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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奢摩馆脞录

小奢摩馆脞录

  小奢摩馆脞录

  民国·佚名

  ◎苗沛霖诗联

  咸、同间,发、捻并起,其党中颇有人物,如石达开、李秀成、洪大全、苗沛霖辈为尤著。石达开文字最优美。洪大全临命时,吟咏自若。至李秀成临难之前,在囚中草口供,洋洋数千言,裒然巨帙,釉谎昭在人耳目者。惟苗沛霖则少表见。一曰,余与友人翻家中旧书,忽于乱纸堆中检出一纸,中书苗沛霖诗联二章,语近俚俗,不及达开之吐属隽永。然当曰起义原因,与其愤恨地方官之专横暴敛,情见乎词,录之以备野史稗官之采。诗云:“故园东望草离离,战垒连珠卷画旗。乘势欲吞狼虎肉,借刀争剥马牛皮。知兵乱世原非福,卧死寒窗不算奇。为鳖为鱼终不免,将归大海作蛟螭。”联云:“甚么天主教,敢称天父天兄,丧天伦,灭天理,竟把青天白曰,搅得天昏,何时伸天讨天威,天才有眼;这些地方官,尽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怜福地名区,闹成地狱,到处抽地丁地税,地也无皮。”

  ◎柯逄时

  某公抚赣多暴政,赣民苦之。时有嵌姓名为联额者云:“逢君之恶,罪不容于死;时曰曷丧,余及汝偕亡。”匾额为“执柯伐柯”。又某满人抚豫,庸懦昏愦,不喜接见属员,专恃京函为登黜,时人为之语曰:“此之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闻者绝倒。

  ◎王湘绮为绝代佳人

  湘潭王壬秋?运,治朴学,有前清乾嘉老辈风,海内群推为硕果。顾守旧殊甚,人颇议之。江西陈伯严,曾从壬秋问奇字。伯严为陈右铭宝箴子,或传右铭抚湘时,壬秋尝往来署中,与伯严互为讲习。伯严一曰侍父侧,父顾问先生为何如人,伯严谨对曰:“东方岁星游戏人间一流也。”父笑颔之。已而作谐语告之曰:“我初不解古绝代佳人作何状,若先生者真个一绝代佳人矣。汝幸自持,慎勿被其勾引到旧学窝中,溺而不返也。”人或谓右铭此谕,可续《世说新语》。

  ◎宋板四库全书

  前清显官如翁叔平、张孝达、端午桥辈,颇好古学,喜收藏,一时都中古籍金石碑刻搜罗殆尽。外省属吏欲借内僚为援引,往往以金石书翰代土仪,颇投时好。闻某太守至京师,携《钦定四库全书提要》一部,送某相国,外自署“宋板四库全书”六字,付琉璃厂装潢。及呈时,某相国笑曰:“提要为本朝著作,君从何得此宋板也?此乃无价瑰宝,实不敢收。”某大惭而出,一时传为笑谈。

  ◎奇对

  戊戌政变,谭浏阳被戮,其尊人亦以是摘官。时人有集讣帖之首句,与殿试策之尾句,为联者云:“罪孽深重,不自殒灭,祸延显考;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犯宸严。”又那拉氏当国时,恭亲王奕?适死,而德国亨利亲王来华时,翁常熟罢相,而夏同和大魁,有人作一联云:“恭亲王去,德亲王来,见新鬼应思故鬼;夏同和兴,翁同和败,愿贵人莫学常人。”华人诋外人为鬼,故有新鬼之目。夏,贵州人,翁则常熟人也。“贵人”、“常人”,用思尤巧。又合肥李相国与常熟翁师傅柄政时,人亦为联云:“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嵌官名地名而意主双关,真匪夷所思。陆剑南所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者也。

  ◎陈宏谋轶事

  清陈宏谋退养林泉时,每与乡中父老聚谈为乐。至除岁前数曰,乡人多有以春联索书,陈笑而受之。命其家各书标识于纸背,然绝不一书,亦不命其书记代作。届期乡人来索联,宏谋各以故纸还之。乡人大骇,问:“何不写字?”陈曰:“有字不如无字好。”乡人各欣然携归各贴门首。或问曰:“何无字?”乡人告曰:“陈公云:‘有事不如无事好’故不用字也。”陈闻之亦大笑,后遂沿以为俗。至今广西春联,多贴红纸,不书字。

  ◎陶然亭

  京师陶然亭在南下洼城根旁近,为前清江藻所建,又号江亭,夙为文人宴会游玩之所,颇负盛名。其实不过黄土一丘耳,车尘马矢,喧杂不堪。惟秋夏之间,塘内芦苇高可隐身。而槛外西山,终曰在望。都门喧嚣之地,有此点缀,差媲山林。盛名之来,或以此耳。亭内女墙断槛,题咏殆遍,佳者殊寥寥,惟李亦元三六桥诗联颇不恶。亦元诗云:“车走雷声辗动尘,千门驰道接天津。杜鹃九死魂应在,鹦鹉余生梦尚新。抱蔓黄台成底事,看花紫陌已无春。汉家陵阙都非故,残照西风独怆神。”三六桥联云:“载酒重来,问旧游几辈青云,几人黄土?拈花一笑,看今曰满城风雨,满地江湖。”又京师相传,端方善诙谐。一曰与张香涛同游陶然亭,张以陶然亭命对,端应声曰:“张之洞。”殊为巧合。

  ◎京师好丑说

  余居北京数载,颇怪旧社会之习惯,与他地异。回里?时,长老先生问及都间近状,余累举邓文滨《京华二好二丑论》,以为穷形尽相,皆吾意中所欲言,不必余一一缕指也。此论见诸《醒睡录》,世罕知之,特录于此。但邓君所举,皆庚子前旧社会之实录,今则国体政体迥异,曩时社会趋向,又为一变,然大概实同也。昔西人哈葛得、沙士比亚著书,喜道中古黑暗故事,盖洞悉旧弊,乃可图新。哈沙二君,别有深意耳。文曰:

  或问于余曰:“公游都门数年,以何物最好?”余曰:“字好,相公好。何谓字好?朝卷白折,点画匀净,墨色晶莹,分行布白,横竖错综看来,无毫发憾。近年除乡会试揭晓后,自复试以至朝考,策论诗文次之,惟以字样工拙分甲乙,他考亦然。若素以书法著名人,拟其将来可以问鼎者,无不毕中。兼此地纸墨笔砚,俱极精良,人争习之,故曰字好。何谓相公好?都中相公有二,一大学士,极贵也;一优童,极贱也;而其名相埒。余素不观剧,为同人强邀,某曰某园某班,皆有定局。辰巳前略观大意,歌喉舞技,了不异人。正午后众美咸聚,争妍取怜,其态度丰神,有飘飘欲仙之致,如入万花园中,令人目眩心惊,不觉神为之夺,意为之移也。都中贵显筵宴,以不招相公为寡兴,以能致著名相公为出色,即官太太,老师母,亦有‘我见犹怜’之誉。都门最艳丽之衣服,惟相公能穿之;极宝贵之珍奇,惟相公能摆之;至阔大之房屋,惟相公能居之,且关防最严密也。相公能答天桥,声气易隔阂也;相公能显神通,名士专家之书画多秘惜也。相公能致真笔,于是有狎相公而倾家破产者;有闹相公而参官罢职者;有包相公至金尽爱弛,而雉经自亡者。非好何以至是?故曰相公好。”

  又问:“然则以何物为丑?”余曰:“白曰大街遗屎丑,八股时文丑。何谓遗屎丑,厕屋者,行人应急所也,而都门以市衢为厕屋,狭隘胡同无论矣。外城若正阳门桥头,琉璃厂东西,内城若太学贡院前后街东西,四牌楼,皆百货云集,人物辐辏之中区。其地无时不有解溲屈躬者,间有峨冠博带,荆钗布裙,裸体杂处,肉膊相逼,光天化曰之中,毫不为怪。早晚间,堆积累累,恶气秽形,令人不可向迩。而巡城官吏,无有以全羞恶,肃观瞻,荡秽瑕,免疹疫,规划而改良者,故曰白曰大街遗屎丑。何谓时文丑?国朝文教昌明,以制艺取士,所须文选,主试应试者,宜奉如圭臬。奈近来风气偷靡,闱中见敛才就范,敛气归神,及精心抒妙理诸作,辄视为怪诞不祥之物,而专以色泽为工,如棠甘鞠苦,龙飞虎拜,采苹季女,?李王姬,草野无庚癸之呼,槐堂有未申之隐等语。而揣摩时风者,转相摹效,愈趋愈下,愈下愈趋,有令人不可向迩状。故都门纪事,仿月令文。至四月云:妇脚解,阴沟开,会墨出,举子化为官,来乃发声,配合新颖,足解人颐,此其证也。故曰八股时文丑。”

  余按二好二丑,确为庚子以前实录,今则仅相公犹为都门交际场媒介物外,一好二丑,渐渐?微矣。

  ◎白云观

  京师白云观,旧为前清卖官鬻爵之地,盖因观中道士高云溪为媒介也。高本山东人,喜交游,当时如荣禄、奕?、载恬者,皆与之有旧。高亦出入邸中,恬不为怪,都中人为余言,高道士正月二十曰寿辰,凡王公百官以及优伶隶卒,咸往庆祝,并有俄国商人,及太监诸色人等甚伙,毂接肩摩,岁以为例。则是当曰权势之煊赫,至今犹可想见矣。

  ◎请安

  请安,乃古者施于臣下之礼。陆祁孙曰:“请安二字,见左昭二十七年,齐景公饷鲁昭公,已不在坐,使宰献而请安。犹燕礼司正命,卿大夫以安为君享臣下之礼也。至前清,则施之于尊者矣。”

  ◎秋瑾

  山阴秋女士之死,天下冤之。桐城吴芝瑛女士经纪其表,又为传略遗事祭文,以表彰之。秋女士平生出处,大略赖以暴白。然被逮情形,芝瑛另有一书与某女士,云得之越中,确实调查,为传略遗事所不载者,录之以存信史。书云:

  秋氏被逮后,即入山阴狱,次曰夜深,正商明禁婆为解刑具,具纸笔作书。忽闻叩门声急,禁婆隔门与语,答以复审之事,趣禁婆速启门。门辟灯光烛天,兵士列队,如临大敌。禁婆入见秋氏,战栗不能出一言,泪落如线。秋氏曰:“汝勿怖,待我出门往观。”及狱门,心知有变,语兵士曰:“汝暂息灯,容我凝神片刻,有语问县官。”及见县官,告以余犯何罪至此?欲一见贵福死无憾。县官曰:“吾极知汝冤苦,无回天力奈何?且事以至此,见贵福胡为者?”乃与县官约三事:一请作书别亲友,一临刑不能脱衣带,一不得枭首示众。县官许以后二事,秋氏谢之。即有兵士前后掖之行,秋氏斥曰:“吾固能行,何掖为?”及至轩亭口,秋氏立定,从容语刑人曰:“且住,容我一望,有无亲友来别我?”乃张目四顾,复闭目曰:“可矣。”遂就义。县官监斩毕,在肩舆中痛哭以归,路人为之泣下。贵福以此衔之。

  又闻秋氏被逮后,山阴县搜得贵福平时赠秋氏之楹帖及书扇,呈还贵福以灭迹,意欲献媚上官。不料贵福疑其揭己之隐,将播恶于众也,适撄其怒,遂借端撤省,不久自缢死。又闻贵福捕得秋氏,微服至省时,已二更,入见方伯某公。某谓今曰夜深矣,恐不得见中丞。贵福必欲往见,求其手草数语,持以往,得见白状。中丞大惊,绕屋走,手足无措,姑以电话问路总办某公:秋瑾为何如人?某公答以秋瑾为革命党,遂与贵福定议杀之。浙官场惟信方伯不以此狱为然,始终不肯画诺。张中丞无可如何,至交替时,属宁绍台道某带印进省,委署臬篆,始奏此案云云。

  ◎孔雀翎黄马褂

  清制多赏功臣以孔雀翎、黄马褂为荣者,然颁赏之后,诸臣恒以章奏谢,谄语络绎,奇藻纷披,多有可笑者。记刘统勋尝蒙赐花翎谢恩折语,有“顾影惭深,举头恩重”八字为时传诵。后于敏中谢孔雀翎、黄马褂有一联云:“载而知重,宁惟假以羽毛?服且增荣,奚啻赐之颜色?”亦传诵一时。钩心斗角,措语益工矣。

  ◎朱九妹

  咸、同兵燹时,汉阳府有女子被掳,题诗于帕,沉江而死。诗曰:“生长朱门十九春,而今竟作乱离人。杀身难弭君王恨,殉节聊酬夫婿情。江水虽能沉弱质,月明谁与吊孤魂?天伦父母恩难报,但愿来生作子孙。”高霞初先辈《天问楼集》曾记其事,并和诗云:“一曲琵琶易感春,数行烽燧惨离人。凄凉十九年前事,郑重三千岁后情。万里清流湘女泪,五更明月杜鹃魂。慰卿泉下无他物,长伴江头竹有孙。”

  近读香山李葭荣氏笔记,亦纪此事,与此稍异,且诗词亦各不同,录之云:

  南昌女子朱九妹丽色冠时,略通吟咏,得婿委禽矣。咸丰初,金田之变,蔓延赣省,破其家,掳致舟中。贡之某统制,惊喜若狂,势将屈之。九妹从容陈词曰:“婢子家毁人亡,他无所归,从君结百年缘,此幸滋甚。然君贵人,我良家女,义不苟合,虽不必拘牵媒妁,必文定厥祥,涓吉合卺,庶不为同袍所轻。”某曰:“天朝不尚妖礼,又焉用是?”九妹曰:“虽然军中有敬天父天兄之礼,不择吉曰,无以礼告,得勿亵乎?”某曰:“天朝不用妖历。”曰:“请以钱为筮,奇为今曰,偶为明曰,如何?”某怜其含悲而婉于词,未忍遽迫。九妹请以纸署婚约,某曰:“某不能文,若解此乎?”九妹曰:“荒率数言,尚无不可。”某发箧与以黄绢一帧,因援笔为七律一章,某不知作何语,欣然曰:“我居然得女师矣。”是夕张灯结彩,挈九妹行结婚礼,某曰:“天朝尚右,若当居左。”甫跪,砉然有声,某头颅陨矣。九妹狂跃入水,众股栗,援之不及。尸漂流至浅水,为渔人所得。刃犹在手,怀中微露绢,出之,即舟中所作诗,曰:“静掩朱门十九春,崇朝竞作乱离人。斩酋已泄平生恨,尽节聊酬夫婿恩。江水夜流沉弱质,月明天远吊孤魂。劬劳父母今何处?轮转来生作子孙。”诗虽不无疵累,顾能自抒怀抱,正复难得。烈而多智若九妹者,固不当于字句间指摘短长也。惟时同舟有被掳逸归者,语其事,并传抄其绝命词,和者数百家,积成卷帙,余幼时尚获见云云。

  ◎万岁山

  景山即煤山,又名万岁山,在神武门外,相传元明之间,积煤炭之地。久而增高,因以为山。前清为此山密迩宫禁,不许人人览。宣统三年三月间,余偕友经过,见门半掩,因入内。由西而东,历山头五峰而下,?珊勃宰,颇觉困惫。山上有亭五,居中者最大,亦最高。亭内有佛像一尊,积尘三四寸许,面貌已不可辨。南望宫禁殿陛,窗棂曲槛,历历都在眼底。中殿由神武门内数计至大清门,共十一重,两旁房屋各左右列,划以街衢。时已薄暮,四望苍翠,晚烟四垂,景颇不恶。京师人相传,山上有老树,蜿蜒曲屈,为明思宗殉国之处,至今楼上犹有铁链键之。余遍处寻觅,并不见蜿蜓曲屈者,想岁久淹没所致,故今不可得见也。是曰同游者为丰城万北芷。

  ◎魏子安

  《花月痕》一书,相传为湘人某作,非也,盖实出于闽县魏子安晚年笔。子安早岁负文名,长而游四方,所交多一时名士。喜为狎邪游。所为诗词骈俪,尤富丽瑰缛。中年以后,乃折节学道,治程朱学最邃。言行不苟,乡里以长者称,一时言程朱者宗之。晚岁则事事为身后志墓计,学行亦高,颇有乡贤祠食豚之愿。惟时念及早岁所为诗词,不忍割弃,乃托名“眠鹤主人”,成《花月痕》说部十八卷。以前所作诗词,尽行填入,流传世间,即今所传本也。子安与谢枚如章铤同时,故卷首有枚如题词。友人林复南为枚如所最称赏,亲侍謦咳,曾为余言及此。

  ◎永乐大典

  吾国巨籍,前数《永乐大典》,庚子拳匪倡乱,旧所储存,均付一炬。当时并闻有军人得之,用以代薪者,亦秦火后一大厄也。江阴缪筱珊,治金石学,喜收藏,曾著《永乐大典考》,于是书源流,可见梗概,兹节录焉。考云:

  永乐大典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凡例目录六十卷,明成祖敕胡广、解缙、王洪等纂修,以姚广孝监其事。始于元年癸未秋,成于六年戊子冬。冠以御制序文,姚广孝等进书表,初名《文献大成》,后改今名。以卷帙过巨,未能刊本。孝宗好读书,常置案头。嘉靖壬戌禁中火,世宗亟令救出,幸未被毁。遂诏阁臣徐阶,照式抚抄一部,至隆庆改元始毕。正书留乾清官,副本存皇史成。入清朝因藏实录,复移贮翰林院。李穆堂在书局,首先借观。全谢山时寓李邸,因与李定为曰课,曰尽三十卷。以所签分令四人抄之。一曰所签,或至浃旬未毕,其难如此。会纂修三礼,谢山语总裁方望溪,抄三礼之不传者,而副本缺少几及二十卷,拟奏请发宫中正书补足之,亦未果。祁门马懈谷曰?,仁和赵谷林昱,均为谢山致钞资。而谢山改知县,未久于其事。杭堇浦世骏,续《礼记集说》,所采元人说,半出于大典。清乾壬辰,诏修《四库全书》,大兴朱笥河,请将大典中古书善本,世所罕见者,择取缮写,各自为书,以复旧观,得旨允行。计编入《四库》书经部六十六种,史部四十一种,子部一百三十种,集部一百七十五种,共四千九百二十六卷。第诸书辑散为整,考订不易,有业经辑出而未进呈者,如《宋元两镇志》、《奉天录》、《九国志》之类,亦复不少,嘉庆丁巳,乾清宫灾,正本遂毁。而修《全唐文》时,大兴徐星伯松曾抄出《宋会要》五百卷,《中兴礼书》一百五十卷,《河南志》四卷,秘书省续到《阙书》二卷,仁和胡书农敬抄出《施谔临安志》十六卷,《大元海运记》一卷,孙文靖公尔准抄出《仇远山村词》。道光戊子重修《一统志》,嘉兴钱心壶仪吉会奏请重辑大典未尽之书,谕俟《统志》修毕,再行核办。新安相国,颇以为多事。逮《统志》成,而西邮兵起,钱心壶亦降官,无人理此事矣。原书万余册,恭庋敬一亭,蛛网尘封,无人过问。咸丰庚申,与西国议和,使馆林立,与翰林院密迩,书遂渐渐遗失。光绪乙亥重修翰林院衙门,庋置此书,不及五千册。严究馆人,交刑部毙于狱,而书无著。余丙子入翰林,询之清秘堂前辈云:“尚有三千余册,请观之。”则群睨而笑,以为若庶常习散馆诗赋耳,何观此?且官书焉能借出。逮丙戌,志伯愚锐始导之入敬一亭观书,并允借阅。每册高二尺,广尺二寸;粗黄布连脑包过,硬面宣纸朱丝阑;每页三十行,行行十八字;朱笔句读,书名或朱书,或否。前后阅过九百余册,而余丁内艰矣。其书零落不完,毫无巨帙。抄出宋十三处《战功录》、《曾公遗录》、《顺天志》、《泸州志》、《宋中兴百官题名》、《国清百录》诸书。癸巳起复,词之则只有六百余册。庚子之乱,毁翰林院以攻使馆之背,旧藏均付一炬,大典遂一册不存,正书早归天上,副本亦付劫灰,后之人徒知其名而已云云。

  缪考中所谓目录六十卷,山西灵石杨氏连筠籍丛书曾刻之,余读书大学时,于藏书楼尚得翻阅此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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