曰:“黄逋村中,何尝有太子舍人?”乃受命。廷式既避乱南归,颇能以清苦名节自立云。《福建通志》。
颜仁郁,泉州人,仕闽为归德场长。时土荒民散,仁郁抚之。一年襁负至,二年田莱辟,阅三岁而民用足。有诗百篇,宛转回曲,历道人情,邑人途歌巷唱之,号颜长官诗。其《劝农诗》曰:“夜半呼儿趁晓耕,羸牛无力渐艰行。时人不识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十国春秋》。
泉州鲁司寇庙廷有皂荚,州人举进士,观其荚多寡以为应。梁贞明中忽生一荚有半,人莫测其祥,是岁陈逖进士及第。时黄仁颖初以学究应试,至后唐同光中亦及第。半荚之枝,遂成全荚。徐铉《稽神录》参《闽书》。
初,审知从子延彬刺泉州,徐寅每同游赏,及陈焱、倪曙等赋诗酣酒为乐,凡十余年。寅有《贺清源太守王延彬诗》云:“蘂珠宫里谪神仙,八载温陵万户闲。心地阔于云梦泽,官资高却太行山。姜牙兆寄熊罴内,陶侃文成掌握间。应笑清溪旧门吏,年年扶病掩柴关。”又:“武荣江畔荫祥云,宠拜天人庆郡人。五色鹤绫花上勅,九霄龙尾道边臣。英雄达处谁言命,富贵来时自逼身。更待春风飞吉语,紫泥分付舆陶甄。”《十国春秋》、《钓矶集》合纂。
延彬,邽之子,忠懿之犹子也。邽死,袭其父封于泉。性多艺而奢纵,日服一巾栉,日易一汗衫。能为诗,亦好谈佛理。词人弹客谒见,多为所阻。初,邽领兵至泉州,舍于开元寺,始生延彬于寺之堂。既生,而有白雀一栖于堂中,迄延彬之终,方失其所在。凡三十年,仍岁丰稔,每发蛮舶,无失坠者,人因谓之招宝侍郎。朝廷赠延彬云中节度使。及卒,复葬云台山。迄今闽人谓之云台侍中。有诗曰:“两衙前后讼堂清,软锦披袍拥鼻行。雨后绿苔侵履迹,春深红杏锁莺声。因携久酝松醪酒,自煮新抽竹笋羹。也解为诗也为政,侬家何似谢宣城?”人多诵之。《稗史汇编》。
五代,詹敦仁劝王氏入贡。王氏宠予以官,作《辞命篇》曰:“争帝图王事总非,中原失统可伤悲。往来宾主如邮传胜负干戈似局棋。周粟纵荣宁忍食?葛庐频顾谩劳思。江山有待早归去,好向鹪林择一枝。”《清源文献》。
闽王氏亡国,留从效继领留后,虽称藩南唐,实雄据一隅。先是,留陂人陈智广者,中和初居九座山,不茹荤,所言祸福必验,留从効待之甚厚。尝有谶云:“卯下田,力交连,井中坐,二十年。”从效果据泉州,如其言,而后灭。《全唐诗纪》。
陈洪进在泉州,日方昼,有苍鹤翔集内斋前,每引吭向洪进。洪进视之,有鱼鲠其喉。以手探视之,鱼犹活。鹤驯扰斋中数日而后去。人皆异之。《宋史》。
詹琲《追和秦系辞张建封诗献陈洪进》曰:“谁言悦口是轻肥?独酌鹅儿噉翠微。名利薄于秋纸扇,羊裘暖甚紫罗衣。心随倦鸟甘栖宿,目送征鸿远奋飞。击壤太平朝楚客,凤山深处觅光辉。”《清源文献》。
陈洪进献地表云:“臣闻峻极者,山也,在污壤而不辞;无私者,日也,虽覆盆而必照。顾惟遐僻,尚隔声明,愿归益地之图,辄露由衷之请。臣所领两郡,僻在一隅,自浙右未归,金陵偏霸,臣以崎岖千里之地,疲散万余之兵,望云就日以维勤,畏首畏尾之不暇,遂从间道远贡赤城,愿倾事大之心,庶齿附庸之末。太祖皇帝赐之军额,授以节旄,俾专达于一方。复延赏于三世,祖父荷漏泉之泽,子弟享列土之荣。棨戟在门,龟组盈室,虽冠列藩之宠,未修肆觐之仪。暨江表底平,先皇厌世,会婴犬马之病,尚阻云龙之庭。皇帝陛下,钦嗣丕基,诞敷景命,臣远辞海峤,入觐天墀,获亲咫尺之颜,迭被便蕃之泽。六飞游幸,每奉属车之尘;三殿宴嬉,屡挹大樽之味。旬浃之内,雨露骈臻。至于童男,亦荷殊奬恩荣。若此报效何阶?志益恋于君轩,心遂忘于坎井。臣不胜大愿,愿以所管漳泉两郡,献于有司,使区区负海之邦,遂为内地,蚩蚩生齿之类,得见太平。伏望圣慈,授臣近地别镇。臣男文显等早膺朝奖,皆忝郡符,牙校宾僚,久经驱策。各希元造,稍霈鸿私。”太宗优诏嘉纳之。《宋史》。
陈洪进据漳、泉二州,有沙门行云者谓人曰:“陈氏当有五侯之象。去此五年后,有戎马千万众,前歌后舞入此城,喜而不怒。”泉人闻之疑:洪进所营二州,何以容五侯?当克汀、建以自益耳。后洪进入朝,献其地,改镇徐州。文颢通州团练使,文顗、文顿、文显三人并受诸州刺史。王师入城,作笳鼓为乐,悉如其言。《八闽通志》。
刘昌言,泉州人,极有才思,当下第作诗,落句云:“唯有夜来蝴蝶梦,翩翩飞入刺桐花。”后为商州记室,王禹偁赠诗曰:“年来复有事堪嗟,载笔商州鬓欲华。酒好未陪红杏宴,诗狂多忆刺桐花。”盖为是也。刺桐花深红,每一枝数十蓓蕾,而叶颇大类桐,故谓之刺桐,唯闽中有之。《青箱杂记》。
陈舍人从易,当时文方盛之际,独以醇儒古〔一〕学见称,其诗多类白乐天。盖自杨、刘唱和《西昆集》行,后进学者争效之,风雅一变,谓西昆体,由是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陈公时偶得杜集旧本,文多脱误,至《送蔡都尉诗》云:“身轻一鸟”,其下脱一字。陈公因与数客各用一字补之。或云“疾”,或云“落”,或云“起”,或云“下”,莫能定。其后得一善本,乃是“身轻一鸟过”。陈公叹服,以为虽一字,诸〔二〕君亦不能到也。《六一诗话》。
王文穆罢相知杭州,朝士送之诗,惟陈从易学士云:“千重浪里平安过,百尺竿头稳下来。”冀公爱之。《侯鲭录》。
江西俚俗骂人有曰“客作儿”。按陈从易《寄荔枝与盛参政》诗云:“樱桃真小子,龙眼是凡姿。橄榄为下辈,枇杷客作儿。”盛问其说,曰:“樱桃味酸,小子也;龙眼无文采,凡姿也;橄榄初涩后甘,下辈也;枇杷核大肉小,客作儿也。”凡言客作儿者,佣夫也。《能改斋漫录》。
晋江曾鲁公公亮,楚公会子也。初草堂僧戒行高洁,楚公遇之甚厚。僧曰:“愿后身为公子报公。”时楚国夫人方娠,一夕,梦僧来访问讯。遽寤,子公亮生,则僧已示寂矣。《闽书抄》。
曾鲁公公亮自嘉佑秉政,至熙宁中尚在中书。年虽高而精力不衰,故台谏无非之者。惟李复圭以为不可,作诗曰:“老凤池边蹲不去,饥乌台上噤无声。”公亦去。《名臣言行录》。
曾鲁公庆历间道杭州,至天竺瞻礼,中途兄衣素妇人,谓同行僧元达曰:“上座同曾舍人来耶?舍人五十七入中书。”语讫不见,已而如其言,实观世音灵现也。既而蔡端明襄出守杭州,曾公以钱十万为匾。求蔡公书“灵感观音院”。咸淳《临安志》。
黄龙山产蔬菜特美,故曾鲁公有“饭思白石红桃米,菜忆黄龙紫芥心”之句。《诗话总龟》。
泉州城,五代时留从効重加版筑。傍植刺桐,岁久繁密,其木高大,枝叶蔚茂。初夏时开花鲜红,叶先萌芽而花后发,则年谷丰熟。廉访丁谓至此赋诗,后郡守王十朋续之。二诗皆详见《物产注》、《闽省通志》,参《梅溪文集》。
韩魏公生州治,陈了翁两随侍来守郡,二名贤生寄于此,皆郡人所喜谈者。《方舆胜览》。
王沂公曾,字孝先,晋江人,武肃王审邽六世孙。少随父兄官于益都。父卒,贫不能归,因家焉。咸平中,甫冠,联捷三元,历官左仆射大学士,称社稷臣,相业具国史本传。宝元初冬,有大星坠其寝,左右惊告,曾曰:“后一月当知之。”如期而薨。年六十一。赠侍中,谧文正。嗣曾孙判贺州,晔回居泉州。《闽书抄》。
本朝翰林苏公绅尝题润州金山寺云:“僧依玉鉴光中住,人踏金鳌背上行。”时公方举大科,识者以人踏金鳌背上行,乃荣入玉堂之兆,已而果然。公位止于内相,岂亦诗之谶耶!《青箱杂记》。
苏子容爱元、白、刘宾客辈诗,如“汝洛唱和”,皆往往成诵,苦不爱太白辈诗。曾诵《汝洛集九日送人》云:“清秋方落帽,子夏正离群。”以为假对工夫,无及此联。又举刘梦得《送李文饶再镇浙西诗》,以为最着题。《诗话总龟》。
魏收有“庸峭难为”之语,人多不知其义。文潞公以问苏子容,子容曰:向闻之宋元宪云,事见本经。盖梁上小柱,取其有曲折峻峭之势耳,言人之仪矩可喜者曰庯峭。就乃用此事作诗为谢曰:“高宴初陪听鼓鼙,清谈仍许奏挥犀。自知伯起难庯峭,不及淳于善滑稽。舞奏未终花十八,酒行先困玉东西。荷公德量容狂简,故敢忘怀去町畦。”《宋稗类抄》。
刘丞相莘老殿试时,苏丞相子容为详定官。子容后尹南京,莘老复佥判在幕中,相与欢甚。元佑初,莘老自中司入为左丞,子容犹为翰林学士承旨,及莘老迁黄门,子容始为左丞。莘老宿东省,尝以诗寄子容云:“膺门早岁预登龙,佥幕中间托下风。敢谓弹冠烦贡禹,每思移疾避胡公。”盖记前事。而子容答之,有“末路自惊黄发老,平时曾识黑头公”之句,当时以为盛事。又三年,莘老既相而罢,子容始践其位云。《石林诗话》。
柯述赈饥,有异鹊来巢,苏轼以诗纪焉。其诗曰:“昔我先君子,仁孝行于家。家有五亩园,幺凤集桐花。是时乌与鹊,巢鷇可俯拏。忆我与诸儿,饲食观群呀。里人惊异瑞,野夫笑而嗟。云此方乳哺,其畏鸢与蛇。手足之所及,一物不敢加。主人若可信,众鸟不我遐。故知中孚化,可及鱼与豭。柯侯故循吏,悃愊真无华。临漳所全活,数等江干沙。仁心格异族,双鸟栖其衙。但恨不得言,相对空楂楂。善恶以类应,古语良非夸。君看彼酷吏,所至号鬼车。”《闽书》。
兴化别称莆阳,又曰莆中,原属泉州,自古未有为本郡太守者。陈仆射靖始以兵部郎中知泉州,有诗云:“分符出守同吾祖,衣锦还乡自我身。”后方慎言、蔡襄、方谷,陈觉民、苏晔、林伯显、蔡橚、林之平、林大鼐、林枅、傅淇、方铨相继为泉州守,然已别置兴化军矣。《仙游县志》。
闽人有谢伯初者,字景山,当天圣景佑之间,以诗知名。予谪夷陵时,景山方为许州法曹,以长韵见寄,颇多佳句,有云:“长官衫色江波绿,学士文华蜀锦张。”予答云:“参军春思乱如云,白发题诗愁送春。”盖景山诗有“多情未老已白发,野思到春如乱云”之句,故予以此戏之也。景山诗颇多,如“自种黄花添野兴,旋移高竹听秋声”。“园林换叶梅初熟,池馆无人燕学飞”之类,皆无愧于唐诸贤,而仕宦不偶,终以困穷而卒。其诗今已不见于世,其家亦流落不知所在。其寄予诗,逮今三十五年矣,予犹能诵之。盖其人不幸既可哀;其诗沦弃亦可惜,因录于此。诗曰:“江流无〔三〕险似瞿塘,满峡猿声断旅肠。万里可堪人谪宦?经年应合鬓成霜。长官衫色江波绿,学士文华蜀锦张。异域化为儒雅俗,远民争识校雠郎。才如梦得多为累,情似安仁久悼亡。下国难留金马客,新诗传与竹枝娘。典辞悬待修青史,谏草当来集阜囊。莫谓明时暂迁谪,便将缨足濯沧浪。”《六一诗话》。
天圣七年,予始游京师,得吾友谢景山。景山少以进士中甲科,以善歌诗知名,其后又得今舍人宋公为景山母夫人之墓铭,言夫人好学通经,自教其子。乃知景山出于瓯闽数千里之外,负其艺于大众之中,一贾而售,遂以名知于人者,繄其母之贤也。今年,予自夷陵归许昌,景山出其女弟希孟所为诗百余篇,然后又知景山之母不独成其子之名,而又以其余遗其女也。景山学杜甫、杜牧之,文以雄健高逸自喜。希孟之言,尤隐约深厚,守礼而不自放,有古幽娴淑女之风,非特妇人之能言者也。然景山尝从今世贤豪者游,故得闻于当时,而希孟不幸为女子,莫自章显于世。昔卫庄姜、许穆夫人录于仲尼而列之国风;今有杰然巨人,能轻重时人而取信后世者,一为希孟重之,其不泯没矣。予固力不足者,复何为哉?复何为哉?希孟嫁进士陈安国,卒时年二十四。《六一居士集》。
蔡君谟守泉,诣飞阳庙祷雨,岁以大稔。题诗庙中曰:“年年乞雨问山神,羞见耕耘陇上人。太守自知才德薄,彼苍何事罪斯民?”王龟龄题其后云:“贤侯去久迹犹遗,乞雨诗奇字更奇。世俗妄论公政猛,爱民心有彼苍知。”《闽书》。
泉州壁记:蔡襄、陈觉民、傅淇守泉日,母夫人年俱九十,邦人异之。人第知蔡母之贤且寿,不知陈、傅之母亦复如是。且子先后皆守泉,尤为奇事。《仙游县志》。
吕洞宾入峨眉山采药,着诗云:“太乙宫前是我家,诗书万卷作生涯。春风醉酒不归去,落尽碧桃无限花。”五百年后当遭雷厄,洞宾化青蛇,隐于泉州蔡襄炉内。襄熔炉读书,一夕雷震,判官云:“雷部速退,无惊学士。”天乃开霁。洞宾出揖曰:“蒙君福荫。”谢以笔墨。后登科,仁宗朝为学士,出守泉州,造洛阳桥。以洞宾笔墨为檄,使隶之海若而告之。隶叹曰:“茫茫远海,何以投檄?”买酒酣饮,醉卧海岸,潮落而醒,则檄已易封矣。襄启阅之,惟一“醋”字。襄曰:“神示我矣。廿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水果三昼夜不进。桥成,时人以诗颂之曰:“迭石为桥与路长,惠安之北晋江东。几时募化千家宝,一旦缘成万载功。五尺栏杆遮巨浪,两头华表镇危峯。往来无限行人口,日月齐休颂蔡公。”《坚瓠集》。
万安桥未建,旧设海渡渡人。每岁遇飓风大作,或水怪为祟,沉舟而死者无算。宋大中间,某年月日,济渡者满载,至中流风作,舟将覆。忽闻空中有声云:“蔡学士在,宜急拯之。”已而风浪少息,舟人皆免于溺。既渡,以姓细问同渡者,止有一妇之夫乃蔡姓也。时妇方娠,已数月矣。舟人心异之,蔡姓妇亦以为异,即祷愿于天,曰:“吾今怀娠,若生子官果至大学士,必造舆梁,以免病渡之苦也。”后生子,即忠惠公襄,以状元及第。后出守泉州,太夫人追忆前事,促公创桥,至于再三。私计海之深极千丈,若欲筑址累石,将从何处着力?违命者踰年。太夫人复督责不已,一日,忽命工房吏写文一通,申报海神。公亦勉承母命,自以为迂诞而不经也。乃命皂隶投文海滨。隶畏溺死,无一肯从命者。有一风皂隶出而倡言曰:“吾愿斋文以往。”既至,即就酒肆痛饮,饮毕,酣睡于海厓,潮至有死而已。睡及半日而始醒,醒后退潮,起视之,则文书已易封矣。封上无他书,止封一字,乃返而呈于公。拆而阅之,内一“醋”字在焉,翰墨如新,举郡莫之识也。公夜卧转展思之,方悟其意曰:“醋”字以酉配昔,神其令我廿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果退舍,沙泥壅积者丈余。潮之不至者联以八日,遂创建此桥。又时有谶云:“若要此桥成,除是状元生。”则公之默承天佑感通神明者,盖有自也。《名山记》。
干道四年冬,予得郡温陵,道出莆田,望蔡忠惠公故居,徘徊顾叹而不忍去。迨入泉境,访公遗迹,则首见所谓万安桥者,与大书深刻之记争雄,惜其有济川之才而不至于大用。登爱松堂九日山,则又见公之诗与其真迹犹在,凛然有生意,如见其正颜色坐黄堂时也。盖公至和、嘉佑间尝两守是郡,至今泉人称太守之贤者,必以公为首云。王梅溪文。
万安天下第一桥,君谟此书雄伟遒丽,当与桥争胜。结法全自颜平原来,唯策法用虞永兴耳。《弇州山人稿》。
万安桥记作碑二段,今在忠惠祠中。是桥也坦夷如官道,可三里许。扬州廿四,空悬月夜;吴江飞压,仅表虹垂。兼以忠惠记文,书笔并精千古。于是好事者竞传桥异,谓桥未兴时,深不可址,忠惠为檄,使隶投之海若而告之。隶叹息曰:“茫茫远海,何所投檄?”买洒剧醉,卧小艇上,起视则檄已换,第书一“醋”字。忠惠公曰:“神示我矣,当廿一日酉时潮退可址也。”又二碑之石,一粗一腻,好事者复云:“外国人摹仿其书,勒粗石上,夜换载归。”此二事要属齐东,而近时有作皇朝列卿传者,又以移檄海神,作蔡守锡事,亦不知何据也。惟余同年都给事中刘宏宝者,洛阳里人,为余言:“幼读书祠下,嘉靖末有兵燹之变,祠被贼毁,碑离地四尺许,石理横裂,斜倚石垣之上。居久之,忽自端正,意有神物呵护。此则所亲见云。”又宋泉守三山林之奇手录造桥二事,其一云:“初造时石匠四至,各呈其艺。有献石狮子者,其■〈髟上火下〉玲珑有条理;又一人所献,其口开处不容指,有珠圆转在口中,殆不可测。”元丰八年,转运副使王子京图桥以进,朝命嘉赏。桥之北亭榜曰“洛阳之桥”。赵岍书。《闽书》。
何镜山蔡忠惠祠诗:“美芹岂必嫌团鉼,嘉树仍闻谱荔枝。好事已传埤雅注,行人还看雒阳碑。”又:“江边林蕴宅,驿外蔡襄祠。”并佳句也。《闽小记》。
仁宗朝,襄以便养知泉州,架洛阳桥。先是,公为闽部使者,夹道种松,以蔽熇毒。闽人即桥旁作堂以祠之,又作诗二章,俾歌以祀公。一曰:“道边松,大义渡至漳泉东。问谁植之我蔡公,岁久广荫如云浓。甘棠蔽芾安可同,委蛇天矫腾苍龙。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长清风。”一曰:“洛阳桥,一望五里排琨瑶。行人不忧沧海潮,冲冲往来乘仙颷。蔡公作成去还朝,玉虹依旧横青霄。考之溱洧功何辽,千古万古无倾摇。”《方与胜览》。
公刺泉,美政不可殚述。最昭昭留人耳目者,惟所造万安渡石桥,与常年勒岸左书记一百五十二字,至今如新。河洛之思已足不朽,况今得公之全集以行于世也。余独怪公之文可厕欧、苏、曾、王之间,乃散佚漫漶,几不复传。宋干道世,公殁未远,王梅溪公来守泉,过莆入晋,访公遗文,则郡与学皆无之,亦得之莆阳世家,乃授锓事与蔡伯达公。今日举合辙,梅溪公检之当代之年,蔡公表章隔世之后。梅溪公与公同官同地,蔡公与公官同地同姓同,人谓蔡公为公后身,斯集之传,神授非耶?黄谕德《双甕斋文集序》。
蔡君谟守泉日,书《荔枝谱》于安静堂。有郑熊者,亦记广中荔枝凡二十五种,以附蔡谱之末。《浪斋便录》。
闽地颇畜蛊,其神或作小蛇毒人,有不能杀者。独泉之惠安最多,八十里间,北不能过枫亭,南不敢度洛阳桥云。蔡端明为泉州日,捕杀治蛊者几尽,其妖至今畏之。以桥有端明祠,而枫亭仙游属,端明即仙游人也。土人之庄事端明如此。《闽部疏》。
王十朋守泉时,闻南宫揭榜,温陵得人为盛,诗曰:“龙虎乡邦地最灵,鲲鹏相继上南溟。已闻元凯宾虞国,行见渊骞冠孔庭。帝遣伏波持使节,天教平海会文星。钤斋忽报捷音至,一炷清香千佛经。”《梅溪文集》。
泉州有娘子桥,视洛阳虽低而长过之。相传泉人入番,舶坏,得巨岛,见大蟒夜出,有光如昼。乃插刀穴口,蟒出为刀伤,性急直奔,胸破肚裂,遗下明月珠累累。其人归,遂得钜富。尝谋聘富家女为妇,富家翁怪其妄诞,给之曰:余女畏渡海风波,能作桥,又布金于桥满,当遣女。其人即作桥、布金,俗呼为娘子桥。《闽小记》。
蔡确《车盖亭诗》一案,朝论忿争。凡理确者皆坐确党免黜。刘器之至谓确包藏祸心,睥睨两宫。按《挥尘录》:吴处厚始谄事确,后以推治舒亶狱,为确所怒。确既守安州,处厚知汉阳,两人益交恶。会汉阳吏至安州,确问处厚近况。吏诵其《秋兴》诗云:“云共去时天杳杳,雁连来处水茫茫。”确笑曰:“犹乱道如此。”吏归以告处厚。怒曰:“我文章蔡确乃敢讥笑耶?”会安州有举子贩米至汉阳,规免和籴,乃谒县令陈当,且言离乡里时,蔡丞相作《车盖亭诗》十章,舟中有本,归舟以诗送之。处厚得诗于当,遂笺注上之。谓其子柔嘉曰:“二十年深雠今报之矣。”其子问知其详,泣曰:“此非人所为,大人何以自立于世?”处厚悔悟,遣健步剩给缗钱追之,则文书已投矣。然则处厚与确不过语言责望,遂造大狱。确之为人固死有余罪,然告讦一倡,卒兆缙绅之祸,可叹也!《钝翁类藁》。
蔡确以弟硕赃败,谪守安州。夏门登车盖亭,作十绝诗。吴处厚知汉阳军,笺注以闻。其录云:五篇涉讥讽。“何处机心惊白鸟,谁人怒剑逐青蝇?”以讥谗谮之人。“叶底出巢黄口闹,波间逐队小鱼忙。”讥新进用事之人。“睡起莞然成独笑。”方今朝廷清明,不知确笑何事?“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按郝处俊安陆人,封甑山公,唐高宗欲逊位天后,处俊上疏谏,此事正在上元三年。今皇太后垂帘,遵用章献明肃故事,确指武后以比太后。又云:“叹息思公俯碧湾。”按诗《绿衣》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者,卫庄姜妾上僭而作也。确以处俊为古人,又叹息而思之,其意可见。“沉沉沧海会扬尘。”谓人寿几何,尤非佳话。宣仁盛怒,令确分晰,终不自明,坐贬新州。大臣得罪度岭自持正始。《尧山堂外纪》。
蔡确《送将归赋》:“昔人之言秋意也,曰若在远行,登山临水送将归。此其平日游子之所悲,怨慕凄怆,尚不能自支,而况于予乎?恋高堂之慈爱,积三岁之违离,余亲属子,以待我行,且复命于庭闱。其送子也,乃在粤岭之南,溟海之西,洗亭之侧,泸水之湄。出门踯躅以将别,仰天涕泣之交颐。浮云为我变色,行路为我斋咨,而况于予乎?予方省愆念咎,藿食布衣,鬓如秋霜,形如槁枝,子见吾亲,勿以告之。明明二圣,仁如天也。雷霆雨露,固有时也。孤臣放逐,久当怜也。晨夕定省,归可期也。子告吾亲,其以斯也,冒乎天下之险,处乎人迹之稀。触氛雾以深入,仗忠信而不疑。以余之故,而两走乎万里。嗟如子者其谁?周楚之郊,余亲所栖。瞻彼白云,余留子驰,安得借翰于鸿鹄,径从子而奋飞也?《困学纪闻》云:“《文鉴》取蔡确《送将归赋》。犹楚辞后语之取息夫躬。”《闽书》。
朱彧可谈蔡诗有“睡起莞然成独笑”句,处厚注云:“未知蔡确此时独笑何事?”又彧父帅广,崇宁元年正月游蒲涧,见游人簪凤尾花,因作口号,中一联:“孤忠正泣龙须草,游子空簪凤尾花。”盖以被遇先朝,自伤流落,鉴司指此句为罪,诬注云:“契勘正月十二日,哲宗皇帝已大祥,岂是孤臣正泣之时?”谗口可畏如此,既不得笑,又不得哭,以是知车盖亭一案,器之辈疾恶未能免乎,已甚矣!《东都事略跋》。
蔡持正谪新州,侍儿从焉,善琵琶。尝养一鹦鹉,甚慧。丞相呼琵琶,即扣一响板,鹦鹉传呼之。琵琶逝后,误扣响板,鹦鹉犹传言。丞相大恸,感疾不起,尝为诗云:“鹦鹉言犹在,琵琶事已非。伤心瘴江水,同渡不同归。”《侯鲭录》。
留鄂公从效庙在郡东南留澳,庙后有岩石,淳佑末,一夕晦冥,钜石忽移置岸上。《闽书抄》。
林外,泉南人,词翰潇爽,谈谲不羁,饮酒无算。在上庠,暇日独游西湖,幽寂处得小旗亭饮焉。外美风姿,角巾羽氅,飘飘然神仙中人。预市虎皮钱箧数枚,藏腰间。每出其一,命酒家保倾倒,使视其数,偿酒直,即藏去。酒且尽,复出一箧,倾倒如初。逮暮所饮几斗余不醉,而箧中钱若循环无穷者,肆人皆惊异之。将去,索笔题壁间曰:“药炉丹竃旧生涯,白云深处是吾家。江城恋酒不归去,老却碧桃无限花。”明日都下盛传某家酒肆有神仙至云。又尝为垂虹亭词,所谓“飞梁遏水者,倒题桥下人”。传为吕翁作。惟高庙识之曰:是必闽人也。不然,何得以“锁”字协“老”字?已而知其果外也。《齐东野语》。
王禹偁作《圣主亲试贡士歌》,有“同上青云梯”之句,后《容斋随笔》载,枢密郑侨省试,未廷对时,梦空中一梯,云气围绕,窃自念世所谓云梯者是欤?俄至梯侧,遂登之。及高,仰望大石若压,已忽冉冉立石上。既为天下第一,其亚则石起宗也。盖主司先以石居首,至唱名始易之。《王养静文集》。
郭朏,字景初,泉州人。少有才学,而性甚轻脱。尝夜出,为醉人所诬。太守诘其情状,朏笑曰:谚所谓“张公吃酒李公醉者”,乃朏是也。太守怪其不屈,命取纸笔使作《张公吃酒李公醉赋》一首。朏操纸立就。其略云:“事有不可测,人当防未然。何张公之饮也,乃李公之醉焉。清河丈人方肆杯盘之乐,陇西公子俄遭酩酊之愆。”太守见而大笑,乃释之。《墨客挥犀》。
莆田方次云任古田簿日,奉檄校文于黜卷中,得某字号文,大喜,白考试官,置之首选。及拆号,乃梁克家也。归语郡人李乔曰:“梁生之文,器度宏远,不惟当占巍科,异日乃公辅器。”明年,梁果南宫第一,官至宰辅。《莆田县志》。
绍兴二十八年九月,潮州揭阳县治东壖梅花盛开。岭外梅着花固早于江浙,然亦须至冬乃有之,邑人甚以为异。士子多赋诗,大抵皆谄令尹。时梁郑公克家为馆客寓此斋,亦赋一篇曰:“老菊残梧九月霜,谁将先暖入东堂?不因造物于人厚,肯放梅枝特地香?九鼎爕调端有待,百花羞涩敢言芳。看来片玉浑相映,好取龙吟播乐章。”语意不凡,类王沂公“虽然未得和羹用,且向百花头上开”之句。明年还泉州,解试第一。又明年,遂魁天下,致位上宰。《夷坚志》。
留硕,字季膺,丞相正之子也。官南恩州,《劝农》诗云:“春风勾引出郊行,小队迢迢草路平。自笑田芜不归去,三千里外劝人耕。”《笔精》。
王氏,睢阳人,赵子乙之妻也。子乙早死,王氏誓不改嫁。靖康之乱,自以年少有姿,行节难保,乃以垩土涂面,鬅头散足,负姑携幼子避地,而南人无犯之者。流离四年,至温陵,徙居于莆,终身清白。吕新吾《闺范》。
陈公荣,长乐人。初游太学。景炎元年,同子宗传、族子老成募兵勤王。蒲寿庚作乱泉州,幼帝舟自泉趋潮。逾年,张世杰会师讨寿庚,公荣兵赴之。老成战没,诏赠御史台简法。公荣挽老成诗曰:“边城将星落,浩荡烟尘黄。我亦在阵行,生死未可量。涕滂感永诀,激烈摧肝肠。昔尔仗雄剑,志在清八荒。神武埒颇、牧,奇计如平、良。遇贼奋英果,逐杀何其强!气数乖人事,竟向锋刃僵。忠魂薄日月,耿耿万古光。虽云获死所,国耻犹未忘。便应作厉鬼,北贼罄杀伤。”词悲壮可读也。《闽书》。
真西山守泉时,纂泉郡诗文七百余篇,名曰《清源文集》。而复序之曰:“志以纪事,集以载言。志,经也;集,纬也。可相有而不可相无也。”《清源文献》。
宋朝以欹器赐傅伯寿,其家今尚宝藏。《闽书》:明蒋德璟《观欹器记》,右欹器在予姻友傅君子讱家。铜为之,形如小钟。圆上锐下,口径一寸八分,高三寸八分。环口为旋波纹,其下作蚪形。一角,或曰一角当为天禄,额、睛、口、耳、眉、颛悉具,而角在鼻上。其腰两旁系小铜耳,曰乐,各寸许。平悬之,中虚,可受水三四合。其背篆“所光”二字。其簴方,亦铜为之。四足,高可二寸四分,修五寸六分,广四寸,内嵌空作芝草形。四周刻文为旋波,两旁立小铜柱二,高五寸,蟠以二龙,然非龙也。龙生九子,以形求之,疑当为蒲牢蚣蝮。《博物志》曰:蚣蝮,似龙好叫吼。今钟上钮是也。柱中二小洼,即双悬欹器处。璟按《家语》: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曰:此为宥坐之器。而《韩诗》、《说苑》及《太平御览》,皆以为周庙。杜预曰:“周庙欹器,至汉东京犹在御座。”《家语》注曰:“宥与右同,言可置座右也。”《说苑》作右坐之器。或曰:“宥与侑同,劝也。”《淮南子》作宥卮。《文子》曰:“三皇五帝有劝戒之器,名宥卮。”注:“欹器也。”《礼宗伯》:“以乐侑食。”郑云:“劝食也。”《诗》:“以妥以侑。”《左传》:“王享醴,命之侑。”注云:“助也,所以助劝敬之意,通作侑,右,其义一也。”璟既与铨部林君为盘,就子讱筑岩观之,因试以水。林君曰:“其下锐而纠,首斜出,故虚则欹。得水及腰,则正。满则上盛,宜其覆也。故孔子曰:明君以为至诚,故常置于坐侧云。”子讱祖献简公尧俞为宋元佑名臣,是器宣仁所赐,迄今且七百年,而能守之勿失,可谓世孝矣。其入泉,则自绍兴中。献简孙忠肃公察夫人赵氏携以来也。
叶廷珪,性故喜读书。每闻士大夫家有异书,无不借读,读即无不终卷。常恨无赀,不能尽写。作数十大册,择其可用,手抄之,名曰“海录”。既知泉州,公余无事,因取类之为门七十五,为卷二十有二。事多新奇,未经前人引用者。复好为诗,与吏部员外郎宋乔年以诗相善。乔年议论许可,独喜称廷珪诗。在泉中与傅自得一见如平生,会即议诗。一日诵其所作《郡斋罗汉室示自得》末句云:“几多雁鹜行间吏,衙退频来礼释迦。”自得谓廷珪:“予每读韦苏州诗〔今朝郡斋间,欲问楞迦字〕,未尝不废卷太息,想象苏州之风流蕴藉,而知其当时之政。泉故剧郡,公使吏辈优游如此,此可观公。”廷珪欣然以为会心之友。《闽书》。
郡城升文铁炉庙,其神曰应魁圣王,为文章之司命,盖天神也,其灵可梦云。宋庆元戊午春,曾公从龙时为晋江教谕,将应举,谒梦。神书幅纸示之云:“两爵并耀于今秋,一荐独横于天下。”既寤,笔之牗间。越夕,友人谢次山亦祷于庙,梦神告之曰:“吾已语曾子明矣,请视其牖。”谢亟谒曾。及秋,二人果并领乡荐。明年己未,曾公遂举进士第一,历官资政殿大学士、参知政事、枢密使。《闽书抄》。
汪彦章藻出守朱南,移知宣城,内不自得,乃赋词云:“新月娟娟,夜寒江净山含斗。起来搔首,梅影横窗瘦。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君知否?乱鸦啼后,归思浓如酒。”黄公度时在泉南签幕,依韵作词送之:“嫩绿娇红,砌成别恨千千斗。短亭回首,不是缘春瘦。一曲阳关,杯送纤纤手。还知否?凤池归后,无路陪尊酒。”《黄公度集》。
李文肃归隐泉州,自号云龛先生,着《草堂集》一百卷,轶弗传。有访僧诗云:“数丈招提四面山,羡师终日掩禅关。十年不踏门前路,只遣松风送我还。”潇爽可味。《笔精》。
贾似道为相,置公田关子法病民,中外无敢指议。太学生富春叶李率同舍生康棣等八十二人伏阙上书攻之。似道嗾其党林安尹、刘良贵诬李以黄金饰斋匾,窜漳州。后似道南谪,会李赦归,遇似道于洛阳桥上。李赠以词曰:“余归路,公来路,天理昭昭胡不悟?公田关会竟何如?仔细思量真自误。雷州户,崖州户,人生会有相逢处。客中邂逅少蒸羊,聊赠一篇长短句。”《闽书》。
淳化阁帖十卷,宋季南狩,遣于泉州。已而石刻湮地中,久之,时出光怪,枥马惊怖,发之即是帖也。故泉人名其帖曰“马蹄真迹”。洪武四年辛亥,知府常性以刘次庄释文叙而刻之。后仁宗命取入秘府,人不可得而见矣。《泉南杂志》,参《书画谱》。〔国朝林泉马蹄淳化帖考〕余所闻淳化帖以温陵甲天下之胜,谓宋帝昺南渡,埋此拓于德济门之御殿头,航海而去。明初现光怪,于秦勋府马房中掘得此帖。计不上九十版,世所传“马蹄石搨”是也。又传有枣木板,滨海渔人网得之。因监湿蛀朽有几,时为豪家所得。此人艰于嗣,分畀沈、李二婿。沈世系莫考,李者乃衷一先生家也。后不相好,各摹勒其半,是枣板于吾郡有二焉。所云石拓秦后式微,为侗斋张先生购就,增摹一百三十八板,斯时为沙塘蔡先生夺去其八。当日拓者,两处凑印,方得全璧。后蔡又摹木板满数以行于世。戊子之后,其八板已落于霞、漳之地,今英考焉。此缙绅先生为余言若是也。戊戌,余方垂髫,喜古搨,时虽知之而不能辨。戊辰,春山史王征君自华山来,相与善,嗜古帖,出淳化考相示,云:宋太宗命侍书王着临以枣木。暇日记云:“淳化帖乃唐旧刻,保大中王文炳摹勒,宋下江南得此石。太宗于淳化中始增定之。”又云:“淳化初搨,用澄心堂纸,李廷珪墨,分封及大臣方得赐,故传之者少。”端明殿学士汪季路云:“其本乃木刻,计一百八十四板,二千二百八十七行。”初搨无银锭纹者上也,有银锭痕墨浓者次之,淡者又次之。且当日诸公或以纸墨交辨,或以张数致疑,不及详其原拓流传何所。洪武四年,太守常公锓梓释文于吾郡,其原拓之在温陵一明证也。又阅兰州帖后,知张氏石拓,李氏枣板,与缙绅先生所传,若合符节。然余与山史先生相质未暇,疑信参半。山史复与爵台张公借大观帖以相印谬,其帖乃王弇州先生遗物也。余所疑者,若枣木为宋搨,则马蹄石搨何从而来?若石搨为唐旧刻,以枣木凑足,俱携南渡,则群书何由不载?且枣木当日传一百四十有几,石搨九十有几,与端明所记大不相符,抑为陆沉之恨与?抑为见闻之陋与?是未可知也!戊辰秋,郡守郝公喜古搨,召工再拓,命余董其事。余遍采,仅得其半,计六十有二。中水裂者十有二三矣。复寻木板凑足一百三十有八,如其数以就,殆存古搨之旧面目也。余所得旧枣搨与石搨各一部,乃明初旧搨,其中浓嫣遒劲,大不类今所存者。质之张家之裔,亦不能辨。复质之山阴吕黍宇先生,先生曰:“得一足矣,二部恐触造物之忌。”余因喜而藏之,不敢以见闻之陋自出臆度,以为真赝,又不禁复装潢之,垂诸后人。识时戊辰岁九月望之三日。
蒲寿庚提举泉州舶司,擅番舶利者三十年。宋主昰舟至泉,寿庚来谒,请驻跸,张世杰不可。或劝世杰留寿庚,则凡海舶不令自随。世杰不从,纵之归,继而舟不足,共掠其赀。寿庚怒,杀诸宗室及士大夫与淮兵之在泉者。戊辰,寿庚及知泉州田真子以城降。乙巳,张世杰围泉州,甲申九月,元帅唆都援泉州。《宋史》。
宋幼主过泉州,宋宗室欲应之。守郡者蒲寿庚,闭门不纳。及张世杰回军攻城,宗室又欲应之。寿庚置酒延宗室,欲与议城守事,酒中尽杀之。泉志:蒲寿庚,其先西域人,总诸番互市,居广州。至寿庚父开宗徙于泉。寿庚少豪侠无赖,咸淳末与其兄寿■〈山上成下〉平海寇有功,累官福建安抚沿海都制置使。景炎年,授福建广东招抚使,总海舶。景炎入海航泉州港,分淮兵二千五百人,命寿庚将海舟以从。寿庚闭门拒命,与州司马田真子上表降元。明年七月,张世杰自海上回攻城,寿庚遣其党孙胜夫诣杭求唆都援兵,自与尤永贤王与金泳协谋拒守,尽杀淮军宗子之在城者。攻凡九十日不下,世杰解去。寿庚进昭勇大将军闽广都提举福建广东市舶事,改镇国上将军参知政事。胜夫等各进宫有差。初,寿■〈山上成下〉自宋时仕至知吉州,逆计宋事已去,辞不赴。寿庚迎降及歼淮兵宗子,皆寿■〈山上成下〉面阴为之谋。事成,乃佯着野人服,入法石山,若无与其事者。寿庚长子师文尤暴悍嗜杀,淮兵宗子之死,师文力居多。元以寿庚有功,官其诸子若孙,多至显达。泉人避其熏炎者数十余年,元亡乃已。太祖禁蒲姓者不得读书入仕。《闽书》。
宋末西域人蒲寿■〈山上成下〉与弟寿庚以互市,至咸淳末击海寇有功,寿庚历官至招抚使,寿■〈山上成下〉授知吉州,不赴,劝寿庚据泉以降元。策既定,佯着黄冠野服,入法石山中,自称处士,伪示不臣之意。忽有二书生因其昼寝,各投一诗,不着姓名而去。其诗云:“梅花落地点苍苔,天意相商要入梅。蛱蝶不知春去也,双双飞过粉墙来。”其二云:“剑戟纷纷扶主日,山林寂寞闭门时。水声禽语皆时事,莫道山翁总不知。”《名胜志》。
蒲寿庚以泉州降元。告其民曰:“陈元龙非不忠义,如民何?”闻者笑之。《莆阳文献·陈元龙传》。
欧阳詹与邑士王式书,述吾乡侪友有吴播、薛寿、郑简、康暐、王云卿,皆博雅君子。又志有处士王肱之以诗著名。晋江吴翊、黄蒍、黄蒨、陈永弼、何昭梦、王文彖、石自勗七子诗。又有晋江之杨少阳、赵汝褒、陈宗道,南安之黄晔、王虬,永春之颜孝初、黄豫,安溪之杨景申、林德秀,同安之谢修、许权、薛纯儒,惠安之江致尧、邱崇、陈世德,皆有诗名,有文集。又如谢景山之妹,见于欧阳修所序,陈景温之赋,出于淳佑志所推,今皆不传其片语。又如志中所载《泉山集》、《郡南集》、《琅琊集》、《拙庵咏》、《双溪集》、《孏窠集》、《龟峰容安集》、《玉泉集》、《鯈溪集》、《覆瓿集》、《休斋》诸集,《卧龙集》、《省斋集》、《竹隐集》、唐黄滔编《泉山秀句》,自武德至天佑凡三十卷,皆其著者。今皆不见其一二。盖蒲氏之变,泉郡概遭兵火,无复遗者。《清源文献》。
夏不鲁罕丁者,西洋喳啫咧绵人,皇庆间随贡使来泉,住排铺街。修回回教,泉人延之住持礼拜寺。寺,宋绍兴创也。先是,郡守陈公偁请置市舶于泉州,终宋世向其利。胡贾航海踵至,富者赀累钜万,列居郡城南。于是纳只卜穆喜鲁丁撒■〈冉阝〉威人。建兹寺,有银瓶香炉以供天,土田廛舍以给众。宋元之际,寺坏不治。至正九年夏,不鲁罕丁与金阿里谋出己赀修之。请佥宪赫德尔、监郡偰玉立主其事。旧物征复,寺宇鼎新,层楼耸秀,峙郡庠前,东壮青龙左角之胜,众人悦。三山吴鉴记之。当是时,夏不鲁罕丁年踰百有二十矣,精健如壮岁。故是役也,犹为政鉴称其博学有才德,众奉以摄思廉。摄思廉,即华云主教也。罕丁,皇朝洪武三年庚戌乃终,去至正己丑又二十二年,盖寿百四十二岁云。夏勅大师,不鲁罕丁子也,习回教,继其业,亦寿百一十岁。《闽书抄》。
晋江开元寺僧大圭有《梦观集》,尝题山居云:“山色宜茅屋,松声满饭盂。”湖中泛月云:“偶临夜坐得嘉树,欲傍花行无小船。”均饶风致。《静志居诗话》。
晋江丁善,倜傥有大略,时白莲教为害于乡,善白诸官,请治之,为所反噬,与子俱系狱待决。会有写真者,高帝召写御容,爱其似。忌复为民间传写,幽置于狱。一见善,叹曰:“公非狱中人也,当有遐福。”索纸为图小照,曰:“后当无忘予言。”是夜善梦狱卒唱云:“北风吹倒玉栏干,救出狱中苦难,白头老子归去,始知天意循环。”已,果大风陨刑部栏石,尚书检狱,察善父子寃,覆讯再四,出诸狱。置习白莲教者于法。善老于家,寿至七十八。《三陵稿》。
闽中洛阳桥圮,发石,有刻文云:“石头若开,蔡公再来。”鄞人蔡锡者,永乐癸卯乡试中式,入胄监仁庙,以学行授兵部给事中,升泉州知府。锡至,欲修桥,桥跨海,工难施。锡无可为计,欲以文檄海神。忽一醉卒趋跄而前曰:“我能斋檄往复。”乞酒饮,大醉,自没于海,若有神擎捧之者,俄而以“醋”字出。锡意必八月二十一日酉时也。遂于是日举工,潮旬余不至,工遂成。语载锡本传中。此实事也,人不知而以事附蔡端明,且以为传奇中戏妄之语,非也。复锡官至都御史,以才廉闻。《薛氏笔语》按此条载为忠惠事,散见诸书,亦确然有据,故两存之。
叶孟祯,司训高州,念亲老,陈情乞归省,随改授泉州。莆田林太史文有送归省诗,后四句云:“江燕迎人语,山云傍马飞。到家欢侍日,应着老莱衣。”《涌幢小品》。
蔡虚斋寄李宗一书曰:“儒者致用,尚欲经理一世,康济群生,而今数口之家,生计乃常不办,至数数仰资他人,贻忧父母,才之疏劣,于此亦可自考。虽然,士之常也。清亦尝有自解之法,即今卧处自题云:命好德不好,王侯同腐草;德好命不好,颜回任穷夭。非敢以德自居也,用以自勖。见贫之外,又有在所当念者尔。《蔡文庄集》。
先生曰:“处今世亦自有许多避嫌处,不可便以圣贤自拟。”王应韶云:“此鲁男子善学柳下惠之法也。”《蔡文庄集》。
舒梓溪与林泗州书曰:所示崔司成欲表章胡子,意甚善。胡之纯粹,疑于薛过之;而薛之比,则蔡虚斋亦其人也。生欲来春归时,为蔡请谥,虽不必当道者,可否?亦庶几后进之士,少有提撕。林见素、杨邃庵、王阳明、吴东湖,此为一代表表者,然亦不免自家先据地位,要之还是韩、范一班人物。但若虚斋之见善即欿然自以为不及,稍不同耳。《梓溪遗文》。
邱文庄不屑一世,每称蔡介夫学醇行洁,可方古人。《明世说新语》。
顾少司徒珀生时,清源山鸣。五岁,善对偶。蔡文庄封君试一联:“宰相本书生”,公应声曰:“忠臣繇孝子”。时称神童。尝随大母魏往后寮庙,神为起长;读书于清源泰嘉岩,朔望诣文庙,一夕还山,见二童灯导之,呼顾大人,忽不见。尝与友李士达曰:“景玉藏修崇福寺,有怪物数扰景玉食器。”公密侦之,怪似人,衣叶,见公反走,登树去。旦日树自焚,怪遂绝。公致政家居,年八十有六矣。其春正初,张襄惠岳从惠安来,谓公曰:“遥望清源失色,公盍保重。”公曰:“老夫当之矣。”望后越夕,大星陨,而公终。公尝梦阎罗,请交代。后里族有死而苏者,每见公主冥司云。《闽书抄》。
顾司徒示子孙曰:“范文正公有言,祖宗积德百余年,至吾始为大官,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何以见祖宗于地下?我平生居官守法,不得言富,然秩亦不见卑矣。列位伯叔兄弟贫老可念,宜每位每年各拨租谷八石以恤之,依时送与,不可短少。”乃系之诗曰:“化工造物更无私,枯瘁荣滋自有时。万叶千枝原一本,细看棠棣八章诗。”《续小学》。
陈紫峯先生儒士时,读书月台书馆,佥宪建平宗公玺来镇泉,急致先生为子师。具书币使节,推沉公珂求迎。先生曰:“是召我也。”固不至。宗公闻而愧之,乃自见先生于书馆。先生屹然安坐,宾师之礼不少屈谀,不少假托。《陈紫峯言行录》。
陈紫峯少小即儒气道风,寻常应对,皆成节奏音响。长业儒书,遂有志圣贤之学。题其柱曰:“发愤三年,须是不炉不扇;把持一敬,莫教愧影愧衾。”《续小学》。
吴尚书东湖廷举,于陈紫峰为前辈,以道义意气忘年相友。一日上疏乞归,而犹掌部篆。先生以诗讽之:“此去看花犹半吐,何人完壁肯迟留?”东湖公亦倾心相咨,自述其所以不即行之故。且曰:“知己寥寥,谁可告去处?惟先生道明德立,于生交虽浅而爱则深。教曰宜速,生不日行矣;教曰宜迟,生如诸老言,便候朝报也。”《门人蔡存微事述》。
先生反身自检,少不慊志,痛自刻责。或为之箴,或为之诫,朝夕观看。常诵《孟子》三自反之言,谓其英气太露,终不如颜子渊、程伯淳之气象深厚,尤为可爱。故其诗曰:“春风面目对人好,秋水心情到处安。英气有些还害事,铭盘朝夕愿希颜。”又曰:“未能一日勤三省,每到中宵念百非。何物献甘翻作苦,几时战胜得心肥?”又作诫曰:“斯人亦人,我何埃尘。尤物为媒,斵丧吾真。若不猛克,俯仰愧怍。一战而胜,梦寐亦乐。”《闽书》。
先生以寡母在堂,年踰七十,加以时事可爱,归与之叹,每形梦寐。尝自咏云:“得官更觉贫小味,经事方知静处功。”又云:“望远可堪云隔水,思归更有日如年。”又云:“白发愁边生出早,青山梦里欲观忙。”至上疏乞改南,临行张净峯祖饯崇文门。先生告之曰:“北风雨雪之诗,吾兄得无意乎?”未几武宗将南巡,净峯以谏被杖系狱,乃叹曰:“紫峯其真知几者乎!”《紫峯年谱》。
张襄惠岳与陈紫峯书:“少年时阅人未多,经事不熟,以为吾兄者亦今人中之有时望者耳。及再历忧患以来,所见士大夫功名富贵之际,没溺辗转,寝失初心,虽平时知已,亦未有能免者。如吾兄之高识远韵,真所谓翱翔千仞之表者也。”《闽书》。
余又于亡友易教谕得史笋江于光二事焉。公殁盖在丙戌之岁,是春入会闱校士,彼时一榜进士,皆以一金为贽于入闱主司。公临殁,请净峯分还之。公在告,道逢一卖油者,其中表兄也,下车并行。表兄担油,公且行且与语,临歧乃别。二事虽小,足以见前辈之风。何镜山《笋江集序》。
丘文庄公浚,其祖自晋江去琼焉小官,因家于琼。文庄尝与中丞养浩通谱,不忘泉郡。陈真晟旧生晋江,移漳之后,自称泉南布衣,皆泉派也。
《清源文献》。晋江洪大参富,字国昌,为诸生时读书秀林庵,苦心易理,着浅说,常达旦不寐。一夜更阑,有告者曰:“君且休矣,读亦参政,不读亦参政。”启户视之,不见其人。盖庵神也。后第嘉靖己丑进士,官蜀大参。《闽书抄》。
王道思先生与王畿讲阳明之学,遂有得于圣贤之道,乃尽发宋儒书读之,有味乎曾南丰、王荆公、欧阳文忠之为文也!始先生操觚学古,非先秦两汉不道。其所为广东辛卯录文,宛然贾谊、鼌错之词章,至是尽弃之。色相蹊隧,出入王曾间。寄示唐顺之,顺之骇怪。先生言此大难事,君后当自知。亡何,顺之有味其言,亦变而随之焉。《续小学》。
洪侍郎朝选《王遵岩集序》:“君虽习学词艺,而孜孜讲学,日与青衿士谈论演绎,而门户广阔,见者无不容受。交际亲宾,亲疎泛爱,去者方休,来者接轨。夜则读古书,课家事,作柬答四方宾友,略无懈怠颓堕之意。书一目十余行下,一经手未尝再观。书至千百余卷,君盖无所不观,而亦未尝再观。余尝翻其架上书,书无一卷完者。读竟即为人窃去,君亦不复顾也。”《闽书》。
王遵岩与弟少卿惟中书:“来书所问作诗,岂容易谈?第一要有学问,次亦要才力不弱。吾向赠宋仲石诗,如起句“洛阳桥外路万里”,指长安。今赠唐娄江,如“帝心加劳来,户口不虚增”,结句如“相送情无已,宁困感遗肝。”“莫倚鸾凤志,今当作騺鹰。”皆不容易得,然知之者少矣。旧岁与方洲游山诗,句句俱是风格,不涉陈套,不守言筌,然方洲亦未解其妙也。如“取路非高足,入山力复余。”“畏景在城市,聊兹息茂阴。”此等起语;如“堪嗟二亩半,促促邑中居。”“明归应复望,惆怅使颜衰。”此等结句,总是唐人中翻来,都是史汉文气,一字一句都健。吾诗自觉于古人合处不如文,文则有全篇合,或有过之者,诗则不能如此。然今人窥我门户,则犹未耳。”《闽书》。
吾乡王道思公督山东学,诸生三场毕,不待揭榜而逃归。公曰:“送卷来者许回则回。”仅留百人。后中者皆所留也。唯三名不预鹿鸣宴,则不送卷,而繇水关逃出者也。其精如此,岂彼时尚易品题耶!《李氏萍余集》。
李开先游海甸诗序云:“嘉靖乙未三月,王遵岩谪判毗陵,武选吴皖山檄吕江峰高熊、南沙过翰林、唐荆川顺之、陈后冈束、礼部陈少室元孝、李克斋,遂及予共八人,饯之海甸。望日出阜城门,至则荒凉殊甚。盖张昌国以癸巳罹祸,已三年矣。亭台倾圮,惟水声潺潺,不异旧时。酒酣赋诗,皖山先成,意高辞雅,不减唐之名家。次日,夏桂洲遂劾张、李二司属无事漫游,下狱。未久,七人相次罢谪,皖山幸而独免,诗卷归予手。事如隔生,而人多下世,怆然作序,不惟感诸友之易消歇,而且叹大臣之善倾陷也。嘉靖初,海淀之狱与苏子美诸人监院饮酒之事大略相似。贵溪恃宠忮横,一至于此。西市之祸,岂不幸哉。伯华记。”此事有关于国论,故详着之。《列朝诗集》。
漳州开元寺智海禅师法力高胜,来开堂泉州半岭,王慎中赠诗二章:“峻绝高峰透步难,黄龙三问是岩关。绣鸳呈出针纹隐,骏马自惊鞭影间。”“生如灵树契冥符,贬剥诸方没破除,自笑欲谈词忽丧,江州钝置老尚书。”《闽书》。
刘渊材憾曾子固不能诗,予尝见宋人所辑唐宋八家诗韵,则子固与焉,不得谓非诗家矣。评明人诗者不及王道思,然道思五古文理精密,足以嗣响颜、谢,而论者辄言文胜于诗,非知音识曲者也。《静志居诗话》。
参知遵岩王公始以文章重海内,郡中称古文词自公始,比肩毗陵,相为旗鼓,弇州济南诸君子弗是也。然至今日而参知文价不以易此。予又见尚书可泉蔡公,吏部学泉梁公所为读书之图,两公皆髫,共学萧寺,继金比珏,至今郡人莫不以为文坛胜事。吏部才名倾动缙绅,天碎国宝,时人所惜。尚书奕奕典册高文,至大官尽发其生平。有子奉常公,二公所遗,盖不逮焉。三公异人同世,弱冠登朝,一时三凤,吉光品格具在。观三公所书数诗,参知蕴藉,声韵平匀,字迫真文。衡山吏部清韶怀人之什,语带香艳,微嫌文弱,书体轻靡,卑调亦或有之。尚书显庸,敭历殊绩,不以诗字名而苍然可观。是三者皆可宝也。擎甫博学多才,尚书文孙装潢遗迹,比之河图大弓,以垂世世。余故书之卷后,使来者得以论焉。郑之元《跋三凤真迹后》。
泉郡城东南有光孝寺,乡宦某涎其地吉,以事请当道废之,盖为第宅。住持僧匕龙固诉,毙于狱,遂托生下围乡曾家,为曾霖寰,举进士,巡抚山东。值乡宦子孙衰败卖宅,曾购得之。先时,曾太大人临产时,见僧入其房,忽不见。后霖寰名化龙,人乃悟曾字傍人即僧字,化字去人即匕字也。噫,亦异矣!《叶仲蔚笔记》。
同年王德美别驾为余言,其曾祖母者,某稳婆女,俗所号收生媪也。幼有奇兆,尝昼见二儿戏于庭,迹之旋失。其母命立标为识,发之,得大银盘,二银儿交手如搏状。长归吾王氏家,故贫。自吾曾祖母来,遂稍丰。顾吾曾祖母实非某稳婆女也。邑有尚宝卿李公源者多女,内厌之,使收生媪怀他男易之。谋秘,惟李长女嫁王者密知之耳。李公女嫁王者,后连生男慎中、惟中,皆成进士,封太安人。偶诣东岳庙拈香,而吾曾祖母亦有兹行。太安人顾问何人,貌乃类我?询诸婢辈,亦无不谓类太安人者。诘谁家女,以母收生媪对。太安人泣曰:“是矣,若真吾妹。”为详道其实。吾曾祖母坚不肯承,曰:“吾贫家妇,安敢妄姊太安人,以辱李公?虽然,家有子读书,倘异日能成立,当以牢醴拜李公墓下耳。”已,吾祖伯宗会公举嘉靖癸丑进士,官评事,卒践前诺。德美名士彦,通判南雄平凉二郡。《东崖杂记》。
嘉靖中,泉绅庄用宾于石鼓神庙东旁设主以祀其乡先正之贤者,曰夏秦,曰蔡居阳。率乡人行乡约,其中约规甚严,至于桃李垂街,田畴被亩,人和盗绝,一时为盛。《闽书》。
陈见吾让未发解时,读书城中,每夜归,过陈翁桥。桥上鬼辄相语曰:“陈解元,来见吾。”喜自负,历科俱不应。其年将发解,过桥,鬼乃寂然无声。归谓其内曰:“吾每年过桥,鬼必以解元相呼,今岁寂然,岂吾有失德乎?”其科发解。《司空日记》。
嘉靖辛卯,陈公让往秋试,求梦九鲤湖,是夕无梦。庙中道士梦神曰:“前度刘郎今又来。”令其告陈,陈亦不解。是科陈中解元,始知前科解元刘汝楠,陈即前度之刘也。陈,晋江人;刘,同安人。《闽省贤书》。
晋江柯实卿为诸生时,与一司理有小嫌,将抑之,乃于省试前以他事系于狱。会司理有分阅之行,瞩丞尉曰:“俟我行可数日,逼闱期,然后释之。”柯既出,偶遇泛海舟,一日夜抵省。时未行易书禁,司理得其闱卷,识之曰:“此泉狂生柯某,安得至是?”袖其卷拟投井中,适主司行值之,询曰:“有佳卷欲呈乎?”不得已出之,大称赏,遂以入彀。后柯官至太守。司理在泉亦有惠声。《司空日记》,参《东崖杂记》。
傅锦泉有别业在紫帽山麓,锦泉下帷处也。相传读书夜分,尝有呼于空中曰:“就寝。”其专精如此。后李文节亦尝假馆修业于此。故当时有一馆两会元之语。亦一奇也。《傅为霖文集》。
史方斋公以亲老假归省觐。至扬州,买妾,夜将娶矣,而丁艰讣至。公语女父母曰:“若女且留汝家,待我三年服阕乃娶。”并与以食用之资。及起复,过扬,将谐夙订。前女已适人,别饰一女代之。夜分乃至,冀公不大觉也。公曰:“此岂故剑?今者吾姑置之耳。吾不欲使女有弃妇名,勿谓我可欺也。”后此妾次第举三子,长即文简公榜眼,拜相;次子某举人,监司;又次世选公甲戌进士,驾部郎。《温陵旧事》。
朱梧,字子琴。好为诗,自序其诗曰:“梧也少,好诗,既领荐,三走南宫不售。思脱去笔墨蹊径,就职为博士。猖狂恣肆,喜怒愉快一发于诗。虽有瑕衅,不屑弥缝。稍迁楚令,遽罹废黜。呜呼,梧之不达,诗穷之矣。虽然,梧之不穷,诗达之也。梧见今人见弃于时,则辄愤愠怨尤,下者娱财作荒。梧之废也,无饥寒侥仰之忧,人事奔趋之扰,谢绝过从,杜门却扫,每遭时清晦,或林泉鱼鸟之适,田夫野父之俦,出数言纪之,长篇短章,惟所欲为。又性不喜俗人,堆积蠹编于东轩北窗之下,日与数千载间骚人文士为伍,光景满前,应接不暇。追念隶博士时好而不能专,为造士司政教时专焉不能入。今则专而且入,死生不足夺,况穷达乎?梧所畏王遵岩氏,见梧赠诗十篇,复梧曰:奥意险语,殆搜神脏而破鬼胆,何但仰参黄、陈,直将上闯韩、孟,眼中何意见此奇特!呜呼,搜神破鬼未也,奇特然哉!遵岩于文章少许可,彼其视一世能言之士,直若瓦砾蛙蝉,而许梧若此,伪也,非真也。据以为信,梧其顾长康哉?然有观梧出处,忧乐之际者,则诗果穷梧者耶?果穷梧也!宁诗穷梧,毋梧穷诗。”《闽书》。
蔡少参一槐,年十四,中庚子榜。御史王瑛启牍,谓年太少,姑留后。鹿鸣日,特设宴期之。及癸卯再隽泉,年少登科,又享眉寿,槐一人兼之。鹿鸣两宴,亦异数也。《闽省贤书》。
晋江蔡公沙塘一槐,年六岁往姑夫家看灯,姑夫试以对曰:“元宵灯火满街衢。”即应声曰:“大地文章连斗柄。”后十四,中乡试填榜矣。主考虑早达不成令器,故不以题名,而又令赴宴,次科十七始中。《耳谈》。
蔡沙塘公尝步至一古董店,主人出其书画彝鼎之属。公方摩挲瞻玩,一狂徒至,见公笃老而衣冠朴陋,怒其不逊己,挤而仆之。主人惊告以公姓名,其人趋去。公徐起理冠帻,复观如故,意气湛然。《温陵旧事》。
袁小修尝语予曰:“卓老多病寡欲,妻庄夫人生一女。庄殁后,不复近女色。其戒行老禅和不复是过也。平生痛恶伪学,每入书院讲堂,峨冠大带,执经请问,辄奋袖曰:“此时正不如携歌妓舞女浅斟低唱。”诸生有挟妓女者见之,或破颜微笑曰:“也□似与道学先生作伴。”于是麻黄之间,登坛讲学者衔恨刺骨,遂有宣淫败俗之谤。蟾蜍掷粪,自其口出,岂足以污卓老哉?予兄中郎,以吴令谢病归,再起仪部。卓老以为理不常复出,为诗曰:“王符已着《潜夫论》,为问中郎到也无?”已而中郎将抵国门,乃改前句曰:“黄金台上思千里,为报中郎速戒途。”其于进退出处,介介如此。人知卓老为柳下之不恭,而不知其为伯夷之隘也。卓老风骨棱棱,中燠外冷,参求理乘,剔肤见骨,迥绝理路,出语皆刀剑上事。狮子送乳,香象绝流,直可与紫栢先人相上下。遗山《中州集》有异人之目。吾以为卓老可以当之,录其诗附于高僧之后。传灯所载,旁出法嗣,卓老或其俦欤!”《列朝诗集》。
公安袁中道《李温陵传》末言:“公为人真有不可知者。本绝意仕进也,而专谭用世之略,谓天下事决非好名小儒之所能为。本狷洁自励,操若冰霜人也,而深恶枯清自矜刻薄琐细者,谓其害必在子孙。本屏绝声色,视情欲如粪土人也,而爱怜光景于花月,儿女之情状,亦极赏玩,若借以文其寂寞。本多怪少,可与物,不和人也,而于士之有一长一能者,倾注爱慕,自以为不如。本息机忘世,槁木死灰人也,而于古忠臣义士,侠儿剑客,存亡雅谊,死生交情,读其遗事,为之咋指斫案投袂而起,泣泪横流,痛哭滂沱而不自禁。若夫骨坚金石,气薄云天。言有触而必吐,气无往而不伸。排蹋胜己,跌宕王公。孔文举调魏武若稚子,嵇叔夜视锺会如奴隶。鸟巢可覆,不改其凤味;鸾翮可铩,不驯其龙性。斯所由焚芝锄蕙,衔刀若卢者也。嗟夫,才太高,气太豪,不能埋照溷俗,卒就囹圄,惭柳下而愧孙登,可惜也夫!可戒也夫!”《闽书》。
梅国桢读《焚书》,笑语人曰:“如此老者,若与之有郄,只宜捧置莲花座上,朝夕率大众拜礼以消折其福,不宜妄意挫抑,反增其声价也。”《明世说新语》。
徐文长逸藁有诗云:“南海大夫欧,泉州处士尤。泥中双绿鬓,诗伴两苍头。”自注尤山人侍者范鹿能诗,不减欧桢伯之仆,惜其稿不得见也。《静志居诗话》。
万历己丑,冬至前二日,余以叨贰春省,将祗事郊坛,斋宿署中。是夜与僚长东阿于公,富顺李公拥榻玄谈,宵分乃罢。既就枕,四壁俱寂,鼾睡甚适。忽梦有递刺者,予谁何之?则曰:“于尚书使者也。”开函睇视,弗覩名姓。刺中第有二语云:“空山一泪凭谁寄?万古孤坟祇自愁。”读竟,遽觉,心自骇愕,通宵不寐。晨起,具述以告二公。乃于公讶曰:“所谓于尚书者,非眼中人耶?”予惭悚无以对。少选浙江上奏,椽来,呈副封,则巡抚中丞傅某所题疏也。略曰:“伏覩故少保兵部尚书臣于谦,常睿皇北狩,景帝嗣统之日,内修外攘,尽瘁竭诚,俾九鼎既危而获安,銮辂既去而复返,忠甚盛也。遭萋菲之构,竟死非辜。睿皇旋复悔之,圣圣相承,后先昭雪,赠官赐谥,建祠吴山,恩华备矣。惟时棅事者弗克将顺德意,易名肃愍,未惬众心。乞圣明裁改,以彰显勚,以慰幽魂。”于公览疏,顾谓予曰:“梦征矣。幽明感通,一至是耶!顾少保公独见梦于公何也?”盖予尝陟吴山之阳,谒少保祠,为诗吊焉,良谓有一面之识乎?乃为二公诵予诗,有“主圣臣忠”语。于公叹曰:“公为少保公知己,旧矣。”比疏下于公,请改谥曰“忠肃”,天子俞之。于是舆论称惬,谓足妥少保公九京云。黄文简《异梦记》。
黄文简凤翔以太夫人春秋高,一念东山,遂不复出。凡辞召命者四。及居太夫人丧,年已逾艾,犹作孺子慕。且令诸子皆杖以志戚,海内称孝焉。《续小学》。
黄文简每自春明谒告归,望郡城十余里,即撤去威仪,单车入子舍。出行里中,敕前驺勿呵辟行人。一日坐蓝舆,屏驺从,有一儒士接舆过,罥衣为裂,怒而止其车。公笑曰:“君第从我还,当相偿。”及至舍,知是公也,愕咍谢罪。公曰:“吾岂食言耶?”引入命坐,计直倍偿之。《续小学》。
黄文简凤翔每训饬子孙力行勤俭,衣勿求华,食勿求美,勤苦读作,务求有立。又作终事,预嘱曰:“吾百岁后,尔曹居丧,自当徒行如平日。或有故适远,亦只以旧敝油幔密自遮蔽,令人不觉,无得俨然白舆行道中,为人所指目。”此后宦家子弟,遂皆遵用之。公子润中自为诸生,出入皆徒步,即领荐以后,犹然守先公之教也。《续小学》。
陈瑞山学伊先生,方襁褓时,南安有一友,亦陈姓,教请郡城,夕经潘山桥,见鬼物无数于桥上嬉戏。一鬼曰:“陈君至。”又一鬼曰:“是贡士教官,何避之有?”其友乃大惧,匿身樜园中。须臾闻众鬼大惊曰:“陈大人至。”各下水散去。友私念必贵人陈姓者。窃伺之。俄有人背一小孩来,友问之,其小孩即陈姓也,云是梅坑人。其母有急事归梅坑,不及携儿,儿寻母,啼不止,乃冒夜携往。友告以此间多怪物,不便夜行,邀归其家,赠衣一袭。向其父母结为义子。瑞山果登第,官侍御,而此友仅以贡官训导终云。《司空日记》。
詹咫亭仰庇初登第,史观吾先生朝宾往访旅次,诫其家僮云:“幸传语而夫人,而主人欲做好官,便无钱;欲做好人,亦无钱。不可以做官而遂滥用靡费,致累而主人清节美德,做不得好官好人也。”《续小学》。
詹司寇仰庇曰:“吾侪教子弟最不可使之闲逸。士农工商务任其职业,如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则放辟邪侈,从闲而投。故子弟能读书者,专责之攻举业。不能者,径令其经商业农,何足为辱?今世所病在盗窃读书之名,延师延友费许多财钱,以欺父母兄弟妻孥,游手游食究竟万无一益。此虽子弟之过,亦其父兄教之不善欤。”《续小学》。
吾闽嘉靖末患倭,复设巡抚。有金学曾者,曾任是职。靡饷渔商,获累钜万。苦重远难携,用缩银法加铜九倍投之,仍良金。归里为不肖子孙荡尽。旧属弁泉人指挥杨洪震升迁,便访之陋巷,榱桷不完,病卧籍上,无被茵。杨为之泣,亟赠卧具。翌日再访,依然卧籍上,盖为子孙掠去矣。杨欲再赠,辞为无益。询何无年谱故旧周恤?告以若辈竞为书函徧投,相矛盾,莫适从,故绝无怜念者。杨次子指挥楝为余先人言若此。《蔬园小牍》。
隆庆庚午乡试合顺天榜两元五十八士。省元为同安林讳奇石,北畿领解则李文节先生也。是科之彦,其第进士者,二十有四人。文节公则鼎甲拜相,为一代伟人矣。自庚午至万历癸卯十二科,吾泉领解十。其甲午一榜,兼经魁一。庚午、癸酉、己卯、丁酉四榜,各兼经魁二。戊子、癸卯各兼经魁三。辛卯,五魁皆泉人。前嘉靖辛酉一榜,亦元兼三魁。丙子榜亦三魁。丙戌会榜,泉得二十有一人。乡会试得名之盛如此。是后虽微不及前,然乡榜尚甲全闽。会榜每科或十七八人,亦足称名邦矣。若夫禄秩之尊,则百六七十年来,内阁七,尚书十四,鼎甲八,会元四。少年高第钦假归娶七,词林选部台省百余,督学亦三十余。内自侍郎,卿贰,部司,评博中行,外而抚按,监司,守令,印累绶若,辉耀郡邑。盖当时而在朝在籍者计百二十有余人。猗欤,盛哉!《温陵旧事》。
隆、万时,士皆着白布袍。李文节公娶亲,内白布袍,而与友借色衣其上。亲去郡数十里,将至五六里许,偶出簥,风挂前居,裾裂径尺。从人走远村丐针线缀之。公徐步而行。时已暮,遇迎亲者数辈,问曰:“曾见有娶亲舆从否?”有识公者曰:“即李丈也。而独行何?”公语之故。迎亲者曰:“日已近瞑,不妨同行,以候尊从之至。”及门而终不至也。其丈人喜极,自出迎之。公竟以白布袍登堂,有顷方易衣成礼。及公解元会元鼎甲拜相,与夫人至老相庄敬。夫人尚后公殁也。《温陵旧事》。
李文节廷机曰:“余弟自秀才至出贡廷试,余未尝出一力。作教时有铨司暮过余门,致意甚厚,余以有数辞。及选,邵阳得士心监司拟荐,而直指恶余,削之。既而升翁源为索凭于少宰,少宰讶余何不相闻,可以善地处也。余应谓:“兄弟三人,二人有官,余复居此地,天下大官小官俱吾家做了。”余盖欲以公倡百僚,而弟怡然不言,不得善地不愠,家庭间语不及利。出京之任,皆自僦夫马,辛苦淡泊,至于没身。贤如吾弟者亦少矣。公尚有一弟,终日俱冠员帽,视今之恃兄弟烜赫者,贤否何如?”《续小学》。
李文节公同庶常读书三年,止告假七日耳。官祭酒少詹事,出入骑马,虽大风雪不改。在部常不欲速迁,恐所兴革不能久。三品例乘帷轿,公独乘明轿。自以一介穷儒,巍科华贯,思自砥砺报答国恩,无使死之日有余粟余帛以累君父。噫,今安得有此人此言乎!顾众口交攻,必不容安,纶扉一日,真作何解。《馆阁旧事》。李文节枚卜之际,论有异同。吏部录其事上闻,盖变体也。时廷推七人,李名第六。首揆朱山阴公密揭,请就五名内点用,微指可知。乃当宁意原蚤属,不为动。君相能造命,非乎?怪既用之,后若急之,若缓之,一任其呼号,展转无所控告以归,又若其不能违命者然。《馆阁旧事》。
泉州城大而土旷,士大夫皆散处。余以六月行部,人家多依原隰为园林,肩舆过其下,嘉瓜四垂,朱槿熠耀,绿柚扶摇于短垣之内,丹荔点缀于碧叶之上,真令人目不暇给。《闽部疏》。
泉州烧山土为瓦,皆黄色。郡人以海风能飞瓦,奏请用筒瓦。民居皆俨似黄屋,鸱吻异状,官厅缙绅之居,尤不可辨。《闽部疏》。
江锺允复初登第,梦作一县,县中皆是黄屋,不知何祥也?寻铨晋江令。《闽书》。
晋江苏君禹浚,万历癸酉解元。应试时,有南安诸生苏某至峡江,肩舆假寐,梦执旗报解元者,自喜负。俄而同舟济者,君禹也。公将终,有彩云见卧内两壁间。仙店舆夫某遇公于古陵道中,鼓吹骑从,问之云,将赴贵州任。比舆夫抵公家,已属纩矣。《闽书抄》。

紫溪苏先生浚,守制杜门,绝迹城邑,未尝一交当道。诸当道闻先生名,心甚重之,末由造请也。洛阳有承天寺,田千余石,旧系豪家占管,当道廉知之,即籍其田以献,先生辞焉。尝自言曰:“吾心如止水,名缰利锁二关,颇自斩绝。青天之内,乐有余地,岂以区区者介情哉!”其高节如此。《紫溪年谱》。
张太岳相公冒丧视事,公议不容,虽排斥谏臣而心不自安,愤懑成疾。九卿列举祝厘而词未有所属,众推紫溪苏先生者如一口。主部尚书乃以祝词相嘱,先生力拒之,遂称疾不视事,常事衔焉。然卒未有以中先生者。用是先生正气鼎吕朝中矣。《紫溪年谱》。
邑前辈苏公浚视浙江学政,所赏拔士累擢魁元,历三十余年,科第不绝。阅文日数行下,晨入试,夕已揭榜。初人人奇骇,久愈追颂。蔡光禄献臣云:“公于吴顾宪臣、浙朱用光、闽刘庭兰、李光缙未遇时,并以解元许之,若有成券在胸中者。”以余所闻林大宗伯欲楫语尤奇。方宗伯早岁从父宦粤西,适苏公官粤西参政,父修启白通命,属草时亦信笔为之,不甚娴骈偶也。公得之喜,以询某乡人曰:“林守备有馆宾乎?”答无之。“然则昨启谁草?”其人曰:“林惟一季子,垂髫相随署中,想出其手。”公叹曰:“真远器也。”议以其女委禽焉。会宗伯先定婚,不果。宗伯兄光禄公欲栋为诸生时,公夫人雅意择婚。或以林、庄二生才为请,夫人意未决,阴以其文寄质。公亟啧啧林,而夫人移于他议,卒妻庄。后公归,语次微惜之。夫人曰:“庄非科第中人与?”公曰:“庄亦一进士也,但林为有福进士,庄不及耳。”光禄公遂以甲午、乙未联登仕宦,富贵寿考为阖郡冠。而庄成丁未进士,旋卒。苏公自粤西参政擢贵州观察使,不赴,归,未几卒。其辞官文云:“用世如虚舟,存而不系,过而不留,不以天下为已有。出世如游鱼,游乎江湖,忘乎江湖,不以已为天下有。”辞亦洒达可诵。方公之举解首也,房考郭大司马子章梦蔡文庄清诣其门。公邑同、经同、姓草同、名水同。丁丑入彀,中文定公持其卷语人曰:“此卷必晋江人,非苏则李。”李谓文节公也。两公同以解元,善易学,为主司所夙知。悬断不爽,亦奇矣。《东崖杂记》。
少保黄公克缵,居官廉甚,抚齐十二载,家无厚赀。为余言:“曩守赣郡,满考归,仅存俸金数十两而已。”又云:“幼避倭浮海入城,浪高数十丈,舟中蔑不颠仆,己独正襟端坐自如,长年辈异之。”名世钜公。髫龄中早自不凡如此。《宦梦录》。
黄太傅锺梅公为五部尚书,年近八十矣,十二月二十七日生日,廿八九必出答拜,虽严寒或风雨不废。后生小子一刺至门,必驻车以白柬夹原红柬复之,未尝遣子弟代行,又必不以过正月。公林下数年,余所见皆如此。《温陵旧事》
少保公雅善声律,尝同诸公认集,咏妓得句云:“休言伐木人求友,须念提筐女有夫。”微婉近风人体。比年八十馀,生子,余为诗贺之。次韵来答,又屡贻余短幅,细书、章草,法殊遒媚多致。《宦梦录》
黄太傅锺老之兄,生平未尝至郡。锺老宦归,笃连床之爱,强而致之。未至二里许,望见雉堞,曰:“生平未尝覩此,胡为乎来?”趣归,终不役入城。《温陵旧事》。

〔校注〕
〔一〕“古”字原缺,掳《六一诗话》补。
〔二〕“诸”字原稿误为诗”,据《六一诗话》改。
〔三〕“无”字原稿误为“作”,据《六一诗话》改。

《晋江县志道光本》 相关内容:

前一:卷之七十四祥异志
后一:卷之七十七补遗

查看目录 >> 《晋江县志道光本》



钧天乐(绘图新桃花扇)二卷三十二出 钧天乐(绘图新桃花扇)二卷三十二出 艳云亭二卷三十二出 艳云亭二卷三十二出 艳云亭二卷三十二出 艳云亭二卷三十二出 艳云亭二卷三十二出 艳云亭二卷三十二出 璎络会二卷三十二出 莲花筏 夺秋魁二卷二十四出 夺秋魁不分卷二十二出 渔家乐二十八出 万寿冠传奇二卷二十六出 御雪豹 御雪豹 御雪豹 乾坤啸二卷二十八出 乾坤啸二卷二十八出 轩辕镜传奇(轩辕镜) 轩辕镜传奇(轩辕镜) 浑仪镜 血影石传奇二卷三十出 南瓜传三十三出 四奇观 四大庆四本 石麟镜二卷二十七出 五代荣二卷二十七出 九连灯传奇 九连灯传奇 新编龙凤钱二卷二十七出 锦衣归 翡翠园 翡翠园 翡翠园 聚宝盆 聚宝盆 万年觞 朝阳凤二卷二十八出 朝阳凤二卷二十八出 朝阳凤二卷二十八出 秦楼月二卷二十八出二分明月集一卷附名媛题评一卷 未央天传奇二卷二十九出 文星现二卷二十六出 文星现 十五贯(双熊梦) 十五贯(双熊梦) 十五贯(双熊梦) 江花梦(竣花梦)二卷二十八出 江花梦(竣花梦)二卷二十八出 江花梦(竣花梦)二卷二十八出 御袍恩二卷二十七 御袍恩二卷二十七 党人碑 幻缘箱五卷三十二出 幻缘箱传奇二卷三十三出 怜香伴传奇二卷三十六出 怜香伴传奇二卷三十六出 怜香伴传奇二卷三十六出 怜香伴传奇二卷三十六出 
关于本站 | 收藏本站 | 欢迎投稿 | 意见建议 | 国学迷
Copyright © 国学大师 古典图书集成 All Rights Reserved.
免责声明:本站非营利性站点,内容均为民国之前的公共版权领域古籍,以方便网友为主,仅供学习研究。
内容由热心网友提供和网上收集,不保留版权。若侵犯了您的权益,来信即刪。scp168@qq.com

ICP证:琼ICP备2022019473号-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