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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贞观中,左丞李行廉弟行诠前妻子忠,烝其后母,遂私将潜藏,云敕追入内。行廉不知,乃进状问,奉敕推诘极急。其后母诈以领巾勒项卧街中,长安县诘之,云有人诈宣敕唤去,一紫袍人见留宿,不知姓名,勒项送至街中。忠惶恐,私就卜问,被不良人疑之,执送县。县尉王璥引就房内推问,不承。璥先令一人于案褥下伏听,令一人走报长使唤,璥锁房门而去。子母相谓曰:“必不得承。”并私密之语。璥至开门,案下之人亦起,母子大惊,并具承伏法云。

  李杰为河南尹,有寡妇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云“得罪于母,死所甘分。”杰察其状,非不孝子,谓寡妇曰:“汝寡居,惟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无悔乎?”寡妇曰:“子无赖,不顺母,宁复惜乎!”杰曰:“审如此,可买棺木来取兒尸。”因使人觇其后。寡妇既出,谓一道士曰:“事了矣。”俄而棺至,杰尚冀有悔,再三喻之,寡妇执意如初。道士立于门外,密令擒之,一问承伏:“某与寡妇私,尝苦兒所制,故欲除之。”杰放其子,杖杀道士及寡妇,便同棺盛之。

  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好奇策。部人王敬戍边,留牜孛牛六头于舅李进处,养五年,产犊三十头,例十贯已上。敬还索牛,两头已死,只还四头老牛,余并非汝牛生,总不肯还。敬忿之,经县陈牒。子云令送敬府狱禁,教追盗牛贼李进。进惶怖至县,叱之曰:“贼引汝同盗牛三十头,藏于汝家,唤贼共对。”乃以布衫笼敬头,立南墙下。进急,乃吐款云“三十头牛总是外甥牜孛牛所生,实非盗得”云。遣去布衫,进见是敬,曰:“此是外甥也。”云曰:“若是,即还他牛。”进默然。云曰:“五年养牛辛苦,与数头,余并与敬。”一县服其精察。

  中书舍人郭正一破平壤,得一高丽婢,名玉素,极姝艳,令专知财物库。正一夜须浆水粥,非玉素煮之不可。玉素乃毒之而进,正一急曰:“此婢药我!”索土浆、甘草服解之,良久乃止。觅婢不得,并失金银器物十余事。录奏,敕令长安、万年捉不良脊烂求贼,鼎沸三日不获。不良主帅魏昶有策略,取舍人家奴,选年少端正者三人,布衫笼头至卫。缚卫士四人,问十日内已来,何人觅舍人家。卫士云:“有投化高丽留书,遣付舍人捉马奴,书见在。”检云“金城坊中有一空宅”,更无语。不良往金城坊空宅,并搜之。至一宅,封锁正密,打锁破开之,婢及高丽并在其中。拷问,乃是投化高丽共捉马奴藏之,奉敕斩于东市。

  垂拱年,则天监国,罗织事起。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书,割字合成文理,诈为徐敬业反书以告。差使推光,款书是光书,疑语非光语。前后三使推,不能决。敕令差能推事人勘当取实,佥曰“张楚金可”,乃使之。楚金忧闷,仰卧西窗,日高,向看之,字似补作。平看则不觉,向日则见之。令唤州官集,索一甕水,令琛投书于水中,字一一解散,琛叩头伏罪。敕令决一百,然后斩之。赏楚金绢百匹。

  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天欲晓,至怀州。行成至街中见,嗤之曰:“个贼住,即下驴来。”即承伏。人问:“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驴行急而汗,非长行也;见人则引驴远过,怯也。以此知之。”捉送县,有顷驴主踪至,皆如其言。

  张鷟阳县尉日,有称架人吕元伪作仓督冯忱书,盗粜仓粮粟。忱不认书,元乃坚执,不能定。鷟取吕元告牒,括两头,惟留一字,问:“是汝书,即注是,以字押;不是,即注非,亦以字押。”元乃注曰“非”,去括即是元牒。且决五下。括诈冯忱书上一字以问之,注曰“是”,去括乃诈书也。元连项赤,叩头伏罪。又有一客驴缰断,并鞍失三日,访不获,经县告。鷟推勘急,夜放驴出而藏其鞍,可直五千已来。鷟曰:“此可知也。”令将却笼头放之,驴向旧喂处,鷟令搜其家,其鞍于草积下得之,人伏其计。

  张松寿为长安令,时昆明池侧有劫杀,奉敕十日内须获贼,如违,所由科罪。寿至行劫处寻踪迹,见一老婆树下卖食,至以从骑驮来入县,供以酒食。经三日,还以马送旧坐处,令一腹心人看,有人共婆语,即捉来。须臾一人来问,明府若为推逐,即披布衫笼头送县,一问具承,并赃并获。时人以为神明。

  元嘉少聪俊。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群羊,兼成四十字诗,一时而就,足书五言一绝:六事齐举。代号“神仙童子”。

  并州人毛俊诞一男,四岁,则天召入内试字。《千字文》皆能暗书,赐衣裳放还。人皆以为精魅所托,其后不知所终。

  纳言娄师德,郑州人,为兵部尚书。使并州,接境诸县令随之。日高至驿,恐人烦扰驿家,令就?同食。尚书饭白而细,诸人饭黑而粗,呼驿长嗔之曰:“饭何为两种者?”驿客将恐,对曰:“邂逅浙米不得,死罪。”尚书曰:“卒客无卒主人,亦复何损?”遂换取粗饭食之。检校营田,往梁州,先有乡人姓娄者为屯官犯赃,都督许钦明欲决杀。令众乡人谒尚书,欲救之,尚书曰:“犯国法,师德当家兒子亦不能舍,何况渠。”明日宴会,都督与尚书俱坐,尚书曰:“闻有一人犯国法,云是师德乡里。师德实不识,但与其父为小兒时共牧牛耳。都督莫以师德宽国家法。”都督遽令脱枷至,尚书切责之曰:“汝辞父娘,求觅官职,不能谨洁,知复奈何?”将一碟槌饼与之曰:“噇却,作个饱死鬼去。”都督从此舍之。后为纳言、平章事,又检校屯田,行者日矣。谘执事早出,娄先足疾,待马未来,于光政门外横木上坐。须臾有一县令,不知其纳言也,因诉身名,遂与之并坐。令有一子远觇之,走告曰:“纳言也。”令大惊,起曰:“死罪。”纳言曰:“人有不相识,法有何死罪。”令因诉云,有左嶷,以其年老眼暗奏解“某夜书表状亦得,眼实不暗”。纳言曰:“道是夜书表状,何故白日里不识宰相?”令大惭,曰:“愿纳言莫说向宰相,纳言南无佛不说。”公左右皆笑。使至灵州,果驿上食讫,索马,判官谘驿家浆水,亦索不得,全不祗承。纳言曰:“师德已上马,与公料理。”往呼驿长,责曰:“判官与纳言何别,不与供给索杖来。”驿长惶怖拜伏,纳言曰:“我欲打汝一顿,大使打驿将,细碎事,徒涴却名声。若向你州县道,你即不存生命。且放却。”驿将跪拜流汗,狼狈而走。娄目送之,谓判官曰:“与公踬顿之矣。”众皆怪叹。其行事皆此类。浮休子曰:司马徽、刘宽无以加也。

  英公李勣为司空,知政事,有一番官者参选被放,来辞英公。公曰:“明朝早向朝堂见我来。”及期而至,郎中并在傍,番官至辞,英公频眉谓之曰:“汝长生不知事尚书、侍郎,我老翁不识字,无可教汝,何由可得留,深负愧汝。努力好去。”侍郎等惶惧,遽问其姓名,令南院看榜。须臾引入,注与吏部令史。英公时为宰相,有乡人尝过宅,为设食。食客裂却饼缘,英公曰:“君大少年。此饼犁地两遍熟,概下种锄埘收刈打扬讫,硙罗作面,然后为饼。少年裂却缘,是何道此处犹可,若对至尊前,公作如此事,参差斫却你头。”客大惭悚。浮休子曰:宇文朝华州刺史王罴,有客裂饼缘者,罴曰:“此饼大用功力,然后入口。公裂之,只是未饥,且擎却。”客愕然。又台使致罴食饭,使人割瓜皮大厚,投地,罴就地拾起以食之。使人极悚息。

  刑部尚书李日知自为畿赤,不曾打杖行罚,其事亦济。及为刑部尚书,有令史受敕三日,忘不行者。尚书索杖剥衣,唤令史总集,欲决之。责曰:“我欲笞汝一顿,恐天下人称你云撩得李日知嗔,吃李日知杖。你亦不是人,妻子亦不礼汝。”遂放之。自是令史无敢犯者,设有稽失,众共谪之。

  兵部郎中硃前疑貌丑,其妻有美色。天后时,洛中殖业坊西门酒家有婢,蓬头垢面,伛肩皤腹,寝恶之状,举世所无。而前疑大悦之,殆忘寝食。乃知前世言宿瘤蒙爱,信不虚也。夫人世嗜欲,一何殊性。前闻文王嗜昌(蜀犬),楚王嗜芹菹,屈到嗜芰,曾皙嗜羊枣,宋刘雍嗜疮痂,本传曰:“雍诣前吴兴太守孟灵休,灵休脱袜,黏炙疮痂坠地,雍俯而取之餐焉。”宋明帝嗜蜜渍?遂蛦,每啖数升。是知海上逐臭之谈,陈君爱丑之说,何足怪欤!夫亦其癖也。

  太宗时,西国进一胡,善弹琵琶。作一曲,琵琶弦拨倍粗。上每不欲番人胜中国,乃置酒高会,使罗黑黑隔帷听之,一遍而得。谓胡人曰:“此曲吾宫人能之。”取大琵琶,遂于帷下令黑黑弹之,不遗一字。胡人谓是宫女也,惊叹辞去。西国闻之,降者数十国。

  王沂者,平生不解弦管。忽旦睡,至夜乃寤,索琵琶弦之,成数曲:一名《雀啄蛇》,一名《胡王调》,一名《胡瓜苑》。人不识闻,听之者莫不流泪。其妹请学之,乃教数声,须臾总忘,不复成曲。

  周有婆罗门僧惠范,奸矫狐魅,挟邪作蛊,咨趄鼠黠,左道弄权。则天以为圣僧,赏赍甚重。太平以为梵王,接纳弥优,生其羽翼,长其光价。孝和临朝,常乘官马,往还宫掖。太上登极,从以给使,出入禁门,每入即赐绫罗、金银器物。气岸甚高,风神傲诞,内府珍宝,积在僧家。矫说妖祥,妄陈祸福。神武斩之,京师称快。

  道士史崇玄,怀州河内县缝靴人也。后度为道士,侨假人也,附太平为太清观主。金仙、玉真出俗,立为尊师。每入内奏请,赏赐甚厚,无物不赐。授鸿胪卿,衣紫罗裙帔,握象笏,佩鱼符,出入禁闱,公私避路。神武斩之,京中士女相贺。

  岭南风俗,家有人病,先杀鸡鹅等以祀之,将为修福。若不差,即次杀猪狗以祈之。不差,即次杀太牢以祷之。更不差,即是命,不复更祈。死则打鼓鸣钟于堂,比至葬讫。初死,且走,大叫而哭。

  景云中,有长发贺玄景,自称五戒贤者。同为妖者十余人,于陆浑山中结草舍,幻惑愚人子女,倾家产事之。绐云至心求者必得成佛。玄景为金簿袈裟,独坐暗室,令愚者窃视,云佛放光,众皆慑伏。缘于悬崖下烧火,遣数人于半崖间披红碧纱为仙衣,随风飞扬,令众观之。诳曰:“此仙也。”各令着仙衣以飞就之,即得成道。克日设斋,饮中置莨菪子,与众餐之。女子好发者,截取为剃头,串仙衣,临崖下视,眼花恍忽,推崖底,一时烧杀,没取资财。事败,官司来检,灰中得焦拳尸骸数百余人。敕决杀玄景,县官左降。

  景龙中,瀛州进一妇人,身上隐起浮图塔庙诸佛形像。按察使进之,授五品。其女妇留内道场,逆韦死后,不知去处。

  周证圣元年,薛师名怀义造功德堂一千尺于明堂北。其中大像高九百尺,鼻如千斛船,中容数十人并坐,夹纻以漆之。五月十五,起无遮大会于朝堂。掘地深五丈,以乱彩为宫殿台阁,屈竹为胎,张施为桢盖。又为大像金刚,并坑中引上,诈称从地涌出。又刺牛血画作大像头,头高二百尺,诳言薛师膝上血作之,观者填城溢郭,士女云会。内载钱抛之,更相踏藉,老少死者非一。至十六日,张像于天津桥南,设斋。二更,功德堂火起,延及明堂,飞焰冲天,洛城光如昼日。其堂作仍未半,已高七十余尺,又延烧金银库,铁汁流液,平地尺余,人不知错入者,便即焦烂。其堂煨烬,尺木无遗。至晓,乃更设会,暴风欻起,裂血像为数百段。浮休子曰:梁武帝舍身同泰寺,百官倾库物以赎之。其夜欻电霹雳,风雨晦冥,寺浮图佛殿一时荡尽。非理之事,岂如来本意哉!

  景云中,西京霖雨六十余日。有一胡僧名宝严,自云有术法,能止雨。设坛场,诵经咒。其时禁屠宰,宝严用羊二十口、马两匹以祭。祈请经五十余日,其雨更盛。于是斩逐胡僧,其雨遂止。

  周圣历年中,洪州有胡超僧出家学道,隐白鹤山,微有法术,自云数百岁。则天使合长生药,所费巨万,三年乃成。自进药于三阳宫,则天服之,以为神妙,望与彭祖同寿,改元为久视元年。放超还山,赏赐甚厚。服药之后三年而则天崩。

  则天时,调猫兒与鹦鹉同器食,命御史彭先觉监,遍示百官及天下考使。传看未遍,猫兒饥,遂咬杀鹦鹉以餐之,则天甚愧。武者国姓,殆不祥之征也。

  裴炎为中书令,时徐敬业欲反,令骆宾王画计,取裴炎同起事。宾王足踏壁,静思食顷,乃为谣曰:“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兒当殿坐。”教炎庄上小兒诵之,并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访学者令解之。召宾王至,数啖以宝物锦绮,皆不言。又赂以音乐、女妓、骏马,亦不语。乃对古忠臣烈士图共观之,见司马宣王,宾王欻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说自古大臣执政,多移社稷,炎大喜。宾王曰:“但不知谣谶何如耳。”炎以谣言“片火绯衣”之事白,宾王即下,北面而拜曰:“此真人矣。”遂与敬业等合谋。扬州兵起,炎从内应,书与敬业等合谋。惟有“青鹅”,人有告者,朝廷莫之能解,则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鹅’字者我自与也。”遂诛炎,敬业等寻败。

  逆韦之妹冯太和之妻号七姨,信邪,见豹头枕以辟邪,白泽枕以去魅,作伏熊枕以为宜男。太和死,嗣虢王娶之。韦之败也,虢王斫七姨头送朝堂,则知辟邪之枕无效矣。

  后魏高流之为徐州刺史,决滹沱河水绕城。破一古墓,得铭曰“吾死后三百年,背底生流泉,赖逢高流之,迁吾上高原。”流为造棺?郭衣物,取其柩而改葬之。

  东都丰都市在长寿市之东北。初筑市垣,掘得古冢,土藏无砧甓,棺木陈朽,触之便散。尸上着平上帻,硃衣。得铭云“筮道居朝,龟言近市,五百年间,于斯见矣。”当时达者参验,是魏黄初二年所葬也。

  寇天师谦之,后魏时得道者也,常刻石为记,藏于嵩山。上元初,有洛州郜城县民因采药于山,得之以献。县令樊文言于州,州以上闻,高宗皇帝诏藏于内府。其铭记文甚多,奥不可解,略曰“木子当天下”;又曰“止戈龙”;又曰“李代代,不移宗”;又曰“中鼎显真容”;又曰“基千万岁”。所谓“木子当天下”者,盖言唐氏受命也。“止戈龙”者,言太后临朝也,止戈为武,武,天后氏也。“李代代,不移宗”者,谓中宗中兴,再新天地。“中鼎显真容”者,实中宗之庙讳,真为睿圣之徽谥,得不信乎?“基千万岁”者,基,玄宗名也,千万岁,盖历数久长也。后中宗御位,樊文男钦贲以石记本上献,上命编于国史。

  辰州东有三山,鼎足直上,各数千丈。古老传曰,邓夸父与日竞走,至此煮饭,此三山者,夸父支鼎之石也。

  宝历元年乙巳岁,资州资阳县清弓村山有大石,可三间屋大。从此山下忽然吼踊,下山越涧,却上坡,可百步。其石走时,有锄禾人见之,各手把锄,趁至所止。其石高二丈。

  赵州石桥甚工,磨礲密致如削焉。望之如初日出云,长虹饮涧。上有勾栏,皆石也,勾栏并有石狮子。龙朔年中,高丽谍者盗二狮子去,后复募匠修之,莫能相类者。至天后大足年,默啜破赵、定州,贼欲南过,至石桥,马跪地不进,但见一青龙卧桥上,奋迅而怒,贼乃遁去。

  永昌年,太州敷水店南西坡,白日飞四五里,直塞赤水。坡上桑畦麦陇依然仍旧。

  邹骆驼,长安人。先贫,常以小车推蒸饼卖之。每胜业坊角有伏砖,车触之即翻,尘土涴其饼,驼苦之。乃将?劚去十余砖,下有瓷甕,容五斛许,开看,有金数斗,于是巨富。其子昉,与萧佺交厚,时人语曰:“萧佺驸马子,邹昉骆驼兒。非关道德合,只为钱相知。”

  先天年,洛下人牵一牛奔,腋下有一人手,长尺余,巡坊而乞。

  隋文皇帝时,大宛国献千里马,??曳地,号曰“师子骢”。上置之马群,陆梁人莫能制。上令并群驱来,谓左右曰:“谁能驭之。”郎将裴仁基曰:“臣能制之。”遂攘袂向前,去十余步,踊身腾上,一手撮耳,一手抠目,马战不敢动,乃鞴乘之。朝发西京,暮至东洛。后隋末,不知所在。唐文武圣皇帝敕天下访之,同州刺史宇文士及访得其马,老于朝邑市面家挽硙,骢尾焦秃,皮肉穿穴,及见之悲泣。帝自出长乐坡,马到新丰,向西鸣跃。帝得之甚喜,齿口并平,饲以钟乳,仍生五驹,皆千里足也。后不知所在矣。

  德州刺史张讷之一白马,其色如练,父雄为荆州刺史常乘。雄薨,子敬之为考功郎中,改寿州刺史,又乘此马。敬之薨,弟讷之从给事中、相府司马改德州刺史,入为国子祭酒,出为常州刺史,至今犹在。计八十余年,极肥健,行骤脚不散。

  广平宋察娶同郡游昌女。察先代胡人也,归汉三世矣。忽生一子,深目而高鼻,疑其非嗣,将不举。须臾赤草马生一白驹,察悟曰:“我家先有白马,种绝已二十五年,今又复生。吾曾祖貌胡,今此子复其先也。”遂养之。故曰“白马活胡兒”,此其谓也。

  东海有蛇丘,地险多渐洳,众蛇居之,无人民。蛇或有人头而蛇身。

  岭南有报冤蛇,人触之,即三五里随身即至。若打杀一蛇,则百蛇相集,将蜈蚣自防乃免。

  顾渚山赪石洞有绿蛇,长可三尺余,大类小指,好栖树杪。视之若鞶带,缠于柯叶间。无螫毒,见人则空中飞。

  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乌而反鼻,蟠于草中。其牙倒勾,去人数步,直来疾如缴箭,螫人立死。中手即断手,中足则断足,不然则全身肿烂,百无一活。谓蝮蛇也。有黄喉蛇,好在舍上,无毒,不害人,惟善食毒蛇。食饱则垂头直下,滴沫地坟起,变为沙虱,中人为疾。额上有“大王”字,众蛇之长,常食蝮蛇。

  种黍来蛇,烧羖羊角及头发则蛇不敢来。

  隋绛州夏县树提家新造宅,欲移之。忽有蛇无数,从室中流出门外,其稠如箔上蚕,盖地皆遍。时有行客,云解符镇,取桃枝四枝书符,绕宅四面钉之,蛇渐退,符亦移就之。蛇入堂中心,有一孔大如盆口,蛇入并尽。令煎汤一百斛灌之。经宿以锹掘之,深尺,得古铜钱二十万贯。因陈破铸新钱,遂巨富。蛇乃是古铜之精。

  开元四年六月,郴州马岭山侧有白蛇长六七尺,黑蛇长丈余。须臾二蛇斗,白者吞黑蛇,到粗处,口两嗌皆裂,血流滂沛。黑蛇头入,啮白蛇肋上作孔,头出二尺余。俄而两蛇并死。后十余日大雨,山水暴涨,漂破五百余家,失三百余人。

  左补阙毕乾泰,瀛州任丘人。父母年五十,自营生藏讫。至父年八十五,又自造棺,稍高大,嫌藏小,更加砖二万口。开藏欲修之,有蛇无数。时正月尚寒,蛰未能动,取蛇投一空井中,仍受蛇不尽。其蛇金色。秦自与奴开之,寻病而卒。月余,父母俱亡。此开之不得其所也。

  沧州东光县宝观寺常有苍鹘集重阁。每有鸽数千,鹘冬中每夕取一鸽以暖足,至晓放之而不杀。自余鹰鹘不敢侮之。

  太宗养一白鹘,号曰“将军”。取鸟常驱至于殿前,然后击杀,故名“落雁殿”。上恆令送书,从京至东都与魏王,仍取报,日往反数回。亦陆机黄耳之徒欤!

  上元中,华容县有象入庄家中庭卧。其足下有槎,人为出之,象乃伏,令人骑。入深山,以鼻掊土,得象牙数十,以报之。

  吏部侍郎郑愔,初托附来俊臣。俊臣诛,即托张易之。易之被戮,托韦庶人。后附谯王,竟被斩。

  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李晋,中书令崔湜、萧至忠、岑羲等,并外饰忠鲠,内藏谄媚,翕肩屏气,舐痔折肢。附太平公主,并腾迁云路,咸自以为得志,保泰山之安。七月三日,破家身斩,何异鸳鸯栖于苇苕,大风忽起,巢折卵破。后之君子,可不鉴哉!

  赵履温为司农卿,谄事安乐公主,气势回山海,呼吸变霜雪。客谓张文成曰:“赵司农何如人?”曰:“猖獗小人,心佞而险,行僻而骄,折支势族,舐痔权门,谄于事上,傲于接下,猛若饥虎,贪若饿狼。性爱食人,终为人所食。为公主夺百姓田园,造定昆池,言定天子昆明池也,用库钱百万亿。斜褰紫衫,为公主背挽金犊车。险谀皆此类。诛逆韦之际,上御承天门,履温诈喜,舞蹈称万岁。上令斩之,刀剑乱下,与男同戮。人割一脔,肉骨俱尽。”

  天后时,张岌谄事薛师,掌擎黄幞,随薛师后。于马傍伏地,承薛师马镫。侍御史郭霸尝来俊臣粪秽,宋之问捧张易之溺器,并偷媚取容,实名教之大弊也。

  天后时,太常博士吉顼父皙易州刺史,以赃坐死。顼于天津桥南要内史魏王承嗣,拜伏称死罪。承嗣问之,曰:“有二妹,堪事大王。”承嗣然之,遂犊车载入。三日不语,承嗣怪问之,二人曰:“兒父犯国法,忧之无复聊赖。”承嗣既幸,免其父极刑,遂进顼笼马监,俄迁中丞、史部侍郎。不以才升,二妹请求承嗣故也。

  天后内史宗楚客性谄佞。时薛师有嫪毐之宠,遂为作《传》二卷,论薛师之圣从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释迦重出,观音再生。期年之间,位至内史。

  天后梁王武三思为张易之作《传》,云是王子晋后身。于缑氏山立庙,词人才子佞者为诗以咏之,舍人崔融为最。周年,易之族,佞者并流于岭南。

  崔湜谄事张易之与韦庶人。及韦氏诛,附太平,有冯子都、董偃之宠。妻美,与二女并进储闱,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或有人榜之曰:“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

  燕国公张说,幸佞人也。前为并州刺史,谄事特进王毛仲,饷致金宝不可胜数。后毛仲巡边,会说于天雄军大设,酒酣,恩敕忽降,授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说谢讫,便把毛仲手起舞,嗅其靴鼻。

  将军高力士特承玄宗恩宠。遭母丧,左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少府监冯绍正二人直就力士母丧前披发哭,甚于己亲。朝野闻之,不胜耻笑。

  前侍御史王景融,瀛州平舒人也。迁父灵柩就洛州,于隧道掘着龙窟,大如甕口。景融俯而观之,有气如烟直上,冲损其目。遂失明,旬日而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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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卷四
后一: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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