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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语校注

卷上
道基第一
术事第二
辅政第三
无为第四
辨惑第五
慎微第六
卷下
资质第七
至德第八
怀虑第九
本行第十
明诫第十一
思务第十二
附录一新语佚文
附录二楚汉春秋佚文
附录三书录
王充论衡超奇篇
又书解篇
又案书篇
又对作篇
班固答宾戏
又汉书高帝纪下
孔融上书荐谢该
陆喜自序
刘勰文心雕龙诸子篇
又才略篇
黄震黄氏日钞卷五十六
杨维祯山居新话序
钱福新刊新语序
都穆新语后记
陆子题辞
胡维新刻两京遗编序
范大冲陆贾新语序
传归有光搜辑诸子汇函云阳子题辞
闵景贤纂诸子斟淑新语题辞
臧琳记汉魏丛书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附余嘉锡辨证)
王谟汉魏丛书识语
新语总评
周广业意林附注
章学诚校雠通议
严可均新语叙
周中孚郑堂札记一
戴彦升陆子新语序
宋翔凤新语校本题记二则
黄式三读徐刊陆氏新语
谭献复堂日记卷四
汪之昌书新语后
唐晏陆子新语校注序
又陆子新语校注跋
附录四史记汉书陆贾传合注

新语校注卷上
 江津王利器学
  道基〔一〕第一
  〔一〕黄震曰:「道基言天地既位,而列圣制作之功。」戴彦升曰:「道基篇原本天地,历叙先圣,终论仁义。知伯杖威任力而亡,秦二世尚刑而亡,语在其中,盖即面折高帝语,退而奏之,故为第一篇也。」唐晏曰:「此篇历叙前古帝王,而总之以仁义。」器案:本书慎微篇:「夫大道履之而行,则无不能,故谓之道。」论衡本性篇引陆贾曰:「天地生人也,以礼义之性;人能察己所以受命则顺,顺之谓道。」意谓顺应自然之道也。此文言道基,义亦相会。
  传曰〔一〕:「天生万物,以地养之,圣人成之。」〔二〕功德〔三〕参合〔四〕,而道术〔五〕生焉。
〔一〕 器案:周礼夏官训方氏职:「诵四方之传道。」郑玄注:「传道,世世所传说往古之事也。」庄子盗跖篇:「此上世之所传,下世之所语也。」荀子非相篇:「而况于十世之传也。」杨倞注:「传,传闻也。」凡古书言「传曰」者有二端:一则传其言,如此文所引「传曰」云云是;一则传其事,如史记伯夷列传「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索隐:「案其传,盖韩诗外传及吕氏春秋也。」然则「传曰」云云者,其文盖太半俱足征矣。
〔二〕 器案:荀子富国篇:「故曰:『天地生之,圣人成之。』此之谓也。」杨倞注:「古者有此语,引以明之也。」荀子与陆贾俱引是文,盖皆有所本也。
〔三〕 功德,文选班孟坚西都赋:「功德着乎祖宗。」李善注:「汉书景帝诏曰:『歌者所以发德,舞者所以立功。』」功谓功业,德谓德化。
〔四〕 参合,荀子天论篇:「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杨倞注:「人能治天时地财而用之,则是参乎天地。」此文参合,亦谓圣人之功德与天地参也。
〔五〕 道术,庄子天下篇言「古之所谓道术」,「道术将为天下裂」,吕氏春秋执一篇言田骈以道术说齐王,又诬徒篇言道术之大行,由于师之善教,道术之废,由于师之不善处。高诱诬徒篇注云:「术,道也。」然则单举之曰道,兼举之则曰道术也。贾子新书有道术篇,其文有曰:「曰:数闻道之名矣,而未知其实也,请问道者何谓也?对曰:道者所从接物也,其本者谓之虚,其末者谓之术;虚者言其精微也,平素而无设施也;术也者,所从制物也,动静之数也;凡此皆道也。」诸言道术,各有所指,盖诸子百家各思以其道易天下,其所谓道,皆道其所谓道也。
  故曰〔一〕:张〔二〕日月,列星辰,序四时〔三〕,调阴阳,布气〔四〕治性〔五〕,次置五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六〕,阳生〔七〕雷电,阴成霜雪,养育群生〔八〕,一茂一亡〔九〕,润之以风雨〔一0〕,曝之以日光〔一一〕,温之以节气,降之以殒霜,〔一二〕位之以众星,制之以斗衡〔一三〕,苞之以六合,罗之以纪纲〔一四〕,改之以灾变〔一五〕,告之以祯祥〔一六〕,动之以生杀,悟之以文章〔一七〕。
〔一〕 故曰:史记天官书:「故曰:虽有明天子,必视营惑所在。」索隐:「此据春秋纬文耀钩,故言故曰。」又魏世家:「故曰:君终无适子,其国可破也。」索隐:「此盖古人之言及俗语,故云故曰。」又蒙恬传:「臣故曰:过可振而谏可觉也。」索隐:「此故曰者,必先志有此言,而蒙恬引之以成说也,今不知出何书耳。」又太史公自序:「故曰:圣人不朽,时变是守。」索隐:「故曰:圣人不朽,至因者君之纲,此出鬼谷子,迁引之以成其章,故称故曰也。」寻吕氏春秋君守篇:「故曰:中欲不出谓之扃,外欲不入谓之闭。」淮南子主术篇、文子上仁篇均有其文,此司马贞所谓「古人之言」是也。文选枚叔七发:「故曰:发蒙解惑,不足以言也。」李善注:「素问:黄帝曰:发蒙解惑,未足以论也。」又刘越石劝进表:「故曰:丧君有君,群臣辑睦,好我者劝,恶我者惧。」注:「左传僖十五年:丧君有君,群臣辑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庶有益乎。」此又注家直举古人之言以证成之者。本书诸言故曰者,太半当作如是解,然亦有就上文而推言之者,如此文是也。寻淮南子泰族篇:「天设日月,列星辰,调阴阳,张四时。」淮南与陆氏此文,当出一源,惜尚未能探明耳。
〔二〕 张,张设,与陈列义近。千字文:「辰宿列张」,本此。特此为对文,彼则联举耳。
〔三〕 序四时,谓春夏秋冬四时代序也。史记太史公自序:「序四时之大顺。」
〔四〕 易林一坤之干:「谷风布气,万物出生。萌庶长养,华叶茂成。」文选陆士衡演连珠:「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纪物,山盈川冲,方土所以播气。」李善注:「郑玄考工记注:播,散也。」播气,即布气也。
〔五〕 治性,本书怀虑篇:「养气治性。」文同而义别,彼谓人之性,此谓物之性也。治物之性者,顺应万物自然之性,即下文所谓「不夺物性」也。
〔六〕 淮南本经篇:「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量(从王念孙校),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不离其理。」史记太史公自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
〔七〕 意林二引「生」作「出」。
〔八〕 淮南子原道篇:「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其德优天地而和阴阳,节四时而调五行,呴谕覆育,万物群生。」可与本文互参。高诱彼注云:「五行:金、木、水、火、土也。育,长也。」
〔九〕 一茂一亡,文廷式曰:「『茂』当作『存』,草书『存』作『●』,故讹为『茂』矣。」器案:「茂」疑当作「有」,谷梁传昭公十六年:「一有一亡曰有。」有、茂音近之误。
〔一0〕易系辞上:「润之以风雨。」寻礼记乐记:「奋之以风雨。」正义:「万物得风雨奋迅而出也。」义与此相辅相成。
〔一一〕「曝」,唐本作「暴」,曝,俗别字。孟子滕文公上:「秋阳以暴之。」赵岐注:「秋阳,周之秋,夏之五六月,盛阳也。」淮南子泰族篇:「日以暴之,夜以息之。」
〔一二〕殒霜,春秋僖公三十三年:「陨霜不杀草。」谷梁传同,公羊传作「霣霜」,汉书五行志上:「诛罚绝理,厥灾水,其水也而杀人,以陨霜。」又云:「陨霜杀谷。」又中之下:「陨霜杀叔草。」陨、霣、殒音义俱同,然陆氏传谷梁,则「殒」或当作「陨」也。
〔一三〕广雅释天:「北斗七星……五为衡。」
〔一四〕白虎通三纲六纪篇:「三纲者,何谓也?谓君臣、父子、夫妇也。六纪者,谓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也。故含文嘉曰:『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又曰:『敬诸父兄,六纪道行,诸舅有义,族人有序,昆弟有亲,师长有尊,朋友有旧。』何谓纲纪?纲者,张也;纪者,理也。大者为纲,小者为纪,所以张理上下,整齐人道也。人皆怀五常之性,有亲爱之心,是以纲纪为化,若罗网之有纪纲,而万目张也。诗云:『亹亹文王,纲纪四方。』」
〔一五〕春秋繁露必仁且知篇:「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天出灾异以谴告之,谴告之不知变,乃见怪异以惊骇之,尚不知畏恐,其殆咎乃至,以此见天意之仁而不欲害人也。」语又见汉书董仲舒传。灾异,即灾变也。白虎通灾变篇:「天所以有灾变何?所以谴告人君,觉悟其行,欲令悔过修德,深思虑也。」
〔一六〕礼记中庸:「国家将兴,必有祯祥。」正义:「祯祥,吉之萌兆。祥,善也。言国家之将兴,必先有嘉庆善祥也。文说祯祥者,言人有至诚,天地不能隐,如文王有至诚,招赤雀之瑞也。国本有今异曰祯,本无今有曰祥。何为本有今异者?何胤云:『国本有雀,今有赤雀来,是祯也。国本无凤,今有凤来,是祥也。』」
〔一七〕太平御览七八引礼含文嘉:「伏者,别者;牺者,献也,法也。伏牺德洽上下,天应之以鸟兽文章,地应之以龟书,伏牺乃则象作易卦。」又引春秋内事:「伏牺氏以木德王天下。天下之人,未有室宅,未有水火之和,于是乃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始画八卦,定天地之位,分阴阳之数,推列三光,建分八节,以爻应气,凡二十四气,消息祸福,以制吉凶。」据此,则所谓文章,谓天文也。
  故在天者可见,在地者可量〔一〕,在物者可纪,在人者可相。
〔一〕 易系辞上:「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韩康伯注:「象况,日月星辰;形况,山川草木也。悬象运转,以成昏明,山泽通气,而云行施,故变化见也。」
  故地封五岳〔一〕,画四渎〔二〕,规洿泽,通水泉,树物养类,苞植〔三〕万根,暴形养精,以立群生,不违天时,不夺物性〔四〕,不藏其情,不匿其诈〔五〕。
〔一〕 风俗通义山泽篇:「五岳:东方泰山,诗云:『泰山岩岩,鲁邦所瞻。』尊曰岱宗,岱者,长也,万物之始,阴阳交代,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天下,其惟泰山乎!故为五岳之长。王者受命易姓,改制应天,功成封禅,以告天地。孔子曰:『封泰山,禅梁父,可得而数,七十有二。』岱宗庙在博县西北三十里,山虞长守之。十月曰合冻,腊月曰涸冻,正月曰解冻,皆太守自侍祠;若有秽疾,代行事。法七十万五千三牲,燔柴,上福脯三十朐,县次传送京师。四岳皆同王礼。南方衡山,一名霍山,霍者,万物盛长,垂枝布叶,霍然而大。庙在庐江灊县。西方崋山,崋者,华也,万物滋熟,变华于西方也。庙在弘农崋阴县。北方恒山,恒者,常也,万物伏藏于北方有常也。庙在中山上曲阳县。中央曰嵩高,嵩者,高也,诗云:『嵩高惟岳,峻极于天。』庙在颍川阳城县。」
〔二〕 风俗通义山泽篇:「四渎:河出炖煌塞外昆仑山,发源注海。易:『河出图,圣人则之。』禹贡:『九河既道。』诗曰:『河水洋洋。』庙在河南荥阳县。河堤谒者掌四渎,礼祠与五岳同。江出蜀郡湔氐徼外崏山,入海。诗云:『江、汉陶陶。』禹贡:『江、汉朝宗于海。』庙在广陵江都县。淮出南阳平氏桐柏大复山东南,入海。禹贡:『海、岱及淮,淮、沂其乂。』诗云:『淮水汤汤。』庙在平氏县。济出常山房子赞皇山,东入沮。禹贡:『浮于汶,达于济。』庙在东郡临邑县。」
〔三〕 「植」,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作「殖」,古通。后不复出。
〔四〕 不夺物性,周易干卦文言:「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王弼注:「不为干元,何能通物之性?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是故始而亨者必干元也,利而正者必性情也。」文选颜延年皇太子释奠会作诗:「物性其情。」李善注引周易王弼注此文而译之曰:「所言物性其情,各存其性」,即不夺物性之谓也。
〔五〕 荀子修身篇:「匿行曰诈。」
  故知天者仰观天文,知地者俯察地理〔一〕。跂行〔二〕喘息,〔三〕蜎飞〔四〕蠕动〔五〕之类,水生陆行,根着叶长〔六〕之属,为宁其心而安其性,盖天地相承,气感〔七〕相应而成者也〔八〕。
〔一〕 易系辞上:「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汉书郊祀志下:「祀天则天文从,祭地则地理从。三光,天文也。山川,地理也。」文选左太冲吴都赋:「夫上图景宿,辨于天文者也。下料物土,析于地理者也。」李善注:「文子曰:『天道为文,地道为理。』」又潘安仁闲居赋注:「日月五星,天之文也。」又谢灵运会吟行:「列宿炳天文,负海横地理。」注:「宋衷易纬注曰:『天文谓三光,地理谓五土。』」
〔二〕 史记匈奴传:「跂行喙息蠕动之类。」索隐:「案跂音岐,又音企,言虫豸之类,或企踵而行。」正义:「凡有足而行曰跂行。周书云:『鹿之类为跂行,并以足跪不着地,如人企。』按又音企。」汉书郊祀志郊祀歌青阳三:「跂行毕逮。」师古曰:「跂行,有足而行者也。」又匈奴传:「跂行喙息蠕动之类。」师古曰:「凡有足而行者也。」字又作「蚑」,淮南子原道篇:「蝡动蚑作。」高诱注:「蚑读鸟蚑步之蚑也。」又修务篇:「蚑行蛲动。」高诱注:「蚑读车蚑之蚑。」(「车」疑「乌」之误。)文选王子渊洞箫赋:「蚑行喙息。」注:「说文曰:『蚑,徐行。凡生类之行皆曰蚑。蚑音奇。』」又嵇叔夜琴赋:「况蚑行之众类。」注:「说文:『蚑,行也。凡生之类,行皆曰蚑。』」案:说文虫部:「蚑,徐行也。凡生之类,行皆曰蚑。」(从段注本)
〔三〕 宋翔凤曰:「按:『喘』当作『喙』。」器案:文选王子渊洞箫赋:「蚑行喘息。」李善注:「周书曰:『跂行喘息。』说文曰:『喘,疾息也。』」寻一切经音义九引周书亦作「蚑行喘息」。广雅释诂:「喘,喙,息也。」王念孙疏证即引新语此文为证。则汉人自有喘息之说,喘息虽与喙息义近,说详上注,亦不必强为改作。
〔四〕 蜎飞,白虎通礼乐篇、文子上德、下德、鬼谷子揣篇俱有「蜎飞蠕动」语,论衡齐世篇作「蜎蜚」。寻说文虫部:「蜎,肙也。」(从段注本)肉部:「肙,小虫也。」与蜚义不相属。一切经音义九:「蜎蜚,一泉反。字林:『虫貌也,动也。』或作「蠉」,古文「翾」同,呼泉切,飞貌也。」按:说文虫部:「蠉,虫行也。」淮南子原道篇、本经篇俱作「蠉飞」。说文羽部:「翾,小飞也。」艺文类聚十一引淮南子本经篇作「翾飞」。广雅释诂:「翾,飞也。」又释训:「翾翾,飞也。」则字本作「翾」。韩诗外传七:「蝖飞蠕动。」广雅释诂:「,飞也。」俱翾之异文也。
〔五〕 蠕动,史记匈奴传索隐、汉书匈奴传颜师古注俱云:「蠕蠕,动貌。」说文虫部:「蝡,动也。」说文义证云:「『蝡』字或作『蠕』。」
〔六〕 根着叶长,易纬干凿度上:「根着浮流。」郑玄注:「根著者,草木也。浮流者,人兼鸟兽也。」文选王简栖头陀寺碑文李善注引春秋元命苞:「跂行喙息,蠕动蜎飞,根生浮着,含灵盛壮。」淮南子原道篇:「草木注根。」注根与根着,音义俱近。
〔七〕 气感,汉书艺文志方技略:「因气感之宜。」谓气类相感也。
〔八〕 唐晏曰:「以上明人事之出于天道,即董子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周易之所以取象。』」
  于是先圣〔一〕乃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图画〔二〕乾坤,以定人道〔三〕,民始开悟〔四〕,知有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五〕,长幼之序〔六〕。于是百官立,王道乃生。
〔一〕 先圣,孟子离娄下:「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彼文先圣指虞舜,后圣指周文王,非此文之义。汉书艺文志六艺略:「易曰:『宓牺氏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至于殷、周之际,纣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注:「韦昭曰:『伏羲、文王、孔子。』孟康曰:『易系辞曰:易之兴,其于中古乎。』然则伏羲为上古,文王为中古,孔子为下古。」器案:三圣,即陆氏所谓先圣、中圣、后圣也。易系辞下:「古者,包犧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以類萬物之情,(已見前引,故從略)作結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此谓包牺始画八卦也。淮南子要略篇:「今易之乾坤,足以穷道通意也,八卦可以识吉凶知祸福矣;然而伏羲为之六十四变,周室增以六爻,所以原测淑清之道,而●逐万物之祖也。」许慎注:「八八变为六十四卦,伏羲示其象。周室谓文王也。」六十四卦,文王增以六爻,则六十四卦,每卦复各有六爻之变,则得三百八十四变爻矣。
〔二〕 「画」,两京本误作「书」。
〔三〕 人道,礼记丧服小记:「亲亲,尊尊,长长,男女之有别,人道之大者也。」孔颖达正义:「人道之大者也,言此亲亲、尊尊、长长、男女有别,人间道理最大者。」
〔四〕 史记商君传:「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开悟,谓开通晓悟。
〔五〕 宋翔凤曰:「『别』,本作『道』,依子汇本改。」案:傅校本、唐本作「别」。
〔六〕 管子君臣下:「古者,未知君臣上下之别,未有夫妇妃匹之合,兽处群居,以力相征。」庄子盗跖篇:「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知其母不知其父。」白虎通号篇:「古之时未有三纲六纪,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覆前而不能覆后,卧之●●,行之吁吁,饥即求食,饱即弃余,茹毛饮血,而衣皮韦;于是伏羲仰观象于天,俯察法于地,因夫妇,正五行,始定人道,画八卦以治天(「天」字依惠定宇校本增,下同)下,天下伏而化之,故谓之伏羲也。」论衡齐世篇:「故夫宓牺之前,人民至质朴,卧者居居,坐者于于,群居聚处,知其母不识其父。至宓牺时,人民颇文,智欲诈愚,勇欲恐怯,强欲凌弱,众欲暴寡,故宓牺作八卦以治之。」
  民人食肉饮血,衣皮毛;至于神农〔一〕,以为行虫〔二〕走兽,难以养民,乃求可食之物,尝百草之实,察酸苦之味,教人〔三〕食五谷〔四〕。
〔一〕 唐晏曰:「自此以下,至『避劳就逸』句,是隐括系辞之文。」案:见系辞下。
〔二〕 行虫,凡动物皆谓之虫,此与走兽对言,则谓毛虫而外之裸虫、羽虫、鳞虫、介虫四族也。
〔三〕 「人」,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民」。
〔四〕 尸子君治篇:「神农理天下,欲雨则雨,五日为行雨,旬日为谷雨,旬五日为时雨,正四时之制,万物咸利,故谓之神。」淮南子修务篇:「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嬴蛖之肉,时多疾病毒伤之害。于是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谷,相土地宜,燥湿肥硗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高诱注:「五谷:菽、麦、黍、稷、稻也。」白虎通号篇:「古之人皆食禽兽肉。至于神农,人民众多,禽兽不足,于是神农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农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谓之神农也。」太平御览七八引贾谊书曰:「神农以为走禽难以久养民,乃求可食之物,尝百草实,察咸苦之味,教民食谷。」又引陆景典略:「神农尝百草,尝五谷,蒸民乃粒食。」
  天下人民,野居穴处,未有室屋,则与禽兽同域〔一〕。于是黄帝乃伐木构〔二〕材,筑作宫室,上栋下宇,以避风雨〔三〕。
〔一〕 「同域」,天一阁本作「司城」,不可从。史记礼书:「人域是域,士君子也。」索隐:「域,居也。」同域,谓人民与禽兽同居也。
〔二〕 「构」,子汇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构」,古从从木之字多混。
〔三〕 易系辞下:「古者,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淮南子泛论篇:「古者,民泽处复穴,冬日则不胜霜雪霿露,夏日则不胜暑热?,圣人乃作,为之筑土构木,以为宫室,上栋下宇,以蔽风雨,以避寒暑,而百姓安之。」高诱注:「处,居也。复穴,重窟也。一说,穴,毁堤防崖岸之中以为窟室。构,架也,谓材木相乘架也。栋,屋●也。宇,屋之垂。」太平御览七九引春秋内事:「轩辕氏以土德王天下,始有堂室,高栋深宇,以避风雨。」五行大义五:「黄帝造屋宇。古者,巢居穴处,黄帝易之以上栋上宇,以蔽风雨。」
  民知室居食谷,而未知功力〔一〕。于是后稷〔二〕乃列封疆,〔三〕画畔界〔四〕,以分土地之所宜〔五〕;辟土殖〔六〕谷,以用养民〔七〕;种桑麻,致丝枲〔八〕,以蔽形体〔九〕。
〔一〕 功力,犹今言加工。故唐律疏议卷二十盗贼四:「山野物已加功力。」疏议曰:「山野之物,谓草木药石之类,有人已加功力。」功力字本此。
〔二〕 史记周本纪:「周后稷名,为儿时,仡如巨人之志,其游戏好种树麻菽,麻菽美。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土之宜,宜谷者稼穑焉。民皆法则之。」吕氏春秋君守篇:「后稷作稼。」高诱注:「后,君;稷,官也。烈山氏子曰柱,能植百谷蔬菜,以为稷。」
〔三〕 「疆」,李本、两京本误作「强」。
〔四〕 说文田部:「畔,田界也。」
〔五〕 周礼夏官土方氏职:「以辨土宜、土化之●,而授任地者。」注:「土宜,谓九谷稙所宜也。」左传成公二年:「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杜注:「疆,界也。物土之宜,播殖之物各从土宜。」
〔六〕 「殖」,唐本作「植」。
〔七〕 孟子滕文公上:「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赵岐注:「五谷所以养人也,故言民人育也。」
〔八〕 尚书禹贡:「岱畎丝枲。」孔颖达正义:「枲,麻也。」
〔九〕 礼记礼运:「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后圣有作,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为台榭宫室户。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为体酪。治其麻丝,以为布帛,以养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从其朔。」正义曰:「此一节论中古神农及五帝并三王之事,各随文解之。」又案:淮南子汜论篇:「伯余之初作衣也,……而民得以揜形御寒。」又齐俗篇:「明王制礼义,衣足以覆形。」文子十守篇:「衣足以盖形御寒。」春秋繁露度制篇:「凡衣裳之生也,为盖形暖身也。」韩诗外传五:「内不足以充虚,外不足以盖形。」盐铁论锗币篇:「或无以充虚蔽形也。」抱朴子外篇诘鲍:「古之为屋,足以蔽风雨,……为衣,足以掩身形。」曰掩,曰揜,曰蔽,曰盖,曰覆,其义一也。
  当斯之时,四渎未通,洪水〔一〕为害;禹乃决江疏河〔二〕,通之四渎,致之于海,大小相引〔三〕,高下相受,百川顺流,各归其所〔四〕,然后人民得去高险〔五〕,处平土〔六〕。
〔一〕 孟子滕文公上:「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
〔二〕 孟子滕文公上:「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赵岐注:「疏,通也。」淮南子修务篇:「禹沐浴霪雨,栉扶风,决江疏河。」高诱注:「决巫山,令江水得东过,故言决。疏道东注于海,故言疏。」
〔三〕 诗经小雅沔水:「朝宗于海。」郑玄笺:「兴者,水流而入海,小就大也。喻诸侯朝天子,亦犹是也。」尚书禹贡:「江、汉朝宗于海。」正义:「朝宗是人事之名,水无性识,非有此义,以海水大而江、汉小,以小就大,似诸侯归于天子,假人事而言之也。」案:正义此文,即本郑笺为说。所云以小就大者,犹此之言大小相引也。
〔四〕 文选吴都赋李善注引尚书大传:「百川趋于海。」淮南泛论篇:「百川异源而皆归于海。」高诱注:「以海为宗。」
〔五〕 「险」,两京本误作「噞」。
〔六〕 孟子滕文公下:「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龙蛇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乃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赵岐注:「民人下高就平土,故远险阻也。」文选司马相如难蜀父老:「昔者,洪水沸出,泛滥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岖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塞源,决江疏河,洒沈澹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注:「张揖曰:『疏,通也。』」
  川谷交错〔一〕,风化〔二〕未通,九州岛绝隔,未有舟车之用,以济深致远;于是奚仲〔三〕乃桡〔四〕曲为轮,因直为辕,驾马〔
五〕服牛〔六〕,浮舟杖楫〔七〕,以代人力。
〔一〕 诗小雅楚茨毛传:「东西为交,邪行为错。」文选司马长卿子虚赋:「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岪郁,隆崇●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
〔二〕 风化,犹言教化。诗豳风七月序:「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疏以「后稷之教」为言也。
〔三〕 吕氏春秋君守篇:「奚仲作车。」高诱注:「奚仲,黄帝之后,任姓也。传曰:『为夏车正,封于薛。』」淮南子修务篇:「奚仲为车。」高诱注:「传曰:『奚仲为夏车正,封于薛。』」案:左传定公元年:「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世本作篇、荀子解蔽篇、文选演连珠注引尸子,俱谓奚仲作车。山海经海内经:「番禺生奚仲,奚仲生吉光,吉光是始以木为车。」郭注:「世本云:『奚仲作车。』此言吉光,明其父子共创作意,是以互称之。」沈约宋书礼志:「系本云:『奚仲始作车。』案:庖牺画八卦而为大舆,服牛乘马,以利天下;奚仲乃夏之车正,安得始造乎?系本之言非也。车服以庸,着在唐典,夏建旌旗,以表贵贱,周有六职,百工居其一焉,一器而群工致其巧,车最居多,盖奚仲以擅技巧为夏车正,前世制作之美归之耳。」
〔四〕 「桡」,子汇本作「挠」。
〔五〕 驾马,荀子解蔽篇:「奚仲作车,乘杜作乘马。」杨倞注:「奚仲,夏禹时车正。黄帝时已有车服,故谓之轩辕,此云奚仲者,亦改制耳。世本云:『相土作乘马。』『杜』与『土』同。乘马,驷马也。四马驾车,起于相土,故曰作乘马;以其作乘马之法,故谓之乘杜。乘并音剩。相土,契孙也。」案:太平御览七七三引古史考异:「黄帝作车,少皞时略加牛,禹时奚仲驾马,仲又造车,更广其制度也。」云奚仲驾马,与此同也。
〔六〕 服牛,犹言驾用牛。易系辞下:「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正义:「今服用其牛,乘驾其马。服牛以引重,乘马以致远,是以人之所用,各得其宜。」案:说文牛部犕下引易作「犕牛乘马」,段注:「以车驾牛马之字当作『犕』,作『服』者假借耳。」诗郑风叔于田:「叔适野,巷无服马。」郑笺:「服马,犹乘马也。」正义:「易称『服牛乘马』,俱是驾用之义,故云服马犹乘马。」尚书武成:「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孔氏传:「示天下不复乘用。」淮南子泛论篇:「古者,大川名谷,冲绝道路,不通往来也,乃为窬木方版,以为舟航;故地势有无,得相委输,乃为靻蹻而超千里;肩荷负儋之勤也,而作为之楺轮建舆,驾马服牛,民以致远而不劳。」
〔七〕 易系辞下:「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正义:「舟必用大木刳凿其中,故云刳木也。剡木为楫者,楫必须纤长,理当剡削,故曰剡木也。」
  铄金〔一〕镂木,分苞烧殖〔二〕,以备器械〔三〕,于是民知轻重,好利恶难,避劳就逸;于是皋陶〔四〕乃立狱制罪〔五〕,县〔六〕赏设罚,异是非,明好恶,检奸〔七〕邪,消佚乱。
〔一〕 国语周语下:「谚曰:『众心成城,众口铄金。』」韦昭注:「贾逵曰:『铄,消也,众口所恶,金为之消亡。』」楚辞屈原九章惜诵:「故众口其铄金兮。」王逸注:「铄,销也。言众口所论,乃人所言,金性坚刚强,尚为销铄。」风俗通义佚文:「众口铄金。俗说:有美金于此,众人咸共诋訾,言其不纯,卖金者欲其必售,固取锻烧以见真。此为众口铄金。」(详器撰风俗通义校注页六0七)
〔二〕 孙诒让曰:「案:『苞』与『匏』通,(太玄经达次三云:「厥美可以达于瓜苞。」论衡无形篇云:「更以苞瓜喻之。」「苞」并「匏」之借字。)分匏,谓为蠡瓢之属。仪礼士昏礼郑注云:『合破瓠也。』庄子逍遥游篇说大瓠云:『剖之以为瓢。』分与破、剖义同。『殖』当读为考工记『抟埴』之『埴』,烧埴,谓陶●之事也。」唐晏曰:「『殖』,疑作『埴』。」
〔三〕 礼记大传:「异器械。」郑注:「器械,礼乐之器及兵甲也。」正义:「器为楬豆房俎,礼乐之器也;械谓戎车革路,兵甲之属也。」
〔四〕 尚书大禹谟:「帝曰:『皋陶,惟臣庶,罔或于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帝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吕氏春秋君守篇:「皋陶作刑。」高诱注:「虞书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女作士师,(今书无「师」字,此用今文)五刑有服。』」
〔五〕 「罪」,唐本作「」,古文也。后不复出。
〔六〕 「县」,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悬」,「悬」为「县」或字。后不复出。
〔七〕 「奸」,唐本作「奸」,二字俗不分。后不复出。
  民知畏法,而无礼义;于是中圣〔一〕乃设辟雍〔二〕庠序〔三〕之教,以正上下之仪,明父子之礼,君臣之义,使强〔四〕不凌弱,众不暴寡,〔五〕贪鄙之心,兴清洁之行。
〔一〕 易系辞下:「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正义:「其于中古乎者,谓易之爻卦之辞,起于中古。若易之爻卦之象,则在上古伏牺之时。但其时,理尚质素,圣道凝寂,直观其象,足以垂教矣。但中古之时,事渐浇浮;非象可以为教,又须系以文辞,示其变动吉凶,故爻卦之辞,起于中古,则连山起于神农,归藏起于黄帝,周易起于文王及周公也。」以文王、周公当中古,则中圣谓文王、周公也。所谓「设辟雍庠序之教」者,辟雍、上庠、东序,俱周大学之名也,然则陆贾此言中圣,亦谓文王、周公也。
〔二〕 白虎通辟雍篇:「天子立辟雍何?辟雍所以行礼乐,宣德化也。辟者,璧也,象璧圆以法天也。雍者,壅之以水,象教化流行也。辟之言积也,积天下之道德;雍之为言壅也,天下之仪则;故谓之辟雍也。」
〔三〕 白虎通辟雍篇:「乡曰庠,里曰序。庠者,庠礼义;序者,序长幼也。礼五帝记曰:『帝庠序之学,则父子有亲,长幼有序,善如尔舍明令必须外然后前民者也,未见于仁,故立庠序以导之也。」(卢文弨曰:「以上文有讹。」)
〔四〕 「强」,子汇本作「强」。后不复出。
〔五〕 「」,天一阁本作「弃」,,古文弃。后不复出。
  礼义不〔一〕行,纲纪不立,后世衰废,于是后圣〔二〕乃定五经〔三〕,明六艺〔四〕,承天统地〔五〕,穷事察〔六〕微,原情立本,以绪人伦〔七〕,宗诸天地,纂〔八〕修篇章,垂诸来世,被诸鸟兽〔九〕,以匡衰乱,天人合策〔一0〕,原道〔一一〕悉备,智者达其心,百工穷其巧,乃调之以管弦〔一二〕丝竹之音,设钟〔一三〕鼓歌舞之乐,以节奢侈,正风俗〔一四〕,通文雅〔一五〕。
〔一〕 「不」,原作「独」,今从子汇本、唐本校改。
〔二〕 后圣,指孔子,详上文「先圣」注。
〔三〕 五经,孔子而后,称说五经者,当以陆氏此文为最先。其后,汉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经博士,汉章帝时,会诸儒于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班固譔集其文,作白虎通德论,其五经篇云:「孔子所以定五经者何?以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陵迟,礼乐废坏,强陵弱,众暴寡,天子不敢诛,方伯不敢伐,闵道德之不行,故周流应聘,冀行其道德,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后之言五经者,如困学纪闻八经说仅举五经博士及白虎通五经篇为言,尚未得其朔也。
〔四〕 史记太史公自序:「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正义:「六艺,谓五礼、六乐、五射御、六书、九数也。」案:史文明言「六艺经传」,正义以周官地官保氏职之礼乐射御书数为六艺解之,非是。史记滑稽传云:「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义。」汉书艺文志六艺略:「六艺之文:乐以和神,仁之表也;诗以正言,义之用也;礼以明体,明者着见,故无训也;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皦如,纵之纯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是六艺即六经也。自秦火后,乐失其传,故六艺遂为五经,此六经衍变之迹之可得而言者。而白虎通五经篇乃曰:「经所以有五何?经,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乐,仁;书,义;礼,礼;易,智;诗,信也。人情有五性,怀五常,不能自成,是以圣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以五常说五经,且五经有乐而无春秋,此则汉人之经说耳。
〔五〕 承天统地,即承天统物也,详下文「统物」注。
〔六〕 「察微」,「察」字原缺,今据子汇本、傅校本、唐本订补。宋翔凤云:「别本作『及微』。」
〔七〕 人伦,诗周南关雎序:「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正义:「厚人伦者,伦,理也,君臣父子之义,朋友之交,男女之别,皆是人之常理。父子不亲,君臣不敬,朋友道绝,男女多违,是人理薄也,故教民使厚此人伦也。」此文言绪人伦,义亦相近,绪人伦者,谓人伦之道得其绪也。
〔八〕 「纂」字原缺,宋翔凤引别本作「纂」,今据订补。
〔九〕 案:尚书舜典:「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又益稷:「夔曰:『笙镛以闲,鸟兽跄跄。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谐。』」即此「被诸鸟兽」之谓也。白虎通礼乐篇:「八音者何谓也?乐记曰:『土曰埙,竹曰管,皮曰鼓,匏曰笙,丝曰弦,石曰磬,金曰钟,木曰柷敔。』此谓八音也,法易八卦也,万物之数也,八音万物之声也。天子所以用八音何?天子承继万物,当知其数,既得其数,当知其声,即知其形,如此蜎飞蠕动,无不乐其音者,至德之道也。天子乐之,故乐用八音。」其阐明以音乐被诸鸟兽之理尤微至。
〔一0〕天人合策,案:此即后来董仲舒天人相感说之滥觞。汉书董仲舒传载其对策之言曰:「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视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又曰:「天人之征,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鉴之于古,考之于今。」举此一隅,无劳九变。寻荀子天论言:「故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矣。」此又陆氏天人说之所本矣。盖自董仲舒揭橥此义,而于是司马相如封禅文言「天人之际已交」,王褒四子讲德论言「天人并应」,班固西都赋言「天人合应」,皆承其说而为此纷纷也。文选阮嗣宗为郑冲劝晋王笺,张铣注:「天人,谓天意人事也。」
〔一一〕淮南子原道篇高诱注:「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历万物,故曰原道。」
〔一二〕「弦」,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作「弦」,俗别字,后不复出。
〔一三〕「钟」,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锺」,古通,后不复出。
〔一四〕汉书地理志下:「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无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风俗通义序:「风者,天气有寒暖,地形有险易,水泉有美恶,草木有刚柔也。俗者,含血之类,像之而生,故言语歌讴异声,鼓舞动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刘昼新论风俗章:「风者,气也。俗者,习也。土地水泉,气有缓急,声有高下,谓之风焉。人居此地,习以成性,谓之俗焉。」
〔一五〕文雅,文采典雅。汉书叙传:「文雅自赞。」文选刘公干赠五官中郎将:「文雅纵横飞。」李善注:「大戴礼曰:『天子不知文雅之辞,少师之任。』」又潘安仁夏侯常侍诔:「人恶其异,俗疵文雅。」注同。荀子修身篇:「容貌态度,进退趋行,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固辟违,庸众而野。」新书道术篇:「辞令就得谓之雅,反雅为陋。」
  后世淫邪,增之以郑、卫之音〔一〕,民本趋末〔二〕,技巧横出,用意各殊,则加雕文刻镂〔三〕,傅致〔四〕胶漆〔五〕丹青、玄黄〔六〕琦玮〔七〕之色,以穷耳目之好,极工匠之巧〔八〕。
〔一〕 史记乐书:「纣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国亡。……夫『朝歌』者,不时也。北者,败也;鄙者,陋也;纣乐好之,与万国殊心,诸侯不附,百姓不亲,天下畔之,故身死国亡。而卫灵公之时,将之晋,至于濮水之上舍,夜半时闻鼓琴声,问左右,皆对曰:『不闻。』乃召师涓曰:『吾闻鼓琴音,问左右皆不闻,其状似鬼神,为我听而写之。』师涓曰:『喏。』因端坐援琴,听而写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习也,请宿习之。』灵公曰:『可。』因复宿,明日报曰:『习矣。』即去之晋,见晋平公,平公置酒于施惠之台,酒酣,灵公曰:『今者来闻新声,请奏之。』平公曰:『可。』即令师涓坐师旷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而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不可遂。』平公曰:『何道出?』师旷曰:『师延所作也,与纣为靡靡之乐,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自投濮水之中;故闻此声必于濮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国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愿遂闻之。』师涓鼓而终之。」礼记乐记:「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郑注:「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亡国之音于此之水出也。昔殷纣使师延作靡靡之乐,已而自沈于濮水,后师涓过焉,夜闻而写之,为晋平公鼓之,是之谓也。」吕氏春秋本生篇:「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高诱注:「郑国淫辟,男女私会于溱、洧之上,有绚盱之乐,芍药之和。昔者,殷纣使乐师作朝歌北鄙靡靡之乐,以为淫乱。武王伐纣,乐师抱其乐器自投濮水之中。暨卫灵公北朝于晋,宿于濮上,夜闻水中有琴瑟之音,乃使师涓以琴写其音。灵公至晋国,晋平公作乐,公曰:『寡人得新声,请以乐君。』遂使师涓作之,平公大悦。师旷止之曰:『此亡国之音也。纣之太师以此音自投于濮水,得此声必于濮水之上。』地在卫,因曰郑、卫之音。」
〔二〕 史记孝文本纪:「上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是为本末者无以异。』」集解:「李奇曰:『本,农也。末,贾也。』」汉书孝成本纪:「阳朔四年诏:『间者,民弥惰怠,乡本者少,趋末者众。』」又食货志上:「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师古曰:「本,农业也;末,工商也;言人已弃农而务工商矣。」
〔三〕 汉书孝景本纪:「后二年夏四月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贾谊新书瑰玮篇:「夫雕文刻镂,害(原误作「周」)用之物繁多。」
〔四〕 汉书文三王传:「傅致难明之事。」师古曰:「傅读曰附。」案:此文傅致义同,谓以胶漆附益于所髹饰之物也。
〔五〕 礼记月令:「季春之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脂胶丹漆,毋或不良。」正义:「脂胶丹漆为一库。」又:「季秋之月,是月也,霜露降,则百工休。」注:「寒而胶漆之作,不坚好也。」战国策赵策:「胶漆至●也。」胶漆,工匠以为胶合髹漆之用也。
〔六〕 「玄」,宋翔凤本避清讳作「元」,今改,后不复出。本书无为篇:「缮雕琢刻画之好,博玄黄琦玮之色,以乱制度。」义与此同。文选张平子思玄赋:「由厥好以玄黄。」旧注:「玄黄,玉石之色也。」说苑权谋篇:「厘王变文、武之制,而作玄黄宫室,舆马奢侈,不可振也。」家语六本篇载其事作「作玄黄华丽之饰,宫室崇峻,舆马奢侈。」此言玄黄之色者,盖谓以玉石为饰,其色玄黄也。
〔七〕 案:琦玮之色,他无所闻。疑当作「奇伟」,盖「奇」、「琦」古通,「玮」则涉上偏旁而误也。荀子非十二子篇:「治怪说,玩琦辞。」注:「『琦』读为『奇异』之『奇』。」寻荀子解蔽篇作「治怪说,玩奇辞」,即其证也。
〔八〕 荀子儒效篇:「积斲削而为工匠。」文选何平叔景福殿赋:「惟工匠之多端,固万变之不穷。」唐晏曰:「此节由刑法叙及诗、书,由诗、书叙及礼、乐,由礼、乐之盛,叙及礼、乐之衰,所谓周末文弊也。」
  夫驴骡〔一〕骆驼,犀象玳瑁,琥珀珊瑚,翠羽珠玉,山生水藏,择地而居,洁清明朗,润泽而濡〔二〕,磨而不磷,涅而不淄〔三〕,天气所生,神灵〔四〕所治,幽闲清净,与神浮沈〔五〕,莫不〔六〕效〔七〕力为用,尽情为器。故曰,圣人成之〔八〕。所以能统物〔九〕通变〔一0〕,治情性,显仁义也。〔一一〕。
〔一〕 「骡」,唐本作「」。「骡」,俗字。
〔二〕 诗郑风羔裘:「羔裘如濡。」毛传:「如濡,润泽也。」
〔三〕 论语阳货:「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集解:「孔曰:『磷,薄也。涅可以染皂。言至坚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于涅而不黑。」案:沈约高士赞:「犹玉在泥,涅而不缁。」梁简文帝君子行:「君子怀琬琰,不使涅尘缁。」刘孝威堂上行辛苦篇:「黄金坐销铄,白玉遂缁磷。」缁、淄古通。
〔四〕 列子汤问篇:「神灵所生,其物异形。」鬼谷子本经阴符:「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
〔五〕 史记游侠列传:「与世浮沈。」文选司马子长报任少卿书:「故且从俗浮沈,与时俯仰。」又阮嗣宗咏怀诗:「俯仰乍浮沈。」李善注:「轻薄之辈,随俗浮沈。」
〔六〕 「莫不」,原作「莫之」,俞樾曰:「谨按:『莫之』当作『莫不』,盖言驴骡骆驼,犀象玳瑁、琥珀珊瑚、翠羽珠玉之类,莫不为我用也。下文『故曰,圣人成之。所以能统物通变,治情性,显仁义也。』即承此而言。今作『莫之』,则与下意不贯矣。」案:俞说是,今从之。
〔七〕 「效」,天一阁本作「效」,「效」俗别字。后不复出。
〔八〕 案:此就篇首所引传曰之文,而为之衍绎其义,故以「故曰」结之。
〔九〕 文选嵇叔夜琴赋:「摠中和以统物。」又陆士衡答贾长渊诗注引礼记明堂阴阳录:「王者承天统物也。」承天统物,犹上文之言承天统地也。
〔一0〕易系辞上:「通变之谓事。」韩康伯注:「物穷则变,变而通之,事之所由生也。」又曰:「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又系辞下:「通其变,使民不倦。」韩注:「通物之变,故乐其器用,不能倦也。」陆氏所言通变,即本易义。
〔一一〕唐晏曰:「由此以上,皆释『圣人成之』之义也。」
  夫人者,宽博浩大,恢廓〔一〕密微,附远宁近,怀来〔二〕万邦〔三〕。故圣人怀仁仗义,分明纤微,忖度〔四〕天地,危而不倾,佚而不乱者,仁义之所治也〔五〕。行之于亲近而疏远悦,修〔六〕之于闺门〔七〕之内而名誉〔八〕驰于外。故仁无隐而不着,无幽而不彰者。虞舜蒸蒸于父母〔九〕,光耀于天地〔一0〕;伯夷、叔齐饿于首阳,功美垂于万代〔一一〕;太公自布衣〔一二〕升三公之位〔一三〕,累世享千乘之爵〔一四〕;知伯〔一五〕仗威任力,兼三晋〔一六〕而亡〔一七〕。
〔一〕 文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天下恢廓之士。」恢郭,谓恢弘廓大也。
〔二〕 文选司马长卿难蜀父老:「于是诸大夫茫然丧其所怀来,失厥所以道。」案:礼记中庸:「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来百工,……怀诸侯也。」正义:「来百工者,谓招来百工也。……怀,安抚也,君若安抚怀之,则诸侯服从。」
〔三〕 文廷式曰:「按:汉高帝讳邦,陆生奏书,必不公犯其讳,『邦』字当为『国』也。」
〔四〕 诗小雅节南山巧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五〕 唐晏曰:「陆生之学出孔门,故语必首仁义。」
〔六〕 「修」,天一阁本、唐本作「修」,古通用。后不复出。
〔七〕 礼记乐记:「乐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又仲尼燕居:「以之闺门之内有礼,则三族和也。」闺门之内,犹今言家中也。
〔八〕 文选上林赋:「扬名发誉。」法言学行篇:「名誉以崇之。」
〔九〕 尚书尧典:「曰:『明明扬侧陋。』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曰:『我其试哉!』」孔氏传:「烝,进也。」史记五帝本纪作「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烝、蒸,古通。
〔一0〕唐晏曰:「按:此檃括尧典『以孝蒸蒸乂不格奸』之文。『光耀天地』者,当是古训也。」器案:「光耀于天地」,即尧典「光被四表」之义。
〔一一〕唐晏曰:「此檃括论语文。」案:论语季氏:「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集解:「马曰:『首阳山在河东蒲阪县,华山之北,河曲之中。」邢昺疏:「夷、齐,孤竹君之二子,让位适周,遇武王伐纣,谏之不入,及武王既诛纣,义不食周粟,故于河东郡蒲阪县首阳山下,采薇而食,终饿死。」此本史记伯夷列传为说。皇侃疏则云:「夷、齐,是孤竹君之二子也,兄弟让国,遂入隐于首阳之山。武王伐纣,夷、齐扣武王马谏曰:『为臣伐君,岂得忠乎?横尸不葬,岂得孝乎?』武王左右欲杀之。太公曰:『此孤竹君之子,兄弟让国,大王不能制也。隐于首阳山,合方立义,不可杀,是贤人。』即止也。夷、齐反首阳山,责身不食周粟,唯食草木而已。后辽西令支县佑家白张石虎,往蒲阪采材,谓夷、齐曰:『汝不食周粟,何食周草木?』夷、齐闻言,即遂不食,七日饿死。」此则六朝人别说也。
〔一二〕盐铁论散不足篇:「古者,庶人耋老而后衣丝,其余则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
〔一三〕汉书董仲舒传:「太公起海滨而即三公。」
〔一四〕千乘之爵,谓爵为诸侯也。文选李少卿答苏武书:「受千乘之赏。」李善注:「兵车千乘,诸侯之大者。」又陆士衡五等论注引楚汉春秋:「下蔡亭长詈淮南王曰:『封汝爵为千乘,东南尽日所出,尚未足黔徒群盗所邪?而反,何也?』」案:汉书刑法志:「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乘之国。」卫宏汉旧仪下:「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乘,乘则具车一乘四马,步卒三十六人。千乘之国,马四千匹,步卒三万六千人为三军,大国也。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一五〕「知伯」,天一阁本作「智伯」,「知」、「智」古通。后不复出。
〔一六〕春秋时,晋之六卿智氏、范氏、中行氏、韩氏、魏氏、赵氏分晋,时称为六晋,战国策秦策下:「昔者,六晋之时,智氏最强,破灭范、中行,又帅韩、魏以图赵襄子于晋阳。」是役也,韩、魏、赵合谋,灭智氏,遂称韩、魏、赵为三晋,战国策赵策上所谓「三晋分智氏」是也。
〔一七〕唐晏曰:「按:战国之世,言盛则齐桓,言灭则智伯,若太公则尤盛矣。」
  是以君子〔一〕握道而治,据〔二〕德而行,席仁而坐,杖义而强,虚无寂寞,通动〔三〕无量。故制事因短,而动益长,以圆制规,以矩立方〔四〕。圣人王世,贤者建功〔五〕,汤举伊尹〔六〕,周任吕望〔七〕,行合天地,德配阴阳〔八〕,承天诛恶,克〔九〕暴除殃,将气养物〔一0〕,明□〔一一〕设光,耳听八极〔一二〕,目睹四方,忠进谗退,直立邪亡,道行奸止〔一三〕,不得两张,□□〔一四〕本理,杜渐消萌。
〔一〕 礼记曲礼上:「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王安石君子斋记:「天子诸侯谓之君,卿大夫谓之子,古之为此名也,所以命天下之有德,故天下有德通谓之君子。」
〔二〕 「据」字原缺,今据子汇本、傅校本、唐本订补。论语述而:「据于德。」
〔三〕 淮南子俶真篇:「若夫神无所掩,心无所载,通洞条达,恬漠无事,无所凝滞,虚寂以待,势利不能诱也。」又见文子十守篇。吕氏春秋精通篇高诱注:「其精诚能通洞于民。」通洞,即通动也。
〔四〕 墨子法仪篇:「百工之为方以矩,为圆以规,直以绳,正以悬。」唐晏曰:「案:于文当作『以规制圆』,然考规矩之初,方生于圆,由圆既立而始有规之名,故曰『以圆制规』也。」
〔五〕 文廷式曰:「此以功字与行、强、量、长、方、望、阳、殃、光为韵,已读功如釭矣。」
〔六〕 论语颜渊:「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七〕 史记齐太公世家:「太公望吕尚者,东海上人。其先祖尝为四狱,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际,封于吕,或封于申,姓姜氏,夏、商之时,申、吕或封枝庶,子孙或为庶人,尚其后苗裔也,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曰吕尚。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渔钓奸周西伯。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非虎非罴,所获霸王之辅。』于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之阳,与语大说,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为师。」
〔八〕 白虎通圣人篇:「圣人者何?……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
〔九〕 「克」,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作「克」,俗别字。后不复出。
〔一0〕俞樾曰:「谨案:将亦养也。诗桑柔篇:『天不我将。』笺云:『将,犹养也。』气言将,物言养,文异而义同。」
〔一一〕各本俱缺一字。
〔一二〕淮南子原道篇:「廓四方,柝八极。」高诱注:「八极,八方之极也。」
〔一三〕「止」,原作「正」,李本作「止」,今据改正。俞樾曰:「谨按:『正』乃『止』字之误,道行,奸止,相对成文。」案:俞说是,李本正作「正」。
〔一四〕李本、程本、两京本缺一字。
  夫谋事不并仁义者后必败〔一〕,殖不固本而立高基者后必崩。故圣人防乱以经艺〔二〕,工正曲以准绳〔三〕。德盛者威广,力盛者骄众。齐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四〕。
〔一〕 俞樾曰:「谨按:『并』当读为『傍』,列子黄帝篇:『并流而承之。』释文曰:『史记、汉书傍河傍海皆作并。』是古『并』、『傍』字通用。不并仁义者,不傍仁义也。谋事不依傍仁义,故后必败。」器案;俞说是。史记秦始皇本纪:「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正义:「从河傍阴山,东至辽东,筑长城为北界。」又:「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集解:「服虔曰:『并,音傍,傍,依也。』」又大宛传:「并南山。」正义:「并,白浪反。」皆读「并」为「傍」之证。
〔二〕 经艺,即上文所谓五经、六艺也。史记儒林传:「故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汉书郊祀志下:「于是(匡)衡(张)谭奏议曰:『八人不案经艺,考古制。』」
〔三〕 孟子离娄上:「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朱熹集注:「准所以为平,绳所以为直。」
〔四〕 唐晏曰:「按史记陆生本传云:『其对高帝也,曰: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此篇所言智伯、二世语相合。」器案:秦、汉间人言刑德者各执一端,儒家言尚德,法家言尚刑,陆氏固儒家言也。
  故虐行则怨积,德布则功兴,百姓以德附〔一〕,骨肉〔二〕以仁亲,夫妇以义合,朋友以义信,君臣以义序,百官以义承,曾、闵〔三〕以仁成大孝,伯姬以义建至贞〔四〕,守国者以仁坚固,佐君者以义不倾,君以仁治,臣以义平,乡党〔五〕以仁恂恂,朝廷以义便便〔六〕,美女以贞显其行,烈士以义彰〔七〕其名,阳气以仁生,阴节以义降〔八〕,鹿鸣以仁求其群〔九〕,关雎以义鸣其雄〔一0〕,春秋以仁义贬绝〔一一〕,诗以仁义存亡,干、坤以仁和合,八卦以义相承〔一二〕,书以仁叙九族〔一三〕,君臣以义制忠〔一四〕,礼以仁尽节,乐以礼升降〔一五〕。
〔一〕 「附」,唐本作「」,古通。后不复出。
〔二〕 吕氏春秋精通篇:「故父母之于子也,子之于父母也,一体而两分,同气而异息,若草莽之有华实也,若树木之有根心也,虽异处而相通,隐志相及,痛疾相救,忧思相感,生则相欢,死则相哀,此之谓骨肉之亲。」
〔三〕 荀子性恶篇:「然而曾、骞、孝己,独厚于孝之实,而全于孝之名者,何也?以其綦于礼义故也。」后汉书明帝纪:「永平十二年五月诏曰:『昔曾、闵奉亲,竭欢致养。』」注:「曾参,字子舆,闵损,字子骞,并孔子弟子,皆有孝行也。」
〔四〕 唐晏曰:「按谷梁传曰:『妇人以贞为行者也,伯姬之妇道尽矣。』」陆生书引春秋,多本谷梁。」案:春秋襄公三十年:「五月,甲午,宋灾,伯姬卒。」谷梁传:「取卒之日加之灾上者,见以灾卒也。其见以灾卒奈何?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妇人之义,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妇人以贞为行者也,伯姬之妇道尽矣。详其事,贤伯姬也。」
〔五〕 论语雍也:「以与尔邻里乡党乎?」集解:「郑曰:『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
〔六〕 文廷式曰:「此用论语乡党篇。案郑注:『恂恂,恭慎貌。便便,辨也。』各家皆就字义为解,陆生仁义之说,尤为心知其意。」唐晏曰:「按此以恂恂、便便分仁义,当是古论语说。『恂恂』,史记作『逡逡』,『便便』,尔雅云:『辩也。』」
〔七〕 「彰」字原缺,宋翔凤本据子汇本、抄本订补。今案:李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傅校本、唐本俱有「彰」字。
〔八〕 唐晏曰:「案:此以仁义分阴阳,与周礼大宗伯以『天产作阴德,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德,以乐和防之』之说合。盖中礼属仁,乐和属义,防者犹调剂之义也,阴德之过,以阳剂之,阳德之过,以阴剂之,陆生之说,必有所受之。」器案:此文「降」字协韵,当音户江反。诗召南草虫:「我心则降。」以降与虫、螽、忡为韵,释文:「降,户江反。」又小雅鹿鸣出车:「我心则降。」以降与虫、螽、忡、戎为韵,释文:「降,户江反。」俱其证也。
〔九〕 淮南子泰族篇:「鹿鸣兴于兽,君子大之,取其见食而相呼也。」家语好生篇:「鹿鸣兴于兽,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案:诗小雅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毛传:「兴也。苹,蓱也。鹿得蓱,呦呦然鸣而相呼,恳诚发乎中,以兴嘉乐宾客,当有恳诚相招呼以成礼也。」陆氏以仁求群之说,亦汉人古诗说也。
〔一0〕诗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毛传:「兴也。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郑笺:「挚之言至也,谓王雎之鸟,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别。」淮南子泰族篇:「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为其雌雄之不乘(「乘」原作「乖」,从王念孙说校改。)居也。」家语好生篇:「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取其雌雄之有别。」孙星衍曰:「此挚而有别之义。挚当为猛挚,不当如郑说。」易顺鼎经义莛撞三:「陆贾新语道基篇云:『关雎以义鸣其雄。』按此鲁诗说也。汉书杜钦传:『佩玉晏鸣,关雎叹之。』李奇曰:『后夫人鸡鸣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后不然,故诗人叹而伤之。』臣瓒曰:『此鲁诗也。』是鲁诗以关雎为刺周康王后作。盖后夫人佩玉晏,鸡鸣不能为脱簪待罪之举,故借关雎能以义鸣其雄,喻康王后不能以义警其君。鲁诗盖解关雎为鸣声相警之意,故新语谓以义鸣,与毛诗以关关为和声者不同。然毛谓挚而有别,则亦有义意矣。知陆贾所述为鲁诗者,新语资执篇云:『鲍丘之德,非不高于李斯、赵高也,然伏隐于蒿庐之下,而不录于世,利口之臣害之也。』鲍丘即浮丘伯,申公所从受诗者。盐铁论毁学篇:『李斯与包丘子俱事荀卿,李斯入秦取三公,包丘子不免于瓮牖蒿庐。』正本新语之文,或作『浮』,或作『包』作『鲍』,古字相通。据此,疑贾本浮丘门人,新语所称诗,必皆鲁义,近人辑鲁诗,未见及此也。」唐晏曰:「按从鹿鸣、关雎分仁义,此亦古经说之仅存者。」器案: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法言孝至篇:「周康之时,颂声作乎下,关雎作乎上,习治也。……故习治则伤始乱也。」列女传仁智传魏曲沃妇:「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关雎起兴,思得淑女,以配君子。」论衡谢短篇:「周衰而诗作,盖康王时也,康王德缺于房,大臣刺晏,故诗作。」后汉纪灵帝纪:「昔周康王承文王之盛,一朝晏起,夫人不鸣璜,宫门不击柝,关雎之人,见几而作。」(又见后汉书杨赐传)文选任彦升齐竟陵王行状李善注引风俗通:「昔周康王一旦晏起,诗人以为深刺。」古文苑张超诮青衣赋:「周渐将衰,康王晏起,毕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关雎,性不双侣,愿得周公,配以窈窕,防微消渐,讽谕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此皆鲁诗说也,且以关雎之作者为毕公也。
〔一一〕公羊传昭公元年:「春秋不待贬绝而罪恶见者,不贬绝以见罪恶也。贬绝然后罪恶见者,贬绝以见罪恶也。」
〔一二〕俞樾曰:「『干、坤』、『八卦』互言之,古人属文,自有此体,刘琨答卢谌诗:『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谢惠连秋怀诗:『虽好相如达,不同长卿嫚。』六朝时人犹识斯意也。」
〔一三〕唐晏曰:「案以『干、坤』为仁,『八卦』为义,又『九族』为仁,疑皆古经义。」书尧典:「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孔氏传:「能明俊德之士,以睦高祖、玄孙之亲。」释文:「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孙,凡九族。马、郑同。」
〔一四〕俞樾曰:「樾谨按:书之所陈,非止叙九族而已,乃云『书以仁叙九族』,义不可通。忠者,臣之所以事君也,故论语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乃云『君臣以义制忠』,义亦不可通。疑此文本作『九族以仁叙,君臣以义制』,浅人见上文言春秋,言诗,而干、坤、八卦,又易之事也,乃窜入『书』字,以配上文,遂作『书以仁叙九族』,而下句又妄增『忠』字,使句法相称耳,非陆氏之旧。」
〔一五〕俞樾曰:「樾谨案:上下文皆以仁义对言,此亦当同,乃云『以礼升降』,何欤?疑此文本作『乐以仁尽节,礼以义升降』。礼记乐记云:『仁近于乐,义近于礼。』故乐应言仁,礼应言义。浅人不达此理,以礼乐恒言,皆先礼后乐,乃改上句作『礼以仁尽节』,则下句宜作『乐以义升降』,今乃作『乐以礼升降』者,盖既以『乐』字易『礼』字,又误以『礼』字易『义』字,此窜改之迹之未泯者也。」
  仁者道之纪,义者圣之学。学之者明,失之者昏,背之者亡。陈力就列〔一〕,以义建功,师旅行阵〔二〕,德仁为固〔三〕,仗义而强,调气养性〔四〕,仁者寿长〔五〕,美才次德〔六〕,义者〔
七〕行方〔八〕。君子以义相褒,小人以利相欺〔九〕,愚者以力相乱,贤者以义相治。谷梁传曰:「仁者以治亲,义者以利尊。万世不乱,仁义之所治也。〔一0〕」
〔一〕 论语季氏:「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集解:「马融曰:『言当陈其才力,度己所任,以就其位,不能则止。』」
〔二〕 「阵」,唐本作「陈」。「阵」,后起字。后不复出。
〔三〕 俞樾曰:「樾谨案:『德』当读为『得』,古字通用。『为固』当作『而固』。」
〔四〕 荀子修身篇:「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智虑渐深,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怠慢僄弃,则照之以祸灾;愚款端悫,则合之以礼乐,通之以思索。凡治气养心之术,莫径由礼,莫要得师,莫神一好。夫是之谓治气养心之术也。」案:此文又见韩诗外传二,荀子所言治气养心之术,即陆氏此文之所谓调气养性也,以其言之未详,辄最录于此云耳。
〔五〕 论语雍也:「仁者寿。」集解:「包曰:『性静者多寿考。』」邢疏:「言仁者少思寡欲,性常安静,故多寿考也。」
〔六〕 孙诒让曰:「案:『美』疑『差』之误,差与次义同,谓差次才之高下也。」器案:次德,即荀子君道篇「论德而定次」之意,谓论其德之大小而定其位次也。
〔七〕 「义者」,天一阁本、唐引一本作「以义」。
〔八〕 行方,谓行为方正。淮南主术篇:「凡人之论,……智欲圆而行欲方,……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挠,素白而不污,穷不易操,通不肆志。……故智员者无不知也,行方者有不为也。」高诱注:「非正道不为也。」
〔九〕 论语里仁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利之辨,即君子小人之分也。
〔一0〕戴彦升曰:「或以道基篇末引谷梁传,非贾所及见,疑出依托。彦升案:本书凡两引谷梁传,至德篇末『故春秋谷(下缺)』,似引传说鲁庄公事,而缺其文。考汉书儒林传:『申公,鲁人也,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邱伯,受诗。』又云:『瑕邱江公受谷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楚元王交传:『少时,尝与鲁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诗于浮邱伯。伯者,孙卿门人也。』夫谷梁家始自江公,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为孙卿门人。今荀子礼论、大略二篇,具谷梁义,则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废居楚,陆生楚人,故闻谷梁义欤!盐铁论:『包邱子与李斯俱事荀卿。』本书资贤篇:『鲍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赵高也,然伏隐于蒿庐之下,而不录于世。』鲍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传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时儒生。』陆生盖尝与浮邱伯游,故称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学欤!辨惑篇说夹谷之会事,与谷梁定十年传大同。至德篇说齐桓公遣高子立僖公事,本谷梁闵二年传。怀虑篇言鲁庄公不能存立子纠,亦本谷梁庄九年传,可征陆生乃谷梁家矣。故所述楚汉春秋,向、歆入之春秋家。但辅政篇说郑儋归鲁,至德篇说臧孙辰请籴,明诫篇说卫侯之弟鱄出奔晋,今谷梁传无此义。道基篇所引传曰『仁者以治亲,义者以利尊』,今谷梁传亦无此二语。彦升案:谷梁之着竹帛,虽不知何时,而出自后师。陆生乃亲受之浮邱伯者,实谷梁先师。古经师率皆口学,容有不同,如刘子政说谷梁义,亦有今传所无者,可证也。或乃以谷梁传为贾所不及见,既昧乎授受之原,且亦不检今传文矣。」唐晏曰:「今谷梁传不见此文,汉志别有谷梁大义,或出其中。陆生治谷梁,故首篇即引之,正所谓『言必称先师』也。」

  术事〔一〕第二
  〔一〕黄震曰:「术事言帝王之功,当思之于身,舜弃黄金,禹捐珠玉,道取其至要。」钱鹤滩曰:「陆贾所论,多崇俭尚静,似有启文、景、萧、曹之治者。」戴彦升曰:「术事篇谓『言古者必合之今,述远者必考之近』,故云:『书不必起仲尼之门,药不必出扁鹊之方』,以『因世而权行』故也。吴俦执其单词而议之,则以辞害志矣。(语见汉志考证)」唐晏曰:「此篇主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乃仁义之基也。」器案:术事,即本文「说事」之义,古「术」、「述」字通,述事即说事也。礼记祭义:「结诸心,形诸色,而术省之。」郑注:「『术』当为『述』,声之误也。」释文:「『术』义作『述』。」仪礼士丧礼:「不述命。」郑注:「古文『述』皆作『术』。」
  善言古者合之于今,能述〔一〕远者考之于近〔二〕。故说事者上陈五帝之功,而思之于身,下列桀、纣之败,而戒之于己,则德可以配日月,行可以合神灵,登高及远,达幽洞冥〔三〕,听之无声,视之无形〔四〕,世人莫睹其兆〔五〕,莫知其情,校修〔六〕五经之本末,道德〔七〕之真伪,既□〔八〕其意,而不见其人。
〔一〕 「述」,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术」。
〔二〕 王凤洲曰:「首句一篇命脉。」唐晏曰:「按荀子:『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陆生学出于荀子,可证也。」器案:荀子性恶篇:「故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汉书董仲舒传:「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盐铁论论菑篇:「夫道古者稽之今,言远者合之近。」又诏圣篇:「善言天者合之人,善言古者考之今。」黄帝内经素问:「善言古者合于今,善言天者合于人。」
〔三〕 文选陆士衡汉高祖功臣颂:「通幽洞冥。」本此。
〔四〕 淮南子原道篇:「所谓一者,无匹合于天下者也,卓然独立,块然独处,上通九天、下贯九野,员不中规,方不中矩,大浑而为一,叶累而无根,怀囊天地,为道关门,穆忞隐闵,纯德独存,布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是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循之不得其身;无形而有形生焉,无声而五音鸣焉,无味而五味形焉,无色而五色成焉。」
〔五〕 文选左太冲魏都赋:「兆朕振古。」李善注:「兆犹机事之先见者也。」又孙兴公游天台山赋注引贾逵国语注:「兆,形也。」
〔六〕 校修,谓饰修也。校有修饰整比之义。文选颜延年赭白马赋:「宝校星缠。」注:「校,装饰也。」古书常以「校饰」连文,史记司马相如传封禅文:「校饰厥文。」潜夫论浮侈篇:「校饰车马。」校饰,犹校修也。
〔七〕 礼记曲礼上:「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正义:「道者,通物之名;德者,得理之称。……理物由于开通,其德从道生,故道在德上。此经道谓才艺,德谓善行,故郑注周礼云:『道多才艺,德能躬行』,非是老子之道德也。熊氏云:『此是老子「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今」。谓道德,大而言之,则包罗万事,小而言之,则人之才艺善行,无问大小,皆须礼以行之,是礼为道德之具,故云非礼不成。然人之才艺善行,得为道德者,以身有才艺,事得开通,身有美善,于理为德,故称道德也。』」案荀子劝学篇亦言:「礼者,法之大分,群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此儒家之道德说也,与老氏之言,区以别矣。
〔八〕 各本俱缺一字。
  世俗〔一〕以为自古而传之者〔二〕为重,以今之作者为轻〔三〕,淡〔四〕于所见,甘于所闻,惑于外貌,失〔五〕于中情。圣人不贵寡〔六〕,而世人贱众,五谷养性〔七〕,而弃之于地,珠玉无用,而宝之于身。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八〕,故舜弃〔九〕黄金于崭岩〔一0〕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渊〔一一〕,将以杜〔一二〕淫邪之欲,绝琦玮之情〔一三〕。
〔一〕 陆氏以异己之学,目为世俗之说,辞而辟之,此亦承袭荀卿而来者。荀子以「假今之世,饰邪说,文奸言,以枭乱天下,矞宇嵬琐,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存者有人矣」,于是作非十二子以非之;又以说之未尽也,于是列举世俗之为说者,论其乖谬,作正论以正之。于此,又有以知陆氏之学之出于荀矣。
〔二〕 汇函、品节脱「者」字。
〔三〕 汇函引穆少春曰:「言观远者不若求之近,慕古者不若反之身,荀卿『法后王』是也。」案:品节亦载此眉批,不言出穆少春。唐晏曰:「此论与荀卿『法后王』之说合,见陆生学出于荀也。」
〔四〕 「淡」,唐本作「澹」,古通,后不复出也。
〔五〕 「失」,两京本、天一阁本作「朱」,未可从。
〔六〕 「圣人不贵寡」,原作「圣人贵宽」,俞樾曰:「谨按『宽』字无义,疑『实』字之误,隶书『实』字或作『●』,见孙叔敖碑,形与『宽』似,因误为『宽』矣。下文『舜弃黄金于崭岩之山,禹捐珠玉于五湖之渊』,皆圣人贵实之事。」孙诒让曰:「案『贵宽』无义,疑当作『圣人不贵寡』,『寡』与『宽』形近而误,(干禄字书:「『宽』俗作『●』。」「寡」通作「●」,二形相似。)上又挩『不』字。『贵寡』与『贱众』,文正相对。后慎微篇:『分财取寡』,『寡』亦讹作『宽』、(见俞氏读书余录)可证,俞校谓『宽』疑『实』字之误,未塙。」案孙说是,今据校改。
〔七〕 养性,器案:「性」读为「生」。周礼地官大司徒职:「辨五地之物生。」杜子春读「生」为「性」,是二字古通读之证。
〔八〕 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此一句十二字原无,考后汉书班固传注引曰:「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故舜弃黄金于崭岩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川,以杜淫邪之欲也。」(此事宋翔凤所举)太平御览八0二又八0三引云:「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今据订补。
〔九〕 「弃」,宋翔凤云:「御览八十一引作『藏』。」器案:后汉书班固传注、太平御览八一一引亦作「藏」。「弃」当作「●」,「弃」古文作「」,与「●」形近而误。集韵:「●,藏也,或作『去』。」寻左传昭公十九年:「纺焉以度而去之。」注:「以度城而藏之。」释文:「去,起吕反。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谓藏为去。』案今关中犹有此音。」正义:「此妇人以麻纑度城高下,令长与城等而去藏之。去即藏也。字书以『去』作『●』,羌莒反,谓掌物也。今关西仍呼为●,东人轻言为去,音吕。」汉书苏武传:「去屮实而食之。」师古曰:「去谓藏之也,音丘吕反。」又陈遵传:「性善书,与人尺牍,主皆藏去以为荣。」师古曰:「去亦藏也。音丘吕反,又音举。」此皆以「去」为「●」之证,作「藏」者,以同义字易之耳。
〔一0〕「岩」,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别解作「」,古通。
〔一一〕此句「捐」上原有「禹」字,后汉书班固传注、太平御览八一又八一一引俱无「禹」字,今据删削。淮南子泰族篇:「故舜深藏黄金于崭岩之山,所以塞贪鄙之心也。」又原道篇:「藏金于山,藏珠于渊。」高诱注:「舜藏金于崭岩之山,藏珠于五湖之渊,以塞贪淫之欲也。」即本此为说,正无「禹」字。盐铁论本议篇:「舜藏黄金,……所以遏贪鄙之俗而醇至诚之风也。」抱朴子安贫篇:「上智不贵难得之财,故唐、虞捐金而抵璧。」俱不言禹有藏珠事。若庄子天地篇言「藏金于山,藏珠于渊」,并不言为舜、禹事也。后汉书班固传注引「渊」作「川」,则唐人避李渊讳改字耳。唐晏曰:「淮南子作『舜深藏黄金于崭岩之山,所以塞贪鄙之心也』,无『禹捐珠』句。」
〔一二〕「杜」,宋翔凤曰:「御览作『塞』。」器案:太平御览八一一仍作「杜」。
〔一三〕「绝琦玮之情」,太平御览八一一引作「绝觊媚之情也」。
  道近不必出于久远,取其致〔一〕要而有成。春秋上不及五帝,〔二〕下不至三王〔三〕,述齐桓、晋文之小善,鲁之十二公〔四〕,至今之为政,足以知成败之效〔五〕,何必于三王?故古人之所行者,亦与今世同。立事者不离道德,调弦者不失宫商〔六〕,天道调四时,人道治五常〔七〕,周公与尧、舜合符瑞〔八〕,二世与桀、纣同祸殃〔九〕。
〔一〕 「致」,崇文本同,余本俱作「至」,题解引黄震亦作「至」,作「至」义较胜。
〔二〕 风俗通义皇霸篇:「五帝:易传、礼记、春秋国语、太史公记: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是五帝也。」
〔三〕 风俗通义皇霸篇:「三王:礼号谥记说:『夏禹、殷汤、周武王是三王也。』尚书说:『文王作罚,刑兹无赦。』诗说:『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文王受命,有此武功。』『仪刑文王,万国作孚。』春秋说:『王者孰谓?谓文王也。』」
〔四〕 吕氏春秋求人篇:「观于春秋,自鲁隐公以至于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术一也。」十有二世,即谓自鲁隐公、桓公、庄公、闵公、僖公、文公、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以至哀公十二公也。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
〔五〕 俞樾曰:「谨按:『鲁』下衍『之』字,『至今』二字当在『政』字下,本作『述齐桓、晋文之小善,鲁十二公之为政,至今足以知成败之效』。」器案:春秋繁露精华篇:「吾按春秋而观成败,乃切悁悁于前世之兴亡也。」
〔六〕 宫商,谓音调。诗周南关雎序:「声成文者谓之音。」郑笺:「声成文者,宫商上下相应。」正义以为「宫商之调」也。
〔七〕 尚书舜典:「慎徽五典。」孔氏传:「五典,五常之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正义曰:「五者皆可常行。」
〔八〕 符瑞,符命瑞应。文选司马长卿封禅文:「符瑞臻兹。」西京杂记三:「樊将军哙问于陆贾曰:『自古人君皆云受命于天,云有瑞应,岂有是乎?』陆贾应之曰:『有。夫目●得酒食,灯火花得钱财,干鹊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目●则咒之,灯火花则拜之,干鹊噪则餧之,蜘蛛集则放之;况天下大宝,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者,宝也,信也。天以宝为信,应人之德,故曰瑞应。无天命,无宝信,不可以力取也。』」
〔九〕 「祸」,唐本作「?」,古文,后不复出。唐晏曰:「此即所谓着秦之所以亡。」
  文王生于东夷〔一〕,大禹出于西羌〔二〕,世殊而地绝,法合而度同。故圣贤与道合,愚者与祸同〔三〕,怀德者应以福,挟恶者报以凶,德薄者位危,去道者身亡,万世不易法,古今同纪纲。
〔一〕 唐晏曰:「按文王生东夷,亦异闻。」器案:孟子离娄下:「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此文「文王」疑当作「大舜」,传钞者涉孟子下文而误「大舜」为「文王」耳。且「文王」亦不当列于「大禹」之前也,则其为「大舜」之误必矣。
〔二〕 太平御览八二引尚书帝命验:「禹白帝精,以星感。修苑山行,见流星,意感栗然,生姒戎文禹。」注:「姒,禹氏,禹生戎地。一名政命。」史记夏本纪正义引帝王纪:「公鲧妻修己,见流星贯昴,梦接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名文命,字高密(「高」字据御览八二引补),身九尺二寸长,本西夷人也。」
〔三〕 唐晏曰:「即孟子舜东夷之人章义。」器案:孟子离娄下:「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地之相去,千有余里」,即此文之所谓「地绝」也。地绝犹杨子方言言「绝国」之绝也。淮南修务篇:「绝国殊俗。」以「绝」「殊」对文,与此正同。
  故良马非独骐骥〔一〕,利剑非惟〔二〕干将〔三〕,美女非独西施〔四〕,忠臣〔五〕非独吕望。今有马而无王良〔六〕之御,有剑而无砥砺〔七〕之功,有女而无芳泽〔八〕之饰,有士而不遭文王,道术蓄积而不舒,美玉韫而深藏〔九〕。故怀道〔一0〕者须世,抱朴〔一一〕者待工,道为智者设〔一二〕,马为御者良〔一三〕,贤为圣者用,辩〔一四〕为智者通,书为晓者传〔一五〕,事为见者明。故制事者因其则,服药者因其良〔一六〕。书不必起仲尼之门〔一七〕,药不必出扁鹊〔一八〕之方,合之者善,可以为法,因世而权行〔一九〕。
〔一〕 吕氏春秋察今篇:「良剑期乎断,不期乎镆●;良马期乎千里,不期乎骥骜。」淮南子修务篇:「服剑者期于恬利,而不期于墨阳、莫邪;乘马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骅骝、绿耳。」义与此同。
〔二〕 「惟」,天一阁本、唐本作「独」。
〔三〕 荀子性恶篇:「阖闾之干将、莫邪、巨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
〔四〕 淮南修务篇:「美人者非必西施之种。」
〔五〕 说苑臣术篇:「卑身贱体,夙兴夜寐,进贤不解,数称于往古之行(「行」上原有「德」字,今据群书治要删)事,以厉主意,庶几有益,以安国家社稷宗庙,如此者,忠臣也。」
〔六〕 左传哀公二年:「邮无恤御简子。」杜注:「邮无恤,王良也。」孟子滕文公下:「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赵注:「赵简子,晋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吕氏春秋审分篇:「王良之所以使马者约,审之以控其辔,而四马莫敢不尽力。」高诱注:「王良,晋大夫孙无正邮良也,以善御之功,死托精于星,天文『王良策驷』是也。」淮南子览冥篇:「王良、造父之御也。」高诱注(楚辞东方朔七谏洪兴祖补注引以为许慎注)曰:「晋大夫邮无恤子良也,所谓邮良也。(「邮良」原误作「御良」,惠栋据左传校作「邮良」,今从之。)一名孙无政,为赵简子御,死而托精于天驷星,天文有王良星是也。」寻史记天官书:「汉中四星曰天驷,旁一星曰王良。王良策马,车骑满野。」文选思玄赋注引春秋元命苞:「汉中四星,天骑一曰天驷,旁一星王良,主天马也。」汉书王褒传:「王良执靶。」注:「张晏曰:『王良,邮无恤,字伯乐。』师古曰:『参验左氏传及国语、孟子,邮无恤、邮良、刘无止(当作「邮无正」)、王良,总一人也。楚辞云:骥踌躇于敝辇,遇孙阳而得代。王逸云:孙阳,伯乐姓名也。列子云:伯乐,秦穆公时人。考其年代不相当,张说云:良字伯乐,斯失之矣。』」今案:国语晋语九:「邮无正进。」韦昭注:「无正,晋大夫邮良伯乐也。」则邮良字伯乐,匪独张晏云然也。师古亦尝参验国语也,乃于韦注竟熟视无睹耶?可谓鲁莽灭裂也。盖秦穆公时之伯乐以善相马名,赵简子时之伯乐以善御马名,二人者操艺各异,而古人之名字相同者又岂独一伯乐耶?若颜氏者,诚如其所言,「斯失之矣」。
〔七〕 尸子劝学篇:「夫昆吾之金,而铢父之铁,使于越之工铸之以为剑,而弗加砥砺,则以刺不入,以击不断,磨之以砻砺,加之以黄砥,则其刺也无前,其击也无下。」淮南子修务篇:「夫纯钩、鱼肠之始下型,击则不能断,刺则不能入,及加之砥砺,摩其锋鄂,则水断龙舟,陆剸犀甲。」山海经西山经:「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其中多砥砺。」郭注:「磨石也,精为砥,为砺也。」
〔八〕 楚辞大招:「粉白黛黑施芳泽。」王逸注:「言美女又工妆饰。」淮南子修务篇:「曼颊皓齿,形夸(姱)骨佳,不待脂粉芳泽而性可说者,西施、阳文也。」又曰:「美不及西施,恶不若嫫母,此教训之所谕也,而芳泽之所施。」释名释首饰:「芳泽者,人发恒枯悴,以此濡泽之也。」
〔九〕 「」宋翔凤云:「别本作『椟』。」案:别解误作「匮」。论语子罕:「有美玉于斯,韫而藏诸?求善价而沽诸?」集解:「马曰:『韫,藏也。,匮也。谓藏诸匮中。』」释文:「『』,本又作『椟』,二字音义皆同。」
〔一0〕文选范蔚宗后汉书二十八将传论:「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何可胜言。」李善注:「论语:『阳货谓孔子曰:怀其宝而迷其邦。』淮南子曰:『今至人生于乱世,含德怀道而死者众,天下莫知,贵其不言也。』」今案:论语阳货篇邢昺疏:「宝以喻道德,言孔子不仕,是怀藏其道德也。」
〔一一〕「朴」,子汇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唐本作「璞」。老子十九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一二〕宋翔凤云:「子汇本『设』作『说』,姜思复本、抄本『设』作『谗』,误,意林作『设』,与此同。」器案:品节、唐本误作「说」,李本、两京本、天一阁本误作「谗」,别解作「设」。太平御览四0三引公孙尼子:「道为智者设,贤为圣者用。」即此文所本,字正作「设」。
〔一三〕楚辞宋玉九辩:「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当世岂无骐骥兮,诚莫之能善御,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駶跳而远去。」又东方朔七谏:「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当世岂无骐骥兮,诚无王良之善驭,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驹跳而远去。」两文则言马为御者非其人而不良也。
〔一四〕「辩」,意林、唐本作「辨」,古通。后不复出。
〔一五〕抱朴子喻蔽篇:「书为识者传。」本此。
〔一六〕吕氏春秋有贵因篇,其说曰:「三代所宝莫如因,因则无敌。」汉初之相业,萧规而曹随,亦因是已。
〔一七〕吴俦曰:「辅政篇曰:『书不必起于仲尼之门。』夫黜仲尼之书,则道不尊矣,乌能使高帝行儒术哉?」(见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五引,「辅政」当作「术事」。)文廷式曰:「尊孔子,黜百家,自董仲舒起。陆生在汉初,宜有是言。」器案:淮南子修务篇:「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又曰:「通士者不必孔、墨之类。」意亦犹此。
〔一八〕史记扁鹊列传:「扁鹊者,勃海郡鄚人也,(「鄚」原作「郑」,今从集解、索隐说校改。)姓秦氏,名越人。」又太史公自序:「扁鹊言医,为方者宗,守数精明,后世修序,弗能易也。」
〔一九〕「世」,别解作「此」。俞樾曰:「案:『之者』字,『可』字并衍文,本作『合善以为法,因世而权行』,两句相对成文,而义则相因。盖言合古人之善以为法式,又因当世所宜而权度其行也。」
  故性藏于人,则气达于天,纤微浩大,下学上达〔一〕,事以类相从〔二〕,声以音相应〔三〕,道唱而德和,仁立而义兴,王者行之于朝廷,疋〔四〕夫行之于田,治末者调其本〔五〕,端其影者正其形〔六〕,养其根者则枝叶茂,志气调者即〔七〕道冲〔八〕。故求远者不可失于近,治影者不可忘其容,上明而下清,君圣而臣忠。或图远而失近,或道塞〔九〕而路穷。季孙贪颛臾之地,而变起〔一0〕萧墙之内〔一一〕。夫进取〔一二〕者不可不顾难,谋事者不可不尽忠;故刑〔一三〕立则德散,佞用则忠亡。诗云:「式〔一四〕讹尔心,以蓄万邦〔一五〕。」言一心化天下,而□□〔一六〕国治,此之谓也〔一七〕。
〔一〕 论语宪问:「下学而上达。」集解:「孔曰:『下学人事,上知天命。』」
〔二〕 易系辞上:「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三〕 唐晏曰:「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孟子曰:『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陆生博学甄微,自属圣门适派也。」案:礼记乐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万物谓之音。」注:「宫商角征羽杂比曰音,单出曰声。」
〔四〕 「疋」,天一阁本、傅校本、唐本作「匹」,古通。后不复出。
〔五〕 「调」,子汇本、汇函、品节作「求」。案:文选藉田赋注:「陆贾新语注(当衍)曰:『治末者调其本。』李奇汉书注曰:『本,农也。末,贾也。』」
〔六〕 唐晏曰:「按:古无『影』字,当作『景』,此后人改。」器案:荀子君道篇:「譬之是犹立直木而恐其景之枉也,惑莫大焉。」又王霸篇:「主道治近不治远,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主能治近则远者理,主能治明则幽者化,主能当一则百事正。夫兼听天下,日有余而治不足者,如此也,是治之极也。既能治近,又务治远,既能治明,又务见幽,既能当一,又务正百,是过者也,过犹不及也。辟之是犹立直木而求其影之枉也。不能治近,又务治远,不能察明,又务见幽,不能当一,又务正百,是悖者也。辟之是犹立枉木而求其影之直也。」立论取譬,此文与之从同,亦有以见荀、陆二家之关系也。
〔七〕 「即」亦「则」也,对文则异,故分别为之耳。
〔八〕 老子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河上公注:「冲,中也。」
〔九〕 「塞」,李本、两京本、天一阁本误作「寒」。
〔一0〕李本、别解「起」下有「于」字。
〔一一〕论语季氏:「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集解:「孔曰:『颛臾,伏羲之后,风姓之国,本鲁之附庸也。墙谓屏也。君臣相见之礼,至屏而加肃敬焉,是以谓之萧墙。后季氏家臣阳虎果囚季桓子。」
〔一二〕文选任彦升奏弹曹景宗:「更谋进取。」注:「汉书:『诸将曰:楚数进取。』如淳曰:『数进取,多所攻也。』」案:引汉书,见高帝纪。
〔一三〕「刑」原误「形」,今改。「刑」与「德」对言,与下句以「忠」、「佞」对言,用法正同。
〔一四〕「式」,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别解作「或」,误。
〔一五〕诗小雅节南山文也。郑笺云:「讹,化;畜,养也。」
〔一六〕各本俱缺二字,崇文本「而」下云:「缺二字。」傅校本删去此三字。别解只作一□,未可从。
〔一七〕黄东发曰:「世俗慕古卑今,溺于闻见,读此觉而易行,令人远慕之心,洒然易辙。而转换多,关钻严,意决永,似散漫而不散漫,似整齐而不整齐,古来有数文字。」陈明卿曰:「为马上公发药。」唐晏曰:「案小雅节南山之卒章,毛传:『讹,化也。』陆生此训与毛同。」

  辅政〔一〕第三
  〔一〕黄震曰:「辅政言用贤。」戴彦升曰:「辅政篇言所任之必得其材。秦用刑罚以任李斯、赵高,而推其原于谗夫似贤,美言似信。」唐晏曰:「此篇义主为政在人,乃行仁义之辅也。」器案:荀子君道篇:「卿相辅佐,人主之基杖也。」即此篇立论之旨。
  夫居高者自处不可以不安,履危者〔一〕任杖不可以不固〔二〕。自处不安则坠,任杖不固则仆〔三〕。是以圣人居高处上,则以仁义为巢,乘危履倾,则以圣贤〔四〕为杖〔五〕,故高而不坠,危而不仆〔六〕。
〔一〕 大戴礼记曾子本孝篇:「孝子不登高,不履危。」
〔二〕 杨升庵曰:「发端数语,是大议论,中有攻击之体,后来言恶之所感则灾异见,善之所召则归慕远。又引周公为善之感,殷纣为恶之鉴,句法矫健,气概闲适。」唐晏曰:「案:『杖』当依古作『仗』。」
〔三〕 「仆」,太平御览七一0引作「颠」。贾谊新书春秋篇:「人主之为人主也,举错而不偾者杖贤也。今背其所主,而弃其所杖,其偾仆也,不亦宜乎!」
〔四〕 「圣贤」,汇函、金丹、折衷、唐本作「贤圣」。
〔五〕 文镜秘府论北册帝德录:「杖贤」,「翼义杖贤」,「圣贤为杖」,「崇圣贤之杖」,「圣贤为杖」,文俱本此。太平御览七一0引句末有「也」字。
〔六〕 赵懿典曰:「借巢杖二字,形容居高履危,道理卓见。」
  昔者〔一〕,尧以仁义为巢,舜以稷、契为杖〔二〕,故高而益安,动而益固。处宴安之台,承克让之涂〔三〕,德配天地,光被八极〔四〕,功垂于无穷,名传于不朽〔五〕,盖自处得其巢,任杖得其人也〔六〕。秦以刑罚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七〕;以李斯、赵高〔八〕为杖,故有顿仆〔九〕跌伤〔一0〕之祸,何者〔一一〕?所任〔一二〕者〔一三〕非也。故杖圣者帝,杖贤者王,杖仁者霸,杖义者强〔一四〕,杖谗者灭,杖贼者亡。
〔一〕 宋翔凤曰:「本无『昔』字,依群书治要增。」今案:傅校本、折衷均作一「昔」字,则诸本作「者」字者,皆「昔」字形近之误也。
〔二〕 「稷」上原有「禹」字,宋翔凤曰:「治要无『禹』字。」器案:太平御览九二八引此句作「舜以稷、为杖」,即契也,亦无「禹」字,今据删削。
〔三〕 宋翔凤曰:「本作『然处高之安,承克让之敬』,依治要改。」今案:各本「承」皆作「乘」。
〔四〕 「八极」,宋翔凤曰:「本作『四表』,依治要改。」金丹曰:「尧典言:『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言尧之功大而无所不至。」唐晏曰:「按:此用古文尚书文,则『高安』者,『安安』也。今文作『晏晏』,改于西汉儒者,陆生不必见之。」
〔五〕 宋翔凤曰:「治要校语:『朽』旧作『废』。」
〔六〕 宋翔凤曰:「『人』本作『材』,依治要改。」
〔七〕 尸子明堂篇:「覆巢破卵,则凤皇不至焉。」案:世说新语言语篇:「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语即本此。
〔八〕 宋翔凤曰:「本作『赵高、李斯』,依治要改。」案:唐本亦作「李斯、赵高」。
〔九〕 宋翔凤曰:「『顿』本作『倾』,依治要改。」
〔一0〕宋翔凤曰:「『跌伤』,子汇本作『缺覆』,抄本作『缺复』,治要亦作『跌伤』。」今案:两京本、程本、天一阁本、金丹作「缺复」,唐本、汇函、品节、折衷作「缺覆」。
〔一一〕宋翔凤曰:「治要作『者』,本作『哉』。」
〔一二〕「任」原作「仕」,各本俱作「任」,今据改正。
〔一三〕宋翔凤曰:「本无『者』字,依治要增。」
〔一四〕宋翔凤曰:「治要『义』作『智』。」
  故怀刚者久而缺,持柔者久而长〔一〕,躁疾者为厥速,迟重者为常存〔二〕,尚勇者为悔近,温厚者行宽舒〔三〕,怀急促〔四〕者必有所亏,柔懦者制刚强〔五〕,小慧〔六〕者不可以御大,小辨者〔七〕不可以说众,商贾巧为贩卖之利,而屈为贞良〔八〕,邪臣好为诈伪,自媚饰非〔九〕,而不能为公方〔一0〕,藏其端巧,逃其事功。
〔一〕 文选崔子玉座右铭:「柔弱生之徒,老氏诫刚强。」李善注:「老子曰:『人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又曰:『柔弱胜刚强。』河上公曰:『柔弱者久长,刚强者先亡也。』」
〔二〕 俞樾曰:「谨按:『厥速』当作『速厥』,『厥』与『蹶』通。言躁疾者必速颠蹶也。」
〔三〕 品节脱「舒」字,非是。无为篇亦云:「君子尚宽舒以苞身。」
〔四〕 「急促」,李本、子汇本、程本、唐本、汇函、品节作「促急」。
〔五〕 俞樾曰:「谨按:『柔懦』者一句,当在『尚勇者』一句之下,『尚勇』与『柔懦』相对,『温厚』与『急促』相对,传写乱之,则语意不伦矣。惟此四句,尚有衍字,无可订正。」
〔六〕 论语卫灵公篇:「好行小慧。」集解:「郑曰:『小慧,谓小小之才。』」
〔七〕 文选左太冲魏都赋:「安得齐给守其小辩也哉?」注:「家语:『孔子曰:小辩害义,小言破道。』」
〔八〕 宋翔凤曰:「按『屈』字当是『不可』二字之误。」俞樾曰:「谨案:『屈』当读为『拙』,『拙』与『巧』正相对成文。释名释言语曰:『拙,屈也,使物否屈,不为用也。』是拙、屈声近义通。宋氏翔凤疑『屈』是『不可』二字之误,非也。」
〔九〕 庄子盗跖篇:「辩足以饰非。」
〔一0〕文选为范尚书让吏部封侯第一表:「在魏则毛玠公方。」注引先贤行状:「玠雅量公正。」
  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长。文公种米,曾子驾羊〔一〕。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二〕者有所不见,恢恢〔三〕者何所不容。朴质者近忠〔四〕,便巧〔五〕者近亡。
〔一〕 宋翔凤曰:「意林引作『文公种米,曾子枷羊,智者所短,不如愚者所长』。按淮南泰族:『文公树米,曾子架羊,犹之为知也。』注云:『文公,晋文公也。树米而欲生之也。架,连架,所以备知也。』『架』即『枷』字,是意林本是也。说苑杂言亦有『文公种米,曾子驾羊』之语,当是借『驾』为『连枷』之『枷』。」唐晏曰:「按:『驾』意林作『枷』,是也。马融广成颂:『枷天狗。』枷是牵狗者,若以之牵羊,则误矣。然二事皆无所考。」今案:马骕绎史五一曰:「事无所考,大约谓务大者不知小也。」周广业意林附注曰:「『枷』原作『驾』,旧讹『牧』。淮南子注:『连枷,所以备之。』俗本淮南作『架』,今从艺文类聚。」寻世说新语尤悔篇注:「文公种米,曾子架羊。」类说三一引世说作「文公种菜,曾子枷羊」。「菜」是误字,而「架」又作「枷」。刘子新论观量篇:「晋文种米,曾子植羊。」袁孝政注:「晋文学外国种米,种虽不生,言其志大也。『曾子』原误作『曾国』,曾参学外国人剉羊皮用土种之,虽不生,其志大也。」器案:淮南注「备」疑「犕」之误。米不可殖生,羊不能犕驾,而晋文种之,曾子枷之,是亦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者也。刘昼、袁孝政不得其解,遂改「驾羊」为「植羊」,而以外国事说之,是亦郢书而燕说耳。
〔二〕 荀子荣辱篇:「察察而残者忮也。」杨倞注:「至明察而见伤残者,由于有忮富之心也。」此文察察亦明察意。
〔三〕 老子第七十三章:「天网恢恢。」河上公注:「天所网罗,恢恢甚大。」荀子解蔽篇:「恢恢广广,孰知其极。」
〔四〕 宋翔凤曰:「『朴』下本有『直』字,子汇本无。」唐晏曰:「按(朴直质)三字,必有一衍。」
〔五〕 论语季氏:「友便佞。」集解:「郑曰:『便,辩也,谓佞而辩也。』」皇侃疏曰:「便佞,谓辩而巧也。」
  君子远荧荧之色〔一〕,放铮铮之声〔二〕,绝恬〔三〕美之味,疏嗌呕〔四〕之情。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颠〔五〕轻。以小治大,乱度干〔六〕贞。谗夫〔七〕似贤,美言似信〔八〕,听之者惑,观之者冥。故苏秦尊于诸侯〔九〕,商鞅显于西秦〔一0〕。世无贤智之君,孰能别其形。故尧放驩兜〔一一〕,仲尼诛少正卯〔一二〕;甘言〔一三〕之所嘉,靡〔一四〕不为之倾,惟尧知其实,仲尼见其情〔一五〕。故干〔一六〕圣王者诛,遏贤君者刑,遭凡王者贵,触〔一七〕乱世者荣。郑儋亡齐而归鲁〔一八〕,齐有九合〔一九〕之名,而鲁有干时之耻〔二0〕。夫据千乘之国,而信谗佞之计,未有不亡者也。故诗云:「谗人罔极,交乱四国。〔二一〕」众邪合心,以倾一君,国危民失〔二二〕,不亦宜乎〔二三〕!
〔一〕 史记赵世家:「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荧荧,形容美人容颜光华貌。
〔二〕 论语卫灵公:「放郑声。」邢昺疏:「放弃郑、卫之声。」后汉书刘盆子传:「铁中铮铮。」说文金部:「铮,金声也。」
〔三〕 唐晏曰:「『恬』疑作『甜』。」
〔四〕 唐晏曰:「按:『嗌呕』,即荀子之『倪呕』,楚辞作『嗌喔』,注云:『容媚之声。』」案:楚辞见九思。
〔五〕 焦循易余钥录四曰:「新语辅政篇:『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颠轻。』此『颠』字乃『镇』字之假借,如说文:『天,颠也。』白虎通云:『天之为言镇也。』『颠』与『镇』通。」俞樾曰:「谨按:当读为『诛不填服』之『填』。隐五年谷梁传:『诛不填服。』注曰:『来服者不服,填厌之。』此云『以重颠轻』,谓以重者填厌轻者也。谷梁释文曰:『填音田。』故与『颠』声近而得段用。」唐晏曰:「按『颠』当段为『镇』,压也。」
〔六〕 「干」,李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误作「千」。
〔七〕 说苑臣术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何谓六正、六邪?……六邪者,……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反言易辞,而成文章,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朝廷,如此者,谗臣也。」
〔八〕 家语屈节篇:「美言伤信。」
〔九〕 苏秦,史记有传。
〔一0〕商鞅,史记有商君传。
〔一一〕唐晏曰:「与大戴五帝德说同。」器案:尚书舜典:「放驩兜于崇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孔氏传:「党于共工,罪恶同。崇山,南裔。」又曰:「皆服舜用刑当其罪。」孟子万章上:「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俱以为舜事。
〔一二〕荀子宥坐篇:「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汝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则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矣。」案:孔子诛少正卯事,始详于此,而尹文子大道下、说苑指武篇、家语始诛篇俱本之为说,淮南子泛论篇:「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之邪塞。」史记孔子世家:「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高诱淮南子注云:「少正,官名,卯其名也,鲁之谄人。」寻周书尝麦篇有大正之官,则少正官名之说有本矣,或则通谓之鲁大夫耳。
〔一三〕国语晋语一:「又有甘言焉。」韦昭注:「申生将去,父又以美言抚慰之。」战国策韩策:「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
〔一四〕「靡」字原缺,宋翔凤曰:「子汇作『靡不为之倾』,不缺。」案:唐本亦不缺,今据补正。
〔一五〕情,情实。周礼天官小宰职:「以官府之六叙正群吏。……六曰,以叙听其情。」正义曰:「情谓情实。」
〔一六〕「干」,李本、两京本误「于」,宋翔凤本误作「千」。
〔一七〕触,值也。论衡气寿篇:「凡人命有二品:一曰所当触值之命,二曰强弱寿夭之命。所当触值,谓兵、烧、压、溺也。」
〔一八〕公羊传庄公:「十有七年,春,齐人执郑瞻。郑瞻者何?郑之微者也。此郑之微者,何言乎齐人执之?书甚佞也。秋,郑瞻自齐逃来,何以书?书甚佞也。曰:佞人来矣!佞人来矣!」「瞻」,左氏、谷梁作「詹」,此文又作「儋」也。唐晏曰:「案谷梁传庄十七年:『春,齐人执郑詹。郑詹郑之佞人也。秋,郑詹自齐逃来。逃义曰逃。』按干时之败,在庄九年,此盖讥鲁之因循不振耳,非必因詹致败也。」
〔一九〕论语宪问篇:「齐桓公九合诸侯。」谷梁传庄公二十七年:「衣裳之会十有一。」范宁注:「十三年会北杏,十四年会鄄,十五年又会鄄,十六年会幽,二十七年又会幽,僖元年会柽,二年会贯,三年会阳谷,五年会首戴,七年会宁毋,九年会葵丘。」凡十一会。史记齐太公世家:「桓公曰:『寡人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正义叙兵车之会三云:「左传云:『鲁庄公十三年,会北杏以平宋乱,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六年,伐郑,围新城也。』」又释乘车之会六云:「左传云:『鲁庄公十四年,会于鄄,十五年,又会鄄,十六年,同盟于幽,僖五年,会首止,八年,盟于洮,九年,会葵丘。』是也。」所述颇有出入。实则齐桓公之会诸侯,不止于九,说详梁玉绳史记志疑卷十六。寻古书言数,以一为单数,二为双数,三为多数。因之,凡三之倍数,俱代表多数,如六也,九也,十二也,二十四也,三十六也,七十二也,一百八也,俱言其多耳,不必一一落实也。古书言齐桓公合诸侯、古帝王封泰山、禅梁父及孔子弟子之类,异说纷纭,莫衷一是,皆不得其本柢,遂龂龂而如算博士之所为也。而古书又有作「纠合诸侯」者,庶几心知其意矣。
〔二0〕春秋:「庄公九年八月庚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杜注:「干时,齐地。」
〔二一〕诗小雅甫田青蝇文也。郑笺:「极犹已也。」正义:「构之不已,至交乱四国,先多而后少,(谓构我二人)故先四国也。」
〔二二〕宋翔凤曰:「本作『众邪合党,以回人君,邦危民亡』,兹依治要改。」
〔二三〕唐晏曰:「说诗不同于毛,当是鲁诗说。」

  无为〔一〕第四
  〔一〕黄震曰:「无为言舜、周。」戴彦升曰:「无为篇言始皇暴兵极刑骄奢之患,而折以虞舜、周公之治。此二篇(案包举前辅政篇)着秦所以失也。」唐晏曰:「此篇义在身修而后国治,乃仁义之所主也。」器案:论语卫灵公篇:「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集解:「言任官得其人,故无为而治。」邢疏曰:「帝王之道,贵在无为清静,而民化之。然后之王者,以罕能及,故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所以无为者,以其任官得人。夫舜何必有为哉?但恭敬己身,正南面向明而已。」此篇即阐发无为而不为之旨,汉初清静无为之治,盖陆氏为之导夫先路矣。
  道莫大于无为〔一〕,行莫大于谨敬〔二〕。何以言之?昔舜治天下也〔三〕,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四〕,寂若无治国之意,漠若无忧天下之心〔五〕,然而天下大治〔六〕。周公制作礼乐〔七〕,郊天地〔八〕,望山川〔九〕,师旅〔一0〕不设,刑格〔一一〕法悬,而四海之内,奉供来臻,越裳之君,重译来朝〔一二〕。故无为者乃有为也〔一三〕。
〔一〕 宋翔凤曰:「『道』上本有『夫』字,依治要删。」
〔二〕 丘琼山曰:「二句一篇冒头。」李为霖云翔曰:「『无为』『谨敬』二句,是一篇根本,以虞舜、周公、秦始皇设出有为无为榜样耳。」
〔三〕 宋翔凤曰:「『舜』上本有『虞』字,又无『也』字,依治要改。」
〔四〕 礼记乐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郑注:「南风,长养之风也,以言父母之长养己,其辞未闻也。」正义:「案:圣证论引尸子及家语难郑玄云:『昔者,舜弹五弦之琴,其辞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郑云其辞未闻,失其义也。』今案:马昭云:『家语,王肃所增加,非郑所见;又尸子杂说,不可取证正经,故言未闻也。』」器案:韩诗外传四、乐府诗集五七引杨雄琴清音、风俗通义声音篇引尚书,俱言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与陆氏之说合。尸子文见治要引绰子篇。
〔五〕 宋翔凤曰:「本作『忧民之心』,依治要改。」器案:此盖避唐讳改。唐晏曰:「按此引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云『漠若无忧民之心』,则又与家语、尸子所载『解愠』『阜财』者不同。家语、尸子本不可据,可据者惟此与乐记耳。」
〔六〕 宋翔凤曰:「『而』字『大』字,依治要增。」
〔七〕 礼记明堂位:「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正义:「书传云:『周公将制礼作乐,优游三年而不能作。将大作,恐天下莫我知也;将小作,则为人子不能扬父之功烈德泽。然后营洛邑以期天下之心、于是四方民大和会。周公曰:示之以力役,旦犹至,而况导之以礼乐乎!』」
〔八〕 诗鲁颂閟宫:「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郑笺:「『皇皇后帝』,谓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鲁郊天,亦配之以君祖后稷。」
〔九〕 书舜典:「望于山川。」孔氏传:「九州岛名山大川,五岳、四渎之属,皆一时望祭之。」史记五帝本纪用尚书文,正义:「望者,遥望而祭山川也。」
〔一0〕诗小雅鱼藻黍苗:「我师我旅。」郑笺:「五百人为旅,五旅为师。」正义:「五百人为旅,五旅为师,夏官序文。」
〔一一〕格,犹今言阁置。史记梁孝王世家:「太后议格。」索隐:「服虔曰:『格谓格阁不行。』」
〔一二〕张玄起曰:「看此,舜与周公微有优劣。」唐晏曰:「按越裳之重译来朝,首见此书,史记、韩诗、说苑在此后。」器案:后汉书南蛮传:「交趾之南有越裳国。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平。越裳氏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曰:『道路悠远,山川阻深,音使不通,故重译而朝。』成王以归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则君子不飨其质;政不施焉,则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获此赐也?』其使请曰:『吾受命吾国之黄,曰:久矣,天之无烈风雷雨,意者,中国有圣人乎?有则曷往朝之。』周公乃归之于王。」注云:「事见尚书大传。」案:文选应吉甫晋武帝华林园集诗:「越裳重译。」注:「尚书大传曰:『成王之时,越裳重译而来朝,曰:道路悠远,山川阻深,恐使之不通,故重三译而朝也。』郑玄曰:『欲其转相晓也。」寻韩诗外传五、白虎通封禅篇、说苑辨物篇俱载此事,盖皆本尚书大传为说也。
〔一三〕宋翔凤曰:「本作『故无为也乃无为也』,下有校语曰:『有误。』兹依治要改。」今案:别解作「故无为也,乃有为也」。唐晏曰:「按此以舜与周公并称无为,足以解论语『无为』之义。盖无为者治定功成,不扰民之谓也。」器案:史记太史公自序:「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正义曰:「各守其分,故易行也。」(又见汉书司马迁传)寻老子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又四十八章:「无为而无不为。」然则儒道两家俱主张无为而治也。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小说家:「宋子十八篇。」本注:「孙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寻荀子正论篇称子宋子,则荀卿与黄老学者有所接触,而陆贾亦传荀子之学者,则其主张无为而治,其渊源固有自也。
  秦始皇〔一〕设刑罚〔二〕,为车裂〔三〕之诛,以敛奸邪〔四〕,筑长城于戎境〔五〕,以备胡、越〔六〕,征大吞小,威震天下,将帅〔七〕横行,以服外国〔八〕,蒙恬讨乱于外〔九〕,李斯〔
一0〕治法于内,事逾烦天下逾乱,法逾滋而天下逾炽〔一一〕,兵马益设而敌人逾多〔一二〕。秦非不欲治也〔一三〕,然失之者,乃举措太众、刑罚太极故也〔一四〕。
〔一〕 宋翔凤曰:「本有『帝』字,依治要删。」
〔二〕 宋翔凤曰:「『刑罚』二字,依治要增。」
〔三〕 器案:墨子亲士篇:「吴起之裂,其事也。」淮南子缪称篇:「吴起刻削而车裂。」韩非子和氏篇:「商君车裂于秦。」史记商君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君反者。』」则车裂之刑不始于始皇,且不限于秦也。
〔四〕 宋翔凤曰:「四字治要无。」
〔五〕 宋翔凤曰:「『于戎境』三字治要无。」
〔六〕 淮南子人间篇:「秦皇挟录图,见其传曰:『亡秦者胡也。』因发卒五十万,使蒙公、杨翁子将筑修城,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中国内郡挽车而饷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使尉屠雎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疑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雎,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适戍以备之。」汉书晁错传:「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曰:『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扬、越,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说秦备胡、越事,以淮南子为最详,然备越不言筑长城。窃疑秦统一天下后,即修楚之方城以备越,一如修筑燕、齐、魏、韩、赵、中山之长城以备胡也。方城一名长城。汉书地理志八上:「叶,楚叶公邑,有长城,号曰方城。」水经潕水注引荆州记:「叶东界有故城,始犨县,至瀙水,达比阳界,南北联联数百里,号为方城,一谓之长城。」史记越王句践世家:「越王曰:『所求于晋者,不至顿刃接兵,而况于攻城围邑乎?愿魏以聚大梁之下,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则方城之外不南,淮、泗之间不东,商、于、析、郦、宗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备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正义:「括地志云:『故长城,在邓州内乡县东七十五里,南入穰县,北连翼望山,无土之处,累石为固。楚襄王控霸南土,争强中国,多筑列城于北方,以适华夏,号为方城。』」此俱楚之方城一名长城之证。水经汝水注所谓「楚盛周衰,控霸南土,欲争强中国,多筑列城于北方,以逼华夏,故号此城为万城」是也。盖方城者,要害之地,昔者强楚之所以备秦者,亦犹全秦之所以待越也。世之言长城者,多未及陆氏、淮南之文,时因此而申言之。
〔七〕 「帅」,唐本作「师」,云:「一本作『帅』。」
〔八〕 宋翔凤曰:「十六字治要无。」
〔九〕 蒙恬,史记有传。
〔一0〕李斯,史记有传。
〔一一〕宋翔凤曰:「治要作『事愈烦,下愈乱,法愈众,奸愈纵』。按说文无『愈』字,此本作『逾』为正。又『天』字当是『而』字之误。」陈金生曰:「李本作『事逾烦天下逾乱,法逾滋而奸逾炽』,上句『天』为『而』字之误,但下句不误。」
〔一二〕宋翔凤曰:「九字治要无。」
〔一三〕宋翔凤曰:「本作『不欲为治』,依治要改。」
〔一四〕宋翔凤曰:「本作『乃举措暴众,而用刑太极故也』,依治要改。」茅鹿门曰:「铺叙秦事,痛快。」唐晏曰:「按:此所谓『
着秦之所以亡』也。」
  是以君子尚宽舒以?其身,行身中和〔一〕以致疏远〔二〕;民畏其威而从其化,怀其德而归其境,美其治而不敢违其政。民不罚而畏〔三〕,不赏而劝〔四〕,渐渍〔五〕于道德,而被服〔六〕于中和之所致也〔七〕。
〔一〕 礼记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二〕 宋翔凤曰:「本作『尚宽舒以苞身,行中和以统远』,依治要改。」吴鼎汉曰:「以下就君身上说,规讽当时,语温而意恳。」
〔三〕 宋翔凤曰:「(『畏』下)本有『罪』字,依治要改。」
〔四〕 宋翔凤曰:「(『劝』)本作『欢悦』二字。」案:天一阁本作「劝悦」,「劝」字不误。
〔五〕 史记礼书:「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荀子劝学篇杨注:「渐,渍也,染也。」
〔六〕 宋翔凤据治要删「服」字,今所不从。上注引礼书文,以「渐渍」、「被服」对文,用法与陆氏同。淮南子要略篇:「被服法则而与之终身。」史记五宗世家:「被服造次必于儒者。」集解:「汉名臣奏,杜业奏曰:『被服造次,必于仁义。』」索隐:「被服造次,按小颜云:『被服言常居处于其中也。造次谓所向所行皆法于儒者。』」案:索隐所引师古之说,见汉书河间献王传注,通鉴胡三省注云:「颜注非也。被服者,言以儒术衣被其身。」三国志魏书文纪注:「含气有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玄德。」
〔七〕 宋翔凤曰:「本作『被服于中和之所致也』,无『而』字,并依治要改。」唐晏曰:「此即所谓『着汉之所以得』。」
  夫法令所以诛暴也〔一〕,故曾、闵之孝,夷、齐之廉〔二〕,此宁畏法教而为之者哉〔三〕?故〔四〕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纣之民,可比屋而诛〔五〕,何者〔六〕?化使其然也〔七〕。故近河之地湿〔八〕,而近山之木长者〔九〕,以类相及也。高山出云〔一0〕,丘阜生气〔一一〕,四渎东流,百川无西行者,小象大而少从多也〔一二〕。
〔一〕 宋翔凤曰:「本作『夫法令者,所以诛恶,非所以劝善』,依治要改。」案:品节「夫」误「大」。苏紫溪曰:「法令不如教化,韩非未有。」案:盐铁论刑德篇:「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奸也。令严而民慎,法设而奸禁。」
〔二〕 孟子万章下:「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战国策秦策下:「君何不以此时归相印,让贤者授之,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世世称孤。」
〔三〕 宋翔凤曰:「本作『岂畏死而为之哉?教化之所致也』,依治要改。」唐晏曰:「按曾、闵之孝,夷、齐之廉,盖出于性,而以为教化之所致,正荀卿化性起伪之说。」
〔四〕 宋翔凤曰:「『故』下本有『曰』字。」
〔五〕 论衡率性篇:「传曰:『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纣之民,可比屋而诛。』」盖即本此。汉书王莽传上:「莽乃上奏曰:『明圣之世,国多贤人,故唐、虞之时,比屋可封。』」太平御览七七引袁子正论:「尧、舜之人,比屋可封,非尽善也,犹在防之水,非不流也。」寻文选王子渊四子讲德论:「比屋可封。」注:「尚书大传曰:「周民比屋可封。」则又以为周之民也。
〔六〕 宋翔凤曰:「本无『何』字,依治要校。」
〔七〕 宋翔凤曰:「本作『教化使然也』,并依治要校。」
〔八〕 「湿」,李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意林、汇函、品节、拔萃作「湿」,古通,后不复出。
〔九〕 宋翔凤曰:「本作『近山之土燥』,无『而』字,依治要校。」案:意林作「近山之木长」。
〔一0〕宋翔凤曰:「本作『故山川出云雨』,依治要改。」唐晏曰:「意林无『川』、『雨』二字。」案:周易系辞上:「变化见矣。」韩康伯注:「山泽通气,而云行雨施,故变化见矣。」礼记孔子闲居:「山川出云。」正义曰:「此譬其事,由如天将降时雨,山川先为之出云。」
〔一一〕宋翔凤曰:「『气』上本缺一字,治要不缺。」唐晏曰:「意林『丘』上有『而』。」
〔一二〕宋翔凤曰:「本作『百川无不从,小者从大,少者从多』,依治要改。又按:意林引此云:『近河之地湿,近山之木长,山出云而丘阜生气,四渎东流,而百川无西。』文与治要大同,知治要可据也。」唐晏曰:「『无不从』,意林作『无西』。」
  夫王者之都〔一〕,南面之君,乃百〔二〕姓之所取法则者也,〔三〕举措〔四〕动作,不可以失法度〔五〕。昔者,周襄王不能事后母,出居于郑〔六〕,而下多叛其亲。秦始皇〔七〕骄奢靡丽,好作高台榭,广宫室〔八〕,则天下豪富制屋宅者,莫不仿之,设〔九〕房闼,备厩库,缮雕琢刻画之好,博玄黄琦玮之色,以乱制度〔一0〕。齐桓公好妇人之色,妻姑姊妹,而国中多淫于骨肉〔一一〕。楚平王奢侈纵恣〔一二〕,不能制下,检〔一三〕民以德,增驾百马而行,欲令天下人饶〔一四〕财富利,明不可及,于是楚国逾奢,君臣无别〔一五〕。故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也〔一六〕。王者尚武于朝,则农夫缮甲兵〔一七〕于田〔一八〕。故君子之御下也〔一九〕,民奢应之以俭〔二0〕,骄淫者统之以理〔二一〕;未有上仁而下贼〔二二〕,让行而争路者也〔二三〕。故孔子曰〔二四〕:「移风易俗〔二五〕。」岂家令人视之哉?〔二六〕亦取之于身而已矣〔二七〕。
〔一〕 宋翔凤曰:「治要无此四字。」
〔二〕 「乃」,各本无。「百」,李本、子汇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汇函、品节、拔萃作「臣」。
〔三〕 宋翔凤曰:「本无『乃』字,无『则者也』三字,『法』下缺二字,依治要校。别本『法』下有『是以』二字,不缺。」
〔四〕 「举措」上,汇函、拔萃、别解有「虽一」二字。
〔五〕 宋翔凤曰:「本作『不可失法则也』,依治要改。」王凤洲曰:「此言舜与周公无为而天下治,秦人法烦而天人乱;总论为治当尚宽舒,以舜与周公为法,以秦为鉴耳。」李为霖曰:「宽舒是帝王御民根本,中和是圣人极诣,为帝王者必臻此方称明圣,云阳不啻三致意焉,得王道之精者也。至『渐渍于道德』一句,又授之以方耳。」
〔六〕 公羊传僖公二十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郑。王者无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乎母也。」何休注:「不能事母,罪莫大于不孝,故绝之言出也。下无废上之义,得绝之者,明母得废之,臣下得从母命。」徐彦疏:「正以襄王之母,于今仍在,亦非继母,与左氏异也。郑氏发墨守云:『圣人制法,必因其事,非虚之。孟子曰: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今襄王实不能孝道,称惠后之心,今其宠专于子,失教而乱作,出居于郑,自绝于周,故孔子因其自绝而书之。公羊以母得废之,则左氏已死矣是也。襄王正是惠后所生,非继母。』又云:『失教而乱作,自绝于周,从左氏。』郑氏杂用三家,不苟从一。」
〔七〕 「皇」,李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作「王」。
〔八〕 宋翔凤本「宫」误「言」。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是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闲,帝王之都也。』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颠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阿房宫未成,成,欲更择令名名之。作宫阿房,故天下谓之阿房宫。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丽山,发北山石椁,乃写蜀、荆地材,皆至。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
〔九〕 「设」,天一阁本、唐本作「諟」,未可从。
〔一0〕黄澍曰:「汉高帝使贾着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故篇中于始皇事痛切及之,以讽汉也。」唐晏曰:「周襄王出居于郑,下多叛其亲,此亦春秋旧说,而今不可考。若始皇之作高台榭,而天下仿之,此则陆生所目睹。」
〔一一〕唐晏曰:「马氏骕云:『齐桓公中主也,妻姑姊妹,乱伦之大者,何至为之?汉书云:襄公淫乱,姑姊妹不嫁,于是民闲长女不嫁,名为巫儿,为家主祠。然则是襄公事耳。』」器案:汉书地理志下:始桓公公兄襄公淫乱,姑姊妹不嫁,于是令国中民家长女不得嫁,名曰巫儿,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民至今以为俗。」绎史引其文不具,故详录之。然古书亦有以此事属之桓公者。管子小匡篇:「桓公谓管仲曰:『寡人有污行,不幸好色,姑姊妹有未嫁者。』」荀子仲尼篇:「齐桓,五伯之盛者也,……内行则姑姊妹之不嫁者七人。」论衡书虚篇:「传书言:『齐桓公妻姑姊妹七人。』」公羊传庄公二十年何休注:「齐侯亦淫诸姑姊妹,不嫁者七人。」徐彦疏云:「晏子春秋文。案彼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先君桓公淫,女公子不嫁者九人,而得为贤君何?』」既管子等书有此事,而齐桓又有好内之名(见史记齐太公世家),陆生乃传荀子之学者,其沿用此说,何足怪者。
〔一二〕绎史卷一三六引此作楚襄王事,此马氏肊改,不可从。
〔一三〕后汉书周黄徐姜申屠传序:「骠骑执法以检下。」注:「检犹察也。」
〔一四〕宋翔凤曰:「『饶』,抄本、子汇本并作『馁』。」案:李本、两京本、天一阁本亦作「馁」。
〔一五〕唐晏曰:「按:楚平王驾百马,不见他书;或者即子南、观起事也。」器案:文选西京赋:「百马同辔,骋足并驰。」李善注引陆贾新语曰:「楚平王增驾,百马同行。」则张平子赋即据新语为言也。陈金生曰:「子南、观起事见左传襄公二十二年,当楚康王之九年,非楚平王时事,唐说非是。」
〔一六〕史记淮阴侯传:「发使使燕,燕从风而靡。」楚辞东方朔七谏:「世从俗而变化兮,随风靡而成行。」后汉书冯异传:「百姓风靡。」案:风靡,犹言风偃也。文选任彦升天监三年策秀才文:「上之化下,风偃草从。」注:「论语曰:『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注引论语者,颜渊篇文也。
〔一七〕左传隐公元年:「缮甲兵。」缮谓缮治,诗郑风叔于田序:「缮甲治兵。」
〔一八〕宋翔凤曰:「『农』上本缺一字,治要作『则』,子汇本同。又『兵』字亦依治要增。」案:唐本有「则」字。
〔一九〕宋翔凤曰:「『子』字『也』字,依治要增。」
〔二0〕宋翔凤曰:「本作『民奢侈者则应之以俭』,依治要改。」
〔二一〕宋翔凤曰:「『者』下,本有『则』字,依治要删。」
〔二二〕礼记大学:「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
〔二三〕宋翔凤曰:「本作『未有上仁而下残,上义而下争者也』。」
〔二四〕宋翔凤曰:「本无『故』字。」
〔二五〕唐晏曰:「按:『移风易俗』句,出孝经而不明言之。」今案:孝经广要道章文也,礼记乐记亦有其文。
〔二六〕宋翔凤曰:「本作『岂家至之哉』。」
〔二七〕宋翔凤曰:「『亦取』二字,本作『先』字,并依治要改。」

  辨惑〔一〕第五
  〔一〕黄震曰:「辨惑言不苟合。」戴彦升曰:「辨惑篇道正言之忤耳,伤流言之害圣,而深恶纵横家之阿从意旨,规则乎孔门也。」唐晏曰:「此篇义主远佞人,去其害仁义者也。」
  夫举事者或为善而不称善,或不善而称善者,何?视之者谬而论之者误也。故行或合于世,言或顺于耳〔一〕,斯乃阿〔二〕上之意,从上之旨,操直而乖方,怀曲而合邪,因〔三〕其刚柔之势,为作纵横之术〔四〕,故无忤逆之言,无不合之义者〔五〕。
〔一〕 「言」字原无,今据孙诒让说订补。孙诒让曰:「案:行不可言顺于耳,此篇多以言行对举,此亦当作『言或顺于耳』,今本误挩一『言』字。」今案:论语为政:「六十而耳顺。」邢昺疏曰:「耳顺者,顺不逆也。」
〔二〕 吕氏春秋长见篇:「阿郑君之心。」高诱注:「阿,从也。」
〔三〕 「因」,天一阁本误「囚」。
〔四〕 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学长短纵横之术。」案:史记苏秦传:「太史公曰:『其术长于权变。』」张仪传:「太史公曰:『三晋多权变之士,夫言从横强秦者,大抵皆三晋之人也。』」则纵横有权变之意也。
〔五〕 唐晏曰:「按:此即孟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之谓。」
  昔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一〕,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二〕盖损上而归之于下,则忤于耳而不合于意,遂逆而不用也。此所谓正其行而不苟合〔三〕于世也。有若岂不知阿哀公之意,为益国〔四〕之义哉?夫君子直道而行〔五〕,知必屈辱而不避也〔六〕。故行不敢苟合,言不为苟容〔七〕,虽无功于世,而名足称也;虽言不用于国家,而举措之言可法也〔八〕。
〔一〕 宋翔凤曰:「子汇本『饥』作『饥』。」案:李本、两京本亦作「饥」,二字古混用,后不复出。
〔二〕 案:见论语颜渊篇。集解引郑玄曰:「盍,何不也。周法什一而税谓之彻。彻,通也,为天下之通法。」邢昺疏曰:「鲁君哀公问于孔子弟子有若曰:『年谷不熟,国用不足,如之何使国用得足也?』有若对曰:『盍彻乎』者,盍犹何不也。周法什一而税谓之彻,彻,通也,为天下之通法。有若意讥哀公重敛,故对曰:『既国用不足,何不依通法而税取乎?』」
〔三〕 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故武王以仁义代纣而王,伯夷饿不食周粟;卫灵公问陈,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谋欲攻赵,孟轲称大王去邠;此岂有意阿世俗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凿,其能入乎?」
〔四〕 器案:「益」读如「附益」之「益」。论语先进:「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集解:「孔曰:『冉求为季氏宰,为之急赋税。』」邢疏曰:「时冉求为季氏家宰,又为之急赋税,聚敛财物,而陪附益助季氏也。」
〔五〕 论语卫灵公:「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集解:「马曰:『无所阿私,所以云直道而行。』」
〔六〕 王守溪曰:「先把有若作个君子直道而行,见此等人不肯阿意人,后方说到邪佞易惑上,血脉相关,精神联贯。」唐晏曰:「
按此陆生论语说也。」
〔七〕 战国策秦策下:「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语又见史记蔡泽传。疑此文「敢」字亦「取」之误也。
〔八〕 李为霖曰:「惟名足称,言可法,故君子所以疾末世而戒慎于独也。」
  故殊于世俗,则身孤于士众。夫邪曲之相衔,枉桡之相错〔一〕,正直故不得容其间〔二〕。谄佞之相扶,谗口之相誉,无高而不可上,无深而不可往者何?以党辈众多〔三〕,而辞语谐合。
〔一〕 宋翔凤曰:「抄本、子汇本『错』作『措』。」案:两京本作「措」,李本、天一阁本、唐本、汇函、品节、金丹、拔萃作「借」。
〔二〕 「正」字原缺,子汇本、唐本有,今据订补。
〔三〕 宋翔凤曰:「『党辈』,本作『当背』,依子汇本改。」案:后汉书桓谭传:「党辈连结,岁月不解。」党辈,犹资质篇之言「党友」也。文选张平子西京赋:「结党连群。」左太冲蜀都赋:「结俦附党。」曹子建七启:「交党结伦。」党群、党俦、党伦,其义亦同。
  夫众口毁誉〔一〕,浮石沈木〔二〕。群邪相抑〔三〕,以直为曲〔四〕。视之不察〔五〕,以白为黑〔六〕。夫曲直之异形〔七〕,白黑之殊色〔八〕,乃天下之易见也,然而目缪心惑者,众邪误之〔九〕。
〔一〕 宋翔凤曰:「『口』下本有『之』字,依治要删。」器案:太平御览三六七引此句作「众口所毁」,义较胜。
〔二〕 金丹云:「变轻重之常。」周广业意林附注曰:「变乱物性。」
〔三〕 宋翔凤曰:「『相』本作『所』,依治要改。意林引云:『众口毁誉,浮石沈木,群邪相抑,以直为曲』,与治要同。」器案:御览引亦作「相」。
〔四〕 「以直为曲」,御览引作「以曲为直」。金丹曰:「变曲直之常。」
〔五〕 宋翔凤曰:「四字治要无。」
〔六〕 金丹曰:「变黑白之常。」器案:诗经小雅青蝇,郑玄笺云:「蝇之为虫,污白使黑,污黑使白,喻佞人变乱善恶也。」
〔七〕 宋翔凤曰:「治要无『夫』字。」
〔八〕 宋翔凤曰:「『殊』本作『异』,依治要改。」王凤洲曰:「转折有情,文更纤巧。」
〔九〕 宋翔凤曰:「本作『然自谬也,或不能分明其是非者,众邪误之矣』,依治要改。」唐晏曰:「(「然自谬也」)此句上有夺文误字。」
  秦二世之时〔一〕,赵高驾鹿而从行,王曰:「丞相何为驾鹿?」高曰:「马也。」王曰:「丞相误邪〔二〕,以鹿为马也〔三〕。」高曰:「乃马也〔四〕。陛下以臣之言为不然〔五〕,愿问群臣。〔六〕」于是乃问群臣,群〔七〕臣半言马半言鹿〔八〕。当此之时,秦王不能自信其直目〔九〕,而从邪臣之言〔一0〕。鹿与马之异形,乃众人之所知也〔一一〕,然不能别其是非〔一二〕,况于闇昧之事乎〔一三〕?易曰:「二人同心,其义断金。」〔一四〕群党合意,以倾一君,孰不移哉!
〔一〕 宋翔凤曰:「此句上本有『至如』二字,依治要删。」器案:太平御览四九四引亦无「至如」二字。杨升庵曰:「叙极严整。」
〔二〕 宋翔凤曰:「『邪』本作『也』,依御览四百九十四校。」
〔三〕 宋翔凤曰:「『也』字依御览增。」
〔四〕 宋翔凤曰:「(「乃马也」)三字依御览增。」案:宋本御览「马」误「焉」。
〔五〕 宋翔凤曰:「『之』字『为』字依御览增。」
〔六〕 宋翔凤曰:「治要无『王曰丞相误邪』以下廿九字,御览有之。」
〔七〕 宋翔凤曰:「七字依治要、御览增。」唐晏曰:「疑当有『
群』字。」
〔八〕 宋翔凤曰:「本作『半言鹿,半言马』,依治要、御览校。」唐晏曰:「按事亦见史记,作『高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或默,或言马。』此事或陆生亲见之,所说当确于史公。」器案:文选潘岳西征赋:「野蒲变而为脯,苑鹿化以为马。」李善注引风俗通曰:「秦相赵高,指鹿为马,束蒲为脯,二世不觉。」张铣注:「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以蒲为脯,以鹿为马,献于二世。群臣言鹿言脯者皆诛之。」北堂书钞一四五引古今注:「秦二世时,丞相赵高用事,乃先献蒲脯、鹿马,以验群臣也。」金楼子箴戒篇:「秦二世即位,自幽深宫,以鹿为马,以蒲为脯。」寻礼记礼器郑注:「秦二世时,赵高欲作乱,或以青为黑,黑为黄。」然则赵高之混淆黑白,诚所谓「迥黄转绿无定期」者也,岂止鹿马一事而已哉!
〔九〕 宋翔凤曰:「『直』字依治要增,御览作『不敢信其目』。」
〔一0〕宋翔凤曰:「『言』本作『说』,依治要、御览校。」
〔一一〕宋翔凤曰:「本作『夫马鹿之异形,众人所知也』,依治要、御览校。」案:荀子儒效篇:「众人者,工农商贾也。」
〔一二〕宋翔凤曰:「本作『分别是非也』,依御览校,治要无『其』字。」
〔一三〕金丹曰:「马且不能辩,而况他事乎?」
〔一四〕唐晏曰:「『义』,今易作『利』。」器案:引易者,系辞上文也。正义曰:「二人若同齐其心,其纤(卢文弨曰:「当作『鑯』。」)利能断截于金。金是坚刚之物,能断而截之,盛言利之甚也。此谓二人心行同也。」
  人有与曾子同姓名者杀人〔一〕,有人告曾子母曰:「参乃杀人。」〔二〕母方织,如故〔三〕,有顷复告云〔四〕,若是者三〔五〕,曾子母投杼踰垣而去〔六〕。曾子之母非不知子不杀人也,言之者众〔七〕。夫流言〔八〕之并至,众人之所是非〔九〕,虽贤智不敢自毕〔一0〕,况凡人乎〔一一〕?
〔一〕 宋翔凤曰:「本作『昔人有与曾子同姓亦名参』,依治要改。」庄定山曰:「上段言奸党蔽君,此言正直难信。」器案:战国策秦策上以与曾参同姓名者为费人,新序杂事二作鄪,史记樗里子传则又作鲁人也。
〔二〕 宋翔凤曰:「本作『有人告其母参杀人』,依治要校。」
〔三〕 宋翔凤曰:「本无『方』字。」
〔四〕 器案:云,犹然也,说详经传释词。凡「云」字在句尾不作「曰」字解者,皆为「然」义也。
〔五〕 宋翔凤曰:「本作『人复来告,如是者三』。」
〔六〕 宋翔凤曰:「『母』下本有『乃』字,并依治要校。」
〔七〕 宋翔凤曰:「十六字治要无。」
〔八〕 诗大雅荡:「流言以对。」朱熹集传:「流言,浮浪不根之言也。」
〔九〕 宋翔凤曰:「本无此句。」
〔一0〕宋翔凤曰:「本作『虽圣贤不敢自安』,并依治要校。治要旧校:『毕』作『安』,恐『必』。」
〔一一〕焦弱侯曰:「奸党成群,贤士摈斥,可为寒心。」
  鲁定公之时〔一〕,与齐侯〔二〕会于夹谷〔三〕,孔子行相事〔四〕。两君升坛〔五〕,两相处下,两相欲揖〔六〕,君臣之礼,济济〔七〕备焉。齐人鼓噪而起〔八〕,欲执鲁公。孔子历阶〔九〕而上,不尽一等而立,谓齐侯曰:「两君合好,以礼相率,以乐相化。臣闻嘉乐不野合,牺〔一0〕象之荐不下堂〔一一〕。夷、狄之民何求为?〔一二〕」命司马请止之〔一三〕。定公曰:「诺。」齐侯逡巡〔一四〕而避席〔一五〕曰:「寡人之过。」退而自责大夫。罢会。齐人使优●?于鲁公之幕下〔一六〕,傲戏,欲候鲁君之隙,以执定公。孔子叹曰:「君辱臣当死〔一七〕。」使司马行法斩焉,首足异门而出〔一八〕。于是齐人惧然而恐〔一九〕,君臣易操,不安其〔二0〕故行,乃归鲁四邑之侵地〔二一〕,终无乘鲁〔二二〕之心,邻□〔二三〕振动,人怀向鲁〔二四〕之意,强国骄君,莫不恐惧,邪臣佞人,变行易虑,天下之政,□□而折中〔二五〕;而定公拘于三家〔二六〕,陷于众口〔二七〕,不能卒用孔子者,内无独见〔二八〕之明,外惑邪臣之党,以弱其国而亡〔二九〕其身,权归于三家,邑土单〔三0〕于强齐〔三一〕。夫用人若彼,失人若此;然定公不觉悟,信季孙之计,背贞臣〔三二〕之策,以获拘弱〔三三〕之名,而丧丘山之功〔三四〕,不亦惑乎!
〔一〕 案:见定公十年。
〔二〕 齐侯,景公也。
〔三〕 左传定公十年:「夏,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公羊、谷梁作「颊谷」。
〔四〕 左传云:「孔丘相。」杜注:「相会仪也。」
〔五〕 史记孔子世家:「为坛位,土阶三等。」谷梁传释文:「封土曰坛。」
〔六〕 宋翔凤曰:「子汇本、钞本无『欲』字,『两』作『●』。」案:两京本、天一阁本、傅校本俱作「而」。唐晏曰:「谷梁传作『相揖』。」案范注:「将欲行盟会之礼。」
〔七〕 礼记玉藻:「朝廷济济翔翔。」注:「济济,庄敬貌也。」正义:「济济,有威仪矜庄也。」
〔八〕 宋翔凤曰:「『躁』本作『噪』,依子汇校。」器案:史记孔子世家作「鼓噪」,家语相鲁篇作「鼓噪」,谷梁范注曰:「群呼曰噪。」左传成公五年:「华元享之,请鼓噪以出,鼓噪以入。」杜注:「出入辄击鼓。」
〔九〕 谷梁范宁注:「阶,会坛之阶。」器案:孔子世家索隐:「谓历阶级也。故王肃云:『历阶,登阶不聚足。』」礼记曲礼上:「拾级聚足。」注:「『拾』当为『涉』,声之误也。级,等也。涉等聚足,谓前足蹑一等,后足从之并。」正义:「拾级聚足者,此上阶法也。拾,涉也。级,等也。聚足,谓前足蹑一等,后足从而并之也。」
〔一0〕「牺」,唐本作「羲」。
〔一一〕左传作「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杜注:「牺象,酒器牺尊象尊也。嘉乐,钟磬也。」正义:「此言不出门不野合者,谓享燕正礼,当设于宫内,不得违礼而行,妄作于野耳,非谓祭祀之大礼也。诸侯相见之礼、享在庙,燕在寝,不得行于野。僖二十八年,晋侯朝王于践土,王享醴,命之宥。襄十年,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林。十九年,公享晋六卿于蒲圃。二十七年,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如此之类,春秋多矣,或特赏殊功,或畏敬大国,皆权时之事,非正礼也。此时,齐、鲁敌国,释怨和平,未有殊异之欢,无假非常之事,孔子知齐怀诈,虑其掩袭,托正礼以拒之,故言不野合。」
〔一二〕宋翔凤曰:「『求』当依谷梁作『来』。」唐晏曰:「谷梁作『来』。」案:范宁注云:「两君合会,以结亲好,而齐人欲执鲁君,此为无礼之甚,故谓夷、狄之民。」唐本「狄」误「秋」。
〔一三〕范宁注云:「司马,主兵之官,使御止之。」
〔一四〕文选上林赋注、雪赋注引广雅:「逡巡,却退也。」
〔一五〕孝经开宗明义章:「曾子避席。」唐明皇注:「避席起答。」案谓离席却退也。文选司马相如上林赋:「逡巡避席。」
〔一六〕案:谷梁作「罢会,齐人使优施舞于鲁君之幕下」。范注:「优,俳。施其名也。幕,帐。欲嗤笑鲁君。」范宁出「欲嗤笑鲁君」之文,似即为「傲戏」作注者,岂谷梁古本有此文耶?孔子世家作「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
〔一七〕唐晏曰:「按『君辱臣当死』,谷梁作『笑君者罪当死』;详此文义,当作『臣辱君当死』,为后人妄改。又此段乃引谷梁传文,而小有异同,足征陆生治谷梁学也。」器案:唐说是,孔子世家作「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
〔一八〕宋翔凤曰:「『门』本作『河』,依子汇本改,谷梁传亦作『门』。」俞樾曰:「樾谨按:宋氏翔凤依子汇本改『河』为『门』云:『谷梁传亦作门』。」新语作『河』,未可据彼以改此『河』字,实非误文也。汉时隶书每以『河』字作『何』字,童子逢盛碑:『无可柰河。』吴仲山碑:『感痛柰河。』皆其证也。『异河而出』,即『异何而出』,说文人部:『何,儋也。』盖今人所用负荷字,古人止作『何』,『异何而出』,谓使一人何其首,又使一人何其身,则首足异何矣。使作『首足异荷而出』,其文即明显无疑;乃古人『荷』字止作『何』字,又往往作『河』,『异河』之文,读者不晓,万历间刻子汇,遂据谷梁改作『异门』,明人率臆妄改,大率类此,宋氏从之,误矣。」器案:孔子世家作「有司加法,手足异处」。
〔一九〕宋翔凤曰:「按:『惧』『瞿』通,别本作『瞿』。」器案:孔子世家作「景公惧而动」。
〔二0〕唐本无「其」字。
〔二一〕孔子世家:「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柰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集解:「服虔曰:『三田,汶阳田也。龟,山名;阴之田,得其田,不得其山也。』杜预曰:『太山博县北有龟山。』」索隐:「左传:『郓、讙及龟阴之田。』则三田皆在汶阳也。」寻公羊定公十年:「夏,公会齐侯于颊谷。公至自颊谷。齐人来归运、讙、龟、阴田。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齐人为是来归之。」何休注:「齐侯自颊谷归,谓晏子曰:『寡人或过于鲁侯,如之何?』晏子曰:『君子谢过以质,小人谢过以文。』齐尝侵鲁四邑,请皆还之。」疏云:「其四邑者,盖运也,讙也,龟也,阴也。」范宁谷梁集解亦引何休注为说。家语相鲁篇亦云:「于是乃归所侵鲁之四邑及汶阳之田。」归鲁四邑之说出于新语,盖亦春秋家旧说云。
〔二二〕尚书西伯戡黎:「周人乘黎。」孔氏传:「乘,胜也。」正义:「诗毛传云:『乘,陵也。』乘驾是加陵之意,故乘为胜也。」国语周语中:「乘人不义。」韦注:「乘,陵也。」
〔二三〕宋翔凤曰:「别本作『邻邦』,不缺。」
〔二四〕「向」,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向」,古通。后不复出。
〔二五〕宋翔凤曰:「别本作『就而折中』。」案:孔子世家:「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汉书贡禹传:「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师古曰:「折,断也。非孔子之言,则无以为中也。」
〔二六〕论语八佾:「三家者以雍彻。」集解:「马曰:『三家,谓仲孙、叔孙、季孙。」邢昺疏:「三孙同是鲁桓公之后,桓公适子庄公为君,庶子公子庆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孙是庆父之后,叔孙是叔牙之后,季孙是季友之后,其后子孙皆以其仲、叔、季为氏,故有此氏,并桓公子孙,故俱称孙也。至仲孙氏后世改仲曰孟,孟者,庶长之称也,言己是庶,不敢与庄公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长为始也。」
〔二七〕孔子世家:「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彼妇之口,盖众口之一耳。谒音霭,与败协韵。
〔二八〕淮南子兵略篇:「夫将者必独见独知。独见者,见人所不见也。独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见人所不见谓之明,知人所不知谓之神。」
〔二九〕「亡」,唐本作「忘」。
〔三0〕唐晏曰:「『单』与『磾』,古通用字。」
〔三一〕「强」,崇文本误作「疆」,傅校改为「强」。
〔三二〕说苑臣术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正者,……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辞禄让赐,不受赠遗,衣服端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案:公羊传定公十二年:「叔孙州仇帅师堕郈。……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堕费。曷为帅师堕郈。帅师堕费?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曰: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于是帅师堕郈,帅师堕费。」何休注:「郈,叔孙氏所食邑。费,季氏所食邑。二大夫宰吏数叛,患之,以问孔子,孔子曰:『陪臣执国命,采长数叛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故也。』季氏说其言而堕之。故君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书者,善定公任大圣,复古制,弱臣势也。」陆氏所言,当指此事。疏又云:「传云:『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以此言之,三月之外违之明矣。」案:此即陆氏所谓「定公不觉悟,信季孙之计,背贞臣之策」者,盖陆氏得之春秋旧说,惜未能详之也。
〔三三〕器案:「拘弱」无义,疑当作「极弱」,形近而误,太史公所谓:「余闻孔子称曰:『甚矣,鲁道之衰也。』」(见史记鲁周公世家)盖亦伤定、哀之间之不振也。程本「获」误「獾」。
〔三四〕丘山,喻重大。文选东方朔答客难:「功若丘山。」又陈孔璋檄吴将校部曲文:「故乃建丘山之功。」又作泰山,义同。文选杨子云解嘲:「功若泰山。」注:「韩子曰:『泰山之功,长立于国家。』」
  故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鄣日月也〔一〕,非得神灵之化,罢〔二〕云霁翳,令归山海,然后乃得睹其光明,暴天下之濡湿,照四方之晦冥〔三〕。今上无明王圣主,下无贞正诸侯〔四〕,诛鉏〔五〕奸臣〔六〕贼子之党〔七〕,解释凝滞〔八〕纰缪之结,然后忠良方直〔九〕之人,则得容于世而施于政〔一0〕。故孔子遭君暗〔一一〕臣乱,众邪在位,政道隔于三家〔一二〕,仁义闭于公门〔一三〕,故作公陵之歌〔一四〕,伤无权力于世,大化〔一五〕绝而不通,道德施〔一六〕而不用,故曰:无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一七〕。夫言道因权而立〔一八〕,德因势而行,不在其位者〔一九〕,则无以齐其政〔二0〕,不操其柄者,则〔二一〕无〔二二〕以制其刚〔二三〕。诗云:「有斧有柯。」〔二四〕言何以治之也〔二五〕。
〔一〕 唐晏曰:「按文选注引此二句同。」器案:史记褚先生补龟策传:「日月之明,而时蔽于浮云。」楚辞东方朔七谏:「浮云陈而蔽晦兮,使日月乎无光。」王注:「言谗佞陈列在侧,则使君不聪明也。」文选古诗十九首:「浮云蔽白日。」注:浮云之蔽白日,以喻邪佞之毁忠良。」注引新语此文,又引文子:「日月欲明,浮云盖之。」今本文子上德篇「盖」作「蔽」。又案:太平御览八引此二句同。
〔二〕 宋翔凤曰:「『罢』,子汇本、抄本并作『摆』。」
〔三〕 吕东莱曰:「大有感慨,而文有呼吸驰骤之法。」
〔四〕 宋翔凤曰:「『贞』,子汇本、抄本并作『真』。」器案:公羊传庄公四年:「上无天子,下无方伯。」此即其义。
〔五〕 「鉏」,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汇函、品节、拔萃作『锄』,或体字。后不复出。
〔六〕 说苑臣术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邪者,……三曰,中实颇险,外貌(「貌」上本有「容」字,据治要删)小谨,巧言令色,又心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而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而匿其美,使主妄行过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
〔七〕 黄震曰:「第五篇云:『今上无明正(当作「王」)圣主,下无贞正诸侯,鉏奸臣贼子之党。』考其上文,虽为鲁定公而发,岂所宜言于大汉方隆之日乎?」
〔八〕 唐晏曰:「今汉魏本作『滞』,此从范本,然实当作『蹛』。」器案:李本、程本、两京本、傅校本、唐本作「」。寻史记平准书:「留蹛无所食。」索隐:「韦昭音滞,谓积也。又案古今字诂:『墆,今滞字。』则墆与滞同。」滞、、蹛、墆,音义并同。,俗别字。
〔九〕 说苑臣术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正者,……二曰,虚心白意,进善通道,勉主以礼谊,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功成事立,归善于君,不敢独伐其劳,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卑身贱体,夙兴夜寐,进贤不解,数称于往古之德行事,以厉主意,庶几有益,以安国家社稷宗庙,如此者忠臣也。……六曰,国家昏乱,所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颜,面言主之过失,不辞其诛,身死国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
〔一0〕论语为政:「施于有政。」集解:「施,行也。」
〔一一〕「暗」,汇函、品节、拔萃作「闇」,古通。后不复出。
〔一二〕「三家」,李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拔萃作「王家」,未可从。
〔一三〕礼记曲礼下:「不入公门。」论语乡党:「入公门。」孔疏、邢疏俱以君门释之。
〔一四〕「公陵之歌」,唐本、汇函作「丘陵之歌」,品节、拔萃作「公丘之歌」。唐晏曰:「按:邱陵之歌,今本家语有之,然未必可信。此引论语以证邱陵之歌,与孔注所云:『祸乱已成,吾亦无如之何」者义合,然则此亦古论语也。」文廷式曰:「案『无如之何』四字,当是公陵歌中之词。辨惑篇言鲁不能用孔子,而引斧柯之诗,此文言孔子政道隔于王家,仁义闭于公门,故作公陵之歌、则『无如之何』即公陵歌之词,犹龟山操言『手无斧柯,柰龟山何』也。伪孔安国论语注曰:『言祸难已成,吾亦无如之何。』本此意。」器案:家语无丘陵之歌,而孔丛子记问篇有之,其文曰:「哀公使人以币如卫迎夫子,而卒不能当,故夫子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仁道在迩,求之若远,遂迷不复,自婴屯蹇。喟然回虑,题彼泰山,郁确其高,梁甫回连,枳棘充路,陟之无缘,将伐无柯,患兹蔓延,惟以永叹,涕霣潺湲。』」
〔一五〕尚书大诰:「肆予大诰,诱我友邦君。」文选王子渊四子讲德论:「观大化之淳流。」大化,谓广大之德化。
〔一六〕「施」疑当作「弛」,谓弛废也。此涉上文「施于政」义形近而误耳。
〔一七〕论语卫灵公:「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俞樾曰:「按此引论语,与今本不同,句末有『夫』字,则『已矣夫』三字为句,翟氏灏作论语考异引此文不连『夫』字,疏矣。按下文云:『言道因权而立,德因势而行,不在其位者,则无以齐其政,不操其柄者,则无以制其刚。』此自说论语『吾末如之何』之义,句首不当用『夫』字,此『夫』字自属上读为论语之文。盖汉初论语与今本不同,犹上文引周易『二人同心,其义断金』,今本周易皆作『其利断金』,此亦可见汉初古本之异也。」
〔一八〕王凤洲曰:「更转折。」
〔一九〕论语泰伯:「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语又见宪问篇。彼文戒人之僭越,此则言无位者,无以齐其政也。
〔二0〕礼记王制:「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注:「教谓礼义,政谓刑禁。」正义:「齐其政者,谓齐其政令之事,当逐物之所宜,故云不易其宜。教主教化,故注云教谓礼义;政主政令,故注云政谓刑禁也。」
〔二一〕宋翔凤曰:「明姜思复本、锺惺本、抄本从『齐夫用人』以下,至此二百廿八字,并错入慎微篇『人不堪其忧』句下,惟此及子汇本不误。」唐晏曰:「按此上文自『齐夫』至此二百二十八字,讹在第六篇『人不堪其忧』下,惟明人刻子汇本不误,此外,范氏天一阁本、何氏刻汉魏丛书本皆误,而何本妄改尤谬,不可复正,今依子汇本改正。」
〔二二〕「无」,拔萃误作「吾」。
〔二三〕「刚」,唐晏曰:「疑当作『纲』。」器案:疑当作「罚」。韩非子二柄篇:「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又曰:「人主将欲禁奸,则审合刑名者,言不异事也。为人臣者陈事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专以其事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则罚,非罚小功也,罚功不当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非不说于大功也,以为不当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罚。」陆氏此言,盖即本之韩子,「刚」者,「罚」字形近之误也。慎微篇云:「若汤、武之君,伊、吕之臣,因天时而行罚。」「行罚」,「制罚」,其义一也。
〔二四〕唐晏曰:「今诗无此句。」文廷式曰:「此逸诗也。」
〔二五〕宋翔凤曰:「文选檄吴将校部曲注引此云:『有斧无柯,何以治之?』」丘琼山曰:此篇说忠佞难分,谗邪易惑,在人主辨之;而若此世道,令人击筑燕市,酣歌易水,涕泗交流。」

  慎微〔一〕第六
  〔一〕 黄震曰:「慎微言谨内行。」戴彦升曰:「慎微篇言『修于闺门之内,行于纤微之事』,故道易见晓,而求神仙者,乃避世,非怀道,此亦取鉴秦皇,而早有见于新垣平等之事也。」唐晏曰:「此篇义主革君心之非,乃祛仁义之蔽也。」器案:淮南子人闲篇:「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王符潜夫论亦有慎微篇。
  夫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先修于闺门之内,垂大名〔一〕于万世者必先行之于纤微之事〔二〕。是以伊尹负鼎,居于有莘之野,修道德于草庐之下〔三〕,躬执农夫之作,意怀帝王之道,身在衡门〔四〕之里,志图八极之表,故释负鼎之志,为天子之佐,克夏立商,诛逆征暴,除天下之患,辟残贼之类,然后海内治,百姓宁〔五〕。曾子孝于父母,昏定晨省〔六〕,调寒温,适轻重〔七〕,勉之于糜粥〔八〕之间,行之于衽席〔九〕之上,而德美重于后世〔一0〕。此二者,修之于内,着之于外;行之于小,显之于大。
〔一〕 「名」,两京本误「夕」,盖坏字也。
〔二〕 唐晏曰:「按:文选注引作『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垂名于当世也』。」器案:文选张景阳杂诗注引作「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垂名于万世也」。
〔三〕 「居」原作「屈」,「道」原作「达」,太平御览九九六引此文作「伊尹居负薪之野,修道德于茅庐之下」,今据改正;「有莘」作「负薪」,则不可从。孟子万章下:「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淮南子汜论篇:「伊尹之负鼎。」高诱注:「伊尹负鼎俎,调五味以干汤,卒为贤相。」战国策赵策下:「伊尹负鼎俎而干汤,姓名未着而受三公。」文选东方曼倩非有先生论:「伊尹蒙耻辱,负鼎俎,和五味以干汤。」注:「鲁连子曰:『伊尹负鼎佩刀以干汤,得意故尊宰舍。』」(又见汉书东方朔传。)
〔四〕 诗陈风衡门:「衡门之下。」毛传:「衡门,横木为门,言浅陋也。」释文引沈云:「此古文『横』字。」
〔五〕 唐晏曰:「按吕览、韩非皆以伊尹负鼎干汤,而孟子以为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墨子则云汤往见伊尹,诸说不同,此则兼取之。」
〔六〕 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注:「定安其床衽也,省问其安否何如。」正义:「定,安也。晨,旦也。应卧当整齐床衽,使亲体安定之后退,至明旦,既隔夜早来,视亲之安否何如。先昏后晨,兼示经宿之礼。」
〔七〕 太平御览四一三又七0七引尸子言孝子之事亲:「一夕五起,视亲衣之厚薄,枕之高低。」即此调寒温、适轻重之谓也。
〔八〕 礼记月令:「孟秋之月,是月也,养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饮食。」注:「助老气也。」释名释饮食:「糜,煮米使糜烂也。」
〔九〕 礼记曲礼上:「请席何乡,请衽何趾。」注:「顺尊者所安也。衽,卧席也。坐问乡,卧问趾,因于阴阳。」
〔一0〕唐晏曰:「按:吕览曾子曰:『养有五道,修宫室,按床笫,节饮食,养体之道也。』」按吕览见孝行览。
  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之中,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一〕。礼以行之,逊以出之。盖〔二〕力学而诵诗、书,凡人所能为也;若欲移江、河〔三〕,动太山〔四〕,故人力所不能也。如调心在己,背恶向善,不贪于财,不苟于利,分财取寡〔五〕,服事〔
六〕取劳,此天下易知之道,易行之事也,岂有难哉?若造父之御马〔七〕,羿之用弩〔八〕,则所谓难也。君子〔九〕不以其难〔一0〕为之也,故不知〔一一〕以为善也,绝〔一二〕气力,尚德也。
〔一〕 唐晏曰:「此下一段,移于第五篇末也。」傅校本删去「是已」至「无以正其时夫」一大段。按: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集解:「孔曰:『箪,笥也。』」正义:「按郑注曲礼云:『圆曰箪,方曰笥。』然则箪与笥方圆异,而此云『箪笥』者,以其俱用竹为之,举类以晓人也。」案:孟子离娄下亦云:「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
〔二〕 「盖」,傅校本作「夫」,唐晏曰:「一本作『夫』。」案:李本作「夫」。
〔三〕 说文水部:「江,江水出蜀湔氐徼外?山,入海。从水工声。」又:「河,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仑山,发原注海。从水可声。」
〔四〕 后汉书冯衍传:「报书曰:『欲摇泰山而荡北海。』」注:「言不可也。孟子曰:『挟泰山而超北海也。』」引孟子文见梁惠王上。
〔五〕 「寡」原作「宽」,俞樾曰:「樾谨案:『宽』字无义,疑『寡』字之误。」唐本改「寡」云:「旧误作『宽』。」今从之。下文「以寡服众」,天一阁本误作「宽」,亦「寡」误作「宽」之证。
〔六〕 服事,犹言服务公家之事。左传僖公二十一年:「以服事诸夏。」杜预注:「与诸夏同服王事。」
〔七〕 吕氏春秋分职:「夫马者,伯乐相之,造父御之,贤主乘之,一日千里。」高诱注:「造父,嬴姓,飞廉之子,善御,周穆王臣也。」
〔八〕 论语宪问:「羿善射。」集解:「孔曰:『羿,有穷国之君。」吕氏春秋具备篇注:「羿,夏之诸侯,有穷之君也,善射,百发百中。」今案:说文邑部:「●,夏后时诸侯夷羿国名也。」则有穷之字本作「●」也。唐晏曰:「按:『弩』当作『砮』,矢镞也。禹贡之砮丹、砮磬,皆此物也。」器案:说文弓部:「弩,弓有臂者。」作「弩」自通,不必改作。
〔九〕 「君子」,原作「君以」,别解「君」下有「子」字。傅校本「君以」作「君子」。今从之。
〔一0〕唐晏曰:「此处当有『而』字。」
〔一一〕唐晏曰:「『知』当作『如』,然仍有误。」
〔一二〕器案:绝读如论语子罕「子绝四」之绝,邢昺疏云:「绝去四事。」绝气力者,即论语述而「不语怪力乱神」之谓也。下文「绝纤恶」之绝,义同。
  夫目不能别黑白,耳不能别清浊,口不能言善恶,则所谓不能也。故设道者易见晓,所以通凡人之心,而达不能之行。道者,人之所行也。夫大道履之而行,则无不能,故谓之道。故孔子曰:「道之不行也。」〔一〕言人不能行之〔二〕。故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三〕我与尔有是夫。」〔四〕言〔五〕颜渊道施于世而莫之用。由〔六〕人不能怀仁行义,分别纤微,忖度〔七〕天地,乃苦身劳形〔八〕,入深山,求神仙〔九〕,弃二亲,捐骨肉,绝五谷〔一0〕,废诗、书,背天地之宝,求不死之道,非所以通〔一一〕世防非者也。
〔一〕 礼记中庸:「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
〔二〕 唐晏曰:「此说中庸。」
〔三〕 「惟」,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作「唯」、论语述而作「唯」,古通。后不复出。
〔四〕 论语述而文。集解:「孔曰:『言可行则行,可止则止,唯我与颜渊同。』」
〔五〕 「言」,汇函、品节无。品节曰:「此篇专言神仙之不可求,不如建功立业。」唐晏曰:「此古论语说。』
〔六〕 「由」,李本、子汇本、程本、天一阁本、唐本、汇函、品节、别解作「犹」,古通。后不复出。
〔七〕 诗小雅巧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八〕 文选司马长卿上林赋:「劳神苦形。」王子渊圣主得贤臣颂:「劳筋苦骨。」韦弘嗣博奕论:「劳神苦体。」俱以劳苦对文为义,用法与此同也。
〔九〕 杨子法言君子篇:「或问:人言仙者有诸乎?吁!吾闻虙羲、神农殁,黄帝、尧、舜殂落而死,文王毕,孔子鲁城之北,独子爱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仙亦无益子之汇矣。或曰: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圣人之于天下,耻一日之不生。曰:生乎!生乎!名生而实死也。或曰:世无仙,则焉得斯语?曰:语乎者,非嚣嚣也与?惟嚣嚣为能使无为有。或问仙之实。曰:无以为也,有与无,非问也。」杨子言当世为神仙说者之嚣嚣,即有以见求神仙者之非寥寥矣。汉书艺文志方技略列神仙凡十家,曰:「神僊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于其外者也,聊以荡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无怵惕于胸中;然而或者专以为务,则诞欺怪迂之文,弥以益多,非圣王之所以教也。孔子曰:『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不为之矣。』」
〔一0〕「谷」,李本、子汇本、程本作「谷」,俗别字,后不复出。
〔一一〕「通」,唐晏曰:「疑误。」
  若汤、武之君〔一〕,伊、吕之臣,因天时而行罚,顺阴阳而运动〔二〕,上瞻天文,下察人心,以寡〔三〕服众,以弱制强,革车三百〔四〕甲卒三千,征敌破众,以报大〔五〕雠,讨逆乱之君,绝烦浊之原,天下和平,家给人足〔六〕,疋夫行仁,商贾行信,齐天地,致鬼神,河出图,洛出书〔七〕,因是之道,寄之天地之间,岂非古之所谓得道者哉。
〔一〕 杨升庵曰:「秦以韩终、徐福入海,往蓬莱,求不死之药,不还。时汉尚踵其弊,故以汤、武之君讽之。」品节曰:「即汤、武以美高祖,又讽以神仙之不可求。」唐晏曰:「按陆生生当秦时,睹始皇之求神仙,故有此言。」
〔二〕 后汉书梁统列传论:「夫宰相运动枢极,感会天人,中于道则易兴政,乖于务则难乎御物。」
〔三〕 「寡」,天一阁本误「宽」。
〔四〕 太平御览八二引尸子:「桀为琁室瑶台,象廊玉床,权天下,虐百姓;于是汤以革车三百乘,伐于南巢,收之夏宫,天下宁定,百姓和辑。」淮南子主术篇:「桀之力制觡伸钩,索铁歙金,椎移大牺,水杀鼋鼍,陆捕熊罴;然汤革车三百乘,困之鸣条,擒之焦门。」孟子尽心下:「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赵岐注:「革车,兵车也。虎贲,武士为小臣者也。」案:言武王伐纣,戎车三百,甲卒三千者,韩非子初见秦、战国策赵策、吕氏春秋简选及贵因、淮南子本经及主术、兵略、史记周本纪及苏秦传、风俗通义正失篇也;尚书牧誓作「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或谓「三千人」,当从尚书作「三百人」。
〔五〕 「大」,唐晏曰:「一本作『夫』。」
〔六〕 家、人同义,详辽海引年拙撰「家」「人」对文解。
〔七〕 易系辞上:「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正义:「春秋纬云:『河以通干出天苞,洛以流坤吐地符。河龙图发,洛龟书感。』河图有九篇,洛书有六篇。孔安国以为河图则八卦是也,洛书则九畴是也。」
  夫播〔一〕布革〔二〕,乱毛发,登高山,食木实〔三〕,视之无优游之容〔四〕,听之无仁义之辞,忽忽〔五〕若狂痴,推之不往,引之不来〔六〕,当世不蒙其功,后代不见其才,君倾而不扶,国危而不持〔七〕,寂寞而无邻,寥廓而独寐〔八〕,可谓避世〔九〕,而非怀道者也〔一0〕。故杀身以避难则非计也〔一一〕,怀道而避世则不忠也〔一二〕。
〔一〕 唐晏曰:「按:书『播弃黎老。』播训同。」
〔二〕 唐晏曰:「革,按衣裘也。」器案:「布革」疑当作「布泉」,本书本行篇:「夫释农桑之事,入山海,采珠玑,捕豹翠,消●力,散布泉,以极耳目之好,快淫侈之心,岂不谬哉?」文义与此相近,彼文作「散布泉」,可参订也。
〔三〕 列子周穆王篇:「阜落之国,其民食草根木实。」木实,即果实,汇函本作「食木食」,未可从。
〔四〕 文选班孟坚东都赋:「于是百姓涤瑕荡秽,而镜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营,嗜欲之源灭,廉耻之心生,莫不优游而自得,玉润而金声。」班孟坚所谓「百姓莫不优游而自得」,即陆氏所谓优游之容之具体内容也。
〔五〕 汉书苏武传:「陵始降时,忽忽如狂。」文选司马子长报任少卿书:「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忽忽,犹今言神经失常。程本、天一阁本作「」,未可从。
〔六〕 淮南子修务篇:「或曰:无为者,寂然无声,漠然不动,引之不来,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
〔七〕 论语季氏篇:「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邢昺疏:「言辅相人者,当持其主之倾危,扶其主之颠踬。」
〔八〕 「寥廓」,汇函作「寤言」,当出肊改。文选潘安仁西征赋:「古往今来,邈矣悠哉,寥廓惚恍,化一气而甄三才。」注:「寥廓惚恍,未分之貌也。鵩鸟赋曰:『寥廓忽荒。』」案:文选鵩鸟赋注:「寥廓忽荒,元气未分之貌。广雅曰:『寥,深也。廓,空也。』」
〔九〕 论语宪问:「贤者辟世。」皇侃义疏本作「避世」。邢昺疏曰:「谓天地闭则贤人隐,高蹈尘外,枕流漱石,天子诸侯,莫得而臣也。」
〔一0〕文选范蔚宗后汉书二十八将传论:「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亦何可胜言。」注:「论语:『阳货谓孔子曰:怀其宝而迷其邦。』淮南子曰:『今至人生于乱世,含德怀道而死者众,天下莫知,贵其不言也。』」
〔一一〕唐晏曰:「此正颜之推所谓『华山之下,白骨如邱』者也。」
〔一二〕唐晏曰:「此孔圣所谓:『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也。』」
  是以君子居乱世,则合道〔一〕德,采〔二〕微善,绝纤恶,修父子之礼,以及君臣之序,乃天地之通道,圣人之所不失也。故隐之则为道,布之则为文〔三〕,诗在心为志,出口为辞〔四〕,矫以雅僻〔五〕,砥砺钝才,雕琢文彩〔六〕,抑定〔七〕狐疑,通塞〔八〕理顺,分别然否,而情得以利,而性得以治,绵绵漠漠〔九〕,以道制之,察之无兆〔一0〕,遁之恢恢〔一一〕,不见其行,不睹〔
一二〕其仁,湛然未悟,久之乃殊,论思〔一三〕天地,动应枢机,〔一四〕俯仰进退,与道为依〔一五〕,藏之于身,优游待时。故道无废而不兴,器〔一六〕无毁而不治。孔子曰:「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一七〕言德行而其下顺之矣〔一八〕。
〔一〕 「道」,唐本作「圣」。
〔二〕 「采」,李本、程本、唐本、汇函、别解作「采」,古通。后不复出。
〔三〕 唐晏曰:「按古之居乱世者,所以自修如此,夫岂如七贤、八达之伦,托迹尘冥,然后为道耶!」
〔四〕 俞樾曰:「谨按『文』衍字。『隐之则为道,布之则为诗』,两句相对。『在心为志,出口为辞』,则承诗而言。」唐晏曰:「
按毛诗序:『在心为志,发言为辞。』此必古说有然者。又按此与上文不接,疑其间必有误。」
〔五〕 唐晏曰:「按原误,当作『正邪僻』。」
〔六〕 宋翔凤曰:「本作『邪』,依子汇改『彩』。」案:别解作「彩」。唐晏曰:「当作『雅』。」
〔七〕 唐晏曰:「『定』疑当作『止』。」
〔八〕 「通」原作「道」,李本、子汇本、唐本作「通」,今据改正。
〔九〕 「绵绵」,李本、子汇本、程本、汇函、别解作「绵绵」,古通。后不复出。老子第六章:「绵绵若存。」荀子解蔽:「听漠漠而以为哅哅。」杨注:「漠漠,无声也。」
〔一0〕文选魏都赋:「兆朕古今。」注:「兆犹机事之先见者也。」
〔一一〕荀子解蔽:「恢恢广广,孰知其极。」文选陆士衡汉高祖功臣颂:「恢恢广野。」
〔一二〕「睹」,唐晏曰:「疑当作『施』。」
〔一三〕文选班孟坚两都赋序:「朝夕论思。」谓讨论思考也。
〔一四〕易系辞上:「言行君子之枢机。」韩康伯注:「枢机,制动之主。」孔颖达疏:「枢谓户枢,机谓弩牙。言户枢之转,或明或暗;弩牙之发,或中或否;犹言行之动,从身而发,以及于物,或是或非也。」
〔一五〕宋翔凤曰:「『道』下本缺二字,别本作『为依』,子汇本作『为俱』,『依』与韵协。」案:傅校本、唐本、别解作「为俱」。
〔一六〕易系辞上:「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此文以「道」「器」对言本之。
〔一七〕文廷式曰:「此引孝经。」案:此开宗明义章文也。
〔一八〕王凤洲曰:「昔汉武好神仙,有上元夫人三天上元之官谓武帝曰:『汝好道乎!数招方士,登山祀神,亦为勤矣。然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贼,五者截身之刀锯,刳命之斧斤,虽志长生,不能遣兹五难,亦何为损性而自劳乎?』诵此,乃知求神仙,不如建功立业。彼有金丹玉液,控鹤餐霞,鸡鸣天上,犬吠云中者不必论,而沙丘、五柞,祗为天下笑耳。世之甘心焉者,可不省乎!」又曰:「抱朴子云:『求仙者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但务方术,终不得长生也。』乃知求神仙而不思建功立业,谬矣。」唐晏曰:「按此似引孝经而不言孝经,与无为篇引孔子曰『移风易俗』同,所当阙疑者也。此篇讹脱最甚,上下文往往不贯,无从取正,后之读者详之矣。」

新语校注卷下
 江津王利器学
  资质〔一〕第七
  〔一〕黄震曰:「资质言质美者在遇合。」戴彦升曰:「资贤(「贤」,今本误作「执」,依玉海及汉志考改)篇虑贤才之不见知,而归责于观听之臣不明,谓公卿子弟、贵戚党友无过人之才,在尊重之位,此终汉世之弊也。」唐晏曰:「此篇义主求贤以自辅。按玉海作『资贤』,汉魏丛书(按所据为何本)作『资执』,皆误,今从范本。」案:李本、程本、两京本、傅校本亦作「资质」。
  质美者以通为贵,才良者以显为能〔一〕。何以言之?夫〔二〕楩柟〔三〕豫章,天下之名木也〔四〕,生于深山之中〔五〕,产于〔六〕溪谷之傍〔七〕,立则为大山〔八〕众木之宗〔九〕,仆则为万世之用〔一0〕,浮于山水之流,出于冥冥之野〔一一〕,因江、河之道,而达于京师〔一二〕之下〔一三〕,因斧斤之功,得舒其文色〔一四〕,精捍〔一五〕直理,密致博通,虫蝎不能穿,水湿不能伤,在高柔〔一六〕,入地坚强,无膏泽而光润生,不刻画〔一七〕而文章成,上为帝王之御物〔一八〕,下则赐公卿,庶贱而〔一九〕得以备器械〔二0〕;闭绝以关梁〔二一〕,及隘于山阪之阻,隔于九●〔二二〕之堤,仆于嵬崔之山,顿于窅冥之溪〔二三〕,树蒙茏〔二四〕蔓延而无间,石崔嵬崭岩〔二五〕而不开〔二六〕,广者无舟车之通〔二七〕,狭者无步担〔二八〕之蹊,商贾所不至,工匠所不窥〔二九〕,知者所不见,见者所不知,功弃而德亡,腐朽而枯伤,转于百仞之壑,惕然而独僵〔三0〕,当斯之时〔三一〕,不如道傍之枯杨。●●〔三二〕结屈〔三三〕,委曲不同,然〔三四〕生于大都〔三五〕之广地,近于大匠〔三六〕之名工〔三七〕,材器制断〔三八〕,规矩度量,坚〔三九〕者补朽,短者续〔四0〕长,大者治樽,小者治觞〔四一〕,饰以丹漆〔四二〕,斁〔四三〕以明光,上备大〔四四〕牢,春秋礼庠,褒以文采〔四五〕,立礼矜庄,冠带正容,对酒行觞〔四六〕,卿士列位,布陈宫堂,望之者目眩,近之者鼻芳。故事闭〔四七〕之则绝,次〔四八〕之则通,抑之则沈,兴之则扬,处地〔四九〕楩梓,贱于枯杨〔五0〕,德美非不相绝也〔五一〕,才力〔五二〕非不相悬也〔五三〕,彼则槁枯〔五四〕而远弃,此则为宗庙之瑚琏者〔五五〕,通与不通也。
  人亦犹此。〔五六〕
〔一〕 宋翔凤曰:「治要『能』作『大』。」吴康斋曰:「首二句一篇冒头。」器案:文以「通」「显」对言,与达同义。礼记聘义:「孚尹旁达。」正义:「达者,通显之名也。」
〔二〕 宋翔凤曰:「『何以言之夫』五字,治要无。」
〔三〕 宋翔凤曰:「『柟』,治要作『梓』。」器案:文选刘公干公燕诗注、又司马绍统赠山涛诗注两引俱作「楩梓」。尸子佚文:「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据艺文类聚八八引)淮南子修务篇:「楩柟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为棺舟。」汉书司马相如传:「楩柟豫章。」师古曰:「楩,即今黄楩木也。」
〔四〕 宋翔凤曰:「『也』字依治要增。」陈懿典曰:「托谕用木说出士之通塞,信哉,用舍有数也。」张东沙曰:「材木以大而成大用,如贤才之通显,立喻亲切有味。」
〔五〕 宋翔凤曰:「治要无『于』字。」
〔六〕 宋翔凤曰:「『产于』二字治要无。」
〔七〕 「傍」,唐本作「旁」,古通,后不复出。
〔八〕 「大山」,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品节、折中、别解作「太山」,宋翔凤曰:「二字治要无。」
〔九〕 「宗」,宋翔凤曰:「治要作『珍』。」器案:文选刘公干公燕诗注引作「珍」。
〔一0〕宋翔凤曰:「治要无『万』字『之』字。」唐晏曰:「案文选注引作『楩梓仆则为世用』。」案见赠山涛诗注。
〔一一〕宋翔凤曰:「治要无此二句。」
〔一二〕公羊传桓公九年:「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师者何?众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白虎通京师:「京师者何谓也?千里之邑号也。京,大也;师,众也;天子所居,故以大众言之。明什倍诸侯,法日月之经千里。春秋传曰:『京师,天子之居也。』」王制曰:「天子之田方千里。』」独断上:「天子所都曰京师。京,水也,地下之众者,莫过于水,地上之众者,莫过于人。京,大;师,众也。故曰京师也。」
〔一三〕宋翔凤曰:「『之下』二字治要无。」
〔一四〕宋翔凤曰:「此二句本作『因于斧斤之功,舒其文彩之好』,依治要改。」说文斤部:「斤,斫木斧也,象形。斧,所以斫也。」王筠句读曰:「斤之刃横,斧之刃纵,其用与锄镢相似,玄应引贾逵国语注:『斤,镢也。』」
〔一五〕「捍」,傅校本作「悍」,天一阁本误「扬」。案:史记游侠郭解传:「解为人短小精悍。」则「捍」亦「悍」之误也。
〔一六〕「」,子汇本、程本、天一阁本、品节、折中、拔萃、别解作「软」,俗别字,后不复出。
〔一七〕「画」,两京本误作「昼」。
〔一八〕「御物」,原作「●物」,各本俱作「御物」,今改正。
〔一九〕「而」,宋翔凤曰:「本作『不』,依治要改。」
〔二0〕俞樾曰:「樾谨案:宋氏翔凤据群书治要改『不』字为『而』字,『不』字是『而』字非也。此当于『卿』字绝句,上者为帝王御物,下者犹以赐公卿,则庶贱固不得而用之矣。此正见楩柟豫章之为天下名木也。治要不达此意,改『不』字为『而』,殊非其旨,宋氏从之,误矣。」唐晏曰:「与下文不接,疑有夺文尔。」
〔二一〕宋翔凤曰:「『闭绝以关梁』,五字治要无。」案:折中夺「闭」字,折中、拔萃无「以」字,汇函、拔萃「关」误「开」。楚辞宋玉九辩:「关梁闭而不通。」
〔二二〕器案:此文以●与堤连言为义,治要又作「九派」,则●亦水泽之类。文选杨子云甘泉赋:「陈众车于东坑兮。」如淳曰:「东坑,东海也。苦庚切。」说文水部:「沆,大水也。从水亢声。一曰,大泽貌。」系传引博物志:「停水,东方曰都,一名沆。」太平御览七○引述征记:「齐人谓湖曰沆。」后汉书马融传广成颂:「弥纶坑泽。」皆谓坑或沆为水泽之类也。文选班孟坚西京赋:「绝坑踰斥。」李善注:「坑音刚。」楚辞九歌大司命:「导帝之兮九坑。」坑与翔、阳为韵,旧校:「『坑』一作「坑』。」「九坑」当即「九●」,以陆氏为楚人而楚言也。其字从水,从土,或从阜亢声,其义与斥泽同类,传写误从山,而于是王逸注大司命以「九州岛之山」为说,古文苑又径改作「冈」,颜师古注汉书杨雄传上云:「坑,大阜也,读与冈同。」俱非也。
〔二三〕宋翔凤曰:「治要作『及其戾于山陵之阻,隔于九派之间,仆于块磥之津,顿于窈窕之溪』。」案:论衡超奇篇:「极窅冥之深。」谓深窅而幽冥也。
〔二四〕「蒙茏」,李本、两京本、子汇本、程本、天一阁本、唐本、折中、别解作「蒙笼」,同。汉书晁错传:「草木蒙茏。」师古曰:「蒙茏,覆蔽之貌也。」
〔二五〕「崭岩」,唐本作「崭岩」,汇函、品节、拔萃作「崭」,并通。文选班孟坚西都赋:「蹶●岩。」李善注:「毛苌诗传曰:『●岩,高峻之貌也。』」
〔二六〕宋翔凤曰:「十六字治要无。」
〔二七〕「通」,宋翔凤曰:「治要作『道』。」
〔二八〕「步担」,宋翔凤曰:「治要作『徒步』。」案: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担」作「檐」,集韵以为「
担」之或体字。
〔二九〕宋翔凤曰:「十字治要无。」
〔三0〕宋翔凤曰:「廿一字治要无。」案:汇函、品节、拔萃「僵」误「强」。李为霖曰:「此喻贤者不遇,老于沟壑,不如卑贱见收,令人三复兴叹。」
〔三一〕宋翔凤曰:「治要『时』下有『尚』字。」
〔三二〕文选宋玉高唐赋:「砾磥磥而相摩兮。」文与此相类,彼以磥磥形容砾石之众多,此则以●●形容枯杨根株之盘互臃肿也。
〔三三〕「结屈」,李本、子汇本、天一阁本、折中作「诘屈」,汇函、品节、拔萃作「佶屈」,并同音通借,诘屈,谓根株之屈曲也。
〔三四〕宋翔凤曰:「九字治要无。」
〔三五〕左传隐公元年:「大都不过参国之一。」又闵公二年:「大都耦国。」史记货殖传:「通邑大都。」大都,犹今言大城市。
〔三六〕孟子告子上:「大匠能诲人以规矩。」又尽心上:「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大匠,木工之长。
〔三七〕宋翔凤曰:「『工』下本有『则』字,依治要删。」
〔三八〕宋翔凤曰:「『断』,子汇作『斲』。」案:折中亦作「斲」。
〔三九〕宋翔凤曰:「『坚』,治要作『贤』。」
〔四0〕宋翔凤曰:「『续』,治要作『接』。」
〔四一〕唐晏曰:「按庄子:『何不虑以为大尊?』韩诗说:『总名曰爵,其实曰觞。』是尊大而觞小。」
〔四二〕文选张茂先励志诗:「如彼梓材,弗勤丹漆。」
〔四三〕宋翔凤曰:「按『斁』与『剫』通。」唐晏曰:「案毛传:『斁,盛也。』又疑『泽』之假借也。」器案:尚书梓材:「惟其涂丹●。」孔颖达正义:「二文皆言斁,即古涂字。」阮元校勘记曰:「卢文弨云:『斁乃之讹。』赵佑云:『说文●字下引周书曰:惟其丹●。孔疏盖本此,即古涂字四字,当为疏中之注。』案斁当作,固为有据,但孔疏自据梅氏所上之本,非本说文也。」今案:说文丹部●下段玉裁注云:「杍材文。,孔颖达正义本作斁,卫、包改作涂,俗字也。」宋人集韵径改周书之为斁,云:「斁,涂也。周书:『斁丹●。』」据此,则斁乃涂字,此为古文之见于疏者。群经音辨二部:「斁,涂也。音徒。书:『惟其斁塈茨。』又同路切。」此亦据疏改经文也。唐晏以盛释之,非是。明光,谓丹漆之光辉。文选谢灵运入彭蠡湖口诗:「金膏灭明光。」
〔四四〕「大牢」,李本、唐本、汇函作「太牢」。
〔四五〕「采」,李本、子汇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折中、拔萃作「彩」,古通。后不复出。
〔四六〕说文酉部:「酌,盛酒行觞也。」段玉裁注:「盛酒于觯中以饮人曰行觞。」
〔四七〕「闭」,原作「闲」,唐本、汇函、折中、拔萃作「闭」,今从之。李本作「●」,即「闲」之俗别字。上文云:「闭绝以关梁。」汉书李寻传:「闭绝私路。」
〔四八〕「次」,子汇本、唐本、折中作「吹」,不可据。次谓次序也。
〔四九〕「处地」,折中作「剧地」,不可据。处地,谓出产之地也。
〔五0〕陈懿典曰:「音韵协律。」翟昆湖曰:「讥刺卑贱小人之见录,快心。」文廷式曰:「此节文似赋颂,楚人固渐染屈、宋之流风也。」唐晏曰:「按此篇用韵,同、通、工与杨、堂并用,异于三百篇,西汉以下之音也。」器案:汉书艺文志诗赋略于屈赋之属之下即列陆赋之属,著录陆贾赋三篇,亡。文心雕龙才略篇曰:「汉室陆贾,首发奇采,赋孟春而选典、诰,其辨之富矣。」陆赋今不可得见矣,读新语之文,不翅尝鼎一脔矣。
〔五一〕丘琼山曰:「转得有情。」器案:「相绝」与下文「相悬」互文见义,或以「悬绝」并言者,如文选李少卿答苏武书:「步马之势,又甚悬绝」是也。悬绝,犹今言差距甚大。文选左太冲吴都赋:「西蜀之于东吴,小大之相绝也。」即谓小大相距甚远。荀子荣辱篇:「以夫桀、跖之道,是其为相县也,岂直夫刍豢之县糟糠尔哉?」县同悬。白虎通礼乐篇:「贫富不相悬也。」文选嵇叔夜养生论:「至于树养不同,则功收相悬。」义俱与此相同。
〔五二〕「才力」,唐本作「才美」,肊改。
〔五三〕宋翔凤曰:「自『饰以丹漆』以下九十字,治要无。」
〔五四〕「槁枯」,宋翔凤曰:「治要作『枯槁』。」
〔五五〕「之瑚琏者」,宋翔凤曰:「本作『之器者』,依治要改。」今案:论语公冶长:「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集解:「包曰:『瑚琏,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琏,周曰簠簋,宗庙之器贵者。』」
〔五六〕宋翔凤曰:「本作『通与不通,亦如是也』,依治要改。」杨廉夫曰:「下言高贤大良不为用,文机得心应手。」唐晏曰:「以上以木之材,喻人之才;以下专言人才之用与否。」
  夫穷泽之民,据冰接耜〔一〕之士,或怀不羁之能〔二〕,有禹、皋陶之美〔三〕,纲纪存乎身,万世之术藏于心〔四〕;然身不容于世,无绍介通之者也〔五〕。公卿之子弟,贵戚之党友〔六〕,虽无过人之能〔七〕,然身在尊重之处,辅之者强而饰之众也〔八〕,靡不达也。
〔一〕 「接耜」,宋翔凤曰:「本作『嗝报』,依治要改。」傅校「嗝」作「嗃」。析中曰:「嗝音革,鸣也。」唐晏曰:「按:『嗝』疑是『●』之假借字,说文:『裘里也,以缯附(原误「傅」)于革也。』『报』当作『服』。」案:嗝报不见他书,从宋校依治要改正。
〔二〕 「能」,宋翔凤曰:「本作『才』,依治要改。」今案:文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皁。」李善注:「不羁,谓才行高远,不可羁系也。」
〔三〕 宋翔凤曰:「本作『身有尧、舜、皋陶之美』,依治要改。」今案:汇函、金丹、折中、拔萃「身」作「具」。品节、金丹、折中、拔萃「皋陶」作「禹、皋」。
〔四〕 宋翔凤曰:「治要无此十二字。」器案:韩非子难一:「万世之利也。」史记晋世家作「万世之功」,说苑权谋作「百世之谋」,术也,谋也,功也,利也,其义一也,犹今言长远利益也。
〔五〕 宋翔凤曰:「本作『然身不用于世者□□之通故也』,依治要改;别本作『不用于世者,无使之通故也』。」器案:汇函、别解作「身不用于世者,才之不通故也」,金丹作「身不用于世者,不通故也」,折中作「身不用于世者,莫为之通也」,皆出肊改。文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注引作「穷泽之民,身不容于世,无绍介通之」,与治要合。
〔六〕 汉书孔光传:「不结党友。」又杜周传:「方进复奏立党友。」此东汉朋党之滥觞也。
〔七〕 「能」,宋翔凤曰:「本作『才』,依治要改。」
〔八〕 宋翔凤曰:「本作『然在尊重之位者,辅助者强,饰之者巧』,依治要改。」今案:汇函、金丹本又作「然在尊位之重者」,亦以肊为之耳。
  昔扁鹊居宋〔一〕,得罪于宋君,出〔二〕亡之卫,卫人有病将死者,扁鹊至其家,欲为治之。病者之父谓扁鹊曰:「言子病甚〔三〕笃,将为〔四〕迎良医治〔五〕,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灵巫〔六〕求福请命,对扁鹊而咒,病者卒死,灵巫不能治也〔七〕。夫扁鹊天下之良医,而不能与灵巫争用者,知与不知也〔八〕。故事求远而失近〔九〕,广藏而狭弃,斯之谓也。
〔一〕 折中无「居宋」二字。姚大章曰:「扁鹊、宫之奇、鲍丘三人,事虽不同,其不遇一也。」器案:史记扁鹊传:「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集解、索隐俱谓「郑」当作「鄚」。正义:「家于卢国,因命之曰卢医也。」扬子法言重黎篇:「扁鹊,卢人也,而医多卢。」注:「太山卢人。」淮南子齐俗篇高诱注:「扁鹊,卢人,姓秦,名越人,赵简子时人。」史记正义又云:「黄帝八十一难序云:『秦越人与轩辕时扁鹊相类,仍号之为扁鹊。』」案汉书艺文志方技略经方:「泰始黄帝扁鹊俞拊方二十三卷。」注:「应劭曰:『黄帝时医也。』」寻轩辕本纪:「帝乃着内外经,……又有扁鹊、俞跗二臣定脉方。」盖秦越人以医名,时人以古之名医谥之,扁鹊传所谓「在赵者名扁鹊」是也。史记载扁鹊与赵简子事,谓当晋昭公时,索隐正之,云:「案左氏,简子专国,在定、顷二公之时,非当昭公之世,且赵系家叙此事,亦在定公之初。」则当周景王、敬王之世也。战国策秦策上载医扁鹊见秦武王,秦武王元年,当周赧王五年,相去二百余年。扁鹊传又言:「秦太医令李酰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则鹊之死久矣。盖善医之人,古皆称为扁鹊,犹善射之人,古皆称为羿矣。淮南子俶真篇:「是故虽有羿之知,而无所用之。」高诱注:「是说上古之时也,但甘卧治化自行,故曰『虽有羿之知,其无所用之』。是尧时羿善射,能一日落九乌,缴大风,杀窫窳,斩九婴,射河伯之知巧也,非有穷后羿也。」盖高氏已知羿非一人也。论语宪问:「羿善射。」孔注曰:「羿,有穷国之君,篡夏后相之位,其臣寒浞杀之。」左传襄公四年载其事云:「昔夏后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氏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则有穷之君亦以善射名羿也。孟子告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赵注:「羿,古之善射者。」又尽心篇:「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以羿兴大匠对言,明古之善射之人皆称为羿矣。与古之善医之人皆称为扁鹊,其事正相比也。
〔二〕 折中无「出」字。
〔三〕 折中无「甚」字。
〔四〕 「为」,天一阁本、品节作「谓」,古通。折中无「为」字。
〔五〕 折中无「治」字。唐晏曰:「(「治」)疑衍,否则下有『
之』字。」
〔六〕 灵巫,犹言神巫,墨子迎敌祠:「徙外宅诸名大祠,灵巫或祷焉。」
〔七〕 唐晏曰:「案此事别无所考见。」器案:史记扁鹊传云:「信巫不信医,亦不治也。」
〔八〕 陈懿典曰:「又以扁鹊结出知不知意,甚有关键,有照应。」
〔九〕 孟子离娄上:「道在迩而求之远。」
  昔宫〔一〕之奇为虞公画计,欲辞晋献公璧马之赂,而不假之夏阳之道〔二〕,岂非金石之计哉〔三〕!然虞公不听者,惑于珍怪之宝也〔四〕。
〔一〕 「宫」,宋翔凤本误作「公」。
〔二〕 左传僖公二年:「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公曰:『宫之奇存焉。』对曰:『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且少长于君,君昵之,虽谏,将不听。』乃使荀息假道于虞,曰:『冀为不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冀之既病,则亦唯君故。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请假道以请罪于虢。』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又五年:「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翫,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偪乎?亲以宠偪,犹尚害之,况以国乎?……』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八月,晋侯围上阳。……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下阳,公羊、谷梁俱作夏阳。
〔三〕 后汉书冯衍传:「故信庸庸之论,破金石之策。」注:「金石以谕坚。」金石之计,犹言金石之策也。
〔四〕 唐晏曰:「按谷梁传,晋以璧马假道,宫之奇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听。」
  鲍丘〔一〕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赵高也,然伏隐于蒿庐〔二〕之下,而不录于世〔三〕,利口〔四〕之臣害之也〔五〕。
〔一〕 戴彦升曰:「考汉书儒林传:『申公,鲁人也,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邱伯,受诗。』又云:『申公以诗、春秋授,而瑕邱江公尽能传之。』又云:『瑕邱江公受谷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楚元王交传:『少时,尝与鲁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诗于浮邱伯。伯者,孙卿门人也。』夫谷梁家始自江公,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为孙卿门人;今荀子礼论、大略二篇具谷梁义,则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废居楚,陆生楚人,故闻谷梁义欤?盐铁论:『包邱子与李斯俱事荀卿。』本书资贤(当作「质」)篇:『鲍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赵高也,然伏于蒿庐之下,而不录于世。』鲍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传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时儒生。』陆生盖尝与浮邱伯游,故称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学欤?」文廷式曰:「鲍丘俟考。」唐晏曰:「盐铁论:『李斯与包邱子俱事荀卿,包邱子不免瓮牖蒿庐。』按即浮邱伯。」器案:盐铁论毁学篇:「昔李斯与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据万乘之权,以制海内,功侔伊、望,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于瓮牖蒿庐,如潦岁之蛙,口非不众也,卒死于沟壑而已。」案太平御览八四一引盐铁论作「鲍邱子」,汉书楚元王交传:「俱受诗于浮邱伯,伯者,孙卿门人也。」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时儒生。』」刘向孙卿书录:「春申君死,而孙卿废,因家兰陵,李斯尝为弟子,已而相秦,及韩非号韩子,又浮丘伯皆受业为名儒。」鲍、包、浮,一音之转。
〔二〕 「蒿庐」,原作「嵩庐」,今改正。唐晏曰:「疑当作『蒿』。」器案:盐铁论毁学篇:「包丘子不免于瓮牖蒿庐。」即本陆氏此文,今据改正。史记褚先生东方朔传:「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寻周礼地官载师职:「以宅田土田贾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远郊之地。」注:「故书『郊』或为『蒿』。」然则蒿庐盖谓郊外之庐,「伏处于蒿庐之下,而不录于世」,即下文所谓「弃于野」、「或隐于田里」也。
〔三〕 录,录用,齿录。后汉书袁绍传:「广罗英雄,弃瑕录用。」
〔四〕 论语阳货:「恶利口之覆邦家者。」集解:「孔曰:『利口之人,多言少实,苟能悦媚时君,倾覆国家。』」孟子尽心下:「恶利口。」
〔五〕 胡雅斋曰:「三段或借类相形,或援引作证,意愈真愈妙。」
  凡人莫不知善之为善,恶之为恶;莫不知学问之有益于己,怠戏之无益于事也〔一〕。然而为之者情欲放溢,而人不能胜其志也。人君莫不知求贤以自助,近贤以自辅;然贤圣或隐于田里,而不预国家之事者,乃观听之臣〔二〕不明于下,则闭塞之讥归于君〔三〕;闭塞之讥归于君,则忠贤之士弃于野;忠贤之士弃于野,则佞臣之党存于朝;佞臣之党存于朝,则下不忠于君;下不忠于君,则上不明于下;上不明于下,是故天下所以倾覆也〔四〕。
〔一〕 李为霖曰:「又一转,更有遐思。」
〔二〕 观听之臣,即耳目之臣。尚书益稷:「臣作朕股肱耳目。」孔颖达正义:「言己动作视听,皆由臣也。」又冏命:「充耳目之官。」孔氏传:「充备侍从,在视听之官。」
〔三〕 吕东莱曰:「连环结锁,神妙。」
〔四〕 王凤洲曰:「此篇言人才之通塞有数,惟人主不明,故贤者弃逐,不才者通显,其借喻俱照出正意,所谓『喻而非喻,真而非真』者。至叙事空阔,总说关锁尤高。」李为霖曰:「君子抱道自处,故以道为屈伸,非汤、武为之君,终不遇也。小人以容悦逢君,虽庸君世主无不合,所以常遇。篇中以大木枯杨立喻至切,何也?获大木难,枯杨便也。且叙事娴美,关锁尤高。」

  至德〔一〕第八
  〔一〕黄震曰:「至德言善治者不尚刑。」戴彦升曰:「至德、怀虑二篇,称晋厉、齐庄、楚灵、宋襄、鲁庄,盖着古成败之国,而警乎马上得天下之言也。」唐晏曰:「此篇主修德。」器案:孝经开宗明义章:「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后有广至德章,即以「顺民」为言。陆氏此文,言至德在得民,亦儒家之旨也。
  夫欲富〔一〕国强〔二〕威,辟〔三〕地服远者,必得之于民;〔四〕欲建〔五〕功兴誉,垂名烈,流荣华者〔六〕,必取之于身。故〔七〕据万乘之国〔八〕,持百姓之命,苞山泽之饶,主〔九〕士众之力,而功不存乎〔一0〕身,名不显于世者,乃〔一一〕统理之非也。
〔一〕 「富」,宋翔凤曰:「本作『建』,据治要改。」
〔二〕 「强」,李本、程本、两京本、品节、拔萃误作「疆」。
〔三〕 「辟」,宋翔凤曰:「本作『辟』,据治要改。」案:天一阁本作「辟」。汇函曰:「与『辟』同。」
〔四〕 品节曰:「此言立功成名在得民,在治身,不在威武。」李为霖曰:「得民则国强,治身则功立,故下以君子为治之道立言,又以四君之失证之,开合有法。」
〔五〕 「建」,宋翔凤曰:「本作『立』,据治要改。」
〔六〕 宋翔凤曰:「本作『垂名流光显荣华者』,依治要改。」
〔七〕 「故」,别解作「夫」。
〔八〕 宋翔凤曰:「治要作『千乘之众』。」
〔九〕 「主」,别解作「王」,天一阁本、唐本作「至」,俱误。本行篇:「主九州岛之众。」用法与此同。
〔一0〕「存乎」,宋翔凤曰:「本作『在于』,依治要改。」
〔一一〕宋翔凤曰:「治要无『乃』字。」
  天地之性,万物之类,怀德〔一〕者众归之,恃刑〔二〕者民畏之,归之则充〔三〕其侧,畏之则去其域〔四〕。故设刑者不厌轻,为德者不厌重,行罚者不患薄,布赏者不患厚〔五〕,所以亲近而致远也〔六〕。
〔一〕 宋翔凤曰:「『怀德』本作『儴道』,子汇本、抄本作『穰道』,依治要改。」唐晏曰:「按尔雅释诂:『儴,因也。』按亦所谓『着秦之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是。」
〔二〕 「刑」,汇函、品节、拔萃误作「形」。
〔三〕 「充」,宋翔凤曰:「本作『附』,依治要改。」
〔四〕 宋翔凤曰:「『域』,治要作『城』。」金丹曰:「此即得道者多助之意。」
〔五〕 盐铁论周秦篇:「故高皇帝约秦苛法,慰怨毒之民,而长和睦之心,唯恐刑之重而德之薄也。」读此文,知汉高之省刑,盖亦受陆生之影响矣。
〔六〕 宋翔凤曰:「『远』上本有『疏』字,依治要删。」唐晏曰:「即悦近来远意。」
  夫形〔一〕重者则心烦〔二〕,事众者则身劳〔三〕;心烦者则刑罚纵横而无所立,身劳者则百端回邪〔四〕而无所就。是以君子之为治也〔五〕,块〔六〕然若无事,寂然若无声〔七〕,官〔八〕府若无吏〔九〕,亭落〔一0〕若无民,闾里不讼于巷〔一一〕,老幼不愁于庭〔一二〕,近者无所议,远者无所听〔一三〕,邮〔一四〕无夜行之卒〔一五〕,乡〔一六〕无夜召之征〔一七〕,犬不夜吠,鸡〔一八〕不夜鸣,耆老甘味〔一九〕于堂,丁男〔二0〕耕耘于野〔二一〕,在朝者〔二二〕忠于君,在家者孝于亲;于是赏善罚恶而润色〔二三〕之,兴辟雍庠序而教诲之〔二四〕,然后贤愚异议,廉鄙异科,长幼异节,上下有差〔二五〕,强弱相扶,大小相怀,尊卑相承,雁行〔二六〕相随,不言而信〔二七〕,不怒而威〔二八〕,岂待〔二九〕坚甲利兵〔三0〕、深牢刻令〔三一〕、朝夕切切〔三二〕而后行哉〔三三〕?
〔一〕 「形」,宋翔凤曰:「治要作『刑』。」案:子汇本、金丹亦作「刑」。
〔二〕 「心烦」,宋翔凤曰:「本作『身劳』,依治要改。」今案:楚辞屈原卜居:「心烦虑(一作「意」)乱,不知所从。」注:「迷所著也。一云,迷瞀眩也。」
〔三〕 「身劳」,宋翔凤曰:「本作『心烦』,依治要改。」真西山曰:「精言可诵。」
〔四〕 礼记乐记:「回邪曲直,各归其分。」正义:「回谓乖违,邪谓邪辟。」回邪、回邪同。
〔五〕 庄九微曰:「得天下者得其民,民不可以刑罚威,而可以道德聚,其知本之论乎!」
〔六〕 「块」,宋翔凤曰:「治要作『混』。」案:谷梁传僖公五年:「块然受诸侯之尊。」注:「块然,安然也。」
〔七〕 宋翔凤曰:「治要无两『若』字。文选注廿六引新语曰:『君子之治也,混然无事,寂然无声。』」案:文选注见潘安仁在怀县作诗。茅鹿门曰:「韵语铿铿。」
〔八〕 「官」,李本误「宫」。
〔九〕 宋翔凤曰:「治要『吏』作『人』。」唐晏曰:「意林作『事』。」黄东发曰:「盛治气象。」金丹曰:「言政尚易简,不事烦苛也。」
〔一0〕周广业曰:「汉书:『秦制,十里一亭。』广雅:『落,居也。』李贤曰:『今人谓院为落。』」器案:北方乡村率以某格庄、某各庄为名,各、格亦落之音转也。
〔一一〕器案:讼于巷,即所谓「庶人议」也。史记始皇本纪:「三十四年,李斯议烧诗、书、百家语云:『入则心非,出则巷议。』」盐铁论相刺篇:「鄙人不能巷言面违。」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如淳注曰:「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曰巷讼,曰巷议,曰巷言,曰巷语,其义一也。
〔一二〕宋翔凤曰:「意林引云:『犬不夜吠,鸡不夜鸣,家若无声,官府若无事,亭落若无人,闾里不讼,老者不愁,君子之治也。』按:『家』当作『寂』,古文作『●』。」今案:意林本作「耆老」,不作「老者」。
〔一三〕宋翔凤曰:「治要无『闾里』以下廿二字。」
〔一四〕宋翔凤曰:「『邮』下本有『驿』字,依治要删。」器案:天一阁本、唐本「邮」下有「亭」字,亭已见上文,不应复重。后汉书郭太传注、续汉书舆服志上注引风俗通:「汉改邮为置,置者,度其远近之间置之也。今吏邮书传府督邮职掌此。」
〔一五〕「卒」,宋翔凤曰:「本作『吏』,依治要改。」
〔一六〕宋翔凤曰:「『乡』下本有『闾』字,依治要删。」
〔一七〕「召」,宋翔凤曰:「本作『名』,依治要改。」案:子汇本、品节、金丹作「召」。
〔一八〕「鸡」,宋翔凤曰:「本作『乌』,抄本作『鸟』,依治要、意林改。」唐本作「鸟」,云:「意林作『鸡』。」
〔一九〕甘味,即老子四十三章「甘其食」之意。史记苏秦传:「食不甘味。」
〔二0〕史记主父偃传:「发天下丁男以守河北。」汉书严安传:「丁男被甲。」案史记项羽本纪:「楚、汉久相持未决,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漕。」寻上文云:「萧何亦发关中老弱未傅,悉诣荥阳。」集解:「孟康曰:『古者,二十而傅,三年耕有一年储,故二十三年而后役之。』如淳曰:『律:年二十三傅之畴官,各从其父畴内学之。高不满六尺二寸以下为罢癃。汉仪注: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岁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驰战阵。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为庶民,就田里。』」然则丁壮盖谓年满二十三之人,亦即所谓正也。
〔二一〕宋翔凤曰:「本作『老者息于堂,丁壮者耕耘于田』,依治要改。」金丹曰:「此段言养民之政。」
〔二二〕宋翔凤曰:「治要无『者』字,下同。」
〔二三〕论语宪问:「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邢昺疏:「修饰润色,皆谓增修使华美也。」
〔二四〕金丹曰:「此段言教民之政。」
〔二五〕「有差」,金丹作「异差」。
〔二六〕诗郑风大叔于田:「两骖雁行。」正义:「如雁之行相次序也。」文选丘希范与陈伯之书:「雁行有序。」注:「应劭汉官仪:『典职杨乔纠羊柔曰:柔知丞郎,雁行有序。』」
〔二七〕宋翔凤曰:「治要作『虽不言而信诚』。」
〔二八〕宋翔凤曰:「『威』下治要有『行』字。」唐晏曰:「按古韵,科、差、随固协,怀与威亦协,而从无二音并用者,此亦汉初音变也。」
〔二九〕「待」,宋翔凤曰:「本作『恃』,依治要改。」
〔三0〕孟子梁惠王上:「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三一〕「深牢刻令」,宋翔凤曰:「本作『深刑刻法』,依治要改。」
〔三二〕论语子路:「朋友切切偲偲。」集解:「马曰:『切切偲偲,相切责之貌。』」
〔三三〕王浚川曰:「一反绾上有力。」廖安止曰:「应前穰道(今改「怀德」)众归之。」
  昔者〔一〕,晋厉〔二〕、齐庄〔三〕、楚灵〔四〕、宋襄〔五〕,乘〔六〕大国之权,杖〔七〕众民之威,军师横出,陵轹〔八〕诸侯,外骄敌国,内刻〔九〕百姓,邻国之雠结于外,群臣〔一0〕之怨积于内,而欲建金石之统〔一一〕,继〔一二〕不绝之世,岂不难哉?故宋襄死于泓〔一三〕之战〔一四〕,三君弒于臣〔一五〕之手〔一六〕,皆轻师尚威〔一七〕,以致〔一八〕于斯,故春秋重而书之,嗟〔一九〕叹而伤之。三君强其威而失其国〔二0〕,急其刑而自贼,斯乃去事之戒,来事之师也〔二一〕。
〔一〕 宋翔凤曰:「本无『者』字,治要有。」
〔二〕 晋厉公,景公之子,名寿曼,一作州满,其作州蒲者,误也,见史记晋世家。
〔三〕 齐庄公名光,见史记齐太公世家。
〔四〕 楚灵王名围,见史记楚世家。
〔五〕 宋襄公名兹甫,见史记宋微子世家。
〔六〕 「乘」,宋翔凤曰:「本作『秉』,依治要改。」
〔七〕 「杖」,汇函作「仗」。
〔八〕 史记楚世家:「陵轹中国。」字亦作「辚轹」,史记司马相如传:「观徒车之所辚轹。」正义:「辚,践也。轹,辗也。」
〔九〕 「刻」,宋翔凤曰:「本作『克』,子汇本、抄本并作『克』,从治要改。」
〔一0〕「群臣」,宋翔凤曰:「本作『臣下』,依治要改。」
〔一一〕宋翔凤曰:「『统』本作『功』,依治要改。」器案:金石,谓所建统绪,可铭之金石。吕氏春秋求人篇:「功绩铭乎金石。」高诱注:「金,钟鼎也。石,丰碑也。」文选曹子建与杨德祖书:「
留金石之功。」注:「吴越春秋:『乐师谓越王曰:君王德可刻金石。』」
〔一二〕「继」,宋翔凤曰:「本作『终传』,依治要改。」案:礼记中庸:「继绝世。」语又见论语尧曰篇。
〔一三〕「泓」,宋翔凤曰:「本作『泓水』,依治要删。」
〔一四〕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又二十三年:「夏五月,宋襄公卒,伤于泓故也。」案: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以为「公伤股,三日而死」,未可据。唐晏曰:「按谷梁僖二十三传:『兹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战,则是弃其师也。为人君而弃其师,其民孰以为君哉?』」
〔一五〕「臣」下,宋翔凤曰:「本有『子』字,依治要删。」
〔一六〕唐晏曰:「谷梁传成二十八年:『晋弒其君州蒲。称国以弒君,恶甚也。』又襄二十五年:『齐弒其君光。』传:『庄公失言,淫于崔氏。』又昭公十有三年:『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弒其君虔于干溪。』传:『弒君者日,不日,比不弒也。』」
〔一七〕「皆轻师尚威」,宋翔凤曰:「本作『皆轻用师而尚威力』,今依治要改。」
〔一八〕「致」,宋翔凤曰:「本作『至』,依治要。」
〔一九〕「嗟」,两京本误「差」。
〔二0〕宋翔凤曰:「本作『是三君皆强其盛而失国』,依治要删改,子汇本『盛』亦作『威』。」案:拔萃「君」误「军」。
〔二一〕本书行事篇:「追治去事,以正来世。」去事,谓往事、前事也。战国策赵策上:「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文选过秦论引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王凤洲曰:「此篇言立功成名,在得民治身,不在威武。首反起,方转正说,文机流动,而叙事得体,大方手笔。」汪南溟曰:「正意结在言外。」李为霖曰:「此篇议论国政,深得为治体要,而铺叙严正,语多流丽,不落纤媚,古韵铿然。」
  鲁庄公一年之中,以三时兴筑作〔一〕之役,规虞〔二〕山林草泽之利,与民争田渔薪菜之饶〔三〕,刻桷丹楹〔四〕,眩曜靡丽,收民〔五〕十二之税〔六〕,不足以供邪曲〔七〕之欲,缮不用之好,以快妇人之目〔八〕,财尽于骄淫,力疲于不急〔九〕,上困于用,下饥于食,乃遣臧孙辰请滞积于齐〔一0〕,仓〔一一〕空匮,外人知之〔一二〕,于是为齐、卫、陈、宋〔一三〕所伐〔一四〕,贤臣出,邪臣乱〔一五〕,子般杀,鲁国危也〔一六〕。公子牙、庆父之属,败上下之序,乱男女之别,继位者无所定,逆乱者无所惧。于是〔一七〕齐桓公遣大夫高子立僖公而诛夫人,逐庆父而还〔一八〕季子,然后社稷复存,子孙反业〔一九〕,岂不谓微弱者哉?故为威不强还自亡,立法不明还自伤,鲁庄公之谓也。故春秋谷(缺)〔
二0〕
〔一〕 左传桓公六年:「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杜注:「三时,春夏秋。」正义:「春夏秋三时,农之要节,为政不害于民,得使尽力耕耘,自事生产,故百姓和而年岁丰也。」兴筑作,即大兴土木。
〔二〕 「虞」,宋翔凤曰:「本作『固』,依治要改。」案:治要是。尚书舜典:「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孔氏传:「虞,掌山泽之官。」此文即谓「掌山林草泽之利」也。
〔三〕 唐晏曰:「谷梁传庄公三十一年:『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传:『不正,罢民三时,虞山林薮泽之利;且财尽则怨,力尽则怼,君子危之。』」器案:谷梁传庄公二十八年:「冬,筑微。山林薮泽之利,所以与民共也,虞之,非正也。」范宁集解:「虞,典禽兽之官,言规固而筑之,又置官司以守之,是不与民共同利也。」汉书食货志上:「诸儒多言盐铁官及北假田官、常平仓可罢,毋与民争利。上(元帝)从其议,皆罢之。」此文与民争田渔薪菜之饶,亦与民争利之一端也。
〔四〕 杜预春秋序:「故发传之体有三,而为例之情有五。……四曰:尽而不污。直书其事,具文见义,丹楹刻桷、天王求车、齐侯献捷之类是也。」孔颖达疏:「曲礼:『制宫庙之饰,楹不丹,桷不刻。』庄二十三年:『秋,丹桓宫楹。』二十四年:『春,刻桓宫桷。』……皆非礼而动,直书其事,不为之隐,具为其文,以见讥意,是其事实尽而不有污曲也。」
〔五〕 宋翔凤曰:「本无『民』字,依治要增。」
〔六〕 论语颜渊:「二,吾犹不足。」集解:「孔曰:『二谓什二而税。』」公羊传宣公十五年:「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十一,大桀小桀。」此十二之税,即谓其奢泰,多取于民,比之于桀也。
〔七〕 「邪曲」,宋翔凤曰:「本作『回邪』,依治要改。」
〔八〕 「快」,李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原缺,子汇本、唐本作「悦」,宋翔凤本依治要改为「膳不足好,以快妇人之目」。孙诒让曰:「案此当作『缮不用之好』,谓修缮无用之玩好也。前无为篇云:『缮雕琢刻画之好。』文例与此正同。治要所引,亦有挩误。」按孙说是,今从之改正。唐晏曰:「谷梁庄二十四年:『刻桷,非正也。夫人,所以崇宗庙也,取非礼,与非正,而加之于宗庙,以饰夫人,非正也。』」
〔九〕 宋翔凤曰:「本作『人力罢于不急』,依治要改。」案:荀子天论:「不急之察。」战国策秦策:「捐不急之官。」
〔一0〕「滞积」原缺,子汇本作「籴」。国语鲁语上:「文仲以鬯圭与玉磬如齐告籴曰:『……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滞积,以纾执事。』」今据补「滞积」二字。谷梁传庄公二十八年:「臧孙辰告籴于齐。国无三年之畜,曰国非其国也。一年不升,告籴诸侯。告,请也,籴也,籴也,不正,故举臧孙辰以为私行也。国无九年之畜曰不足,无六年之畜曰急,无三年之畜曰国非其国也。诸侯无粟,诸侯相归粟,正也。臧孙辰告籴于齐,告,然后与之,言内之无外交也。古者税什一,丰年补败,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虽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饥,君子非之。不言如,为内讳也。」范宁集解曰:「臧孙辰,鲁大夫臧文仲。」
〔一一〕「仓」,天一阁本误「食」。
〔一二〕宋翔凤曰:「治要无『乃遣』以下十六字。」
〔一三〕「齐卫陈宋」,宋翔凤曰:「本作『宋卫陈』,无『齐』字,依治要增。」
〔一四〕唐晏曰:「按:谷梁庄二十八年传:『臧孙辰告籴于齐,告,然后与之,言内之无外交也。古者,税什一,丰年补败,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虽累凶年,而民弗病也。』至宋、陈、卫伐鲁,事不见春秋,疑是谷梁旧说。」
〔一五〕宋翔凤曰:「『邪』本作『叛』,依治要改。」说苑臣术篇:「故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邪者,一曰,安官贪禄,营于私家,不务公事,怀其智,藏其能,主饥于论,渴于策,犹不肯尽节,容容乎与世浮沈上下,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即进之以快主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其后害,如此者谀臣也。三曰,中实颇险,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又心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而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而匿其美,使主妄行过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反言易辞,而成文章,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朝廷,如此者谗臣也。五曰,专权擅势,持招国事,以为轻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又复增加威势,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者贼臣也。六曰,谄言以邪,坠主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入则辩言好辞,出则更复异其言语,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闲,伺候可推,因而附然,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
〔一六〕宋翔凤曰:「『杀』下本有『而』字,『鲁』下本缺二字,依治要改。」
〔一七〕「是」字原挩,各本俱有,今补。
〔一八〕「还」,唐本作「返」。
〔一九〕史记鲁世家:「初,庄公筑台临党氏,见孟女,说而爱之,许立为夫人,割臂以盟。孟女生子斑,斑长,说梁氏女,往观;圉人荦自墙外与梁氏女戏,斑怒鞭荦。庄公闻之曰:『荦有力焉,遂杀之,是未可鞭而置也。』斑未得杀,会庄公有疾。庄公有三弟,长曰庆父,次曰叔牙,次曰季友。庄公取齐女为夫人,曰哀姜。哀姜无子,哀姜娣曰叔姜,生子开。庄公无适嗣,爱孟女欲立其子斑。庄公病,而问嗣于弟叔牙,叔牙曰:『一继一及,鲁之常也。庆父在,可为嗣,君何忧?』庄公患叔牙欲立庆父,退而问季友,季友曰:『请以死立斑也。』庄公曰:『曩者,叔牙欲立庆父,奈何?』季友以庄公命,命牙待于针巫氏,使针季劫饮叔牙以鸩曰:『饮此则有后奉祀,不然,死且无后。』牙遂饮鸩而死,鲁立其子为叔孙氏。八月癸亥,庄公卒,季友竟立子斑为君,如庄公命,待丧舍于党氏。先时,庆父与哀姜私通,欲立哀姜娣子开,及庄公卒,而季友立斑。十月己未,庆父使圉人荦杀鲁公子斑于党氏,季友奔陈,庆父竟立庄公子开,是为愍公。愍公二年,庆父与哀姜通益甚,哀姜与庆父谋,杀愍公而立庆父。庆父使卜齮袭杀愍公于武闱。季友闻之,自陈与愍公弟申如邾,请鲁求内之。鲁人欲诛庆父,庆父恐,奔莒,于是季友奉子申入,立之,是为厘公。厘公亦庄公少子,哀姜恐,奔邾。季友以赂如莒,求庆父,庆父归,使人杀庆父,庆父请奔,弗听,乃使大夫奚斯行哭而往,庆父闻奚斯音,乃自杀。齐桓公闻哀姜与庆父乱以危鲁,乃召之邾而杀之,以其尸归,戮之鲁,鲁厘公请而葬之。」愍公即春秋之闵公,厘公即僖公。文选陈孔璋檄吴将校部曲文:「百姓安堵,四民反业。」
〔二0〕戴彦升曰:「至德篇末『故春秋谷』(下缺),似引传说鲁庄公事而缺其文。」唐晏曰:「阙文下,当是引谷梁说也。」

  怀虑〔一〕第九
  〔一〕黄震曰:「怀虑言立功当专一。」品节曰:「此言忠诚专一者成名,二三诡随者辱殆。」唐晏曰:「此篇义主窒欲。」
  怀异〔一〕虑者不可以立计〔二〕,持两端〔三〕者不可以定威。故治外者必调内,平远者必正近。纲维〔四〕天下,劳神八极者,则忧不存于家。养气治性〔五〕,思通精神,延寿命者,则志不流于外〔六〕。据土〔七〕子民〔八〕,治国治众者,不可以图利,治产业,则教化不行,而政令不从〔九〕。苏秦、张仪〔一0〕,身尊〔一一〕于位,名显于世,相六国,事六君,威振〔一二〕山东〔一三〕,横说诸侯,国异辞,人异意,欲合弱而制强,持衡〔一四〕而御纵,内无坚计,身无定名〔一五〕,功业不平〔一六〕,中道〔一七〕而废,身死于凡人之手,为天下所笑者〔一八〕,乃由辞语不一,而情欲放佚故也〔一九〕。
〔一〕 宋翔凤曰:「本缺二字,依子汇本增。」案:傅校本、唐本、汇函、品节、金丹有此二字。
〔二〕 金丹曰:「怀异虑,谓心术不一也。」
〔三〕 淮南子修务篇:「所谓言者,齐于众而同于俗,今不称九天之顶,则言黄泉之底,是两末之端议,何可以公论乎?」史记晋世家:「晋闻楚之伐郑,发兵救郑,其来持两端,故迟。」太平御览四0六引阮子政论:「朝有两端之议,家有不协之论,至令父子不同好,兄弟异交友,破和穆之道,长诤讼之端。」此皆言持两端者之不可以成事也。
〔四〕 宋翔凤曰:「本缺一字,依别本补。子汇本作『纪』。」案:金丹、唐本作「纪」。
〔五〕 说苑建本篇:「学者所以反情治性。」义与此同。天一阁本「养气」作「养亲」,非是。
〔六〕 宋翔凤曰:「『流』字本缺,依别本补,子汇本作『役』。」案:金丹、唐本亦作「役」。
〔七〕 「土」,宋翔凤本作「上」,不可据。据土子民,即有土有民之义。史记孔子世家:「楚令尹子西曰:『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
〔八〕 礼记表记:「子民如父母。」正义:「子谓子爱于民,如父母爱子也。」汉书景十三王传:「多欲不宜君国子民。」
〔九〕 唐晏曰:「公仪所以拔葵去妇。」
〔一0〕苏秦、张仪,史记俱有传。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纵横家:「苏子三十一篇。」本注:「名秦,有列传。」又张子十篇。」本注:「名仪,有列传。」
〔一一〕「尊」,金丹作「荣」。
〔一二〕「振」,金丹作「震」。
〔一三〕器案:山东谓二崤及函谷以东之地,贾谊过秦论称「秦孝公据殽、函之固」,即谓殽、函以西为秦,殽、函以外,即山东之地,泛指六国,故常以山东与秦对言。战国策秦策上:「王襟以山东之险,带以河曲之利,韩必为关中之侯。」又范睢说秦王曰:「今反闭关,而不敢窥兵于山东者,是穰侯为国谋不忠,而大王之计有所失也。」又曰:「臣居山东,闻齐之有田单,不闻其有王;闻秦之有太后、穰侯、泾阳、华阳、高陵,不闻其有王。」秦策下:「应侯言于秦昭王曰:『客新有从山东来者蔡泽,其人辨士。』」又顿弱曰:「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于山东,而掩于母。」又赵策上:「苏秦始合从说赵王曰:『……秦欲已得行于山东,……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如赵强。……六国从亲以摈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关以害山东矣。』」又机赫谓赵王曰:「然山东不能易其路,兵弱也。弱而不能相壹,是何秦之智,山东之愚也。是臣之所为山东之忧也。」又曰:「今山东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又赵策下司空马说赵王:「秦衔赂以自强,山东必恐亡赵自危。」又曰:「则是大王名亡赵之半,实得山东以敌秦,秦不足亡。」过秦论:「山东豪俊并起而亡秦族矣。」又云:「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一四〕宋翔凤曰:「本作『横』,子汇作『衡』,通。」
〔一五〕管子九守:「按实而定名。」定名即正名,谓有一定不变之名也。
〔一六〕「平」,宋翔凤曰:「按疑作『卒』。」案:唐本作「成」。
〔一七〕礼记表记:「中道而废。」语又见论语雍也篇。案:犹今言半途而废也。
〔一八〕器案:古书常称身死国亡之人为为天下笑,盖亦取鉴之义也。吕氏春秋疑似篇:「至于后,戎寇真至,幽王之身,乃死于丽山之下,为天下笑。」淮南泛论篇:「夏桀,殷纣之盛也,人迹所至,舟车所通,莫不为郡县;然而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有亡形也。」战国策秦策上:「智伯瑶残范、中行,围逼晋阳,卒为三家笑。」文选贾谊过秦论:「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史记淮阴侯列传:「始常山王、成安君为布衣时,相与为刎颈之交,后争张黡、陈泽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项王,奉项婴头而窜逃,归于汉王,汉王借兵而东下,杀成安君泜水之南,头足异处,卒为天下笑。」
〔一九〕杨廉夫曰:「苏、张以二三败,可为断案。」金丹曰:「此大段言政不出于一,则天下不治也。」
  故管仲相桓公,诎节〔一〕事君,专心一意〔二〕,身无境外之交〔三〕,心无欹斜之虑〔四〕,正其国如〔五〕制天下,尊其君而屈〔六〕诸侯,权行〔七〕于海内,化流于诸夏〔八〕,失道者诛,秉义者显,举一事而天下从,出一政〔九〕而诸侯靡〔一0〕。故圣人执一政以绳百姓,持一概〔一一〕以等万民,所以同一治而明一统也〔一二〕。
〔一〕 器案:诎节犹言屈节,汉书王吉传:「休则俛仰诎信以利形。」「诎信」即「屈伸」也。此谓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屈身以事齐桓也。论语宪问:「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战国策齐策下:「且吾闻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钩,篡也;遗公子纠而不能死,怯也;束缚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乡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终穷抑幽,囚而不出,惭耻而不见,穷年没寿,不免为辱人贱行矣。然而管子并三行之过,据齐国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为五霸首,名高天下,光照邻国。」
〔二〕 品节曰:「管仲以专一成。」
〔三〕 礼记郊特牲:「为人臣无外交,不敢贰君也。」即所谓大夫无境外之交也。汉书循吏朱邑传:「无疆外之交,束修之馈。」此用谷梁义,谷梁隐公元年传:「寰内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得出会诸侯,不正其外交,故弗与朝也。聘弓镞矢,不出竟场,束修之肉,不行竟中,有至尊者,不贰之也。」杨疏即以「臣无竟外之交」说之。金丹「境外」作「意外」,非是。
〔四〕 文廷式曰:「『欹斜』即『奇邪』之异文。」唐晏曰:「按当作『奇邪』,周礼注:『非常也。』」器案:周礼天官宫正职:「去其淫怠与其奇邪之民。」注:「奇邪,谲觚非常。」正义:「兵书有谲觚之人,谓谲诈桀出,觚角非常也。」金丹作「歌斜」,非是。
〔五〕 「如」,宋翔凤曰:「子汇作『而』。」案:傅校本、汇函、品节、金丹作「而」。
〔六〕 「屈」,宋翔凤本作「出」,各本俱作「屈」,今改。
〔七〕 「行」,金丹作「衡」,不可据。
〔八〕 论语八佾:「不如诸夏之亡也。」集解:「包曰:『诸夏,中国。』」邢疏:「此及闵元年左氏传皆言诸夏,襄四年左传,魏绛云:「诸夷必叛华夏。」皆谓中国,而谓之华夏者,夏,大也,言有礼仪之大,有文章之华也。」
〔九〕 「政」,子汇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作「故」。
〔一0〕王守溪曰:「管仲以专一成相业,亲切详明。」许子春曰:「把一字收拾详尽。」缪当时曰:「政事不统于一,则民之耳目无所从矣。如苏秦事六君,政出多门,世所以乱也;管仲事一君,政出于一,所以霸也。况圣人治天下,而可以不统于一乎?」金丹曰:「此一段明政出于一。」唐晏曰:「按陆生贬苏秦而褒管仲,所以不及孟、荀,而为秦、楚之儒也。」
〔一一〕文选谢宣远于安城答灵运诗:「肇允虽同规,翻飞各异概。」注:「异概,谓异量也。凡概以平量,故言概而显量焉。楚辞曰:『一概而相量也。』」案:所举楚辞,见屈原九章怀沙:「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洪兴祖补注曰:「概,平斗斛木。」此文以概等为言,亦谓等量也。
〔一二〕公羊传隐公元年:「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注:「统者,始也,摠系之辞。天王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疏:「所以书正月者,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汉书董仲舒传:「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又王吉传:「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岛共贯也。」文选曹子建求自试表:「方今天下一统。」注:「尚书大传曰:『周公一统天下,合和四海。』然一统,谓其统绪也。」
  故天一〔一〕以大成数,人一以□成伦。楚灵王居千里之地,享百邑之国,不先仁义而尚道德,怀奇伎,□□□,□阴阳,合物怪,〔二〕作干溪之台〔三〕,立百仞之高,欲登浮云,窥天文〔四〕,然身死于弃疾之手〔五〕。鲁庄公据中土〔六〕之地,承圣人〔七〕之后,不修周公之业,继先人之体〔八〕,尚令牌威,有万人之力,〔九〕怀兼人〔一0〕之强,不能存立子纠〔一一〕,国侵地夺,以洙、泗为境〔一二〕。
〔一〕 老子三十九章:「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文选陆佐公新刻漏铭:「则于地四,参以天一。」注:「天以得一生水,地以得四生金也。」
〔二〕 「怪」,原作「」,孙诒让曰:「案:『』当作『怪』,形近而误。史记封禅书云:『苌弘依物怪,欲以致诸侯。』公羊庄三十一年何休注云:『礼,天子有灵台以候天地,诸侯有灵台以候四时。』故陆子以阴--怪言之。」案:孙说是,今从之改正。
〔三〕 唐晏曰:「按:左传、国语皆作章华台,此作干溪台,干溪在下蔡,章华台故址在华容,相去甚远,此误合之,由谷梁无章华台故。」器案:国语楚语上:「楚子为章华之台,数年乃成。」水经沔水注:「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
〔四〕 「天文」,太平御览一七七作「天下」,非是。诗大雅灵台正义:「公羊说:『天子三,诸侯二。』天子有灵台以观天文,有时台以观四时施化,有囿台观鸟兽鱼鳖。诸侯当有时台、囿台,诸侯卑,不得观天文,无灵台。」初学记引五经异义:「天子有三台,灵台以观天文,时台以观四时,囿台以观鸟兽鱼鳖。诸侯无灵台,但有时台、囿台也。」太平御览五三四引礼含文嘉曰:「礼,天子灵台,以考观天人之际,阴阳之会也,揆星度之验,征气朔之瑞应,原神明之变化,为万姓获福于天。」然则灵台王者之制,楚子僭天子而为之,楚语载其「愿得诸侯与始升焉,诸侯皆距,无有至者」,亦以其僭天子之礼,而抗距之耳。文选潘安仁闲居赋注引作「窥天文」,不误。
〔五〕 宋翔凤曰:「本缺『疾之手』三字,依别本补。」唐晏曰:「按『弃』下当是『疾』字,谓平王也。」按:史记楚世家:「十二年春,楚灵王乐干溪不能去也,国人苦役。初,灵王会兵于申,僇越大夫常寿过,杀蔡大夫观起,起子从亡在吴,乃劝吴王伐楚,为闲越大夫常寿过而作乱,为吴闲,使矫公子弃疾命召公子比于晋,至蔡,与吴、越兵欲袭蔡,令公子比见弃疾,与盟于邓,遂入杀灵王太子禄,立公子比为王,公子子为令尹,弃疾为司马。先除王宫。观从从师于干溪,令楚众曰:『国有王矣。先归,复爵邑田室;后者迁之。』楚众皆溃,去灵王而归。灵王闻太子禄之死也,自投车下而曰:『人之爱子,亦如是乎?』侍者曰:『甚是。』王曰:『余杀人之子多矣,能无及此乎!』右尹曰:『请待于郊以听国人。』王曰:『众怒不可犯。』曰:『且入大县,而乞师于诸侯。』王曰:『皆叛矣。』又曰:「且奔诸侯,以听大国之虑。』王曰:『大福不再,祗取辱耳。』于是王乘舟将欲入鄢。右尹度王不用其计,惧俱死,亦去王亡。灵王于是独彷徨山中,野人莫敢入王。王行遇其故鋗人,谓曰:『为我求食,我已不食三日矣。』鋗人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从王者,罪及三族,且又无所得食。』王因枕其股而卧,鋗人又以土自代逃去,王觉而弗见,遂饥弗能起。芋尹申无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犯王命,王弗诛,恩孰大焉!』乃求王,遇王饥于厘泽,奉之以归。夏五月癸丑,王死申亥家。」按:左传作「王缢于芋尹申亥」。
〔六〕 淮南墬形篇:「正中冀州曰中土。」高诱注:「冀,大也。四方之主,故曰中土也。」案:冀州,古以为中州,中土与中州同义。谷梁传桓公五年:「郑,同姓之国也,在乎冀州。」杨士勋疏:「冀州者,天下之中州,自唐、虞及夏、殷皆都焉。则冀州是天子之常居。以郑近王畿,故举冀州以为说。故邹衍著书云:『九州岛之内,名曰赤县。』赤县之畿,从冀州起。故后王虽不都冀州,亦得以冀州言之。」
〔七〕 圣人,谓周公也。
〔八〕 公羊传文公九年:「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史记外戚世家:「继体守文之君。」索隐:「按继体,谓非创业之主,而是嫡子继先帝之正体而立者也。」正义:「继体,谓嫡子继先祖者也。」按:文又见汉书外戚传,师古曰:「继体,谓嗣位也。」
〔九〕 唐晏曰:「按:庄公以善射闻,不闻其多力,此亦可备异闻。」
〔一0〕论语先进:「由也兼人,故退之。」集解:「郑曰:『子路务在胜尚人。』」汉书韩信传:「受辱于跨下,无兼人之勇。」
〔一一〕公羊传庄公九年:「九月,齐人取子纠杀之。其取之何?内辞也,胁我,使我杀之也。其称子纠何?贵也。其贵奈何?宜为君者也。」又谷梁传:「九月,齐人取子纠杀之。外不言取,言取,病内也。取,易辞也,犹曰取其子纠而杀之云尔。十室之邑,可以逃难,百室之邑,可以隐死,以千乘之鲁,而不能存子纠,以公为病矣。」杨士勋疏:「是其贵,故以子某称之,如子般、子野之类也。」
〔一二〕唐晏曰:「按国侵地夺,以洙、泗为境,当指干时之败,及冬浚洙也。谷梁传曰:『浚洙者,着力不足也。』」
  夫世人不学诗、书〔一〕,存仁义,尊〔二〕圣人之道,极经艺〔三〕之深,乃论不验〔四〕之语,学不然〔五〕之事,图天地之形,说灾变之异〔六〕,乖先〔七〕王之法,异圣人之意,惑学者之心,移众人之志,指天画地〔八〕,是非世事,动人以邪变,惊人以奇怪,听之者若神,视〔九〕之者如异〔一0〕;然犹不可以济于厄而度其身〔一一〕,或触罪□□〔一二〕法,不免于辜戮〔一三〕。故事不生于法度,道不本于天地,可言而不可行也,可听而不可传也,可□〔一四〕翫而不可大用也。
〔一〕 淮南子修务篇:「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高诱注:「略,达;物,事也。」
〔二〕 「尊」,宋翔凤曰:「本缺一字,依别本补。」
〔三〕 「经艺」,宋翔凤本作「经义」,肊改。本书道基篇:「圣人防乱以经艺。」
〔四〕 淮南子泛论篇:「不用之法,圣王弗行。不验之语,圣王弗听。」盐铁论相刺篇:「今儒者释耒耜而学不验之语。」
〔五〕 汉书司马相如传下:「卫使者不然。」张揖注曰:「不然之变也。」文选司马长卿喻巴蜀檄同。又五行志中:「如有不然,老母安得处所。」不然,谓非常之变。墨子辞过:「府库实满,足以待不然。」
〔六〕 「灾变之异」,天一阁本作「灾异之变」。唐晏曰:「一本作『灾变之异』。」
〔七〕 「乖先」,宋翔凤曰:「本缺二字,依子汇补,别本『乖』作『』。」案:唐本有此二字,汇函作「紊先」。
〔八〕 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武安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腑,所好音乐狗马田宅,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壮士与议论,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集解:「张晏曰:「视天,占三光也。画地,知分野所在也。画地,谕欲作反事。」后汉书侯霸传:「歆又证岁将饥凶,指天画地,言甚刚切。」然则指天画地亦就灾异之变为言也。太平御览七六引春秋运斗枢:「宓牺、女娲、神农,是谓三皇也。皇者,合元履中,开阴布纲,指天画地,神化潜通。」盖指天画地为皇王之事,非其人而为之,斯为僭越耳。
〔九〕 「视」,唐本作「观」,云:「一本作『视』。」
〔一0〕唐晏曰:「按世谓谶纬之说,起自哀、平;今据陆生所言,则战国以来有之矣。故『亡秦者胡』及孔子闭房记、沙丘之说,皆谶也。」
〔一一〕器案:度谓度世。汉书景纪:「中元六年十二月,定铸钱伪黄金弃市律。」注引孟康曰:「语曰:『金可铸,世可度。』」风俗通义正失篇:「语曰:『金不可作,世不可度。』」抱朴子内篇黄白:「故经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三国志魏书董昭传:「上书陈末流之弊曰:『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耶?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不博耳。』」楚辞远游集注:「度世,谓超越尘世而仙去也。」度身即度世也。
〔一二〕「□□」,宋翔凤曰:「抄本作缺一字。」案:李本、唐本缺一字。
〔一三〕唐晏曰:「此京房、翼奉之伦所以不免。」
〔一四〕「□」,宋翔凤曰:「别本作『小』。」
  故物之所可,非道之所宜;道之所宜,非物之所可。是以制事者不可□,设道者不可通。目以精明,耳以主听,口以别味,鼻以闻芳,手以之持,足以之行,各受一性,不得两兼,两〔一〕兼则心惑,二路者行穷,正心一坚,久而不忘,在上不逸,为下不伤,执一〔二〕统物,虽寡必众,心佚情散,虽高必崩,气泄生疾,寿命不长,颠倒无端〔三〕,失〔四〕道不行。故气感之符,清洁明光〔五〕,情素〔六〕之表,恬畅和良,调密者固,安静者详〔七〕,志定心平,血脉乃强〔八〕,秉政图两〔九〕,失其中央〔一0〕,战士不耕,朝士不商,邪不奸直,圆不乱方,违戾相错,拨剌〔一一〕难匡。故欲理〔一二〕之君,闭利门,积德之家,必无灾殃〔一三〕,利绝而道着,武让〔一四〕而德兴,斯乃持久之道,常行之法也〔一五〕。
〔一〕 「两」字原缺,今据俞樾说订补。俞樾曰:「樾谨按:『兼则心惑』,本作『两兼则心惑』,与『二路者行穷』,相对成文。」
〔二〕 尸子分篇:「执一以静,令名自正,令事自定。」又曰:「执一之道,去智与巧。」韩非子扬搉篇:「圣人执一以静,使名自静,令事自定。」吕氏春秋执一篇:「王者执一而为万物正。……天子必执一,所以抟之也。一则治,两则乱。」又有度篇:「先王不能尽知,执一而万物治。使人不能执一者,物感之也。」高诱注:「感,惑也。」
〔三〕 「端」,两京本误「喘」。淮南子主术篇:「运转而无端。」高诱注:「端,也。」
〔四〕 「失」,子汇本、唐本作「大」。两京本、天一阁本误「夫」。
〔五〕 「明光」,唐本作「光明」,云:「一作『明光』。」
〔六〕 史记蔡泽传:「披心腹,示情素。」文选谢灵运还旧园作见颜范二中书诗:「夫子照情素。」李善注引蔡泽传而释之曰:「素犹实也。」楚辞刘向九叹:「屈情素以从事。」王注:「屈我素志,以从众人,而承事之也。」
〔七〕 「详」,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作「祥」。
〔八〕 唐晏曰:「自『制事者』至『久而不忘』,荀卿劝学之旨也。自『在上不逸』至『血脉乃强』,庄子养生主之说也。汉初诸儒其学出于周、秦,亦时代为之。」
〔九〕 「图两」,二字中间,原缺一字,严可均曰:「『图两』中间无缺。」按:严说是,今从之。
〔一0〕「央」,原作「方」,唐晏曰:「按诗笺:『方,且也。』此『方』字之义。」今案:唐说迂曲,义不可通,且「中方」与下文「乱方」韵复,今辄定为「中央」。
〔一一〕「拨刺」,原作「拨剌」,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拨●」,「●」即「刺」俗别字,今从孙诒让、唐晏说校改。孙诒让曰:「案「拨」,「●」之借字,「刺」当作「
剌」,说文●部云:『●,足剌●也,读若拨。』刀部云:『剌,戾也。』淮南子修务篇云:『琴或拨剌枉挠。』高注云:『拨剌,不正也。』程荣本『剌』作『●』,尤讹。」唐晏曰:「按淮南修务训:『拨剌枉挠。』注:『不正也。』当从剌。」
〔一二〕「理」,当是避唐讳「治」字改。
〔一三〕易坤卦文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一四〕「让」,唐晏曰:「当作『攘』。」不可从。
〔一五〕苏紫溪曰:「此篇言忠诚专一者成名,二三诡随者殆辱,笔势纵横开合,抑扬婉转,如大鹏鼓翼,天风迅发,一息万里,笔力到矣。」唐晏曰:「结语乃孟子『何必曰利』之旨也。」

  本行〔一〕第十
  〔一〕黄震曰:「本行言立行本仁义。」戴彦升曰:「本行篇大旨在贵德贱财。」唐晏曰:「此篇义主本诸身以加乎民。」
  治以道〔一〕德为上,行以仁义为本。故尊于位而无德者绌〔二〕,富于财而无义者刑,贱而好德者尊,贫而有义者荣。段干木徒步〔三〕之士,修道行德,魏文侯过其闾而轼之〔四〕。夫子陈、蔡之厄〔五〕,豆饭菜羹,不足以接馁〔六〕,二三子〔七〕布弊〔八〕褞袍,不足以御寒〔九〕,倥偬〔一0〕屈厄,自处甚矣;然而夫子当于道〔一一〕,二三子近于义,自布衣之士,上□天子,下齐庶民,而〔一二〕累其身而匡上也。及闵〔一三〕周室之衰微,礼义之不行也,厄挫顿仆,历说〔一四〕诸侯,欲匡帝王之道〔一五〕,反天下之政,身无其立〔一六〕,而世无其主,周流〔一七〕天下,无所合意,大道隐而不舒,羽翼摧而不申,自□□□深授其化,以序终始〔一八〕,追治去事,以正来世〔一九〕,按纪图录〔二0〕,以知性命〔二一〕,表定六艺,以重儒术〔二二〕,善恶不相干〔二三〕,贵贱不相侮,强弱不相凌,贤与不肖不得相踰,科第〔二四〕相序,为万□□□〔二五〕而不绝,功传而不衰,诗、书、礼、乐,为得其所〔二六〕,乃天道之所立,大义之所行也,岂以□□□威耶?
〔一〕 宋翔凤曰:「本缺二字,依治要增,又多一字。」
〔二〕 「绌」,宋翔凤曰:「本作『黜』,依治要。」
〔三〕 战国策齐策:「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亦甚矣。」淮南子泛论篇:「苏秦匹夫徒步之人也。」谓一匹之夫,出门无车,故称徒步也。
〔四〕 吕氏春秋期贤篇:「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其仆曰:『君胡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欤?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未尝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骄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其仆曰:『然则君何不相之?』于是君请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则君乃致禄百万而时往馆之。于是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无几何,秦兴兵欲攻魏,司马唐谏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乃按兵辍不敢攻之。」
〔五〕 吕氏春秋慎人篇:「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食,藜羹不糁。宰予备(注云当作「惫」)矣,孔子弦歌于室,颜回择菜于外。子路与子贡相与而言曰:『夫子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穷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尝绝音,盖君子之无所丑也若此乎?』颜回无以对,入以告孔子。孔子憱然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小人也。召,吾语之。』子路与子贡入。子贡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达于道之谓达,穷于道之谓穷。今丘也,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所也,何穷之谓?故内省而不疚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会稽,陈、蔡之阨,于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
〔六〕 唐晏曰:「按周官廪人:『则共其接盛。』注:『接读为扱。』淮南精神训:『圣人食足接气。』」案:淮南精神篇高注:「接,续也。」文子守平篇作「圣人食足以充虚接气」。接馁、接气,当与今言维持生命义同。
〔七〕 论语八佾:「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集解:「孔曰:『语诸弟子言何患于夫子圣德之将丧亡邪?』」论语述而「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集解:「包曰:『二三子谓诸弟子。』」论语阳货:「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集解:「孔曰:『从行者。』」邢疏曰:「呼其弟子从行者也。」礼记檀弓上:「孔子与门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学也!我则有姊之丧故也。』二三子皆尚左。」二三子俱谓孔子诸弟子,非指二三人,用法与此正同。
〔八〕 「弊」,天一阁本、唐本作「敝」。俞樾曰:「樾谨按:弊者,●之假字。广雅:『●,袂也。』布●,谓布袂也,古无●字,或以敝为之。礼记缁衣篇:『苟有衣,必见其敝。』谓有衣必见其袂也。说本王氏念孙。此又作『弊』,盖以声近而通用,本无定字耳。」案:俞说是,天一阁本、唐本正作「敝」。
〔九〕 「御寒」,唐本作「避寒」。
〔一0〕楚辞刘向九叹:「悲余生之无欢兮,愁倥偬于山陆。」王逸注:「倥偬,犹困苦也。」洪兴祖补曰:「倥偬,苦贡、走贡二切,困苦也。」后汉书张衡传:「诚所谓将隆大位,必先倥偬之也。」注:「埤苍曰:『倥偬,穷困也。』」
〔一一〕器案:当于道,谓任于道,即以道为己任也。国语晋语九:「襄子曰:「吾闻之:德不纯,而福禄并至谓之幸。夫幸非福,非德不当雝。』」韦解:「当犹任也。雝,和也。言唯有德者,任以福禄为和乐也。」
〔一二〕「而」,唐晏曰:「此字有误。」器案:疑当作「以」。
〔一三〕「闵」,天一阁本作「悯」,俗别字。
〔一四〕器案:文选刘孝标辩命论:『历说而不入。」历说谓周流游说。吕氏春秋遇合篇:「孔子周流海内,再干世主,如齐至卫,所见八十余君。」汉书杨雄传:「或七十说而不遇。」注:「应劭曰:『
孔丘也。』」
〔一五〕论语宪问篇集解引马融曰:「匡,正也。」文子精诚篇:「圣人不降席而匡天下。」淮南缪称篇:「舜不降席而天下治。」则匡有治义。
〔一六〕「立」,子汇本、唐本作「位」。宋翔凤曰:「按『立』与『位』通。」文廷式曰:「『立』,古『位』字。」
〔一七〕论衡儒增篇:「书说:孔子不能容于世,周流游说七十余国,未尝得安。」楚辞离骚:「周流乎天余乃下。」又云:「路修远以周流。」俱谓「周遍流行」(文选上林赋注语)也。
〔一八〕「序」原作「厚」,今据孙诒让说校改。孙诒让曰:「案:此言孔子作春秋也。『厚』当为『序』,汉隶『序』『厚』二字形近,(汉荆州刺史度尚碑「厚」作「●」,三公山碑「厚」作「●」,并与「序」相似。)故传写多互讹。毛诗序:『厚人伦。』释文云:『厚本作序。』亦其证也。序终始,谓序次十二公之事也。」
〔一九〕唐晏曰:「此修春秋也。」
〔二0〕后汉书方术谢夷吾传:「推考星度,综校图录。」图录谓谶纬,然则谶纬之道,汉初人即谓其托始于孔子也。
〔二一〕唐晏曰:「此赞易也。」
〔二二〕宋翔凤曰:「本缺(重儒术)三字,依别本补。」唐晏曰:「此总言诗、书、礼、乐。」
〔二三〕「干」,两京本误「于」。
〔二四〕汉书元纪:「永光元年二月,诏丞相、御史,举质朴、敦厚、逊让、有行者,光禄岁以此科第郎、从官。」师古曰:「始令丞相、御史举此四科人以擢用之,而见在郎及从官,而见在郎以从官,又令光禄每岁依此科考校,定其第高下,用知其人贤否也。」则科第谓依科考校,第其高下,使之相序,如甲科、乙科是也。
〔二五〕唐晏曰:「所阙不止三字。」
〔二六〕论语子罕:「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集解:「郑曰:『反鲁,哀公十一年冬,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雅、颂各得其所。』」
  夫人之好〔一〕色,非脂粉所能饰;大怒之威,非气力所能行也。圣人乘天威〔二〕,合天气〔三〕,承天功〔四〕,象天容〔五〕,而不与为功,岂不难哉〔六〕?夫酒池可以运〔七〕舟,糟丘可以远望〔八〕,岂贫于财哉?统四海之权〔九〕,主九州岛之众,岂弱于武力哉〔一0〕?然功不能自存,而〔一一〕威不能自守,非〔一二〕贫弱也〔一三〕,乃道德不存乎身,仁义不加于〔一四〕下也。
〔一〕 「好」,唐晏曰:「上声。」
〔二〕 尚书泰誓上:「肃将天威。」孔氏传:「敬行天罚。」
〔三〕 淮南子泰族篇:「圣人怀天气,抱天心。」
〔四〕 尚书舜典:「亮天功。」荀子天论:「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功。」(「功」字原缺,据杨倞注引或曰及王念孙说订补。)
〔五〕 齐书张融传海赋:「照天容於渚,鏡海色於魦潯。」案白虎通圣人篇:「圣人者何?圣者,通也,道也,声也。道无所不通,明无所不照,闻声知情,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义与此相会。
〔六〕 唐晏曰:「文选注引作『圣人承天威,承天功,与之争功,岂不难哉』?」
〔七〕 「运」,宋翔凤曰:「本作『泛』,依治要改。」
〔八〕 「远望」,宋翔凤曰:「本作『望远』,依治要改。」案:太平御览七六八引尸子:「六马登糟丘,方舟泛酒池。」韩诗外传四:「桀为酒池,可以运舟,糟丘可以望十里。」新序节士:「桀为酒池,足以运舟,糟丘足以望七里。」淮南子本经篇:「纣为肉圃酒池。」高诱注:「纣积肉以为园圃,积酒以为渊池。今河内朝歌,纣所都也,城西有糟丘、酒池处是也。」
〔九〕 明诫篇云:「操四海之纲。」与此义同。
〔一0〕宋翔凤曰:「本无『武』字,依治要增。」
〔一一〕宋翔凤曰:「『而』字依治要增。」
〔一二〕「非」,宋翔凤曰:「本下有『为』字,依治要删。」
〔一三〕宋翔凤曰:「本无『也』字,依治要增。」
〔一四〕「于」,唐本作「乎」。宋翔凤曰:「本下有『天』字,依治要删。」
  故察于利〔一〕而惛〔二〕于道者,众之所谋也;果于力而寡于义者,兵之所图也〔三〕。君子笃于义〔四〕而薄于利,敏于行〔五〕而慎于言〔六〕,所□□□广〔七〕功德也。故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八〕
〔一〕 「利」,宋翔凤曰:「本作『财』,依治要。」
〔二〕 「惛」,宋翔凤曰:「本作『昏』,依治要。」唐本无「而」字。
〔三〕 唐晏曰:「按以上一节,即孔子告冉有、季路『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之说也。」宋翔凤曰:「『也』下本有『故』,依治要删。」
〔四〕 案:文选江文通杂体诗注引作「君子笃义于惠」。
〔五〕 「行」,宋翔凤曰:「本作『事』,依治要改。」
〔六〕 论语学而:「敏于事而慎于言。」集解:「孔曰:『敏,疾也。』」邢疏:「敏,疾也,言当敏疾于所学,事业则有成功。说命曰『敬逊务时,敏厥修乃来』是也。学有所得,又当慎言说之。」
〔七〕 宋翔凤曰:「『广』字依治要增。」
〔八〕 论语述而:「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集解:「郑曰:『富贵而不以义者,于我如浮云,非己之有。』」
  夫怀璧玉,要环佩,服名宝,藏珍怪,玉斗酌酒,金罍〔一〕刻镂,所以夸小人之目者也〔二〕;高台百仞,金城文画〔三〕,所以疲百姓之力〔四〕者也。故圣人卑宫室而高道德,恶衣〔五〕服而勤仁义〔六〕,不损其行,以好〔七〕其容,不亏其德,以饰其身,国不兴不事〔八〕之功,家不藏不用〔九〕之器,所以稀力役〔一0〕而省贡献也。璧玉珠玑〔一一〕,不御〔一二〕于上,则翫好〔一三〕之物弃于下;琱琢刻画之类〔一四〕,不纳于君,则淫伎曲巧〔一五〕绝于下〔一六〕。夫释农桑之事,入山海,采珠玑〔一七〕,捕豹翠〔一八〕,消〔一九〕力,散布泉〔二0〕,以极耳目之好,快淫侈之心〔二一〕,岂不谬哉〔二二〕?
〔一〕 诗周南卷耳:「我姑酌彼金罍。」正义:「罍,卢回反,酒樽也。韩诗云:『天子以玉饰,诸侯大夫皆以黄金饰,士以梓。』」
〔二〕 宋翔凤曰:「此三十字,本作『夫身带璧玉,膺瑰佩,服府藏珍□□□□酌含银刻镂,可以夸小人,非所以厚于己而济于事也』,今依治要改。意林引此云:『玉斗酌酒,金碗刻镂,所以夸小人,非厚己也。』」
〔三〕 宋翔凤曰:「本作『金□□□□帘雕饰』,依治要改,无缺字。」器案:文选班孟坚西都赋:「建金城之万雉。」六臣注:「向曰:『言立此城基固如金。』」又左太冲蜀都赋:「金城石郭,兼市中区。」刘渊林注:「金、石,言坚也。」又案:文选啸赋注及七启注引俱作「高台百仞,文轩雕」,李善曰:「文,画饰也。轩,殿槛也。」所引较治要义胜,疑治要有误。
〔四〕 宋翔凤曰:「本下有『非所以(原挩「以」字,则为六字矣,今补)扶弱存亡』七字,依治要删。」
〔五〕 宋翔凤曰:「本缺『恶衣』二字,依治要补。」
〔六〕 宋翔凤曰:「『勤』本作『谨』,依治要改。」今案:论语泰伯:「子曰:『禹,吾无闲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邢疏曰:「恶衣服,言禹降损其常服。卑宫室,言禹卑下所居之宫室。」
〔七〕 「好」,宋翔凤曰:「本作『增』,依治要改。」
〔八〕 「不」,宋翔凤曰:「本作『无』,依治要改。」
〔九〕 「不」,宋翔凤曰:「本作『无』,依治要改。」
〔一0〕孟子尽心下:「有力役之征。」赵岐注:「征,赋也。力役,民负荷冢养之役也。」
〔一一〕楚辞东方朔七谏:「贯鱼眼与珠玑。」王逸注:「圜泽为珠,廉隅为玑。」补曰:「玑字音机,珠不圆也。」
〔一二〕礼记王制:「千里之内以为御。」正义:「御是进御所须。」
〔一三〕周礼天官大府:「凡式贡之余财,以共玩好之用。」疏云:「以供玩好器物之用。」翫、玩古通。
〔一四〕宋翔凤曰:「此六字本作『雕刻綪画』四字,依治要改增。」案:唐本作「雕刻绘画」。
〔一五〕淮南子原道:「所谓人者,偶●智故,曲巧伪作,所以俯仰于世人,而与俗交者也。」
〔一六〕「下」,宋翔凤曰:「本作『民』,依治要。」
〔一七〕宋翔凤曰:「本有『求瑶琨,探沙谷』六字,依治要删。」
〔一八〕宋翔凤曰:「本作『捕翡翠,□玳瑁,搏犀象』,今依治要改删。」
〔一九〕「」,唐本作「觔」,字同。
〔二0〕周礼天官外府:「掌邦布之入出。」郑注:「布,泉也。布读为宣布之布。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于水泉,其流行无不遍。」汉书食货志下:「故货……流于泉,布于布。」注:「如淳曰:『
流行如泉也。』又曰:『布于民间。』」
〔二一〕宋翔凤曰:「本作『以快淫邪之心』,今依治要。」
〔二二〕唐晏曰:「陈义极高,遣词极雅,贾长沙乏其深纯,董江都逊其丽则。」

  明诫〔一〕第十一
  〔一〕黄震曰:「明诫(原误「试」)言君臣当谨言行。」品节曰:「此篇言天人相感,善道作于下,则善气感于天。」戴彦升曰:「明诫篇陈天文虫灾之变,谓天道因乎人道,开言春秋五行、陈灾异封事者之先。」唐晏曰:「此篇意主于去恶。」
  君明于德〔一〕,可以及于〔二〕远;臣笃于义〔三〕,可以至于大〔四〕。何以言之?昔〔五〕汤以七十里〔六〕之封〔七〕,升帝王之位;周公自立三公之官〔八〕,比德于五帝三王〔九〕;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故〔一0〕安危之要〔一一〕,吉凶之符〔一二〕,一出于身;存亡〔一三〕之道,成败之事〔一四〕,一起于善行〔一五〕;尧、舜不易日月而兴,桀、纣不易〔一六〕星辰而亡,天道不改而人道易也〔一七〕。
〔一〕 宋翔凤曰:「本作『君□□政』,今依治要。」今按:子汇本、唐本缺一字,傅校本补「亲于」二字。
〔二〕 宋翔凤曰:「本无『于』,依治要。」
〔三〕 「义」,宋翔凤曰:「本作『信』,依治要。」
〔四〕 宋翔凤曰:「本作『可以致大』,依治要改。」
〔五〕 宋翔凤曰:「本无『昔』字,依治要。」
〔六〕 孟子公孙丑上:「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
〔七〕 宋翔凤曰:「本下有『而』字,依治要删。」
〔八〕 宋翔凤曰:「本作『周公以□□□□』,今依治要。」案:道基篇云:「太公自布衣升三公之位。」
〔九〕 「三王」,宋翔凤曰:「本无此二字,依治要。」
〔一0〕「故」,宋翔凤曰:「本无此字,依治要。」
〔一一〕「要」,子汇本、程本、天一阁本作「效」,傅校本、唐本作「效」。
〔一二〕「符」,宋翔凤曰:「本缺一字,依治要补,子汇作『征』字。」案:傅校本、唐本作「征」。
〔一三〕宋翔凤曰:「本缺『存亡』二字,依治要补。」
〔一四〕「事」,宋翔凤曰:「本作『验』,依治要改。」
〔一五〕宋翔凤曰:「本无『善』字,依治要增。」俞樾曰:「樾谨按:此文,宋氏翔凤据治要改补,末句『善』字,亦据治要而增,然与上文『一出于身』句法不伦矣。窃疑此句本作『一起于言』。上文说汤、周公之事,曰『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此云:『安危之要,吉凶之符,一出于身』,与上『身行善道』相应;此云『存亡之道,成败之事,一起于言』,与上『口出善言』相应。因『
言』字误作『善』,浅人乃更加『行』字以成其义,治要所据本是也。至今本则又删去『善』字,止作『一出于行』,并其错误之迹而泯之矣。」唐晏曰:「按陆生此言,本之于周易。」
〔一六〕文选任彦升宣德皇后令注引「易」作「异」。
〔一七〕唐晏曰:「荀子:『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陆生之所本。」器案:荀子天论篇:「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又曰:「治乱,天邪?曰:日月星辰瑞历,是禹、桀之所同也,禹以治,桀以乱,治乱非天也。」
  夫持天地之政,操四海之纲,屈申〔一〕不可以失法〔二〕,动作不可以离度〔三〕,谬误出〔四〕口,则乱及万里之外,何〔五〕况刑〔六〕无罪于狱,而诛〔七〕无辜于市乎〔八〕?
〔一〕 宋翔凤曰:「本缺『屈申』二字,依治要补。」案:汇函、品节作「周旋」二字,当出肊补。
〔二〕 「法」,宋翔凤曰:「本作『度』,依治要改。」
〔三〕 「度」,宋翔凤曰:「本作『道』,依治要改。」
〔四〕 宋翔凤曰:「『出』下本有『于』字,依治要删。」
〔五〕 宋翔凤曰:「本无『何』字,依治要增。」
〔六〕 宋翔凤曰:「『刑』下本有『及』字,治要无。」
〔七〕 「诛」,宋翔凤曰:「本作『杀』,又有『及』字,依治要改。」
〔八〕 礼记王制:「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正义:「亦谓殷法,谓贵贱皆刑于市。周则有爵者刑于甸师氏也。」
  故世衰道失〔一〕,非天之所为也,乃君国〔二〕者有以〔三〕取之也。恶政生〔四〕恶气〔五〕,恶气生〔六〕灾异〔七〕。螟虫〔八〕之类,随气而生;虹蜺〔九〕之属,因政而见。治道失于下,则天文变〔一0〕于上;恶政流于民,则螟虫〔一一〕生于野〔一二〕。贤君智则〔一三〕知随变而改,缘类而试思之〔一四〕,于□□□变〔一五〕。圣人之理〔一六〕,恩及昆虫,泽及草木,乘天气而生,随寒暑而动者,莫不延颈而望治〔一七〕,倾耳〔一八〕而听化。圣人察物,无〔一九〕所遗失,上及日月星辰,下至鸟兽草木昆虫,□□□〔二0〕鹢之退飞,治〔二一〕五石之所陨,所以不失纤微〔二二〕。至于鸲鹆来,冬多麋,言鸟兽之类□□□也〔二三〕。十有二月陨霜不煞菽〔二四〕,言寒暑之气,失其节也〔二五〕。鸟兽草木尚欲各得其所,纲之以法,纪之以数,而况于人乎?
〔一〕 「失」,宋翔凤曰:「本作「亡」,依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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