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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年(上)

(乙未)二十八年大明萬曆二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甲戌,上在貞陵洞行宮。王世子問安。


○大臣及二品以上、六曹堂上,全數問安。答曰:「知道。」


○卯時,上行望闕禮于時御所。


○注書李德溫,賑濟場摘奸後,啓曰:「臣往賑濟別場,取考今日朝飯賑餽名案,則飢民之數,一百七十五名,排坐于庭,以內下粘飯、油蜜餠,分餽飢民,則攅手來告曰:『得蒙天恩,旣受紙衣、空石之賜,續見粘飯、蜜餠之惠,欲報無路,不知所言。』」


1月2日


○乙亥,王世子問安。


1月3日


○丙子,王世子問安。


○「《大典》待使客條,五處迎餞。今時則七處迎餞,而封賊天使,則義州、平壤、碧蹄三處迎餞宜當。大臣之意亦然,敢稟。」上從之。


○以分禮曹參判成壽益書狀前左議政兪泓卒逝事,傳曰:「大臣卒逝,極爲驚悼。別致賻,依前例施行。」備忘記曰:「杞城府院君卒逝。海州侍衛,不可無重臣。前日書啓中,未知某爲可往,自司議之,斯速遣之,言于備邊司。」


○吏曹判書李德馨密啓曰:「臣聞永平近處,土賊納降之後,官家不卽善處,其類結黨,橫行於村落間,托以商賈,刦奪財穀,其害有甚於前日,百姓不勝其苦,傍近守令,方密圖擒滅云。此賊納降之事,去夏臣忝在兵曹,曾有啓處,其後未知結局如何,而仍致此輩貽患日滋也。但旣納其降,以德音開諭,而不曾區處生路,終又密圖擒滅,則是曲在官家也。宜令所在官,照名招致上送,編入都監行伍,或備鍊習之列,或充農軍別哨之闕,則羈銜在身,自然爲一獨夫,卽可馴作良民壯兵,脫有不悛,而處之亦甚易矣。宗澤、岳飛,俱以群盜爲兵。我國之將,見名爲盜賊者,則投降之賊,儘多義兵中驍健殺倭之人,官家薄其廩餽,頗有飢餒濱死者。且或告引無辜逞嫌,作弊不貲云。此輩,亦依此處之似當。」上從之。


○上敎曰:「準封天使,上、副使當出來云。奉勑而來,凡儀節、迎送之事,令禮曹,預爲議定何如?議啓。」禮曹啓曰:「準封天使,雖不頒勑于我國,而皇勑過去時,不無迎送之禮。凡節目當爲磨鍊,而事係新規,議大臣,商確施行何如?」上從之。仍傳曰:「準封二字,似涉我國之事,不當矣。或稱以封倭,某條爲之。」回啓曰:「別無他可稱之號,依上敎,稱以封倭宜當。」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海州中殿侍衛,似當以大臣差遣,而時任大臣,領議政柳成龍在告,右議政金應南獨在。曾經議政,則有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判中樞府事崔興源,而或老、或病,惟判中樞府事尹斗壽無故。一品,則判敦寧府事鄭崐壽,時兼判義禁府事,慶林君金命元,方爲館伴,惟左贊成鄭琢無故。若大臣金應南、尹斗壽不往,則鄭琢當往。敢稟。」答曰:「尹判中樞,似當往。」


1月4日


○丁丑,王世子問安。


○上敎政院曰:「石尙書生祠,曾已定之矣。他人雖不得爲之,石尙書與李提督同祀,天使未出來之前,使之擧行,俾華人知之。」


○傳于右相〈金應南。〉曰:「左相有闕,差出可矣。」回啓曰:「領相有病,出仕後,卜相何如?」答曰:「依啓。」


○兵部移咨曰:


兵部爲欽奉聖諭事。頃因倭犯朝鮮,勢危告急,致勤我皇上,命將興師,遠爲拯救,勞兵費餉,始得恢復境土,再造生靈。比自關白,遣小西飛,具表乞封,意雖誠懇,尙未慨允,繼因朝鮮具疏代請,荷蒙皇上姑準一封。近復欽奉聖諭:「會集文武多官,硏加詳審明確,封名冊使,着詳議具奏,爾部裏先差官,宣諭倭將,率衆盡數回巢,待朝鮮王奏到之日,遣使往封。」欽此隨經題,準封關白,爲日本國王,欽遣冊使二員,同小西飛,於正月內,出京暫住遼陽,俟釜山倭衆盡數回巢,該國奏到而後往封。薄海內外,莫不聞知,無非爲朝鮮計也。今特專官傳檄,該國君臣,務宜誠心,仰體聖明字小之仁,責差的當陪臣,前到釜山,親會行長,諭以天朝恩威,兩相修好,不念舊惡,俟彼釜倭盡歸,柵房燒毁之後,遵旨據實奏報,以便冊使渡江往封,萬勿遲疑,自貽後患。


1月5日


○戊寅,王世子問安。


1月6日


○己卯,上御別殿,講《周易》。特進官金睟啓曰:「石尙書生祠及三大將事,論議不一,而大臣有病,不能歸一矣。」上曰:「石尙書,則不待三大將事議定然後爲之,當於華使未來前,定爲可也。生祠,必畫像然後爲之乎?」睟曰:「唐人,必畫像而立祠矣。」上曰:「傳神無乃難乎?」睟曰:「唐人喜此事,若求之則不難矣。」上曰:「先爲位版,則畫像後,位版何以處之?」鄭逑連啓曰:「傳神生祠,有前例矣。位版而祠之未安,設虛位以待畫像,似爲便當。若設位版,則後日果難處矣。雖華使出來,以設位待像之意,言之不妨。」尹先覺曰:「華使未來前,虛位、位版中,所當速爲,而三大將不爲同祠,未安。」〈先覺,寬厚有長者風,惜其力量不速,才知不周。雖欲力於國事,而無可覩者焉。〉金應南曰:「小臣之意,李提督之功最重。當初廷議以爲:『只祠提督似當』云,而石尙書亦不可不祀矣。若以無功者幷祠則未安。但三大將接見時,與李提督幷祠事,上已諭之,似難已之。」上曰:「過於煩雜則未穩矣。」先覺曰:「非如本國事,爲天將事也。旣以幷祠之意言之,中止未安。」上曰:「初議雖欲幷祠,而若不合於義,則已之無妨。煩雜則不可,廣議處之。」睟曰:「提督之功大矣,而若無石尙書,則不能成矣。」上曰:「石尙書之功亦重,至於立祠,則無乃足跡,涉於我國者,然後爲之可乎?」鄭逑曰:「誠若功重,則足跡之來涉與否,有不暇論也。中國先賢,祀於我國者亦多矣。」睟曰:「平壤生祠碑石,工匠已具,而碑文未到,故未得爲之云。」上曰:「何至今不爲耶?」睟曰:「大提學赴京,故玆未及製文矣。」上曰:「然則必大提學來後爲之乎?」睟曰:「頃者東征將士,將受罪云,故序功上本中,以京城平壤立祠之意書塡。唐人若曰:『何至今不爲?』云,則何以答之?」上曰:「只擧平壤可矣,而承文院製文,何如是爲之乎?」應南曰:「慶尙道,以講和之說爲信,防備之事,日就弛緩,極可悶慮。」上曰:「大槪我國人才智計慮,皆不及於倭賊矣。」先覺曰:「中原以我國人,爲無深慮,此言是也。」上曰:「我國之人,粗知爲文,而何不及於倭賊之無知乎?劉員外帖曰:『朝鮮人皆愚』云矣。」先覺曰:「降倭處置甚難。今則送于遼東,而聞許頊之言,東八站人,爲降倭所侵,至有刃傷而死者數人,人皆驚動,見我國人,多發怨苦之言,至欲避處僻地云。此後則中原必不受矣。降倭初非誠心投降,我國之人,要功誘引,旣降之後,待之涼薄,悔恨發毒者甚多。雖欲駕馭而爲我之用,其勢亦難。賊勢,亦不因此而消弱,意外之患,不可不慮。」上曰:「然則將何以處之?」先覺曰:「臣意以爲,省其誘引之路似當。聞義城有降倭八人,而一倭尤甚作弊,邑人欲除之,誘以左兵使招之,則其倭騎馬而出於邑外,池邊殺之,投諸池中,邑人卽爲還縣,則餘倭疑之曰:『此去兵使處三日程,而何其往來倐忽也?』仍爲發毒,一邑風靡,僅僅保合云。東大門外,有六七降倭,不甚作弊,而人皆怨苦,己爲移送于外方矣。大槪我國之人,與倭賊決不可相容而居也。」上曰:「備邊司議處之。予聞喬桐降倭,亦已殺之,而剪除之時,多致擾亂云。然乎?」睟曰:「降倭等,自相戕殺云矣。」上曰:「此倭則止於相殺而已,若發毒於我國人,則何以處之?」先覺曰:「聞於許頊則,十三倭人,率唐兵,入㺚子中夜斫,倭人則只三名傷死,㺚子則死亡者餘三百云。」睟曰:「咸鏡之戰,降倭等,與胡人一度交戰,多被傷害,而我國人更爲督戰,則攘臂突入云,眞所謂毒種矣。」奇自獻啓曰:「全羅道,雖未經變,蕩敗之地,生民困悴,將盡死亡,蠲減之命雖下,而民不蒙澤。至有不知命令之下者,怨苦朋興,土賊蜂起,此由於監司、守令,不能奉行而然矣。別爲下書,申飭何如?」上曰:「下書當矣。」應南曰:「兩南之事,極爲可慮。守令未必皆是貪官,而取辦於民間之事甚多,故民不堪苦,死亡殆盡。當今之務,選擇守令爲急。逢此非常之變,必行非常之擧,參下中可用者,擢爲守令,守令有聲績者,不次陞遷,甚當。」上曰:「倭賊見準封天使後,撤歸乎?賊退後,天使出來乎?天朝之議,則倭賊盡爲渡海後,當封王云矣。」鄭經世啓曰:「石星題本,有兩端意思。當於越海後準封,而雖未渡,亦可封王云,此則難保其必歸之意也。」先覺曰:「陳雲鴻齎來倭書,有曰:『封者,天朝之恩;貢者,小邦之禮。豈有施恩,而不爲責貢乎?』云。其說隱然,極爲譎詐。」上曰:「此言然乎?兇詐極矣。」經世曰:「以近日之事觀之,天朝必見陷於賊謀矣。準封之後,則賊以通貢要之矣。」經世曰:「我國受欺於彼賊極矣,而邊臣信其賊謀,亦或往來相見。此賊,萬世必報之讐也,而徐渻狀啓有曰:『一勝之後,則庸何傷於樂天之德乎?』云云,甚不可也。」上曰:「一勝之後,則猶可也,朝廷之上,有名之士,亦或有以和爲主者,公然倡說,使人心解體,何也?一時邪議,陷溺人心,甚於洪水矣。」上謂應南曰:「爲政在於得人。千言萬語,何以加此?進人,大臣之道。如有善人,擧而薦之可也。句踐,雖有復讐之志,而得種蠡然後,能成其志。更加盡心,必得其賢可矣。」應南曰:「吏曹,乃選賢之本,而守令必須極擇,然後可也。十科之規,已定節目,若得其人,則鍊兵諸事,擧在其中。一司若得幹事一人,則一司之事擧矣;一守令得其人,則一邑安矣。當此之時,必須擇有智慮者,隨才任用可也。」上曰:「祗迎封秀吉勑書,於義何如?」鄭琢曰:「此事無前例,而以王人過境之禮,待之似當。」睟曰:「沈惟敬,前日有挾憾之事,而今當出來,若待之不滿,則恐有發怒之患。」經世曰:「君臣之間,情志交孚,然後事可做矣。自上專責大臣,極爲感激。小臣曾以史官,入侍經筵,六年後又爲入侍,自上於政事言語之間,雍容酬酢,比昔年尤爲懇切。古人有言曰:『君明則臣直。』自上虛心聽納,則在廷之臣,知無不言矣。」


○兵曹啓曰:「堂下武臣,用劍學習人員,當初被抄者百餘人,而今至五朔,其中若干人,稍似成就。其餘終不得成者,率皆肥鈍或老,依當初啓辭,一切澄汰。其後入仕人中,擇其年少有將來者,幷與前被抄成才者,更爲錄啓,此後如有可當者,隨所聞見,付標施行。」上從之。


○禹俊民爲司憲府掌令,金尙容爲吏曹正郞,尹敬立爲吏曹佐郞,尹唯幾爲侍講院弼善,朴承宗爲司諫院獻納。


1月7日


○庚辰,王世子朝問安。


1月8日


○辛巳,上御別殿晝講。同知事李恒福、特進官韓孝純、參贊官鄭光績、侍讀官申湜、檢討官鄭經世等入侍,講《易》乾卦。上曰:「雲從龍,則予知之矣,風從虎者,何謂也?」經世曰:「虎嘯風冽,虎行風自生,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者,是也。」上曰:「龍,是陰物耶?」經世曰:「在上謂陽物者,主變化而言也;在下謂陰物者,謂在水中也。」上曰:「聖人作而萬物覩,人之類,莫不歸仰,小人則小人親之,君子則君子親之。」經世曰:「莫不然矣。鶴鳴在陰,其子和之之言,亦若此也。堯之皋陶,湯之伊尹,唐之魏徵,漢之諸葛亮,是也。」上曰:「亢龍有悔云者,凡事必以中爲貴,過則終必有悔也。」湜曰:「聖敎至當。」經世曰:「上九,夫其中正,過高志滿,下情不通,故有悔。聖人芻蕘必擇,翕受敷施,以成天下之務。」上曰:「大槪十分是處,是中也,而今之人,每事雖不得中,而自以爲得中,是未可辨矣。」經世曰:「《大學》,止於至善者,中也。」上曰:「聖人,只畫六爻,義理無窮,極難知矣。」上謂孝純曰:「參判精通云,而何無一言耶?」孝純曰:「今世之人,只解糟粕,變化無窮之妙,則無知者矣。五爻中正,而以旁爻論之則不同;至於上爻,則只發明亢極之義而已。」上曰:「所言皆好。」上曰:「《周易》外,又有諸儒裒集之書乎?」經世曰:「《啓蒙推原》,《易》之本源,而《皇極經世》、《正蒙》等書,亦論《易》之書也。〈近世《易》學,自徐敬德後,絶無傳焉。科擧講業,稍有句讀分明者,謂之能通。是以筵中所言,皆俗儒陳讀,不足以動人主之聽。惟經世,雖以一時才氣,而卒於應對。上屢酬酢,然先儒學《易》,皆於晩年,則豈可輕易論說?恐非今日切近之務也。〉上曰:」前者,慶安副令云:『南彦經,頗解《參同契》,然耶?「恒福曰:」未聞。「〈彦經少從事師友,其志專在於得名、發身,浮誇、貪猾之狀,終不可掩。不獨《參同契》,至如醫術,自以爲知,而其實不知。瑤以怪物,其妄加稱譽於上前,上猶記之。〉上曰:」必須積年用功,然後識其妙矣。「湜曰:」《參同契》,乃術家之類也。「經世曰:」此雖怪怪之說,我國亦有此學者。「上曰:」何人耶?「經世曰:」古有鄭?者,得他心通之術云。「上曰:」予聞此人善醫術,而未聞此言。亦有學問之功耶?「恒福曰:」未聞以善推占。善醫術名世云。「講畢,李恒福曰:」軍功論賞之規,射殺四人則爲參奉,而其後雖加得四人無賞,必滿十人,然後陞遷。當初之意,徒以射殺論賞,則似未穩,故以射殺四人爲一級,必待首級然後陞遷,而近日軍功大濫,無不得三品之職者。昔者,大將軍一通,纔易一醉。近日以官爵告身,不及於兒馬一匹矣。「上曰:」以斬級計之,則秀吉之軍,似當幾盡,而賊兵瀰漫,是何故耶?「恒福曰:」任事之人,所當詳錄軍功,而乃如是,甚爲未穩。「韓孝純曰:」拘於人情,不實者多,此甚不當。以分明在狀啓中者,論賞可矣。「恒福曰:」以佐郞爲正郞者,資未準則爲守正郞;爲訓鍊正者,資未準,則以建功爲守訓鍊正,資窮者,則代加例也,而近日則以軍功爲正者,例爲準職給資,故以禦侮登第,而陞堂上者頗多。此後則有軍功者,勿爲準職,給資似當。「上曰:」此言似當。議而處之。「孝純曰:」軍功磨鍊,已爲正書成冊,請入啓,踏啓字,下兵曹莊置,以爲後考何如?「上曰:」當矣。「上謂恒福曰:」卿見金德齡乎?爲人何如?「恒福曰:」未之知也。觀其外貌,則只一年少士人,而勇力則過人,雖武人亦服之矣。「上曰:」有智慮乎?「曰:」智慮則未可知,而非庸劣人也。「上曰:」能文乎?「曰:」粗解之矣。潭陽金城山城,有斗起之巖,非人跡所可及之地,而德齡步越其巖,甚爲輕捷,鄕中二十餘人目覩云矣。「鄭光績曰:」起兵之初,一時所望,以爲必立大功,而別無成效。大槪朝廷期待太過,渠亦以使命自處,一路軍卒將官,擧皆離心,今則只提孤軍云。頃觀上權慄書,則頗有悔過之意矣。「恒福曰:」當初朝廷,過爲褒奬。臣於南方,亦嘗戒之,則渠亦深自聽納矣。觀其參謀者,率皆過越之人,渠亦多酒失,頗有顚倒之事。以此軍卒離散。厥後作文,與士卒爲盟,今則軍情亦稍保合云矣。「上曰:」大槪我國人爲說,不爲參酌,予則知其未能成功也。觀其《撫軍司日記》,則德齡曰:『放銃筒三百柄而立,則倭賊自破』云。且『雙虹繞身』云,豈有是理也?撫軍司推奬太過,如漢之待韓信者,朝廷則別無過奬之事矣。「鄭經世曰:」小臣亦聞此人之事,初以爲信然,而及見其人,則別無可取之實矣。臣與李貴同寢,仔細問之,則『德齡以爲:「此倭,吾不可盡殲,只斬玄蘇、義智等頭顱而來可矣」云云。』李貴之說,浮誕如此。「上曰:」李貴,本是虛疎人也。頃於上京時,或有勸予引見者,而予知其虛疎,故不見之矣。大槪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可也。設使眞有過人之勇,而不可如是誇張也。「經世曰:」東宮以翼虎,爲德齡軍號云。臣聞之,知其出於李貴之言也。行軍之後,別無成效,臣與李貴書責之矣。「申湜曰:」國家逢前古未有之變,軍興今已四載矣。當初則民不知兵,爭於奔北,今則人人各自策勵,國家亦當敎訓生聚,日加警勑,而今之國事,漸就解弛。燕巢幕上,曾聞古語,而今時則危有甚於彼者。擧世人心,坐待賊之退去而已,別無所爲之事。南方處處,無一保障,國勢之危,未有如此之甚也。《語》曰:『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了一世事。』將才雖不可易得,而或有未知而不得用者。凡軍卒鍊則爲精,自上當加責勵可也。近來和議橫流,人心陷溺,中原之人,亦必以我國爲見陷於賊謀也。近來民間傳言:『若無此賊,徭役必倍於此時』云。國事至此,誠可痛憫。古者將帥之領軍者,少不下數萬,今則多不過千餘。大槪我國之制,軍小而將多,所以未能成功也。「光績曰:」申湜之言,是也。近來人心,無遑遑汲汲之意,解怠甚於前日。我國兵力單弱,平原廣野,與賊相戰,固不能也。或據險淸野,或設伏要害,以爲防守之計,可也,而忨愒度日,無一措畫之事。臣,曾於外方觀之,則人心解弛,日甚一日矣。「經世曰:」外方不可責也。朝廷,外方之本,而朝廷之上,事事懈弛。朝廷如此,外方何責?自上軫念國事,未嘗少弛,而在下無奉行之人,是可痛心。「上曰:」當矣。人心解弛,實由於在上之人耳。在西路時,頗有主和之說,而厥後公然倡之,或發於筵中,是可怪也。「經世曰:」復讐之念旣固,則講和之說自絶矣。「申時,罷黜。


1月9日


○壬午,王世子問安。


1月10日


○癸未,上御別殿晝講,講《易》乾卦。講畢,李德馨進曰:「臣本庸劣,在平時不堪當大事。今爲罪人,荷國家莫大之任,不知所出。」上曰:「卿前在兵曹,盡心國事。荷卿之力,若得討賊,則豈非任卿之實效乎?」德馨曰:「臣體聖上夙夜之念,日以操鍊兵馬,修治器械爲事,崇奬敎訓,罔有懈怠,數月之間,頗有成效。臣以爲若此不已,其庶有爲,半年在外,今始赴召,察其舊任,則人心解弛,百事瓦裂,雖欲更張法度,收拾人才,嘲笑日集,毁言橫流,或者曰:『劍術,非我國之長技,不必爲無益之擧;敎師,非禦敵之根本,不必訓無用之卒。』衆言若此,臣不强辨。」〈德馨有若自譽者,誠爲可笑。〉上曰:「此言愚矣。比如凡人之敎子弟,必欲其孝悌忠信,而敎之人人,雖不能爲孝悌忠信,豈可以人人不能孝悌忠信,廢敎子弟之道乎?」琢曰:「上敎至此,不勝感激。」上謂德馨曰:「任卿一人足矣。予恃卿矣,更加勉礪。」經世曰:「臣伏見備忘記,當春發生,宜體天道之敎,不勝感激。帝王學問,一句一語,當體驗於一身矣。時在獄中者,固宜疏放。一婦之冤,致三年之旱。以己丑事言之,國家不幸,朝廷議論各立,逆賊起於縉紳之間,一時士夫,豈盡知其逆謀乎?聖明洞燭,故渠等未得售一網打盡之計矣。漢明帝時,楚王英之獄,寒朗不顧死生,終使明帝開悟,英雖反逆,終無波及之冤。頃日雖有臺諫伸雪之箚,大臣有病,未能回啓,請追伸其不知逆謀而死者。」琢曰:「言端已出,故敢達。自上洞燭情狀,何敢以私情上瀆乎?先王朝冤枉之事,可變革則尙變之矣。盧守愼,本以淸望之人,自以爲君臣際會,千載一時,豈料逆賊之變,遽出縉紳之間?若以此人,知人不明則可也?豈有逆謀知情之理乎?」上曰:「守愼,其時不在罪藉中矣。」琢曰:「雖不被罪,自上至今,未及洞燭,故敢達。」〈己丑之變,冤枉甚多,可勝痛哉?若夫守愼之獲譴,則自上怒其前日之推薦,非謂其知情也。〉又曰:「鄭彦信,自以爲一心絢國。其時雖有未盡之事,若當此時,則必盡心國事矣。〈彦信,雖麤率無識,果盡心國事。及其擢相入侍,首言宮中多嬖寵。此當時號爲有識者所難也。至於逆變之初,事迹未彰,人皆疑其誣告,彦信以同姓親厚之人,其意不以爲然,故其時或妄發,或畏怯,不以實對,終至於受刑,不亦冤乎?〉當初推薦逆賊者,皆是李珥、鄭澈之所爲也。」琢又曰:「壬辰變初,賊鋒猖獗,有滔天之勢,雖有智者,末如之何。遷國圖存,古亦有之。其時以此事,歸罪於李山海,山海今者謫在海曲,病將不起云。未死之前,若得蒙赦,則天恩罔極。」〈壬辰之變,勿論彼此,皆歸罪山海者,非但首唱西幸一事也。渠敢以遷國圖存,熒惑上聽。可勝痛哉!〉 ○午正,上御別殿,講《周易》。講畢,鄭琢曰:「封倭詔勑,郊迎當否,二品以上收議事,傳敎矣。下邦只知尊敬皇勑而已,他不暇願。皇朝奉勑之使,來於遼東地方,則地方亦有迎勑之事。此事必載於《一統志》,考而處之可也。」上曰:「祗迎皇勑,乃不易之理,而此則乃封讐賊之勑,祇迎未知何如?」琢曰:「下邦惟盡其在我當行道理。」上曰:「於承旨意,何如?」睟光曰:「封賊天使,祇迎未安,而旣有皇勑,則似當郊迎。此鄭琢之意也。」鄭經世曰:「朝廷自當議定,小臣固不敢容議於其間,而自上下敎之意至切,假是皇勑,擧一國臣民,祗迎封賊之勑,至爲不可。但旣爲皇勑,則過邦域時,不爲迎候,似爲未安。且我國,一於討賊而已,無一言及他則可矣。以某條善處事,旣塡於奏本,中原人若曰:『爲爾國事,而皇勑之過,何不祗迎?』云,則似爲未安。」上曰:「是言當矣。無論事之是非,而皇勑之過,不爲祗迎,極似未安,於義亦損,議處可矣。於判書意,何如?」德馨曰:「封賊誥命,自上率百僚郊迎,極似未安,而但皇勑過境,不爲祗迎,亦甚未安。」上曰:「但,不以我國事來,只過去而已。雖不祗迎,似或無妨。」德馨曰:「臣意,天使入境後,以皇勑過去,禮當祗迎,而於私情,有所未安之意。或令接伴使,問于天使似當。」上曰:「似然矣。」


1月11日


○甲申,王世子問安。


○傳曰:「李山海誠可冤悶,放送,職牒還給,令備邊司議啓。」


1月12日


○乙酉,王世子朝問安。


○上御別殿,晝講。特進官柳永慶、許晋、參贊官吳億齡、侍讀官朴弘老、檢討官鄭經世等入侍,講《易乾卦》。講畢,上曰:「凡事,人心定,然後可爲,而今者人心解弛,每以爲:『倭賊今日不渡海,則明日必渡』,彼賊則終始以和議愚我。賊雖到海,我國則枕戈嘗膽可也,而人心如此,奈何?」億齡曰:「以許封之事,人心尤極懈怠。」經世曰:「中原今若準封,則彼賊於我國,必有一言,以我國之勢度之,必不以直截之辭答之。今者邊將,輕易見賊,朝廷不以爲怪。」上曰:「中原若聞此言,必以我國先講和也。」弘老曰:「臣聞倡和之人,以和議之說,至於緣及聖明曰:『和之一字,雖上不得峻絶言之。』傳聞之言,雖不可信,駭愕莫甚。和之一說,豈人臣所忍言?不罪其倡和人故也。」上曰:「邪說甚於洪水,能言拒楊、墨者,功不在禹下。今之排斥此說者,眞所謂節義之人也。〈士大夫瞻前顧後,以避事得計,近來尤甚。凡有謀議,勿論是非,無一人以身當之者。國事至于今日之危亡者,無非此也。全羅監司李廷馣馳啓請和,至以倭賊善端復萌爲說。其言極愚妄可駭,其意則本諸欲取姑與之義,而直陳所見。成渾於筵上以爲:」廷馣此擧,自以爲伏節死義。「上聲色甚厲,以爲倡和之人,欲罪之。〉億齡曰:」人心潰散,無親上死長之人。東萊府使宋象賢,城陷死節,至於賊酋,亦稱之,不可不褒。「上曰:」已令訪問而處之。「〈象賢雖有弓馬之才,素無士望,一朝從容就義。如此卓卓,雖兇賊亦義之。靑城李侍郞一人,無以加於此。〉 ○以洪進爲大司憲,朴承宗爲掌令,金涌爲獻納。


1月13日


○丙戌,王世子朝問安。


○備邊司啓曰:「伏見金應瑞狀啓,與李舜臣、元均相會,欲以水、陸之軍,挾攻巨濟等處。其憤慨討賊之志可嘉,第聞舟師之事,極爲孤弱,陸兵亦甚疲殘,糧餉又爲殫竭,雖欲大擧進攻,其勢不易。李舜臣持難之意,不無所見,似難輕易爲之。水、陸兵勢,稍加收拾後,從事官急速上送,稟議朝廷而擧事事,金應瑞、權慄處,竝密諭何如?」上從之。


1月14日


○丁亥,王世子晝問安。


○傳于備邊司曰:「凡事不可不就師而學焉,況兵乎?前者移咨經略,〈孫鑛〉請敎師,意已許之,朝夕將至,而至今不來。其時經略回答之咨相考,果已許之,而趁不來到,則更爲呈文速請,若不許之,則可更爲移咨,請之如何?參酌議啓。」


1月15日


○戊子,王世子朝問安。


○備邊司啓曰:「前年十月間,鄭見龍摧陷賊胡三部,少振國威,其功可嘉,朝廷別施恩賞,而且慮得勝之後,不無輕敵之心,故使之撫恤藩胡,以爲永久戢寧之計,而無復驚動事,節續啓下行移矣。頃見鄭見龍〈北兵使。〉狀啓,鍾城、慶源、慶興等處藩胡,不爲參宴者甚多,其爲桀驁叵測之狀已著,欲爲加兵致討,而以機事不密爲憂,臣等以不可輕易行師,專務招撫,開諭之意回啓,而詮聞北人之言:『蕩滅三部中,加攄里則別無重罪,竝被征勦,他胡之有異志者,執此爲咎,扇動恐喝之言,而且夫汝只部落,最爲强盛,爲諸賊根柢,壬辰以後,陷城圍城,無不首倡。若不剪除,慶源膏肓益甚,而賊之窺覬,終無可杜之日,將於今月晦、二月初,欲爲擧事』云。道路所傳,雖不可信,若或信然,則擧措曲折,朝廷漠然不知,實爲未安。驅疲頓之兵,討强悍之賊,全勝難期,而漏洩機謀,致有後悔,則非但損威,將來之患,有不可勝言。況南邊孔棘,其可又開北釁乎?但賊有必討之罪,我有必勝之勢,千里之外,不可遙度。宣傳官中,擇有計慮者,星火馳送監、兵使處,詳問事勢如何,而且諭以相機善處,無或妄作之意,何如?」答曰:「依啓。予意則北兵習戰,且有降倭,似不至於有悔。姑任其監、兵使之所爲似當。且北道軍功,何不磨鍊?似當速行。」


○賓廳大臣啓曰:「伏見奏請使尹根壽書狀,則請封世子事,因禮部題本,未蒙皇上準可,極爲駭悶。此事適與中朝所忌言者相値,故以至於此。皇準若來,則所當登時更請。想中朝欲一番如此,以存立長之防,待我國更請,然後許之也。使臣還來之後,則不可不急急更請。令吏曹,預出奏請使,承文院文書磨鍊以待何如?」上從之。


1月16日


○己丑,王世子晝問安。


1月17日


○庚寅,王世子朝問安。


○義禁府啓曰:「臣等謹以李元翼狀啓中辭緣,議于大臣,則皆以爲:『林漢諱其本名,變稱金江同,與光良共爲亂逆之言。其兇慝之狀,已著於各人元情及事干等招辭,更無可疑。林漢、光良,所當拿鞫,以正典刑,而西路繹騷之弊,不可不慮。令本道觀察使,窮訊取服啓聞。」傳曰:「逆獄,不可付之於外方。魁首及其他可問人,竝拿來推鞫。」


○司憲府啓曰:「諸場監牧,所以重馬政,初非偶然設也。近來避亂流離之人,夤緣請囑,圖差監牧之任,侵虐牧子,以爲家屬供養之地;徵索魚鹽,以爲善事左右之資。甚至屯田穀種,亦多偸用,及秋成之後,無所收穫,則欲免罪責,反爲分斂於牧子,牧子不勝其苦,幾盡流亡,其有害無益,據此可知。況今中外板蕩,方汰冗官,如此之類,在所當去。頃日之革罷,未爲不可。苟得其人,則一守令足矣。豈可旋革旋仍,使孑遺牧子,莫保其生乎?請諸場監牧官,盡爲革罷,依祖宗朝故事,使守令兼管其任。」上從之。


1月18日


○辛卯,王世子朝問安。


○司憲府啓曰:「罪人黃廷彧、黃赫,當壬辰事變之初,受保護王子之命,沿路所經,極其侵虐,以致人心怨叛,竟陷王子於賊中,忘讐苟活,屈身賊庭,上書朝廷而不稱臣,通天罪惡,至此而極矣。得保首領,假息覆載間,已是朝廷之失刑,而及在流竄,尙長舊惡,多般作弊,縱恣無忌,使州縣不勝其苦。其忘君負國,不有朝廷之罪,斷不可容貸。請命拿鞫,依律定罪。」答曰:「已爲下書禁止,不須拿鞫。」


○司諫院啓曰:「及第黃廷彧父子之罪,上通于天。使國法若行,此二人,不宜免死。屈膝虜庭,於賊酋稱殿下,於本朝不稱臣,敢請割地以講和,此何等罪惡,而邦刑不擧,首領尙保,綱常大法,將自此而斁絶,豈不寒心?況今在竄所,縱恣無忌,毒流居民,害及官家,守令莫敢誰何。輿情益憤,國言益甚,請命拿鞫,明示典刑,以正人臣無君負國之罪。」答曰:「已爲下書禁止,不須拿鞫。」


○備忘記,傳于右議政〈金應南。〉曰:「前日所敎禪位之事,近不更言,謂予中止之乎?日望冊禮之畢,勑使之還,卽決意擧行耳,誠不意天朝異議,未卽準許。此則固不足慮,而惟其歲月遷延,此志未遂,耿耿中夜,腸一日而九回。于此一念,天不得違,鬼不得奪。身似治任之客,心如風中之旌,如是而强意冒居,酬酢萬機,爲國爲民,曾萬古之所未有。卿等亦何苦而必欲固執,致誤國事耶?自見書狀,發病轉狂,不食已三日。其何能更待冊使,耐過一年?誠願卿等,熟察事勢之決不容但已者,克遵先志,姑先速行攝政之擧。悶結衷曲,不勝涕泣祈懇之至。夫難知者人事,萬一此志未就,而此身因此先爲枯死,則九原之下,遺恨無窮,卿等亦豈不有悔乎?」右議政〈金應南。〉左贊成〈鄭崑壽。〉右參賛〈李憲國。〉行判決事〈尹先覺。〉吏曹參判〈李廷馨。〉同知中樞府事〈柳永慶。〉仍啓曰:「伏承聖敎,不勝惶駭之至。自數年以來,屢有未安之敎,每一命下,臣等未嘗不錯愕失措。終始血誠籲呼,而不自知止者,誠以遜讓之擧,決非可行於此時也。近來伏見聖上,頻御經筵,天顔溫粹,酬酢如響,在下之人,莫不感激歡悅。苟有所懷,無不畢達於天聽,庶幾上下交修,群策畢集,補敗扶傾,圖復深讐於萬一,而似此聖敎,何爲而出於今日哉?臣等惶懼悶迫,罔知所出。況冊封之事,旣已奏達於皇聽。雖因中朝有異議不許,而再請則必蒙準可,初非可慮之事也。今之所勉,惟在於君臣誓心戮力,膽薪朝夕,以討賊復讐爲急。至於雍容遜避之事,決不可行之於今日。臣等悲悶切迫,不知所言。伏惟聖上深省焉。」答曰:「不可如是。不可如是。或議於領相,或待領相之出仕而議之,惟在速行,不可遲緩。苟有一毫之可堪,予亦不至於全然冥頑,豈敢出此言?豈敢出此言?今如是啓之,直欲痛哭而不得。且前在定州,已與相約,而到今反爲食言,是何理也?」


1月19日


○壬辰,王世子朝問安。


○右議政〈金應南。〉請對,上御別殿引入。金應南進啓曰:「昨日,伏見傳敎,不勝悶迫。每下如此未安之敎,罔知所言。」上曰:「勿爲他言。何時當退予歟?」應南曰:「自下不敢言。」上曰:「今日不爲,則何日當爲乎?」應南曰:「傳敎如此,不勝悶迫。」上曰:「不宜如此。卿等更思言之。」應南曰:「不可速爲。」上曰:「然則何時爲乎?」應南曰:「近來人情,極爲危懼。自上鎭定,是上策。昨日卽當請對,而日已暮未果,今日又欲啓辭,不可以言語文字陳達,故玆敢請對。」上曰:「不可已之事,卿雖言之,其可得乎?予存然後,討賊之事亦可論,予氣力已憊矣。且賊退後,則予意可遂乎?」應南曰:「前在義州,小臣落後時進言:『以天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云云。此時不當有如此之意,前已陳達矣。」上曰:「予之昨言,非禪位,乃攝政也。攝政則古亦有例。賊雖未退,猶可爲之。朝廷更思之可也。」應南曰:「如是傳敎,尤不勝悶迫。」左承旨李德悅曰:「近來下情,小似安定,昨承傳敎,下情遑遑。當此之時,以恢復爲事,不暇他慮,而如是傳敎,人心沮喪。名雖攝政,何異禪位乎?今若有遜僻之意,則事不專一,人情遑遑悶迫矣。適値不幸,冊封一事,中朝不爲準可,而又有此敎,事多不順。」上曰:「不須固執,與領相議而爲之。予亦不至於冥頑,豈敢不計利害而言之乎?」應南曰:「上何爲出此言?此非議爲之事也。」上曰:「國事則大臣在,大臣當爲之。今此擧措,與禪位不同。古人亦有行之者,姑爲攝政。他事則待賊退後當爲。予何敢久居此位乎?」應南曰:「傳敎未安。」上曰:「雖多言,非吾可爲之事,何以爲之?攝政之擧,此時爲之,而禪位之事,則冊封、賊退後乃爲之。今予此言,非禪位之事,姑退而更議爲之。」應南曰:「無可議之事。」德悅曰:「若係宗社之事,則大臣將順之不暇,何敢違拂乎?」應南曰:「賊酋淸正,多有凶悖之言,事甚可慮。上不知而有此敎乎?」上曰:「非然也。討賊之事,何必予在而後爲之?予在而却賊,則雖一月二月,猶可爲之。予在無益,徒爲悶迫而已。予豈偶然計哉?古人亦有行之者矣。」應南曰:「柳成龍之意,與小臣,何有異哉?傳敎如此,不勝悶迫。」上曰:「毋多談。有易曉之事,精神已耗,氣力亦疲,强意冒居,一日萬機,軍務之事,若至誤斷,則其有害於國,爲何如哉?此非作爲之言,又非欲退之言。予之此言,卿宜平心聽之。」應南曰:「如他軍務,備邊司未及思之事,自上洞察下情,獨斷於人所不到之地。」上曰:「然則以予之謀,斬賊幾何?」德悅曰:「自上克艱厥位,戒愼恐懼之心,已極如此,而更有他念,則事豈專一乎?臣民戴聖明於頭上,而今若有此擧措,則國事必非矣。」應南曰:「此時豈可有如此擧措乎?何不顧念時勢乎?」上曰:「予見時勢,故姑欲攝行,非但攝行而已。」應南曰:「攝行,則政事專委爲之,何敢如是?」上曰:「政事,儲君豈不得爲之乎?與大臣議而爲之可也。禪位一事,前日司天使〈憲。〉來時,手筆以書給之,天朝之人,無不知之。今若不爲,則事體有妨。」應南曰:「其時之事,亦爲未安。」上曰:「卽爲擧行,則豈有未安之事?至今尙不擧行,似若欺罔天朝。天朝之人聞之,必以予爲非矣。千萬思之,不如速行之爲愈也。」應南曰:「非徒冊封之事,亦不準可,而今若此,則人情益危懼矣。」上曰:「然則冊封後,可以爲之乎?」應南曰:「自然隨勢爲之。此時豈敢如此?小臣不知則已,知則必欲盡達。近日聖候溫粹,應答酬酢,從容如響,人皆歡悅。今承此敎,不勝悶迫。」上曰:「自下以爲,予曾不有此意耶?」應南曰:「豈不知之?但事勢不可耳。今謂攝政,而專委於儲宮,豈可乎?」上曰:「委而授之,予何走乎?」應南曰:「不宜如是。」德悅曰:「未恢復前,不暇他念。」


○司諫院前啓黃廷彧、黃赫拿鞫正刑事。答曰:「扶植綱常之意至矣,但勳舊之人,不可置諸死。旣不可置死,則今雖拿來,似無所爲。不允。」


○掌令朴承宗,以憲府意,來啓曰:「人臣有不忠、極惡之罪,釋而不治,又縱其肆毒,則悖逆之臣,將接迹於世,而綱常大法,自此斁絶,其禍之慘,甚於外寇。罪人黃廷彧及其子赫通天之罪,尙忍言哉?國法若行,則二人者,必不得尙保首領,而臣等此論,吁亦晩矣。凡有血氣者,孰不欲食其肉而寢處其皮乎?國人之憤,久而益激。今在竄放,長惡不已,流毒州縣,無所不至,而赫則必稱王子,益恣胸臆,使令之人,多於郡邑,刑杖之威,有同官府,橫戾之狀,言亦髮竪。聖批以爲:『禁止其作弊』,臣等甚惑焉。背國無君之罪,猶可肆然無忌,一紙下書,豈足以制其死命?適增其慢蔑朝廷之心,臣恐作弊滋甚於前日也。正典刑、扶綱常,聖心之所欲爲,請亟命拿鞫,依律定罪。」答院同。


1月20日


○癸巳,王世子朝問安。


○同諫院、司憲府前啓黃廷彧、黃赫拿鞫正刑事。上答曰:「雖然,其身則勳舊也。渠雖如彼,予豈可殺之?況前日已爲定罪,今不須更擧。作弊之罪,則已爲禁斷。不允。」


○上敎政院曰:「前日傳敎,戰死人之子論賞事,已爲頒敎,而久不擧行。不必一時爲之,可次第擧行,但速爲之,以示必褒之意,以勵人心。議處事,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兵火之餘,閭閻家舍,遺存無幾。近因城中之人,皆以屋材爲薪,雖完固之家,無不毁撤,日就殘破。所見極爲駭慘,而四方流民之稍稍還集者,亦無栖泊之處。前者,屢爲知委於捕盜大將及漢城府五部官員,使之檢飭,而國綱解弛,人不畏法,尙未禁戢。非徒不爲禁戢,聞捕盜大將,則往往因其私請,托以自撤其家,則成給帖文,使之勿禁,故毁撤家舍之弊,近日尤甚,極爲無謂。請左、右捕盜大將,爲先推考、治罪;今後,漢城府五部,竝爲申飭嚴禁;如無人看守之屋,則或十家、五家爲統,而責其隣保,使之互相禁戢之意,捧承傳施行。且近來朝官、士族等,據占民家,雖其主自入之家,而公然奪入,使無勢之民,暴怒號怨於氷雪之中。弊習至此,亦爲駭愕。竝捧承傳,嚴加禁斷,犯者令法司摘發痛治。」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淸正憤金應瑞與行長等相會,多有兇悖之言,至不許惟政〈僧將。〉相見,惟政等,今後則不可更往,亦不可通書。若賊更爲通問,當答之曰:『我初以劉督府之令往來,而督府承孫軍門指揮,暫撤兵西歸,我追及其行,因中路多病,趁未回話,別無與爾背約之事,而其間右道將官,與行長等相會之由,非我所知。何以執此爲咎乎?大槪封王之事,天朝旣已許之,詔使不久當出來。爾等當益致恭謹之誠,以竢天朝處分』,更無可爲之策。但令諸將,整理防備,日新待變,母貽後悔。」上從之。


1月21日


○甲午,王世子晝問安。


○司諫院、司憲府前啓黃廷彧、黃赫拿鞫正刑事,上令備邊司議處。


○以金義元爲司憲府持平,朴而章爲吏曹正郞。


1月22日


○乙未,王世子夕問安。


○卯正,上御別殿,講《周易》。領事柳成龍進啓曰:「哨官鄭禮,自南中來言:『將帥無軍,結幕山中,只帶牙兵,結袱待變,賊至則勢將遁避。朝廷則恃其有將,而其實如此,思之極爲寒心。前日,韓孝純時,雖似紊亂,然連續繼餉,洪履祥下去之後,限十月分定,故其數不多』云矣。」上曰:「分定之言何謂也?」成龍曰:「軍數幾名,則食糧幾何之謂也。我國之軍,非獨其身,奴馬又從而食之,此所以爲尤難也。賊中被擄人出來者,皆以無食,還入賊中。入防出身,亦不能饋餉,分送各邑,賊至則固難聚集。金應瑞則暫爲操鍊,故稍似可觀,高彦伯等,皆不成摸樣。我國之人,見殺手試才,則皆笑之。如此何能禦賊乎?至於屯田一事,他道則爲之,而慶尙道尤切。如高靈等地,落一斗而得六七石云。今於高靈、陜川之間,設作屯田,然後可守其地。不然則無以成形。都元帥等,只論與賊應答之事,不爲擧行防備之策,誠爲非矣。近有宣傳官,自閑山島來言:『舟師、格軍,糧絶飢餓,百無一二生還。前年水軍死者,白骨成堆於海邊』云,極爲慘惻。元帥以下,豈無可爲之事,而皆不用意,使無辜之卒,無所告語,至於如此?賊將平行長,雖曰有去意,至於四年不歸,豈無其意乎?關伯桀驁,淸正悖惡,萬一四月間賊來,則無以爲禦。思之至此,胸次煩鬱。」上曰:「予亦思其一節。如趙儆,率平日所鍊之軍,某處留屯,如三四月無事,則可以還來。或仍留其處,亦無不可。」成龍曰:「趙儆,亦凡常人也。」上曰:「訓鍊已久故云爾。」參贊官鄭逑曰:「郭再祐之爲將,不但爲晋州牧而止者也。」成龍曰:「南方人,以郭再祐爲恃。」知事鄭琢曰:「郭再祐有將才云矣。」鄭逑曰:「晋州敗時,用郭再祐議,則晋州可保云矣。」上曰:「圖上形止,予亦見之。」鄭逑曰:「郭再祐則知其難保,率軍獨退咸安。小臣曾爲其宰,知其地勢,賊所難犯之處也。」上曰:無可送人乎?李薲亦已罷去,大敵若來則奈何?不可無援。「成龍曰:」武士中無可遣之人。「上曰:」然則文士中有之乎?「成龍曰:」李德馨似可遣矣。「上曰:」此處無人,奈何?「成龍曰:」都元帥則難遞,姑送某人爲宜。與賊應接之地,金應瑞獨在爲難。頃日與賊相見,深爲不當。以事在中朝爲言可也,而反與之議和,至爲非矣。「鄭逑曰:」金應瑞事,極爲痛憤,而朝廷不爲加罪,事體未穩。「成龍曰:」若罪應瑞,則增彼桀驁之心,不可罪之。「上曰:」予恐中朝以講和,推之於我國也。若以爲爾國亦主和,爾國自可爲之云,則奈何?「成龍曰:」賊若不退,則科道官入去,當攻石尙書矣。中原若措糧運海而圖之則可矣,而無此意。「上曰:」以講和一事,推於我國,不無是理。「成龍曰:」然。此賊不但與中國和,亦於我國,終必求和矣。「檢討官鄭經世曰:」中原許和後,賊必要我爲和。應瑞與賊相會之事,譚指揮亦已知之,其時處置,朝廷何以爲之?未知所以,臣亦悶焉。「上曰:」夷狄無異禽獸,其言不可論。淸正以爲:『朝鮮與行長和,無異犬豕。』此言可愕。「成龍曰:」如此事,都元帥令從事官,取稟可也,而近則以爲尋常,不復取稟。其書狀中,有於吾身親見之語。朝廷欲止之,而未及焉,此事可虞。「上曰:」此則旣往矣。今有可遣人乎?此事議處。姑送某人,先備軍糧,然後定將以送,如何?「鄭琢曰:」如得其人,則豈偶然哉?「上曰:」其人言之。「特進官金命元啓曰:」軍無見糧,此其所難也。「成龍曰:」都元帥處,有軍糧五百餘石云。今可問于元帥,知其有食與否,然後抄送軍士爲宜。「上曰:」可速爲之。「鄭逑曰:」南方之人,以爲將多,故事不成云矣。「成龍曰:」所謂將多者,謂號令多門也。以唐時事言之,郭子儀爲大將,而李光弼等,聽令於子儀,則號令自有出處。今高彦伯、金應瑞等,則不相統攝,故號令難行矣。「上曰:」朝廷遣都元帥、巡邊使,而諸將當聽命於巡邊使;巡邊使,則亦當受制於元帥府矣。「上曰:」石尙書言:『軍糧則有之,當請給之』,而使我國輸之,此石尙書之言乎?「鄭逑曰:」石尙書之言也。「上曰:」此言如何?「成龍曰:」未可爲也。登、萊有路。管寧浮海客遼東,此路之謂也。一船載萬餘石,然後可以爲糧,以小船載之,則難於繼運。小臣在龍崗時,龍崗鄕所,爲風所飄,泊止金、復而還來矣。我國靑山、報恩之間,大山皆銀。頃日都監人,於李德馨所見處鑄之,乃好銀也。若能採鍊,則可於山東、中江和賣,以爲軍糧矣。內則大臣統六曹,六曹統各司;外則觀察使統主鎭,主鎭統係守,然後有所統攝,而號令次第擧行。今則鎭管之法不行,而紀律掃如矣。「鄭逑曰:」鎭管之法廢,而軍政解弛矣。「成龍曰:」將不能率褊裨,褊裨不能率軍卒,何能統攝乎?「上曰:」鎭管之制則是矣。予思之,鎭管無權,此法之所以不行也。鎭管無權,則傍邑誰從?予平日粗有所思,故言之。同是守令,而別無刑、賞之柄,何能節制乎?昔,宋之沿江爲大鎭者,能有所節制,故其制行焉。我國則不然,奈何?「成龍曰:」祖宗朝,有鎭管節制使之言。「上曰:」徒有節制使之名,而無節制之權。必有軍令,然後可以爲之。「成龍曰:」申明鎭管之法,使之預爲統屬,有事則主將率鎭管,鎭管率所屬諸邑,則庶有統攝矣。「經世曰:」監司守一道紀綱,守令守一邑紀綱。朝廷有紀綱,則監司有紀綱,監司有紀綱,則守令有紀綱。次次統攝,而今則紀綱板蕩,故號令不得行矣。小臣以爲,今計當以賞罰爲務。「成龍曰:」以黜陟一事言之,中原之法,一黜則不復敍用,更爲僉擧,然後用之,故皆以爲重。我國則六月罷者,十二月敍用,此法之所以不重也。「經世曰:」刑賞將至於廢弛。在下之人,不知有朝廷,甚至綱常之變,比比有之。與大臣議之,信賞必罰爲當。「掌令朴承宗曰:」彼言是也。昨日黃廷彧、黃赫事,自上以爲問于備邊司。其爲罪惡,自有定律,此非可問之事也。「正言盧景任曰:」不幸而有背君、忘國之人,慘不可言。有天下,則有天下公議;有一國,則有一國之公議。人君亦不得以私之也。「上曰:」雖然豈可殺之?「景任曰:」君臣大義,罪莫大於此者。此而不治,何事可爲?「上曰:」領相久病之餘,今始出仕,如有所言,悉陳無隱。「成龍曰:小臣有何所言?每以爲悶者,國事日非,而讐賊尙據邊境,此非細虞。積弊之餘,事多不理。在外之人,將帥則責任禦戎,守令則責在撫民。豈無可爲之事,而悠悠泛泛,苟度時月,如中流無揖,不知所屆,小臣每以此爲慮。大槪防備諸事,元帥自當措置,而未知何以爲之。近日將帥數易。賊或不動則已,若動何以爲之?內地,則如瘡痍之瘳,漸漸瘳合可也,而如迷失道,不知去處,深以爲悶。」仍指前席曰:「譬如織席,則必先理其經,然後可以織成。小臣頃日在病時,亦已上達。朝鮮公事三日,此時俗所譏之言也。自今限十年,輕則輕罪,重則重罪,循名責實則如何?以用人言之,經綸之才,世難其人,至如褊裨,則或不無其人。昔,周公吐哺握髮以禮士,今於政事之際,能則用之,不能則舍之,不可不如是。常時昇平日久,事有多端,此時則練兵、措糧,方爲急務。此等五六條,抄出措爲宜當。曹植有言曰:『我國以胥吏亡。』兵曹姦猾之吏,頃者分散四方,今皆還集,以售其姦,無所不至。中原則出身之後,分於禮部,則觀政於禮部,分於兵部者,觀政於兵部,皆爲久任,故權在官員,我國則官員如寄,書吏長在,甚爲不當。郞官或限三十朔,觀其能否,或直陞參議,無不可。」上曰:「領相雖言之,行之者誰耶?我國本有久任二字,吏曹徒言之,而不能行之。至於討賊一事,雖不能與賊交鋒,慷慨憤勵,力於繰練可也,而訓練一事,至於嘲笑。我國之俗,殊不可曉。」成龍曰:「韓退之爲古文,時人始而驚,中而笑且排,終而翕然隨而定。大槪人情,已如此也。」上曰:「訓鍊都監公私賤一事,領相以爲:『此時誰有他意?』予意則不以爲然。終必有議。予言不其然乎?今聞訓鍊都監毁謗嘲笑,予之此言,似非偶然。書而視之,則可知矣。」忠元曰:「始則砲手不能中兩隻板,今則雖一隻,猶能中之。訓鍊之功大矣。有識者必不嘲笑矣。」成龍曰:「我國惡衣、菲食,二十年間,動心措置,則豈偶然哉?日本爲隣,惟此戰爭,何時息乎?暇使賊退,尤當惜才陰,盡心繰練可也。」上曰:「日本雖捲退,敵國在傍,豈敢有忽?設使一二百年間,不有賊變,安保其永世必無乎?」上問成龍曰:「都元帥欲遞乎?泛論乎?」成龍曰:「迫於悶迫,言語之際,偶然發耳。」上曰:「設使遞差,則有可代之人乎?」鄭逑曰:「都元帥不能爲之言,行於南中矣。」上曰:「然則何以爲之?可遞乎?」成龍曰:「或以爲不可不遞;或以爲此時不可易。小臣亦不能決於心。大槪其人寬柔,故如是。元帥雖未巡行,令從事官,巡行各處,急急措置可也,而聞兩從事,皆許歸家云。此時豈宜如此乎?」上曰:予未知其爲人,無乃虛疎人乎?頃日爲檄書,使賊先知,且中朝給事中被罪之言,謄書送賊中。此皆虛疎事也。「成龍曰:」金命元亦知之。其人似爲恇怯矣。「上曰:」恇怯則何以有幸州之捷乎?「成龍曰:」不然。兵法,不云置之死地而後生乎?倭賊出其不意,退亦不生,故不得已相戰。趙儆爲其時中衛將。儆言:『僧軍在下陣,倭賊一人,超入城中,如投擲下落,未及立地之際,僧軍刺之。賊二名又爲超入,僧軍未及刺之,賊以劍斬僧,仍迫上陣。軍中皆將退却,而後有大水,退無所之,衆皆射之,故勝之。』此所謂置之死地,然後生者也。翌日,謂賊更來,遂焚其陣,而來命元處。小臣欲爲決罪,而恐其傷也,不果。遂令作陣於坡州,其好尤好。藏軍於內,則自外不得見其內,以石投之,則賊不能上矣。「上曰:」有水乎?「命元曰:」有池,從傍汲用矣。「成龍曰:」其時賊大擧將至云云,小臣悶迫,馳往高處,與金命元,同在待變,則賊已至廣灘,而竟不來,未知其由。頃日倭賊來金應瑞處言:『其陣據險,雖往無益,故不往』云矣。「上曰:」安危大臣在,領相使時事爲好。「成龍曰:」小臣非其人也。如其人,則時事豈如此乎?「上曰:」不然。領相之上,又有冒據者,是何言也?卿病則時未盡瘳,日寒則備邊司坐起,勿爲來參。「成龍曰:」臣身有何關乎?但氣力已乏,不能起動,玆以爲悶。「鄭逑曰:」趙憲戰死後,其母將至飢死。憲弟範,頃日呈上疏於政院,願除職活母。「上曰:」憲無子壻乎?「對曰:」憲子先死,憲抱哭云矣。「上曰:」事目中,有戰亡人子賞職之規。或子壻,無??毅仇掖賄黼依事目爲之。「經世曰:以安危付之大臣,聖敎如此,一言足以中興。但不可只責大臣,自上亦當以身奮發擔當也。此言乃大臣所當言,非小臣所敢言者,而有懷不可不達。上敎有曰:『冒居者』云,甚爲未安。頃見下大臣備忘記,多有不敢忍見之辭。此時何敢如是乎?」成龍曰:「經筵官此言,幸體念。天運不息,然後能成四時。一發此言,群下解體。」上曰:「領相不知予意乎?其言似是不知予意也。」成龍曰:「當此之時,如急流上舟,當同心協力,共濟艱難可也。」上曰:「急流上舟之時,操舟者或不能運之,則同舟之人,皆可危也。必須付之能手,然後可以利涉矣。」經世曰:「如是下敎,臣子之心,尤爲未安。聖上何事不堪?非聖上有失德,而致急流之難也。」鄭琢曰:「自上豈無撥亂反正之志乎?頃日之事,實係於氣數。幸勿以此爲念。亦勿以此時爲無人。如欲力爲,則此時之人,豈無可與爲者哉?」鄭逑曰:「惟思勉强措置,以圖恢復也。」上曰:「筵中議元帥一節,勿爲分布於外間。」


○備邊司啓曰:「黃廷彧、黃赫事,自上留難,實出於欲保勳臣之至意,而臺諫擧大義廷請,公論所在,臣等亦不敢有所容議於其間。姑依臺諫所啓,拿鞫其情而處之,恐無不可。」上從之。


1月23日


○丙申,王世子朝問安。


1月24日


○丁酉,王世子朝問安。


○傳于政院曰:『倭人用劍,兒童抄出傳習事,前日傳敎矣。慶尙監司處,有倭將稱號倭來降者。其倭能於用劍,非卒倭之比。此倭斯速上京,除職厚撫,使之敎誨,如何?且其倭頗知日本事情,不可不上京而詳問之。非卒倭之人,賊窟近處留置,亦恐有意外之慮。與備邊司,同議爲之之意,言于訓鍊都監。「


○備邊司啓曰:「今見左兵使書狀,則有被擄出來人,還入賊中,言於淸正以慶州諸將,軍孤糧絶之狀,極爲駭愕。軍機漏通,事多類此,不覺寒心事,傳敎矣。此事臣等亦聞於蔣希春。希春之言曰:『今番入賊中,則倭將喜以指其所著耳掩曰:「聞汝受賜於朝廷云,此其耳掩耶?」又曰:「賜馬安在?乃汝所乘馬乎?」以此觀之,則倭之所聞知,不但諸將陣中之事也。雖京城動靜,無不一一詳聞也。倭賊最先偵探。今又我國之人,與倭賊蕩狎無間,與之往來,互相市易,略無防禦。近日則軍糧乏絶,滋甚於曩時,陣中來屬之人,太半分遣,任其所之。其人旣爲飢餓所迫,則何地資生?不過還入賊中矣。』希春又言:『頃日誘引出來我國之人九十餘名,來投於兵使陣,兵使以無食,送于慶州府尹,府尹又以無食,推調於他處,往來困頓,已經十餘日,漸就耗散』云。其爲痛慘,莫此爲甚。此事今當密諭於都元帥及兵使以下諸將,使之嚴加約束。然我國之事,賊中無不卽聞,若不爲方便設法禁之,而遽曰:『朝廷有令,此後勿與倭賊相通,犯者抵罪』云,則交通之弊,初不能禁,而賊之含憤肆毒,此亦一階也。大抵軍中之事,伸縮動靜,專在於將帥臨機默運之如何,事事若欲待朝廷遙制而爲之,則其可及乎?都元帥兼統左、右道諸將之權,凡所指揮申飭,皆在其手。傳聞元帥所在,與左、右道絶遠,而以莫重機關處置之事,專委於武將之身。當此事機危迫,呼吸變遷之際,脫有疎虞,則後雖欲收拾,其可得乎?此臣等之晝夜痛慮悶念,而不知所出者也。且觀高彦伯狀啓,則軍糧之事,尤爲悶迫。洪履祥狀啓,欲撙節裁損,以爲繼餉之計,意非不可,但在平時,則猶之可也,今則賊勢如此,而衝突之變,又未知在於何日。假使冬月防戌稍歇,而陣中之軍,皆是團聚召募之兵也。一散之後,强者投入於賊中,弱者顚死於丘壑,不然則散爲土賊。後日防急之時,雖有食而更欲召募,其可得乎?履祥之計,亦有見於糧餉之難繼,而未見於散軍之難集也。此等之事,皆係大叚成敗之數,臣等亦罔知所措。當初本司措置慶尙左道糧餉之策,則大槪以前年田稅幾何,奴婢身貢作米幾何,上番軍士番價作米幾何,以此通融,各邑捧上現在之數,知其足支幾軍幾月之糧,然後又以各陣抄出赴戰民丁,自願納米免防者及兵、水營常時入防之軍,願爲納米者,此外多少間募粟所得者,秩秩收合,使有條理,然後使都事,專當左道之事,督察各官怠慢,而兼察各陣諸將橫濫之弊。此猶未足,則左道之軍,輸運湖西、關東之穀,添補其數;右道之軍,輸運湖南之穀,添補其數。其所經歷措置,可謂不遺餘力,此外又豈無還上所捧之數乎?文移絡繹於道路,而國門之外,未見捧行,頭緖日紊,而民力益窮,處處軍卒,皆以飢餓潰散來告,前頭之事,將若之何?此臣等之尤所痛悶者也。今別無他策,更以此等辭緣及高彦伯書狀曲折,下諭于洪履祥及都元帥,令其參酌事勢,極盡措置,與諸將互相論議,從長善處,以處大事爲當。兵火四年,尙無了期,此後繼糧之策,尤無可奈何。今年幸以相持不動,如前年農民稍得耕作,則各陣所當致力者,惟在於屯田一事,而亦以得種爲難。其處諸將,如金太虛者,所率蔚山之軍,皆是百戰之士,而寄寓他境,飢餒益甚於他陣之軍,所見慘惻云,言之令人淚下。空名、告身及免賤、免役帖數百餘丈,成送于太虛等諸將,使之粗辦種子,率其軍人,力於耕種,此亦急切之事,而聞其處諸將之意亦然,急速下送爲當。軍糧次知之人,前則使都事鄭士信爲之,士信己遞,而今則李埈爲之,亦未知無故赴任與否。且聞洪履祥從事官鄭協,亦以母病出來云,糧餉之事,恐無句管之人。自此別遣勤幹盡心職事文官一人,爲鄭協之代,急速馳去,專管左道之事,而右道則仍責徐渻措置,亦似宜當。敢啓。」答曰:「依啓。如此等事,斯速指揮,使之用意著力,及時爲之。且今聞蔣希春之言,則尤爲駭愕。凡事如此,何事可爲?此等事,亦皆元帥之責也。大槪諸將等,比前尤爲解弛,有若放心者然。其無乃近於古人所謂:『媚盜曰:「盜將愛我者』」乎?」


○備邊司啓曰:「趙憲之母,將至飢餓,極爲矜惻。官其弟,使活其母,固合於慰恤存沒之意。但憲之嫡子,雖與父俱死,而且有妾子年長者云,此人依事目,相當職除授,而若或已死,則其弟趙範除職,未爲不可也。趙憲妾子之名及生死、許通與否,自此無從可知,問于本道監司,然後處之,而其母方患飢餓,一日連命亦急,所在處,亦令食物題給。」上從之。〈史臣曰:「倡義討賊,竟死王事,求之古人,未爲多讓。」〉 ○李山海爲領敦寧府事,朴承宗爲司憲府執義,黃愼爲司憲府掌令,金澤龍爲兵曹佐郞,奇自獻爲成均館直講。


1月25日


○戊戌,午時,上御別殿,講《周易》。鄭經世曰:「近觀義禁府公事,至於奴殺主者有焉。人心薄惡,紀綱墜失,傷風敗俗,致此之變。紀綱之立,自上知之。欲立紀綱,先培公論,然後紀綱可立,公論在兩司。自上每以兩司者,爲予耳目云,而大司憲洪進,以振肅頹綱爲敎,雖在他人,猶知感激,況當身親聽之乎?人君有留難之色,故其下恐懼,不能自盡。自上言無不從,兩司豈有知而不言事乎?時甚不幸,國有朋黨,雖有公論,一邊之人,每以邪目之,此皆時之不淑處也。日者憲府,以逆賊之下,冤死者多,故欲爲伸雪,其論極好,而或有以伸雪逆賊爲言。此他日士林網打之計,其爲冤慘,有不勝言。」上曰:「此論在方外乎?在朝中乎?」經世曰:「雖不能的知,而自湖南上來之人云。遠方之人,聞憲府上箚之事,必不知其意而言之也。」上曰:「第言之。」經世曰:「小臣則不知辛慶晋矣,慶晋向自湖南上來,言于其友,其友言其不然,則渠又如是云云。」上曰:「慶晋自謂乎?傳他人之言乎?」經世曰:「不知其所出之處。小臣聞此言,故不敢不達。」宇顒曰:「小臣亦聞有此等言。」經世曰:「非獨辛慶晋言之,朴弘老、尹敬立,亦言之矣。」上曰:「副提學亦聞之乎?」宇顒曰:「做出如此之言,必使言者,不得言也。」經世曰:「臣子何敢有逆賊伸雪之理乎?」宇顒曰:「權奸當國,多有枉死之人,故更化之初,欲爲伸雪,而作言之輩,如是云云,末世之事,極爲痛憤。」經世曰:「每事如此,動輒矛盾矣。近日筵席之間,以和議爲憂,自上酬酢之際,以此爲戒。和議之非,通天地、亘古今不易之理,說者又以爲:『攻斥當初出言之人,而如是云云。』」上曰:「所當攻治。此則不須分辨。與賊爲和,豈可出於人臣之口乎?然則以和爲是乎?」經世曰:「渠豈可自以爲是乎?」上曰:「公言和議,甚易知處也。」進曰:逆賊伸救之言,兇賊講和之說,是豈可爲之事?如此之事,豈可更思而知其非乎?自上,亦已洞照,雖有言者,豈敢小有搖動乎?「


○王世子夕問安。


1月26日


○己亥,王世子朝問安。


○傳于政院曰:「方今之事,以力於農桑爲急務。其要在於守令,別爲措辭起草,下書于諸道監司,轉諭守令,使之另加勸民,各自致力。守令中,境內多闢而農桑盛者,各別啓聞,重賞褒奬。監司殿最,亦必以此爲先,如何?」


○司諫院啓曰:「春川府使沈友勝,以秩高文官,持身不謹,私自治農於本府不遠之地,無意於撫摩安集之事,一境怨苦。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其代,各別擇遣。咸平縣監趙撥,爲人躁妄,不以字牧爲任,日事侵漁,闔境嗷嗷。請命罷職。善山府使朴己百,人物庸劣,別無可稱之才,蘇殘起弊之責,不可付諸如此之人。請命遞差,其代,依備邊司啓辭,文武中極擇差送。善山府使差出時,別無備邊司薦啓,而吏曹以朴己百單望注擬,至爲非矣。請堂上、色郞聽推考。當此與賊對壘之日,元帥幕佐,不可一日退在,而從事官黃汝一、崔尙重等,都元帥許令一時歸家,轅門之事,甚爲虛疎。請都元帥權慄推考,從事官黃汝一、崔尙重,竝命推考。」上從之。


○傳于政院曰:「祖宗朝起復之將,特命從權食肉,如金宗瑞一也。況今時乎?金應瑞與賊對陣,不可行素於戰陣之間,或下書于都元帥處,遣從事官、軍官,諭以朝廷之意,使之從權食肉,言于備邊司議處。」


○領議政柳成龍箚子,慶尙道應行事宜。其略曰:


自古兵亂之際,必先設營柵,以爲據險之地,使軍民有所憑恃,老弱有所投藏,以其公私積畜,盡在其中,賊至則依險據守,賊去則下山耕種。一處如此,他處皆然,近者十餘里,遠者數十里,複屯相望,形勢連絡,則非徒可以保民,亦可以禦賊。此至切至緊之務,故雖將帥、守令,不知出此,而鄕村有識之人,往往合聚村民,措置方略,猶可以保全鄕曲。今者中外人情,皆以倭賊勢大,不可支撑,至於設策防守之事,一無徑意,故小民之無知者,亦傳相效倣,竄伏林間,流移轉徙,以求偸活於朝夕,而其於耕種之務,尤不致意。以此賊未至,而南方之蕩破日甚,更無收拾之望,良可痛心。今之議者,言及山城據險等事則以爲:「無食、無兵,不可遽爲。」此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者也。欲大擧築城,多用人力,則非今日之所可成也。若於山村要險之處,招集流民,自以其力,略設營柵,而資以種子、牛隻,以爲且耕且守之計,則固人民之所欲爲者,特患爲官員者,不爲指揮經理,而號令不出於上,故民不肯爲耳。今以慶尙右道海邊論之,則金海、熊川,方爲賊藪,已不可言團聚之事;昌原去賊藪甚近,故亦爲空虛之地。此外咸安,在鼎津之南,而東距昌原五十餘里,南距固城三十里,而雖屢經倭賊焚蕩,然其西面遺民,尙多有之。苟能於賊退之初,趁時招集,擇其要險之處,而設爲數屯,則非徒咸安一郡,因此可完,而亦可爲宜寧、晋州之蔽藩。且固城,尙云粗完,若咸安又爲稍稍還集,而與固城形勢相倚,則海邊郡邑,因此稍得成,亦可期也。奈何諸將之慮,皆不及,遂相聚宜寧,只以鼎津爲限界,其外則皆爲棄地,民之來去不問,賊之肆行自如。往時成允文爲兵使時,猶能分遣伏兵於鎭海地境及險巖之間,故賊自昌原及巨濟出來者,猶不能恣意,而民得少有賴焉。允文罷去,繼其後者,一切置之相忘之域,故遺民日就散亡,且爲零賊所擄掠,莫能禁止,良可痛心。倭賊善用鳥銃、槍刀,輕生突戰,我軍欲角力於原野之中,則誠難制勝。若或擇於形勢險固,四無林木、巖石之地,或雖土山,而絶無攀緣俯瞰之地,則設爲柵壘,而四隅多載石車而待之,雖賊千萬,難以陷敗也。蓋地勢如此,而以逸待勞,則賊之長技,皆不得施,而我可以全力制之。何者,鳥銃雖及遠,而從山下,向天直放,豈能傷人?至於槍刀,突戰之長技,皆不得施於山下,如前日幸州之戰,是也。如是而野無所掠,其勢不數日,將疲困自退,乘其惰歸之際,出勁兵設伏林薄之間,處處邀截,或擊其尾,或擊其腰,賊勢自衰,而我勢自張。趙充國所謂「羗易以計敗,難用兵碎」者,此之謂也。咸安郡守安沃,頗善於其任,人心不至厭苦云,且此人在北道,素以善戰名。令都元帥,各別以前項所陳辭緣,分明指授,令於咸安要害處,如防禦山、餘航山等地,團聚一境之民,諄諄曉諭,或一處、或二三處,設爲木柵,以爲入保之地,平時多設瞭望,以知賊來,而及此春節,於山下,率人民大開屯田,必須身操畚鍤,與民同苦。咸安,土地肥饒,甲於一道,每畓落一斗,秋收四五石,其利不可勝言。如使誠心爲此,不獨咸安之民也,四方之民,聞風來會,不久將成大陣。農隙則依法操鍊,有事與大軍,協力掎角,其爲防守之策,實無大於此者。若安沃善於此任,而顯有成效,則不次超擢,以爲諸人之勸,亦無不可。然此但擧咸安一郡而不言耳。他餘固城、鎭海、泗川、昆陽、河東.一帶郡邑守令,皆當責以此事,必期成效,而今年招集人民多小及耕墾廣狹,設置防守方略能否,一一考課,毋得悠悠泛泛,如前日之爲,其有成效者,顯然陞擢,其惰慢不事者,律外行罰,罷軟不能勝任,一一汰去事,都元帥及巡按御史、巡察使處,下諭何如?


○備邊司啓曰:「兵火之中,都城之民,死於兇鋒者,不知其幾,而至於癸巳正月二十四日,則焚蕩殺戮,尤極其慘酷,殆無孑遺。至今三載,每遇此日,則街巷之間,其父母、兄弟、妻子,招魂設祭,號哭之慘,有不忍聞。其幽冤鬱結之氣,足以感傷天和。大駕還都之後,當行厲祭外,別行數次矣,今亦依上年例,令有司急速擧行,而外方陣亡尤甚處,亦令方伯,奠物精備設行事,竝令有司,節目磨鍊以送宜當。敢啓。」上從之。


1月27日


○庚子,王世子朝問安。


○司憲府啓曰:「本府箚子,久不回啓,前月二十二日,請推備邊司有司堂上,而政院置諸相忘,本月二十二日,始捧傳旨,其不察甚矣。色承旨請命遞差。本月二十五日晝講,臣洪進啓辭,抄出於擧行條件者,多有疎漏,且失本意。其日記事注書,請命推考。前郡守李邦弼,乘時危亂,恣行貪黷之狀,顯有可據,非如一時風聞之比。所當嚴鞫,以正贓汚之罪,豈可以交代所發,慮有後弊,有所饒貸乎?請命更鞫定罪。」答曰:「竝依啓。承旨推考。」


○午正,上御別殿,講《周易》。參贊官李德悅進啓曰:「癸巳年城中焚蕩時,見死之人致祭事,其意至矣。亦可通諭外方矣,而晋州戰亡將士及慶州吳遊擊〈惟忠。〉之軍,亦多戰死。此兩處,各別致祭何如?」上曰:「晋州則曾已致祭矣,議于備邊司爲之。」德悅曰:「此地,天兵之死,甚多,而中原征東國戰亡人,設壇致祭,而此則不爲擧論,必不知也。」上曰:「弘文館得《高麗史節要》乎?予全不知我國之事,故欲講之。成宗朝亦講此冊矣。」檢討官鄭經世啓曰:「自上欲知東國之興廢而欲講之,小臣雖不知《高麗史》之何如,前日暫窺《東國通鑑》,則全無古史之體,而多有淫褻之事。至於進講則甚不好,更議於大臣,而定奪何如?」弘老曰:「承旨所啓,城中焚蕩時,見死人致祭事,小臣雖不知其曲折,而自上度量寬弘,從逆之人,雖不得盡殺,而兇賊據京,誰使之留,而竟爲所殺?此等類,有何致祭之理?國之不罪,亦云幸矣。設使士大夫見死者參祭,則於國法何如哉?至於慶州等地戰死之人則可矣。」弘老曰:兇賊在京時,入在士大夫,尙保首領矣。「上曰:」誰也?「弘老曰:」正郞柳德種,詐稱內應將,而入在矣。「上曰:」外欲擧事,渠欲內應而入耶?若本心,初不在於內應,則與成世寧,何異也?「弘老曰:」其爲情迹敗露後,往訴於義兵將軍金千鎰,而出小帖爲內應將云。成世寧公事,小臣尙不曉其義。陣法,降敵者沒其家云者,其身陷於賊中,不得而誅之故也。大槪我國崇奬之路廣,故多有誤事;誅討之事輕,故漸至於此極。「泳曰:」小臣向患賤疾,不爲出入,近來之事,多不聞知。昨昨往仕備邊司,見惟政之書,多有未安之意。以文勢見之,則豹皮等物,似若自朝廷,送于淸正等處矣。「上曰:」豹皮自何處出耶?都元帥給送否?「泳曰:」講和之事,天朝爲之。我國雖不得沮遏,而聞邊方之人,與倭賊同舟出入,故以此透露情實,我國之事,無不知之。雖力弱不能討,忍戴一天,何敢如是乎?惟政之事,極爲痛心。旣往之事已矣,將來之事,惟當今日鍊一兵,明日鍊一兵,以待其至可也。「上曰:」諸將出策之事,不敢望,而飮酒、雜技,放縱如此。判書〈李恒福。〉亦聞之乎?「恒福曰:」臣亦聞之。「經世曰:」非徒雜技、飮酒,至於女色出入軍中云。「泳曰:」道路傳聞,不可上達,而諸將有貸食賊糧,而來秋爲期云。此亦不近理之言也。「上曰:」我國之人,才智則本無矣,其爲愚,亦至於此耶?「弘老曰:」如游魚假息,以成今日之釀,此朝廷擧措不分明,故也。「上曰:」備邊司聞諸將之如此,似有檢飭責勵之事。枕戈、衣甲以達曙,不足喩其勤,何敢如是乎?「弘老曰:」小臣暫知兵判李恒福之爲人,其才智拔於人數千丈,近日似無擔當之色,至爲未便。咫尺之下,各別責勵宜當。「上曰:」判書不爲云,是耶?如此時,何敢不爲乎?「恒福曰:」臣與朴弘老,爲上下番於弘文館,只與文字間相講話,彼不知臣而啓之矣。稟氣虛弱,才不如人,擔當之事,如臣者何敢當爲?若有餘分寸才而不爲,則是不忠之甚也。「弘老曰:」小臣侍講院入番時,世子問安出入,皆侍衛。自古事見之,一日一番問安,於道似爲未安。問安之時,頻蒙接見,敎誨以古先帝王修齊之事,可矣。且進見之際,上之所爲,豈無視效之事乎?此三代輔養太子之法也,而爲祖宗萬世之根本也。「上曰:」古今異宜,問安之後,可退休讀書也。在予之前,有何所學乎?只習予不善之事而已。「弘老曰:」東宮問安,雖不日三爲之,不須以一日一番爲規。以時召見,侍以燕游,磨礱浸灌於正、修、治、平之法,則宗社永固,統業可久矣。臣忝冒侍講之列,不敢不達。「


○備邊司啓曰:「農桑,衣食之本,勸課之方,雖在平時,尙不可忽。況此喪亂之極,公私蓄積,一樣蕩覆之時乎?朝廷雖朝夕申令,而守令若不至誠體行,則實效未臻,而民之得免於凍餒也,無日矣。自上軫念有加,特加德音,欲爲頒諭遠近,以示敦勸之意,仁聲入人,必將萬倍常數,孰不感激欣悅乎?第念干戈四載,萬事無形,無種、無糧,又無耕牛,正如無麪之不托,將何以措辦?必須方面之臣,躬先盡誠,爲守令倡,終始以體奉聖念爲心,而罔或小輟,事乃有條而有集矣。雖有聖敎之諄切,監司之勸勉,而守令不復動心力行,則民生何所賴,而繼餉賑賙,亦無其策,國家存亡,不待賊之再動而決矣。豈不寒心哉?有能克遵聖旨,而招徠孑遺,不奪其時,使汚萊之田多闢,蚕桑之業復興者,則依聖敎別爲啓聞,特施褒賞,殿最之時,亦考其勤慢而黜陟之,嚴示勸懲之典,則十行之扎,不歸虛紙,一分之惠,足以及民,而國家之事,亦終有濟矣。請以此意,下諭八道監司、開城留守。」


○以奇自獻爲弘文館副校理,金義元爲弘文館副修撰,洪慶臣爲弘文館正字,姜綖爲司憲府掌令,姜秀峻爲司憲府持平。


1月28日


○辛丑,王世子晝問安。


○司憲府連啓色承旨遞差,上不從。


○以權春蘭爲司憲府掌令,申熟爲禮賓寺正,姜綖爲成均館典籍。


1月29日


○壬寅,王世子夕問安。


○備邊司啓曰:「柳德種事,若果如此,則情狀極爲可駭。但不知入城在於何時,而其與金千鎰,約束內應曲折,亦未知何如。大抵自作之罪果重,則早晩自有當服之律。今則賊變未息,如東萊、釜山等屯投入之民,一聞此奇,不無疑懼之心,恐妨招懷之策。臣等之意,姑緩其事,徐待後日詳審處置,亦似未晩。敢啓。」答曰:「士夫不可與愚民一視,而緩其討罪之典,以壞《春秋》之義。苟一息尙存,此義不可泯。此義或泯,何以討賊?予爲是懼然,當依啓。」


1月30日


○癸卯,王世子朝問安。


○午正,上御別殿,講《周易》。特進官金睟進啓曰:「昨因兵部咨文,有傳敎,備邊司方欲爲啓辭矣,當知賊之去不去然後,更爲奏聞矣。」上曰:「觀兵部咨文,則差官送之之意,欲使我國,與天將兩相和好之意也。非欲觀倭賊之往來而已。我國固當滅亡,而天朝廟堂,亦甚無策矣。春秋時,嘗有歃血同盟,而口血未乾,還背其盟。今日之和之是非,不須云,而天朝信小西飛之誓辭,貴如千金。予非憤言也,其處置之事,極無理矣。聞其誓辭曰:『若負此盟,則關伯平秀吉當死』云云。昔人,惟信子路之言矣。小西飛之說,豈可信乎?天朝,必以許頊奉本,執以爲說,欲歸講和之事於我國也。」檢討官鄭經世啓曰:「天朝,固欲許封,而此賊與我國君臣上下,不共戴天之讐,故初以胡澤,使我國欲使之講和矣。臣之愚意,似以和說,通於賊中矣。大槪天朝主和之人,不徒使我國講和,必亦潛通於賊中矣;我國非徒爲賊所欺,亦爲見欺於天朝矣。」上曰:「中朝以爲:『何不以琉球國爲法乎?』云云,琉球則稱臣日本,豈可取以爲法乎?我國,只守一端義理,中朝所當貴之,而中朝大臣,反爲此言,極爲無理矣。」經世曰:「石尙書〈星〉亦知我國無可爲之勢,䝱之使和,大是無理也。」上曰:「平行長,必知兵部咨文矣。若以難處之事要之,則何以爲之?」睟曰:「臣等之意,觀其賊之去不去,奏文而已。他事則以不知答之云,似當矣。」上曰:「然則以何如人差送否?」睟曰:「欲以武人差遣矣。」上曰:「以有膽氣知義理者,差送可也。金應瑞與賊相會,大是誤矣。此亦義理不明之故也。」睟曰:「雖欲不送差官,事勢似難,臣等方以爲難處矣。」經世曰:「今雖不送,金應瑞與賊相見之事,禮部必已知之,而今日不送,似甚難。」上曰:「金應瑞與賊相見,予未知是何意耶?」睟曰:此事,必出於都元帥,似是悶迫之故也。聞沈遊擊率軍一千,三月間當爲出來云。雖未知其虛實,而軍餉不可不預措。平安調度御史南以恭,勿遞仍留,使之調糧宜當。「上曰:」倭賊若知兵部咨意,則以我國必如兵部咨,兩相和好,然後當退去云,則何以爲之?似爲難處之事矣。「睟曰:」譚宗仁在其處,必言於行長矣。「上曰:」同行倭亦知之矣。「睟曰:」朝廷亦以爲難矣。「上曰:」倭賊必以爲:『天朝,旣爲兩相和好,而朝鮮不爲,玆以未去』云矣。前者胡澤出來事,石尙書必知之矣。「睟曰:」似相應而來矣。「上曰:」賊中所送之官,當擇送,而使其官,言於賊中曰:『天朝使我國,觀爾等退去之形,然後天使當出來,故爲此來矣。此外則不知』云云,甚好。「經世曰:」時事極矣。人心失其常性,喪紀幾盡滅絶。無知小民,不足數也,有識者,亦於親喪,公然飮酒、食肉。以此觀之,綸紀滅絶,無復人理矣。頃者伏見金應瑞從軍於行陣間矣,使之食肉事之傳敎。臣不知應瑞之食肉與否,而邊將輩飮酒、食肉者,滔滔皆是也。以大義言之,則君親一體,而以人之常情言之,則親爲重,而今乃不知親喪之爲重,綸紀已盡矣。「侍讀官朴弘老進啓曰:」於變初見之,有識者亦喪心。至於達官,或有聞親喪者,不爲奔赴,有若三四寸喪者,或送人探問而已,恬不之動。以此觀之,國事不能成摸樣矣。金應瑞,自上使之食肉,此必應瑞起復之後,猶爲執喪之意也。嘗於癸巳年間,在關西聞之,則應瑞公然食肉云矣。大槪有關戰陣者外,一切勿爲起復甚當。有私自起復,公然求官者,甚爲寒心。孝者,百行之源,如此之人,當何用乎?「經世曰:」當壬辰變初,臣在喪中,西路事,不能知之,而或見朝報,則或有落後而被罪者矣。有不赴行在,亦不省其親者,此則進退無所據,如此者,尙保官爵矣。「上曰:」如此者,亦有之乎?「經世曰:」鄭士信,以臺諫,不從行在,而亦不歸覲其親,偃臥其妻父之縣,而得首級錄軍功,尤極駭愕。〈是時,李光俊爲江陵府使,士信其壻也。〉上曰:「或有得其首級之路耶?」經世曰:「渠豈有斬級之理乎?」弘老曰:「當初不爲扈從,故欲免其罪,得其首級云矣。」經世曰:「一士信不足數,而身在士大夫之列,而其士大夫羞恥,何如哉?」〈啓訖,俯伏而退。〉 ○接待都監啓曰:「今日婁國安等下處,設小酌爲語,仍言:『石老爺咨文,今始見之,果如大人所言。有差官跟往之事,此是爲小邦極盡之地,小邦之人,可依隨去,而同入倭營,勢所不敢,未知行止密陽乎?」曰:『石老爺意思,不是偶爾,深思孰慮,詳細分付。至於率來二倭,亦皆知之。同入倭營,有何疑慮?是乃貴國大事,雖或可怕,爲忠臣所不避。況有俺等,可保無他乎?』曰:『非爲疑懼而言之,小邦之人於倭賊,有不共戴天之讐,加以言語不通,形跡甚危。雖往而不敢出入,終無委去之益,故妄恃大人從前見厚之意,試以愚見,問其可否而已。豈有畏憚之心乎?』曰:『公言亦有理,不妨相議。石老爺之意,不徒然也。欲使貴國差官,目見倭子撤回與否。若果過海,回報國王,然後據實聞奏矣。雖於俺等,與行長講話之時,不可同參,見其虛實,有不可已。此非貴國極重極緊之事乎?然貴國若不肯送,則俺等何必强要帶去?明曉當發行』云。曰:『此是大事,勢甚狼狽。石爺之言,有不可違,明日當議定,姑遲一日何如?』曰:『勉從公言。明明當發行』云。臨罷更問曰:『天朝處置,至於此極,行長則必不敢不遵。但淸正處,一無開諭之擧,大人此行,可使淸正,亦聞而思退乎?』曰:『當初沈爺到龍山講話時,幷與淸正,一體爲之,而淸正之意,獨不恭順,顯有謀害行長之言。雖反復諄諭,不肯回心,故斷而絶之,只與行長約定。淸正雖不同參,皆是關伯之管下,關伯聽從,則淸正敢有他意?此則不足慮也。』曰:『淸正分據左道,與行長角立,每聞天朝講和之奇,輒發悖逆之言,恐或有不測之禍也。』曰:『淸正所率之軍,初不過一萬數千餘名,到今疲殘之極,所餘不多。雖有兇心,天朝豈使縱其狂逞乎?更勿憂慮』云云。已上所聞,故作疑懼之言,試探其意,則差官之去,只爲親見其過海虛實而已,似不至必如咨文中所示矣。「


○備邊司啓曰:「因兵部咨,差官隨婁國安,將送于倭營矣。婁國安,一時差官偕送,揆以義理,則決不可爲。臣等亦非不知此意,而迫於事勢之不得不爾。兩相修好等事,則舍而不論矣。依李時發例,差武臣中有計慮者一人,同婁國安,見賊之渡海形止,則反覆思之,不可不爲。」上從之。


○備邊司乃以武官朴振宗,假銜送之。


○備邊司啓曰:「臣等伏覩司憲府箚子,言論激昻,意見精切,皆出憂國愛君之誠,實是救時之至論也。其曰:『先立殿下之心志,以爲大本』,則以留心學問,親近儒賢爲主,而且以毋或間斷,以成天下之務爲戒,其於興衰光復之道,舍是而何求?近者頻御經筵,講論治道,上下之間,情義流通,一堂之上,有同家人父子,群策畢擧,共濟艱難,指日可待,則其日勤三接之論,有裨於啓沃者,固不淺矣。其曰急務者七,而如選任大臣、伸冤枉、正王法數款,亦皆王政之大者。進退勸懲之際,旣已夬決而無疑,則幽冤鬱積之得洩,實在今日轉移之機,惟在於聖明之裁斷而已矣。至於輔養東宮,則亦出於宗社萬世之計,今日之事,孰有大於此乎?極擇官僚,廣置賢德,不拘於官秩高下、出身與否,而惟取其人,則薰陶導迪,必有所益。可令該曹,博採朝議而處之也。若其人才,則我國用人之規,果爲不弘,資格地望,出身、未出身,各有所拘,雖有賢才,不得見施於世,豈不可惜?朝廷方思改圖,至於設科擧士,欲使用人之路,無如昔者之太狹,則庶可無遺才之嘆。行之着實,勿令虛僞參錯,則足以收其實效,不必別設擧目,然後能盡用人之道也。保合遺民,以固邦本,修明軍政,以遏亂略,實合修攘之道,而或有已爲施措者,或有時未擧行者。其間曲折,自有先後緩急之序,竝使該曹,另加參詳,次弟行之宜當。」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第五十九〉


二月


2月1日


○朔甲辰,上在貞陵洞行宮。王世子問安。


○以卜相單子,〈沈守慶、崔興源、李元翼、鄭琢〉傳于政廳。〈史臣曰:「沈守慶,累朝元老;崔興源,律巳謹愼,可謂衰世之名卿。」〉 ○以鄭琢爲議政府右議政,鄭姬藩爲承政院右承旨,鄭淑夏爲承政院同副承旨,鄭光績爲黃海道觀察使,兪大儀爲兵曹正郞。


2月2日


○乙未,王世子朝問安。


○備邊司啓曰:「變生之初,禮法掃地,喪紀尤極斁敗,非但下賤,雖稍有知識者,無不喪失其心性,飮啗言笑,無異平人。若不早爲防禁,則深恐禮義之邦,相率而爲禽獸之歸也。頃日經筵官所啓,有關戰陣者外,勿爲起復,定爲命令者,實出於挽回薄俗之至意,當依啓意而行之。但有關戰陣者外,勿許起復,則如守令之不得已仍任者,皆將聽其解官,當此亂極乏人之時,亦未免有所拘礙也。去癸巳十二月啓下公事,大小武將及沿邊守令,一切起復,雖非沿邊守令,善於居官者,則起復云云。此公事申明擧行,而其餘不關於有無之數,而私自起復,冒托仕籍者,京則吏、兵曹,外則觀察使,一一摘發汰去,亦捧承傳于法司,隨現治罪,以正倫紀爲當矣。」上從之。


○上御別殿,引講官,〈特進官李輅、李忠元、參贊官柳永詢、侍讀官朴弘老、檢討官鄭經世、假注書李弘胄、記事官閔有慶。〉講《周易》。李忠元啓曰:「唐人胡漢,乃老儒也。自言三世,以《周易》爲業經云。臣問其觀《易》之法,則《易》道在於日用,而求之於深遠,故未能也云,而又以《易》義問於臣。臣曰:『遠取於物,近取諸身,而作《易》』云,則曰:『極是極是』云。大槪以一身言之,則善爲陽,惡爲陰;以晝夜言之,則晝爲陽,夜爲陰矣。」柳永詢啓曰:「濟屯之道,利在貞固,極是要切處。自上所當體念貞固,然後可以濟事。若無貞固之心,則何以濟事?旣能貞固,而又得賢哲輔導者,然後可也。小臣頃者,受由在外,還朝後,伏見備忘,以攝政之事下敎。今之時,豈可有此傳敎乎?以討賊復讐,恢復舊物爲心而已。近日自上勤御經筵,君臣之間,如家人父子,酬酢如響,在廷臣僚,方拭目治化,而至有此敎,臣職忝近密,不得不啓達。倭賊與我,爲不共戴天之讐,有萬世必報之義。方今兵力孤弱,雖不能討賊復讐,而爲臣子者,豈可一日忌此心乎?亦豈可以和之一字,出諸口乎?今者,旣不能討賊,又有一種主和之議,南邊將士,但以和議爲說,不以討賊爲意。金應瑞不稟朝廷,與賊將相會於境上,而元帥亦爲狀啓請罪。至如徐渻,以糾檢一道之人,前後狀啓,每以和之一字爲言。大槪講和之事,係於中朝,而我國則惟當以操練、防備爲務,而邪說一倡,人心解體,士氣不振,將無以收拾,臣不勝痛惋。頃日領相啓辭批答,以鳴鼓榜示下敎,而在廷之臣,寂無一言。自古豈有如今之頹惰委靡,而能復讐討賊時乎?邪說橫流,一至於此,必須痛絶其根本可也。」上曰:「邊將固爲誤矣,朝廷亦有此說。必杜絶其議可也。」永詢曰:「朝廷之上,邪說一發,而邊將爭相慕效。近來狀啓中所論,惟在於和議。假令兇賊渡海,頹靡如此,安能復讐乎?都元帥處,別爲下書,警飭邊將,絶不言和,以鼓士氣宜當。」上曰:「下諭事,與備邊司議而爲之。」永詢曰:「頃日,李德馨箚字中,沿江一帶,設屯長防守之策,自上已令備邊司施行矣。臣嘗寓居驪州,往來時觀之,則邊應星龍津設陣處,地勢平夷,無險可據,陣前有淺灘,常時人馬通行,不足以此爲險。邊應星,以長木、草席,欲防涉灘,其計甚迂矣。」上曰:「然則承旨意,欲何以爲乎?」永詢曰:「月溪棧路,乃天作之險,而其上端,有古山城,四面峭峻,可以據險。古今之設築此地,必欲守棧路之意也。楊根等處,人民凋殘,物力彈竭,恐難容易措置。若令應星,率僧軍修築,農作於江邊土厚之地,秋收之穀,積置城內,爲且耕且守之計,則恐爲便當。驪州梨津越邊,有一古山城,其下有淺灘,名曰城灘。古人設此城,必是欲守此灘之計也。其下又有紫津浦,農場甚好。若於此處,設置屯長,農作積蓄,以爲耕守之計,亦爲便當。此二處,如是爲之,則沿江形勢相連,而亦無土賊之患矣。」上命小宦,取地圖來,仍示永詢曰:「山城在於何處?」對曰:「在於龍津上矣。當初倭賊渡自淺灘,過大路上來,故越邊則不爲焚蕩矣。」忠元曰:「龍津設陣之意,未能詳知,而意其必爲農場而設也。」永詢曰:「驪州地,有一士人,方爲募粟官,頃者來見李德馨,議募粟之事,所募之粟,亦爲不小云。若令此人爲屯長,以募穀爲屯種,使之農作事,或議於訓鍊都監,或議於備邊司,處之何如?」上曰:「與備邊司議處。」


○陳遊擊接伴官李時發馳啓曰:「臣今隨遊擊之行,入到倭營,留五日,凡波此講說之際,略皆從傍打聽。第一日,則行長及玄蘇、竹溪,暫見卽辭去,退說明日講定;第二日,則遊擊往見譚都司,閉門密話。午後,行長請游擊于其家,擺酒終夕閑話,遊擊出宣諭之端,則行長等退說醉不得講話,請待明日。第三日,行長、玄蘇、竹溪來見,未及講話又辭去。是夕,遊擊使贊畫兪大武及譚都司,往見行長等,發諭陳爺之意,則行長言:『陳老爺住在弊營,則我帶三千餘兵,歸見關伯,報事情,使先撤淸正之兵,我卽出來迎接天使,且撤各營,一時回國爲計』云云。第四日,遊擊招行長所帶林通事,傳說行長云:『爾速決定,當撤者早撤。且燒毁營屋,明示撤歸之狀,則我好回話,而天使亦當速臨矣。』行長使朴通事回話曰:『初欲老爺住此,而我歸親報關伯,但老爺住此,朝廷不無疑訝之心,我歸日本,海程風濤,亦難計日月,天使卒臨,誰當接應?更思則事勢如此,當就一萬之營,先撤五千,每營各收其半發送,陳爺與駱爺,各坐一船,送到大洋而回,如何?』遊擊言:『此計極妙。須記某某營,應撤某某數,明白書來,以憑轉報爲當』云。行長答曰:『更思爲之』云云。第五日,遊擊招行長、玄蘇、竹溪等,則行長稱某處飮酒不來,只玄蘇、竹溪來見。遊擊分付曰:『我到此已至四、五日。爾等迄無分曉,是何意耶?撤與不撤在爾,我何勉强?我當以此意歸報,而只恐朝廷不信爾等也。』玄蘇等曰:『天朝每每欺我,我等亦何取信?我等一退於平壤,再退於龍山,窮蹙海岸。且送還朝鮮兩王子,我無一失信,而只天朝欺我耳。今則不可徑退。若天使來到京城,或南原等處,的知其實,則不必報稟關伯,當盡撤回』云。遊擊出示前後聖旨,使之商量云。行長一邊粧大、小船五十餘隻,各揷旗號,列泊營下,聲言『撤歸兵船,使陳爺面見』云云,而十八日下雨,時未開船。厥後發送與否,亦不得知。大槪倭酋,狡詐百出,宣諭雖切,而略不動念,一向退托,三言而三變其說,令人莫測湍倪。粧船發送之說,亦不過弄假瞞人之術。遊擊亦知其假意,而且言:『此亦不妨。我只據所見歸報,催降天使,則彼當自撤回矣』云云。臣與李海龍,或探諸辭意,或得諸詢訪,則闔營大小倭衆,等待天使,情意甚苦。求封似是實誠,而撤回必待天使,求貢與否,天使入封之時,必有說話。若天使久不出來,則亦難保其更不反側,此爲可慮。倭情大槪如右所陳,故爲先馳啓。自餘聞見事狀,覆命之日,詳細具啓。」啓下備邊司。


2月3日


○丙午,王世子朝問安。


○上敎政院曰:「予觀入直砲手中日試放,中者多不過三四。此豈盡才踈而然哉?試之者不以誠,放之者有同兒戲。如是而欲其藝之日進,難矣。頃日遣人饋酒、論賞,則其日中之者十有餘,此可以見之矣。今後另加糾檢,勿使因循慢弛。且凡哨官等,其部下才踈者,哨官治罪。當初似有事目,亦宜申明勿撓,言于訓鍊都監。」


○陳遊擊接伴官兵曹佐郞李時發書狀:


臣本月十八日,自倭營,彼中事狀及遊擊出來辭緣,已爲馳啓。遊擊二十一日起身,二十二日來宿楡川,當日來宿淸道地,而遊擊感冒風寒,不食三日,疺憊吟疼,艱難取道,萬里他鄕,醫藥無路,若至深重,則極爲悶慮。遊擊在倭營時,十九日,行長裝大小船三十六隻,張旗放砲,一時發送,遊擊上行長敵樓上親見,通事張春悅等,竝爲目覩。行長報稱右道八千,左道七千,共一萬五千云,此則似涉弄假。來時,遊擊前,則行長送槍刀、扇子等物;管下,則給銀兩有差。行長乘舟,送五里而回。臣出還後,見都元帥權慄通書,得審淸正云云之說,臣不勝過慮之至,卽將其書,使李海龍,善爲措辭,暗暗稟知于遊擊,請行文行長,以爲善圖之策,則遊擊卽招臣曰:「此是已前之說,今後則必不敢如此。然卽行文,使之攔住亦可」,卽寫密帖,差人入送密帖稿,行長報撤回數目書,竝謄書上送矣。此諭帖之事,機關甚重,而如或遲延,恐悞事機,故不竢稟旨朝廷,經自稟知遊擊爲之,不勝惶恐。


陳遊擊諭行長密帖:


本府於二十二日至密陽,朝鮮都元帥權慄稟稱:「淸正向與行長有隙。今又因行長,專主封事,不勝憤怨,欲移兵慶州,意將襲朝鮮而敗封事也。」本府已去,天使將來,淸正或有此擧,是大失信義於天朝,而行長抱不順之虛名矣。其於石老爺之隆恩何,其於關白之封事何?行長急須密報關白,自爲委曲,毋悞重典,特馳書知之。況二倭僧在田、天祐書朝鮮僧松雲曰:「天朝之許封雖美,其如關白之不好何?」等語甚的。行長宜細思,作何處置,毋妨天使之至可也。密之,密之;愼之,愼之。


行長報陳遊擊撤兵書:「行長白陳老爺幕下。從貴意,而左道浦浦倭兵撤回者七千,右道浦浦倭兵八千,摠計一萬五千名也。今量留,以待天使者,只行長幕下賤士及浦浦守糧護船之輩而已。伏乞以之語之。不宣。」啓下備邊司。


○以李睟光爲兵曹參知,姜籤爲司憲府持平。


○自未時至申時,日暈。


○忠勇將金德齡上疏:


伏以臣,以今月二十七日,伏見全羅監司移牒,奉審自上有旨,令本道,題給食物于臣之妻子。臣承命震惶,魂爽若驚。臣之罔功,天鑑孔昭,晝夜綏下,久竢鈇鉞之誅,豈料嚴譴不加,恩霈反沾於私室哉?撫躬增懼,感淚交頤。臣以無狀,初旣不諒,妄擧難堪之事者,豈曰能之?只出於臣子悶迫之情,而虛名一播,誤澈九重,涓滴未效,聖澤先集,加號賜印,以示激厲,臣非木石,寧不自知其一死哉?是以踰嶺以來,夙夜憂憤,恐志願未遂,以孤南顧之勤,而第緣終年和議,每誤事機,加之以軍興日久,糧械無完。竊念身死有不足惜,而一蹶之餘,善後無策。故或有可乘之勢,而亦不敢容易於其間,遂至遷延時月,中外失望。臣起自憂服,旣不能自盡於親喪,事與心違,又不得效命於討賊,進退無據,忠孝俱闕。臣之罪,在法不赦,其得保首領,亦由於覆燾罔極之仁,而曾除郞署,奬待踰量,慙懼之心,固已無限,而今日推恩,累蒙異數,兵山隆渥,不啻錫裘。臣是何功,敢此承當?臣聞無功施賞,使才臣不勸。是故,韓侯弊袴,須待有功;漢祖推食,必於其人。誠以一賜予,在人主不可忽也。臣之無足可稱,自卜素矣,而非常睿眷,遽至於此極,揣分踰涯,勢難叩濫。反覆思惟,駭汗沾背。臣經年嶺外,師徒久露,此後可慮,惟在乏食。無已,則更加留意於繼運一事,使之得竭駑鈍,臣不勝瞻天戀闕,感戴兢惶之至,謹昧死以聞。


上下于備邊司。備邊司覆啓:「嶺南各陣諸將軍糧,一樣乏絶,而聞道兩湖倉儲已竭,推移極難。金德齡陣軍糧,曾以全羅道潭陽等四官,專爲分定,四邑必有秋冬所納,令本道檢勑繼運,毋致缺乏。」上從之。


2月4日


○丁未,王世子朝問安。


○備邊司啓曰:「近觀外方狀啓中,唯巡撫御史徐渻狀啓,頗有布置經營之事。其所陳之策,亦皆切迫,事情甚不易得。其餘諸條,當逐條回啓矣。所論水軍處置之事,極爲關重。蓋沿海鎭堡及兵、水營之軍,常時則分番間朔,往來頻數,其苦固甚,而邊將之侵毒萬狀,人民之流散,田野之荒蕪,日甚一日,十家之村,無一人仍居者。又爲督責於切隣,延及於一族,其勢如燎原之火,不盡則不止,故雖無倭賊之變,而軍民之怨苦,莫此時爲甚也。今者兵火之餘,生齒消盡,百無一二,而率皆飢餓困頓,奄奄將死之民也。以此而若因前日之弊,使孑遺之民,付之於虎狼之手,而恣其呑噬,則邊事日踈,而賊雖幸退,其憂未艾也。漢時,晁錯請募民塞下,以禦胡虜;韓愈亦言徵兵滿萬,不如召募得百。此眞便宜可行之策也。今者,賊陣出來之人及道內海邊近處流離失業之民,其數不億。若能登時招集,盡心撫磨,分處海邊要害之處,自相團聚,而擇其可堪禦敵者爲長,資其農糧,任其漁採,厚其生理,農隙則稍加節制,使之錬習兵事,其餘雜役及官家侵責之事,盡皆蠲免,限以十年,使海濱沃饒之土,皆成安集之地,則數年之間,人民自集,烟火相望,其於防守之計,利益必多。譬諸抄發內地之兵,分番遠戍者,相去遠矣。令宜定爲規式,自海邊一日程、或二日程居生,蠲免徭役、田稅、貢物、進上等物,使之晏然無事,則不勞他策,而塞上之民,相繼輻輳,計無便於此者。此事必須預爲號令,使民知之,然後民皆相率而歸之。請下諭于本道監司及巡撫御使徐渻,廣加知委,試其民情願否,且更以道內事勢及意見便否,十分參詳,得其經遠可行之策,馳啓後,容臣等更爲議處何如?」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慶尙右道,只有金應瑞,而今聞有病,至於不省人事。應瑞方在喪中,氣力必不如平日,而病勢如此,則蘇復遲速,未可預期。萬一病甚,不能統軍,則其間啓稟朝廷,處置之際,軍中之事,極爲虛踈。巡邊使李鎰,住在全羅之境,去宜寧不遠,若使馳代軍務,而狀啓其由,則可無彼此不及之弊。此意急速下諭于都元帥及巡邊使李鎰處,觀應瑞病勢輕重,而登時善處何如?」上答曰:「將擬代領其衆乎?若然則李鎰不合,宣居怡似當。議處。」回啓曰:「李鎰到處,民心不悅,臣等亦以爲慮,而難於代領者,啓之如此,今承上敎,極爲允當。但宣傳官趙光翼,新自南方來,言於司中云:晋州之民,遮留裵楔,闔境老幼,成群圍住,不令出去,故尙未得赴任』云。裵楔旣不得赴任,則元均、宣居怡,皆不得交代,事甚難處。若次次交代後,居怡南下,則恐至稽緩。然以居怡代領事,下諭元帥,若居怡未及下去,而應瑞病重,代領無人,則郭再祐猶可暫時代領,此意竝入於下書中,無妨矣。」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頃日慶尙監司洪履祥,以本道左右道形勢,道里闊遠,勢難策應,欲更分爲兩道,別置監司,而分掌道內之事,吏曹以沿革事重,已爲防啓矣。臣等近觀本道之事,日益難處。若賊勢從左道而動,則巡察使當專力於左道之事,而右道則無暇相救。其於右道亦然。假使賊不遽動,而中間數百里,蕩然爲空虛之地,文移報稟,動經數十日,軍機策應及招集遺民,勸課耕種,檢飭守令。邊將等事,一監司不能照管,仍致失其機會者甚多。當初朝廷,深軫此弊,分爲左、右監司,事變之初,頗賴其力。其後賊兵退去,而天兵支待等事,左、右道相推不擧,以此還爲合道。今則道內蕩敗益甚,而措置之事,兩頭俱急。洪履祥之請爲分道者,其亦目見其事勢而然也。臣等亦反覆商議,必須分道,各自努力,而日夜措置,然後凡事庶有頭緖。故敢稟。」答曰:「分道,則可堪監司者,有其人乎?」備邊司覆啓曰:「嶺南分道,則方伯之難其人,臣等亦巳慮之。徐渻久在南中,備諳本道之事,而近見其前後狀啓,則布置經理,頗有計慮。授以方伯,恐不至於不能堪也。」答曰:「慶尙分道事,依啓。」


○以金時獻爲司諫院司諫,崔瓘爲弘文館副修撰,兪大禎爲司憲府持平,柳熙緖爲司憲府持平,金藎國爲藝文館奉敎。


○辰時至巳時日暈


2月6日


○巳酉,上御別殿,講《周易》。〈領事金應南、行大司憲洪進、同知事李恒福、特進官李齊閔、參贊官金宇顒、特進官尹先覺、參贊官鄭淑夏、正言李馨顒、檢討官鄭經世、記事官辛成已、閔有慶、尹義立入侍。〉講畢,鄭淑夏曰:「金應瑞病重,其軍代領,當爲有旨。宣居怡,次次赴任後下去,則其期甚遠。且聞裵楔有水疾,不合舟師之任云。」上曰:「裵楔,雖猛將,有水疾則不可用於舟師矣。」應南曰:「臣等未之聞也。」尹先覺曰:「宣傳官趙光翼,自元帥處來言:『裵楔將爲赴任,而晋州之民,遮道願留,使不得出城,元帥亦以爲難處。欲令宣居怡,來在幕下』云。應瑞病重,不能董戎,姑以郭再佑,代領其衆,此有旨,似當速爲下送。」上曰:「速爲之。」應南曰:「裵楔旣爲水使,卽當赴任,而爲百姓所遮,不得出城之言,極爲駭愕。如此之言,不可使聞於朝廷也。」上謂先覺曰:「卿爲有司堂上,速議處之。」上曰:「金德齡,予不知之,當初人言,太過其實。今則反以爲無能爲也。威名頓挫,軍卒散落云。予意以爲,雖曰四夫之勇,亦未易得,可使防禦一隅。今宜下書于全羅監司,或抄送軍兵,或繼給糧餉,以助軍勢,如何?不可如是解弛。」李恒福曰:「臣陪東宮南下時,湖南之人,極言德齡奇異之事。聽者不察,和而倡之。其陳下之人,至欲陳疏,使劉總兵撤還,而專以嶺南之事,委於德齡,臣則不以爲信。觀古史中,載關羽、張飛智勇之事,未有如德齡所爲者也。臣見德齡於全州,言曰:『起自行伍,擢爲上將,古有其人,而今則不然。必先立戰功,然後可以爲名將。須抄精兵,勉立奇功。』渠則以臣言爲然,其陣下之人,皆以臣爲迂論,不之信也。方其募兵之時,聞風者,只恃奇異之言,以爲不見賊面,可獲戰功,爭相坌集,今則糧道已竭,少無異事,故陣下之軍,幾盡潰散。且以括馬之事,大失湖南人心,訾謗蜂起。朝廷雖使調運兵糧,必不興起聽從也。」應南曰:「諸將之中,唯李時言,與德齡相好,以爲可用,德齡亦欲與時言同事云。若令德齡,合於時言陣中,似爲便當。」上曰:「始則朝廷至於賜號,而今爲時言管下,事體不當。予則初亦不信,李貴不知何如人,敢言兩腋出虎之言乎?安有是理?然其勇力則可用,豈易多得?須令嶺南、湖南,繼運糧餉,以助軍勢,奬礪用之可也。」先覺曰:「嶺南糧餉,當初散亂無統,不成頭緖,故各陣之將,自爲取用。洪履祥下去之後,始爲料理,而所給之數不敷,諸將皆以爲不便,以此不相協睦云,至爲可慮。」上曰:「見都元帥狀啓,洪履祥,雖致力爲之,規模狹小,似無活法矣。」先覺曰:「自下亦以爲然,已令元帥,往嶺南,與監司相議更張矣。近聞元帥尙在右道,不與監司議定云,極爲憂慮。嶺南分左、右道,欲以徐渻爲監司者,蓋以徐渻有才氣,備諳南中事情故也。」上謂應南曰:「陳遊擊宣諭賊中,以賊猶不聽。天使然且出來乎?賊則待天使之來,必爲退去乎?」應南曰:「陳遊擊受辱已多矣。石尙書則意謂此賊必退,而如是爲之。但聞李海龍之言,天使若出來,則似當退去云,而亦未知天使出來與否也。」上曰:「我國當何以處之?」應南曰:「必須天使出來,使之退去。」上曰:「陳遊擊稟帖得見後,某樣處置似當。」應南曰:「嶺南諸軍,未滿數千,而糧餉竭乏。賊若退去,則猶可支,不然,無可爲矣。當依上敎,見陳遊擊稟帖後處之,甚當。」上曰:「卿等各言賊情。彼賊,則欲待天使出來,然後退去;天朝,則欲待賊徒退去,然後出送。未知何以處之?」先覺曰:「小臣迷劣,何能知之?然,天朝令我國待賊退,方爲奏聞。今賊未盡退,以何辭奏聞乎?陳遊擊、婁國安稟帖入去,則天朝必有處置之事。我國,不爲奏聞,姑待之可也。」應南曰:「見陳遊擊稟帖,如以爲半渡云,則從實奏聞曰:『天使出來,則賊有退意』云云,何妨?」上曰:「然。」恒福曰:「倭賊佯若半渡,而或不去,或往對馬島而卽還,未可知也。以三十六隻之船,載一萬五千之軍,必無其理。天朝則必待我國之奏聞,然後天使出送,必不只聽陣遊擊之言而出送矣。賊若不退,而天使出來,非但事體虧損,必有狼狽之患。」上曰:「欲使天使出來,則當隨所聞,措辭奏聞,若以爲天使雖來不關云,則不爲奏聞。准此兩端而已。」恒福曰:「設使奏聞,只以遊擊所言,爲辭而已。」上曰:「陳遊擊,若有所言,則當聽其言而處之爲當。」經世曰:「頃見石尙書咨文,則賊雖不退,天使必來。臣意以爲,我國雖不爲奏聞,天使似當出來。遊擊言:『我往京,催降天使,則賊當退去』云云。來時必有所聞故云云矣。賊之退去,如東門出而西門入,未可信也。」上曰:「賊之求封,若出於實情云,則彼乃自稱皇帝,而欲求封候者,何也?此必假托之事。前日要求通信,亦是先和後戰之意也。」先覺曰:「始則有大志而來,今則勢有所難,故以求封爲名,欲往來中原,覘其虛實也。」上曰:「然。倭賊本是禽獸,其於天朝求封,有何關乎?」經世曰:「倭賊通書于中朝曰:『日出處天子,寄書日沒處天子』云。自爲一方天子,此乃犯順之意也。」上曰:「以許儀后上書見之,則可知矣。」恒福曰:「近日,私相起復,冒托任籍者削去事,有公事,故武士之起復者,皆不自安,續續呈訴。今當定爲恒式。武士自朝廷起復者,爲用於戰所,而有此擧也,無遺盡送於防所乎?」上曰:「豈必盡送於戰陳乎?自爲起復者,亦有之乎?」恒福曰:「多有之矣。」上曰:「人子豈敢自爲起復乎?此甚可駭。前日筵中所啓,亦謂此也。」先覺曰:「本司回啓,但言其私自起復者,非謂武士皆勿爲起復也。」恒福曰:「小臣在兵曹見之,禁軍差帖,軍士免役、老除等帖,一日幾出五十餘張。若有補於國家,則不可拘於常規,然不可不審其利害而爲之。正軍幾至免役,官屬亦皆免役,將無以成形,此弊不可不預防也。」上曰:「若補軍需則可也,不然而徒有其弊,將不可防矣。」恒福曰:「利多而害小,猶可爲也,害多而利小,決不可不爲之更定也」上曰:「判書之言,是矣。且軍功亦多虛僞。以軍功成冊所錄見之,則平行長之軍,幾至無遺,而尙無所減矣。予之此言,固知未安,而事實如此。雖不必皆然,而弊則然矣。前者,啓本中所報倭賊之數,未滿三百,而斬級過於三百,極爲無謂。」先覺曰:「近日,見軍功廳文書,其中有僞造臣之署押二張,而冒錄者三十餘人。以此推之,冒錄之類,不可勝數。此弊亦不可不防。今後,軍功成冊都目,一切勿用似當。」上曰:「成冊都目,用與不用,與備邊司議處。」先覺曰:「韓明胤死守永同之功,臣曾爲狀啓。明胤,書生,而終始力戰,其志可尙。其妻亦節婦也。聞賊將至,自刎而死。臣見明胤而慰之,明胤曰:『此時,敢言妻子之死乎?』臣反自愧。明胤袖出小冊曰:『此乃軍簿,願得軍糧,隱於縣界山中,以爲攻勦之計』云,臣優給軍餉。且使勇將權希仁,協力爲之。其後,累次夜攻,賊亦退去,希仁死於熊川之戰,明胤爲尙州牧使,爲唐兵所歐打而死矣。」上曰:「予聞降倭,以明胤爲捕倭之人,蹙殺云。」經世曰:「臣初聞與尹先覺同,厥後聞之,爲降倭所害云。〈韓明胤,一書生,挺身討賊,膽略過人,竭誠履險,終至於死,無愧於古之烈士矣。權希仁,自願討賊,終始血戰,先登賈勇,屢立戰功,卒死於戰陣,亦可謂之壯夫也。〉應南曰:」如此表表之人,別加褒贈。金誠一,當初奮義禦賊,其功甚大。劉克良,坡州之戰,初以爲不可,而皆不信從,終乃力戰死之,亦爲可嘉。「洪進曰:」金誠一當初守熊川,賊鋒來逼,其勢甚盛,武將軍卒,以爲無可奈何,莫敢發射,誠一遂下馬據胡床,屹然不動,使軍官射之,得斬一倭,以此小退,不敢進云。誠一若在,晋州亦可以保矣。「經世曰:」誠一雖在,晋州之得保與否,未可知也,倡義督戰,無如誠一者。觀其招募檄書,忠義奮發,令人感動矣。「上曰:」誠一受欺於秀吉則多矣。秀吉着氈笠,抱兒子,跣足而見之,誠一乃大言曰:『秀吉易與耳。日本不足慮。符堅百萬之兵,謝安聞而不動,何畏乎此賊乎?』云。此非受欺於秀吉乎?「左右皆曰:」誠一不能明見賊情而然也。「上曰:」黃允吉,則甚憂之曰:『平義智奸雄,平行長朴實,每戰必勝,最爲可慮』云云。此必有所見矣。誠一受欺明矣。「恒福曰:」臣與誠一不相識,其時同在政院,嘗問之,誠一亦深以爲憂。但言:『南中人心,先自動搖,我雖大言鎭定,而猶不解惑』云。渠之所言,未必非爲此慮,而榻前之啓,必爲誤達也。「〈史臣曰:」金誠一,字士純,安東人。爲人勁直而慷慨,有大節。立朝,以敢言直諫。己丑,以通信副使,往日本,正直自持,略無疑懼。倭奴書契,語多悖慢,嚴辭責之,斥而不受,賊酋亦皆畏憚,從而改之。及還長玉堂,屢上疏箚,切中時病。奸臣鄭澈,因己丑逆獄,搆殺處士崔永慶,國人皆知其冤,而莫敢言者。誠一於榻前,抗言卞之,雪冤復官,淸論一脈,賴而不死。壬辰春,受嶺南節度使之命,馳往南邊,賊已至矣。列郡瓦解,望風奔潰,誠一獨屹然爲保守計。賊之入熊川也,下馬據胡床,督褊裨戰之,斬得先鋒將倭,兇鋒以此少退。其時朝廷,以誠一敢言倭寇不足畏,使防備廢弛,已命挐鞫,特原之,仍爲招諭使,還入嶺界,倡率同志,糾合義旅,遠近響應,淪陷之邑,還爲我有者,十六七矣。其招諭一檄,忠義奮發,辭意激烈,雖使愚夫、愚婦聞之,必皆心動而淚落也。陞授右路巡察使,癸巳夏,以病卒於戎幕,聞者莫不痛之。嗚呼!誠一可謂古之遺直也。「〉應南曰:」趙穆,前承召命,不得上來。必是貧窶,不能備騎登道而然也。更爲下召宜當。前有入參經筵之敎,在下之人,莫不感激。「上曰:」更召之。經筵官多闕,只有二人,殊爲未安。何不差出乎?「〈趙穆,受業於退溪先生李滉之門。白首窮經,行義甚高。應南請召置經席,甚盛擧也。〉應南曰:」近來貪風大熾。此時淸白之人,不可不崇用。祖宗朝有趙元紀者,以淸白,陞通政、嘉善、資憲。此是美規。「上曰:」此時亦有淸白之人乎?「應南曰:」李墍淸素之節,人所難及。此外豈止一二人乎?「淑夏曰:」國運不幸,至於此極,事務甚煩,而自上頻御經筵,此臣民之福也。臣見《國朝寶鑑》,成廟朝,有前直長李惟義者,利川人也。精通《易》學,驛召入參講席。今亦依成廟朝故事,博求明《易》之人,以備顧問宜當。今則雖賢如趙穆者,亦未得爲經筵官,甚欠事也。「上曰:」言出故及之,金弘微,博學人也。今在何處?「經世曰:」逆變時,罷官歸鄕,亂後拜慶尙都事,遭母喪,又在安東地。「上曰:」《周易》,亦知之乎?「經世曰:」知《易》與否,臣亦未知,大槪博學,必能知之。「上曰:」金弘敏已死乎?經世曰:「上年病死矣。」〈弘敏,天資溫雅,且有學行。尙州人,賢士金範之子也。〉未時,罷對。


○以內贍寺正徐渻,爲慶尙右道觀察使。〈徐渻,亂初以廷彧幕客,入北道,虜在賊手,巧免苟活,得逭誅責,幸矣。有何奇才異績之可稱,而只以久在嶺外,遽委方伯連命之任?朝家用人如此,欲望收復,不亦難乎?〉


2月7日


○庚戌,王世子問安。


○義禁府啓曰:「『罪人林漢、光良等,闕庭推鞫乎?』令禁府察而爲之事,傳敎矣。此賊,果涉逆亂,似當爲庭鞫。然非如儒眞輩之比,三省交坐爲宜。大臣之意亦然,故敢啓。」答曰:「依啓。」


○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啓曰:「七十致仕,禮法之明文,仕宦之通義也。七十尙然。況八十乎?臣曾於乙酉年,爲七十矣。告老請退,未蒙兪允。戀祿貪榮,因仍歲月,及乎遭亂,緣老病,未得隨西幸之駕,奔竄苟活,罪固深矣。晩赴行朝,謝恩之後,輒又告老請退,而不賜允許,乃敎之曰:『當此之時,大臣豈可退去?』臣感激惶懼,不敢更達,而趑趄囁嚅者,又二載矣。臣旣獲罪於奔竄,聖恩優容,不加譴責,臣自不敢更立於朝,而但以嚴敎敦諭,黽勉隨行,以至于今。今則年踰八十,益覺衰朽,精神都喪,氣力全乏,兩目昏矇,不能視物。闕下出入,倩人扶曳,十步一休,或至顚仆,從他笑罵,慙恧如何?縱欲策礪殘骸,勢不可得。徒仄卿相之列,顧無涓埃之補,坐費廩料,尤增未安。伏願聖慈,特許退休,使朝夕入地之身,得保桑楡之暖,不勝幸甚。」答曰:「年高如此,當議處。」傳于備邊司曰:「七十而致仕,古之道也。我國亦有《法典》,而此法不行,似非優老之意。領中樞府事,年高八十,欲爲退休,似當從之。議啓。」


○司憲府啓曰:「世子翊衛司,陪衛東宮,爲任非輕,而近來全不擇人,物議之未便久矣。翊衛任禮臣、侍直金達孝,素多人言;司禦朴名立、衛率愼有、副率權?男,人物庸劣;翊衛柳浚、司禦申撥,年紀衰老。請命遞差。」答曰:「依啓。」


○承政院啓曰:「前者,生員、進士初試後覆試前,緩立規程,兼試武才事,承傳矣。其欲不忘武備,人懷討賊之意,則至矣,第以文、武殊途,事有妨礙,創立不便,物議同然,而該曹今將知會中外擧行。請命姑停,更議大臣處之。」傳曰:「不可不爲。」


○備邊司啓曰:「沈守慶,年紀雖邁,而精力猶未全衰。累朝耆舊,只有此人,而遽爲引年乞退,同朝之臣,無不缺然。況當此國家多事之時,老成之人,所當勉留,以慰朝野之望。古人所謂『雖無老成,尙有典刑』,又云:『詢玆黃髮。』豈無所爲而言哉?自上愍其耆艾,欲許優閑,體下之義則至矣,然臣等之意,雖勿責之以筋力職事,而姑令留在朝中,時參大議,則其於聖朝重得老成之意,尤美矣。敢啓。」上從之。〈史臣曰:「守慶,才藝贍敏,計慮周詳,時人以諳練典制稱之。立朝五紀,年踰八十,援禮乞休,固出至情,而朝堂之請留,亦有美意矣。然素無學識,局量粗淺,實非台鼎之器,循資入相,不協輿望。曁遭喪亂,奉身鼠竄,苟活草間,平生相業,無足觀也。擬前者之年德俱尊,爲國蓍龜者,不亦愧乎?但以奸臣沈貞之孫,見容淸議,卒免醜詆,位致宰輔。其持身謹愼,不觸時議,則有之矣。」〉 ○夜一更,月暈。


2月8日


○辛亥,王世子問安。


○承旨鄭逑,以委官〈左議政金應南。〉意,啓曰:「今見趙天己招辭,與當初中和、平壤推問時所供,大相不同。前後招辭,變易如此,極爲頑詐。趙天己、安彦鶴,爲先刑推得情,林漢、光良所供之辭,亦與當初納招懸殊,尤極兇詐。姑待事干歸一,處之何如?」答曰:「依啓。」


○承旨鄭逑,以委官意,啓曰:「趙天己、安彦鶴,受刑一次,忍杖不服。以獄體言之,所當加刑,而但此獄,非如叛形已具之比,而其言兇悖,實涉於大逆不道。林漢、光良則當服上刑,至於辭連之人,別無與聞兇謀之狀,而駢首就死,實爲愍惻。此李元翼之所以以趙天己、安彦鶴,爲雖出於招辭,而其事情,非已死趙抃等五人之比,欲免其死者也。況林漢、光良兇慝之情,悖惡之言,一一已著於前後招辭,誠不可一日假息於天地間。舍此首惡,而數多加刑於事干,似爲未安。敢稟。」答曰:「加刑。」


○領中樞沈守慶啓曰:「臣之乞退,實出誠悃,而禮法亦當然。自上洞察其情法,以爲似當從之。雖令備邊司議啓,而聖意則已許矣,不勝感激之至。大臣及備邊司堂上,孰不知臣之老甚當退,而其議啓之辭,不得不爾也。旣下當從之敎,而旋允議啓之辭,臣竊憫焉。留在朝中,時參大議,尤所未安,而不敢當者。伏望聖慈,特垂矜憐,以副乞骸之願,不勝幸甚。」答曰:「依議。勿辭。時參大議,非從仕之比,勿爲未安。」


○承旨鄭逑,以委官意,啓曰:「趙天己、安彦鶴,大槪直招。林漢、光良,請刑推得情。金克成,只以馬匹,傳給於李能白之故,囚推,至於受刑二次。今者拿來取招,亦無前後變辭之事,何以爲之?取稟。」答曰:「依啓。金克成事,斟酌爲之。」


○上御別殿,講《周易》。〈特進官李憲國、李廷馨、參贊官鄭姬藩、侍讀官朴弘老、檢討官鄭經世、記事官辛成已、金藎國、尹義立入侍。〉講畢,李憲國曰:「進告之言,未可盡信,自賊中出來者皆言:『多造廣板船,將沂入洛東』云。洛東上流,無防禦之人,極爲憫慮。」上曰:「洛東上流,向何處之路乎?」憲國曰:「沂洛東而上,則達於尙州,北上之直路也。似聞金應瑞病重。以宣居怡,代領其衆,次次交代,期限甚遠。金應瑊亦壯士也,今以親喪歸家云。臣之愚意,以元均代應瑞,而居怡因留湖西。應瑊起復,使把守洛東上流,似當。」上曰:「啓辭甚當。與備邊司議處。」李廷馨曰:「裵楔,豈有爲民所挽,而不得赴任之理乎?」憲國曰:「元帥專制閫外,而臨機應變,不爲自斷,每以稟命爲規,南方之事,深爲可憂。體察使必須下送,使之鎭壓,凡事亦可裁決矣。」廷馨曰:「每以衝破湖南爲虞,嶺南直路,一無防守之處。今聞多造廣板船,必用於上流之計。此賊爲謀,極爲兇狡,預爲之備可也。」憲國曰:「武士起復者,一切汰去,方今兇賊不退,更若有事,何能更聚乎?喪紀甚重,然限今年仍存,何如?」上曰:「非勿爲起復之謂也,乃謂私自起復者也。」憲國曰:「朝士則可爲論劾,如禁軍,則乃軍卒也。軍卒有百日終喪之制,姑爲仍存,似無害也。臣恐一時汰去,則侍衛亦甚虧疏。」上曰:「起復事,更問于備邊司。」朴弘者曰:「東宮南下時取人,喪中赴擧者,其數多矣,而其中在初喪者五十餘人,達於東宮,削去榜目。其後陳疏,自言不居喪者亦多,而實不終喪云。如是而爲科擧,如是而爲禁軍者,將何用也?未有薄於其親,而能盡忠於國家者也。」鄭經世曰:「朝廷有命令,然後起復,則猶可爲也,若無朝廷命令,則豈有私自起復之理乎?此議旣發,決不可仍存也。」憲國曰:「臣只爲禁衛、禦賊而陳達矣。若起復赴擧者,則依法削科可也。」上曰:「雖以朝廷命令起復者,不可赴擧。況私自起復,而圖赴科擧者乎?若然則極爲駭愕。」弘老曰:「匿喪赴擧者甚多。臣在南中見之,不勝駭憤。還朝後聞之,亦多有之云。」憲國曰:「經筵官所啓,實出憤世之志也。亂初有一文官,在初喪飮酒啗肉曰:『如是然後,可以復讐』云云。喪紀滅絶至此矣。前日臣爲大司憲時,宰臣起復,無遺書啓,臣以爲係國家輕重者外,令大臣更爲議定事,啓辭矣。」弘老曰:「係國家輕重者,自朝廷起復,而不從則亦不可也。」憲國曰:「乙卯年武臣起復者,痛哭於闕門外,今則未有聞也。雖儒士,亦無居喪以禮之人云矣。」〈史臣曰:「我國喪制,一從《禮經》,無貴賤、賢愚之別,而竝皆遵守行之二百年矣。一朝兵禍,喪紀先毁,服衰帶絰,旣不得見,飮酒啗肉,一是同然。聞親之喪,而不奔者有之;露親之骸,而不葬者有之。至於自匿其喪,赴科占官,恬不爲愧,倫紀斁敗,天理滅絶,環東土數千里,將爲禽獸之窟,誠可痛哉!嗚呼!所由來者漸矣。近十數年間,敎化不明,人心陷溺,喪禮之所存者,虛文繁節,而哀戚之實,枵然已喪,故一失而至於此極,無足怪也。今日之救是弊者,唯在於植天常扶人紀之道,而欲以區區法制,以爲禁防之具,亦可謂先末而後本,不亦左乎?」〉李廷馨曰:「臣爲京畿監司時,蕩敗小邑,啓聞合竝,其後皆仍舊還分,而獨陰竹一縣,尙未復縣,只有屯長。備邊司之議以爲:『嶺南大路,不可無邑,必有守宰,可以收集遺民,設爲屯田,以通南路』云。群情如此,敢啓。」上曰:「不得已復縣乎?我國郡縣,多至三百六十。以齊之大國,其城不過七十矣。衿、果分有二邑,有何意耶?三百六十餘邑,安能盡得召、杜乎?利害易見,而終不擧行,每以官制不可改爲言,我國法制,果無改定者乎?改制當自郡邑始可也。」憲國曰:「都城灰燼之中,市民還集者無幾。市中所貿,豈皆自上所知者乎?各司貿易,侵撓甚多,咨怨大興。此亦有司不能善處之故也。當初市民不知有司所爲,歸怨於上,至有無狀不道之言,豈不痛心?爲有司者,一從胥吏所爲,致有此患。曹植嘗曰:『我國亡於胥吏。』眞確論也。」上曰:「此非下吏奸濫而然,官員凡公事,一委其手之故也。以政院言之,出納公事,亦不親執矣。」〈近十餘年來,有所謂內貿易者,與民爭利,宮市有譏。去邠之初,市肆小民,怨詈朋興,至有不忍聞之說,豈非聖代之羞辱乎?喪亂之後,言諱尙存,未聞有直斥於榻前者,憲國以宗戚老臣,微發其端,以寓規戒,其心純實,斯可取矣,惜乎!言近含糊,其何能上悟淵衷也哉?〉鄭經世曰:「國之有史,所係甚重。國可亡,史不可無。當代二十餘年日記,兵火之餘,散亡無遺,極爲寒心。請令春秋館商議,使之收拾,至如外方守令兼春秋,亦有其規,擇其中聰明强記之人,令兼春秋,亦爲思索記錄,或可略成頭緖,不至全無摸樣矣。」弘老曰:「曾經史官及兼春秋之人,若有家藏日記,趁時收拾,不至泯滅,宜當。李廷馨,自丙子年間,朝報上有關之言,抄爲日記,今在春秋館。如此者,又加求索,則豈偶然哉?」經世曰:「臣與韓浚謙,同在史局。聰明强記,無如此人,必能有所思索矣。」廷馨曰:「小臣堂下時,兼春秋,故暫記朝報上表表之言。後爲承旨,亦兼春秋,故稍有所記,兵火之中,幸不見失。史局使之入送,今在春秋館,經筵官所啓者也。」金藎國曰:「進言,非臣所職,而事係史局,敢爲陳啓。兩湖及關西完全之地,必有亂前朝報、政目及私草日記。委遣有誠款人,多般搜訪,則必有所得,庶成頭緖矣。」


○承旨鄭逑,以委官意,啓曰:「罪人林漢、光良,已爲承服。結案取招,照律施行,何如?」答曰:「林漢、光良推鞫,似爲踈漏,更爲加刑,詳問得情。」


○承旨鄭逑,以委官意,啓曰:「林漢罪狀,係干亂逆,而實無聚衆起兵之事,當伏亂言之罪。考諸《大典》推斷條,則凡亂言者,若干犯於上,情理切害者斬,籍沒家産。以此照斷似當,而自下不敢擅便,敢稟。」答曰:「此照律啓辭,與《大典》亂言條似異。更察爲之。」


○承旨鄭逑,以委官意,啓曰:「林漢、光良,更爲詳問情由,則所供如此,極有兇慘。但其間似多荒雜之言,雖未能的知虛實,然其辭連之人,則似不可置而不問。李能白、尹彦卿所在處,似當問于金應瑞處矣。光良供招所出金泳、金瑞,雖是進告之人,而旣已辭連,似不可不問。梁九河、車天老等二人,亦似當拿問,何以爲之?敢稟。臣等初以林漢、光良等罪犯,雖係干亂逆,而不至如宋儒眞之比,故以三省交坐爲請矣,今見林漢等供招,則獄事似爲蔓延。三省獄體不重,似當爲闕庭推鞫。何以爲之?竝稟。」答曰:「林漢等初推內,旣有入京城等語,則其言雖不足數,而其爲亂逆則明矣。亂逆之罪,不必如儒眞之擧兵,然後謂之亂。今旣詳問取招,照斷可矣,語多雜亂,不足深信。金泳、金瑞,儻是進告之人,則不可問,此則予所不知。當初某人進告,詳察施行。李能白等四人,未知是何人,詳問拿鞫可矣。大槪獄事不至大叚,不須闕庭推鞫。」


○巳時,日暈。夜一更,四方有霧氣。


2月9日


○壬子,王世子問安。


○承旨鄭逑,以委官意,啓曰:「當初林漢等荒唐情迹,金瑞先知,卽往議于金泳,與金瑞同力捕捉,而中和府進告,則金泳爲之進告。措捕之事泳爲之,金瑞次之,故本道狀啓亦曰:」金瑞與金泳,協同告官。』此兩人皆當爲進告之人矣。光良等荒唐之言,問於進告之人,果爲未穩,依上敎勿問爲當。李能白等,更爲詳問於林漢,則其言前後各異,極爲荒亂,似難據以爲信。然旣出於亂賊之口,所當一一拿問,而其居處形貌,莫適所從。跟尋之際,騷擾可慮。請密諭各道監司,勿令傳播,十分秘密聞見,捕捉上送。梁九河在祥原地其藏洞云。本道監司處,及時捕捉,械繫上送何如?「答曰:」招辭現出之人,旣前後各異難據,姑不必跟尋。恐爲騷擾。梁九河,依啓。「


○司宰監正柳祖訒爲折衝護軍,前郡守許潜爲通政、星州牧使。〈兩人,以金應南於經筵陳啓,請擢用,故命議大臣,陞堂上。〉 ○夜一更二更,月暈。


2月10日


○癸丑,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善山府使鄭士信,當亂初,身居言地,不恤君父之急,托以還家救母,而竟歸於嶺東婦翁之邑,留連累月。至今聞者,莫不痛憤。厥後手持首級,始至行朝,欲有贖罪邀功者然,人皆唾鄙,而攻之者亦衆。其計雖不得遂,其爲用心,極爲無狀。不可齒在衣冠之列,以辱名器。請命削去仕版。」答曰:「依啓。」


○上敎政院曰:「後苑有骸骨露出。言于有司,速爲處置。」政院啓曰:「賊退之後,令該司,修掃行宮,則所當十分淨潔爲之,後苑尙有骸骨,至爲駭愕。其時修理官員,推考治罪。」傳曰:「依啓。」


○以兪大禎爲司憲府掌令,尹安性爲司憲府持平,〈安性,小無行撿,見棄淸議,至是新入臺端,時議少之。〉奇自獻爲侍講院輔德。


○未時,日暈。夜一更二更,巽方、坤方,如火氣。自一更至三更,月暈。


○陳遊擊接伴使李時發書啓:


正月十二日,早隨遊擊,自楡川起身,過密陽,泊金海,竹島營小將,來見於船上請飯,仍宿其所。其營基址,廣比平壤一般,三面臨江,周以木城,重以土城,內築石城,高臺傑閣,粉壁絢爛,大小土宇,彌滿櫛比,似無一片空地,量有萬餘兵容接矣。大小船隻,列泊城下,不記其數。有投付我民,結幕城外,處處屯結,捉魚爲生矣。有林通事稱名人,以行長差遣,伺候于遊擊,乃浙江溫州人,年十三,被擄于日本,有妻子住活云。十三日早食後,開船所過望見,如甘同浦、天城、安骨浦等處,皆創倭營,大小不等,而城池之堅固,屋宇之稠密,略皆相同。望見一小船,樹篷飛向外洋,問之則曰:「日本入歸之船,有可報之事,則如此陸續起去」云。問:「陳老爺入來之事,亦已起去否?」答曰:「早已飛報矣」云。行長差小將,〈卽行長親弟。行長元有四兄弟,一死于平壤云。〉乘快船,問安于中路,先回船,疾如飛鳥,頃刻間渺渺絶遠。左右搖櫓者,各十八名矣。行長又差小將問安,先後凡四船,四船左右夾進。未時到泊行長營下。營占海岸一山,山勢甚峻,繞以石城,上添木柵,周圍可六七里,斷山爲池,鱗次架屋,塡海築城,星列鑿門,門卽泊船之所也。遊擊具冠帶、着蟒龍衣,下船入營,觀光男婦,駢闐街路。長廊兩面,列肆賣買貨物,率多海錯。遊擊入下處,行長使小將來曰:「當候接于二十里外,適患身病,未卽來拜罪恐。」遊擊辭色甚不平,答曰:「主之於客,不可不接。況皇朝推恩許封,而我奉明旨來諭,尤不可不迎接。然身有實病則奈何?」譚都司來拜曰:「雲霓之望甚苦。老爺今旣來臨,豈不欣幸乎?」遊擊曰:「石老爺爲兩國生靈,不顧是非論議,幹得此事,差我來諭,故我甚忙忙出來。此事向因科道論議不一,久未停當。石老爺一力擔當,至於累爲題請,且賴朝鮮國王爲此上一本,始得准下。此豈非兩國之幸乎?」譚都司曰:「倭子亦四年于異域,其勢必欲撤回,而但事體有未盡安帖者,恐他住日還多也。行長自前年,望信甚切,如將官則不敢望,雖有兩三軍兵入來,當作何如喜幸,而一自進表之後,久絶信息。間或有軍門等差來夜不收,如何詳得裏面消息?行長作望樓時,與我登暾,海洋往來船上,儻有着帽人,卽訝曰:『此不是天朝之信耶?』渠之企望,若此之苦,而那邊別無皀白?我亦差人,送稟帖于軍門及兵部諸衙門,一去不返,再去不返,三去不返,遷延如此,渠安得不心焦乎?今旣老爺,欽奉明旨到此,欽差官入來,纔始老爺一人。明日老爺說與兩三句話,彼必服命矣。」又曰:「此間近有一說,行長爲此疑惑,有言:『朝廷雖令小西飛進京,有把關將官欄住,故不得入關,從他路轉向某處』云。行長聞之,怪問於我曰:『是何故耶?』我答曰:『必無是理。除了一關口,更無他路。語極無據,何足致疑?』云,而行長尙未解惑。不知此何說耶?」遊擊曰:「我在遼陽時,見送小西飛入關,姚遊擊奉旨領進。欽差官當前,誰敢攔住?此必沈嘉旺等邪說也。」譚都司且言:「沈惟敬欺我誤事,使我偏受艱苦。」等話,而辭語極多忿恨。譚都司又問:「都元帥在何處?」遊擊答曰:「我見時在南原,而兵馬將領,則布列左右道者亦多矣。」譚都司曰:「今則朝鮮人,亦相與往來耳。」遊擊曰:「甚好。事可成矣。」譚都司辭去後,遊擊不脫冠帶,招林通事曰:「行長來見則見,不來則當脫冠帶。速爲回話。」通事已而回話曰:「老爺用飯後,當來見。」飯後卽起,行長來。陳遊擊坐椅子上,將兵部牌倚住北壁曰:『此牌中,有皇上聖旨。行長當先參此牌。「行長鞠躬合手,〈卽是倭禮云。〉入遊擊前,亦如之,玄蘇、竹溪,相次而坐。〈遊擊坐椅,行長等皆平坐。〉行長,穿黃衣裹頭;玄蘇、竹溪,戴唐巾、穿黑衫。行長曰:」天寒路遠,老爺多受辛苦。「遊擊曰:」我在中華,熟聞行長乃日本賢將;玄蘇、竹溪等,亦皆高禪。思欲一見而無路,適蒙皇上準許爾封,我奉明旨,得有今日相會,豈非千載一幸乎?「行長曰:」今日老爺,風船遠來,不敢久陪。明日,請臨我家說話。「遊擊曰:」兵部石老爺,爲爾此一事,不知幾喫人罵,幾被參論,猶揭擔當,終幹此事。故急遣我來,先諭此意。爾等見我,卽與親接石老爺面目一般。「行長不答辭退。臣與李海龍,言于遊擊曰:」行長面無喜色,語多不對,其辭氣多有可疑者。「兪大武曰:」我前日見時,亦如此樣。本是性態如此耳。「遊擊門通事曰:」行長往駱守備處,參旗否?「通事曰:」未也。「


遊擊曰:」駱爺,是經略差來,而撫是朝廷之旗,卽皇帝爺之令,不可不往參。「通事卽卽起知行長。已而,遊擊招臣,笑謂曰:」有起行長,往駱爺處參旗「云矣。蓋遊擊,初疑於行長辭色,而旣聞卽往參旗,悅其從命也。夕,遊擊令兪大武,見譚都司後,仍往見行長,別無要緊說話云。十四日早,遊擊戒勑家丁等曰:」我見行長,號令嚴肅,營陣齊整,非尋常流輩。爾等十分謹愼,不要生事,虧了天朝體面。如違,欲汝不饒。「有小西飛子來見,年可十七八,體貌英妙。遊擊曰:」我在遼陽,見汝父愛悅,賞以銀牌,姚遊擊與我偕出,押領入京,朝廷賜以賞宴。且分付說話後,卽當出來,汝不久見父矣。「答曰:」愛父及子,感激難勝「云。食後,陳遊擊往拜譚都司,禮接閑話。已而,辟左右,密語良久,不得打聽。出來時,遊擊令臣及李海龍,叩頭見譚都司,譚都司曰:」此誰?「遊擊曰:」我所說兩人。「〈密語時,遊擊謂譚都司曰:」朝鮮不信此中事情,故我帶一郞中陪臣、一大通事,使之參見,卽二人粧扮隨來矣。「譚都司曰:」帶來極好「云云。〉午後,行長請遊擊及譚都司、駱守備、兪大武于家,遊擊往至,行長出中關,迎入房內,玄蘇、竹溪、平調信亦來坐。金屛四壁,居處極其華淨。閉門說話。外搆大屋,已架梁椽。丁丁之聲,震動山谷。遊擊笑謂行長曰:」勞役衆兵,造此大屋,不知能住幾日?多不過三箇月,毋使衆人勞苦,庶可休息。「行長答曰:」欲爲天使衙門,不得不搆。天使出臨,則徹回之日,燒毁而去,有何不可?「請飯及酒,盃盤簡潔,異羞錯進。遊擊謂行長曰:」此不是千載奇會,三國幸事?「席間兪大武言:」我前日出去,路上患疾「云。譚都司曰:」無乃思家之病耶?「大武笑曰:」正是。「譚都司戲曰:」公纔到而思家成病,我四年異域,何以堪過?我則然矣。「試問行長,渠亦幾年乎?行長曰:」我四年于此矣。「兪大武笑曰:」有人心者思家,無人心者乃不思家。「行長聞之大笑,一坐皆抵掌。兪大武把筆爲詩,玄蘇和之。出酒令曰:」滴一點者罰。「己而行長,滴酒兩點,罰之兩盃,遊擊亦盡情飮之。行長曰:」因小將聞老爺,途中絶不用酒,我以十分無聊。今得陪坐,幸盡幾盃,不勝多謝。「遊擊或坐椅、或下坐,餘皆平坐。酒醺,游擊與譚、駱等,入浴室洗浴,浴罷更入房。行長等入歸其室,良久出來,又接閑話。臨罷,遊擊分付曰:」朝廷未封關白時,日本爲一國,朝鮮爲一國,天朝爲一國,今關白受封於天朝,卽朝鮮爲屬國,日本亦屬國,天朝爲父母之邦。日本與朝鮮,爲兄弟之國,卽爲一家,今後更不要說兩家話。「又曰:」見汝書,兪賛畫去後,卽當撤兵回國云,不知已送幾何?「答曰:」已送者五千。只有窮民在此,造買賣者無幾爾。「譚都司亦曰:」己去者,有五千餘矣。「遊擊分付行長曰:」石老爺爲爾此一事,不遺餘力,從他罵詈,終始主張,得成於今日,其辛苦可謂至矣,恩典可謂大矣。爾等當何以報答耶?「行長使玄蘇書曰:」今日主客俱醉,更待明日講話。「罷歸,行長送至中閤外。行將弟小將,招倭通事李彦瑞謂曰:」聞汝國厚待降倭,故爭相投入云,然耶?時存幾何?「彦瑞答曰:」我不知也。「行長弟曰:」我聞之詳矣。脫有難處之事,則我等亦欲投去,不知汝國亦厚待否乎?「云。十五日,乃上元節,〈倭國,每月一日,以明日,爲十五日云爾。〉內外家丁,叩頭行禮。食後,譚都司、駱守備來見請酒;午後,行長、玄蘇、竹溪、平調信等來見,閉門方欲講和,行長辭去。遊擊送行長,大紅叚一匹、花綾二四、胸背一對,行長稱謝,送酒十桶、魚二尾、橘一包。遊擊謂臣曰:」我旣到此,不可不賞他,故送某某物,共計十五六兩銀子。此皆家裏私帶,一路所用,不知費了多少。「昏,遊擊令兪大武,往見行長,諭以早決撤回,使事體妥帖,則我等亦快往居昌、南原等地,接天使爲計云云,行長答曰:」此邊事情,關白亦不明白。我當帶三千餘兵,直到關白處,面報後,卽爲出來,迎接天使,各營兵一齊撤回爲計。且老爺欲出住南原等地,彼亦非天朝地方,寧在弊營留住,我出來後,回去宜當「云。十六日早,遊擊招林通事,傳說行長曰:」爾等當初,退住釜山,討封、討貢,天朝從何取信?且六科十三道,是非長短,論議崢嶸。


其時適有福建奏捉倭船,寧波亦捉倭船,朝廷尤用不信,而獨石老爺,洞察爾情無僞,且査倭船,則係是風漂,明非作賊而來。於是一力擔當,題請許封,非至一再。且朝鮮上一本,稱爾等守分歛兵等情,聖旨淮下,封事已定。但恐爾等未待實信,情意勤苦,故另差二遊擊,一則押小西飛進京,一住釜山,宣諭督回。爾等將何以報答此恩?必須遵依牌意,量撤營衆,使石老爺聞之喜懽可也。不然,我何以回話?若以盡撤爲難,則燒毁營中草房,只示撤回之狀,可也。誰來一一査點乎?我但以所見回報,則朝廷益嘉爾恭謹,而天使亦可速臨矣。「旣而通事回話曰:」行長言:『從前往來差官,說話長短,皆歸無益。今蒙老爺指敎明白,不勝懽喜。但初欲我歸見關白,老爺小住,等候天使,而再爲商量,則海程風濤,難計日月,若天使卒臨,則誰將迎接?且老爺住此,朝廷必致疑訝,聞見不好。不如老爺出接天使,而我亦在此,等候爲便。令就各營,兵五千則先撤二千五百,一萬則先撤五千,量送其半,老爺與駱爺,各坐一船,送至外洋而回,以此歸報,何如?「遊擊聞之喜悅曰:」行長算計甚妙。卽開各營應撤之數,明白書來。「是日,遊擊使李海龍,持兪大武書,往給玄蘇。仍聞見海獺皮賣者,海龍與李彦瑞,同往玄蘇、竹溪、平義智、平調信同營,營在西邊八里許海岸高山,比行長營暫小云。義智出獵,玄蘇等在。玄蘇問海龍曰:」天使幾時定到?「答曰:」二月初當到,而只怕朝鮮人馬不齊,中途必至遲延。然不過二月內來到矣。「玄蘇曰:」我等欲早歸對馬島,待候天使,而但從前喫哄甚多,故必欲在此等候,天使到來,則當爲過海。「海龍曰:」不是我天朝,哄汝外夷,道途遙遠,往來之言,虛實不同。且爾卽回島上請,則朝廷見爾實誠,早已事完,而爾屯據朝鮮,挾兵求之,朝鮮疑汝,朝廷亦疑汝。因此大小官僚,論議不一,久未停當。今則石老爺爲三國生靈,十分商量,題請奉旨,先差我陳老爺,宣諭督回,此不是一點虛事。爾等不久,回還卿國,卽石老爺恩典,想亦知感。「玄蘇拱手稱謝。玄蘇問李彦瑞曰:」天使出來,則所率當幾何?「答曰:」何可知之?然聞之,則兩天使陪來人,必至數百餘云矣。「平調信曰:」我等意則以爲,非二三千,必至一千。何言數百之少耶?擁侍天使,入歸本國,則當欲聳動觀瞻,多多益善。「又問彦瑞曰:」我等當早撤回,而聞爾國止抑封事云,是何意耶?「彦瑞答曰:」許封與否天朝之所爲,我國何敢干預乎?「調信曰:」行長方與天朝,講定約束,而爾國戰船,來泊巨濟,欲爲相戰之計,朝鮮之抑制封事明矣。我等在此,汝國三年不作農,民盡飢死,汝國何不使我等速回乎?往來之人,只欲買牛、買馬,而不幹我等速回之事。我等速回,於汝不好乎?又聞汝國兩班、僧人,再入淸正營云,有何說話,而如彼往來耶?兩王子被執時,行長極言于關白而出送,汝國不知此等功耶?「云云。海龍回來,遊擊問:」有何說話?「海龍曰:」彼問之如此,我答之如此。「遊擊曰:」答應最好。使我答之,不過如此。「譚都司、駱守備來見,飮酒終夕。


○十七日早,遊擊招臣等,令卽日先爲出去,準備夫馬,我當於二十一日起身云。兪大武言:」事未停當。不好先送。且看歸宿「云云,故停止。駱守備來見遊擊,與兪大武,密議譚都司之非是,不勝忿恨。蓋譚都司與行長謀議,欲留遊擊云,故遊擊聞之,怒其欺己也。已而譚都司兩間辭色,甚不和。午後,遊擊與譚都司、駱守備,同坐飮酒,招行長等,行長托說某處飮酒出去,只玄蘇、竹溪、平調信來見。遊擊分付曰:」我到此,已至四五日,而爾等迄無分曉意,是何故也?爾等早爲決定。「玄蘇等曰:」我等豈不欲早歸?但大事未完,不可輕退。雖云天使近當出來,而從前天朝,欺我甚多,我等亦無所取信。若天使來到京城,或南康等處,則不必報稟關白,當盡撤回矣。「遊擊曰:」不是天朝欺汝外夷。但中華體面甚大,凡事不可輕易爲之。況此事,何等大事耶?科道諸臣,論議不一,蹉過一二年,事勢然也。今則石老爺,替爾們費了多少心事,上本准下,事甚明白,非若前日之爲也。我只管宣諭爾等而已。撤不撤在爾,我不欲勉强。我只將爾等不聽命之狀,歸報兵部,則不知石老爺以爲如何?爾等之事,恐未完也。「玄蘇等答曰:」老爺之分付,雖如此,我等在平壤時,我則退來,而天朝欺我;在龍山時,我等則退來,而天朝亦欺我。我等一向退縮,久住海岸,切無擾害地方之事,且懇說于關白,送還朝鮮王子、陪臣,莫非我等之功。以此言之,我等無一失信於天朝,而天朝之欺我則多矣。今雖云天使出來,亦安知實與不實?若果出臨近地,則不必報稟關白,而當一時撤歸。「遊擊曰:」天使想已出,萬無不信之理。爾差兩小將,跟我同去,則不多遠道,當卽撤回矣。「且出給前後聖旨抄錄曰:」准許旨意,昭若日星,爾看當知之。「玄蘇跪看畢曰:」歸與行長,商量處置「云,辭去。是日,望見營下海門,列擺大小船五十餘隻,各揷旗號,且張幃幔。問之則皆曰:」撤回日本之船。「林通事謂臣曰:」撤歸兵船,略皆擺列,而今日有東南風,不得發送,明當出送云。「夕,譚都司送酒一桶及鹽肉于臣處。十八日早,臣告遊擊曰:」昨夕,譚爺送酒肉,臣等請往謝之。「遊擊只令李海龍,往見譚都司稱謝。因言:」陪臣切欲躬謝,而不便出入,未敢來謝,只令小的來謝盛賜。且倍臣出來之時,寡君傳數曰:『爾見譚爺,則傳送予意于譚爺曰:「大人爲小邦,久留豹虎之穴,受了千辛萬苦,今已三年。切欲以時致書候問,而使爾出入非便。雖未如意,然豈一刻忘懷乎?」且爾齎去盤纏十兩,隨便奉呈,使爲家人衣襪之資,略表予情』云云,故敢問起居,且呈此物,請老爺收之。「譚都司辭不敢受。再三請之,且言:」老爺不受,則陪臣何以回話?「譚都司曰:」行長請陳爺、小將于此,自帶三千兵入歸,面報關白,先撤淸正兵回國,行長留下所帶兵馬,軍身出來,迎接天使,大小各營,同時撤還爲計云。如此則一月之間,事可速完,只是陳爺不肯,奈何?「對曰:」老爺勸陳爺。「曰:」曾已疑我有私於行長,我何敢勸去?十二月,關白差小將來,分付行長曰:『天朝屢次欺我,撤兵之事,不可輕易。雖天使出來云,而切勿輕信,來到南原及京城等處,不可輕撤。只待直到爾營,爾親見,然後不須報稟於我,卽自盡撤』云。


其小將亦來見我矣。關白分付若此,彼必無輕回之理。然天使出來,則早晩必撤回矣。「問:」前云兪賛畫去後,已撤五千云,信否?「曰:」此亦假意,不過欲使陳爺見去,安知不暗回來乎?我久住于此,察其情形,狡詐難測,不可取信矣。我在此,未嘗出房門,只看書破悶耳。不欲與他相從也。「曰:」旣已許封,而無乃彼更要貢市乎?「曰:」旣已講定,只封王而彼當退去矣。我當初與行長言曰:『準封則不必要貢。當慢慢請之,未爲不可。旣封之後,爾國當遣使奉土宜稱謝,因此而恭謹請之,則天朝無不準之理。何必忙忙一時要之乎?』云云,則行長以爲然矣。「又曰:」行長於十一月間,帶選鋒及小將等,出往右道,至兩日不還,我甚疑懼,及聞講說,我心喜悅。「又出示行長書送小紙,有云:『陳爺約言小留在此。』又言:『快速歸報。』又言:『到南原等處,等待天使。』又言:『等我歸報,天使當速出來。』云。是何前後所言,若是逕廷耶?恐其不信也云。海龍辭歸。食後,遊擊令臣及李海龍,收拾出去曰:」倭情,爾所略見。密陽等處,夫馬最緊,預爲整齊待候「云。譚都司令其表弟,齎銀一兩及三錢,送于臣等曰:」別無表情之物,如此些少,幸領微悰云。「臣再三辭,不獲已。且送密帖曰:」倭情無他,只等天使,當盡撤回。歸報殿下,放心如何?且須送書于我,轉說行長,及其歸時,收拾餘糧,以賑飢民,最好。或使通事輩,粧扮持書入來,則我當勉力爲之「云。又言:」倭在此處,兵多而糧少,彼亦以運米爲苦矣。「且其人自言:」我等久留于此,衣服盡破,艱苦不堪。殿下遠在,何以知此意乎?專賴陪臣。歸朝啓知,以濟窮阨之人云云。「午後,臣與李海龍,辭遊擊出來,歷辭譚都司,下海登船,夜宿竹島營,翌日,出到三郞江。


○問:」關自傳位於新關白,何如人耶?「答曰:」不是傳位,關白無子,以兄孫中納言,養爲己嗣,今年二十八。秀吉寵之,以爲當關白。〈比中朝儲君一樣。〉凡大小之事,皆令管攝,權傾一國,勢與秀吉侔。關白當初,欲奪朝鮮,或欲封中納言居之;或欲自居,而以日本讓納言也。關白,今年五十六「云。○壬辰歲,關白殺天正皇帝,立文錄皇帝,卽今文錄四年。天朝,旣封關白,爲日本國王,則與文錄不可共立。關白將移居于與州地方,與州往來寧波便近之地云。○行將,關白之愛將,而入寇朝鮮之事,行長自初主張,故官雖不大,而進退號令,皆出於行長。行長之官,與摠兵一樣。日本有豐臣、朝臣等職號,豐臣則凡關白稟報之事,直自爲之;朝臣則不敢也云。行長在日本時,管九州地方,受米四萬擔。自主張封事之後,關白加賞米五百擔。若封事畢完,則行長爲首功,而當大陞矣。行長出來時,自帶一萬餘兵,平壤死折三四百餘。〈必不至此,而只道三百餘云,言之詐說,如此難信。〉行長,卽今管十二營云。行長,今年三十八。○淸正,初與最切,比行長,尤親密,其官職及所管州所收米,竝與行長一般云。淸正,當初所帶兵馬,有一萬三四千,在北道時,聞行長敗走於平壤,淸正卽以敗走折兵之狀,飛報關白,行長怨懼淸正,遂成嫌隙。其後,行長欲請封貢,而淸正爭之,竟爲行長所奪,兩賊忿隙,如水益深。今則關白亦信行長,而踈淸正云。○釜山留住倭將,名以漢音呼之,則安國寺,年十八。能文年少,官比諸將最高。在日本所管三十州,受米九萬擔云。問:」何以年幼而官大?「曰:」日本規矩,自來如此。雖五六歲而做大官者有之,襲爵故也。「問:」安國寺官大,則不爲號令節制乎?「曰:」官雖大,而不管事。行長欲進退,則彼亦同進退矣。安國寺見管,有二萬餘兵云。「○倭賊,當初出來時,共三十五萬,分爲八運入來,各占一道,于今所存,亦二十五萬,凡左右道二十五營云。


○玄蘇、平義智等,管對馬島倭,凡文黑論議,玄蘇、竹溪,專管爲之云。○問:」關白爲人如何?「答:」不是雄悍。「曰:」安能使天下皆怕?「曰:」是何言耶?天下豈恤一倭酋乎?「曰:」若不怕則何以許封?「曰:」天朝不是怕渠而封。但念用兵三年,朝鮮地方,已盡殘弊,故使之息肩。且憐行長苦苦懇乞,特加恩典,以恢包荒之之量耳。豈有怕之之理?不然,以堂堂天朝之威,大發水、陸兵,一擧勦滅,有何難乎?若不須如此說。天使早臨則已,若至遲延,不知關白更幹何如事也。不信我言,則且看他所爲云。「其言似爲可疑,欲再問則不答。○日本舊歲收稅之法,一畝收米二斗,自兵興之後,一畝加稅四斗,人民愁冤秀吉者多云。○問:」山東不服關白云,然耶?「曰:」無不服之地。「問:」闕白取服琉球云,然乎?「曰:」琉球朝貢于天朝,而物貨則交賣於日本云矣。「○言:」朝鮮男婦被擄者,轉賣於日本,若美婦人,則至捧三十餘兩云。「○問:」日本風土,與浙江如何?「」若比浙江還好,閭閻撲地,門不夜閉矣。「○已上,洪通事問答。〈洪通事,浙江人,萬曆乙亥被擄。〉


○各營倭將姓名,欲爲聞知,而皆從其國鄕談,合字書出。竹島〈江江者加未。〉,甘同浦也郞加臥,加德之凡之,安骨浦達三部老,熊浦行長,薺浦平義智,巨濟阿元老可未,又巨濟豹干昆老加未。永登浦沙也毛隱老多有雨,機張可仁老加未,東萊共加臥馬多時之,林郞浦多加和時舊老,西生浦淸正,釜山阿緊奴山小于,蔚山毛里有緊老加未。○遊擊出來時,有船主倭一人,懇于通事張春悅曰:」我帶來一女郞,京城人。我當回國,而渠甚思戀鄕土,乞須歸時帶去。「張春悅曰:」老爺不知之事,我不敢率。汝若稟請蒙許,則我當帶歸。「其倭卽跪訴遊擊則許之。又有一倭來請曰:」我亦有一女,請竝送還。「遊擊許之云,故,張春悅帶兩女人,出來矣。○兪大武贈玄蘇詩曰:」熊川山色晩蒼蒼。山上孤城拱大荒。地盡東南無賦土,天逾海國有降王。烟中萬壑收殘雨,檻外諸峯散夕陽。喜得乘槎銀漢裏,金烏闕下看扶桑。「玄蘇和云:」默禱和交仰彼蒼。可憐寒菊故園荒。何圖時愛遠夷王,登用今封列國王。一笑相逢如掣電,滿盃對酌惜斜陽。熊川營裏不曾戀,舊戒僧徒三宿桑。「


2月11日


○甲寅,王世子問安。


○行司直御恤臣李好閔,〈史臣曰:「好閔爲文,敏捷贍麗,西幸以後,奏咨、辭命,皆出其手。適以母憂持服,自上敦勉起復,使之留在都下,撰定文書。屢上乞章,乞終喪制,不獲兪命。」〉上疏曰:


伏以臣將頑冒憫迫之情,屢煩聖聽於薪膽之日,而敦旨旋加,恩典謬及,私情雖迫,公義可懼。如有一毫所爲,有關於存亡之數者,臣何敢妄爲縷縷,貽惱君父,自陷於不測之誅乎?臣之在此無用之狀,請盡言之。今日討賊之策,專仰天朝,陳情道達,只在文書,必須預聞籌畫,停當條管者爲之,然後其措辭輕重,擬議曲折,方得其精切。臣以罪人,屛伏於白嶽下人迹罕到之處,不知廟堂有何籌策,有何邊報,何天將往來,何咨揭來到,筵中有何議論,至如朝報,人所共見之物,亦不得見,而猝有承文院官,以一紙啓辭、或傳敎,來促成文,所見只一瞥之光,其後先脈絡則蓋茫然也。其中緊關句當,則不得已以哀疚之書,編探於當事之地,反覆詳問,若詰私訟,其繁瑣宜不勝尋問者何限?如是而欲做了大叚文書,政如坐鄕談京,語訛而惑其前後,妄措文辭,致誤大事者,必非一二。臣在西路時,猥承明旨,亦嘗掌修文書。當時亦非敢謂能,而今之事勢,大與伊時不同。遭喪欒棘,精爽又逝,而徒以臣死之義,冒處城中,坐費公廩,今已閱歲,親喪再期,一半盡於此矣。大祥之期,只隔三朔,雨露旣濡,節物咸蘇,而墳域荒涼,閴焉楊州,几筵淪落,遠寄陽城,不肖兩子,一在關郡,一在京塵,子職俱闕。人家生子而喜者,非有他情,以其生有所養,歿有所祭。有子不孝,與無子同,臣之情事,尤增罔極。國家之事,非須臣可辦者,如前所陳,父母之喪,須已自盡,日月有制。懇乞聖慈,察臣無用,憐臣切迫,許令臣得一日早退終喪,不勝至願。謹昧死以聞。


〈史臣曰:「不聞朝議,撰定文書,果有所難。但語欠商量,惟務痛快,殊失居憂訴悶之體。惜乎!其才勝也矣。」〉傳曰:「大祥已近,似當過後上來。令備邊司議啓。且一應文書,專委於李好閔,而凡奇不得聞云,此則承文院誤爲矣。後則勿令如是事,言于備邊司。」


○上幸南別宮,見陳遊擊。〈史臣曰:「別宮卽小公主第,其後還屬國籍。癸未年間,大營宮室,窮奢極侈,僭踰無度。賜王子義安君。其時與此第,相爲甲乙者,五六區。生靈膏血,盡於是矣。國祚之顚覆也,宜哉!兵火之餘,惟此宮巍然獨存,爲迎賓會朝之所。噫!天必使我聖上,痛悔儆懼於今日也矣。」〉王世子祗送干闕門外道在。陳遊擊金鴻、駱守備一龍,出迎於門外。坐定,上曰:「聞大人中道不平,深以爲慮,敢問。」遊擊曰:「今已愈矣。」上曰:「大人爲小邦,辛苦往還,一路蕩敗,館待虧闕,深用未安。」遊擊曰:「俺素好淡泊,寧有所苦?一則爲貴國;一則奉行朝廷命令,而如是致慰,多拜。」上行茶禮。上曰:「大人往見賊營,賊勢如何?」遊擊曰:「行長極恭順,無他意,天使若出來,則必去矣。其軍一萬五千,入送三十六船,俺親見送之。必須天使速來,令此賊速退,甚好。此賊於貴國,不共戴天之讐,然速爲入送,猶可有爲。此事如一局碁,必須終局,可也。四五年後,則俺亦未知也。貴國及此時也,勸農、鍊兵,以爲防守之備,亦無不可,其前則似無虞矣。金指揮文鳳,今在倭營,來則必有所傳報,貴國速爲奏聞。」上曰:「大人,以賊情報兵部乎?願聞其說。」遊擊曰:「賊則必去。」上曰:「沈大人先天使出來云,大人報兵部後出來乎?」遊擊曰:「沈惟敬已到廣寧。一二日內,必有先報兵部,以勑書授惟敬,乃燒倭營事也。必先示於國王,然後爲之,更無他虞,勿以爲疑。姑爲羈縻以送,徐爲後日之圖,可也。」上曰:「倭賊求封之後,更無所要乎?」遊擊曰:「賊情難料,更有所要,未可知也。天使出來,則撤去之後,必當入朝以謝。一往再往,則非許貢乎?貢則自然許之矣。貢路,必由寧波府也。欽差正使李宗城,臨淮候彦恭之子,膽略出衆;副使楊方亨,孫侍郞中軍,亦有力量。此人等出來,則賊必退去矣」上曰:「行長若去,則淸正亦當去乎?更無肆兇之計乎?」遊擊曰:「俺在倭營,未聞淸正之事,及與元帥言,始聞有兇悖之言,六月間動兵云云。」上曰:「請陪臣行酒禮。」鄭崑壽、金命元、金睟、文城君〈健。〉、李恒福,以次行酒禮。遊擊曰:「聖旨本意,則必待朝鮮奏聞,然後出送天使。俺雖咨報兵部,而俺之言,不必取實。貴國若不爲奏聞,則天使終不出來。彼賊以爲:『朝鮮不爲奏聞,故天使不爲出來』云云則奈何?」上曰:「聖旨曰:『俟賊盡退奏聞』云。賊猶未退,何以爲之?」遊擊曰:「然。奏亦可,不奏亦可。金指揮若燒營而來,則卽可奏聞;否則當待沈遊擊而處之,亦無妨也。天使駐遼而不來,將何以爲之?不爲奏聞,孫經略〈鑛〉亦不悅矣。」上曰:「大人報兵部咨草,願得見之。」遊擊曰:「其草當騰上,千萬不得已之事也。朝廷非不欲盡劉此賊,而勢有所難。天朝十萬兵調發不難,奈於貴國無糧何?今須必使退去,然後選將鍊兵,以爲虎豹在山之勢,則三四年後,雖有再犯之患,亦何憂哉?」上曰:「如是指敎,多謝。」遊擊曰:「倭賊,旣已歸順,今後降倭,一切勿受,已受者亦可送之。貴國被擄人,亦勿殺之。聞而不來者多矣。」上曰:「我民投賊者,豈其情哉?不得已也。出來者,分授各道,安着撫養,豈敢殺之?」遊擊曰:「此言甚是。是先王仁民之政也。」


○傳于政院曰:「司饔院官員,每次失禮,今日尤甚,進退擧止,不似禮義邦之人。提調何以不敎乎?提調推考,今後接待時,習儀爲之。」


○卯時,日有兩珥。辰時,日暈右珥。巳時至未時,日暈。


2月12日


○乙卯,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入直砲手,後苑試才,限試才間,砲手一一循環入直,勿令疊入。循環一周後,畢入之意,言于訓鍊都監。」〈上嘗以御筆,書于旗曰:「討賊復讐」,樹之宮庭,日以敎鍊武藝爲務,嘗膽臥薪之志至矣,而廟堂唯以羈縻之計爲事,痛哉!〉 ○慶尙道巡撫御史徐渻馳啓曰:「臣伏見惟政與淸正問答之辭,語多悖慢,極爲痛憤,有臣子所不忍聞者。上年冬,臣路逢惟政,論及右兵使金應瑞與行長相見之事,問臣與淸正酬答之辭,臣以爲:『如或問及於此,當曰:「人情之相去不遠,朝鮮與日本何異哉?淸正與行長,爭欲講和於天朝,以悅關白之心,今左右諸將之心亦然。兵疲財竭,國勢岌岌,爭欲講好息兵,以安國保民耳。且行長與淸正有隙,天下人無不知之。左、右兵使不相能,汝豈不知之乎?左兵使與淸正講和,事勢將成,故右兵使恐和好之功,左道獨當。行長亦怕講和之功,終歸淸正,故如是急急相會矣。此豈朝廷之指揮也?然我國人雖死,不欲與行長講好,終當知之。若與行長通和,則豈待今日也哉?」如是言之,則雖或不以爲然,而必且疑信相半,不至挑怒也。』臣伏念,今之通好,有三策焉。一則包羞而保邦也,二則詭辭而緩師也,三則遊說而離間也。以此三者,先計我之所堪爲者。苟或無可奈何,而宗社將危,則至於太王,事之以皮幣、珠玉,而孟子以爲畏天不以爲辱。又或今無可禦之勢,而有圖後日之地,則句踐之棲會稽也,請身爲臣、妻爲妾,而終有沼吳之捷,其驗也。亦或敵國方强,羽翼方張,而離其骨鯁,可以得志,則陳平之踈亞父,是也。先以三者,自度於我,又審敵之如何,然後事可成而功可遂也。竊念淸正於秀吉,皆言開國元功,而觀其用兵,又非行長之所可彷彿也。然不以兵權委之於淸正,而乃授國,風土人情,必不能服屬我國之人,而又其天性悍戾,若專任行長,則其勢不能制淸正,而或可羈縻而容之,專任淸正,則斷不能容行長,而必致相屠故也。疑此秀吉齊着,而我國專不知彼此輕重曲折,則恐或徒有通好不共戴天之恥,而終不免有禍也。臣聞行長所言,只得我國請和天朝之奏,則當卽日撤去云,豈貪虐無比之秀吉,得天子封王一紙制書,一朝捲却滔天之兵,退守彈丸日本,恭順爲臣職而已哉?臣恐秀吉眼孔大,不止如此而已也。行長之如此汲汲者,不過欲免欺罔之誅,姑得可信一札書,以自解於關白而已。安有如此易爲之理哉?愚臣偏塞之心,自前料其如此,故前者以爲:『講和之事,頗專於淸正』云矣。賊之恐喝之言,雖不可信,皆云:『四月大擧。』事旣汲汲,而雖復相持於行長,而若挑淸正之怒,逞其憤兵,則其禍豈小哉?將在軍中,君命有所不受,雖復秀吉,不使動兵,而淸正獨將其軍,出屯慶州,放兵四掠,則左道更無完邑,而若於今年,左路一帶地人民繹騷,以失耕種之時,則是國家失一左臂,更無收拾禦敵之望。今聞,右道之賊,稍稍渡海云,所可慮者,獨淸正一人。願自朝廷,商量事勢,十分善處。」上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淸正之言,悖慢至此,痛憤莫甚。今若較其曲直,則適足以益激其怒,莫如絶之而已。賊若更欲通信,則當答之曰:『松雲之往來,初因劉總兵之分付。天朝許款之事已成,勑使之來在邇,但當仰成,而萬一天將,覘知我等之出入,或致萬分之疑,此亦不細。』以此措辭對之,未爲不可。金應瑞與行長相會事,前日回啓之辭已盡,依其辭而答之亦當。徐渻所言,大槪相同,而其曰:『兵疲財竭,國勢岌岌,爭欲講好息兵,以安國保民』云者,吐實大過,恐不必如此言之。且所陳三策及論淸正、行長輕重曲折,亦似然矣,臣等之意,則頗有不然者。天朝已與行長通好,而差官之行交錯,事旣垂成,行長若聞我國之專意於淸正,或以不近之說,告之天朝,致有疑端,此亦非細事也。淸正嫌其天朝許款之事,不成於其手,而成於行長,今乃縱間於秀吉曰:『我與朝鮮脅盟,已爲割地七事云云之說,幾半得成,而行長則只以一封,得之於天朝,謂之自足,而將捲兵渡海』,大言歸罪,以動秀吉之心,則安知欲專淸正之計,終未免敗事之歸,而日後難處之患,紛挐競起,無有結了之期乎?秀吉貪虐無比,封王一紙制書,果似必不厭足其心。得封則請貢,得貢又請他事,不可謂必無是事。但秀吉崛起田戶之間,弑其主,呑諸島,其爲罪惡,神人所不容,要得天朝勑封之命,借重鎭服者,心之所存,實在於此,則一封退去,息兵安國,亦不無其理。秀吉之心止此,撤兵之令已布,淸正雖極兇悖,憾行長之獨成其功,欲逞憤兵,而不從秀吉之令,則已爲叛將,手下思歸之士,四載他國,辛苦萬狀,其肯從其叛將之指揮,甘心鋒鏑之下,減其身而無悔乎?軍心至此,淸正不過爲窮海之一獨夫。是則不須過慮之深。姑緩淸正之策,雖出於十分思量,而恐未得其十分恰當。但當整飭兵馬,以待其變。此意竝通報于左道觀察使處何如?」上從之。仍傳曰:「自但秀吉崛起止此,料敵可謂迂矣,而至今賊情,尙有所未悟者矣。」


史臣曰:「廟堂始倡羈縻二字,一國人心,靡然以詭辭緩師爲上策,而復讐之義,幾乎熄矣。徐渻持斧按邊,妄陳媚賊乞和之說,以爲奇計,朝廷未嘗以義斥之,反加崇奬,委以嶺右方面之重,廷議之姑息,亦可以想。宗主之深羞,得雪無日,誠可痛哉!」


○都元帥權慄,〈權慄,材品庸下,素無智略。只以幸州一戰之功,謬膺元戎之任,四載專固。未嘗聞畫一謀、建一事,而唯以博戲崇酒爲事,不戢褊裨,貽害列郡。擇將如是,而欲收恢復之功,不亦難乎?〉馳啓曰:「舟師摘奸成冊考見,則大、小船合八十四隻,射格軍合四千一百九名,羸病過半。宜寧各陣巡審,則以乏糧之故,散遣軍卒,留陣者不滿五百。金應瑞陣軍糧,則己令本道,獨爲繼餉,代糧督捧之時,各邑之民,相繼逃散,不得已以田稅米大,隨捧隨給之意,觀察使處移文矣。臣自宜寧,轉向慶州,而舟帥之齟齬旣如彼,陸軍之孤危又如此,百般料度,未得善策,罔知攸措事。」啓下備邊司。


2月13日


○丙辰,王世子問安。


○傳于黃海道觀察使鄭光績曰:「朝廷命令,着實奉行。」


○黃海道觀察使鄭光績啓曰:「鍊兵一事,爲當今急務,而外方守令,不閑軍務之事,昧於操鍊之法,生踈齟齬,成就無期,誠爲可慮。臣議于訓鍊都監堂上李德馨,則以爲:『行護軍吳應鼎,久於中軍之任,稍解鍊兵之規,而今以砲、殺手試才事,歸在海州,仍留數三朔,使之訓鍊軍卒,則不無所益云。』吳應鼎請以軍官帶率,以責鍊兵之任。且鳥銃試放,必器具精緻,火藥優備,然後平時庶可鍊卒,臨戰足以制敵。竊聞本道所造,僅成形體,而失其制度,火藥則遺在絶乏,不得習放云。請令都監,京匠人中,能煮焰焇,善造鳥銃者,各數人急急下送,除治戎器,以備戰用。何如?」傳曰:「依啓。但吳應鼎,乃敬差承命之人,不可仍作爲軍官。復命之後,更議施行。且海州山城事,前日傳敎,而修築不謹,只爲塞責。可留意,農隙隨便,堅固修築,募民入接,積穀其中,設械其上,用意體行。」


○接待都監啓曰:「延曙擺撥兒房子來言曰:『去夜雞鳴時,賊人十五六名,不意突入,擺撥兒唐人三名、女人二名,胸膛、頭䐉、項背諸處,衝剌將死,通事奴子一名,亦爲刺殺。』極爲駭愕。擺撥兒一人,來告于陳遊擊,則遊擊驚駭曰:『王京近處,豈有如此駭愕之事乎?速令兵部,差郞中一人,與周指揮,偕行窮捕』事言之,故敢啓。」傳曰:「言于兵曹,斯速發軍,窮尋捕捉。」


○備邊司啓曰:「擺撥兒被賊之事,極爲駭愕。此雖城外頗遠之地,而捕盜之官,不得辭其責。右邊捕盜將郭嶸、京畿討捕將朴名賢,爲先推考治罪。且令京畿監司,急速多設方略,四遠尋縱,期於必捕。且被傷唐人,猶未絶命云,急遣宣傳官,帶醫員一人,齎持藥物酒甁,馳往看審,求療宜當。大槪京城以西大路,因唐人往來,民居不能安着,故不得如他處之設屯聚民,以通道路,盜賊興行,至於如此。今若仍循不爲處置,則他處擺撥兒,當連續有此變,事甚可慮。亦令京畿監司,於擺撥兒所住處,或略設木柵數三間,以爲避盜之計事,急速施行何如?」答曰:「依啓。西路間間設柵,以通行路事,前有傳敎,而不爲施行,以致有今日之變,至爲未便。更爲規畫施行。」


○備邊司啓曰:「古云:『鍊兵不如鍊將。』將苟得人,則軍中之事,皆可係此而成。況當此事變危急之際,不但大將爲重,雖褊裨之屬,皆當預擇,以擬任事,然後臨時可無乏人冗雜之失矣。武臣堂下,勿論時散,擇其勇健有計策,可堪領率者十餘人,使有料食,而屬於訓鍊都監,以學習《紀效新書》,如平日兵書訓誨之例,以試能否,而以爲緩急之用。請令兵曹、訓鍊院都監堂上,會議於備邊司,抄擇施行何如?」上曰:「依爲。」


○左議政金應南〈沈靜有局量。平生以淸儉謹愼自持。〉啓曰:「臣與都監堂上金命元,往見愼都司、〈懋龍。〉蔡都司,〈元相。〉則章把摠〈應龍。〉亦與之同參行禮後,問:『大人,今以何事下去?』答曰:『奉孫軍門分付,將賞物進往行長、淸正兩營。』臣等言:『淸正與行長,作嫌角立,勢不相容。聞與中國通好、準封之奇,多發憤憊之語,至欲相圖。今聞軍門開諭,順從捲回,則幸矣,若如前桀驚,反以難行之事,通於關白,則垂成大事,不無沮撓之患。願大人,只往行長之營,淸正處則勿爲往見。此小邦上下之所共望也。』答曰:『此言亦有理。大槪此事,非出於朝廷,孫軍門見譚都司稟帖,欲知淸正事情,送俺等探試,且令與貴邦君臣,相議善處。今聞公等之言,當先往行長營,更爲探聽,行長若許往見則往之;若有遲難之意,則亦可不往,而要與國王相議』云。其意,蓋欲自上招見接待也。敢啓。」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愼懋龍等,欲進見密語者,未知何事,但聞以孫侍郞分付,將入淸正營中。此事係關,似爲非輕。自初沈遊擊與行長講論,而淸正以其辭語悖慢,意望甚大,故絶不與通。今孫侍郞,別使通情於淸正,萬一此賊,益肆凌侮之心,其所要索,更如與惟政所言之說,而行長亦惡其分功,又有他言,則是求以兩得,而反至於兩失。且淸正若以此事,通報于關白:『我則以七事要之,幾於事成,行長但求虛封,欲爲撤兵,事甚不可』云,則以秀吉無厭之心,必信淸正之言,而行長將不得伸其說,如此紛挐,釁端層生,則益無收拾之期,極爲可虞。渠旣請見,今日請令進謁於時御所,聽其所言,若此機密,竝言於陳遊擊,相議善處何如?」上曰:「不必親接。大臣往見處之。」


2月14日


○丁巳,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經略別差委官,爲因我國鍊兵出來。存亡成敗,皆係於鍊兵之如何,所關極重。接待之事,則已爲傳敎於接待都監矣。訓鍊都監,亦宜檢察,至誠款待,且以都廳郞廳,定爲接伴官,伺候聽命,兼檢察諸事議啓,言于訓鍊都監。」


○備邊司啓曰:「京城咫尺之地,撥軍爲土賊所害,實是莫大之變。陳遊擊前,不可不陳謝未安之意。依上敎,令承文院作帖文,今日內送呈,實合情禮。撥軍被掠之馬,以司僕寺馬償給,而已死撥軍,棺殮埋葬等事,亦依上敎,自司竝言于該司,急速擧行。」答曰:「知道。」


○兵曹〈判書李恒福、參議黃暹。恒福,自謂不與時論,而其心所存,不出於正也。〉啓曰:「上年冬間,因特進官所啓,行宮前大路東西兩邊,令該司,皆設木柵,自曹解氷卽時,轉石鳩材,方將起役。東宮聞此奇,下令于侍講院,以爲:『宮前之路,通衢大道,防塞未安。非但此也,設柵塞路,非有關於禁衛,而徒貽功役之弊,莫如不爲』云云,深以塞路貽弊爲未安,有此下令。此甚盛意,姑勿設柵,仰體至意,恐無大妨。敢稟。」傳曰:「甚當。依啓。雖不知曲折,而東宮如有未安之意,則當啓之,未可下令于侍講院。侍講院亦非傳令之官,設使下令,當入啓其意,不可傳令于有司。事雖不關,體統不宜如是,故不得不言。」


○夜五更,四方有霧氣。


2月15日


○戊午,王世子問安。


○有政。


○右議政鄭琢〈琢以良善得名,長帶淸望。但性似迂踈,而善於涉世,平生立朝,唯以脂韋取容,實非公輔之器。新升鼎司,物議譁然。〉啓曰:「相臣之職,所係甚重,其在平時,所當難愼。況今聖志方切撥亂?公輔重選,謬及匪人,旣缺輿望,重駭視聽,非夢卜求賢之意也。當今國運中否,兵連四載,危亂極矣。臣忝在一品重臣之後,曾無陳力些少之勞,且無建白設施之事,悠悠經過,苟全性命,正似塊然一土梗。其本無才識,據此可知。責效萬一,寧有是耶?台鼎之位,摠揆庶僚,百責所萃,決非凡庸所可承當。且無大臣之德,而添大臣之位,虧損國體,妨害治道。及其僨事,悔亦無及,臣實憫焉。伏望聖慈,量才度德,勿以已授而仍存,夬決無留,使得安分,保全終始之恩,則非但微臣之幸,抑亦庶臣之幸也。仰冒宸嚴,冞增惶恐之至。」答曰:「可合。勿辭。」


○鄭琢再啓曰:「當今海賊未殲,國讐未復,此正臣子臥薪、枕戈之日,筋力所及,庶欲自盡而已,豈取以退托辭避爲事?第念才器有大小,職任有輕重,台鼎之位,決非凡庸所可竊據。苟不自量,冒昧承當,則徒辱名器,有妨賢路,阽身病國,有不可勝言。今者才德俱優,時望所存者,不乏其人。聖明臨下,亦已洞燭,伏望亟收成命,以授其人。」答曰:「豈爲不堪?宜勿更辭。」


○鄭琢三啓曰:「屢瀆惶恐。臣今犬馬之齒,已滿七十,政古人致仕之年。自經亂離之後,筋力尙全,而聰明頓喪,眼暈偏重,視物不明,其不似曚瞍無幾。不此之顧,而晏然冒居揆察百僚之位,則臨事顚倒,鑄錯必多。身負國家,罪積丘山,臣實憫迫。伏望聖慈,俯諒危懇,必命鐫改。」答曰:「勿辭。惟望匡濟。」


○春秋館〈領事柳成龍、監事金應南等,與知事李恒福、同知事李墍、修撰官金宇顒會議。〉啓曰:「今二月初八日晝講,檢討官鄭經世所啓,當代日記,兵火散亡,令春秋館領事及諸堂上,商議措置,至如外方守令,擇其中聰明强記之人,令兼春秋,使之思索記錄,則或可略成頭緖云。二十餘年之間,日月已久,當時曾經史官之人,雖有生存者,似難記憶追錄,然春秋館聞見,各年史官之時在者,一一列錄,如常時藝文館房上日記之例,在京之人,則會于本館,各以所記憶箚錄;在外人,則各其所在處,亦以所記者錄出,限今年上送,而本館聚集成冊,各以類分,付前年月日之下,其有一事而詳略不同,去就有異,則亦皆竝錄無遺,以待後日刪定。雖非史官,而如有林下有志之士,隨其所聞,私爲野史者,亦竝加知委各道監司,堅封申報史館,如有家藏其時朝報、政目者,亦許來納。但窮村僻巷,不知此意,則雖有藏置之人,而無自納之路。京則漢城府知委五部,外則各其守令,廣加搜訪,隨所得上送事,捧承傳施行何如?」答曰:「記憶追錄,必有失實之弊,所關非輕。野史亦難憑信,竝參酌施行。」


○上御別殿,接見愼都司、〈懋龍。〉章都司、〈應龍。〉蔡都司、〈元相〉三人。上曰:「一路蕩敗,行李甚苦。」都司答曰:「爲王事行,何敢所苦?」上曰:「大人等,以甚事往何處?」答曰:「奉孫軍門分付,且齎賞物,往于行長、淸正兩營慰諭,兼採撤兵眞僞矣。」上曰:「大人所齎箚付文字,可得見乎?」答曰:「此是孫者爺,送于倭營文書也。」奉呈書帖,上覽所呈文書。答曰:「委示文書,多謝。」都司曰:「若以準封之意開諭,則必速退還,更無他意。」上曰:「孫爺爲小邦,委遣差官之意,多謝。但淸正桀驁悖惡,常欲敗行長所爲之事,此意,大人不可不預知矣。」都司答曰:「譚都司稟帖,淸正桀驁,軍門差官慰諭,則其心可解云,故軍門差遣俺等,保無他慮。願國王,安心勿憂。」上答曰:「多謝。」都司曰:「往來賊中,恐有處置之事,願得幹能人帶行。」上曰:「當差送。」行茶禮而罷。


○司諫院啓曰:「政院居喉舌之地,凡在出納,十分愼重可也。今以都元帥所報秘密封書,委諸吏胥之手,致令直送于該司開拆,出入皆莫聞知,其不察甚矣。請色承旨遞差。都承旨,以一院之長,常時不能檢飭,亦爲非矣。亦命推考。近來喪紀敗壞,未見棘人之欒欒,有識之寒心久矣。凡私自起復者,已乖於邦憲,至如武夫之秘不發喪,隱然取科者有之;或在憂服之中,依例赴擧得中者亦多。其傷風敗俗,不容於人類甚矣。物情莫不痛憤,請外則各道監司,內則法司,悉令訪問,犯者一一摘發,削科治罪,以淑人心。」答曰:「竝依啓。」


○陳遊擊接伴官李時發書啓曰:


今日遊擊往祭洪濟院愍忠壇。儀註,則遊擊做出,令後來,亦依此行之云。且令臣陪祭,故亦依分付,行拜禮矣。且遊擊分付臣曰:『欲立石于此,以記我奉旨來祭之辭』云,請令該司,急速擧行。且遊擊南方往來時所撰,善後十策寫完,令臣持進曰:『我爲貴國,意思如此。故欲爲萬一之助,如以爲可行則行之,以爲不可則不須行之。幸莫笑如何?此意啓知』云。「


○平安道觀察使兼都巡察使李元翼加階崇祿大夫,〈元翼,仗銊西關,經理得宜,一路人民,敬戴如父母;敎鍊士卒,大有成效。特遇眷位,寵命申錫,有加階之命。〉李墍爲行大司諫。〈墍,淸苦自持,白首不渝。〉 ○卯時辰時,四方有霧氣。


2月16日


○己未,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我國武士,寬袍闊袖,每爲唐人所嗤譏,故曾下禁令,而頓不擧行,尙循前習。今又爲陳遊擊所譏。今又武士之寬袍闊袖,騎馬而執鞍者,庶人之戴笠、或着平涼子者,一切痛禁重治,朝官則罷職,不能檢擧,則本曹及都監,竝爲察治,言于司憲府、兵曹、訓鍊都監。」


○司憲府啓曰:「往在壬辰,國運不幸,島夷肆凶,廟社爲墟,神京、列郡,幾盡淪沒。當此之時,苟可投袂而起,以遏滔天之勢,則爲臣子,固不可拘於私服,膠守常制。或團結鄕兵,以倡討賊之義,或裂裳裹足,以赴君父之急,此固權時處變之一道理也,如或諉諸金革之事,陰擠己私,不顧倫紀之重,自毁大防,則忘親負國,厥罪難逭。戶曹參判成泳,方居重喪,累遣親信於巡察使,求爲召募之任,諸義兵所獲首級,奪以爲己功,圖授州牧,且兼他道巡察,不討一賊,貽害兩道。及其賊至近境,無意遮截,竄身湖西,得罪君親,尙保官爵,物情駭憤,久而愈激。請命罷職不敍。漢城府左尹李準,不待召命,經赴成川,起復除拜,受而不辭,無補國事,有懷喪制。請命罷職。」


2月17日


○庚申,同副承旨鄭淑夏啓曰:「李準事,問于其時宰相則:『臣與興源、鄭琢,陪從東宮,留駐成川時,陪從宰臣數多。適於其時,聞李準避亂,來在本府之地,稟于東宮,仍轉啓大朝,使之起復,準陳疏辭避不得,因爲從仕矣。』問于李憲國則:『臣壬辰年九月,以義州行在所問安事進去,還到于成川,始見李準於分備邊司。故未詳其起復事由』云矣。」答曰:「觀此議得,與臺諫所啓有異。不允之意,言于臺諫。」


○傳于政院曰:「土賊殺害天兵,非尋常之事。今旣捕賊二人,已爲究問,可令禁府拿來,更爲推問後,具械鎖,以宣傳官一人定將,卒禁軍、砲、殺手各十人,禁府一同拿致於南別宮門外,仍使接伴官,告于陳遊擊,致辭曰:『國王不勝痛駭,定將發軍,窮尋跟捕,得此二人。乃是正犯,敢告』,仍以其劍呈之,聽遊擊指揮,如令處之,則其同類擺撥兒請莅,依法處斬梟首後,還告于遊擊前,議處施行,言于備邊司。」


○傳于政院曰:「陳遊擊貽書畫策,凡中國器械、兵船之制,與夫操鍊之法,勸令奏請傳習,其爲我國慮至矣。凡兵器、陣法,可學者多,而其中最急者,以海邊醎土,煮煉焰焇及傅矢毒藥之方耳。蓋焇藥旣賤,則火攻百技,皆從此出;毒藥傅矢,則我國長於射矢,中者必死,戰無不勝矣。右二方,若問於陳遊擊,則必不隱諱,如劉摠兵之爲儻,因此而學得,則萬世制敵之利也。設或難於直問,其所帶家丁,幸或有知之者,則可贈賂密問,期於傳習。且遊擊,浙人也。其所帶家丁,必有精於劍槍之術者,若有來在者,則亦可請於遊擊,留爲敎師,如何?蓋前敎師胡汝和等,可傳劍、槍之技,似爲齟齬。古之用劍,豈如是乎?此予之必欲得善師,期傳其妙於東國者也。與李時發、李海龍等,密謀處之。」


2月18日


○辛酉,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以前啓,請成泳罷職不敍,李準罷職。


○上御別殿,啓覆。鄭淑夏進讀全州囚人巾京推案。上曰:「當有初推而無初推,是無頭公事也。」鄭崑壽曰:「小臣冒忝政院時見之,許多推案中,抄出其大要,故例或如此。」上曰:「今姑從權,以此爲之。」李增曰:「禁府吏皆言:『此文案,必於政院有之』云,只以此爲公事矣。」上曰:「使注書,出政院問之,俾無未盡之意。」注書李德溫,聽命而出,持當初狀啓入來曰:「此狀啓,不在政院而在禁府,卽爲搜來矣。」淑夏曰:「此狀啓,非監司狀啓,乃兵使狀啓,而頭詞則他事也。」李廷馨曰:「其間必有曲折,而無之。更使狀啓,詳悉考覈宜當。」李憲國曰:「今此啓覆,則不可施行。更可詳悉爲之。」上曰:「所以爲啓覆者,詳審斷決之意也。推案踈漏,更爲詳覆以啓。」憲國曰:「此啓覆,不得詳盡。再覆時,詳盡爲之。」上曰:「然承旨出政院,改其判付。承旨,某月某日,親啓奉敎,某處踏小啓字。此公事,當下義禁府,義禁府自當爲之。」諸宰皆俯伏而退。


2月19日


○壬戌,司憲府以前啓,請成泳罷職不敍,李準罷職。「啓覆之時,必取前後文案,以備査勘者,重其事也。今日巾京啓覆時,禁府只以本道所捧更推招辭及本府照本進啓,而前後狀啓、供招,不爲粘入,致令推案踈漏,不成讞獄之體。承旨亦不致察,至於展讀之際,始覺其非,極爲駭愕。請命禁府堂上推考、色郞廳罷職、次知承旨命推考。」答曰:「參判罪名,非但大不近情,豈可從之?不允。李準推考,郞廳亦推考。」


○卯時至辰時,四方有霧氣。


○訓鍊都監啓曰:「各哨軍士,近日一一點閱沙汰,一邊招募,隨所得充補,應募之軍,未得一時塡闕。若待其畢充而習陣,則操鍊之事,漸至於稽緩;若欲混合,見在各哨兵揀擇,二哨爲一哨,使束伍準其定額而無闕,則規摸狹窄,又與開基漸廣之意相戾。姑就其中,參量事勢,不拘兵之多少,以時在哨官,分爲第幾司第幾局,旗幟號、衣巾,各從方色,以爲操鍊,而闕額之未充者,更加精募,以待糧餉稍裕,漸圖編入。大槪兵家,束伍作哨,分司作營,有活法無定規。隨其兵衆多寡,或三局爲一司,五局爲一司,七局爲一司,十局爲一司,分爲左、右司,而俱有把摠,統領各哨。其上又置營將,統領二把摠,五營該備,則爲營將者五員,而聽命於大將,以憑節制。此兵書所謂:『治衆如治寡』,而《新書》以束伍,爲第一要着,良有以也。養兵,必須優給糧、錢生理,安逸其身,使無怨苦,然後敎鍊爲藝,興起成就,投之所向,盡其心力。今者都監之事,則欲效嚬訓鍊,而廩給鮮少,施措未盡,使軍士呼飢,幢幢無暇。如不別樣善處,則終頭之有成效難矣。前項各哨軍兵,名存無實。如此而有南下者,有禁直者,有五營輪直者。且器械措備,工役極緊,而或至於停廢,則外處調遣使喚,又出於事勢之不得已,目見各兵勞苦之狀,深爲未穩。五營已設,雖不可輕議改處,而減其入直之數,晝則砲、殺竝二隊留直,夜則砲、殺中一隊,相遞直宿,他日軍額少廣,仍舊裁處,則軍情庶可慰矣。敢啓。」傳曰:「依啓。」


2月20日


○癸亥,王世子問安。


○上御別殿,講《周昜》。領事鄭琢、同知事李恒福、參贊官金宇顒、特進官柳永慶、許晋、參贊官鄭逑、侍讀官朴弘老、持平柳熙緖、正言李馨郁、記事官辛成己、金藎國、尹暉。持平柳熙緖進啓曰:「成泳、李準,屢爲啓達,而未得蒙允,物情極爲憤惋。大不近情之事,成泳爲之,故敢啓之。啓辭外,多有曲折,而煩瑣不盡。李準,成川之往避賊亂也,東宮到府後,追入矣。」上曰:「參判事,見其啓辭,雖無識之人,不當如是。況參判豈如是乎?無乃風聞訛傳耶?」熙緖曰:「成泳爲義兵將,兼驪州牧使時,諸義兵軍功未報,則以論賞次到付云,而攘爲己功。」上謂右相曰:「參判有是事乎?啓辭云不忠不孝,何至於此乎?」鄭琢曰:「諫官之職,隨所聞爲之,故爭臣風采,當如是也。」上曰:「右相未聞乎?」琢曰:「小臣每在外方,且甚孤陋,時不得聞。當初諸將望風潰散,而成泳以殘病之人,揭義而起。在成川時聞之,極以爲貴。其他則未有所聞。」上謂同知事李恒福曰:「參判事如何?」恒福曰:「小臣與成泳,爲弘文館同官,相知已熟。此間之事,隨大駕到義州,何能知之?以啓辭見之,其人不如是,而今何至此?驚愕而已。臺諫所啓軍功事,諸義兵所獲,皆納于成泳,而其功終歸於褊裨之人,至於上言呈訴。常人無識之人,例有此事,視之尋常,而不以爲怪。」熙緖曰:「利川府使申壽彭所獲首級十七,皆以爲褊裨之功。」上謂判書曰:「申壽彭,此李鎰帶去軍官老病云者耶?」對曰:「然。」上曰:「忘親負國,其罪極大。如此之言,豈可指目於宰相乎?如此事,斟酌爲之。」熙緖曰:「無端起復,是忘親負國也。成泳事,皆如彼,言之可醜。且以長興寺爲窟穴,惟以一家事謀之,而其所爲功,皆諸義兵之所獲者矣。」琢曰:「臺諫、宰相,參爲是非。言官以一時公論上達,臣不可輕言之。但當初,皆以成泳起義爲奇矣。」上曰:「罷職、不敍,不可爲。左尹巳爲推考,豈可至於罷職乎?」熙緖曰:「啓覆時,例取前後狀啓,以備査勘,昨日啓覆,踈漏莫甚。禁府色郞,不能任職,當爲罷職。豈但推考而止乎?」上曰:「罷職過重。」熙緖曰:「當今所陳,非一二事也。以南方之事言之,自其處來者,咽塞不能言。自賊中誘引而出者,左道則來屬金太虛,而無糧不能食之;右道則來屬金應瑞,亦無糧不能食之。其人還入賊中,極爲寒心。若此之輩養之,則皆可爲兵。羅州,尙不用元穀云,可出以食此輩也。」上謂恒福曰:「備邊司公事,何以爲乎?」恒福曰:「臺諫言是也。賊中無防禁,有一人入而誘引則出來,若無食則還入,只自往來而已。東宮南下時,使順天府使權俊,主管給料事,使爲軍兵,則人皆不願,只欲遊食如野獸。大槪各邑守令,不爲主管,只委於掌務,故或逃或死,而守令不知,一人受數三名之料食,穀則日縮,而養兵無實,極爲痛憤。」上曰:「當初守令,誤處而然也。國家本意,豈如此乎?」恒福曰:「此等輩,大上爲精兵;其次爲農軍;其次亦可爲薪水之役,豈皆虛棄而不能收拾?誠爲可惜。」上謂恒福曰:「判書之意如何?」對曰:「如羅州則其類甚多。其中勝於土民者,任其自爲;擇稍黠者,定爲掌務,而給料甚不均,或代點。小臣南下時,或有呈訴曰:『某人代受吾料云。』此雖非小臣之職,而欲知其間情狀,挐問之,則果如是。金義元〈曾爲全羅都事。〉來此,亦言之:『屯田,而以此輩爲農軍,則可爲其糧,而不爲』云。臣不知其故也。」上曰:「今日,善處之道,可言之。」恒福對曰:「擇丁壯者,或敎射、或放砲,仍送于舟師;老弱,則爲農軍,甚好。臣在南方時聞之,李億棋以此輩爲屯田云。」上曰:「備邊司爲公事處之。」特進官柳永慶進啓曰:「恒福所達之事,自備邊司移文者,非一二也,而近日聞南來人言,此等輩或流離餓死,或還入賊中云。豈無公事而然哉?奉行者無其人也。」鄭琢曰:「大臣之職,不可虛授。變理陰陽,論道經邦,爲任極重。雖在平時,固當得賢德之人而任之。況今國事危迫,大賊在門庭,委諸其人,尙復難濟。豈如臣者何敢當哉?」上曰:「右相非不能爲。不可辭避,更加勉力於國事。」琢曰:「賊情難測,雖中朝準封,豈可必其自退?今雖退去,後豈必其不來?國無堂堂之勢,此甚可憂。可送某人,往鎭南原等地,沮遏其勢也。」上曰:「遣將帥乎?遣大臣乎?」對曰:「體察使,可下送矣。」上曰:「頃者令備邊司議爲,尙不議乎?」恒福曰:「大臣不爲齊會,故時未議定矣。」上曰:「領相近不來仕乎?」恒福曰:「以病不仕矣。」鄭逑進啓曰:「都元帥,大失人心。兩南之民,皆以爲:『寧無此元帥』云。」上曰:「詳說之。」逑曰:「此時,以燕飮爲事,軍官作弊,賄賂公行云。體察使下去,則或不如是。」上曰:「南方之人,有造言之習。才有所不逮,而不得爲則或有之,其人豈如是乎?」金宇顒曰:「所傳之言,豈無失實者,而此則不然。自有公論,物情憤鬱。大槪其人,性甚弛緩,不能統攝軍官,非將帥之才也。」琢曰:「代其任者,暫優於前人,而不甚相遠,則此時亦不可輕易遞易。」宇顒曰:「易將雖爲重難,趙括則不可不易。」琢曰:「鄭文孚在北道時,以赤手有大功,而在公州,以不能善治爲狀啓。未知其間事,而如此之人,亦不易得,故頃日備邊司,欲爲仍任,而事涉重大,未果矣。」上曰:「以予所聞則不然。北道之事,乃鄭見龍等之功,而文孚則因人成事云。」仍謂恒福曰:「判書所聞如何?」恒福曰:「大槪爲人唐突,而手下諸將,皆驍勇云。」永慶曰:「文孚,當初有欲避之計,而起兵之後,因人成事。至有將才云,則臣未之知也。」恒福曰:「具滉,則爲北道權管,率其堡土兵。印元諶,則以多年軍官,膂力絶倫,亦多率土兵,而二人爲左右斥堠,所率之軍皆驍勇,故斬獲之功,最多云矣。」上謂恒福曰:「印元諶,今爲何職?如此壯士,可收拾也。具滉,則予曾不知。」恒福曰:「元諶,前爲訓鍊院官員,以微罪解現任別敍,而具滉亦敢戰之士也。」永慶曰:「今來降倭二十名最難處。在金應瑞陣中,而應瑞亦知其難制,送于京中,各持弓矢、戰馬矣。」上曰:「今當曉諭曰:」我國之法不然。爾可解佩。』云云爲宜。「永慶曰:」性度最爲不順,不可同送一處。「上曰:」二十聚於一處,則恐有作亂事。且戰馬從何得乎?「永慶曰:」金應瑞給之云矣。「上曰:」判書速爲處置。「逑曰:」自上還都之後,當下哀痛之詔,曉諭八方,刪去虛文,從民所欲,凡可以感服人心者,問于大臣爲之可也。小臣爲守令時,見下書,則民皆哀感竝悅矣。見陸贄奏議,則有今人所不能上達之言。今之臣,誠不及古之臣也。此奏議可入覽也。以義禁府獄事見之,春和生物之時,獄囚疏決事傳敎,而見其公事,踈漏莫甚。「上曰:」指何人而言乎?「逑曰:」非指一二而言也。今者右相所啓,伸冤枉之言,極爲允當。「宇顒曰:」人心鬱抑,不可不伸。唐德宗,以暗主,聽陸贄之言,奉天下詔,而驕將悍卒,亦皆涕泣。人心之感動,如此之速也。「逑曰:」兩南人心不實,所言誠有不可取信者。然都元帥改易爲當。「上曰:」遞元帥而有可代者乎?「逑曰:」體察下去,則雖無元帥,猶可爲也。「上曰:」國之大事,必須周密思之。今若遞此元帥,而遣他人,則非但手生,又無勝於彼者。「逑曰:」頃日領相以爲:『李德馨可遣之』云矣。「上曰:」予已思之。〈李德馨,時爲吏曹判書。〉予之所重,此處無人,不可不慮。判書,曾爲宣慰使,倭賊已測其器之淺深,且年甚少,不可爲也。「上曰:」政丞之意,如何?「琢曰:」不可率爾言之。「上曰:」判書之意,如何?「恒福曰:」雖已接倭,豈必以此不能爲乎?自下不敢擅爲,上裁爲宜。才氣則有之矣。「上曰:」若使德馨爲之,則賊必退去乎?「逑曰:」雖遣德馨,豈能使賊必退?自有處置等事,豈不猶愈於權慄乎?「宇顒曰:」德馨必勝於權慄矣。「上曰:」事豈如此?傍觀與當局異矣。我國之人,皆以爲某往則可也云,而其人往則亦與前人無異。諺曰:『以鼠易猫』,亦此類也。「仍謂永慶曰:」特進官,亦備邊司堂上,所懷當言之。「永慶曰:」臣不知權慄所爲,所觀元帥狀啓,皆以無糧爲言。所率軍官,分送各官,使之食,而各官亦不能食之云矣。「上曰:」判書,以司馬之長,何不言乎?「恒福曰:」李德馨事,已陳之矣。權慄,小臣妻父也。雖不敢以此爲嫌,而自有朝議,臣何敢言乎?「逑曰:」富弼言晏殊之過,何可避嫌?「上曰:」吏判爲元帥,可當與否言之。「恒福曰:」權慄無才,德馨則有才,施措之際,必有所優。「上曰:」吏判代之,則能有所爲乎?「恒福曰:」將帥,必因勢乘時,然後可以有爲。此時旋轉,固不可必也。使賊感化,稽顙扣頭,使蕩破之邑,得爲安全云,則必不能爲,而與前人論之,則稍勝矣。「上曰:」判書意謂可改乎?「恒福曰:」人情如彼,改之爲宜。「宇顒曰:」如韓信、白起,雖不可得,此善於彼,則可以代矣。「上曰:」人之所見各異,密議于備邊司。「永慶曰:」關西雖重,南方尤緊。李元翼送于南方最宜。「上曰:」予問領相曰:『以元翼爲元帥,以德馨爲平安監司,如何?』云,則領相以爲:『不可爲』故止之耳。「恒福曰:」元翼,固優矣。「上曰:」雖使元翼爲元帥,却賊之事,予不必也。「恒福曰:」此則雖元翼,不能爲也。「永慶曰:」元翼固勝於德馨也。「上曰:」平安道,何以爲乎?「永慶曰:」南方無虞,然後西方可保矣。「上曰:」平安道亦根本之地。遞元翼不好。雖然予言及諸宰所答,詳悉書之,與備邊司相議處之。「永慶曰:」屯田、鍊兵等事,權慄不能爲之,而德馨則必能爲之。「逑曰:」權慄使金應瑞,與賊相會,不爲止之。如此之事,極爲非也。「永慶曰:」將帥在外,朝廷如是議之,彼必聞之,似爲未安。「上曰:」以中原事言之,宋應昌遞而顧讓謙來;顧讓謙遞而孫鑛來。孫鑛來後,已掃此賊乎?大槪將帥,不可數遞。經筵官所言,如趙括則不得已遞之矣。「逑曰:」中原改宋應昌,而交代者未得其人故也。「


○司憲府前啓戶曹參判成泳罷職不敍,漢城府左尹李準罷職。答曰:「成泳事,不近情理。李準,已爲推考,竝不允。」


○以李德悅爲承政院右承旨,柳永詢爲承政院右副承旨,徐仁元爲公州牧使,申應崧爲德川郡守。


○自卯時至辰時,四方有霧氣。自午時至未時,日暈。


2月21日


○甲子,王世子晝問安。


○司憲府前啓戶曹參判成泳罷職不敍,漢城府左尹李準罷職。答曰:「成泳罷職。李準已爲推考,不可爲。」


○以具宬爲承政院左承旨,李廷馦爲藝文館檢閱。


○夜四更至五更,四方有霧氣。


2月22日


○乙丑,王世子朝問安。


○上御別殿,〈特進官鄭崑壽、韓準、參贊官柳永詢、侍講官黃是、檢討官鄭經世、假注書鄭瑴、記事官金藎國、尹暉〉講《周易》。講畢,韓準進啓曰:「小臣頃自關西往來時,逢敎師之來,作弊無窮。點退刷馬,必懲受紬匹而後已。」上曰:「卿於平壤相遇乎?」準曰:「鳳山、黃州間相値焉。鳳山給紬五四,黃州則給紬六四云。且一路唐官,多定刷馬之數,以爲作弊之資,一馬準紬一四,其弊不貲矣。」上曰:「何以爲之?」準曰:「無可奈何。毛守備過瑞興時,其主倅只以紙束給之則以爲:『前日過此時,所留馬價靑布,必須盡給』云。所謂馬價者虛說也。」鄭崑壽進啓曰:「敎師出來時,例率逃兵而來,欲爲濫受料食之計。臣於備邊司,問與咨文異數之狀而知之。前日接伴使韓應寅在喪後,臣爲其代出來時,小臣之馬,唐兵亦奪之。臣曰:『我乃以李提督接伴使出來』云,則唐人曰:『吾乃宋經略差人,李提督則不知』云,其實乃提督下人也。閭巷作弊,射殺人命,必由山谷路而恣行,豈特韓準所見而已?且司天使,行到東坡館,供奉之物,亦皆奪之,故艱難支待矣。」鄭經世進啓曰:「唐人作弊,實由通事房子輩所誘也。頃聞西路通事作弊之事,極爲寒心。通事陪唐官歸時,因率其家屬,多至六五人,餉以公糧,輸以公馬,駄數甚多,侵責無藝。臣頃爲正言,欲啓徵治,而遞論大臣,未暇及他,故不爲啓之。降倭之作弊,亦皆我國人所爲云。」黃是進啓曰:「臣亦以從事官,聞于海西,唐人侵責,我國則不可禁抑,而海西各邑,倂定支待,排以日月,倂定官則如越視秦,不爲顧見,主辦官偏受其苦。以此蕩盡,不終年而不能支吾矣。」上曰:「弊則然矣。筵中雖或言之,在外處不言可也。唐官聞之,則必以爲未安。唐兵之有功於我國,豈淺淺哉?今若人人言之,及於唐將之耳,則誠爲未穩,可斟酌言之。」準曰:「臣往來黃州時聞之,前牧使李慶濬,有善治之聲。」上曰:「予知其有才。特令兼兵使,而旋以被駁遞之。何前善治而遽罷其職乎?頃者備邊司啓請敍用,欲用於公州牧使,而以無微治之義,予不從焉。如此可用之人,至於駁遞,未曉其意。」崑壽曰:「善政於黃州則然矣,兵使,與守令異體,爲主將於一道。年甚小,無踐歷,故守令不爲敬畏云。」上曰:「不爲敬畏,非慶濬之罪也。」崑壽曰:「以不敬畏,故上下相阻,以致人言。渠亦未免有失云。」上曰:「渠亦有所失乎?」崑壽曰:「渠亦怠於爲牧使時,其終又有病幾死云。」上曰:「年少之人,有何病?今可以爲守令乎?」崑壽曰:「乃李增之子也。臣與增,同爲禁府堂上,故因而聞之,則今不爲快差云。當初賴罷散,故得免於死矣。」準曰:「爲兵使時,處事踈闊,故致有人言云。」上曰:「然則於大器,不可用矣。」上謂鄭崑壽曰:「元帥爲人,卿知之乎?」崑壽曰:「年歲相若,故館學,泛然相見。小臣忝冒承旨時,權慄以承文院參下官,頻來政院,故亦見之,實未知其人器矣。但永柔特命爲元師時,尹斗壽問李恒福曰:『如何?』恒福曰:『監司則可堪矣,元帥則必不如金命元』云,而深憂之。其後元帥果無聲績矣。」上曰:「元帥善職,固難矣。若果能於職事,則今日之事,豈如是乎?」永詢曰:「元帥遞易,事體重大,非小臣所敢達,討賊方急,何嫌越位,方外之論?皆以爲元帥有所失,而朝廷難其代。如李元翼,何不爲都元帥?關西雖重,豈如南方之岌岌哉?不以此人送之,物情皆爲憤鬱。」上曰:「關西方伯,遞易似難。」崐壽曰:「柳永詢之言,甚是。」上曰:「元翼之代,其思之。雖有才者,不知首末,卒然當之似難矣。」永詢曰:「天兵支待一事雖重,今則南方尤急。小臣之言,只啓物情而已。」上曰:「若論輕重,則李元翼當爲元帥,而李德馨欲拜關西方伯,但今已晩,似未及矣。」


○備邊司啓曰:「今日安危成敗之分,專在於都元帥,故此議非止一日。雖有此議,不敢輕易啓請者,非但以臨時易將爲難,亦慮南方事勢極難。雖物力之板蕩滋甚,今以他人代之,假使稍勝於前,而數月之內,未能措置成緖,徒有遞易之煩,無益於實效,故議發而還止者久矣。今日更爲商議,則皆以爲:『權慄久在其處,歷閱已多。雖有流傳之說,難卜虛實,只恨布置經略,輯化諸將,撫綏軍民,手段頗短。若使李德馨代之,則此等措置,似爲可觀,第以春節已晩,屯種勸課之事,旣不及時,又無措備糧餉之路,則訓鍊之計,亦將難施。如此强爲遞代,則徒使聽聞動搖,而未見大益,不如姑仍權慄,責勵委任之爲當也。李元翼,方在根本重地,故前此亦以遞來爲難。況於今日乎?』群議則如此矣。然此事係關至重,惟在上裁。」答曰:「予意亦然。」


○司憲府前啓戶曹參判成泳罷職不敍,漢城府右尹李準罷職事。答曰:「旣罷職已推考。斯可已矣。何必煩?不允。」


○自卯時至辰時,四方有霧氣。夜一更,流星出王良星上,入西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三四尺許,色白。


○備邊司啓曰:「太祖大王集慶殿晬容,事變之時,權爲奉安于禮安閭閻,慶基殿晬容,奉安于牙山縣客舍,槍攘之中,久廢奉審,至爲未安。近日多有上疏,請移安于傍近大邑者,雖未知事勢如何,而不可不速爲奉審。請令禮官,急速磨鍊,或遣近臣或禮官,馳進奉審處之何如?」上從之。


○禮曹回啓曰:「兩殿睟容,移安于兩處後,令本道觀察使奉審行慰安祭事,上年啓下行移,已爲擧行矣,緣國事未定,閭閻之家,卑小之邑,因循奉安,星霜屢變,至爲未安,而自上別遣近臣、或禮官,更爲奉審後,奉移于傍近巨邑事,則姑觀時勢,更議審處,似爲便當。大臣之意亦然,敢啓。」上從之。


2月23日


○丙寅,王世子朝問安。


○義禁府啓曰:「罪人黃赫,昨已挐囚。此人前於行朝,旣爲三省推鞫,今則何以爲之?但大臣之意以爲:『前旣三省推鞫,今雖於本府推鞫無妨。』或以爲:『今亦三省推鞫無妨』云。敢稟。」傳曰:「議定爲之。」


○司憲府啓曰:「司僕寺僉正金應壽、判官吳致雲,以扈從微勞,起賤類、通仕籍,超授五六品之職,恩賞已僭。豈可又陞其秩,以致名器之恥乎?請金應壽、吳致雲新除職名,竝命改正。」答曰:「不可改。」


○義禁府啓曰:「黃赫事,議于三公,則依前三省推鞫,無妨。」傳曰:「依啓。」


○承文院提調啓曰:「東宮冊封奏請,適與中朝所慮者相値,因此致生朝論,未卽準許,此誠意外之事。頃觀尹根壽等狀啓,則中朝欲一番如此,以存立長之防,待其再請而後許之也。以事體言之,則根壽等還來宣勑後,當擧此爲辭,以爲更奏之文,但禮部題辭,有往莅全、慶地方立功等語。若勑文中,又有此語,則再爲陳奏,恐延日期,故議者多以爲,不待根壽之還,先以馳啓辭緣,急爲奏文,發送使臣爲當云,此亦不無所見。大抵如此大事,文書參定之間,亦必多日,請令本院,從速磨鍊奏文,詳陳事情,願早定名號,以慰擧國臣民之望,曲盡措辭,修潤成文,何如?」傳曰:「依啓。大槪禮部之言,似爲太拘,而使臣不爲極陳得請,亦爲未穩。夫國家重器,豈可托之於非人?古之帝王,亦有行之者,其又何疑?不患無可對之辭,然不可露圭角。此意言于韓準。昨日經筵取稟,故言之。」


○以奇自獻爲司諫院司諫,申湜爲弘文館校理,趙庭芝爲司憲府持平,〈庭芝,爲人迂緩。庶官尙不稱,況責言論之任乎?用人如此,乏才可知。〉金涌爲弘文館修撰,李慶濬爲公州牧使,黃璡爲義州府尹,洪世英爲穩城府使。


○辰時,四方有霧氣。巳時午時,日暈。


○備邊司啓曰:「都體察使下送事,當初朝議不一,未能定奪,而今者更加商確,則南方物力,日益板蕩,比冬前亦不及焉。雖有措置規畫之事,似已屬晩,恐不必下送。但與賊對壘,策應方急,而過慮弊滯,不爲下送,則亦恐有後悔。自下不敢擅斷,上裁施行何如?」答曰:「下送」


2月24日


○丁卯,王世子朝問安。


○及第黃赫供曰:「壬辰變初,王子纔出都城,沿路守令,先避王子,如恐不及。列邑空虛,只有鐵原府使金?、淮陽府使金鍊光、通川郡守鄭逑等,禮待王子,一如平時,其餘無一人接待,雖欲侵虐,其勢末由。至於屈膝虜庭之言,千萬無理。雖極反側無狀之人,王子尙無他變,而陪官先自屈膝,終置王子於何地?經年陷賊,前後行事,有非一二人所見知。會寧一城之人,皆前日手縛之徒,安邊鄕所吏民,出入往來,有同平日,則其時對賊所爲,若卽推問則可知。且一時被擄之人,非獨臣之父子。如金貴榮則已死難問,如朝官李弘業、李蕙、趙仁徵、尹仁伯、通事咸廷虎、士子沈怡、庶孽安琢、金闡等推問,則亦可得實。且譯官李愉則隨沈惟敬,出入釜山賊中;儒生李盡忠則來往京城,因謁王子。其時,賊坐何處,臣坐何處,而用何禮乎,推問右人,則此膝屈與否,立可辨知。但以僞書一事,陷此大罪,其曲折已盡於前供,而當其王子見逼之際,賊怒如許,陪官欲保之心,何所不至?拒之,則金軀禍在不測;從之,則朝廷議罪必重。不得已心生詭計,對賊之時,成一僞書,姑解目前之禍,而欲使此賊,不知有我國君臣間行用文字體制,預防他日難處之患。又於暗中,潛寫密狀,傳達賊情者,自是囚中不得已之擧,故李盡忠齎回,有眞僞二本矣。若於密狀,果有如言官所指之字,則卽就鼎鑊,萬萬不辭。其密狀必在於政院,若令竝與僞書、元本而取考比較,則情狀立現。只以李盡忠顚錯妄傳之故,人言至此。其時,王子再三分付于盡忠曰:『此狀則僞也,非眞也』,而追問竝傳之奇,卽爲通書于金千鎰曰:『此乃一時誑賊之僞書,非可達之狀也。千萬勿傳』,而已無及矣。推問李盡忠,則亦可立辨。割地之事,臣父子相議,伊賊所言,不過恐喝,當以計却之,以爲:『土地受之天子,豈敢私與?』至於漢置樂浪、臨屯等語爲証,其後賊亦無言。且當其天將至,與行長講和,淸正移怒王子,欲怯渡海,臣密帖于沈惟敬,請置兩王子及老父,而願隨謝、徐兩使,以口舌代斧鉞。又於在釜山時,沈惟敬身邊答應官錢思本,一日以酒肴,來拜王子,且求題其扇面于臣,卽題詩二首曰:『海角餘生在,天西一夢長。全軀比漢節,早晩達吾王。』『嬰、臼彼何人,蘇卿猶不死。平生起國心,耿耿唯在此。』其時,王子及一行人,無不見知,區區向日之誠,可以類推。若移咨沈惟敬,取考其扇,則可知情實。竄謫後事,則咫尺天威,不敢容隱。末世人情,朝夕萬變,臣萬死流放之餘,雖欲爲流毒貽害之事,俯首聽命,萬萬無理。理山隣邑及監司處,下書覈實則可知。必稱王子,恣行胸臆之事,則當此大亂之後,王子所在,極其涼薄,以臣之憑藉恣行,誰肯顧念乎?況恣行必稱等事,乃宮奴下賤汎濫者之所爲。臣雖無狀,稍有知覺,必不如此。指使官僕事,則西北自來謫客新恩之地,故從前接遇有例,理山官屬鮮少,只給小僮一人,奴婢各一人。刑杖事,則若有此事,昭不可掩,未知某人受杖,專不知之。酒肉酣歌事,則理山介在江峽之間,稱十室殘邑。前郡守孔恂,上年四月赴任,當初一二月,或一二度,持酒來慰,八月以後,絶不來見。絶域風土不常,若得薄酒,自當服藥,而國破家亡之後,私禍最慘,有何一味情興,而至於日夜酣歌乎?鷹犬事,則理山無他魚肉,只得鷹子一連,付諸城中相知之人,使得雉首,欲爲朝夕之羞。前後情狀,不過如此,竝相考分揀。」


2月25日


○戊辰,王世子朝問安。


○司諫院啓曰:「奉常寺官員,職掌祭享之物,所當十分謹守,俾無下人偸竊之患,而頃日戶曹反庫時,庫子等,恐被偸用欠縮之罪,以瓦礫納于甕底,以醬加其上,似若盈滿者然,其汚穢極矣。其時色官金就義,不謹典守,致有如此之弊,聞者莫不駭愕。請命先罷後推。罪人黃赫,忘讐苟活,屈膝賊庭,賊酋則稱殿下,本朝則不稱臣,敢將割地之說,脅君父以講和,其罪已通於天矣。及在竄所,縱恣無忌,居民被毒,官家受害。公論之發,實出於輿情之激,而挐來之後,不爲嚴鞫,旋卽還配,神人之憤,至此而愈鬱。請更加嚴鞫,依律定罪。」答曰:「黃赫之罪,已爲議定,似無更鞫。罷推,依啓。」


○司憲府啓曰:「罪人黃赫,更加嚴鞫,依律定罪。司僕僉正金應壽,亟命改正,承傳色,請命挐推。」答曰:「黃赫之罪,已爲議定,似無更鞫。金應壽,有功之人,不可改之。承傳色,已爲推鞫,亦不可拿推。」


○備邊司啓曰:「倭賊情狀難測,得封捲退,旣不可知。萬日,幸得捲退,後日之患,將有大於今日。當初顧養謙所言,則以爲:『倭留釜山,必爲朝鮮禍本。當使無一倭留在,而往來之路,依舊例,通於寧波府』云云。此其計策踈密,未知如何,而其爲我國後日之慮則深矣。伏見奏請使尹根壽狀啓,封倭之使,旣由我邦,倭之謝恩者,亦使更由此路,雖云但許一番,後日托以天朝貢獻而繼來者,其孰能禁之?無窮之患,將自此而益大。今若任置放過,使中朝處置失誤,如前日劉黃裳開市對馬島之謀,則是非所以救我也,乃所以益其禍也。此乃大段機會所關,不可不極力明辨,以解其惑。陳遊擊近將回去,此意令宰臣詳陳於遊擊,聽其所言,又爲移咨於兵部。此亦難成,則雖別爲奏聞,亦無不可。請令承文院,預爲磨鍊文書,而遊擊處,先告此由何如?」上從之。


○卯時辰時,四方沈霧。巳時午時,日暈。


○備邊司啓曰:「都體察使僉議爲之事,傳敎矣。都體察使可去之人,曾經議政之員則皆老病,現在大臣之位者,只有臣成龍、臣應南、臣鄭琢,單子書入,伏候上裁。」答曰:「領相可合,但纔經重病,左相可矣。予意則如此,然更議爲之。」


2月26日


○乙巳,王世子朝問安。


○上御時御所,接見敎師唐官千摠陳良璣、把摠朱虎、陳白奇。上曰:「大人等,自遠方來,而小邦殘破,陪臣怠慢,一路恐多不稱之事。」敎師等曰:「一路別無誤事。孫侍郞使俺等傳達曰:『國王久軫倭變,想多勞心。且俺在遼陽,凡貴國移咨之事,當一一遵行』云。」上曰:「今聞孫大人之所敎,不勝感激之至。」敎師等曰:「貴國移咨請兵,故吳遊擊惟忠,領兵三千;駱參政尙志,領兵六百,己於正月內調發矣。俺等之來,雖未及見,然想已到關外,當觀賊勢出來矣。」上曰:「孫大人之恩,罔極。」敎師曰:「事同一家,孫爺豈不勉力?」上曰:「小邦不閑軍旅之事,故曾請於經略矣。大人等出來,其於操鍊之事,必甚有益。多謝。」敎師曰:「經略旣委送俺等,敢不盡力?但纔到貴邦,卽賜接見重禮,多拜。」茶禮後,受禮物,罷黜。


○王世子晝問安。


○司憲府啓曰:「王女安胎土功,石役甚鉅,數月之內,勢不可畢。正當東作之時,畿內孑遺之民,將廢農事。請命姑停。凡藏胎之事,自有等分,而該曹不考前例,擅自磨鍊。請次知官員推考,依本等改磨鍊施行。罪人黃赫,請命更鞫,司僕僉正金應壽,亟命改正。」答曰:「所啓已諭。不允。藏胎有宜藏之月,不可某月藏之,不可退也。推考,徐當察而答之。」


○司諫院啓曰:「胎峯之役,供億之費不貲,浮石之弊甚鉅,而該曹不循前例而入啓,使孑遺之民,不得耕種。請堂上、色郞廳推考,姑停此役,以待農隙。罪人黃赫,亟命更鞫。」答曰:「黃赫事不允。藏胎事,依啓。推考不可。」


○行判中樞府事尹斗壽、知中樞府事具思孟、同知中樞府事朴應福、分禮曹參判成壽益、行分兵曹參議閔濬馳啓曰:「海州曾經倭亂,人民散亡,倉穀耗失。內殿留駐,已至三年,官吏竭力奉供,少無怠倦,而物力已瘁,百事皆窘。若不及今善圖,將爲魚爛。內殿擧動,事體至重,非外臣所敢論議,而臣等俱以扈衛受命,知其情勢,不敢喑無一言。江華非如連陸之地,雖曰島嶼,控扼形勢,防備亦易。前朝高、元入都,幾六十餘年,豈無其意?且距京一日程,除弊救民之策,無過於此地。似聞朝議,多以江華爲言,故敢此啓稟。」


○備邊司啓曰:「內殿留住海州,已至三年。瘴癘之鄕,本非久御之地,而物力之蕩竭如此,江華移住之請,蓋出於不得已也,江華在海島,京畿物力,尤甚殘敗,亦非便宜之所。臣等之意,乘此日氣和暖之時,奉還都城,一以鎭定人心,一以蘇復海州,似爲便當。然不敢擅議,上裁施行何如?」傳曰:「勿施。只待予命。」


○卯時辰時,四方沈霧。


○領議政臣柳成龍:「伏以臣,才氣弱劣,其於內外之任,俱不近似,體察重責,非臣所堪。然國勢方急,筋力所及,豈論險夷?前此臣屢欲宣力于外,至於啓達者,非曰能之,亦以臣在內無所猷爲,寧奔走致死於外,雖無成效,猶可自盡其心,而少報國恩耳。雖以臣私情言之,不見老母,今已三年。若得南下,公事之暇,不無相見之路。此又臣日夜痛迫,而不敢發言者也。今臣危病纏身,上氣吐血未已,氣力委頓,所慮者,或恐中路僵仆,未能馳驅,有誤事機,往來處置之間,淹延時日,使國事益至於狼狽,以重臣罪戾耳。昨日伏承聖敎,旣蒙謬眷,又軫念臣之疾病,體下之仁,至於如此,非臣糜粉所能上報,退而流涕,不能自已。事不辭難,臣子之義。臣若承嚴命,當力疾就道,以死爲期,病之輕重,未暇言也。臣不勝感激之至,敢此陳達,唯在聖明裁幸,取進止。」答曰:「纔經重病,未可往,宜安心。」


○備邊司秘密啓曰:「今日婁國安,以平行長所送禮曹大人書一道,送于本司,臣等參詳,旣受之後,處之似難,故不爲開見,還送之意答之,而其書謄書以啓。」答曰:「知道。」予病風人,朝夕將死,何足以知賊情?只望備邊司,內勿風靡於邪說,外不惶惑於賊術,善爲料敵而已。「附行長書:」日本先鋒豐臣行長謹啓,朝鮮國禮曹大人閣下。天朝兵部尙書石老爺,差婁國安及馮堂等,宣諭封事二員,信貴國,命官一人,護送入營,爲天朝存忠誠,爲日本修舊好,幸甚。日本於天朝,篤恭順求冊封,候天使者,三霜于玆矣。天朝人嫌疑未解,時時差人,示撤兵之事。行長,先是三年,沈遊擊入平壤,結約以來,無一違約,分界不超之,退王京到釜山,脫淸正乎,還王子及陪臣。今雖在浦浦,不犯貴國封疆,運日本糧用度,只蘇渴是貴國溪水而已。若非上候天使,爭徒滯浦浦乎?天朝人疑心未休者何也?伏望貴國,上書兵部老爺,先差沈遊擊,入營相議,俾天使進營,乃是貴國平安,倭兵還國良策也。勿怠,勿怠。餘期嗣音,恐懼頓首不宣。「二月十有六日。豐山行長。


2月27日


○庚午,王世子朝問安。


○左議政金應南來啓曰:「臣濫叩大拜以來,無一事建白,尸居苟容,坐貽譏謗,尋常惶愧憫迫,置身無所。不意體察之命,又及無似之身,豈惟人聽怪駭?臣亦自知決不能堪也。臣本以章句腐儒,不閑武事,曾所履歷,皆非兵務之任,乍忝騎曹之長,顯被不稱之譏。及今備邊籌畫,了無絲髮之補,其空踈無用之實,非但同列知之,國人無不知之。體察之任,雖不如元帥對壘抵敵之比,而號令諸將之責,總理軍民之政,俱萃于一身,以臣不才,何敢承當?今若擇任非人,致誤軍機,則臣雖萬死無惜,終奈國事何?雖曰今世乏才,而苟求以誠,必得其人,而況不無輿望之所屬者乎?伏願聖明,曲採公議,先遞小臣本職,改卜才賢,以授體察之任。惶恐敢啓。」答曰:「大臣重任,豈可輕辭?體察之任,亦豈不堪?宜勿辭。」


○金應南再啓曰:「揣分量力,決知其不能堪任,而聖敎及此,惶懼憫迫,不知所出。三道事勢,已至於無可奈何之地,雖使古之才賢,收拾猶難。況如小臣無狀者,受此重任,若將有爲而下去,其能免國人之所嗤笑乎?然事不辭難,臣子之義。旣承嚴命,固當卽日登程,而體察體面似重,不可草率以行,如褊裨、從事之屬,亦難得人。欲聞見可當之人,從當書啓,且有取稟之事,請入對。惶恐敢啓。」


○上命引見。〈都承旨吳億岭、注書辛成己、記事官尹暉、李廷馦入侍。〉應南曰:「臣本不曉事,而於軍旅之事,尤不知方。今冒授重任,未知所措。因從南方來言者,每聞三道之事,不勝悶慮。各道各倉,皆無種租,官廳之儲,亦皆板蕩。必有糧餉,然後可以禦敵,而糧乏如此,何以爲之?且各道鍊兵,尤極迂闊云,而當此農月,鍊兵之事,亦難爲矣。且當此大事,弊將不恤,副使、褊裨,亦當率去,堂上中無可帶之人。趙儆差似,方授重任;朴名賢,亦在被囚中。金億秋,雖爲舟師將,擬欲帶去矣。」上曰:「副使欲帶去者誰?」應南曰:「李德馨,欲爲帶去,而於臣切親,故不敢達也。韓孝純,曾爲慶尙監司,備諳嶺南之事,欲爲帶去。臣則雖去,何事可爲?但當盡心撫恤三道之民,深欲練兵矣。山城亦擬修築,而民力已竭,亦似難爲矣。臣往彼,不欲貽弊於民矣。卽欲發行,而體面重大,不能輕發。從事官則朴弘老帶去,鄭經世且欲帶去,而方在經幄,以承顧問,不敢啓矣。」上曰:「從事官,必極擇而去可矣。彼處似重,弘老、經世帶去爲當。但各邑支供,何以爲乎?若多帶率之人則難矣。」應南曰:「軍官亦當多率,而恐貽一路之弊,故欲從簡帶去。」上曰:「往全羅道乎?』應南曰:」臣欲往近賊之地,當先往慶尙道,欲爲往來三道,而臣本多病,恐不能周流也。當此之時,安集爲上策。雖盜賊坌滿,而皆由飢餒而致,若足食安集,則可以弭盜,而湖南糧餉乏絶,玆以爲悶。聞洪世恭,亦爲勉力措置,而糧乏無奈云。臣往彼,當觀勢馳啓,臣之所言,不至乖戾,則自上必斟酌行之,事可爲矣。且當今之時,守令必擇。守令非人,則朝廷命令,不過爲一張空紙;守令若賢,則於鍊兵、屯兵等事,甚大有益。守令,必擇儒者而擢用矣。臣於貪婪守令,則當以軍法從事。且高彦伯諸陣,雖曰有陣,而無糧,皆是虛陣云。自上豈能盡知之乎?權慄雖曰不合元帥,而自上不須遞之。「上曰:」多以必遞云云,而卿之不欲遞之意,何在?「應南曰:」元帥之號令,各道皆不奉行,故如是云云,而如權慄之人,亦不易得,而且知其處首末,臨敵易將,必須審之。外人亦以爲:『臣不得與權慄同事』云,而當今之時,雖非權慄,亦無奈何。「上曰:」欲達之言盡言。「應南曰:」頃者朝廷雖蠲減貢物,而守令則盡爲督納,故少民怨咨云。「上曰:」監司不知之乎?「應南曰:」監司豈不知之?「上曰:」監司若知之,則不罪之乎?「應南曰:」監司亦無可奈何矣。且水軍之事,尤極慘惻。百人往之,一不生還,必須變通。「上曰:」不可遞番乎?應南曰:「遞番似可,而想無遞番之勢矣。」上曰:「體察使往則號令必行。且多有益之故遣之。副使亦欲帶去,則可帶去矣。他餘事,問于備邊司處之。天未欲棄我邦,則國事自然成矣。且守令之善治者,必褒之,不謹者必罰之。一道勇銳之士,召集而置之麾下,立功之人,必卽賞之。古人曰:『重賞之下,必有死士。』必須褒賞,然後可慰人心。糧餉匱竭,必須力農,然後可以生財矣。我國之人,萬事弛緩,卿宜勉力。」應南曰:「臣若早往,則庶或規畫,而春節已晩,恐未及措。當往彼,盡心爲之。」上曰:「彼賊,客兵,無奈我何云,而予意則雖曰客兵,而累年屯住,窟穴堅固,士卒休息,今日之勢,客反爲主。彼賊非以客兵之故,而不動也。今之不動,必有奸謀在其中,而不然則天意有在而然矣。且天使之來,亦且難必。天使出來,則雖曰當去,而恐不然矣。且奏請之事,何以爲之?備邊司之意,如何?」應南曰:「臣意以陳遊擊之意,移咨可矣。」上曰:「移咨則不可。直爲奏請可矣。若以奏聞爲非,則不可奏聞,如曰不害於義理,則從實奏聞可矣。若移咨,則與擺撥邊報不異,無益而不關矣。但天使出來,爲賊所辱,則奈何?」應南曰:「恐或見辱,而於我國甚切。天使之見辱,不暇恤也。」上曰:「左相言是矣。但上國之人以爲:『我國代倭請封』云,則不可說也。天使若曰:『以爾國請封,故出來,而見此窘辱,此乃爾國之故也』云則奈何?」應南曰:「雖然,若不奏聞,則天使萬無出來之理。」上曰:『陳遊擊亦曰:『不爲奏聞,則天使不來』,然乎?「應南曰:」此言是也。當初金文鳳,欲燒倭營而來云,倭賊豈聽文鳳之言而燒營乎?「上曰:」此言今日始聞之矣。「應南曰:」臣往彼觀勢則可知矣,然聞李鎰多失人心。金德齡若眞可用之人,則欲專委任,使之興起。「上曰:」當此之時,似可奬拔。聞之則必是勇士,可用一隅矣。「吳億齡曰:」嶺南民力竭矣,使命之往來,極爲厭苦。元帥不可無之,而元帥亦欲無之。今者若聞體察之行,則民心必己騷擾,必須簡約可矣。「應南曰:」臣欲如御史齎糧而行者矣。且旣授此任,所帶委官請遞。「


○司諫院啓曰:「罪人黃赫,亟命更鞫,禮曹堂上、色郞廳,請命推考。」答曰:「黃赫事似煩。已定其罪。藏胎,必用第三月、第三年、第五年而已。農隙云者,未知其式之言。推考過矣。」


○卯時至酉時,四方昏蒙若下塵。酉時,日有左珥。


2月28日


○辛未,王世子朝問安。


○司諫院啓曰:「罪人黃赫,請命更鞫。」答曰:「黃赫,豈可殺之乎?初亦不必拿來。不允。」


○司憲府啓曰:「罪人黃赫,請命更鞫。司僕寺僉正金應壽,請改正。」答曰:「黃赫,已與禁府委官議定,不可殺也。金應壽,雖陞僉正不妨,不可改也。」


○戶曹判書金睟,秘密書啓:


昨夕陳遊擊,急招臣及李增,臣等往見,則李時發同在。遊擊謂臣等曰:「行長送書,爾部裏不受云,何以不受?」臣等答曰:『倭賊與我,不共戴天之讐,常欲食其肉而寢其皮。雖兵力孤弱,未能勦滅,何忍書契相通乎?「遊擊曰:」爾們不能幹大丈夫之事,而反爲小丈夫事,可惜!「縷縷所言,皆是此意。臣等極陳不可相通之意,遊擊辭色不平,乃言曰:」爾國不奏聞,天使不出來。天使不來,倭賊不退。萬一倭賊若動,天朝雖欲殺他,遠調兵馬之際,何以及之?爾國有糧乎?有兵乎?何不思此等事,而固執若此?天朝嘉靖某年間,四十八箇倭,來犯浙江,其時不得防守,與爾國一般。任他廝殺,乘勝長驅,直至福建、南京等處,殺傷人民,不知幾萬,於中國不共戴天之讐。厥後倭賊謂中朝不足畏,更率四萬兵入寇,朝廷遣吳經略禦之。經略豈不知不共戴天之讐,而知其力不能勦滅,故姑爲羈縻之計,題本奏請,除授高爵,厚贈金帛,以誘其心。賊甘心信服,散處安居,吳公密謀圖之,殲滅無遺。賊雖兇狡,亦可謂愚也。此所謂將欲取之,必姑與之。用兵法度,本來如此。爾國若能如此,以計誘之,使賊渡海,然後相通往來,賊必不疑,一邊生聚敎訓,復讐不難。關白殺天正,立文祿,封天正子爲山城君。此人必不忘復讐之心,行反間亦易。不受求和之書,亦不肯上本送咨,爾國之事,何時妥帖?「臣等答曰:」受倭書事,國王前則不敢啓知,當與諸閣老商議回話。「臣等又問曰:」楊布政咨文內,有倭賊受封謝恩之時,路由小邦。誠如是,則極是難處,後患必大。一番往來,亦不可說。若他日,或親進貢,或稱奏請,每每出來,將何以處之?望老爺,回到兵部,極陳不可之意。「遊擊曰:」爾言正是。其咨文送來,我知而去之,石老爺前,講定處之。且此事,爾國亦當題本。「臣等答曰:」當題本。「遊擊曰:」自有寧波舊路,不須憂。「仍問:」爾國欲分送敎師于南原、公州、平壤等處。爾國若難分定,我當分定「云矣。


傳曰:」知道。「


○卯時至酉時,四方昏蒙若下塵。巳時,日暈。午時,日暈兩珥,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未時申時,日暈。夜五更,四方有霧氣。


○備邊司啓曰:「陳遊擊昨見金睟,力陳倭書不可不受,而倭書中所言,兵部咨內,明白開寫,竝與其書而入送爲當云云。臣等初意,則旣受之後,處之似難,故以不必受之意入啓矣。今以遊擊之言,反覆參詳,則以其書中之言,備載兵部咨中,竝與其書,而付之遊擊之行,使兵部明知賊情之所在,亦爲無妨。敢啓。」傳曰:「於政院之意則如何?議啓。」吳億齡以政院意回啓曰:「我國,雖不獲已一任天朝所處,以僥倖賊之退去,而在我不可先自相通,有若忘讐求好者然。今賊酋,必因唐官而傳書,其意有在。若受之而達於上國,是正墮其愚我之術,而朝鮮代伊請封之說,將無以自解於天朝。一開其端,他日種種難處之憂,未必不由於此。況遊擊前後移帖之意,陪臣往來聞見之事,詳載咨中,據實回覆,則賊情所在,似無待倭書而後詳知也。機關甚緊,有難易處。臣等之妄慮如此。敢啓。」傳曰:「予見亦然,故問之。此意言于備邊司,更議以啓。」


2月29日


○壬申,王世子朝問安。


○午時,上御時御所,接見敎師千摠曹忠、把摠殷文龍、陳應龍等三人。上曰:「地窄非便,不能一時奉邀,惶恐。」敎師曰:「曾欲就謁,而必待召命而來,故今始來拜。」上曰:「孫大人,安在否?小邦蒙東漸之化,昇平日久,不知兵革之事,故曾請於經略軍門矣。大人等,若勉敎小邦之人,則他日討賊,豈曰小補?」敎師曰:「俺等來時,經略有嘗藥之患,離來已久,想已平復。俺旣承經略之命,十二人來此。其於訓錬之事,敢不盡心?當初貴邦請來三千,以貴邦糧乏,故孫大人姑置遼陽而待之矣。」行茶禮,受禮單而罷。


○王世子晝問安。


○司諫院啓曰:「罪人黃赫,請命更鞫。」答曰:「勳舊之子,可貸其死。」


○司憲府啓曰:「罪人黃赫請更鞫,司僕僉正金應壽請改正。」答曰:「黃赫與院答同。金應壽,有功之人,陞授未爲不可。若可從之事則不從乎?不允。」


○慶尙左兵使高彦伯馳啓曰:「臣於今月二十日,與士卒較兵之際,降倭酒叱只、鶴沙伊等,突進于臣之座前,辟左右,潛言曰:『我等旣背本國,則爲朝鮮之人也。旣爲朝鮮之人,則衣食於朝鮮,而所爲者何事乎?我等當圖賊魁,欲效我等之志矣。我等爲林郞將軍官,見淸正出入之狀,則淸正每於吾將期會時,所率不過十餘人,每以單騎來會,飮酒樂酣,日暮馳還者屢矣。又與其卒畋獵時,則單騎隨後,獨立高峯者,亦有素矣。當此時,與內應人圖之,則易如反掌,使道之意,如何?』臣佯答曰:『如此機關重事,豈可容易爲之?但大明曾已許和,天使未久當來,我朝鮮,以大明屬國,豈可違忤於其間哉?且爾等投來未久,口發此言,必欲驗我虛僞,豈發中情?且內應者誰?』倭等答曰:『使道之言如是,不爲則已,爲之則我等同來倭,仇叱已從兄古老非,方爲淸正軍官。最近者,其人亦與淸正有隙,每與其弟,同謀欲來,而今則落後,時在淸正幕下。我等使其倭及通事金古隱孫,潛入西生,與其內應倭相議,取血成誓,則圖之甚易。失此機關,則三月二十日間,其應古沙馬,領兵渡海,復犯如初,則何可支也?且淸正,諸賊中衆怨所叢。每請於關白,加兵渡海者,亦淸正也。不圖淸正,則雖定和於行長,關白必從此賊之言,豈輕易撤去也?使道若以爲不可,則只望許我處置耳。臣抑以大明之言,以釣其情,又問圖之之術,則答曰:『我等十餘人,皆持鳥銃,隱伏于西生、林郞等處阻阨地,次設朝鮮精銳於前後路傍,期以日暮,淸正自林郞還歸時,先以鳥銃俱發,善射左右翼而擊之,則淸正雖曰勇敢,必隕首於我等之手矣。然後,其內應者,則奔往西生,驚惑其衆曰:「吾將已爲被殺。朝鮮大軍,亦爲圍抱,我等何歸?」乘夜橫生陳中放火,則諸衆必督乘舟。其明日,與朝鮮左右舟師,佯截於糧路,則諸鎭撤兵,可立而待。不然,使淸正晏然於此土,則雖久十年,返兵無期。且前日右道巨濟之役,若不退兵,則諸鎭皆以乘舟欲回,終不果,是可恨也。又於三月初三日,淸正必往林郞,其時可爲耳。』臣答曰:『若事成則當奏于殿下,當授汝高官,子子孫孫,永享榮祿,而凡諸話言,豈汝中情?』又佯抑以朝鮮,本不負約之言,一以諭之以利,則倭等自觸出血,成誓書以納矣。」上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機會變於斯須,而決策於千里之外,兵家所難。如此之事,只在主將臨機處置。況三月三日,只隔數日,今雖指授,必已無及。又況圖之不成,激發其哮怒之勢,則右道之賊聞之,亦以爲天朝實無講和之意,必以此事欺誑,而欲乘虛圖之,更相驚動,則當此風汛時月,不無速禍之患,甚爲可慮。然明知其有可圖之勢,而畏首畏尾,臨機不發,亦非運變無方之道。無已則厚待降倭,結以心腹,使之出入賊中,陰結其類之欲爲內應者,乘狂賊挺身獨出之際,登時剪除,似若變自其類而起,而不疑我國,則成與不成,皆無大關於起釁,而腹心內披,支黨外携,將不得安其窟穴,肆毒之勢少息。此雖奇謀,而我國射手,似不可得行。萬一降倭難於獨圖,强要不已,則當扮作倭衣,混於降倭,乘昏潛伏,勿令賊知其爲我人,亦一策也。大抵因敵國之人,以圖敵國,此兵家之勝算也。我國必疑倭奴譎詐,而不能潛布約束,使爲我用,此亦大拙也。今此來降之倭,旣非卒倭,而且有獻策自效之意,十分款待,坦去疑阻之心,而樂於致死,成事之後,約以重加爵賞,則聞風歆羡,而相繼出來者,必不至一二人,而吉凶悔吝,生於動,動不可不愼也。遙度之難,自古而然。更觀事勢,參酌善處,母致踈虞事,秘密行移。且別遣宣傳官一人,馳往高彦伯處,細探賊情,何如?」上答曰:「予意,此事決不可爲。爲則國事必敗,不可不深思而善處之。」


○傳于政院曰:「淸正之事,備邊司有若可爲者然,是何見也?又以爲:『事若不成,則激變』云,予則以爲成尤激變。今我國之勢,危如一髮,而其所以相持數年,保有今日者,只由天朝之顧護耳。今忽作此,豈不寒心?假使淸正雖死,日本豈無淸正?徒足以激秀吉滔天之兵勢耳。卿等以秀吉爲何如人,而料之如此乎?朝殺淸正,秀吉夕必渡海,盡赤東土矣。況天朝方準封宣諭之際,我國有此作爲,惹起許多不可說之事乎?若石尙書等聞之,必震怒,不得顧護,而其間奸險之輩,仍做出不測之言,我國之事,於玆判矣。不忍言,不忍言。此時雖欲攅手乞和,其可得乎?是除一淸正,而買滅亡之禍,可謂非常之奇策乎?且以我國人,扮作倭形云,是甚可哂。人形,雖可變,而矢形其可變乎?若倭人取矢而見之,寧有不知之理?所遣之人,一二被獲,亦安保其必無?欲變形而掩其迹,決無此理。不但此也,雖不遣射手,只遣倭而圖之,萬無掩匿之理,此則少無可疑。昔,公孫述潛殺岑彭,果有益乎?但予素是病風,近日則只存形骸,無處訴悶,惟自笑一身而已,如此存亡之機,何敢料之?若此事幸成而得安,則萬世之福也。予言雖不驗,有何害乎?萬一敗事,將置國家於何地?願諸卿深思,勿爲放過。爲不爲中,急遣宣傳官,刻日馳去,傳諭於兵使。淸正之賊,以予之心,寧不欲食其肉而寢其皮?然天下之事,揣摩機變,期不敗事,未可徇小丈夫一時僥倖之志也。此意言于備邊司。今雖夜深,卽卽傳敎。且淸正事,是國存亡莫重之事,政院在樞要之地,豈無意見?所當密贊機猷。今雖只在入直,此事甚急,斯速書啓意見。」左副承旨柳永詢、同副承旨鄭淑夏回啓曰:「高彦伯狀啓之事,臣等之意,危亡之機,係於呼吸,決不可試之。假使幸成,必貽國家無窮之患。況萬無得成之理乎?淸正與行長,有隙素矣,常以和事之成,出於行長爲憤。安知此賊,故遣心腹之人,詐爲乞降之狀,佯示陰圖,以試我國之情,惹起釁端,冀敗垂成之事乎?臣等始見此狀啓,聚首驚顧,欲達一言,惶恐趑趄,姑待廟算,今承上敎,不勝感激。聖慮所及,超出尋常萬萬,臣等豈容贅議於其間哉?第彦伯狀啓中,有馳報元帥,以待指揮之語,元帥想已善處。萬一不幸,指揮失宜,則其禍將不可測,而日期已迫,勢未及止之。然依上敎,急遣宣傳官,星夜馳諭事,卽刻大臣及備邊司堂上,命招議處何如?」傳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政院啓辭,其於慮事曲折,可謂詳盡。臣等亦已念及於此,但婁國安之行,我國因兵部咨文,只令朴振宗隨行,以察賊營動靜而已,初無一紙文字,先爲相通事,婁國安已知之。其還也,賊將自爲投書於朴振宗,使之傳於禮曹,振宗則辭而不受,而婁國安自爲持來,其非出於我國之通書也明矣。只以賊書旣出,則中間不可掩置,而持來者又是唐人,則雖辭而不受,兵部豈不知之乎?等是知之,則寧以此事情,詳載咨中,而竝送其書,使天朝,洞然知賊情之所在,而爲之區處,恐無不可。若恐其開端難處之憂,則咨文末端,又陳『行長前於劉摠兵在京時投書,使小西飛卒倭持來,而本國拒而不受。其書已經兵部覽訖。今又如此投書者,似是期望沈遊擊之出來,詳知天使之遲速,爲之進退之,亦未知其意果如何?竝惟參詳,急速區處』云,則其於申報賊情,無有所隱之意,尤爲周詳。臣等之意則如此,故敢啓。」答曰:「賊書非我國所當聞知,未可報也。但天使之來,必經一番兵部題本後出來。如非我國上奏,則必不出來,予意枚擧賊情,直爲奏聞,恭聽天朝處置,於義無害。若只移咨於兵部摠督,則不過一邊報耳。兵部安能據此,奏請發遣哉?然則機事,漸致遲誤,更議施行。」


2月30日


○癸酉,王世子朝問安。


○上御時御所,接見敎師千摠葉大潮、把摠胡文桂、楊貴等三人。禮如初,坐定。敎師曰:「俺等承孫大人之命,來到貴邦,於操鍊之事,敢不悉心?但未知貴邦兵馬幾何。」上曰:「兵馬非不足,而糧餉匱乏,故不能多養士卒。」敎師曰:「敢問京城及各道之兵,大略幾何,於國王之意,欲爲敎鍊者幾何?」上曰:「京中見在之兵,不過數千,而諸道之兵,則或過萬兵,或不滿萬,其數不同。蓋非不欲鍊兵之多,只爲無食,不得多鍊矣。」敎師曰:「纔經兵亂,殘敗已極,勢固然矣。然兵不在多。若得鍊精,一以當百,俺等當赤心敎之。」上曰:「多謝。」敎師曰:「此時豈知俺等之善敎乎?若觀其終則可知矣。」


○王世子晝問安。


○司憲府啓曰:「罪人黃赫請更鞫,司僕僉正金應壽請改正。」答曰:「已諭。不允。」


○司諫院啓曰:「罪人黃赫請更鞫。」答曰:「巳諭。不允。」


○上御別殿,引見大臣及備邊司堂上、兩司、玉堂。入侍,領議政柳成龍、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行判尹金命元、戶曹判書金睟、行大司憲洪進、兵曹判書李恒福、參判尹先覺、右承旨李德悅、弘文館應敎黃是、司諫院獻納李鐵、弘文館修撰金涌、注書辛成己、假注書金廷龍、檢閱尹暉、李廷馦。上曰:「淸正事,急遣宣傳官,使之勿爲妄動。予意則然矣,僉議未知如何?」柳成龍曰:「見近日事勢,雖百爾思之,未得善策矣。」上曰:「卿等各言所見。」成龍曰:「淸正,固是虎狼之人也。三四月之間,天使若不來,則挑戰之患,必有之矣。每請秀吉,加兵渡海者淸正。若萬一除得淸正,則機不可失,而似難阻之,故昨日相議,如是啓之矣,伏見上敎之辭,則實甚允當。但賊中之事,不可遙度,而來降之人,果是淸正腹心,則似可圖之,而圖之不成,則機關甚重,上敎至當。」金應南曰:「臣之所見,亦與成龍無異矣。」上曰:「非謂淸賊不可殺也。殺則殺矣,殺之則必生大事,故予意則如是。凡事必詳盡,然後可也。」鄭琢曰:「自古以計制勝者多矣。臣意淸正與行長有隙,而屯兵旣久,且多怨詈之人。來降者果是腹心之人,此事似乎成矣。使將帥不失機會,可也。朝廷則擇將而已,千里料敵,固是不可。若除一淸正,則可減十萬兵勢,不可以信義待賊也。但事若不成,則誠如聖慮也。」上曰:「詳細料之。若天朝不復顧念,則不可說不可說也。此賊,可以計破,不可爭衡。天下之兵,亦不可時時借之。觀降倭之獻策,則雖不甚齟齬,而必先立我國之勢,然後雖行此計,彼賊不爲憑淩矣。」金命元曰:「天朝之羈縻,與行長爲之,不與淸正爲之。雖除淸正,天朝不以爲異矣。」上曰:「除去後,恐有難事。且所謂激成者,計不成,而激成之謂乎?」金睟曰:「雖殺之,若知我國人所爲,則激成之謂也。」上曰:「寧有不知之理乎?」成龍曰:「設使淸正,若復侵犯,則以天朝講和,而不射殺乎?」上曰:「上下所見各異,各盡言,可矣。」成龍曰:「臣等之意,惟恐不殺,而恐殺之不易也。」上曰:「其計若行,則殺之必矣。倭人善爲謀者,前發銳而後發射,則可以殺矣,但我軍被捕,則不可說也。萬無不爲被捕之理。我國小事,固不能隱。委以自中之變,而有不疑我邦之理乎?」命元曰:「無是理也」上曰:「只恐已行其計也。」鄭琢曰:「雖發遣宣傳官,恐無及也。」成龍曰:「淸正若除,則秀吉雖桀驁,必挫氣矣。」上曰:「淸正若除,則秀吉之勢果孤弱,而諸陣散落乎?」成龍曰:「昔,陳平間去亞父、鍾離昧等,而項羽之勢已去。秀吉之臣,如淸正者,不易得也。」命元曰:「殺淸正,則徒黨散落必然矣。」鄭琢曰:「以十萬之兵,固不易捕,而只以五人捕之,則如此機會,其可失乎?」上曰:「戶判之意,如何?」睟曰:「天朝雖聞淸正除去之言,而不以爲異矣。」上曰:「除去後,天朝以爲好乎?不以爲好乎?」洪進曰:「備邊司之意,臣則不知矣,若成則固好矣。我國不知賊情,每每被瞞。淸正之除,行長爲喜之意,不可知,此降倭之意,亦不可知。無乃自作元隻,而致有此謀乎?且此計,行於相戰之時則可,當此羈縻之時則似妨。淸正之除,行長不以爲快,則天朝亦以爲非矣。兵家之事,臣固不知,而臣之妄意如此。但此桀驁之將,爲除去,則秀吉之奪氣則有之矣。」上曰:「兵判之意,如何?」恒福進曰:「小臣之意,淸正不能捕也。降倭不能獨去,必欲與我軍偕去,我軍決不可偕送,以五倭之力,決不能捕矣。」上曰:「若當淸正之死時,則可以僥倖矣。」恒福曰:「行長雖與淸正有隙,秀吉若聞淸正之死,則必使行長報怨,行長豈不能聽秀吉之言乎?臣意以爲難行矣。」上曰:「予別有意思,高彦伯、金應瑞等,有爭功之心而致然矣。應瑞不爲稟命,往來相會,以和爲功,故彦伯亦欲殺賊而爲功。邊將爭功,甚是不好,不可不慮也。且我國邊將,豈有計慮者乎?」成龍曰:「我國之事,不可爲矣。所恃者天朝。自上下敎,固出於萬全,然實使淸正犯我,則豈慮他事,而不射乎?」上曰:「此言則不然矣。」成龍曰:「羈縻之事,必須速請天使,然後庶可成矣。或云:『沈惟敬出來之後,咨請天使而恐緩,速爲議定可也。』」睟曰:「李時發云:『沈惟敬當不久出來矣。』」李德悅曰:「婁國安處,咨文宜速製給,而行長之書,不必載也。若載咨文中,中朝必以爲修好矣。」琢曰:「天使不來,倭賊決無退去之期。相持日久,則恐有意外之患。羈縻下策,亦恐難成。倭書雖載咨文中,未爲不可。」睟曰:「德悅之言,似是矣。聞時發之言,則權慄飮行長之酒,許割以二道而不與,甚不直矣。以此等語,行長說於陳遊擊,則天朝之人,皆知通倭之事矣。」上曰:「或謂治罪權慄者,而徐當察爲。應瑞與倭問答之書,爲陳遊擊所奪云,我國之事踈矣。」晬曰:「李時發見其書,而爲陳家丁所奪,至今在於遊擊匣裏云。」成龍曰:「若此文書,不必相送往來矣。我國之事,固如是矣。」上曰:「參判亦言之。」尹先覺曰:「臣之所見,槪與成龍同矣。昨夜見傳敎之辭,則臣等計慮之所不及,而策是萬全,故更爲回啓矣。凡議論,必須詳盡。行長幸其淸正之死者,臣意有不然矣。雖曰有嫌,而淸正若死,行長必動。以我事論之,則應瑞、彦伯,雖不相得,若某被害,則某豈能安心乎?淸正雖死,諸陣必不退去矣。」上曰:「中原方通行長、淸正等而羈縻矣,一朝除去淸正,則必有後患。中原常欲委之於我國,而未得其便。若聞此擧,則必盡委於我國矣。天朝若只守鴨江,不顧我邦,則雖欲和之,不可得也。若殺一淸正,而事畢則可,若不然,則豈非可慮之大者乎?諸卿更詳盡議之。」琢曰:「初以臣等之意啓之,昨承上敎,極爲允當。此外無他。」成龍曰:「兵家應變,皆如捕風捉影之事,而或有成之者。彦伯此計,成與不成,固不知之,以兵家觀之,似有可乘之機,而但以天朝羈縻之事難之也。」上曰:「倭情奏聞使,各差遣之乎?」睟曰:「必差年少之人,輕騎馳送。可也。」上曰:「奏聞結尾,何以爲之乎?」成龍曰:「先據陳遊擊咨文及朴振宗書啓,陳其彼賊苦待天使,實出於誠心,而以前日喫哄之故,未卽退去。一日不退,則一日之害於小邦者,甚大。將此等語,枚擧奏聞可也。」上曰:「倭之書契,似不載於奏聞。於我國,決無容受倭書之理,而天朝豈見賊書而后,知賊情乎?」成龍曰:「婁國安,旣已受來,直上其書可矣。掩置不告,則似爲不直。」上曰:「我受之而不告則掩置矣,婁國安雖齎來,而我則不受,豈謂掩置乎?」成龍曰:「婁國安等盡知應瑞相通之事,豈以不受倭書,瞞過婁國安乎?」且曰:「國安與陳遊擊不相好矣。」上曰:「果有是乎?」恒福曰:「婁國安云:『行長言曰:「陳遊擊,前者來營時,乞送船隻若干,故我故爲送船者然。」以此咎陳遊擊。」上曰:「婁國安無乃以此,說與兵部乎?若然,則必以遊擊之咨爲虛矣。」睟曰:「遊擊與行長,有相誓之書,婁國安見而言於朴振宗處矣。」上曰:「所盟者何事?」先覺曰:「不可解見云矣。」睟曰:「譚相公,亦與遊擊有隙。當初遊擊之久留居昌,亦是觀勢之意云。」上曰:「秀吉之必請天使,必有其意。天使來而安知遭窘辱之事乎?若然則中原必以我邦歸罪矣。」恒福曰:「天使,一匹夫耳。何辱之爲?」上曰:「豈其然乎?無乃拘留天使,益求所欲乎?」恒福曰:「中原豈以天使之被執,從其不從之事乎?」上曰:「倭書送與不送,議定。」恒福曰:「雖送倭書,恐不害於義理,臣等之意,送之宜當。婁國安旣爲持來,不可不送。陳遊擊亦曰:『爾國不送,則俺當持去』云矣。」上曰:「遊擊持去則無妨。」睟曰:「此則逆情之言矣。」上曰:「楊布政,何以出來?」睟曰:「陳遊擊云:『布政自薦出來。』且昨見陳良璣,問出來之由,則答曰:『朝廷雖遣沈惟敬,而未悉倭情及貴邦事情,故發送矣。』問『何時還去?』答曰:『倭盡捲退,然後還去』云。」上曰:「陳良璣之法,與前敎師同乎?」睟曰:「與前稍益,蓋似乎多誠之人矣。」上曰:「若然則無乃有兩不學之理乎?」睟曰:「大槪大同小異。」上曰:「敎師當分送諸道,而似難分遣,使陳遊擊分遣爲當。」成龍曰:「若分遣則可矣,而此事甚難。近聞唐人往來,責出刷馬之時,必先徵紬匹,一路不勝支當云。若某處分遣,訓鍊士卒則可矣,而如宋大斌之作弊,則所管之車,不勝支當矣。且往年分送訓鍊節目,而守令等棄而不用,不過爲一張空文矣。」琢曰:「守令雖在平時,一年再易,則必爲棄邑。當此之時,僅得差遣,旋卽罷遞。自今以後,不許風聞擧劾,不爲數易,則庶或利民矣。星州牧使曺好益,善於治民,四境之民日集,眞循吏也。自朝廷褒奬循吏爲當矣。」成龍曰:「臣之所患疾病,日益深重。身不暇顧,但處事昏耗,前忘後失。伏願未死之前,遞改本職。」上曰:「領相此時若辭退,則國事如何?宜調理行之。」上曰:「沈惟敬,遼兵八百率來云,未知其故。」成龍曰:「倭賊,雖或捲退,必用船運,不能一時以歸,故惟敬慮其我兵之厮殺,且欲示天兵之威,故恐爲是帶來。但糧餉匱竭,何以支待?人皆以作米爲說,而作米亦不可廢。雖以牟米代受,必受之,然後可以支當矣。」應南曰:「聞全羅道羅州、南原稍有儲穀,而其餘如全州巨邑,只有二千石云矣。」上曰:「李廷馣,豈如是乎?」先覺曰:「廷馣,以無事爲主,故不能俸糶矣。」上曰:「如是則妨于民也。」睟曰:「各邑之事,皆不成形,然守令或有豐侈好事者。安有如此駭愕之事乎?」上曰:「摘發治罪可矣。」上曰:「備邊司前言己丑冤枉事,予則以爲難矣。」成龍曰:「大亂之後,必有大赦然後,可以慰悅人心矣。」琢曰:「勿爲留滯,夬決赦宥,則大慰天地神人之心,而有補於中興之道矣。乙巳冤枉,亦且追雪,以光前烈。況事在聖朝者乎?」進曰:「不幸逆賊起於縉紳間,故士大夫多被橫罹。不謹交遊之罪則有之,豈知其渠之包藏乎?」上不答。〈當時士大夫使奸澈構捏之禍,含痛冤死者,非止一二也。聖上固巳洞燭冤枉,而不能沛雷雨之澤者,蓋由讒賊先入之言,尙爲之致惑也。〉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右兵使金應瑞馳報:『本月十四日,通事倭要時羅,持賊將調信書來曰:「小西飛家人,自北京還,備言封貢巳準之事,且曰:『詔使不久當至』云,則大小諸倭,各自喜抃曰:『我等主還,只在此時矣。』」又曰:「前元帥府關字及使道敎誘丁寧,故告于行長曰:『右道諸陣,移于左道,則金海等地流散之民,可以還集耕作』云,則行長曰:『日本軍法,雖暫時留止之處,必以築城作家。移陣于左,功役不小。撤兵不遠,而遽興重役,甚非便宜,以是爲難耳。三月撤還,則耕作之時,亦非甚晩,何必急急?此意告于使道。』」乎兵使答曰:「詔使之來,必未及於三月。我國之風,四月覆種,則未及成熟,必於三月內覆種矣。大抵近日天朝許和,兩相信重相好之間,豈以功役少勞爲難,而使我有不滿之意哉?我之待汝,極其撫愛,汝所知也。汝等則於我,別無盡誠之事,領兵大還之事,則固不可擅爲,移陣之事,尙亦難乎?汝等急急移左,然後吾當信汝矣。」要時羅曰:「此事,則當盡力措辭以告,但釜山、東萊、機張、林郞、西生浦賊陣,左道人以買賣事,或百餘人,或五十餘人,連綿出入,互相言說曰:『講和之事,萬無可成之理』云。諸倭將以此意,通報關白,關白累累致詰曰:『吾欲渡海,而行長每以甘言止之。事若不成,汝歸何地?』行長頗不悅,使我進告使道。」云云。狡詐之言,雖不可信,而出入之人紛紜之說,亦不可謂必無。右道出入人,則兵使嚴加禁斷,使不得恣行,而左道人出入者,果爲興訛造言,至於此極,則末終之事,極爲可慮。左道諸將處,賊陣出入者,爲先嚴禁,使不得任意往來,而調信書監封上送』云。大槪或托以誘引,或買賣興販,出入者連續,多般禁抑,而但念若一切禁斷,使不得出入,則必致賊酋之生疑,處置得宜極難矣。調信書同封上送,而要時羅若或更來,則欲趁今月念時,使民種牟云云。又追到兵使馳報內,去正月初九日,兵使軍官宋南生,以偵探賊情,兼爲誘引事,入送于金海、梁山地。賊情則卒倭等爭先言之曰:『和事將成,吾輩可以速還。』云,皆以爲喜矣。又言曰:『關白欲送加兵,直向中原事,通書于各鎭。』平行長回報曰:『朝鮮已爲蕩敗空虛之地,軍糧亦盡,千里齎糧,與他戰鬪,而實非得宜,而加以軍情厭兵,爭先避逃于朝鮮,決不可出兵更戰,而今則和議將成,天使當來,姑爲歛兵,以待其來』云。淸正則通書于關白曰:『初意,則欲以中原爲諸侯,而今則反爲中原之諸侯,極爲憤慨。今明年內,雖未能直擣于中原,留在此國,限十年侵擾,則庶可成事。行長之言,似爲卑弱,當斬梟示』云。關白答內,以淸正爲妄言,以行長爲得計,和親封貢之事,專委於行長,故行長令其麾下軍官,送于左道,禁其作賊之倭云。且『東萊地居民,自亂初,投入賊中者,幾至千餘戶,而今聞講和之奇,皆有向國之意,至於鄕所胥吏等,各備糧饌,源源出送,以供其主倅』云。南生又言:『當初入歸時,行到梁山地仇法谷賊陣,則有倭二名,放賣於市里焉。問我國被賣人以所由則云:「山役倭賊,出歸于靈山地,逢我等四名,斬殺二名,而擄我等二名,轉賣如是」云。於是,與金守世,同力挽留,而使金古隱孫,卽通于倭將朱沙佛處,則倭人十餘名出來,遂拿去其倭人及被擄人等,往倭將處推問,則金海柳汝文頓吾卒倭云。朱沙佛,又通書于柳汝文頓吾,而又令其卒倭,押其作賊之倭,到金海焉。於是,言于倭將曰:「和事約成之後,殺掠之事,一如前日,上官等不信之態可知」云,據理而言,則將倭聞而慙愧曰:「此乃不知之事,而違令至此,極爲駭愕」云,卽斬二倭,以其頭及被擄男女,許我而歸云。倭頭則監審後理置,而被擄人則留養于陣中。』宋南生,冒入賊藪,至於據理開諭倭將,令斬作賊之倭,而率來被擄之人,其功不貲。各別重賞,以勸將來。」上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行長處爲金海流民,還集耕作之事,元帥通關,兵使開諭,皆未穩當,而事已無及。但左、右道人民等,出入賊營,買賣自如,至以事關機密者,透漏無隱,極爲駭愕。當一切禁斷。但因此不無賊酋疑貳之端,諸陣偵探人,持傳令者外,毋令往來,且勿露形迹事,左、右道諸將處,秘密知委,而淸正所言,極爲兇悖,不勝痛憤,而今又出陣箭灘,厥情尤爲叵測。待變候望等事,另加申飭焉。宋南生,則令軍功廳,各別論賞,被擄還來人,令本道使之安揷,而以此辭緣,竝行移于右道觀察使、左道防禦使,左右道兵使、何如?」啓依允。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第六十〉


三月


3月1日


○朔甲戌,上在貞陵洞行宮。


○王世子問安。


○兩司請罪人黃赫更鞫,依律定罪。上曰:「已爲取招定罪,別無更鞫。」


○司憲府連請司僕僉正金應壽改正事,不從。


○慶尙道防禦使權應銖馳啓曰:「蔚山郡守金太虛馳報於臣,箭灘伏兵李甘孫進告曰:『今朝栗峴之路,倭賊一運,建紅、白旗,彌滿出來;又一運,亦建紅、白旗,箭灘越邊,長蛇列立,或騎馬馳騁,以示賈勇之狀。』其兇謀叵測,必有衝斥之患,而夜暗未可輕進,與左兵使高彦伯,合勢待變事。」啓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淸正桀驁之狀,在諸賊中爲最。近日降倭酒叱其來投之後,懇求縛送,而不爲應求,舍恨肆毒,似在無疑。萬一衝突於慶州等陣,策應之事,百計無路,可爲寒心。欲自京中,加送砲射手,而軍糧旣云不足,則去亦無益。宣傳官發遣往探事,已爲啓請矣,但事勢甚急。今沈游擊,來在遼東,此事急通於右兵使金應瑞,使行長聞之,而且云:『淸正忌憚汝成大功,必欲敗事而後已。今天使先聲已到,而淸正犯境出來,又於延日等處,使倭船出沒。若天朝聞之,則其以汝輩之事爲實乎?』若是則行長不無極力沮抑之理,此亦一策也。一邊申飭高彦伯等,刻新待變,而忠淸道軍糧,幸若到陣,則收拾諸軍,多設形勢,以爲極力把截之計,賊之進退形止,急速馳啓,毋致遲緩。仍令洪履祥,軍糧繼運,勿令匱乏,以濟大事事,幷不分晝夜,行移何如?」又啓曰:「忠淸道軍糧一千石,正月內輸運于慶州,全羅道軍糧一萬石,以水路輸運右道事,本司曾爲啓下行移,而今見巡察使洪履祥狀啓則以爲:『都元帥權慄,〈才智素乏,昧長者帥師之道。麴糱是耽,蔑古人投醪之心,士卒不之親愛,守令皆爲輕侮。專閫若此,識者寒心。〉以陸運之難,不輸於慶州,而以船路回泊於右道晋州等處,以爲右道軍糧,慶州朝暮之急,更無接濟之路,極爲悶迫』云。若權慄分付如此,則極無意謂。慶尙右道,則因其便近,以全羅之穀,從海道輸運,忠淸道則直輸慶州,朝廷處置,實非偶然,而元帥盡將兩湖之穀,專送于一處,而不復爲慶州軍糧者,獨何歟?況忠淸道與慶尙右道,境界相接,若欲爲右道之糧,則陸路輸運爲便,何必從海道,迂回千里,以犯風濤耶?此亦皆未知意見之如何。大抵朝廷旣已下令,則雖有難便之勢,所當更稟,而任意擅行,胡亂如此,時事可謂寒心。今左道賊勢似急,欲自此處,調遣精兵,而糧餉未辦,則去無所食。請急急下書于尹承勳、姜籤、慶州所送軍糧千石,今已所輸幾何,從陸從水以送事,急速不分晝夜,使之馳啓,而一邊急遣宣傳官一人,星馳下去慶州之陣,審察賊勢動靜如何,且觀諸將策應形止而來何如?」答曰:「依啓。」


○夜一更至五更,四方有昏蒙之氣。


○備邊司啓請,以僧人義嚴,爲都摠攝,令修築婆娑山城。


○二月二十日成貼,都元帥權慄狀啓:


淸正副將喜八,抵書于左兵使,故賊書及修答草,同封上送。此賊意思,雖未得料度,而姑令送去一老夫,探試其情焉。


啓下備邊司。啓目粘連:「近觀邊將處置,皆狃於目前姑息之安,而都無遠慮,極爲寒心。倭賊與我人,非其同類,前則我民之視此賊,如狼虎、蛇蝎,聞之慄然。況敢之同處乎?是以倭賊,當初入境之時,雖分遣醜類,雄據郡邑,勢力甚盛,而我國之民,除被脅勒留者外,其餘皆提挈老幼,分散山谷,未有甘心投入者,故賊勢雖熾,而民心則不至陷溺。此乃國家收復之根本也。今賊久居邊境,歲月旣多,而殺戮稍戢,又佯爲喣濡之狀,不相侵暴,資以飮食,則愚民之失其常性,困於飢餓者,已紛然相率而歸之,不可禁抑。爲之耕田納租,以供其役而不恥,日往月來,幾與之化而相忘焉。傳聞東萊、釜山、金海等處,耕犂滿野,三分之二,皆爲我國之民,而往往有剃髮、染齒,以從其俗者。又有遠處買賣之人,各持其物往來,互市於賊陣,略無防範界限,事之寒心,無過於此,而賊之所以盤桓累年,歛兵畜力者,其奸計所在,亦或可占。今賊雖聲言退兵,其言豈可信乎?諸將不此之思,而欲於賊陣近處,遣民入耕,此何理也?此聲一出,而左右道之賊,有以巧計中之,廣布牢籠之術,而元帥似亦不悟,至令蔚山老人,往受約束於賊酋。觀喜八通書,則種子農食,幷欲隨盡借之。彼以海途千里輸運之糧,無故而欲貸我民者,是實愛我耶?救我耶?其情不難知也。兵興四載,我國之民,困於徵發徭役,赤立遑遑,苟有可食之處,雖赴水火而不辭,賊之此言,豈可令愚民聞之乎?聞湖南等處之民,近日流入於密陽等地,襁負相屬。賊使要時羅,來于金應瑞陣中者,見其如此,語之曰:『好爲耕種,和若不成,則當爲我食』云。其計可見,況又爲之驅入乎?今慶尙道,土廣人稀,不患無可耕之地。何必驅民入賊陣,然後始可耕哉?倭性凶狡難測,悍毒得於天性,其於同類,斬刈屠戮,有同草芥,於我民,獨有恩義乎?萬無此理。往時京城之民,初不知被禍,而入與同處,一夜之間,滿城爲其魚肉,此乃已然之明驗也。將官常以此意,曉諭人民,勿使自投於虎狼之口,而又爲之嚴立界限,絶其交通之路,且廣招撫陷賊之人,勿使賊之奸計,終始得行。其他處置曲折,不能盡煩於辭說之中,唯在當事之人,默念善處。請以此意,密諭于都元帥及左右道巡察使、兵使何如?」上從之。


3月2日


○乙亥,王世子問安。


○以金時獻爲典翰,朴而章爲副應敎。〈先是,上使大臣,薦遽易者,故大臣以是二人,薦之而有是除。〉


3月3日


○丙子,王世子問安。


○兩司連請黃赫更鞫事,上不從。


○弘文館啓曰:「夕講進講之書,以《高麗史節要》爲之事,前已傳敎。其後經筵官,以此書不合講讀,而且卷秩不具,請改講他書。臣等更爲商議,則三代以下,文字之切迫於事情,有益於治道者,莫如《陸宣公奏議》。故宋朝,皆以此講讀於經筵,而程、朱論議,亦以爲下王佐一等。經傳之外,唯此書,切於進講。請夕講,以《奏議》進讀,而《高麗史節要》則一件入內,以備燕閑中睿覽,以知我國成敗之跡,何如?」答曰:「《奏議》,豈至於進講?《高麗史》,乃我國之史。我國之人,而不知我國之史,可乎?成廟朝,亦曾有進講之例。」


3月4日


○丁丑,王世子問安。


○卯時,上幸南別宮,接見陳遊擊。〈是日,遊擊發還中原,故餞慰。其名雲鴻。〉上曰:「封倭天使,何時出來乎?」陳曰:「必貴國奏聞而後,出來矣。且奏本草請看之。」上曰:「搆草而時未繕寫矣。」陳曰:「奏聞頭辭,不可刪去。若刪去,則俺說歸虛。倭船三十六隻還歸之言,請勿刪去。」上曰:「所敎之言,當依爲之。」陳曰:「前日所上,善後良圖十策,請勿鄙夷。」上曰:「大人所論,甚是切中,不勝感激。當奉行之。」接伴官李時發曰:「遊擊云:『俺若率三千兵馬出來,則能使富國强兵。爾國奏請可矣。』觀其辭氣,則欲爲出來者,出於誠心矣。」上謂都承旨吳億齡曰:「言于備邊司。」上曰:「大人詳知小邦之情,若還中原,則於小邦之事,必多周旋裨益矣。封倭天使出來,使賊捲退,則皇恩罔極,不知所言。第聞倭奴謝使,當穿過小邦而去云。然則他日必有無窮之患,不勝悶迫。須詳言兵部,使不由小邦之路,則幸甚幸甚。」陳曰:「俺則當言于兵部,但已題本奉聖旨,不可改也。」上曰:「若必使穿過小邦,則不可說也。此意欲爲汲汲奏聞,未知如何?」陳曰:「已奉聖旨,雖爲奏聞,不能得請。俺知賊情,他日朝貢,必由寧波舊路,而不由貴邦矣。」


○王世子晝問安。


○兩司連請黃赫更鞫,上不從。


○備邊司啓曰:「近日,遼東布政等咨文,節節可虞。其中處置倭退後等事,尤爲後日無窮之禍。若失此機會,不爲辯論及止,則後雖悔之,亦已無及。當初顧養謙,雖主封貢之議,所陳之策則以爲:「朝鮮許接倭戶於釜山,實爲禍本。今當使一倭,不留釜山,而通貢道於寧波,十年爲限云云。』此其計策踈密,有不暇論,而其爲我國之慮則盡矣。今兵部題本以爲:『日本謝恩之船,先到對馬島,候旨定數進京云云。』此雖不許貢,而貢在其中矣。對馬島開市之議,始發於劉黃裳之謬妄,而今乃踵而行之。假使萬有一分,倭賊因封退去,而此路一開,連續以通貢中原爲名,而多數繼來者,將何以待之?若許路,則禍不可測,不許,則賊反以抑絶貢道爲辭,其禍不但如壬辰而已。且咨文中,有投降倭衆,與被脅朝鮮人民,令楊布政,會該國,從便安揷招募云。臣等初來泛見,只疑近日降倭之來投者,今更詳考咨意,則似是倭退之後,其因留我境而不還者,指以爲投降之倭,而容令雜處於境上,又慮我國之或不從,使楊布政主張。其與顧養謙,欲使一倭不留釜山之議何如也?倭留則境上猶未淨盡,而百釁從此而起。雖云賊已撤回,實則猶在,其爲可慮極矣。此事當急速陳奏,以杜於始事之初,不可少緩。令本院十分善爲措辭,懇切爲文,期於晤聽,速改幷付於奏請使之行爲當。」上從之。


○禮曹啓曰:「奏請使尹根壽,齎來皇勑,降于東宮,迎勑儀注,當爲磨鍊矣。此是無前之禮,憑考無據,酌定似難。本曹之意,則殿下率東宮郊迎,詣南別宮,殿下陞受勑位時,東宮隨之;殿下受勑覽訖,仍授東宮;東宮見訖,殿下率東宮降復位,行禮似當。議于大臣,則其意亦然。以此曲折,儀注磨鍊,何如?敢稟。」傳曰:「皇命出來,自上所當祇迎,而此是下于東宮,而何以言自上受勑乎?於予意,未爲穩當。」


3月5日


○戊寅,王世子朝問安。


○司諫院連請黃赫更鞫。上曰:「所論直截之論,但亦不得無參酌活法。已與禁府議定,固難從之。」


○司憲府連請黃赫更鞫。上曰:「黃赫豈可殺之乎?旣令安置,不可加也。」


○有政。以李墍爲吏曹參判,〈淸修苦節,老而益篤,眞筍班之霜竹,百僚之儀表也。〉李廷馨爲司諫院大司諫。


○答領敦寧府事李山海疏曰:「國事至此,是予之致。豈卿之故?卿宜勿辭。」上疏見下。


○備邊司啓曰:「沙古所于等十五名,自前年春在李薲陣中,馴擾已久,性度恭順,皆以李爲姓,蓋從李薲姓也。放砲、煮藥,無不慣熟,留在京中,屬於訓鍊都監,使之各効其技,而延老古等六人則平安道,山汝文等七人,咸鏡道分送宜當。敢啓。」


○備邊司啓曰:「忠淸道水軍及糧餉、戰船、軍器,蕩竭之餘,艱難收拾,一道人力已盡,而發行之初,不幸潝沒於海中。傳聞一船之人,死亡幾盡云,極爲慘惻。今雖出新水使,而必更爲措置,徵集散卒,然後可以回泊於閑山島,恐非時月可辦,尤爲可慮。請下送宣傳官一人,馳往敗船處,觀其形止及死亡軍卒之數,且與新水使宣居怡,問其處置,回報後,別爲議處何如?」答曰:「此事至爲不幸。但馳往敗船處,不可問諸水濱,安能知其死亡之數?雖問於宣居怡,宣居怡新差之人,亦何能知之?予意可馳問於監司。監司乃兼兵馬、水軍節度之任,必能知之。大槪監司等,視水軍事,如他人之職,似爲未便。更議以啓。」


○備邊司啓曰:「近自兵興以來,武士之不顧親喪,私自起復,有傷倫紀者,固爲有罪。臺諫所啓,實出於扶植人紀之意,固非偶然,但其中,亦有不可以一槪論者。蓋壬辰事變,不但爲門庭之寇,金革不避而已也。況如平安道順安等陣中聚會之軍,初因官家徵發而赴戰,朝廷急於收拾武士,就陣中設爲科擧,因爲出身者甚多。雖無起復赴擧之令,而其使之赴擧者,實由於徵在軍中故也。若試取之時,自以身有私服而不試,則固爲甚善,然豈可責之於卒伍之人乎?伏見承傳辭緣,外則令各道監司,一一摘發,旣爲削科,又令治罪,是國家急則借其力,緩則議其罪,恐人心未免騷擾,而後日以此爲懲,雖有調發之事,擧生規避之路也。大抵賊未退去,此等事似未急急。摘發削科,治罪承傳,勿爲擧行宜當。」上從之。


3月6日


○己卯,王世子朝問安。


○午時,上御時御所,接見敎師千摠朱文彩、把摠陳文亮、屠科等三人。


○兩司連請更鞫黃赫,上不從。


○傳于政院曰:「迎勑儀,禮曹以自上行禮磨鍊矣,此節有所未合。皇勑來臨,自上固當率群臣出迎,若其行禮,則世子當爲之。譬如皇上臨朝,千官侍立於殿庭,其中有父子焉,帝若有宣命于其子,則其子當疾趨而進,行禮受命。厥父可自陞殿,而代受其命乎?代受而轉語,恐近於慢褻。此日此時,惟見皇上臨御,惟知皇上有命而已。今勑命,降于世子,非降于予也。使予陞殿受之,無乃不可乎?此意言于禮曹。」


○王世子晝問安。


○去二月二十二日四更,忠淸道馳報,地震,屋宇搖動。


3月7日


○庚辰,王世子朝問安。


○兩司連請更鞫黃赫,上不從。


○禮曹回啓曰:「伏承下諭,聖意明切,臣等更難容議。竊伏惟念,國統於君,分義至嚴。今玆皇勑,似當降于殿下,使東宮陪承奉行,而今乃直下于東宮,不能無未安之意,則其於承受之禮,東宮固不敢獨當,自上似不可獨專於東宮也。皇命之下,雖無間於遠近,以勑宣旨,其與親臨面命,體面有異。故累承下敎,反復思量,他無可據之例,再議大臣,亦無改講之意。但事係重大,不可不十分審定。令儒臣博考典禮處之。」


○以兵曹判書李恒福,爲吏曹判書,〈善爲詼諧。可作伴食之宰相,固非濟世才。〉吏曹判書李德馨爲兵曹判書。〈先是,德馨上箚曰:「臣銜哀抱慟,黽勉從仕,戎務之事,有所不避,銓衡之地,決不可處,故有是除也。〉 ○禮曹啓:「今次尹根壽齎來勑書,非冊封之勑。東宮未受皇命,不可用翼善冠、袞龍袍。以烏紗帽、黑袍,行禮宜當。」上從之。


3月8日


○辛巳,王世子朝問安。


○午時,上御時御所,接見敎師唐官胡汝和、王大貴、李二、張六三。


○兩司連請更鞫黃赫。上曰:「似煩,當議處。」


○弘文館啓曰:「皇勑直下于世子,非禮之常,廣考典故,未見有明文可據。但以《禮經》之意推之:『凡冠昏告廟之際,支子不敢自主,而必宗子主之。』至於喪禮:『國君,若弔隣國之臣,則其孤不敢受弔,而主國之君拜賓。』大抵土無二王,家無二尊。國家之事,當統於尊也。《大明會典迎詔條》:『郡王同居一城者,迎接詔勑,禮儀從尊行』云,卑行不敢迎詔之意,亦可見矣。」傳曰:「此考啓之辭,似不干於今次勅書。事體當以君命爲重,其義至嚴,餘不可論。反復思之,代受不合。令禮曹更議。」


○兵曹判書李德馨上箚陳情,辭以衰絰帶職。答曰:「省箚。非不知卿心悶切,但國事至此,凡爲臣子者,無大無小,皆思竭力匡救,未宜徒守常制。司馬之長,乃是王都之元戎,非銓曹之比。此時不可以衰絰辭也。卿宜抑情從仕,盡心經理,寧有不堪之理乎?若其小小曲折,奚關大體?今日之事,一日爲急,只望從速就職。」


○行司直李好閔,上疏陳情,乞解職終喪。傳曰:「此疏,何以處之?令承文院議啓。」承文院〈柳成龍。〉回啓曰:「疏辭則極爲切迫,似難忍留,但聞其祥期,在於五月云。近日陳奏文書,皆是緊關之事,辭命得失,所係甚重,故前亦以此請留。文書事畢,不過今月之內,畢後許令從願,似爲無妨。」


○王世子夕問安。


○義禁府以委官意,啓曰:「黃赫事,公論如此,而前日三省推鞫時,已爲議啓,今不敢擅便更議。請議于他大臣。」領議政柳成龍議:「黃赫畏死偸生,所爲無狀。律以人臣之義,固無容議,臺諫堅執,未爲不可。但當時陷賊之臣,六等定罪,或流竄免死,不必盡用重律,亦出於一時從寬之典。委官與禁府,已爲議啓,臣之意,亦不外是。」左議政金應南議:「黃赫罪犯極重,公論誠是。但臣曾爲委官,已與禁府議啓,伏惟上裁。」領府事沈守慶議:「不知獄事,不敢擅議,而委官已與禁府議啓,臣之意,亦不外是。」上命以此議,言于兩司。「


3月9日


○壬午,王世子朝問安。


○獻納李鐵來啓曰:「匿喪登科者,頃日本院啓請,削科治罪,捧承傳,而備邊司又請勿爲奉行。當此事變方棘之時,備邊司之欲爲納汚藏疾,使渠輩不至缺望,意亦有在,而當初設科時,無喪人竝赴之令,而自爲忘哀冒赴。今雖摘發削名,是乃自作之孽,初非朝廷之前後異令也。見利忘親之輩,雖姑息寬假,他日難望移孝爲忠。況如此悖倫滅理之人,其在同類,亦羞與爲伍。若仍許其科,則是欲施恩澤於數三不孝之子,而反使千百人解體也。物情莫不駭怪,請命依承傳施行。」上從之。〈甚矣,人心之不淑也!乘國家大亂之時,爲行惡悖倫之地,肆然作孽,無所不至,至於忘哀、匿喪,圖竊科第,戴花榮耀,揚揚自得。嗚呼!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在王法罔赦之罪,而大臣之置而勿論,必姑與之者,將欲市恩於此,時望其効力於他日乎,古今天下,寧有是理耶?猶幸一脈公議,未盡絶滅,諫官得以盡言,聖上悅而從之,使三綱淪而復張,九法斁而更立,意者,天欲中興我邦乎!〉 ○禮曹回啓曰:「伏見聖敎,辭意嚴截,似難容議。竊伏妄念,今此下勑,自上旣以爲:『君命爲重,其義至嚴』,則承受之禮,專委東宮,使之獨行,反有苟簡未安之意。且上之於東宮,情則至親,分則至嚴,雖依前啓稟行禮,乃是殿下率東宮而欽受,東宮陪殿下而奉承也。不可謂殿下代東宮受之也。況受勑後謝恩之禮,似當由殿下,不可使東宮當之,則其於受謝之禮,有所相妨。本曹殫竭思量,更無可據之例,大臣之議,博考之啓,亦無改講之意。然事係重大,如不得已,則廣收廷議處之何如?」傳曰:「謝恩,自上亦當行之,勑書,降于東宮,亦似不可不爲。令大臣各各獻議。」


3月10日


○癸未,王世子問安。


○兩司更請黃赫定罪事,上不從。


○戶曹啓曰:「稅入比前半減,經費日漸繁夥,而上年田稅未漕運前,京倉儲米,勢將罄竭。以一朔用度計之,則散料二千九百二十一石零數內,東、西班一千一百十員題給米一千一百八十五石零,太六百二十二石零內。兼砲、殺、射手赴戰人幷一千一百四十六員題給米八百六十二石零,下人六百五十名題給米二百五十一石零,雜用度亦至米太一千餘石。以其遺在,計其前頭之用,則僅支數月餘。事若至此,有司雖蒙重罪,有不足恤,其於國體何?軍餉廳一朔支用,砲、殺手、訓鍊都監農軍幷米五百七十五石零,南下砲手妻料米三十二石零,訓鍊都監匠人料米六石零,同都監射手馬、農牛太幷三十二石零,龍津軍料米九十八石,飢民賑濟米太幷四百五十石,雜用度四十石,都合計數,則大槪一千四百二十八石餘,遺在米、太、皮雜穀,幷僅六千石,是不過數三朔之用,此雖不在本曹經費之中,用之已盡,則如砲、殺手料,飢民賑濟之終不可廢者,勢將以軍資監所儲題給,亦不可不爲之節用也。凡干浮費冗官,議大臣別爲裁減,及時區處爲當。且平時西班軍職,皆以遞兒高下受祿,而今則已陞堂上正三品加,則勿論時付軍職高下,皆受參上之料。如文武兼宣傳官、諸都監郞廳、曾經東西班六品正職者,則皆不付軍職,而直受參上之料。如漢吏學官、通事、醫官等雜職陞堂上者,皆受參上料,或因別啓請,至受正三品堂上料,此亦未便。納粟等賞職之人堂上官,則例授加設職,故不得受料,而爲堂上者,則例皆受料,尤爲未便。此則初陞堂上時,例授別兒護軍,而更待移付實遞兒,然後方許散料。以刑、戶曹堂上官下批者,亦是加設之類,若限內肅拜者,則肅拜後,卽遞授軍職,若過限者,則遞付軍職,使之受料,似合政體。大抵平日,則雖以文武正科出身之人,陞堂上時,例授別兒,及其祿都目,陞降付祿,故其中或無任使之人,則付之司正以下,或付無祿遞兒,雖名爲堂上官,多有不受祿者,意亦有在,而目今國儲蕩竭之時,毋論職事緊不緊,堂上官在京者,則例受散料,因此虛僞甚多。或有退在鄕家,而仍受其料者,以其無職事而出入,不得以知之也。此等曲折,令該曹參酌舊例,陞降付職,或授無祿遞兒,以省浮費事,捧承傳施行。」


3月11日


○甲申,王世子問安。


○兩司連請黃赫更鞫,上不從。


○備邊司啓曰:「伏見陳千總揭帖,辭意懇至,實非偶然。兵寓於農,固是我國之所常行者,而狃於昇平,凡百兵務,廢弛益甚,猝遇酷變,一敗塗地。收拾餘燼,力加修擧,正是今日急務。陳公所言,其爲我國致勤之意至矣。以佩服遵守,毋負盛敎之意,推演成文,依上敎,作回帖以送。」


○罪人黃廷彧,拿來入京,三省推鞫。廷彧供曰:「傳旨內屈膝事,則被擄宰臣、朝士、儒生,不爲不多,彼賊皆不使之屈膝而致辱。況王子,則賊以爲奇貨,待之以禮,淸正上堂脫冠以謁,諸賊下庭脫冠以謁。待王子如此,故陪臣亦無屈辱之事,人所共知。及到釜山,馬島諸賊,見臣拜曰:『曾於禮曹判書、參判時得謁』云云,頗致敬禮。屈膝之事,千萬無理。推問前後陷賊之人則可知。當在京城時,沈遊擊深責淸正之不恭,將與行長,定其約和,淸正憤其功之不出己。適金千鎰幕下李盡忠者,來入淸正陣中,正賊於王子座前,求以其意,通書于行在。書旣成,使賊卒送于臣處,求臣着名。臣以爲此不過誑賊之僞書,姑調柔賊心,尋見應署處,只書長溪君三字,其次亦只書行護軍三字,皆不書臣字姓字,乃無心着僞書以送。以此僞書,前日李弘業、趙仁徵、金貴榮出來時,亦皆有之,或誤傳、或不傳,而不書臣字,終始如一。李弘業持來僞書,則金貴榮亦同着名以送,而其時則寂無人言。大抵如平調信,擧大兵直向西路,而臨津牛角之書,亦用臣字。彼自稱臣於我國,安有禁我之自臣於君父乎?若妄用此字於賊眼所見處,使賊又知我國文書行用之式,則恐有後日難處之患,故一切不用臣字。區區用意深處,正在於此。且賊輩,常時稱關白,或曰大閤,或曰司馬,不稱殿下。適沈惟敬通書于王子,有關白殿下之語,賊纔見之,故成此僞書之際,使依天將所稱而書之。其簡謄本亦在,遊擊出來,則可以憑準。其僞書辭緣,依俙憶得,則正賊以爲:『大明許和,而朝鮮獨不許和。若不與我相和,則關白殿下,將渡海而來』云云。此殿下云者,乃彼賊自稱其主之言。人之聞者,不暇致察上下文義,徒執殿下二字,有如此議論,不勝痛哭。至如割地之言,當賊在安邊之日,屢發此言。一行之人以爲,賊情不可不達于朝廷,乃因其情而直書其賊請,送人于行在。出於不意,欲達密狀,而蒼黃窘束,不及檢看,其措辭失誤處何限?若按其文,而求其罪,則可死者,固非一二,而臣竊念割地之言,不可不熟思而預防,使咸廷虎等宣言於賊中曰:『諸侯土地,受之天子。非諸侯之所得擅割』,至引樂浪、臨屯等語以拒之。其後,賊絶口不言割地之事。大抵臣之萬死回生者,實由遭遇聖明,待以宰相,位封勳爵,聞見自別,故賊以爲大官,終始不害之。此實聖上平日寵待之餘恩。古人有殺身成仁,捨生取義者,皆見其可死而死,不可徒死於不死之地。若文天祥,崎嶇全命於宋亡七年之後者,其志欲圖存趙氏,更爲興復,而乃捐生於賊刃之下。此豈忘讎而苟活者哉?以臣等之義言之,王子不幸,則陪官當死,王子得保,則陪官亦何敢徒死乎?況兵家之事,本不厭詐。劉備敗軍之後,歸依曺操,常稱爲忠臣,而密與董承圖之。謂備推尊曺操,可乎?顔眞卿始陷于賊,至着柘黃衣,以安賊心,終始收復之功。謂眞卿附賊,可乎?至如金方慶,親子、愛子之辨,能使蒙古信之,此無非用詭道也。臣垂死之年,重得罪名,遠竄荒裔,人皆賤棄,隣近守令,頓無顧見之人,有何氣力,可以指使州縣,有流毒貽害之事乎?其爲虛實,下書本道,詳加窮覈,若有一分作弊之狀,則鼎鑊不辭。幷爲相考分揀。」


○黃廷彧推案入啓,上曰:「不可刑推。議處。」


○義禁府委官啓曰:「黃廷彧,旣不可刑推,則似當依前減死遠竄,而在配所時,貽害公私云,更宜嚴加防禁,使不得出入,何如?」遂命依禁府所啓,還發配所,圍籬安置。


○受勑事,大臣收議。領議政柳成龍議:「皇勑雖降于東宮,而東宮獨爲承受,未安。禮曹磨鍊節目,以殿下陞殿,而東宮隨陞,秪受之意爲啓。依該曹所定宜當。謝恩則自上當行之。」沈守慶議:「殿下陞殿時,東宮隨陞,差後而跪,是乃殿下,率東宮而承受也。」判府事崔興源、右相鄭琢議皆同。上從之。


3月12日


○乙酉,王世子朝問安。


○兩司更請黃廷彧、黃赫,依律定罪。上曰:「已爲議定。不可更鞫。」


○傳于政院曰:「今天子之命,下于東宮,而使予受之,此何禮也?所謂國統于君者,乃國中之私義也;天子之命,乃天下之大義也。其所謂國者,亦非天子之國乎?今勑書內書諭某,未嘗書諭朝鮮國王。使予敢受之,是越天子之命,而自受其不當受者,豈非未安者乎?予誠不解此惑。若强以爲世子不可獨爲行禮云,則自上陞殿,跪於帝前,世子直受聽命,於義爲得。令禮曹議大臣。」


○以李憲國爲刑曹判書,姜紳爲刑曹參判。


3月13日


○丙戌,兩司連請黃廷彧、黃赫更鞫,上不從。


○玉堂亦上箚請之,上不從。


○副提學金宇顒、典翰金時獻、校理朴弘老、修撰鄭經世上箚曰:


伏以,天下之惡非一,而莫大於爲臣不忠,爲子不孝;不孝、不忠之罪非一,而莫重於忘君事讎,背國從賊。人臣負如此之罪惡,則天理之所不容,人心之所同憤,雖寬仁大度之君,亦不能假貸而存全之。誠以罪大而不討,惡盈而不誅,則王法廢隳,亂逆之徒,無所懲,而無邦之禍,爲可畏也。伏見黃廷彧、黃赫,父子同朝,恩眷如山,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不幸而國有大亂,則致死之義,萬倍平人,而顧乃一入賊庭,奴顔婢膝,凡可以得生者,無所不爲。國書而無臣字,則忍忘君矣;賊酋而稱殿下,則甘事讎矣。至於爲賊制媾,敢發割地之言;挾虜要喝,無非爲臣之計。其背國媚賊、偸生苟活之狀,思之痛憤,氣塞難言。方其身在賊穴,籍虜爲勢,則殿下雖欲加誅,國人雖欲甘心,有不可得者矣。及其來自讎庭,就鞫司寇,則是天以忘君負國之賊,付之殿下之手,使卽天誅,以立王法,以存大防,以快輿憤,而獄辭旣具,寬典旋行,使戴頭顱,立在天壤,名禦魑魅,威行郡邑。嗚呼!聖明亦嘗見古今天下,人臣有如此之罪,而不卽誅者乎?設或有之,亦衰世之事耳,庸主之爲耳,非所望於聖明也。民彝不泯,公議積憤,按律之論,幸發於二年假息之後,則謂宜殿下,深惟前失,大明典刑,以爲答人心,恢王業之本,而尙稽天討,久鬱公論,一則曰不可殺,二則曰已議定。夫殺云者,不當殺而殺之謂也。如廷彧輩而受刑,則後世良史,當以伏誅書,不當以爲不可殺矣。議者,疑事也。廷彧輩之罪,固有可疑而當議者乎?大臣、禁府之議定,亦未免委靡苟且之歸,則何可以此,而拒萬口一辭之公論乎?流竄之刑,四凶嘗受之矣。今其忘君、背國之惡,孰與象恭方命之罪,而乃與之同律論乎?若使廷彧父子,出於唐、虞之際,雖堯、舜好生之德,與天同大,而必不寬容,止從驅逐之典,使天討王法,蕩然而無遺也。人臣責望於君,當以堯、舜之事,漢、唐以下,固不足論也。刑人於市,與衆共之,乃天討也,非人主之所得私也。今若咈衆情,以撓王法,則竊恐臣庶之窺聖人之心者,謂殿下或有私焉。其爲聖德之累,不亦大乎?伏乞聖明,夬從公論,以正天討,不勝甚幸。


答曰:「言論則直截矣,已與大臣議定,不可更鞫。」


○禮曹啓曰:「迎勑事,更議于大臣,則領議政柳成龍以爲:『禮之大體,主於嚴敬,而其節目,則隨處異宜,故在王朝,則有王朝之禮;在邦國,則有邦國之禮。雖同是帝命,而宣讀承受之節,事體自別,不可以一槪論也。今勑書,雖下於東宮,而殿下不敢獨使東宮行禮,必躬率東宮而秪受;東宮亦不敢專受帝命,必陪殿下而欽承,莫非所以尊皇命而嚴大禮,少無未安之意,故臣於該曹所定儀節,亦以爲當然,而不敢有異也。此事在前古,應有參互依倣之禮,而臣病昏,不能記憶。但記得古者,諸侯、大夫,受衣服、車馬之賜於天子,而若無其君之命,亦未敢卽乘服也。雖與此不同,似亦可以類推,而所謂國統於君者,亦可見矣。』領中樞府事沈守慶以爲:『上敎允當。』左議政金應南以爲:『此事出於禮之變,而無明文可據,如臣愚昧,固難容議。但以《禮經》及《會典》之意推之,則該曹所定儀節,恐未爲失。蓋古之附庸之國,不能自達於天子,而附於諸侯,如《春秋》邾儀父之屬,是也。旣不能自達於天子,而附於大國,以聽天子之命令,則今之受勑之儀,自東宮承當,似爲未穩。臣之愚見,終始如此。』右議政鄭琢以爲:『臣伏審聖敎,反覆丁寧,其臨事不苟之意至矣。但臣之謬見,以爲普天之下,雖曰莫非王土,而凡萬國就封之後,土地之分,各有所守。朝鮮,自殿下視之,則猶一家也;王世子,其一家之子也。帝勑來臨戶庭,雖不直下于殿下,而體貌孔嚴。殿下若不自承奉,而使世子直受之,則揆之事體,終有所未安。況古經明有可據之文,依該曹議啓節目行之,則是殿下克盡主君之道,而世子亦無白專之嫌,庶幾得禮之變,恐無不可。」上命依前議。


3月14日


○丁亥,王世子晝問安。


○兩司連請黃廷彧、黃赫更鞫。上曰:「大臣之議,亦公論,不允。」


○司憲府啓曰:「王府重地,不可一日闕員,而新除授堂上,無一人翌日謝恩。若有時急推鞫之事,將何以處之?物情極爲駭愕。在外受由人外,請竝推考。」答曰:「依啓。」


3月15日


○戊子,王世子朝問安。


○領議政柳成龍,身病呈辭,傳于政院曰:「觀領相證勢,必須靜處,久調乃可。大事則或遣郞廳,或有司堂上親去議之,小事則勿煩可矣。此意言于備邊司。且凡用藥,亦不無未得良材,不能易瘳之理。況此時,藥材之良者爲尤難。領相病證相當可用諸材,令內醫院極擇,優數送之。」〈唐宗之翦髮賜勣,何以加此?孟子曰:「君視臣如手足」,其是之謂乎!〉 ○兩司連請黃廷彧等事,上不從。


○兵曹啓曰:「經亂之後,軍政尤爲紊亂,中外文案,無憑考驗,下吏之奸濫者,因而舞術其間,無所不至。今將更考各道見存軍數,詳加査覈,以爲量處之計矣,但自上年以來,兵荒疾疫,人乏生理,小利所在,不避死罪。上年春,本曹見上番軍士,無非代立。欲嚴加痛禁,繩以重律,則抵罰未已,作罪愈甚。且到處皆然,雖欲另加善處,固無可奈何。作栍驗分隊伍,錄其容貌、年歲、保主、居住,限秋成許代事,入啓允下,其時外方當番之軍,得便於歸農,而城中丁壯之丐食無所資者,亦因此多所活矣。若於收管調用之際,勒察詳處,俾無虛踈奸濫之弊,則事甚多便。名雖代立,而軍額之實,則殊勝於當身孤弱者之直立矣。第以官事,無盡力主管之人,加之私情關節,混行無忌,以致豪猾之輩,代立累名,求差歇處,置簿虛號,卒有定軍之事,倉黃窘迫,不知所出,例以賑濟飢民充送。官員不能正其本,而下人尤其恣意用手,紛如亂絲,不知頭緖。上年秋,又有禁代立之命,而潛相代立,則難以盡禁,軍額之不實,反甚於許代之時。今若嚴立法令,一一責以當身自立,則民怨甚多,畢竟有難處之勢。又不爲權時之擧,而官許代立,則張三李四,任下人之爲,而憑覈無據,終難以杜其弊矣。上年領議政柳成龍上箚,請收上番軍士價米,爲召募之兵。今日目前救急之策,似無過於此,已經備邊司議啓,令本曹擧行,而至今不試其可。宜更酌定番糧之數,每人一朔價米,以九斗爲準,而本曹預爲召募丁壯可堪爲軍者,詳錄容貌、年歲、保主居住等,除分伍,使有條理,別成假軍案一件,臨番捧米分給,許其代立,以充諸處調用,或選其精勇,敎以砲、殺等武藝,以備衛卒,允爲便益。此蓋隨時不得已之計,依此捧承傳施行。」上曰:「依啓。善爲之則吉,否則有悔。」


○傳于禮曹曰:「此儀註,《五禮儀》有之乎?何所據而爲之乎?」禮曹回啓曰:「此儀註,皆依《五禮儀》迎勑禮,而但時御所、南別宮,皆與法宮不同,故出還宮節次,略有變通。」傳曰:「予非問此也。五拜三叩頭之禮,在《五禮儀》乎?」


3月16日


○己尹,王世子朝問安。


○兩司連請黃廷彧、《黃赫》更鞫事,不從。


○以李德馨爲藝文館提學,韓孝純爲戶曹參判,禹俊民爲司憲府掌令,趙庭芝爲司諫院獻納,權春蘭爲侍講院弼善,成好善爲刑曹正郞,尹義立爲弘文館正字。


○卯時至申時,日暈。


○禮曹回啓曰:「五拜三叩頭,雖不在於禮文,而自龔用卿天使以後,每於迎勑時,行用此禮,流來已久,故近來凡迎勑儀註中,例爲磨鍊入啓矣。」傳曰:「禮曹全不致察。五拜三叩頭,本國使臣出來時無有,只天使時爲之矣。」


3月17日


○庚寅,王世子朝問安。


○兩司連請黃廷彧、黃赫等更鞫,不從。


3月18日


○辛卯,王世子朝問安。


○領議政柳成龍上箚辭職,答曰:「豈可辭職?須安心久久調理。雖不來仕,國事足以料理,如小事,不必一一致念。宜知予意。」


○兩司連啓曰:「黃廷彧、黃赫,屈膝降賊,反面賣國,忘君不臣,尊賊爲主。及逭天誅,益肆其惡,名爲流竄,實無忌憚。此豈一日容息於覆載之間者乎?國人皆曰可殺,聖明亦已洞燭,則當快從公論,明示典刑,使人人知天理之不可泯,人倫之不可滅,王法之不可不行,而委靡頹惰,曲爲容貸,前後三省交鞫之擧,至嚴且重,而終歸於飾詐供招之一案而止,此何等政刑耶?物情久而愈激,有口者皆言:『廷彧父子有所恃。』又曰:『當今豈有法?只得窟穴盤據而已。』人心至此,何以爲國?請加三思,亟命更加嚴鞫,依律定罪。」上從之。


○領議政柳成龍,令備邊司郞廳啓曰:「近觀中外人心,解弛日甚,紀律蕩然,少聞賊報,只以逃竄爲上策,自將帥以下,以及守令,皆先懷此意,故軍民之心,亦皆如此,略無持循遮蔽之意。人心不善,至於如此,事無可爲者。良由壬辰之變,事起倉卒,雖有棄陣之將,空城之守,無一伏罪者,故習以爲常,以爲進前則事危,退走則身便,人心一變,不復知有法律之爲重,故其患至於如此。今宜申明紀法,凡將帥之臨陣退走者,守令之有城不守者,令都元帥,先斬後聞,使人人預知軍法之難逃,而稍爲力戰不避之計,然後庶可有望於萬一矣。今之論者皆以爲:『賊以運糧爲難,不能深入。』此其不思之甚也。此賊來如風雨,去如激電,狡計變幻,不可測度。若欲長驅,人持三四日糧,不至無食。況今正當麥熟之節,到處餘糧捿畝,何患於無食哉?萬一左右道之賊,以兩頭牽掣我軍,而從中路直衝,則不數日當至嶺下。此處則一皆空虛,賊之來去,朝廷雖欲聞知,不可得矣。鳥嶺直路,雖有辛忠元,不可倚仗。何者,人微而無權,雖有平時召募之兵,當此農月,分散諸處,何以呼召?事極可憂。宜令監司,限一二月留駐于忠州,以通道路聲息,而鳥嶺大路,雖略已設關,亦須有兵守之。其餘小路之旁出者,如聊城及伊火峴等地,亦須別定勇將,預爲分付,爲設伏把截之計可也。蓋地勢險狹,可以寡制衆,所謂兩鼠鬪於穴中,有力者勝也。況草長之時,山谷之間,擇其䕺薄深密之處,多設射手疑兵,可以制之,只患爲將者不知出此耳。又令尙州牧使鄭起龍,聞賊聲息,預爲把截之計,益以他縣數千之兵,猶可守禦,只恐無食難久耳。至於竹嶺,則正當左道之衝。往年賊兵,以其地勢險絶,不能經由,然亦不可預料。萬一下道蹉跌,則合左道之軍,亦可把截於此處也。淸州正當秋風、黃澗、永同之路,兵使當爲留住,而元均赴任與否,時未得知,亦爲可慮。此亦急須催促,使之先事而圖可也。淸安縣監全有亨,通書于臣曰:『淸州所鎭之官,皆是焚燬之邑,所抄之兵,僅一千五百,丁壯不過三百,而又爲分屬諸將,其餘不過百餘。願專屬于有亨,使不至僨事』,且求軍器、火藥。此亦似當依其所請,勿令分屬,責以防守一路,而弓箭、火藥,亦多數下送,別遣宣傳官一人,往問措置等事以來爲當。且金應瑞,似爲深信倭賊甘言,不無墮於賊術之憂。以高彦伯啓狀之辭,亦遣宣傳官,急急傳諭,使之整飭軍兵,刻心待變,而賊中形止,詳細偵探,一邊急速馳報事,亦下書爲當。全羅道人心,尤爲渙散,防守之事,益無可爲,然南原等地,旣築山城,賊兵若犯其境,則堅守其處,以爲把截之計,不可已也。至如羅州、長城,則雖有山城,地勢偏於西海,僅可自保其境土之民,不可控制其要衝也。李鎰時在道中,未知布置如何,然以此意,急急馳諭,南原守城諸具及糧穀,竝爲措置而待變可也。全州,正當一道根本之地。往時,朝廷使之建設砲樓,計非偶然,而竟未克就。近日又因備邊司行移,又爲始役云,而見者皆言其齟齬。此亦必爲文具塞責而止耳。且若設砲樓,則又必有火砲、器械與火藥、鐵丸,一齊準備,然後可以爲用。不然則砲樓雖百丈,何益哉?以此知守土之臣,無意於以死守城也。然旣云始役,亦令事知武臣一人,馳去見之,若稍爲成形,猶可應變,則道內諸處大、小砲,量數移置,且自京中,分送火藥及火砲匠數人,使於平日,從其孔穴放砲,以習臨急之用,且令民心,曉然知其可守,則亦可以鎭定人心,不至潰散。公州在湖南直路,而修築城內,又有倉穀,不可不守。李慶濬已爲下去,依前日啓辭,道內砲手,聚會其處,日事鍊習,且各官出身、禁軍能射人,未赴戰所者,亦分運抄出,竝隷於兵使及鎭管所在處,分付定將,詳定約束,如賊從某某處以動,則把截於某處,設伏於某處,或合勢或分兵等事,以其大槪,預爲相約,待時策應,如有失誤及後期者,一以軍律梟示,下諭于巡察使、兵使宜當。舟師之勢,亦甚可憂。頃日賊船,托以和好,潛來窺覘而去。賊之不能一日忘其報怨之計者,實有如李舜臣狀啓之辭。賊若水、陸俱進,而舟師不能遮截,則事益危矣。大抵倭賊,非不慣水戰也,只以其船遠來,其制不能堅厚壯大,故無以安大砲於其上,而爲我國船所制耳。今賊久在巨濟多材之處。若依我國船制,多造板屋船,載砲而出,則敵之亦難。當此事急之際,舟師孤弱,甚於前日,巡察使等,又不能深惟遠慮,諸將則盡爲差使員,軍糧則亦多減數。且不幸而忠淸道之船,敗於海中,又難登時進去,事之可憂,種種非一。李舜臣所請諸將,今、明日內,急速發遣。且密諭此意于李舜臣等,使之刻期措置,勿令蹉跌爲當。臣病中精神甚昏,未能精思,但事機危急,敢陳悶迫之意。請下備邊司,急速議處何如?」答曰:「降倭之言,雖未必皆實,在我措置,備盡果虛何害?備邊司回啓歇後,方切憂虞,今觀書啓,深感意思自別。當下備邊司,疾速擧行,但近觀人心益懈,此最可慮。」仍傳于政院曰:「此書啓,下于備邊司,斯速施行。」


○備邊司啓曰:「臣等伏見柳成龍啓辭,各條所論,無不切實。皆當擧行,但忠淸監司,一二月久住忠州,則本州極敗,事多非便。臣等之意,鳥、竹兩嶺及淸州一路等處防備之事,躬自巡審,從速撿飭後,箚住公州,則其於湖嶺要衝,凡百策應之事,似爲便當。且合慶尙左道之軍,把截竹嶺之事,若先分付於慶州諸將,則非但人心不固,開其退守之路,騷動之患,亦爲可慮。只當使巡察使,預知臨時策應而已。今日之事,不可晷刻少緩。都元帥、下三道巡察使、巡邊使、統制使、兵、水使等處,竝以啓辭之意,不分晝夜,下諭宜當。」傳曰:「依啓。遣宣傳官諭之。」


3月19日


○壬辰,王世子朝問安。


○午正,上御別殿,講《周易》。特進官趙仁得、尹先覺、參贊官鄭淑夏、侍講官金時獻、檢討官鄭經世、假注書尹晫、記事官吳百齡、李廷馦入侍。淑夏曰:「見陳遊擊善後十策,有義塚之事。其於掩髂埋胔之義,可謂至矣。請出軍掩髂,仍設義塚,以慰其魂。外方僵尸蔽路,請命監司,亟令埋掩,何如?」上曰:「各別言於漢城府,且下書於監司處。」


○及第黃赫供曰:「區區情狀,已陳於前後,到此地頭,惟有一死,更無可達之事。屈膝降賊,反面賣國之言,耳不忍聞,口不忍言。爲人臣子,而得此惡名,一刻偸生,亦爲苟且,萬世之勸忠在此,臣等之冤死,亦在於此,不得不疾呼父母焉。臣非如草間圖活之人。出入往來賊中者甚衆,若令推問崔遇等則可知。京城事,則推問李盡忠則可知。至於釜山,則王子移在行長陣中時,沈惟敬率行長來見王子,遊擊主壁,王子及行長,分東西坐,陪官等則使之南行坐。臣使譯官李愉,通於惟敬曰:『我國在平時,待日本不以隣國均敵之禮遇之。今陪臣等,雖不幸陷賊,豈敢坐於南行?』云,則惟敬曰:『陪官之言是也。』使之坐於王子之後。屈膝之事,千萬無理。推問李愉則可知。臣在安邊時,七歲孫兒,血染淸正之刃,常爲叩心椎胸,冤痛罔極,反面賣國,尤爲無理。只以僞書一事,終陷不測之地,李盡忠齎廻,有眞僞二本。所謂僞書,則只以誑解賊怒,脫王子目前之禍,故非但不書臣字,又不書姓字。是乃無名狀、匿名書一樣。其元本,今在於其時體察使處。卽令取考眞僞後,李盡忠所齎密狀,幷比較,則曖昧之狀,立可辨知。臣之赤心保護王子之狀,抗賊徇國之誠,沈惟敬近將出來,一一質問後,如有一毫可疑之罪,甘受刑章。朝廷猶不取信,願以臣等及公私解事可仗人員,一時入送于淸正陣中,使之反覆辨論,因及被擄時行事,則死亦明白,冤痛獲伸,不至黯黮徒死,相考分揀。」


3月20日


○癸已,王世子朝問安。


○備忘記,傳于政院曰:「朱千總依其執籌,可送于平安道。蓋唐官,雖才高而意勤,在我無人,則難期其有效,不可不商量而處之。且每道共遣二員可也。至於寧邊,別送一派,未知如何?朱千總旣往平壤,則一道之軍,自當總攝訓鍊,何必於寧邊別送乎?且如是分送,而獨無江原道,亦未知如何?且我國所習釰、槍之術,乃其糟粕,所見齟齬,故別請敎師於經略之擧,初出於予意,正在於欲盡傳中國釰、槍之妙法。今若有司悠悠泛泛,非予初意也。敎師十二員中,精於釰、槍諸藝二三員,須留于京中,使都監諸軍,日夜學習,期傳白猿之術。」


○備邊司啓曰:「此事雖可爲,但恐非其時。淺謀輕擧,定有後悔。僉議旣同,似不可不從,而我國素不能料敵,此事亦安能入於袖中?予則難以允下。本司更議,從長施行幸甚事,傳敎矣。此事機關極重,以時以勢,皆難輕擧,而設令其計得行,善後之策,亦難得其萬全。神算所及,果出於尋常萬萬。臣等反覆思量,亦不外此。姑觀近日事勢如何而處之。且依上敎,別爲厚待,使之感激國恩,然後徐圖大事,恐似無妨。若如處刑事,則決不可爲之,以前後啓辭之意,參入於下書中,諭于都元帥,巡察使、左、兵使處何如?」傳曰:「依啓。兵家之事,勢而已,徐圖幸甚。姑且厚待,結其歡心。若至處刑,貽笑後世。使賊聞之,喜可知也。」


○未時,日暈。


3月21日


○甲午,王世子朝安安。


○政院啓曰:「令各道,收拾死亡人尸骸,葬爲義塚,別爲設祭事,今當竝諭于統制使矣。臣等伏聞閑山島戌卒,長在船上,不見放還,至淹數歲,其爲困苦,倍甚於陸陣,人皆厭避,百計逃躱,故諸將嚴加防禁,拘之如縶,雖海島之中,不敢任意下船,泉水不得飮,恒飮醎水。且糧餉,常患不足,人不得日食一升,軍中莫不飢餒,兼且霧瘴所侵,疾病易乘,輾轉染熾,死者枕籍,極爲矜痛。死者已矣,生者可惜。自今以後,毋如前日拘縶,另加撫恤,賑飢救疾等事,十分盡心,以體如傷之念,竝入於下諭中。」上從之。


○卯時辰時,日暈。夜一更,艮方,雲中如火氣。五更,金星與木星同度。


3月22日


○乙未,卯時,上御別殿,講《周易》。領事金應南、知事金睟、大司憲金宇顒、特進官李輅、大司諫李廷馨、特進官姜紳、參贊官鄭逑、侍講官金時獻、檢討官鄭經世、假注書尹晫、記事官吳百齡、李廷馦入侍。講畢,上掩卷,李廷馨進曰:「近日賊情,未知如何,而相持四載,頓無措置之方,兇賊若動,則必有土崩之患。頃日石柱之軍,聞箭灘賊出之奇,一時潰散云。凡事有如兒戲,而何事可爲?當此兵殘糧乏之時,事勢固爲極難。若於險阻要害之處,把截之事,可以爲之。若預把截,彼賊豈能長驅乎?雖不可多守各處,或於要害不得不守之處,監、兵使預定把守,另加措置,則可以守禦。」上曰:「某某防守之事,備邊司爲之乎?權慄上疏內,石柱之軍潰散云者,已見於公文。雖不能一一治罪,其中必有領將,或有倡走者,備邊司當移文元帥處,必以軍法從事可也。此非所以不愛人也,乃所以愛人。備邊司之不請治罪,深爲未安。」鄭逑曰:「山同、毛里金,已爲伏誅,〈山同、毛里金,同謀殺其主蘇継賢,朝廷鞫而轘之。〉而蘇繼先事,時未決正,故事干人仍囚矣。以繼先逃走之事觀之,似爲荒唐,而繼禧之罪,恐不可鞫以三省,以禁府推之似當。且繼賢先爲推問,亦可得其端緖,請先推鞫。」上曰:「依啓。令禁府推鞫。」逑曰:「黃廷彧,今明日當爲入來,而臣之迷意,不得不達。黃赫,則加刑當矣。廷彧,因黃赫作弊,而當爲更鞫。偸生畏死,罪固當死,然國家二百年未定之倫紀,始定於廷彧專對之日,功在廟社,名記勳府,未可無議功之事乎?若殺之,則當初殺之可也。以子作弊之故,殺其父則似爲未穩。」上曰:「臺諫有曰:『有所私』,又曰:『作窟穴』,予不得爲也。三省斟酌爲之。」金宇顒曰:「廷彧之罪,固可殺,而更論之也。非以子之作弊而論之也。」金睟曰:「如逑之言亦有之,蓋因成世寧之事,而激發矣。」應南曰:「言官之言,固爲過重。自上必優容而聽之可也。」上曰:「左相之言,當體念。」


○王世子夕問安。


○以金億秋爲滿浦僉使。


3月23日


○丙申,王世子朝問安。


○傳于政院曰:「砲手、射手,各二三十人,或四五十人,精爲抄擇。砲手則鳥銃三柄三巡,射手則片箭三矢三巡。貫革百步,貫三十分,邊十五分。砲手與射手爲耦,試才勝負。且殺手,亦爲抄擇分邊,彼此兩兩對耦,相戰勝負,先擊剌者爲勝,被擊剌者爲負。試畢,竝書啓事,言于訓鍊都監。」


○訓鍊都監啓曰:「敎師分道派遣事,昨日習陣罷後,更爲齊會商議,則議論紛起,爭詰未定,多般措辭開諭,如是磨鍊以啓矣。但敎師等,今雖下歸,而在我欲誠心接待,着實看事之人,則徒貽弊往來而已,此極可慮。所當別擇勤幹官員,帶同下去,有所料理經營,而恰當之人,亦未易得。更爲商量,隨後以啓。黃海道粗有鍊兵之形,而敎師無留住之處。頃日問其形止於鄭光績,幸若請送,則在京人一二員,可派遣矣。其中武藝絶妙乏人,欲特留京城,敎訓各哨軍兵,則把總楊貴、陳伯奇爲其類之冠。昨日措辭,請觀更試各藝,則楊貴最善於雙刀、偃月刀,至於搶筅諸技,陳伯奇似勝。大槪今來敎師等,別無武藝特妙之人,俱是王大貴等夷,而或有不及者,浙兵各樣武藝,元以鍊手、鍊足熟之,而鍊心膽爲務而已,似無別法。其中驍健者,則善爲運用,觀見似好矣。今殺手各兵,雖鮮操搶筅,而知譜鮮少。但當精敎各譜,使至於鍊熟,則自然無齟齬之弊。其要則惟在頻示賞罰,勤而不懈耳。全羅道地唐人多,如光、羅州等處,善爲招集訓鍊,則可以大擧。李二、張六三,雖執籌如此,而二人不解營陣之法。葉大潮,武藝勝人,曾從事於戚繼光軍中,多有所聞見之事。葉大潮先往全羅敎訓後,及於慶尙則何如?京城造火箭、火器之人,則陳千總親丁吳天明、吳守仁,不讓於陳應龍、故應龍派分慶尙道矣。


3月24日


○丁酉,王世子朝問安。


○章都司、〈應龍。〉愼都司〈懋龍。〉接伴官都摠府都事金義直,自倭營入京,書啓一路事情及倭營答問。其略曰:


去二月二十八日,到慶州,兩都司留臣於慶州。三月初二日,率漢通事李希仁、倭通事黃慶豪等三人、兵使軍官一人,發行到箭灘邊,則淸正差副將喜八及唐通事康宗麟,率馬十九匹,率倭五十餘名,先到岸上,打起小帳。酒三行後,進入倭營,日已暮矣。喜八請入其家,過夜一更,無人來問。至夜半,淸正使僧倭一眞來曰:「淸正出獵始回,氣甚不平。上官涉遠來臨,想多辛苦,明日可相見。」翌日,唐官往淸正下處,禮畢,淸正曰:「旣勞來臨,且送貴物,惶恐惶恐。」卽起入寢房。唐官莫知其意,將欲問之,淸正使一眞來請曰:「有面議事,請入內房。」唐官入其房,則淸正隱几問曰:「沈遊擊和親,何以爲之?」答曰:「方爲議封,天使將爲出來。」淸正又問曰:「小西飛一介奴倭,假稱上官,遊擊帶去中原。西飛說何言乎?和親以何事爲主乎?」唐官書示曰:「孫老爺新到遼東,久聞先鋒正直,比他將不同,故差我二都司,持綵叚來賞矣。沈遊擊與小西飛在北京,天朝已議封關白爲王,而遼東去北京二千里,天使之行,未能的知。」淸正曰:「小西飛、沈遊擊,今在何處?」曰:「時在北京。」曰:「何不放回?」曰:「今方議封,故留在北京。」淸正曰:「平行長、沈遊擊之事,皆是奸僞。孫侍郞何不奏知皇帝耶?」曰:「今我來此,聽先鋒之言,始知其僞。侍郞何以知之?」唐官厭其多言,言于淸正曰:「日已曛黑,氣且不平,請退。」淸正聽而不聞,因書示曰:「大明、朝鮮,不可屬于日本乎?」唐官勃然變色而起,罷回下處。淸正使喜八,書示五件事曰:「行長見敗平壤,關白欲殺之,行長曰:『我當成此五事』,故關白饒之,以待其斡事。今行長不圖此五事,彼此相欺。」其五事,一曰,大明與日本婚姻;二曰,朝鮮四箇道,屬于日本;三曰,朝鮮王子,質于日本;四曰,朝鮮大官老人,入質日本;五曰,同大官家老,共誓議和等事也。初五日,唐官回還,淸正使僧倭一眞,與其副將喜八,餞別於中路。淸正所答孫侍郞書,文多不載,且未解見,故不得書啓矣。


○慶尙左兵使高彦伯馳啓曰:「臣使酒倭,潛言於內應古老非曰:『許多天使,近當下來,所圖之事,決不可爲。』古老非大怒曰:『我日本則自大明求婚、割地等事成,然後可和。不然則雖百天使來,不可成矣。』大抵此人等所爲,決不可禁。臣非不知陷於奸謀,而誠僞未著,處置極難,事甚岌岌,極爲悶迫。臣不得已與所屬諸將,軍馬整齊,刻新待變,都元帥及巡察使處,領軍馳援。」


3月25日


○戊戌,王世子朝問安。


3月26日


○己亥,王世子朝問安。


○午時,上御別殿,接見章都司、愼都司。上曰:「大人往賊陣,賊情如何?且賊魁所言如何?」都司卽於座上,書呈。其書曰:「嘗聞智者,燭事于未萌。況已萌乎?今淸正將勇兵,擁據西浦,大擧入犯,形情可覩。雖封事已成,行長撤兵,彼必不退。思患預防,此其時也,將何術而禦之?王必籌之熟矣,幸明以告我,可爲轉奏何如?」上覽訖曰:「賊情之叵測,小邦久已知之。今見書示,賊情尤爲兇悖。以大人所見,用何策而可除此賊乎?願聞大人勝算。」兩人曰:「亦有中心所思,但貴邦勝算,必已素定,願先聞之。俺亦當陳愚見。」上曰:「倭賊兇狡叵測,若不示天威,則必無退去之理。必用兵然後,可以勦滅,而小邦糧餉匱竭,惟望天朝,大發軍兵,水陸幷進,且多運糧而繼之,則此賊不足滅矣。然此賊先爲起動,則小邦不能支吾。若天使速爲出來,姑示羈縻,使行長先撤回巢,則淸正兵勢必單,或有退去之理矣。」兩人答曰:「觀賊情,則行長雖退,淸正必動。且表文,皆是行長之所爲,非關白之所知。若欲知表文之虛實,須持來前去表文,與爾的同入關白處考核,則可知虛實云。觀淸正之本意,則以爲若割給四道,則欲向日本之意,亦無向大明之意云。」上曰:「大人,今當何說,回報軍門耶?」兩人曰:「俺等到軍門,說此情狀,又差一官,送淸正手帖于行長曰:『天使來待于境上,而淸正之情如此,若使淸正先撤,則天使卽當出來,否則必不來。』如是爲言,而行長不撤淸正之兵,則行長之狡詐,可知矣;關白雖使淸正撤兵,而淸正不去,則淸正之兇謀,亦可見矣。」上曰:「大人旣見小邦之事勢,又悉彼賊之情狀,願善辭于軍門,終始拯濟。」兩人曰:「淸正、行長不能相,素矣。今若行長受封先還,則淸正必益怒,直犯全羅地方無疑矣。淸正,若不得四箇道,雖死不還云。曾聞淸正,是有勇、無謀人,今親見之,有熊豹之才,而極爲暴惡,必不肯渡海矣。」上曰:「有勇無謀之說,予曾聞之,雖死不還之言,乃新聞也。」


○傳于禮曹曰:「皇帝降勑于世子,而世子不爲謝恩,則似若不爲對答者然,此一節最是大事。皇帝降勑,豈有等級?中原之人,雖微賤,親自謝恩,題本亦皆爲之。此事不是小事,言于禮曹,議大臣以啓。」


○禮曹啓曰:「議于大臣,則皆以爲:『受勑後謝恩,當自上行之。反覆思量,更無他議』云。本曹伏覩下敎,聖意眞切,似難容議。第竊伏念,今此降勑,自上旣爲率世子承受,其於謝恩,當以與世子欽受,感戴皇恩之意,摭實敷陳以謝,則非但得於事體,在世子自謝情禮,亦存於其中,而無自專瀆冒之嫌。本曹之議,亦與大臣無異,故敢此昧稟。」上從之。


3月27日


○庚子,王世子朝問安。


○寅時,上幸西郊迎勑,王世子、百官從。奏請使尹根壽〈副使崔岦、書狀官申欽。〉奉勑。勑書曰:


「皇帝勑諭朝鮮國光海君琿。先該經略官題稱,倭衆遁歸,屬國已復。光海君靑年英發,臣民服從,宜令琿選帶忠義陪臣,駐箚全、慶地方,經理防禦。該部議覆,請給專勑,以便責成。今特命爾,總督全、慶軍務。積儲錢糧,號名壯勇,一應設險置器,鍊兵守要,俱許以便宜區處,仍督率陪臣權慄,盡心協理。爾宜奮身苦志,幹蠱圖存,內起瘡痍,外修戰備,博擧萬全之策,永爲善後之圖,固我藩籬,寧爾宗社。俟有成功,另議優處。毋或違越明命,廢失良時。致悞事機,噬臍何及?爾其欽承之。故諭。


○司諫院啓曰:「今日皇勑奉安龍亭陞殿時,贊禮不爲啓請鞠躬,遂失祗迎之禮,使殿下向上之至誠,大有歉然。請贊禮命罷職。政院在近密之地,自上行禮儀節,所當十分詳審,而矇然放過,因致失儀。請都承旨、色承旨,竝命推考。」答曰:「依啓。贊禮推考,禮判遞差。」


○傳于政院曰:「今次勑書,皇恩罔極。乃一國之慶,似當作敎書,昭示四方。且勑書內,令世子總督軍務。今後軍務,稟世子裁決,言于大臣。」


○左議政金應南啓曰:「伏承聖敎,令東宮裁決軍務,不勝未安之至。東宮於上年,奉聖旨南下,雖因事勢難便,還于都中,而此則中朝之所未及知也。中朝必以爲東宮尙在全、慶之間,故有此總督全、慶軍務等語,非謂總督一國軍務也。皇勑旨意,不過如此,而聖敎所及,出於千萬意慮之外,臣惶駭悶迫,不知所出。將此一事,前後血誠陳達,非一非再,想已洞悉下情矣。且降勑于東宮之事,恩出非常,誠一國莫大之慶。作敎書昭示四方,恐無不可。臣今日獨進賓廳,此一節,問于他大臣,如以爲可,則行之無妨。」答曰:「聖旨旣降,尙亦有他言乎?有命自天,非卿等之所沮遏。此義至嚴。信乎人之所欲,天必從之。豈非罪人一端微誠,上徹于天,有以致之也歟?夫全、慶,方與賊對壘,今日全、慶之外,無他軍務。旣命總督全、慶軍務,便宜區處,卽指一國之軍務也。欽遵聖旨,急急擧行。倘或二三,是悖逆皇命也。豈非可懼?敎書事,議于他大臣可矣。」


○司憲府啓曰:「今日迎勑時,東宮所坐馬,驚躍良久,僅免失御,所見極爲未安。內乘平日,不勤調習,致有如此之患。請命推考治罪。」上從之。


3月28日


○辛丑,王世子朝問安。


○備邊司啓曰:「移咨經略,備陳賊情,事機關重。二人始入賊營,厚被哄喝,及其脫來,盛傳淸正動兵之肆言。經略聞之,必止封使之行,而且不卽發兵,則施爲往復之際,我國之勢,自至於不支矣。宜使經略,洞知此賊之情形,略及愼、章二人被其恐動之由也。咨文措語,須有斟酌,首擧兩都司所陳賊情與辭說,次擧接伴官說稱,仍及與賊講和之時,多被恐動之事,終乃結之曰:『行長與淸正,搆怨有素,凡有施爲,每與矛盾,互相沮撓。變初,淸正在北道時,亦詆行長之敗,而行長旣退京城,則淸正不敢不退;行長又因沈遊擊之言,又下嶺南,則淸正非不欲與行長立異,而以其主管專在行長,故又不敢不退。今方毁斥行長之所爲,忿其計謀初不由已,必欲沮敗其事而後已。其爲兇詐逾甚』云云,以此措辭,參以接見時問答之語,添潤以送似當。」答曰:「經略前移咨事,雖可移咨,愼、章被恐動之由竝陳,似未穩。且若如此措辭,而淸正終不退,則恐近於誣經略。竝更參酌施行。」


○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左議政金應南啓曰:「伏承昨日聖敎,不勝惶悶之至。皇上以東宮尙留住全、慶地方,故更爲降勑,責以經理、防禦等事,亦不過欲令東宮,協同權慄,俟有成功,爲他日另議優處之地,決非總督一國機務之謂也。今若自上,一委軍政於東宮,而使之區處,則恐非皇勑本意,而反歸於違越皇命,豈非未安之甚者乎?」答曰:「今日之事,異於前日。帝命旣降,不可更有他言。」


○政院啓曰:「臣等伏覩昨日答大臣之敎,且以備邊司粘目,爲軍務之事而還下,臣等不勝未安之至。臣等竊詳,皇勑旨意,必以爲東宮猶在全、慶,故因其所住之地,責以便宜區處,其所總督,不過全、慶間事,非謂擧國之戎務,竝與之管攝也。不然,何惜於冊封名號,而遽先以一國之重事,專委也哉?自上旣以欽遵皇旨爲重,而反欲行皇旨中所不及之事,臣等竊恐此有違於皇旨之本意,而其於至誠事大之盛心,亦或未盡也。況賊之情形,倍前叵測,危逼之勢,日甚一日?自上尤當奮勵自强,晷刻不忘,思有以雪恥除兇,燕翼貽謀之不暇,豈宜過執謙挹,使群情遑惑,事機蹉跌,國勢日至於無可奈何之地也?臣等忝在近密,不敢不違,惶恐敢啓。」傳曰:「已與大臣議之。」


3月29日


○壬寅,寅時,上出內中門外幕次,親傳夏享大祭香祝。


○王世子朝問安。


○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左議政金應南,率二品以上〈判敦寧府事鄭崑壽、判尹金命元、刑曹判書李憲國、吏曹判書李恒福、知中樞府事申點、護軍郭嶸、吏曹參判李墍、護軍崔遠、護軍趙儆、護軍曺大坤、工曹參判李輅、兵曹參判尹先覺、護軍李忠元、禮曹參判柳希霖、右尹李瓘、刑曹參判姜紳、戶曹參判韓孝純、護軍許晋、護軍邊良俊、護軍崔汝霖、同知李思命、工曹參議張士重、戶曹參議尹仁涵、禮曹參議李蘧、吏曹參議李光庭。〉啓曰:「臣等伏覩聖批,每以皇勑內總督一事爲敎,不勝未安之至。中朝所謂總督軍務者,乃指分閫之臣,各自總督其該掌地方之謂也。上年東宮住箚于全、慶地方,方承帝命也;今者皇勑所謂總督軍務者,申前命也。聖意所在,蓋以全、慶兩道,正當賊衝,軍務之重,比他道尤急,故特命東宮,旣令住箚於前,又令摠督於後,無非所以重兩南之意也。此豈摠督一國軍務之謂乎?皇勑旨意,明白若此,而自上乃欲委軍政於東宮,臣等竊恐有違於勑旨。非但聖上,不可以此,命之東宮,東宮決不敢越帝命,而承當聖旨也。當今國事日危,軍機交急,成敗之決,在於呼吸,而自上必欲推托於東宮,脫有急報,朝夕猝至,未知將何以應之也?中外疑惑,罔知所出。伏願聖上,亟收成命,鎭定人心。」答曰:「決不可爲之事,雖極言之,其可爲乎?」


○仍再啓曰:「伏承聖批,極爲惶悶。今日人心之離合,國事之成敗,亶在於此,其事勢之決不可爲,累度論辨,聖上想已洞悉矣。況此摠督之命,實非一國軍務之謂也,而乃欲因此委軍政於東宮,則不惟非皇上降勑之本意,前頭上國之使,項背相望,我國擧措,雖係微細,無不洞知,忽有此擧,其將謂何?戎興四年,四方危疑,而前後未安之命,常出於意慮之外。一番命下,一番危懼,延至四年,國勢已至於渙散。伏乞上念宗社,俯循輿望,亟收成命,不勝幸甚。」答曰:「雖萬端言之,何敢爲不敢爲之事乎?以罪人,冒居民上,古今天下無此理。今帝命旣降,惟當奉承欽遵而已。如是論之,實無所益。」


○仍三啓曰:「伏承聖批,又下未安之敎,臣等之惑,滋甚焉。夫罪已之言,固聖王之謙德,亦何過自菲薄,引喩失宜,以塞群下之望也?今此帝勑之降,不過申上年往督全、慶軍務之命,而自上乃欲以一國軍務,專畀於東宮,此豈奉承欽遵之道乎?伏願聖明,更加三思,亟寢成命,以安一國臣民之心。」答曰:「已諭。」


○王世子啓曰:「臣伏聞聖敎,不勝驚惶悶迫,置身無所。目今國勢,危如一髮,而存亡成敗,係於呼吸之間。軍務之事,莫急於此時,而況老賊伺釁,方稔更犯之惡,國事之罔極,何可一二而形言乎?當此之時,雖以聖上之仁明神武,猶恐不克。顧臣昏弱,加之以不學無識乎?臣聞命之後,退伏私室,怖懼隕越,蹙蹙焉,不知所歸。伏願聖慈,曲加憐察,亟回天聽,俾臣庶免僨事之罪,則非但愚生得保愚分,宗社生民,莫不幸甚。臣心神驚喪,罔知所達,無任兢惶祈懇切祝之至。」答曰:「終不得不爲之事,豈可每辭乎?今皇命如此,當與朝廷議處。可退去焉。」


○兼三道防禦使權應銖馳啓曰:「蔚山郡守金太虛,馳報於臣曰:『西生浦賊藪,比前無減。今年爲始,遍野開墾,運糧船隻,倍前出來。城子逐日加築,前排垓子改掘,退排垓子內邊,生松如柵木樣裁植,稱爲夏日待變時避暑云,而淸正每曰:『朝鮮人詐稱講和,不無平壤之變。嚴加防備。』且今三月爲始,賊徒以爲:『甘朴司馬領大軍,不久出來』,莊船處,廣爲掘取。近日賊勢異常,衝犯丁寧。臣之所率之軍六百餘名,與諸陣所率,竝纔滿二千餘名。軍勢如此,極爲悶慮。自朝廷,砲、殺手等急速下送。」


夏四月


4月1日


○朔癸卯,王世子朝問安。


○司憲府啓曰:「海平府院君尹根壽、行護軍崔岦、司成申欽等,奉使天朝,請建國本,事莫重於此者,而未能竭誠周旋,已失專對之責。及其奉勑而還也,所當登時復命,不可一日淹滯,或遲留中路,以濟已私;或取便迂道,以挈家眷,遂致迎勑大禮,累次退行。至於公議已發,罪不可掩,則托稱畿甸殘破,川水漲溢,多費辭說,欺罔聖聽,其不有皇勑,奉命無狀之狀大矣。請竝命罷職。」上曰:「若然則事極可駭,當依啓。海平,乃是一品元勳,不可罷職,推考。」


○行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率〈海平府院君尹根壽、行判敦寧府事鄭崑壽、行漢城府判尹金命元、商山君朴忠侃、左參贊韓準、戶曹判書金睟、同知洪進、知事申點、判決事趙仁得、行護軍郭嶸、崔遠、趙儆、崔汝霖、曺大坤、工曹參判李輅、兵曹參判尹先覺、行護軍李忠元、禮曹參判柳希霖、右尹李瓘、刑曹參判姜紳、戶曹參判韓孝純、行護軍許晋、邊良俊、同知李嗣命、工曹參議張士重、戶曹參議尹仁涵、禮曹參議李遽。〉啓曰:「臣等伏閤籲呼,誠未格天,兪音尙閟,不勝惶懼悶鬱之至。竊念,皇朝專勑,只因上年總督全、慶之命,申勑責成而已。今若因此,擧一國軍務而委諸東宮,則非但有違於勑旨,自中朝聞之,其將謂何?至於昨日,則備邊司公事,亦爲還下,此命一下,瞻聆驚駭,人皆解體,臣等尤極惶惑,不知所出。皇勑本意,旣非如此,而自上牢拒堅執,至於此極,則此非但於義理,大有所未安,祖宗在天之靈,以中興之責,望於聖明者,恐不止此而已也。數年以來,將此等事,上下之間,有若相持者然,所傷已多,而及至今日,聖敎益峻,臣等相顧血泣,罔知所爲。伏乞更加睿念,俯循輿望,不勝幸甚。」上曰:「今但就聖旨中論之。聖旨曰:『總督全、慶軍務,便宜區處。』總督者,總治之謂也。全、慶者,全、慶方與賊對壘,乃一國之本,全、慶之外,有他大叚軍務乎?至於便宜區處云者,乃是自斷之意。聖旨如此其昭昭,此乃天地之大義。豈容更有他言,許多禦賊保守之方,皆一一指授?皇恩罔極,所當欽遵之不暇,而返爲如此之言,其於大義,豈非乖違?今日之事,不得不爾。且此非如攝政之比,只依皇命,治軍務而已。勿爲如是煩擾,速遵聖旨施行。」


○大臣以下再啓,上曰:「雖百樣言之,得罪於大義之事,何敢爲之?願勿更言,欽遵聖旨施行。」


○政院〈都承旨吳億齡、右承旨李德悅、左副承旨柳永詢、右副承旨鄭逑、同副承旨鄭叔夏。〉啓曰:「昨日,伏承聖敎,以爲總督軍務,便宜區處,卽是聖旨,以此下諭可也。若皇旨,果在於總督一國軍務,則嚴命之下,臣等敢有所違越也哉?皇旨,則只全、慶軍務總督而已;聖敎,則欲擧一國之軍務而付托焉。孔子借王者之筆,而於一字異同,其義至嚴。聖上親奉天子之明命,而便將一國,換却全、慶。作爲諭書,布告四方,則下民以爲何如?天子以爲何如?於聖上,平日事大臨下,純亦不已之至誠亦如何?而臣等惟知將順之爲美,不能反覆論啓,以回聖意,則後世之公論,又復以爲何如哉?此臣等之所以終始懇懇,不敢承命爲恭也。臣等不勝惶恐之至。」上曰:「定後爲之。」


○大臣以下三啓,上曰:「聖旨旣如此,今日之事,不容議爲。願勿更擾,惟當欽遵聖旨而已。」


○大臣以下四啓,上曰:「違逆聖旨,自陷於蔑義之歸。寧死,豈敢强爲?如是煩論,實爲未曉。」


○王世子啓曰:「臣連日伏地,哀呼天門,而非但未蒙允兪,反承嚴峻之敎,踧踖震慄,無所自容。夫愚臣之無狀,國事之罔極,聖鑑旣已洞燭無餘,故不敢更瀆宸嚴。伏望聖明,俯察微悃,更加三思,還收成命,則其於國家生民,無不幸甚。臣不勝惶悶懇迫,瞻天泣血之至,謹伏地冒死以聞。」上曰:「嚴旨昭如日,皇恩不可違。惟當能繼述,靑史照輝輝。」


○弘文館〈典翰金時獻、應敎黃是、校理朴弘老、申湜、正字尹義立。〉上箚曰:


伏以,伏覩頃日下大臣之敎,皇勑旣降,今後軍務,稟世子裁決。臣等相顧失色,且驚且惑,實不知聖意之所在也。竊念皇朝之賜勑於東宮者,只因上年駐箚全、慶之命,申勑責成,爲他日另議優處之地而已。非以殿下盡委軍務於東宮,而欲使東宮,專制而顓斷也。夫總督云者,乃中朝命官置使之號,故凡於戎旅、轉漕,槪以總督稱之,此不過一奉勑幹事之任也。今若因此,而命東宮,專行聽斷,則大非皇上降勑之本意。殿下,固不得以此而命之;東宮,亦不敢以此而承之也。況今讎賊壓境,兇謀叵測,禍機將發,莫保朝夕,策應庶務,日急一日,而規畫可否,不許裁處,深恐軍國重事,坐失機會,終至於無可爲者,豈不大可懼哉?殿下爲今日計,只在於薪膽刻厲,圖恢再造,以自獻于先王,而奈何過爲貶損,每下未安之敎?王言一出,擧國扁該。臣等,豈料以殿下聖明,有此擧措於遑遑汲汲之時也?若牢執意見,必欲行之而後已,則臣等抑恐殿下之所謂欽遵皇命者,適足爲違越之歸耳。伏願聖明,更加三思,亟收成命,以答生民之望,不勝幸甚。


上曰:「聖旨旣下,但當欽遵。此大義所關,豈可有他議?」


○大臣以下五啓,上曰:「雖極言之,不可爲之事,爲之乎?」


4月2日


○甲辰,王世子朝問安。仍啓曰:「臣於昨日,瀝血竭誠,籲呼天庭,而微誠莫白,聖旨益嚴,退伏私室,終夜悶泣,遑遑蹙蹙,置身無所。我國危迫之勢,到今尤急,弘濟興撥之策,悉在於神武獨斷之中。皇上遠居,豈能洞燭愚臣不堪負荷之狀乎?況復皇旨本意,不過謂臣往駐全、慶之地,故今次降勑,兼有軍務之諭耳。聖旨嚴峻,每以帝命旣降爲敎,臣極愚昧,莫知聖意。伏願聖明,曲加憐察,亟回天聽。臣不勝悶鬱隕越之至,謹伏地以聞。」上曰:「旣爲儲嗣,終當受付托。今皇命如此,義不可辭。安心勉承,以副予志。」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啓曰:「臣等將此一事,竭誠籲呼,至於百僚廢事,咸造在庭,逐日陳達,不避煩瀆者,實出於群情之悶迫,而兪音未下,天聽愈邈,臣等相顧惶駭,不知所出。夫以義制命者,君之明也;以直匡違者,臣之職也。是故,命雖出於上,而於義有所未安,則臣子皆當以死爭之。豈可苟且將順,以誤國事乎?今聖上之所重者,在於皇勑,而臣等之所重者,亦在於皇勑。何者,勑書之所謂總督者,斷非軍國之意,而自上,引以爲敎,欲擧一國之軍務,歸之東宮,而上不與聞焉,名雖奉行帝勑,而實與帝命本意,大相背馳。以聖上平日至誠事大之意推之,無乃未安之甚乎?中朝地方,總督之任甚多。如所謂總督軍務、總督倉場之類,可見。豈以有總督於外,而朝廷不爲敢斷之理乎?此其事理之灼然者也。且臣等,亦有私憂,近日中原之人,往來如織,凡國內小事大事,無不聞知。此言流入中朝,豈不致其疑怪,而起後日難處之端乎?臣等,雖不敢明言曲折,而私憂則如此。惟望,聖明深慮,而早允臣等之請,勿致多日騷擾而已。今邊報日急,國如累卵,一日二日之間,事機愈遠。豈可上下相持,使至緊至急之事,皆無稟決之處,而益致僨事乎?臣等辭竭意蹙,不能盡達微忱,而其所言,莫非宗社之至計,軍民之共願。伏乞俯循輿望,亟賜兪音,以安物情。」上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臣之所願,君亦曲從。蓋一理無間,何嘗有彼此、上下之分哉?今予抱至悶至迫之情,不得蒙諸卿矜察,强逼如此,區區一端之意,何處申訴?夫寡人罪人也,不宜更汚臣民之上;皇命至嚴,不可更治軍政之務;若其痼病之狀,昏謬之態,不敢更贅。國事日誤,如水潰裂,而不可挽回。今日之擧,以義、以理、以情、以勢,萬不可堪,必決無疑。願諸卿更加念慮,上遵聖旨,中爲宗社,下察微忱,特許放退。軍務則令世子總督;其餘庶政,則姑仍冒舊,豈不便穩?騷擾至此,深恐無益而有傷。」


○上敎左議政金應南曰:「今朝,領相肅拜,不覺喜飜,日念吾何過憂時事?使人視之;領相咳嗽之症,猶夫前也,於是又不覺惘然自失。今日,風日不調,雨餘沈濕,深恐冒犯出入,更致觸傷。若其所論之事,則雖非領相,可以爲之;領相如有所懷,則亦可在家陳箚。何必來詣?宜將予意敦諭,使卽還家調理。」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再啓,上曰:「聖旨決不可不欽遵。此義理之當然,而强爲如是論之,然則願以全、慶二道軍務,使東宮裁處,以示必遵聖旨之意。」


○兩司啓曰:「自上欲委軍務於東宮,群臣廷爭,咸以爲不可,而聖上每以皇勑爲諉,尙閟兪音,臣等不勝悶迫焉。伏覩皇勑之意,不過申諭前旨,令世子,總督全、慶軍務,以示委寄之意而已,非以軍國大政,悉寄總決也。夫總督之名,乃中朝委寄方面之任也。勑內之旨,必謂世子,留在全、慶,故使之督率陪臣,以期成功耳。今乃以一國軍政,委之於東宮,而聖上欲無所預,此豈皇勑本意哉?目今賊情異常,奸計叵測,安危成敗,決於呼吸之間。聖上誠宜躬勤宵肝,總攬權綱,以濟艱危,猶懼其未也。何乃遽形退托,以疑動群情乎?竊恐觀聽交駭,大有不便。乞回睿思,俯從輿言。」上曰:「聖旨,義不可不遵。勿爲騷擾。」


○司憲府啓請罷海平府院君尹根壽,上不從。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三啓,上曰:「不勝痛悶,惟自涕泣。願卿等放予。雖放,予將安往?如庶務雜機,豈不盡心?聖旨如此其昭昭,而强爲違拂,是何義耶?縱令東宮,只聽軍務,其於事勢,亦何有妨,而反爲如是乎?更爲曉諭群下,以不得不爾之意,使之欽遵聖旨,退而各察職事。」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四啓,上曰:「聖勑內,旣有全、慶軍務總督便宜之旨,此則決不可不欽遵。更加商議,毋違聖旨。」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五啓,上曰:「日夜,願速退,而不得。今聖敎如彼,而尙且仍冒,豈不痛悶?違逆聖旨,廢置軍務,惟事騷擾,是何義也?宜勿更擾,各治職事,上遵天子之明命,下遂罪人之情願。」


○兩司再啓,上曰:「予意,已諭於大臣。不可如是騷擾。」


○兩司三啓,上曰:「已諭。」


○弘文館上箚曰:


伏以近因軍務,稟世子裁決之敎,大臣宰從,連日陳啓,而聖批嚴峻,一向牢拒,臣等且驚、且惑,實未知聖意之所在也。夫以皇勑旨意,坦然明白,聖明於此,宜無所不察,而堅執意見,托爲辭說,每以欽遵聖旨爲敎,臣等今亦不必更爲他語,而聖上之事大,如子事父,請以人子事親之道,反覆而推明之。凡人子受父母之命,籍記而佩之,時省而速行之,務在奉承其命而已。如不能深察父母命言之意,或以一毫私意,參錯其間,認彼爲此,事與命異,則雖所行皆是,猶未免爲違越之歸,況未必是乎?其不貽怒於父母,見非於鄕黨,吁亦難矣。聖明試將皇上勑辭,澄慮而深察之,則皇上本意,果許世子裁決一國軍務,如聖明之敎乎?總督之稱,不過專閫,許以便宜,只要責成,而原其降勑之意,則不欲孤聖上奏請之望,以示他日冊封之微旨也。其曰:「俟有成功,另議優處。』者蓋已說盡無蘊矣。今若擧一國軍務,專委於世子裁決,則不幾於認彼爲此,事與命異者乎?必將貽怒於天朝,見非於人議,他日之虞,或出於意慮之所不及,則豈非可懼之甚乎?綸綍之言,下及於外藩陪臣,乃一國無前之事,而郊迎纔罷,聖敎遽降,上乖皇命,下咈衆情,加以引喩失宜,過自菲薄。一則曰罪人;二則曰冒據。前後聖批,多有臣子所不忍聞者,百僚惶駭,庶務隳廢,若此騷擾之擧,在平時猶且不可,況今危急存亡之日乎?伏乞聖明,深思皇勑旨意,務盡欽遵之道,無爲違越之歸,不勝幸甚。


上曰:」予意,已諭於大臣。不可如是騷擾。「


○弘文館再上箚,上曰:「聖旨旣降,義當欽遵。此理甚明,未容他議。」


4月3日


○乙巳,王世子朝問安。仍啓曰:「暗弱愚臣,將此竭悶罔極之情,泣血竭誠,哀籲天閽,今已累日,而兪音尙閟,天聽愈邈,至以聖旨如日,皇恩不違爲敎,臣奉瀆宸章,感淚自零,惶懼震越,罔知攸歸。夫軍機之緊急,莫重於全、慶,而聖勑之本意,亦不過協力云爾,則總督之任,決非愚臣之所堪托。其於聖聰,洞燭已盡,臣不敢更爲縷陳,以煩睿鑑。伏願聖慈,亟賜兪音。臣無任兢惶悶迫,懇訴切祝之至。」上曰:「但俟朝廷處置。」


○領議政柳成龍、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率百官啓曰:「臣等將一國悶迫之情,竭誠籲呼,今已累日矣。義理可否,事勢難易,非不詳盡,而天聽邈然,兪音未下,徒使群心騷動,氣象愁慘,至於緊急策應之務,一切停廢。斯豈聖鑑,不諒國事及人情而然哉?實由於臣等誠意淺薄,辭說不明之致,相顧惶悶,欲痛哭排闥而無由也。今之國勢,以臣愚見料之,則一刻急於一刻矣。因此一事,上下相持,百僚廢事,四方傳聞,無不驚駭,而雖使唐官之往來者聞之,亦未知何怪,相竊致怪,其以國事爲何如也?帝勑來臨,昭如日星,所謂總督全、慶之命,不過因上年之事,申勑之也。本無他旨於其間,而輾轉至此,其爲未安,庸有極乎?自上,雖切於奉行皇勑,而自中朝聞之,則必將駭異之不暇,不但以爲有違帝命而已也。伏乞聖明,深思遠念,毋以臣等所陳,爲不足採,而竝賜允兪。」上曰:「決不可爲之事,爲之乎?」


○領議政柳成龍啓曰:「以啓辭,不能道達情意,請入對。」上曰:「予氣不平,不得見也。」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再啓,上曰:「所論,實非皇勑之意。皇帝令總督軍務,便宜區處,而今乃不遵,是何義耶?願速遵行,毋負聖旨。身且死,國可亡,豈有不遵聖旨之理乎?」


○領議政柳成龍,率百官三啓,上曰:「只願蒙諸卿垂察,特許一退,此外更無他言。皇勑旣降,以爲微願得遂,今若復不得行,必發狂疾,將安用哉?願諸卿更加商量,曉諭群下以不得不爾之意,欽遵聖旨施行。」


○兩司啓曰:「臣等血誠論列,伏承已諭之敎,不勝悶鬱焉。自上,欲委軍務於東宮,蓋拈勑內總督二字,以爲欽遵聖旨。竊計勑諭之辭,不過申詔前命,以示委重之意,爲他日優處之地而已,決非使東宮,上有聖明,而敢爲專決顓斷之謂也。勑旨灼然明甚,而惟是聖上退托之念,一向偏主,故每諉以欽遵,而揮斥輿言,上乖勑意,下咈人心。當此賊謀叵測,邊報日急之時,群僚伏闕,機務停廢,危亡之患,迫在朝夕,相顧憂惶,不知所出,騷擾之弊,有不暇恤。請加三思,亟賜一兪。」上曰:「前已盡言。」


○兩司再啓,上曰:「只依欽遵聖旨。何用別生他議?」


○兩司三啓,上曰:「已諭。」


○司憲府啓曰:「穩城府使崔錪,人物麤冗,素無行檢,酗酒荒色,身且有病。六鎭重地,決非此人所能彈壓。請命遞改。」上曰:「依啓。」仍敎政院曰:「崔錪、安邊府使仍任。」


○司憲府監察宋弘烈等上疏曰:「請快從公論。」上曰:「已諭於朝廷。」


○弘文館上箚曰:


伏以,昨承聖批,以爲:『皇命旣下,義當欽遵。此理甚明,未容他議。』竊念聖上所敎,本非皇勑之意。臣僚所陳,乃爲欽遵之道,而殿下每換說易稱,牢拒廷論,甚非平日臣隣所望於聖明也。皇朝,蓋以世子,爲曾在全、慶之間,故申以總督之命,示以委寄之意,以答殿下請冊之奏耳。實無他意於其間,而其曰:『便宜區處。』云者,尤非重稱。古之帝王,於命將遣吏之際,亦用此語。今日,全、慶,與賊對壘,緩急策應,呼吸異形,故許以便宜徒事,俾無後時失機之會而已。非謂,陪侍闕下,而姑舍人子問寢之職,遽代君父聽斷之事也。語意分明,允合情理,曷嘗如殿下之所料耶?設令世子,尙駐邊境,總督之任,自與裁決有間,況今鶴駕已旋,日輦孔邇,承顔咫尺,惟侍膝下,總裁全、慶軍務,有如分署之爲,而謂之欽遵皇旨,則不亦左乎?不惟有違於皇命,其於君臣、父子之間,斷無如此道理。殿下,雖有嚴刑沸鼎,亦不可脅制臣僚,使從失當之敎。臣僚之決不從此敎,聖明亦豈不知,而相持兩日,久閟兪音,聖意所在,實未可曉。目今,賊有必動之形,而我無可恃之策。國勢危急,朝不謀夕。就萬機而論之,兵務爲重;就兵務而論之,全、慶爲急。躬率策勵,汲汲焉忘寢食而圖之,尙恐不及於撥亂之機,而未免於胥溺之患,顧欲釋去至重至急之務,委決於世子,而不肯以身擔當,以爲匡復之圖,其恝國事而輕社稷,不亦甚乎?深恐,聖明於此,或未之思也。百僚廢職,咸造在庭,未獲蒙允,不容輟籲。伏乞聖明,上念皇勑之意,下察群下之情,夬從廷論,亟收成命。


上曰:「答兩司再啓同。」


○弘文館再上箚,上曰:「聖旨如彼,而不爲遵行,將總督何務,便宜何事乎?是實委棄天子之命,視勑旨爲一紙書,於義果何如?豈非可畏?誠不敢故爲推托之辭,做出勑書所無之言。宜更思之。」


○上敎政院曰:「觀元均狀啓,欲得戰馬。今者,送內廐馬二匹,一則送于元均;一則留養營中,以爲戰用。」


○藝文館上疏曰:「伏以螻蟻微臣,且無言責,事有至難,無路達誠,聚首顒望,庶幾改之,而臣工伏閤,已過三日,猶未夬從,尙閟兪音。臣等,官雖卑小,職忝近侍,寧嫌越俎之誅,敢隱必達之懷。臣等竊念,皇上總督之命,不過因我國冊封之奏,爲他日優處之地,而朝廷之不卽許封,該部之議請專勑,亦必有難言之深意也,非以軍務,盡委於陪臣,而專制裁決者也。準奏冊封之旨未下,而若將軍國重事,付之於東宮,而使殿下,經思退遜,拱手無爲,則皇旨所謂:『俟有成功,另議優處。』者,又何事耶?聖旨所云;皎若觀火,而引喩失義,未免違越,臣等實未曉聖意之所在也。方今,天祚大晋,民思皇漢,恢復之勢,什成七八。祖宗在天之靈,臣民擧國之望,咸屬於殿下,而不復策勵,過自菲薄,欲使東宮爲專命不孝之歸,臣等不勝悶泣焉。夫以我東宮至孝之誠,縱有丁寧專決之勑,而不得爭之於殿下,則猶必號泣于旻天矣。況此聽斷之命,大乖皇勑之本意,則殿下雖不念祖宗、生民之托,而其若東宮不敢受,何哉?一國軍務,岐而爲二,則令不出一,事必矛盾,此尤今日之決難行者也。綸音一降,擧國齊駭;百僚號訴,咸造在庭。一日、二日,廢事多矣。伏願殿下,更加睿思,亟收成命,上以全皇勑之本意,下以慰東宮之惶蹙,則宗社幸甚,生民幸甚。」上曰:「與玉堂,再箚答同。」


4月4日


○丙午,王世子朝問安。仍啓曰:「臣無狀不肖,誠未上格,伏閤累日,天聽愈邈,臣有死而已,罔知所爲。臣之死生,固不足恤,目今國事危迫,日急一日,而百司曠職,咸造在庭,瀝血竭誠,皆懷蹙蹙悶迫之意,而兪音久閟,牢拒日甚,臣仰天俯地,無所置身。伏願聖慈,更加憐察,亟賜兪命,不勝懇祈切祝之至。謹伏地昧死以聞。」上曰:「方與朝廷議定,可退竢焉。」


○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率百官啓曰:「昨日,伏覩聖敎,又出於臣等意慮之外,奉讀驚駭,尤不勝悶迫之至。當初皇勑之降,不過以往年,已令東宮,駐箚全、慶之間,故仍申前命,更令加勉而已,非有別叚事宜,而顧乃輾轉差謬,逐節違舛。自上,過自退托,至欲擧一國軍務,委之於東宮,已失皇勑之本意,而非群下之所望於聖明者也。今乃一轉再轉,終有未安之敎,其與皇上敦勉全安之本意,不啻有萬萬違背,而群情所鬱,如水之壅,危疑之狀,一日深於一日,非臣等一二片辭,所能曉諭。乞加三思,勉絢輿望。」上曰:「今日,上下所爭,只是皇勑聖旨而已。聖旨曰:『總督軍務,便宜區處。』今不使世子,總裁區處,則未知是果奉行聖旨否?旣不能奉行聖旨,則其於大義,果得乎否?此是義理,是非灼然明甚。且以一國私事言之,軍務至煩也。故,可使世子治之,其餘庶政,則予猶可爲之,有何不可哉?願更勿固滯,怛然行之,克遵聖旨,以守大義。」


○兩司合啓,上曰:「不遵聖旨,於大義不可。何敢從之?」


○政院〈都承旨吳億齡、右承旨李德悅、左副承旨柳永詢、右副承旨鄭逑、同副承旨鄭淑夏。〉啓曰:「切觀今日之事,輿情轉鬱,騷擾日甚,百僚廢職,衆務都棄,其憂雖甚不細,而猶不暇論。前頭危迫,不啻頭燃,而置之相忘,闐咽閤門之外,氣像愁慘,瞻聆怪駭。不知天意如何,而事至如此。臣等忝在近密,不任彷徨悶迫之至。況皇勑旨意,初無一毫可疑,聖批亦甚曉然,而只以事勢有所難處者,而上下之間,不敢明言破說,相持不解,似無了期,臣等妄意,急許對諸宰臣,洞開胸襟,商議曲折,可否相濟,以成天地交泰之美,以定今日紛擾之弊,不勝幸甚。」上曰:「書足以說盡心中事,如有曲折之可言者,不厭其書陳。適有寒疾,不可以風,未敢相對。」


○弘文館上箚,上曰:「已諭。」


○司憲府監察宋弘烈等上疏,請夬從公論,上曰:「前已諭矣。」


○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率百官再啓:「請賜一兪,以答臣民」,上曰:「不勝痛悶。但今遊擊,近將入來,邊務亦急,不可如是相持廢事,姑忍死從之。」


4月5日


○丁未,王世子朝問安。


○兵批啓曰:「被謫之人放釋,則以私罪經二年之法,例爲付職。今者,洪汝諄、宋言愼,已受職牒,依前例付職。」


○右副承旨鄭逑,以黃廷彧推案,入啓曰:「黃廷彧不爲承服,刑推得情,何如?」上曰:「予固不敢言。但黃廷彧,帶礪勳臣,墓木已拱,刑訊而死,得無過乎?」


○右副承旨鄭逑,以委官鄭琢意啓曰:「黃廷彧,罪犯重大,雖死無惜,而聖念及此,其所以欽恤刑獄,保全勳舊之意至矣。而臺諫不參而出,不敢議啓矣。」


○以金涌爲吏曹佐郞,尹暾爲弘文館副校理,南以恭爲司憲府持平,金尙容爲弘文館副修撰,柳熙緖爲司憲府掌令,盧景任爲司憲府持平。


○委官啓曰:「且黃赫刑問六次,不爲承服,所當卽爲加刑,而連受重杖,徑斃可慮。請明日加刑,何如?」答曰:「依啓。」


4月6日


○戊申,王世子朝問安。


○備邊司密啓曰:「倭情,變詐難測,今雖天使出來,而依約卷回,何可必也?觀此咨文,乃是撫安軍門,欲知前日陳雲鴻所言虛實,而引李時發爲證,故更爲咨問,此事對答,似爲非輕。當以陳遊擊入倭營時,陪臣李時發,以接伴隨行,先數日出來于密陽,故不見回船。但通事張春悅,留在賊營,目見發船形止,與陳遊擊所言相同,故已據實馳報矣。其後,各處將官所報只云:『釜山、東萊等處,賊營屯柵,依舊仍在,聲言:「待天使,方始撤回。」而別無往來情形。大槪賊數旣多,而往來哨探之人,或登山,遠近看望;或夜入一屯,曉而還出,其所傳聞之言,端緖雖多,而未能得其要領。必待沈遊擊傳諭,然後可傳其實。以此意,令承文院文書磨鍊,急速回報。」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封倭天使,當初則待沈遊擊入倭營,探賊動靜,又待本國馳奏,然後欲爲越江。若是,則可無遲滯我國糜費糧餉之事。今乃遽爲越江,而沈行尙未到此,萬一賊未易捲退,情形變遷,則天使未卽前進,必遲滯於京城,以待事完,其間日月久近,難可預知,非徒支待諸具,措置極難。至於倉糧,亦不無難繼之患,極爲可慮。兩湖各邑物力,處處蕩竭,惟南原稍有積儲。且與羅州相近,臨時亦可搬運添補,其次則全州而已。今金睟將爲下去,預以此意,告于天使,觀其所答,急速馳啓曰:『中路,如平壤、黃州等處,亦可數日留連,以緩其行。』此則在金睟觀勢處置而已。且南原當爲留駐事,別爲下書于全羅監司,〈洪世恭。〉使之預爲措置。又使備邊司郞廳一人馳往,按視一路接待措置形止及南原、羅州、全州倉穀多寡之數,而來何如?」上從之。


○傳于右承旨李德悅曰:「予近日氣頗不平,而鍼灸已近,必須前期調理。今次沈遊擊接待之事,令世子代行,言于禮曹。」


○禮曹回啓曰:「臣等反覆思之,皇勑中一款,明有傳諭朝鮮國王之言。帝命有嚴,代行之禮,決不敢議,而東宮未受冊封,尤不當預此大禮。聖候不平,鍼鍼在近,臣等非不知擧動之未安,而今此宣諭,不可不勉强行禮。天將在近,不可使聞,敢此密啓。」上曰:「予所言者,指接待也。如有宣諭之禮,則自當行之。但觀其勑書,似是以言,泛然傳言之意,豈有展其自己之勑書開讀之禮乎?」禮曹回啓曰:「遊擊隨身之勑,不當展讀於我國事,問禮官之去,已令聽遊擊所答,措辭力辦矣。但遊擊有聽宣諭於何處之言,若欲以其中一款,口傳宣諭,則自上不可不親行,而旣行宣諭之禮,則不可無故,而使東宮代行接待之禮也。遊擊此行,所關不細,代行接待,極爲未安。請問大臣而處之。」上曰:「不必議之。」


○備邊司啓曰:「李時發,旣解華語,且隨陳遊擊,往來倭營,遼東咨文,亦擧時發之名,問其賊情。以此觀之,則天使到此,恐有招問之事,發送他處,似爲重難。巡撫御史之任,衆議皆欲停止,但忠淸道鍊兵敎師,方爲下去,時發不得不登時同往。以接待及鍊兵事目,諸項之事,面與巡察使尹承勳,相議料理,粗爲成緖,然後聞天使到近,急時馳來。」答曰:「依啓。」


○問禮官黃是啓曰:「臣於本月初三日未時下直,馬疲顚仆,初五日午時,到金郊驛,逢沈遊擊行次,路上未得納名,隨到開城府,始得通名。遊擊曰:『國王委遣問禮官,多拜上。路困不得相見,所言之事,令通事傳語可也。』臣曰:『大人所宣諭於國王者,不知何事,而宣諭時禮文,欲爲稟定,敢來矣。』遊擊曰:『宣諭事,則接伴官柳東立謄書一通,已送于爾國王前,爾國已知之矣。禮文,則吾以武夫,不知禮文,一依爾國所爲而爲之。禮文答書來則欲見也。』臣曰:『宣諭時,大人只以朝鮮付一款拈出,以口宣諭耶?;抄出別紙宣諭耶?其皇勑,乃大人隨身之勑,不與於我國王。若以全勑展讀,則事甚未穩。願大人商量敎之。禮文則持來,故呈納矣。』遊擊曰:『禮文,則當依此爲之。但皇勑,以一款語,拈出宣諭未安,以全勑展讀似當。若欲抄出別書,則當以何紙書乎?書於黃紙乎?;書於綿紙乎?』臣曰:『前者,張都司宣諭時,抄出別紙宣諭,故如是云云矣。紙則或黃、或白,有何不可?唯大人命是從。』遊擊曰:『吾入城暫留,卽向賊中,行色甚忙。且遠路馳驅,氣甚困憊,兩膇疼痛,行禮甚難,不須與國王相會。只以皇勑中,朝鮮付一款,抄書差人,轉呈于國王爲計。』云云,辭意似甚不平者然。臣曰:『今承大人之敎,不勝未安之至。國王聞大人宣諭之語,若待大人入城,親承面諭之日,而大人今何有此言乎?』遊擊曰:『然則勑書中可抄之語,爾國自當抄書可也。』臣曰:『天朝勑書,小邦何敢擅意抄出乎?此則決難爲也。願大人更爲酙酌敎之。』遊擊曰:『勑書中,多有日本字,爾國必以此不願展讀也。陪臣之言,亦如是反覆,吾當勉從之。只以爾國付一款,親見國王而宣諭也。』臣曰:『然則,大人入城之日,國王卽聽宣諭,仍與大人,有接見之禮。願大人,明日、明明日中,早入王京,使之從容行禮,何如?』遊擊曰:『吾困甚。入城卽日宣諭,則未可必也。』臣再三稟之曰:『皇命不可經宿。若於卽日不爲宣諭,則國王之心,將如何哉?』遊擊曰:『陪臣之言,雖如是,行李不可預料。當觀勢爲之。』終始所答,皆如是矣。臣令柳東立,更爲微稟,入城正日及卽日宣諭與否,詳細探問,星火馳啓矣。且聞,欲於前日陳遊擊所寓南別宮下處云,大槪挾憾之意,似多云矣。」上曰:「謾費爭辨矣。依其所爲可也。」


4月7日


○己酉,王世子問安。


○承政院啓曰:「宣諭一款,自上旣已親行,則接待之禮不可廢。蓋遊擊此行,機關極重,而前此失其歡心已多。今若不得蒙賜一接,而只令東宮代行,必增其慍,其爲可慮,不但禮貌未安而已。且聞遊擊,已到碧蹄,當午入城云。行禮節次,不至太暮,請於今日行之。臣等之意如此,敢啓。」上曰:「今日,國忌也。行禮未安。日若暮則事必顚倒,渠亦欲於明日爲之,明日爲之,可也。」


○備邊司啓曰:「臣等伏見沈遊擊〈惟敬。〉接伴官柳東立所謄送尹根壽處石尙書帖內事意,則當有從速議處之事,而尹根壽被論之後,退在南陽地云。星夜馳諭,使之急急上來宜當,敢稟。」上曰:「依啓。」


○接待都監啓曰:「沈遊擊接見,初定於當日,故以略設茶禮之意,講定矣。若退明日,則似當依他將官例,設行酒禮。大臣之意亦然,敢啓。」傳曰:「只行茶禮。翌日,令世子行酒禮。」


○備邊司〈大臣柳成龍、金應南。〉啓曰:「沈遊擊,今此之行,比之曩昔往來,體面自別。自上當從優接待,以示厚意,而伏聞明日接見時,只行茶禮,而不行酒禮。雖於翌日,命東宮行禮,豈如自上親行之爲款洽乎?且東宮,旣有全、慶總督之命,又未蒙準許冊封,不當與唐將相接,以起問難之端。前此雖有與唐將相見之時,今則決似難行。大抵,茶禮與酒禮,所異幾何?旣有接見,少遲數刻之間,行酒以罷,則後日雖不別設酒禮,有何害焉?況近日微末唐官,亦許酒禮,而此獨不然,遊擊之心,亦豈無未安者乎?爲我國,終始勤苦之人,必須得其歡心,方稱於情禮,故敢以親行酒禮爲啓。」上曰:「旣行茶禮,何必以酒禮强之,强人以難堪之事?」


○上敎政院曰:「沈遊擊,似爲帶小西飛率倭而來,若入城中橫行,則安有如此不祥之事?言于有司,使不得如是,而若不能檢察,則有司當治之。」


○上敎政院曰:「敎師唐將,今當下去,各道體奉予意,常常十分厚待事,下書于慶尙、全羅各監司處。淸忠道,如未下書,亦爲下書。」


○政院啓曰:「今此沈遊擊之行,旣以我國計,而機關亦自非輕。且是欽差之人,非他小小差官之比,待遇不可以不款。自上接見之初,只行茶禮,而翌日行酒,便卽分付東宮,不唯於事理未安。且,東宮時未準封,禮儀之間,亦多不便。臣等妄意,明日自上接見時,仍行酒禮,兼問到彼酬應之策,實爲便穩。遊擊出入我國,已非一再,接待輕重,無不聞知。如愼景之流,亦皆親行酒禮,而獨於渠,代以東宮,則恐有落莫憾慨之心。臣等反覆商量,敢冒以稟。」上曰:「予近日感寒,兼且鍼灸之日,只隔數晨。予於前後四年,凡待天朝差官,下至校尉,莫不循墻揖讓,磬折曲膝,屛氣仰視,夙夜惟盡吾誠,何獨於沈將軍前,乃惜此態?唯其以一與唐官宴禮,儀節煩多,宴罷而歸,必流汗竟夕,呻吟三日。蒲柳之質,至今尙未顚死,亦可謂一變矣。是以身雖不死,而積傷之餘,右肢偏虛,正氣消盡,風邪流注,其勢將至於半身不收,失今不治,是斷右臂也。其患,豈但至於右臂而已乎?故擬將鍼灸,方擇日齋戒,勞形於宴筵之間,酬酢於盃酒之禮,勢所難能。蓋有所不得已而然耶?;是豈無故而不爲者乎?儲君代行,於禮何有?苟曰未也,使大臣行之。」


○司憲府啓曰:「臣等伏承下敎,其欽恤哀矜,保全勳貴之意至矣。第念廷彧,以帶礪同盟之人,敢負聖上至此,尤不可容貸。請命更鞫,依律定罪。」答曰:「更議。」


○備邊司啓曰:「司贍寺正黃愼,今當從沈遊擊,入于倭營,留連遲速,未可預期,隨身盤纏銀兩,依李時發例,幷與通事,量宜題給,其朔料,亦依其例而給之。」上從之。


4月8日


○庚戌,辰時,上於別殿,行謝恩兼奏請拜表親傳禮。


○王世子問安。


○舍人奇自獻,以三公意啓曰:「自上,於唐將接待之事,勿論高下,皆以身親之,盡其誠意,非獨以天朝之人,所當盡禮,抑以時方艱危,欲得其歡心以然也。今者,適有聖上感冒之候,且欲鍼灸,如非不得已,則豈宜聖體勞動?但此人從前多有缺然之意,固爲未安,而今之出來,所幹甚大,兵部至付以便宜處置之權,題奉皇勑以來,假使不問他事,而只此一節,待之不可不謹也。事勢禮節,所關甚重,請以酒禮,勉强行之。不勝惶恐,敢稟。」上從之。


○未時,上幸南別宮,接見沈遊擊〈惟敬。〉上問聖候,遊擊曰:「萬福。」上曰:「皇恩罔極。且蒙大人恩德,得有今日。石尙書、孫經略、宋經略、李提督諸大人,皆平安否?」遊擊曰:「皆平安矣。」上曰:「宋、李兩大人之恩德,小邦無以爲報。頃者,奏聞于天朝,未知得蒙聖恩否?」遊擊曰:「宋經略,今已回家,奬蔭一子,授錦衣衛千戶。李提督,亦受賞銀矣。」上曰:「大人,今向倭營,未知有何料理。小邦所恃者,只是大人而已。」遊擊曰:「俺,旣承朝廷欽命,又蒙國王眷顧,無不盡心矣。俺當初到平壤,誘言行長,使定地界,則行長不敢過界,一聽所約。及至開城,俺欲爲回還,則其接伴使,遮馬哭止之曰:『大人,若回去,京城無恢復之理。大人,必須終始勉力,誘出京城,則我國亦可整齊兵馬而追擊矣。』云。俺大笑曰:『此豈俺力之所能及耶?』遂來龍山,誘行長,使之退去,淸正則不肯退去,秀昌、秀哥,送牌文調回。行到尙州,又欲留居,亦復如是善誘,竟使退屯于釜山等地,幸幸。其時貴國,若奏聞,則貴國之事,必已完了,而論議不一,竟不得成矣。今朝廷出送俺與尹陪臣,〈根壽。〉諧往賊陣,宣諭行長,盡數撤回,然後陪臣馳報國王,國王便轉達于朝廷,俺先請楊布政,査看賊營,然後請天使入來,同往日本,而近因宋察院題本聞之,天使今月初三日,已爲渡江云矣。貴國訛言盛行,至曰:『行長等,必割得四箇道。』云云,此實虛傳,千萬勿疑。若待得四箇道,則屯據王城,有何不可,而必退離王城,以據于海邊邑乎?」上曰:「大人爲小邦,指示保全之策,小邦臣民,孰不知之?今之所恃者,唯大人而已。楊布政未來之前,天使先爲出來乎?布政若來,則知在幾時,小邦亦有措置之事矣。」遊擊曰:「當初題本則以爲,俺往倭營,使之捲巢回兵,然後天使當爲出來,而其後聞之,已爲越江,而布政出來,未能知遲速矣。」上曰:「大人宣諭倭營,則行長及淸正,一時捲巢以歸乎?」遊擊曰:「今往宣諭,則淸正不得自由,何敢不去?前日,胡澤報於經略曰:『釜山元有倭倭戶。又有限界石碑,退離王京,而以處本地。』云云,以此經略,已爲回巢題本。故,閣老及石尙書,問于本府,俺則以實對之。以故勑書云:『倭戶退去朝鮮地界,一倭不留,永不侵犯,兩國相好矣。』淸正,前到京城、尙州時,秀哥猶且送牌文調回,況關白使之撤歸,則何敢違令。若一倭尙留,則不可謂之淸界矣;若不淸界,則俺之事不完。何以復命於天朝乎?若不撤回,則唯在興兵勦滅而已。且俺來時,石尙書戒俺曰:『朝鮮蕩敗,切勿擾害。』云,故俺來此,凡所贈給之物不受耳。」上曰:「皇恩罔極。諸大人恩德,亦罔知所達。聞有宣諭倭營之勑云,果若齎來,則庶可以得見乎?」游擊曰:「關白處勑書草藁,曾已出來矣。今則別無勑事,而只宣諭倭營而已。若往倭營,則不得已率尹陪臣,同時入歸,蓋是石尙書,令率尹陪臣,同入倭營,探知動靜去就,焚蕩倭幕故也。且勑內封倭儀禮,一依朝鮮禮云,《會典》封王儀禮付一本,亦將齎去矣。」上曰:「關白處下勑之事,專不知之。《會典》,兵火之餘,散失不全。然,問于有司,若有則當上。」遊擊曰:「關白處詔書、勑書、誥命三道及印信、冠服,天使齎來,俺處亦有傳謄之草,如欲一覽,當呈。」上行酒禮,罷黜。


○執義奇自獻啓曰:「頃見金宇顒避嫌之辭,以爲:『黃廷彧之勳貴,亦應在八議之中,則議啓之事,無妨。』云,臣之愚見亦然。不敢苟且仍冒,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


○以金瓚爲禮曹判書、金宇顒爲藝文館提學、朴弘老爲弘文館應敎、奇自獻爲執義、朴承宗爲同副承旨。


4月9日


○辛亥,王世子問安。


○兩司合啓曰:「罪人黃廷彧,忘君負國,罪通天地,其在王法,必誅無赦。請命更鞫,依律定罪。」答曰:「更議未晩。」


○委官啓曰:「黃赫,當爲七次加刑問施爲次,氣息奄奄,不能供招。若加重杖,則徑斃可慮,待差加刑,何如?」答曰:「依啓。」


4月10日


○壬子,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前監司柳永立,當賊踰入北關之日,以方面之帥,旣不能遮截,竄身山谷,使一道潰裂,至於被賊拘執,諂媚苟活之狀,已發於自己之口,其失君臣之義,貽國家之辱,莫甚於此。當初,只削官職,已爲失刑,曾未幾時,敍命遽下,物情莫不痛憤。請不齒仕版,以勵人臣之節。」答曰:「依啓。」


○兩司合啓曰:「黃廷彧,亟命更加嚴鞫,依律定罪事,前啓。」答曰:「可更議處之。」


○備邊司郞廳,以大臣意啓曰:「伏聞下政院之敎曰:『劉參將,〈維藩。〉令大臣設宴。』參將,以我國之事出來,自上,必須親行接見,然後無未盡之意,而只令大臣設宴,恐或終有所不安之意也。自上,鍼灸日迫,勞動聖候,臣等亦知其未安,而揆之情禮,有不得已,敢啓。」上曰:「昨接沈將,身至今猶困。必須調理於數日之內,得爲鍼灸。劉將之見,實所難行,非誠不至,力不能耳。」


○傳于政院曰:「倭書內:『若取五件之事,講和交。』云者,何語耶?」回啓曰:「下問講和交等語,臣等亦不得解見,時方議之。此帖中,有曰:『五件事,付達亡之書中,說盡。』云,前後秘密狀啓當相考,回啓。」


○政院回啓曰:「今見達亡所持帖書,則調信之意以爲:『行長與沈遊擊,已決大事,而孫軍門遣愼、章兩都司于淸正,試探其情,故淸正乃發五事之說也。』夫然,故其言曰:『孫老爺,若取五事,講和交,是日本之幸,貴國之幸也。』云云,蓋譏之也。」傳曰:「知道。」


4月11日


○癸丑,兩司合啓曰:「罪人黃廷彧,請命更鞫,依律定罪事。」上曰:「已諭。」


○戶曹啓曰:「近日,糧餉匱竭,決無可繼之路。凡干得粟之策,無不擧行,而些少收合,不能接濟。災傷差錯,徒年定配書員、勸農、田夫等,或願納米贖罪,其罪容有可議者,依其願定數納米,以補軍餉,何如?」上從之。


○上引見備邊司堂上,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判尹金命元、吏曹判書李恒福、兵曹參判尹先覺、承旨朴承宗入侍。上曰:「華使若久留,則何能支對乎?」恒福曰:「所率之人,皆前司天使、薛天使率來之人。我國接待,若小異於前,則彼必生怒,待之尤難矣。」上曰:「此則予亦料之。若下去,則當直下釜山,而留連京城者,何意乎?唐人之馬,日食一斗云,米、太可支乎?」金命元曰:「決無可支之勢矣。」上曰:「雖云天使,實乃封倭天使也。接待之事,一如天使,甚爲未便。」金應南曰:「封倭二字,在臣下心,極爲痛憤。然皇命使臣,不可慢忽待之。」上曰:「平秀吉封書云:『朝鮮爲爾代請矣。』得如此之名,而可以立於天地間乎?今雖封王,必有後尾。」上謂尹根壽曰:「石尙書面諭尹陪臣,使之入去云,然耶?」根壽曰:「小臣專不聞知。但林春發見沈將則曰:『尹陪臣欲率去。』云矣。」上曰:「然則沈必請於石尙書而爲之矣。群臣之議以爲,只往密陽云,卿意如何?」根壽曰:「非特密陽,雖賊營,臣何敢辭之?」上曰:「卿意則固然矣,群議以爲,與遊擊約曰:『只送密陽,而不可送賊營。』如是相約無妨乎?」根壽曰:「小臣奉使上國,一路聞見之事,雖不近情理之言,而不可不達。且在外入啓,似涉於煩,故今因面對,呈上小紙之錄矣。」〈小紙曰:『葉靖國,在孫侍郞幕下。一日,來見臣於惟遠館,密語曰:「有人說,朝鮮,旣稱無糧,殘破已甚,將難救護。可因此時取之。」,屢白廟堂。且李如松,要作鎭守,出去朝鮮,李之弟如栢,亦要出去。爾國文書,不須每言不能自力之狀。』臣聞此語,以爲誕妄。及到北京,得見通報,則有通判支應瑞題本,雖因兵科之參,抄出寢之,而殊爲可怪。「〉上曰:」此言,予曾聞之。「金應南曰:」尹根壽所呈小紙,若留中不下,則史官不得見。「上曰:」此言,予曾聞之,史官可以見之。中原,豈無惡人乎?「上曰:」雖只往密陽,遊擊以爲不可不入,則如之何哉?然群議如此,則議爲之。「鄭琢啓曰:」小臣有所達之事矣。黃廷彧罪惡固重,不容議爲,而自上天地好生之德至矣。《周官》入議,勳貴亦在其中,廷彧勳貴,容有可議者。況廷彧,老病垂死,今若受刑,則一次必死矣。臺諫之論,秋霜也,斧鉞也,固是直截之論也。然,廷彧不幸陷於賊中,不能善處,罪固有之,而其情理亦有不然者矣,殺之得無冤乎?且黃赫,已受六次,若加一次,則必死無疑矣。小臣之意,一、二次之後,必有恩命,故企待而已。此亦似非本情,至於殺之則無乃過乎?命大臣更議,恐或無妨。「上曰:」廷彧、赫等事,予亦以爲然。但非予所知,三省當爲之。「上曰:」遊擊,明日早往乎?若往,則今日大臣往見,決言可也。「應南曰:」今日,不可不早定。「上曰:」今日定之可也。密陽入送事,則無妨矣。「


○接待都監郞廳,以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意啓曰:「臣等與金命元、李恒福,往見沈遊擊,極陳尹根壽不可與大人同入倭營之意,則遊擊頗有不悅之色,多發憤怒之言。臣等將面與行長,以結新好,則此乃大義所關,雖死決不可從,反覆論辨。遊擊略除辭色,乃言曰:『吾非欲必帶尹陪臣下去。但以石尙書分付如此,故不得不言於貴國矣。貴國上下所執如此,吾何必强貴國,而必從吾言?但速回咨以送,則我當轉報于石尙書。』云云,此言蓋出於有激矣。臣等仍請曰:『俺等,亦見石尙書箚付,所論凡九事中,如禁戢朝兵、招撫被擄人民、代督供應等八事,當令尹根壽,盡心措置,一一施行矣。至於面見倭將結好一款,決不可從。已擇學士中一人,隨往賊營。』云云,則遊擊曰:『非但石尙書分付,吾之欲率尹陪臣下去者,以尹陪臣一國重臣,蓋欲令治一路行具也。今爾國君臣之意如此,雖有石尙書分付,豈無權宜處置之道?當從諸公之請,令尹陪臣,留駐權慄營中,不爲帶入倭營,以此意,啓知國王,竝入於回咨中,宜當。尹陪臣不爲帶入賊營,則所擇學士一人,亦不須帶去。』云,觀其辭色,則別無不平之意矣。以此回咨以送爲當。」


○備忘記曰:「遊擊之意可知矣。學士一人,亦不須帶去云,聖旨中,陪臣一人隨去倭營,豈有不須帶去之理?陪臣,今不隨去,必以不遵聖旨爲說矣。其曰別無不平,予不信也。以此回咨,無乃不可。更爲議啓。」


○備邊司回啓曰:「臣等昨見遊擊時,初言尹根壽不可往之意,則盛氣而待之,反覆論辨,乃陳根壽下去,止權慄陣中,與慄協同,奉石老爺分付八事之意,則飜然解慍,假以詞色曰:『若然則豈無權道?俺當不爲帶入倭營。』以示丁寧必行之意。臣等仍告曰:『的當陪臣,不可不帶入。倭營則若以別無句當之事,不須帶入。臣等罷黜留外廳,方草啓辭時,令通事李愉來言曰:『接伴官柳東立,當帶入倭營。此亦的當陪臣。學士不必又往。』云,故此意竝爲啓達矣。今承聖敎,果爲允當。黃愼,亦令跟往,使聽遊擊進退,宜當。敢稟。」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今日遊擊發行時,金命元、李恒福等,往餞于門外,遊擊下馬立語曰:『尹陪臣留在權慄營中事,已發牌文,更勿疑慮。』云。命元仍告曰:『的當陪臣黃愼,已令跟往,令入賊營。』云則答曰:『好矣。』黃愼處,以傳敎之意,卽爲言送,敢稟。」上從之。


○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啓曰:「臣等與遊擊,講話辭退後,出坐外廳,遊擊令差備通事,更爲分付曰:『說與閣老,尹陪臣,雖不入賊營,旣隨我去,則不必別差他陪臣往也。仍令柳郞中〈柳東立,遊擊接伴官。〉跟往,或有傳報之事,則因柳郞中爲之可也。』云云,回咨中,竝入此意,何如?」


○上敎于政院曰:「聖旨曰:『陪臣一員隨往。』云云,今若不往,則是不遵聖旨,且不無後尾。設使遊擊,以陪臣不隨去爲怒,隨去可也。此意幷言之,議啓。」


○以李廷馨爲大司憲,李有中爲大司諫,具宬爲刑曹參議,柳思規爲兵曹參知,黃愼爲侍講院文學。


4月12日


○甲寅,司憲府啓曰:「兵曹,乃西銓重地,其選極重。況今軍務浩大,策應多端,堂上之任,尤宜愼擇。參知柳思規,爲人殘劣,且衰耗,不協人望。請命遞差。」答曰:「依啓。」


○司諫院啓曰:「滿浦,乃西方巨鎭,朝夕有事,句管軍務者,不可不擇,而新僉使趙誼,素乏將才,且有泛濫之事。請命遞差。」答曰:「依啓。」


○兩司合啓曰:「黃廷彧,罪惡通天,尙保首領,請命更鞫,依律定罪事,前啓。」答曰:「已諭。不允。」


○右議政鄭琢啓曰:「黃廷彧獄事,臣待罪委官,伏承議啓之命,而以會坐時,臺諫不爲同參,不得陳達愚見,臣不勝惶恐。臣之愚見,則廷彧之罪,所犯極重,臺諫之論執固是,但《周官》有八議之法,而《大明律》亦載之,本朝所遵行也。廷彧,以勳貴,位至一品,其功其貴,在所當議。況肅宗時,陷賊之人,分六等定罪,王維、鄭虔輩,皆得不死,特示好生之仁,恐未爲過。臺諫之中,亦有以八議爲言者非一,而雖皆見遞,其意之所在則可見。赫,亦一樣罪犯,而已受刑訊六次,朝夕當死,在聖上欽恤之政,亦豈不有所未安?似當依前議啓,父子竝還發配所,圍籬安置,於屈法伸恩之典,亦或一道。然,事係重大,竝問于他大臣處之,何如?臣愚見,昨日榻前,拙訥不能達意,今敢來稟。」上從之。


○領敦寧府事李山海議:「黃廷彧、黃赫獄事,臣之所見,與委官無異。」領中樞府事沈守慶議:「黃廷彧、黃赫父子之罪,臺諫雖以公論啓之,而臣聞其事情,則所謂書狀,非但不書臣字,姓名職銜亦不書而大書之,不似常時書狀規式云,必是被賊迫脅,僞作書狀也。論以實狀,置諸背君忘國之罪,恐不無其冤。況已投畀邊遠,而以作弊之故,至於更拿以鞫。赫,則累受刑訊,朝夕將死;廷彧,則自上,雖不許刑訊,而臺諫論之不已。夫八議之法,古今通用,委官啓稟之辭,與臣之所見相同。」領議政柳成龍議:「黃廷彧事,臣前議已盡,今此委官之啓,實與臣意無異。昔,張釋之云:『盜長陵一坏土,何以加其罪?』今,廷彧等,因一紙迫脅胡亂之書,而父子俱死,則脫有投降作惡,又何以加其律乎?況其身,已係勳貴,朝廷貸以不死,流竄幽囚,足以懲罪,而不至於失刑也。夫臺諫之論,主於直截;大臣之論,主於平停。無直截之論,則不立公論;無平停之論,則或過刑政。曰可曰否,各有其意,執兩端,用其中。」判中樞府事崔興源議:「黃廷彧、黃赫父子,旣已末減遠竄,而今以作弊之事,追論已斷之獄。父子一時俱死杖下,則似爲過重。」左議政金應南議:「黃廷彧、黃赫獄事,臣之所見,與委官之意無異,不敢更有他說。啓。」


○戶曹,以經費缺乏,請汰冗官,上從之。


4月13日


○乙卯,辰時,上御別殿便房,引醫官許浚、李延祿、李公沂、朴春茂、金榮國、鄭希生等,受鍼灸。藥房都提調金應南、提調洪進、副提調吳億齡、注書辛成己、奉敎金藎國、待敎吳百齡等入侍。


○委官啓曰:「黃廷彧等事,諸大臣已爲議啓。黃廷彧、黃赫,依前議啓,還發配所,圍籬安置乎?敢稟。」傳曰:「依啓。」


4月14日


○丙辰,王世子朝問安。


○兩司合啓曰:「黃廷彧、黃赫,請竝命更加嚴鞫,依律定罪。」上曰:「已諭。不允。」


○司諫院啓曰:「黃廷彧、黃赫父子之罪,公論方張,論執不已者,公共之論可見矣。禁府,遽請還發配所,若欲伸私恩者然。堂上、次知郞廳,竝命罷職。政院,居喉舌之地,出納之際,十分愼察可也。黃廷彧更鞫事,兩司時方論執,雖有大臣議得,爲政院者,以未卽捧傳旨之意啓達,而矇不致察,默無一言。請次知承旨推考。」答曰:「禁府堂上推考,色郞廳罷職,承旨推考。」


○司憲府啓曰:「凡大小公事,捧承傳,然後行之例也。昨日,罪人黃廷彧等依議得事,非但未捧傳旨,兩司時方論執,而禁府乃敢曲爲之辭,徑自稟旨,有若迫脅公論者然。其不有公論,輕蔑臺諫,甚矣。請禁府堂上、色郞廳,竝命罷職。」答曰:「禁府堂上推考,色郞廳罷職。」


○上敎曰:「小西飛,與天使偕來,而兵部竝令接于天使,若使入于城中,則何以處之?且郊迎龍節,則彼必見予,予何忍之?議于備邊司,使之善處。」備邊司回啓:「上敎允當。接伴使李廷立處,以此意急速馳諭,善辭於天使前,使小西飛及率倭,竝爲落後入來,而入來之後,雖依兵部分付,不得已供饋,其身則決不可入處於城內,當於城外接置之意,亦令預告於天使前,俾無臨時難處之弊。」上從之。


○以金玏爲副提學、趙仁得爲兵曹參知。


○備邊司啓曰:「老乙可赤接待事,昨者,已因禮曹公事回啓,而似有未盡之意。今更商量,則老乙可赤,旣爲刷還我國之民,連以好言,來告邊將,所當以善辭待之,登時設爲宴享。且以某物,酬其意,而語之曰:『我國,與上國連界,義難私交,故不敢私自交通往來,而汝之厚意,實不敢忘。』以此慰其心,而謝絶其往來之路可也。今邊將不知此意,反以聲色加之,至曰:『何發如此無理之言也。』又其來書,受置席下,以示凌侮輕蔑之狀,是挑其怒也。前日,琉球,以本國刷還其國之人,萬里送幣。此乃人情,而我國則不然,釁端將從此而起,不可不愼也。凡接應宴享等事,速爲擧行之意,下諭于本道監司、兵使,何如?」上從之。


4月15日


○丁巳,備邊司啓曰:「楊布政出來之事,機關甚重。接伴使朴東亮,固是英發之人,接伴之任,不爲不足。但獨當大事,謀慮周旋,或有絲毫之悔,則非細故也。若備上、副使,則其於協同計議,必有周悉之益,而接遇體面亦便,有加等之意。故,臣等,曾以淸平君韓應寅,啓請上來者,蓋欲授之以如此等任也。此人,從李提督行甚久,曉解漢語,與唐人相接慣熟,酬酢應變,便與他人自別,實合於充其上价。使之星夜馳來,以聽朝廷分付,而西歸宜當。但,應寅,方持憂服,衰疾之中,必以接待唐官爲悶迫。然,當此危急存亡之日,私情雖切,公議亦大。亟遵前後旨意,疾速赴命之意,下書何如?」傳曰:「依啓。唐官接伴,至差上、副使,不惟於事體未便,亦無前例,予意不可爲也。依例,從事官帶行,可矣。」


○傳于政院曰:「劉參將,因事勢,一不得見之,極爲未安。聞明日出去云,明日,大臣設酌,宜以積傷之餘,有病受鍼,以此一不親見,十分惶恐之意告之。禮單及內下弓箭,竝爲呈之。」


4月16日


○戊午,兩司合啓黃廷彧、黃赫,嚴鞫定罪事,前啓。上曰:「大臣之議可從。」


○夜,五更,下霜。〈正月繁霜,非常之變也。〉 ○禮曹啓曰:「龍節郊迎禮節,議于大臣,則領敦寧府事李山海、領中樞府事沈守慶、行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皆以爲:『我國《五禮儀》,迎詔勑時,皆無跪迎之禮,獨於龍節跪迎,未安。使問禮官,先往質問,行之爲當。南別宮,若與天使,一時行禮,則版位非便,階上褥席行禮宜當。』云。領議政柳成龍以爲:『跪迎,非但《五禮儀》所無,《大明會典》亦無所據。使問禮官,往問辨正後,行之宜當。南別宮行禮,天使先行後,殿下隨行,宜當。然,令問禮官,亦爲質問,然後先後行禮,宜當。』云。本曹之意,郊外跪迎,未安事,則與大臣所議無異同。問禮官馳進天使所到處,先與金睟、李廷立相議,細問沿路所行之禮,然後稟于天使,天使若以不可不跪迎爲問,則當答之曰:」小邦,自古以來,凡於郊外迎詔勑,皆鞫躬以迎,而無跪迎之禮。故遵前所行而已。』天使,若令跪迎,則未必前例反覆論難,彼若堅執不從,則來啓之後,更爲議定,似爲無妨。凡迎詔勑拜表時,例設版位。若與天使,一時行禮,則非但事勢多有相妨,庭除亦甚狹窄,天使從官入參者,必先多設褥位於階上,天使率其屬行禮,就所館後,殿下設版位,率百官行禮,甚爲穩當。問禮之時,天使若以不可不行於一時爲言,則當答之曰:『天使事體尊重,小邦君臣不敢與一時行禮,故當隨後行之。』云,則以彼自重之心,亦必以爲然,而彼此無妨矣。天使,若必欲一時行禮,則不得已去版位於階上,分東西設褥席,行禮似當。問禮官,以先後行禮之意稟定,天使若以爲然,則呈儀注,如欲一時行禮,則待其來啓,更定下送爲當。此兩條竝爲磨鍊,何如?敢稟。「上曰:」他事依啓。行禮,不可與天使一時爲之。天使行之後,行之。「


○以迎龍節儀注,備忘記,傳于鄭逑曰:「《大明會典》,如無迎節之儀,則當告于兩使曰:『小邦一應儀注,悉遵《會典》,而《會典》無此儀,自前亦無此儀。』云,力陳之。」


4月17日


○己未,封倭天使接伴使李廷立馳啓曰:「今次天使,每疑接待之差等,尋常詬責,其一行,多有司行人時下人,凡事無不洞知。安州,自前設迎慰之宴,今次則不爲磨鍊,慮有逢彼之怒,不得已臣與觀察使李元翼相議,以平壤進去楊布政問安官姜紳,爲安州迎慰使,平壤、黃州,則以已下來金偉、漢陰君,推移稱迎慰使,禮單等物,以前日未受之禮物呈之矣。」上敎政院曰:「人臣出疆,安社稷、利國家,則專之可也;未聞在國內專擅自行之義。今次封倭天使迎慰之處,朝廷皆已酌定,不可違越於其間,而乃敢中路,不稟朝廷命令,易置奉使之臣,自設迎慰之禮,其專擅妄作之罪,大矣。凡事莫不起於微,此而不治,後日之弊,將有不可勝言者。李廷立回還後,推考治罪。」


○兩司合啓,黃廷彧父子,請更鞫依律。〈前啓。〉答曰:「已諭不允。」


○兵曹啓曰:「天使出來時,人夫不足,請徵兵于忠淸、江原、京畿等道,以備接應。」上從之。


4月18日


○庚申,兩司合啓,罪人黃廷彧父子,請更鞫,依律定罪。答曰:「已諭。不允。」


○判中樞府事尹斗壽馳啓曰:「潘城府院君夫人,今月十六日卒逝。


○政院〈都承旨吳億齡、左承旨李德悅、右承旨柳永詢、左副承旨鄭逑、右副承旨鄭淑夏、同副承旨朴承宗。〉啓曰:「伏聞潘城府院君夫人訃音,自上恐致驚動,問安。」傳曰:「知道。」


○遣左承旨李德悅於海州,問安中殿。仍備忘記,傳于李德悅曰:「各別護喪,言于判中樞。且聞本州百姓,多數出定于唐官支待云,此甚不可。本州之人,扈衛內殿,支供內外、上下,所當盡蠲雜役,別加優恤,使之安居耕農,以示國家撫恤之意可也。豈可侵責他役乎?監司,雖如是,大臣所當言于監司,俾不得如是爲之,而任其所爲,亦頗未穩。此意言于判中樞,今後本州人民,勿定雜役。」


○禮曹啓曰:「潘城府院君夫人卒逝,禮文內,有爲王妃父母擧哀之儀,而《大典》內,若擧哀會葬,則有特旨乃行云。今日擧哀節次,何以爲之?」傳于政院曰:「禮則然矣,前者亦爲擧哀乎?予則未之思也。先朝有行此禮,問于耆耉以啓。」


○禮曹啓曰:「天使宴禮時,有用樂節次,今此封倭天使之行,不爲磨鍊矣。卽見接伴使李廷立狀啓,天使於義州擺宴時,至於許用娼樂,到京,似當有用樂之事。令該曹預爲整齊待令,何如?」傳曰:「依啓。豈可用樂?」


○政院,以禮曹儀節啓曰:「潘城夫人卒逝,自上用麤布帶,過三日後除;自東宮用麤布帶,過五日後除,宜當。擧哀事,問于領府事沈守慶,則以爲:『仁順王后父母之喪,未聞有擧哀之禮。』云。三公之意以爲:『擧哀之禮,雖在於法典及禮文中,而祖宗朝久遠之禮,固不可知。耳目所及之世,則未有行此禮之時。況今自上受鍼未久,東宮氣候未寧,擧哀之禮,尤不可行。本曹之意,亦與大臣無異,敢啓。」上從之。


○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啓曰:「臣今下去,當依遊擊之言,在權慄駐營近處,凡遊擊所察倭奴情形動靜,令接伴官傳報於臣者,臣卽當一一馳啓。萬一賊酋,若謂必得朝鮮講和,然後方可渡海云,而遊擊强要臣入來,則臣當以陪臣,今以國王之命,只到權慄營中。豈敢違越?至於面見倭將,以結新好,則我國決不可爲,陪臣豈可擅往?如必欲如此,則國王必移咨石尙書,以達不可捧行之意,且已遵聖旨,的當陪臣,隨遊擊而去矣,欲以此爲辭而答之。且沈遊擊機變之人。前日,臣在北京時,令臣,與沈遊擊同入倭營之言,臣未嘗聞石尙書分付,且全無幾微,而遊擊乃對金命元,分明說道,其指無爲愈,一至於此。沈遊擊急於天使之來,或倭之過海,未必十分眞實,而輒令接伴官,便卽傳報於臣,容有此虞。更密令隨往陪臣,以目見實狀,潛通於臣,而且臣則只據傳報之辭,隨卽馳啓,而實狀則未可知。倭雖退熊川、釜山、西生浦連陸之地,而如加德、巨濟等島,賊尙仍據,則不可遽謂之倭賊盡回,而輒爲大謝恩也。或以此意,馳諭隨遊擊陪臣,言于遊擊,諭令據我國海島之賊盡回,或卽令都元帥及沿海水陸將官,哨探加德、巨濟等地倭賊在陸之賊退去時,亦盡退去與否之狀,登時馳啓,似爲便當。請亟令備邊司議處,何如?」傳曰:「依啓。」又啓曰:「《進士履歷便覽》十三冊,自丙辰至壬辰,各榜進士履歷,皆在其中。且《聖敎序》唐太宗時,集王羲之書,而盛稱於中原,我國所罕見。故敢竝《懷素》《千字》上進。其《聖敎序》及《千字》,俱有王世貞跋語,亦謄在別紙以啓。」傳曰:「知道。」


○禮曹啓曰:「經亂以後,禮葬不得依例擧行矣。今此潘城府院君夫人禮葬,則似不可不爲,敢稟。」傳曰:「禮葬,不可不爲。依啓。」


4月19日


○辛酉,上敎政院曰:「封倭天使,似有久留京城之奇。沈遊擊到賊營,賊雖卽退,必待我國奏聞,然後天使南下,則其間日月,必在數月之後。況兇賊狡詐萬端,倘或托辭他說,未卽捲退,則往返論議之際,天使進退維谷,又安知久留京城,不但止於數月而已乎?所率軍馬甚衆,糧餉浩繁,未審有司恒費外,所餘米、豆,足支唐軍幾名、幾朔乎?萬一,不能支累月,臨時匱竭,則此實大事,非如支待間輕重而已。今宜急速打算,詳加磨鍊,預爲之所,言于戶曹。」


○兩司合啓,罪人黃廷彧父子,請更嚴鞫,依律定罪。答曰:「已爲議處。」


○政院啓曰:「春秋館,自前入直,因亂後廢不入直。史局重地,至爲未安。請自今後,入省記直宿,何如?」傳曰:「依啓。」


○戶曹啓曰:「伏見接伴使狀啓,且以事勢料之,天使留京,必非數月而已,臣等計窮力竭,罔知所爲。該司百物,一樣蕩竭,今者接待都監磨鍊者,十日所供,而亦多無形不足之物。大抵軍資監時遺在米、太,竝一萬四千餘石,而一朔散料上下三千餘石,隨時各異,不可槪定。近日則天使方臨,經費萬億,況糧餉廳一朔雜用之數,多至於一千四百餘石,而儲畜垂竭,指日將盡,而天使所率將官、家丁、軍兵,竝五百餘名、馬五百餘匹、寬典兵又三百餘名云,一朔支糧米、太,大槪一千六百餘石,而近來唐人之出入加減,甚無常數。亦難懸定。各道田稅、作米、身貢及天使支待雜物,或下書催促,或直發文移,不知其數,而民力已竭,頓不上納。今見海運判官趙存性、本曹正郞崔東望移文,法聖,〈浦名。〉初運米、太竝一萬三千七百餘石,今月初二日發船牙山,再運米、太竝五千八百餘石,二十三日間,亦欲分載云,而千里漕運,到江之數,亦難保其必準。此外他無可措之事,今日之務,莫急於汰冗省費,而啓下之後,該曹尙不擧行,禁軍之庸劣無才、虛名圖付者,亦倍平時,而累請淸汰,久不定額,浪費猶前。夫以全無所管之司,虛費廩料,雖有所管之司,務閑而員多,物議皆以爲未便。兒童砲手,雖切於預養,似非目前禦敵之卒;赴戰將士妻料,亦是慰悅將士之盛意,而軍餉難繼,則此亦可議。宦寺之額數,亦近六十,守門掃除之任,一人可兼十事。請令有司,量宜汰去,以爲可繼之道,何如?」上曰:「依啓。兒童砲手,赴戰人妻料,不可減也。」


○以韓孝純爲兵曹參判,金宇顒爲副提學。


○辰時,南方有霧氣。申時,日有兩珥。


○上敎曰:「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啓辭,南下後處置曲折,令備邊司議處。」備邊司啓曰:「今次根壽之行,本不當爲,而只緣沈遊擊之言,且因石尙書箚付,故不得不一行,以爲後日塞責之計而已,別無下去主管之事。若沈遊擊,自倭營强之入來,則亦不必多費辭說,惟以陪臣,受國命,來到權慄營中,不敢違越云云,可也。且倭之去來,則黃愼、韓懷等,旣以遊擊隨從官,在其處,凡有所見,自當據實牒報於根壽及權慄等,以便馳啓也。若夫釜山等處陸地之倭,雖暫捲回,而巨濟、加德、天城之倭猶在,則我國不可遽謂倭盡回去,而輒爲謝恩,根壽之言是也。果然,則令都元帥,卽以海中之倭,猶未盡退,難於奏聞爲言,而傳於沈遊擊,請令更加約束,無遺撤回云云,以觀其處置,而據實馳啓,恐無不可。此意下諭于根壽及都元帥,何如?」上從之。


○禮曹啓曰:「《五禮儀》王妃爲父母除服條注:『十三月而除。其稟旨行公除之禮,則十三日而除。』云,則所當稟旨,依此行之,而但公除之禮,未得詳知。請令儒臣,博考古史,然後行之,何如?敢稟。」上曰:「可十三月而除。不須考之。」


○政院,以備邊司降倭供招,啓曰:「臣持酒饌,與譯官朴大根,往饋降倭助四郞、老古汝文等十一名,而探其事情,則對曰:『俺等,上年正月,始渡海,各隨主將,或隷薺浦,屯行長管下將有馬修理大夫,或隷平戶島法印,或隷東萊屯樹下等將之軍,而苦戌之際,聞朝鮮厚接,每欲逃來,實未知其情而未然焉。今年春三月間,有一全羅兵營軍官者,以鷹換釰事,來赴行長之陣,而誘俺等曰:「汝等從我言,出到我陣,則必有好事。」俺等信其言而出來,到陣中之日,兵使有言曰:「此處不可留矣。汝等上京,然後必有極好。信勿疑訝而上京。」云云。俺等,旣降於朝鮮,而死生亦在於朝鮮,故不敢辭上京,別無他意。但頃者,模山日高等,其謀果兇,而至於見殺,以此俺等,不勝惶恐。可以留此則留,不可以留此,則送之好地,是望焉。』且慰且問曰:『觀汝言,聽汝言,非是凡倭之類,於我心有憐焉。汝亦知我憐汝之心乎?願聞日本興兵始末事情。』則助四郞叩頭對曰:『今關白,本以草野之倭,賈勇好戰,自封關白之後,擅征九州,九州之人,莫不隨降,而又征關東,關東之人,亦皆從風。關白,自矜常語曰:「攻必取,戰必勝,非我而誰?日本六十六州,悉已歸我,雖死亦快矣。」且招對馬島主義智,問:「朝鮮兵强國富,其從我通好於大明否?」義智,初易對,而終不得結朝鮮之好,乃言于關白曰:「欲通好於大明,則先攻朝鮮,乃可得通大明之路。」以此關白,定義智、行長、淸正、長正等,先鋒將出送,朝鮮亦不能力戰,籍兵於大明、大明亦以講好爲言。相結講好之約後,相持日久,關白不肯回兵,諸將雖告欲回,而不得,是以姑待質人之來矣。質人,若非宰臣、禁中之人,則不可撤兵云,俺等細聽矣。此事若不成,則撤與不撤,專在關白,不可料也。』更問:『行長不言此事,而只言準封、準貢,此何意思也?』對曰:『關白本意,非愛土地,欲得大明與朝鮮通好,以爲萬世之流名。故,行長等,以通好爲言,而承其關白之意,勉圖講和,留此多年。淸正與諸將,以此私相疾憎。行長若不得通好,一則事難免關白之誅,每以溫言,誘之於沈遊擊,大明豈知此人兇悖情狀乎?淸正之言,可近於關白之胸,而諸將皆願還歸,華使到日,行長與諸將等,報好關白,則不無撤兵之理。然此事,亦不可臆度。』云云。又問:『日本物力依舊,而百姓無怨抑乎?』對曰:『日本之風,農者耕;武者養勇;軍食官廩,雖曰動兵已久,物力依舊,而百姓運糧奔走,徭役繁甚,莫不怨苦,而怯威,莫敢出口矣。』又問:『關白,年歲幾何,而有子女否耶?』對曰:『年五十九。上年,自征關東之時,三歲之兒死,其後娶少婦,有二歲兒,名曰若君。且關東主三河家安子金吾,年可十七八者,爲養子,而爲築前主。且小旱川隆景之女,年可十四五者,爲養女,而使金吾結婚,固根。』云。又問:『軍糧軍數幾何,堅瑕何地乎?』對曰:『名護屋設倉運糧,各營所食乏餉,庶無之時,而軍數,則今方講好,不曾添兵,只帶前兵,而稍稍使還本土,今之管萬兵云者,僅有七八千;管五千云者,僅有三千。以此思之,則比初甚少矣。如非水、陸竝進,其勢似難,浹舟師中流,絶影外洋,而或泊諸島,以絶其糧道,以精銳之卒,伏兵於要衝之地,分運設陣,大張聲勢,登時攻擊,則可得乘勝矣。且薺浦義智所在之營及竹島、東萊等營,似瑕。』云云。又問:『汝等有何技能乎?』對曰:『俺等,本以砲手,稍解放丸合藥,別無他技。但日本工匠鑽鳥銃之穴,則兩人對鑽三日,得鑽一柄。』云。且其放丸合藥之規,則訓鍊都監郞廳與臣,一時詳問而來矣。」答曰:「知道。」


4月20日


○壬戌,兩司合啓曰:「罪人黃廷彧、黃赫,請更鞫、定罪。」答曰:「已爲議定,論之太煩。不允。」


○禮曹,以封倭天使翌日宴,依前設行事單子入啓,上曰:「此天使如是爲之事,予殊未可曉。翌日宴,如以爲不可已,令大臣爲之。」禮曹回啓曰:「係干接待天使重禮,本曹不敢擅定,更將傳敎之意,議于大臣。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則以爲:『天使,旣入都中,翌日宴,遣大臣行之,則不如不爲。』領議政柳成龍則以爲:『若設別宴,則雖不行翌日宴,無妨。遣大臣行之,則決不可爲。』云。本曹之意,接待天使,事體至重,禮文亦無遣大臣代行之儀,翌日宴,恐不可令大臣行之。如不得已,則依前傳敎,只行別宴無妨。」傳曰:「知道。」


4月21日


○癸亥,兩司合啓黃廷彧、黃赫,請更鞫、定罪,答曰:「旣有大臣之讞,似當從之。何必煩執?不允。」


4月22日


○甲子,藥房都提調金應南、提調洪進,聞聖候不平,問安。上曰:「平安。」藥房,仍請令醫官入診。


○兩司合啓黃廷彧父子更鞫,依律定罪。答曰:「觀今倫紀滅絶,已陷獸域,何待黃家定罪與否?如此輩,置之可矣。不允。」


○吏曹啓曰:「汰冗官事,前因該曹公事,當爲擧行,而事係重大,與備邊司同議,則不緊之官,前已盡省。今無可省之員,不得已以小各司,合倂於他司,然後庶可省約。瓦署則合於工曹;活人署、歸厚署,則合於禮曹;司畜署則合於典牲署。且合倂之員,無故作散,亦爲未安,他有闕處,隨卽塡差,雖移他處,幷通計前仕而用之宜當。敢稟。」上曰:「冗官不無矣。加減省,不但減東班,西班亦減省。」


4月23日


○乙丑,備忘記曰:「孰非急務,而用人爲急。故曰:『爲政在人。』頃日,薦擧單子,啓下已久,未聞用一人拔一才。有司,若但束高閣而已,則何必煩他薦進?第觀其名目不中,人數亦多。才難自古然矣,區區小邦,似不應如此。今宜更核其實,精選若干人,速爲擢用,言于備邊司。」


○兵曹啓曰:「亂後之事,多與舊規有異。平時,該司公事之應爲行移者,今則多以下諭啓下,而有旨于各道。本曹驛卒,死亡殆盡,每政院有旨之出,抽出入直禁軍,分授散遣,有旨頻下,而出使無數,侍衛之虛踈,禁軍之冤苦,無過於此。本曹欲爲別樣善處,募得能走勇健軍士代立人四十,禁軍四十,合八十人,分卷遞直于南所,以備本曹不時出使之用,入直禁軍,則一名不許搖動事,完定矣。但出使禁軍等,勞苦倍他,旣被抽出爲別隊,偏受遠役之苦,而該曹諉以出外,不給散料,則渠輩尤不能堪。請此四十禁軍散料幷馬料,別例題給,考其程途往來日限,違慢者,本曹減其散料,似爲便當。捧承傳施行何如?」上從之。


○兩司合啓黃廷彧、黃赫,嚴鞫定罪,答曰:「不允。」


○傳于政院曰:「自前大后殿、中宮殿表筒及袱,皆畫金袱;纓子,皆畫蔓牡丹。今何不爲?表筒制度,異於前而麤造,且當塗之以綾,而今以紬。人參帒重減縮。政府封裏時,看何事耶?當該官員,詔獄推考。且白扇一百二十把品劣,故以內儲代下;黃毛筆恐有詐術,五枝解而見之,其中一枝,其內以惡毛束之。筆工及色官員推考。」


○以兪大禎爲司憲府掌令、梁弘澍爲慶基殿參奉。〈爲人見棄鄕黨,自衒媒爵,人皆鄙之。〉


4月24日


○丙寅,禮曹,以旱災,請行祈雨祭于風雲雷雨、山川、雩祀、北郊等處。


○兩司合啓黃廷彧父子請命更鞫,依律定罪。答曰:「當議大臣,議定爲之。」


○司憲府啓曰:「皇朝進獻之物,事係至重,不可不極其精緻,而亂離以來,各司怠慢,雖力所可及者,托稱蕩敗,不爲盡心,極爲駭愕。昨日,聖節方物封裏時,諸品類多麤薄,至如黃毛筆,非徒雜以惡毛,而柄竹亦多有痕;白貼扇非徒制造麤劣,而紙甲亦皆薄陋。此則尤非難事,而至於如此,其他可知。該曹色郞廳,已爲詔獄,自當究治,而堂上不可獨免其罪。且禮曹專掌事大之事,不爲檢飭,亦爲非矣。請工曹及禮曹堂上,竝命推考。定州判官趙忠一,到任之後,多行汎濫之事,貽弊不貲,闔境怨咨。且畜隣邑官娼,爲免役之計,偸出公家之物,制造銃筒十五柄,納于嘉山郡,聞者莫不痛憤。請命罷職。本州蕩敗已極,判官別無料理之事,牧使可以兼察,人議皆以爲革罷宜當。今後姑勿差出,以除一郡耗費之弊。」上從之。


○成均館啓曰:「今式年初試,曾已啓下矣。但平時則館試五十人,以三百點儒生試取,而今則供億無路,圓點亦廢,館試依常規試取爲難。或云:『聖廟,旣已奉安,儒生居泮者數少,事甚未安。除供億,略定圓點,依館試額數,試取爲當。』或云:『除圓點,分三所,均額試取爲當。』試期已迫,若不預先講定,恐有臨時顚倒之弊。令該曹定奪,何如?」上從之。


○訓鍊都監啓曰:「鍊兵一事,前年已爲之事目,知委于各道,繼爲下諭申飭,各官措置形止,未知如何?今敎師唐官,派分各道,若不及此機,粗得頭緖,則唐官雖欲勤勤訓誨,而在我無盡心協力幹事之人,勢必不可成矣。且鍊兵,必須至誠匪懈,明施賞罰,使編伍之人,有所樂赴而興起,然後方可見成效。近有黃海道當番上京軍士,願赴戰所,問其情狀,則答稱本道抄定砲手,有監司砲手焉,有兵使砲手焉,有州、府砲手焉。每朔十日,或五日,裏糧入營試放,則雖得累中,而無賞。當番次,則又應本役,勞苦無狀,冤憫亦甚,而公家號令,不可竄避。願下戰所,小避鍊兵之役云。處置如許,使軍心不肯,而欲望其勤習成才,其亦遠矣。當今外方徭役,極爲煩重,雖無賞格俵給之物,而豈無寬役示勸之道乎?平安道,則布設得宜,衆心調適,故成效漸著,而他道則徒貽民怨,未聞有一邑大爲操鍊,良可痛嘆。兵之所以貴乎鍊者,只以鍊手、鍊足,以至鍊心、鍊膽,藝高而勇生,手熟而膽大,惟此之爲急耳。浙人嘗曰:『砲手、射手,所謂不過一擧手之勞耳。鍊兵工夫,則專在殺手上;習陣節目,則分鍊爲最切。』其諳委兵法者,無不以是爲言,我國之人,全然不解此等妙理,乃敢曰:『揮槍、用劍,眞是虛事。砲手雖勝於殺手,而不如我國長技弓箭之爲捷疾。』不究其所以,而視爲一場譁笑。是故,外方之稍欲鍊兵者,亦不免爲此習所拘,其中最號力於操鍊者,只會放鳥銃而已;槍、筅、鈀、牌運用之勢,則懜不知何事。如此而言鍊兵,豈非疏闊之甚乎?大槪都監,旣任訓鍊之責,則似不但句管京中累百之卒,外方所鍊之兵,亦當總領梗槪,時遣郞廳試閱,以爲勸懲,列邑砲、殺手,盡爲成籍,上送都監,如兵曹上番軍士之例,以備緩急區處。試才入格,則賞不踰時,或蠲免雜役,或題給某物,激勵軍心,趁備殺手、器械,請學於敎師,無得如前玩愒。應募勤鍊之卒,則一切完護勿侵事,備悉移文于各道監、兵使,盡心施行;其中緩慢守令,隨所聞摘發實狀,痛治其罪,何如?」上從之。


4月25日


○丁卯,僉知中樞府事閔仁伯,奉表如京。


○卯時,上出中門外幕次,親傳聖節表。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沈遊擊出來先聲,已到倭營,以偵探事,右兵使金應瑞,入送李弘發,則回還言曰:『平調信言曰:「異國四載,歸思日切,苦待天使。今則牌文已到,日本上下孰不喜幸?」弘發曰:「遊擊來後,爾等何以處之耶?」調信曰:「天使雖不來,如見遊擊,則吾與行長,卽往日本,稟定關白,然後大事必矣。且天朝有人通諭于行長曰:『天使往時,朝鮮通信使,亦當送之。』云矣。」弘發曰:「惡是何言耶?我國凡事,一從天朝命令,而時無命令,則必是中間訛言也。」調信曰:「我旣老矣,別無希要之意。周旋兩間者,專是未忘昔日貴國之恩。欲獻黑角者,亦非索物也,而一不記問,又不許捧,是以犬豕視我也。」弘發曰:「行長在何處乎?」調信曰:「關白下令曰:『天使不來,則擧兵直犯,陸路則運糧極難,沿江作庫儲糧,船運之事,行長主之。』故今往金海矣。」且曰:「貴國連續誘出日本之人,好生未便。頃日,西飛家丁,亦逢送京之倭於中路云,吾於前日,刷還朝人之意妄也。雖然前所言宰相之子,或有認其所在處,若其父兄,成簡于厥子,則彼必知父兄之無恙,而率居者亦當卽送。」云云。』天使若來,則上國處置雖畢,而彼賊必有與我詰議之事,極爲可慮。」下備邊司。回啓曰:「大抵所謂講解者,專在中朝之主張,而自金應瑞,與賊相會之後,馴致界限,防禦日漸解弛,彼此往來,無復忌憚,使愚民附賊之路益廣,已爲可駭,而當此天將出入之時,私相探問,又被兇賊侮辱之言,殊爲失計。今後,凡係干機關之事,十分愼密,母貽後悔事,行移何如?」答曰:「依允。賊陣中,不宜輕數使人。」


○政院啓曰:「我國與此賊,有萬世必報之讎,寧以國斃,義不可同戴一天,而皇朝包荒,特許東封。設使此賊,畏威懷恩,卽日卷捲回,其在我國,不能決一戰,以雪深恥。環東土數千里,雖草木、禽獸,亦含憤怨之氣,況稍有知覺者乎?不幸,人心一向委靡,邊將甘於解怠。頃日,金應瑞不稟朝廷,擅會賊將於境上。朝廷下書詰責,使之絶不言和。而今見都元帥權慄書狀,應瑞又遣弘發於賊陣,買賊辱言而還,至欲通信,惹起事端。大槪天朝旣已許封,大事幾於結局,則爲我國之道,但當一任天朝所爲,不可下手於其間,而彼應瑞者,無端遣人,更欲何爲?其意所在,實所未曉,極爲駭憤。其不遵聖諭,私相交通,開釁辱國之罪大矣。爲元帥者,所當體奉前後下諭內事意,禁抑應瑞,使不得擅自遣人,至於牒報之後,亦當啓聞請罪,而泛然狀啓,恬不爲怪,其所施爲,亦甚乖義,恐貽他日國家無窮之羞也。請金應瑞、權慄,竝命推考治罪,以杜邊臣專擅之漸。」上曰:「一自邪說之倡,擧朝靡然,致有今日之事。使予,蒙爲賊請封之名,此萬世之冤也。然而曾無一士有抗義之章,一人有憤惋之言,猶且動色相慶,苟且無恥,予欲哭不可,欲言不敢,惟拊膺長慟,甚矣。奸人邪說之惑世誣民如此,今見啓辭,不任悲感。所謂人心委靡,邊將解怠,此豈自爲之哉!良由一種邪說錮之耳,此予所以痛憤處也。推考依啓。」


○司諫院啓曰:「國家委遣巡按御史,其任至重,不可不愼。況其自處,有貽弊之事,則其何以糾責列邑乎?江原道御史金尙寯,受任之後,不察其所事,至於縱其所率,作弊多端,勢難仍在。請命罷職。」上曰:「遞差。」


○藥房都提調金應南啓曰:「東宮證候,久未差復。痢疾度數,雖似小減,而脾、胃重傷,腹痛未歇。一日進膳,不過數三匙,彌留多日,元氣恐益憊敗,極爲悶慮。醫官中楊禮壽,術業頗精,經歷亦多,以扈衛中殿,今在海州,他醫官代送,斯速上來事,下諭何如?」答曰:「啓辭甚當。但東宮證勢,近似向減,內殿方在哀疚之中,疾病之作,朝夕可慮。海州無他名醫,姑徐爲之。」


○戶曹啓曰:「自經兵火,各官猪、羊,幾至絶種,雖或有些少餘存之處,已盡於天將宴享之所需。近日祭享所用犧牲,依啓請分割以用,而今次天使支待,雖分定於各道,其數不敷,且未及上來。旱災至此,當行祈雨祭,而初次則艱難充數,不幸再擧,則非但犧牲不足,天使支待,亦無推移之路,極爲悶迫。常時,外方各官無猪、羊處,則一應享祀,或以生雞代用,雖涉苟且,蓋出於不得已也。今後祈禱,請依此例,以雞代用似當。臣等非不知未安,而事勢如此,惶恐敢啓。」上從之。


○禮曹啓曰:「常時,生員、進士館試,則滿三百點;鄕、漢城試,則滿一百五十點,然後許赴。今若依前規,聚會居泮,則國無供億之需;若不供億,則士無留接之路。假令留接,其數必少,試取之時,必不滿其額。況館試,旣已圓點許赴,則鄕、漢城試,不可不略存其規。如此則流散士子,赴試者無幾,極爲可慮。且式年文科試取時,會講四書三經,載在《法典》,今於兵火之餘,書冊散亡,百無一存,士子之得有經書者,絶無而僅有,若依平時試講,則赴試者必少。或以爲:『今姑權除講經。』或以爲:『依別試例,從自願只講一經一書,以示存羊之意爲當。』論議不同,難於歸一。圓點、講經兩條,請議大臣,定奪何如?」上從之。


4月26日


○戊辰,司諫院金尙寯罷職事前啓,上答曰:「豈至於罷職?」


○司憲府啓曰:「兇賊屯海,尙戴一天,凡在上下,南望腐心,而對壘之地,漸成狃玩,勦滅之擧,非所敢望,而利之所在,至通市販。無知小民,將不暇言,至於將官、守令,亦或甘心,非徒倫紀滅絶,得不爲讎賊之所賤耶?所聞騰播,人莫不痛惋,而元帥、方伯及巡按御史,恬不爲怪,無所禁斷,極爲無謂。請竝推考。前後所犯之人,一一摘發,啓聞重究。臺諫,以隨事論列爲任,凡於軍國之務,雖係秘密,無不知之。故,備邊司將緊關文書,封送本府,已有前規,而近來專不擧行。自府推之,亦搪塞不送。使耳目之官,無所見聞,事體極爲未便。請次知郞廳推考治罪。靈光郡守李弘老,前在謫所,不自謹愼,作弊多端,所在之官,頗有難支之患,聞者莫不駭愕。請命罷職。」上從之。


○以備忘記,傳于政院曰:「近來機務益煩,日不暇給,兼且天使又至,政院凡出納公事,皆手自親執,十分詳察,毋委下吏。諸司之緩慢,另加糾察,啓下後,未卽回啓公事,一一致察,俾勿稽滯,隨事着意,更加盡心。」


○禮曹啓曰:「昨日,傳敎曰:『大殿,則已爲致祭;中殿無致祭之事乎?若有之,則世子,似當行之於中殿致祭之後,更察爲之。』臣等考《五禮儀》,則王妃、王世子嬪,只有爲父母、祖父母擧哀之儀,而無遣使奠祭之禮。此非闕文,凡致祭之時,必有祭文及遣使等事,內殿行之,多有所礙,恐或以此爲難,而不載於禮文也。近日所行之禮,無謄錄之可據,不得考啓。」上曰:「豈有不祭?更察爲之。」


○備邊司啓曰:「頃日,東大門外,逃倭二名,隱於高陽地,適逢金指揮,願爲隨去,仍帶西歸,往於天使處,則天使逢授於小西飛云,臣等不勝驚駭。通於接待都監堂上李忠元,使之詳問曲折於金指揮,則答曰:『果獲二倭,乃是行長逃軍,付與天使之行。』仍謂譯官曰:『此不必問之事。』頗有厭聞之意,忠元遂止云云。今日金指揮南下,忠元往見其行,臣等以爲更爲詳問之意,言于忠元矣。接伴使金睟處,亦卽下諭,使之告于天使曰:『此倭奴,投降于我國,而無端逃脫。今若還入於小西飛,則必透漏事機。所關非輕,不可不還給我國。』以此意善爲措辭,期於必還,宜當。」傳曰:「依啓。」


○兵曹啓曰:「小西飛及卒倭,已令接置于南大門外,不得城內出入事,本曹及接待都監,時方檢飭矣。但倭子等着唐服,混廁於唐人之中,守門將及守門軍士等,似無分辨禁遏之路。請令司譯院,別定事知通事數人,迎往於一日程,認察倭人面目,仍而率來,使不得入城,何如?」傳曰:「依啓。萬一,賊倭潛入城中,後日有所聞,本曹當知之。」


4月27日


○己巳,義禁府啓曰:「近日,旱災切迫,審理冤獄,有傳敎矣。本府囚推之人,苟非犯倫,皆涉贓汚,取服無期,冤枉必多。今承聖敎,更爲參詳,則蘇說、蘇繼禧等,最爲冤悶,伸理之擧,在所當先。柳敬先、孔恂、宋康、玄極、尹滃、金禮國等,前爲守令時,雖曰偸取官穀,或出於匿名狀,或在於無憑可據,受刑已多,似可原貸。惟在聖斷。」傳曰:「蘇繼賢獄事,依所啓。守令等事,曾見以贓罪,入于禁府者,有一人服辜者乎?前後被鞫者,不爲不多,未審其人,竟歸何處?其由不敢知。豈盡龔、黃、杜、召,被人誣陷?參酌施行。」


○禮曹啓曰:「《五禮儀》,備載殿下及王世子,爲外祖父母。王妃父母擧哀品條之儀,獨於王妃及世子嬪,只有爲父母、祖父母擧哀,而無致祭之儀,必有其意,故昨已啓達矣。今承下敎,非但他無可據之禮,似聞先朝仁順王后,於父母之喪,只有私送祭需,而別無自外致祭之禮云。反覆思之,更無可考之禮。」上曰:「沈信謙處問之,〈信謙,卽仁順王后,之娚也。〉潘城府院君致祭與否,亦詳問于其門中人,然後詳察爲之。」


○禮曹啓曰:「初次祈雨之後,尙無雨徵,群情悶迫。今當再次祈雨,宗廟、社稷及北郊,則過明日後,當卽擧行矣。楮子島畫龍、慕華館池邊蜥蜴祈雨,應在再次之中,而楮子島則例使道流,誦《龍王經》,故招問前日入屬道流之人,則言《龍王經》皆已散失,今不可得云。慕華館池邊,則自前例聚童子,服靑衣,擊甕鳴鑼,自公家供饋三時,三日所用之香,亦自濟用監進排。今者國儲虛竭,靑衣、供饋等事,備辦極難,濟用監無一辦香云。非徒此也,經變之後,慕華館池中,屍骸塡滿,汚穢已極,焚香祈禱,恐不可於此地行之。且令都城閭閻,貯小甁揷楊枝,焚香三日,亦是常行之例,而今則僅存之民,蕩無器具。若强令陳設,則不能成形,反同兒戲,不如不爲之爲愈。然此三條,係干祈禱重事,未敢擅便。何以爲之?」傳曰:「餘依啓。楮子島事,禮曹斟酌爲之;慕華館及閭閻祈雨事,勢難勿爲。漢江,似當有沈虎頭事,何時爲乎?察啓。」


4月28日


○庚午,寅時,上幸慕華館,迎封倭天使。入幕次,傳于左副承旨鄭逑曰:「前則天使到弘濟院,則遠接使卽送從事官,啓知來到之意;今則無弘濟院,日亦向晩,無此節次,遣宣傳官,往探而來,何如?政院議爲。」傳于右承旨柳永詢曰:「天使傳語之人,已爲整齊乎?」回啓曰:「已令兵曹整齊矣。」傳于政院曰:「前者,郊外擧動,則時刻例爲入啓;今日則何以不爲乎?刻數一一入啓。」傳曰:「天使臨迫,儀註尙未定,遣承旨,問禮官,急急馳去講定。」奇自獻及鄭逑還來曰:「舞蹈事,天使曰:『然則不爲。只行山呼,問聖躬,十二拜禮。』云。」傳曰:「知道。」


○午時,天使至黃幕次,手將〈上使李宗誠、副使楊方亨,官皆都指揮使。〉龍節,納于龍亭,置于高足床上。上出就版位,行四拜禮。上遣通事同知中樞府事李海龍、御前通事司諫尹覃茂,告于天使曰:「寡人請先入伺候。」上卽騎馬馳入南別宮小次。天使至宮門;上出就版位上。都承旨吳億齡進曰:「天使若步入,則自上立於版位,似爲未安。請去版位。」上曰:「依啓。」卽撤版,鞫躬祗迎後,還入小次。天使差備通事南好正來言曰:「副使言:『正使腹痛,宴禮似不可行。只行相見禮,宜當。』云矣。」傳于政院曰:「正使氣不平云,似難强請宴禮。然只聞副使之言,遽停下馬宴,似爲未安。遣承旨,更爲請宴。且有遣太醫問候節次,政院察爲。」上遣右副承旨鄭淑夏問候,且通請宴之意,正使曰:「氣雖不平,初到貴邦,不可不相見。今日,只行相見禮,另日行宴,宜當。」云。上出小次,入中門,立階上,行朝節禮,四拜後升殿。上問聖躬萬福,天使答曰:「唯。」上還下階上位,山呼,行四拜禮後,出小次,少憩還入。天使出中門外竝立,相揖引入。天使由東階,上由西階,入坐殿上。上曰:「請各行再拜禮。」兩使,皆各答拜,坐定。上曰:「小邦被禍,不能自振,發兵救援,終始拯濟,小邦之保有今日,無非帝力。皇恩罔極。」正使曰:「俺等之東封出來,皆爲貴邦。但一路必多擾害,未安。且多受厚禮,多謝。」上曰:「萬里遠來,氣候何如?小邦蕩敗,陪臣恐致緩慢,惶恐。」兩使曰:「一路殘破,慘不忍見。俺等,亦欲具由奏聞矣。」上曰:「一路,天朝擺撥兒,豈有大叚作弊之事乎,而犯票之意,皆是矜憐小邦之心,不勝感激。」兩使曰:「天朝法,當如是,固所重治。」上請茶。上曰:「李如松、宋應昌兩大人之德,石尙書之恩,小邦未嘗忘。敢問皆好在否,而宋、李今作何官?孫纊大人,亦好在否?」兩使曰:「宋、李之宣力貴邦,皆是皇上之恩也。應昌有病還家;李如松今爲中府僉使;石、孫皆無恙矣。」上曰:「初見大人之日,不行宴禮,則尊敬朝廷之意,非徒未盡,似無相敬之道。請行小邦之禮。」兩使曰:「南好正不言乎哉?賓主不可不相見,故今日力疾相見。俺等當留多日,請行另日,何如?」上曰:「小邦至誠事大,故自前大人之來此,例爲請宴於相見之日。今日,若不行禮,則恐爲未安。大人不幸有疾,固所不敢强請,而禮當如是,故敢請。」上謂吳億齡曰:「今日,雖未設宴,禮單整齊待令。」兩使曰:「來時一路,多受厚禮。今日適有疾,難於行禮。貴邦待之之誠則知之矣。」上使鄭逑、柳永詢,各呈禮單曰:「此誠薄物,聊表微誠。」兩使曰:「一路多受,固爲未安。然國王之賜,不可不受,謹領。」上曰:「俯領微誠,不勝感激。」上請拜辭,兩使曰:「相揖可矣。」上請各再揖,兩使曰:「諾。」兩使,皆降階,上曰:「不敢當禮。請大人上階。」兩使曰:「賓主之禮,固當如是。」上曰:「前日小邦,每承欽差之來而無此禮,不勝未安。」兩使曰:「謹領國王之命。」上請辭出,兩使偕出中門外,竝立相揖。請上乘轎,使其管下,取轎進之。上曰:「不敢當。請大人入門然後退。」兩使,固請乘轎,上曰:「當少憩小次而還。請大人入門。」遂竝立作揖而罷。


4月29日


○辛未,上幸南別宮,行下馬宴。


○訓鍊都監啓曰:「天使留數箇月,不無觀武才之事。砲、殺手各別鍊習,以待傳敎矣。砲手則都監逐日試放;殺手則敎師下處,亦逐日鍊習矣。第砲手,則近日內中日,有賞格之擧;殺手,則同是入直,而別無勸奬事,渠輩不無缺然之心。砲手畢試才後,殺手亦依砲手例,輪入試才,則興起成就者多矣。係關軍情,敢稟。」傳曰:「此意,予亦料之。思欲殺手,依砲手例,試才別賞,而賞布不繼,兼且殺手之譜,人不能知之,緣此未果行。將依所啓,試才論賞,但旣不能通曉其譜,則第其高下爲難。予意欲使兩人爲耦,決其勝負,論賞如何?此一節回啓。且平壤試才時,命選京中砲手二人、殺手二人帶去,仍別賜賞物,試畢,令與平壤兵較藝,砲手一人勝,殺手二人,俱爲平壤人所負。其勇銳如此,監司之養兵可見。至爲嘉嘆。都監更加盡心敎訓。」


○上敎政院曰:「倭賊小西飛等十七人,來此都城外,我民與之同處一城之下,天下安有此理?況其黠賊,狡詐百出,探得虛實,必無餘蘊。賊在肘腋,禍不可測,痛憤之情,塞胸難言。今天使留京中,將二三朔、或五六朔,然則此賊,亦與之同留共處乎?寧人得以誅之,胡忍於此?今宜告此意於天使前,使之先爲押送此賊於密陽等地,擺撥兒所管將官處留繫,待天使南下,一時縱還其窟爲當。議處事,言于備邊司。」


○接待都監啓曰:「令譯官南好正、朴義儉等,因家丁稟議于天使,則正使答曰:『小西飛,勢將優容以待。若留京城四五日,則雖不見可矣。今當久留,不見無辭。但小西飛來見之時,前一日當分付爾國。豫備擺圍軍兵,以示威可也。』副使曰:『李爺云何?』朴義儉曰:『李爺之意,亦未的定矣。』副使曰:『當議處。』云云。俄而正使招南好正曰:『明日當見小西飛,爾國隨軍兵多小,可擺圍而來。』云。勢已至此,雖禁軍看守,臣等周旋,必無下手之地,至爲痛悶。敢稟。」傳曰:「知道。」


○朴承宗,以接待都監秘密言,啓曰:「正使決計,招見小西飛,其意不可回。臣等更令南好正等,據義論理,極陳不可之意,則正使曰:『我面見小西飛密議,差倭帶信,與我差官同去,諭行長速退。一則欲早完爾國之事;一則欲早定我之行期。況今日事勢,姑示優容之意,不可不進見。』云云。又令朴義儉,極陳于副使,使之勸正使止之之意,則副使曰:『爾言亦然。若會李爺,當議之。』大槪副使則權辭答之而已,似無用力之意,極爲悶迫。敢此再啓。」傳曰:「知道。」


○吏曹判書李恒福來啓曰:「今日初昏,正使令管家,有問于臣等曰:『小西飛事,啓知國王,尙無回話耶?』當初臣等入啓之後,時無發落,且無朝廷處置,臣等不得已令南好正,權辭以對曰:『陪臣等受老爺分付,卽時啓知國王,時無命下矣。因聞國王聞此奇,悶迫憂惱,不知所以爲處。且不敢干冒尊嚴,只自痛悶。不唯國王,擧國大小臣民,若聞此言,必將驚駭憤惋。陪臣等受命,伺候於此,不得竭力周旋,以致如此,罪固難逃。』大槪以此措辭以告,則正使使其下人,傳言曰:『見小西飛者,非有他意,密諭之際,不可使令傳語,屛我左右,辟其通事,我與彼相對,寫字而答,要令倭衆,速退一日,速完一日事也。我當於明日,與楊老爺再計較矣。然爾國,可豫整擺圍以待。』仍又分付曰:『小西飛館舍支應,不可短缺。爾國,旣是不共戴天之讎,我不宜煩數言之。且奉天子之命護送,館供短缺,我心不安。說與陪臣等,姑示優容,凡下處支應等事,暫須用力爲之。』仍令聽差官傳言:『沈懋時等,明日更待分付,率小西飛來。』云。觀其語意,略與初言,微有回撓之意。事機至緊,故卽令朴義儉,言於副使曰:『正使所言如此,旣欲與老爺計較。今日幹回機關,專在老爺手裏。』仍極陳悶迫之情,則副使曰:『若果欲與我計較則好矣。我當於明日往議之。』云云。臣等更待明日,計欲觀勢周旋矣,朝廷或有處置之事,不可不及時商議,故敢此來啓。」傳曰:「知道。」


○政院啓曰:「臣等聞天使欲見小西飛,不勝痛憤。今承上敎,不可不反覆開陳,必使此賊,不得入城。但此事所繫極重,而天使必欲一見,則決非造次口舌,所可回意。令大臣,明早委進,血誠懇控,期於得請。又令承旨問安之後,以上意委曲措辭,陳其不可使入城之義,似爲宜當。敢啓。」傳曰:「依啓。」


4月30日


○壬申,左議政金應南、右議政鄭琢啓曰:「小西飛勿入城中事,懇告于天使,則天使黽勉從之矣。」答曰:「好爲之矣。」


○憲府,以尹根壽推考罪,上裁啓,傳曰:「皇勑,至嚴之吉禮而大義;襄葬,一家之凶事而私情。手捧綸音,身爲勑使,委置帝命於官廨,自到喪次而厝妻,其於義理,無乃不安。若其行路遲遲,似不須論照律。」


○接待都監啓曰:「卽刻,正使呼南好正,辟左右語曰:『小西飛,依國王、陪臣之懇,已爲免見。我奉天子之命,一同小西飛前進,在我所當頻頻接見,得其意可也。及到彼國,亦當使此人幹事矣。在國王雖私情悶迫,於體面不宜阻泥。我全從國王之懇,則我事有妨;全顧我事,則國王不安。我亦未知何以善處。若留此旬日、或半月,則可以不見;今將久留數朔,將何辭不見?且彼中的信到來,則不得已當爲面講,不可不招見。何以得善策耶?』好正,以前日痛迫之言,反覆陳懇而告曰:『老爺,若托以山水之遊偶,招見問之,則似爲兩全而無害,惶恐不敢仰稟。今承老爺之問,始達;衆陪臣之意亦然,故敢稟。』正使,良久曰:『諾。我當通理而處之。臨時,我當托以遊宴,出郭招見。但事體極重,他人若知此意,則謂我不是。汝須愼之,雖楊爺,勿令知。此意,密啓國王,請勿動心。』云云故敢啓。」傳曰:「知道。」


五月


5月1日


○朔癸酉,上在貞陵洞行宮。


○司諫院啓曰:「近來奉使上國之臣,不自謹愼,害義辱國者比比,豈不寒心?京畿監司柳根,癸巳年,以謝恩副使赴京,與上使鄭澈,貸用唐人銀兩甚多,上年許頊之行,唐人執鞚,唱說不償之意,其害義辱國,孰加於此乎?請命先罷後推,以懲奉使無狀之罪。撿勑一行,專在於書狀官,而李民覺不能紏察,致有如此駭愕之事。且後行,如有所聞見,復命日固當陳達,而許頊掩置不言,書狀官韓懷,亦不錄聞見事件,俱失其職事,至爲非矣。請竝推考。廣林君李廷立,以接伴使,迎候江上,所當刻日前進,而行邁徐緩,緩不及事,其奉使稽慢之罪大矣。請罷職。穩城府使鄭文孚,曾爲路傍巨邑守宰,以治民爲餘事,日以博奕爲務,加以刑杖過重,至今怨讟,不可復授重鎭,以貽後悔。請罷職。」答曰:「柳根等,罷推;鄭文孚罷職,依啓;李廷立,已爲推考,罷職過重。」


○上敎政院曰:「慶尙右兵使金應瑞,予未知爲何如人,而必是輕妄無識之人。頃者承望朝中邪說風旨,忘國家大讎,敢與賊酋,私自相會,其不道甚矣。今又私自通書賊酋,至稱行長爲大人,極爲駭愕。此與降敵無異,拿來推鞫,議啓,言于備邊司。」


○接待都監啓曰:「昨夜兩使,會于上使房對酌,至四更而罷。今朝上使招南好正,分付曰:『欲見《東國兵鑑》及《東國誌》。宋經略、李提督等,皆已取去。』云云。所謂誌,似是《東國地誌》,此則天使時例給之物,書給無妨。《兵鑑》贈給,何以爲之?正使又曰:『聞之尙書,爲我皆來伺候,不勝未安。或輪回替來,或於本衙門有事,可勿告於我,任意往來。』云云。敢啓。」上曰:「《兵鑑》,自爲覓去則可矣,其中有未安之語,不可給也。《地誌》,前日弘文館謄書,擬欲給之矣。」


○傳于政院曰:「端午日,欲呈別膳于天使,而無物可呈。若定將,率砲、殺手,出獵于近郊,則可以獲禽。是亦習武之一事,言于訓鍊都監,斯速議啓。」回啓曰:「蒐獵,亦是講武中一事,春間亦欲出試於海邊近處,而遷延未果。今承上敎,日期甚迫,雨勢未止,未知其有所得,而東、西道諸山,多獸畜,明日令把摠李天文定將,率領各哨軍兵,除標信出送試爲行獵,何如?」傳曰:「依啓。不必圍獵,如獲獐、猪數口,山鷄、野鴨十餘首,足矣。其所捉人,須卽記錄,罷還後,書啓。」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要時羅來言:『沈遊擊入于倭營,則諸倭深喜。平行長曰:「我今二十九日渡海,往稟關白,五月三十日間當還,使諸陣先爲撤回。行長則留待天使,一時回還日本」云矣。」


5月2日


○甲戌,司諫院前啓廣林君李廷立,請命罷職,答曰:「過重,不允。」


○禮曹啓曰:「今式年圓點及講經事,議于大臣,則領中樞府事沈守慶議:『生員進士圓點者試取,今不可爲矣。以式年初試元定額數,分三所均額試取似當。講經,則式年規制,全廢未便,三經中一經,四書中一書,抽栍講經,恐爲無妨。』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左議政金應南議:『今式年科擧,依前例爲圓點,不可爲也。館、漢城試,分三所均額試取宜當。講經則除之甚當。』右議政鄭琢議:『除圓點,講經分爲三所,各取四十五人宜當』云。」上曰:「依領府事議爲之,而經書依自願爲之。但三所足以爲之乎?三所如難爲之,二所爲之,亦何妨?問于禮曹爲之。」


○接待都監啓曰:「今朝臣等始聞發都監軍獵獸之事,而專不知,天使因何得聞此奇也?卽刻副使往正使房,談論間,天使招南好正曰:『聞爾國發軍略獵,將欲何用?』好正對曰:『國王聞老爺供廚多闕,欲得雉、獐,以供下廚之需耳。』天使曰:『然則未安。』仍問曰:『此去不遠,有可以獵獸乎?爾國有鷹子幾連,獵狗幾口?』好正曰:『小的遠在邊地,專不知鷹、狗之數。然必有些小餘存者。』正使曰:『發爾國兵,協同我兵,分爲隊伍,一番出獵,甚好。』因戲謂曰:『朝鮮文臣,畏怯馳馬云。其日吾等當與金尙書、李尙書等,試同馳馬』云云。不久必有出獵之擧,凡干支應、輸運及各樣諸具,將不成模樣,至爲悶慮。敢稟。」傳曰:「此事爲天使也,天使聞之不妨,第昨夕下令,而緣何已及於其耳?天使寂寥在館,出獵近郊,亦一場好事。凡諸事之齟齬,天使豈爲見過?卿等凡事,預爲約束待令,不輕爲之。且前日鷹子下牌時,欲擬贈給唐將,令兵曹摘奸撿察事,傳敎矣。必多留養者,擇其中善者,以予意,兩使前,各呈數連,或於端午日禮單書呈。」


○以趙仁後爲兵曹參議,黃佑漢爲京畿觀察使。


5月3日


○乙亥,司憲府啓曰:「臣等伏見慶尙右兵使金應瑞答賊酋書,尊賊媚賊,盡輸悖逆之情,親密私暱之狀,不啻如骨肉者然,自不覺心痛而氣塞也。國家橫連凶禍,廟社深讎,極天難言,尙不能赴鬪以死,則擧國臣民,均有罪罰,而苟有血氣之蠢動者,孰不向賊腐心,欲爲之臠其肉哉?彼應瑞者,有何心腸,至對賊面,又通私書?朝廷姑貸其罪,屢加嚴譴,猶不知畏戢,前後悖亂之說,有使人不忍聞者,而又從而啓他日難處之患。其忘讎賣國,媚賊不道之罪,已通於天地,不可不明示典刑。請命依律處斷,以徇軍中。都元帥權慄,旣膺閫外之命,除兇雪恥之責,皆在其身,而凡所施措,動拂機宜,討賊之擧,已成餘事,而應瑞悖逆之說,得契其心,恬然啓達,曾不爲怪。此而不治,則大義不明,無復人理,豈不寒心?請命拿鞫。備邊司旣知應瑞之罪狀,而非徒不能請置正刑,及奉聖敎,乃反曲爲之辭,使莫大之罪,未免饒貸之歸,極爲非矣。請有司堂上竝推考。親喪,固人之所當自盡,而亂離以來,倫紀斁敗,忘親徇欲,極爲痛心。春川府使成軾,前在母喪,再朞雖過,親在淺土,則情事未伸,亦一罪人,而急於從宦,乃敢赴任,旣赴之後,始爲營葬,耳目所及,莫不駭憤。請命罷職不敍。齊陵參奉李惟中,前爲開城府放糧官,偸取所管之穀,多買近邑田庄,聞者莫不駭愕。請命罷職。」上曰:「金應瑞事,備邊司斟酌議啓,亦不無其見。都元帥豈可輕罪?備邊司亦不可推之。餘依啓。」


○司諫院啓曰:「八路蕩敗,人民凋瘁,安撫之政,一日爲急。凡奉命使臣之行,迎逢步從,切勿依前踵弊事,累次下諭,而未見其奉行,其弊如舊,至如差官之輩,亦爲侵擾。此由監、兵使不自省約之致也。請以前後公事,各別申明之意,下書各道監司及御史處。不共戴天之讎賊,非人臣所敢通好,而慶尙右道兵使金應瑞,擅與賊酋,私相往來,簡札聯翩,極其謟屈,貽國家無窮之羞,其媚賊無君之罪大矣。請命拿鞫,斷以軍律。都元帥權慄,知有如此之事,則所當痛加禁抑,使不得擅弄辱國,至於事發之後,卽宜軍法從事,而非惟不加之罪,而又爲之轉啓,有若尋常事然,其罪大矣。請竝命拿鞫。」答曰:「下書事依啓。餘答府同。」


○接待都監啓曰:「卽刻,副使到正使房相話,招南好正等問曰:『《地誌》,終不可得見耶?』因出弘文館所抄《地誌》單子,至聖節拜表儀,乃曰:『此必忘未書塡,追後書之,故置於末端也。爾到上國,不曾貿《大明一統志》來耶?』好正曰:『上國有禁,不敢貿來耳。』正使戲曰:『爾試納盟。我有《一統志》,今當給汝,可換爾國《地誌》否?吾等別無他意,不過欲得未見書,以爲消遣耳。爾國容諱若此,何無天朝一視之美意耶?若然則天朝,何故許貿軍器如彼之多,敎誨諸技如此之勤也?天朝不以外國待爾,爾等反外我等。自古聞以中國外夷狄,未聞以夷狄外中國也。說與接伴使,我送一部《一統志》,要換爾《地誌》也。且聞《東國兵鑑》,天朝往來將官,多得新印及舊本而往。其板本,今在何處?』好正不得已對曰:『板本,嘗在定州,而所印文,今不在矣。』天使曰:『然則可於歸程印歸』云云。若終强索,勢難固諱。且無大叚可諱之文,終必至於不得不呈,故敢稟。」傳曰:「知道。」


○備邊司回啓曰:「金應瑞無知妄作,處事謬戾,固非一再,而今又做錯如此,臣等亦不勝驚愕痛憤之至。伏承聖敎,固無間然,第伏惟念,與賊對壘,國勢危如一髮,一擧措之間,機關極重。拿致陣將,恐非時宜,而天朝以我國危迫之故,委遣謀臣,方在賊營;兩天使,亦以此來留京城,朝夕待賊情消息,以爲進退之地。今若以應瑞妄作之罪,嚴譴遽加,則恐或有意外之虞。臣等之意,以爲應瑞之罪,今姑饒貸,而下書峻責,使知其罪,隨便偵探之外,勿爲通書往復,以啓難處之釁,而其罪則稍待事勢少定,議處似爲未晩。敢啓。」上從之。


○司諫院上箚曰:


伏以變亂以來,板蕩之勢,危急之端,日甚一日,而治法征謀,付之於無可奈何之地,惟望賊退之日,如大病之人,不思求醫問藥,而惟恃有命在天,其亦終於坐而待死而已,寧不痛心?目今可虞,非止一二,而姑擧其切近者言之,恢復之實不務,而委靡之政日聞;訓鍊之效未著,而備禦之方太疎;綱維廢弛,而賞罰乖當;倫紀斁滅,而禽獸迫人;德音屢下,而實惠未究;剝割多端,而邦本已瘁。加之以大臣,以姑息苟且爲長慮,宰執以諧笑悠泛爲能事,文官有愛錢之風,武士無死綏之志。如是而欲望疆土之復,讎恥之雪,不幾於緣木而求魚者乎?至於羈縻之說一倡,而恬不知愧,因仍轉輾,終歸於忘國大讎,指之以薄物細故,豈不痛哉?今日之事,天朝特因島夷乞憐之情,命許東封,初非我邦之所宜與聞也。持兵海徼者,私與賊通,而不加嚴譴;衣繡南邊者,力陳和說,而反擢重寄;閫帥,亦狃於尋常,而從臾爲非,略不知禁。自上拿鞫之敎,實出於不容已之大義,而備邊司多費辭說,曲請饒貸。臣等恐自此義理都喪,私議滔天,日後之事,有大叚難處之患,雖有智者,亦無善後之策矣。頃者聖批,以倫紀滅絶,已陷獸域,痛加傷歎。殿下是心,足以扶綱常於旣墜,明是非於萬世矣。夫人主一心,乃萬化之本也。苟能講學而正心,則好惡必明,邪正自分,所以維繫民心,綱紀政事,造端建極,發號施令者,咸得其當,而重恢之治,復讎之擧,亦在於一施措之間也。或者以殿下日講《周易》,爲無益於討賊之策,至比畫餠。息馬論道,舟中講學,彼豈不知而有是言哉?此不過試殿下之聽,而侮弄擧朝之臣也。片疏纔進,爵命遽加,有若褒美者然,臣等未知殿下好惡之心果何如,而讒賊之說,恐因此而殄行也。伏願殿下,勿謂聖學已高,而益加講明;勿謂聖心已正,而益加誠敬,終始一心,不爲利害之說所動,則其於是非好惡之際,明若揭天之燭,無復有毫釐之差,而扶持人紀,表著天心之道,亶在是矣。


答曰:「今見箚辭,正氣讜論,足以棟樑乎宇宙,深用嘉焉。不有此論,何以爲國?但應瑞之敢於無忌憚者,其心必有所恃,而承望者。今乃只論其無識一武夫,而不及其原頭,小儒者皷唱邪說,惑世誣民,驅一世於無父無君,禍慘於洪水猛獸,不此之急急榜示一國,辟邪說正人心,而惟有厄金應瑞,獨被重論,是所謂網漏呑舟,不幾於不能三年喪,而緦、小功之是察者乎?胡銓若生於今日,豈容如是而止哉?若夫梁弘澍事,其言何足數哉,而累進禦敵之制,期必自售。其制雖不可用,而其欲禦敵之意,則可尙,前者已命除職,而久不除職。觀其疏辭,似出於憤,故除職之命,只伸前旨而已。寧有褒奬之理乎?」


○夜五更,木星與火星同度。


5月4日


○丙子,司憲府、司諫院前啓曰:「金應瑞依律處斷,權慄拿鞫,備邊司有司堂上竝推考。」答曰:「此時,元帥、邊將不可拿鞫。備邊司亦不可推考。」


○傳于政院曰:「今見都元帥狀啓,則金應瑞之事,尤爲駭愕。若令仍存,則必致做錯尤甚。非但此也,恐有難處之事。雖不可拿來,遞差宜當。令備邊司,速爲處置。」


○接待都監啓曰:「臣等令南好正,進呈《地誌》,則副使適與同坐覽訖,謂曰:『此非吾所謂《地誌》。此則只抄名勝及風俗耳。此外又有《輿地勝覽》,卷秩甚多,要一覽看。』臣等預爲分付,好正對曰:『果有《勝覽》,而京城收復後,天兵闌入,諸將官等一一收取以去,國王入城,僅得一件,而不秩處甚多。』正使曰:『雖不秩,不過欲爲破寂,可將卷卷來看』云云。此則天朝將官,無不見知,諱之無益。取弘文館所儲,進呈爲當。正使又曰:『爾國將提督等畫眞,我試觀之,似不肖眞。然我等亦欲令畫眞,留置而去,可叫畫師來。』且欲畫御容而去,好正極陳其不可之意,此則不復更言。且言:『聞爾國獵獸多得,已獲幾口耶?且聞獵時軍人二名致傷云,然耶?』好正對以不知,而獵獸之事,敎師一一來告,故無不詳知云。都監適有畫員李信欽,故時方催促進來矣。」傳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接待都監啓辭內,昨夕正使招南好正,謂曰:『賊若渡海,行長必差小將,來迎我行。今爾國旣惡小西飛,不欲入城。行長差人,若又來到,必致一番騷擾。』好正陳其不可來此之意,則正使曰:『彼旣以誠心來通,拒之不可。爾等又復如彼,當於何處,使之迎候?』云云。早晩必有倭使,又復來迎。若於全州、南原等處,使之留待天使之行,似爲便當。令備邊司,速爲議處。」答曰:「依啓。」回啓曰:「賊將若來迎天使,則處置果難。接待都監,欲使留接於南原、全州,實合事宜。令南好正,將此意善爲措辭於天使前,如得其諾,則都元帥及全羅、慶尙監司處,預爲下諭,使賊將停留於兩邑中,以待天使之行,宜當。但兩邑中留待之事,若無天使之令,則賊將必不從我國之言。天使若於沈遊擊處,先爲分付,賊將未發之前,留待兩邑事,預約出送,則可無臨時難處之患。此意幷爲周旋於天使何如?」上從之。


5月5日


○丁丑,司諫院啓曰:「金應瑞、權慄,請命更鞫。」答曰:「此時不可拿鞫。」


○司憲府前啓金應瑞依律處斷,權慄拿鞫,備邊司有司堂上,竝命推考。「當今之務,莫急於屯田,而其所貴者,不奪民力,而兩便於公私也。列邑守令等,該司事目之外,各稱私屯田,使境內之民,計口耕治,害深於民間,而利歸於守令。雖多少不等,而皆爲自用之資,極爲無謂。請令各道監司及御史,詳細摘發,從實知數,以補軍資。」答院同。備邊堂上,不可推考。餘依啓。


○接待都監啓曰:「卽刻正使分付曰:『來初七日,欲觀爾國武藝』云,故兵曹及訓鍊都監,竝爲通報矣。」傳曰:「精擇約束,不輕爲之事,言于兵曹、訓鍊都監。但倭賊在南大門外,若潛來觀光,痛憤莫甚。令兵曹各別處之。」


5月6日


○戊寅,司憲府、司諫院前啓:「金應瑞斷以軍律,權慄拿鞫,備邊司有司堂上,竝命推考。」答曰:「徐當發落。備邊司不可推考。」


○傳于政院曰:「金應瑞等事,令備邊司議啓。」


○備邊司回啓曰:「金應瑞處事謬戾,前後非一,致有將來難處之患,權慄不體朝廷屢次戒勑之意,終始不能禁抑其妄作,兩人罪固難逭。臺諫所論,大義澟然,不可容議。但今日機關之重,事勢之難,已到十分地頭,故前前應瑞遞名下問之際,以姑息忍耐,徐徐議處回啓矣。今若兩帥,一時拿鞫依律,則意外憂虞之端,必有不可言者,不敢更有他議。上裁何如?」上曰:「應瑞之事,原其所自,豈無其由?如應瑞之承望做作,又何足責乎?娼和之輩,自當結末,今姑依啓。」


○全羅道龍潭地,四月下霜。


○平安道觀察使李元翼馳啓曰:「當初賊陷平壤之日,內禁衛金德霖之父,送德霖于京,勸勉德霖以討賊報國之意曰:『勿以老父爲念』,遂自縊而死。德霖痛父非命,奮不顧身,被圍時,先登擊賊,賊徒披靡,一面皆空,因力盡而死。別有旌表之擧,以慰死國之忠魂,以植衰世之綱常。」


○五月初六日文學黃愼馳啓:「臣到此,竊觀此賊情狀,則其接待天使,雖以勤款,而各營倭衆,少無撤回之意,運糧造屋,無日或遑,其事極爲叵測。當初行長之言,約以遊擊來到,則當卽撤兵云,而遊擊到營之後,方始往來各鎭,相聚謀議,留連累日,乃爲稟報關白之計,其欺蔑天朝,反覆難信,據此可知。關白之意,若復異同,則意外之患,不可不慮。守禦防備之策,尤宜汲汲措置,庶無後悔。臣伏見我國諸將,皆以爲和事已成,更無竊發之憂,往來通使,無異一家,敵人出入之際,略無防禁,眞昔人所謂自撤藩籬,以媚賊者。日者遊擊到密陽之時,行長使兩倭,問安於遊擊。旣返,臣卽問於巡察使洪履祥,則履祥初不聞知。臣愕然曰:『豈有敵人入境,而方伯不知之理?』履祥卽招問府使,則答曰:『近日倭人出入,已成尋常,本邑下人,恬不爲怪,故不爲來言』云。旣而行長,使小將領軍馬百餘,直到府內,而亦無來言者;旣而義智、行長等,各領數百精銳,直到二十里之內,而又無來言者。此皆方伯及主將,平日不能預爲申飭,致令如此。以臣愚慮,不勝寒心。設使他日,若有猝發之警,則不知何以應之乎?且如遊擊向三浪之時,賊兵來衛者,幾至千人,而我國兵馬,則無一人護送者。係是我境,而有若無人之地,亦極疎漏。臣意後次天使之來,宜令各鎭諸將,別抄精銳砲射若干,結陣於沿路境上,一以護天將之行,一以防竊發之虞,以爲便當。」


○政院啓曰:「臣等伏見黃愼書狀,賊將屢變辭說,情實叵測,不勝痛憤。夫賊之於我,爲不共戴大之讎,孰不欲臠其肉而啖其心?今者防禁蕩然,無復顧忌。邊上與賊交通,往來買賣,情意慣熟,視若同類,至於賊徒,來在陣中,而方伯邈不聞知,守令恬不爲怪。此緣邊臣,不稟朝廷,擅會賊將,自此以後,遂成交好,愚下之民,不知大義,認以爲朝廷,已與賊忘讎講和,公然往來,一至於此,前頭之事,不知終至於何如也。金應瑞事,廟謨已定,固難容議,臣等職忝近密,不敢終嚜,敢啓。」上曰:「此事政院累陳所懷,良用嘉歎。一片東土義氣,惟政院扶持之矣。不但此也,政院在樞要之地,凡有所見所懷,若大若小,無嫌盡言,密贊機猷,深有所望。」


5月7日


○己卯,司憲府前啓金應瑞斷以軍律,權慓拿鞫,備邊司有司堂上,竝命推考。「臺諫兼東宮僚屬,特出於亂初乏人而爲之,則固不可仍而爲例也,況於侍講直宿之外,多有曲折之妨礙者,揆之事體,頗失恰當。請勿兼差。」答曰:「金應瑞等事,備邊亦必非偶然計之。有司堂上事,廟堂衆議必如此,不可推考。餘依啓。」


○司諫院前啓金應瑞、權慄,竝命拿鞫,答曰:「府同。」


○答領敦寧李山海疏〈論時弊十餘條。且元帥不愜衆心,以李元翼代之等事。〉曰:「陳疏之誠,良用嘉焉。當與廟堂議處。」


5月8日


○庚辰,司諫院、司憲府連啓金應瑞、權慄拿鞫,備邊司有司堂上請推考。上曰:「都元帥、有司堂上推考。金應瑞事,徐當發落。」


○傳于政院曰:「金應瑞,如彼做錯,不可處閫帥之任。雖不拿來,似當遞之。令備邊司,更爲議啓。」


○接待都監啓曰:「前日小西飛所送倭人二名,今日同擺兒一名入來。令南好正聞見,則押倭將官李千揔、沈叅政及倭通事朱姓者,持一稟帖,來呈于正使前,乃行長直稟者也。稟帖中說話,未及圖見,從當周旋謄書,入啓計料。大槪聞之,則行長以爲:『我自前累度見欺於上國,關白亦見欺於上國,故關白,方以我欺己。今天使竝帶小西飛而來。今於關白處,以文書相議,不如面講。且淸正及衆倭子,預先撤回,海上無一倭,然後我獨率四五百名留海岸,方始請天使。今次天使,不比前日徐、謝之行,必有接待節次,先爲講定。不得已我當親往,今月二十四五日間,當還來』云云。此皆自中相傳之言,未知虛的,旣有所聞,故敢啓。」傳曰:「知道。」


○江原道下霜,禾穀盡枯損。


○以姜籤爲持平,柳熙緖爲正言,尹安性爲穩城府使。


5月9日


○辛巳,司憲府、司諫院前啓權慄不可尋常推考,請命拿鞫。答曰:「不可拿鞫。」


○備邊司回啓曰:「臣等反覆商量,非不知遞斥應瑞,則可以伸公論、明大義,而揆以時勢,則區區過慮,恐有後日難處之患,故前者再承聖敎,皆以不可輕遞之意回啓。今不敢更有他議。」傳曰:「知道。此意言于兩司。」


○傳于政院曰:「金應瑞事,備邊司累度如此,雖不可遞,似不可置而不問。令都元帥,似當以所啓之辭,數其罪而決罰。令備邊司議啓。」


○司憲府、司諫院前啓金應瑞請命處斷,以絢軍中。答曰:「備邊司,已爲議定,不允。」


5月10日


○壬午,接待都監啓曰:「沈惟敬稟帖,使差備通事,謄書以入。」其帖曰:「惟敬到倭營,行長率各倭將齊至。行長衣本國朝服,叩頭瞻拜。惟敬命官,展開勑書,行長跪聽;倭僧玄蘇譯誦畢,叩頭謝恩。二十八日,行長往各營商議;三十日,行長率本營從倭二百人,駕船三隻,卽過海往見關白,報知惟敬已到,請令收兵,行長證定。請天使老爺,暫駐王京。如淸正執拗不去,斷不請天使進營。惟敬以石老爺察諭善處淸正之意,再三與言,據伊回話,抄白呈覽。行長又云:『此時,另作計較,決要淸正輸服,不許妄生事端,然後完此大事。』計行長此去往還,須得彌月。事至于此,無奈聽之,其如多魔障何?伏惟銀臺電察。」


○備邊司回啓曰:「應瑞之罪,臺諫論之已盡,臣等亦極痛憤。當依聖敎,數罪決罰,但其罪,不但止於決罰,而拘於事勢。旣已容之,則決杖仍任,似非待閫帥之體,而其有妨事機,則遞差與決罰一也。臣等之意,姑且忍之,仍令金涌,依前啓下,速爲下去峻責,似爲無妨。」上曰:「予固曰應瑞有所恃。夫李廷馣則救之,邊夢龍則脫之,成渾則未聞加一言。至於應瑞,則罪通天地,而不敢拿鞫,不敢遞,不敢杖,深恐將士之輩,有以瞷朝廷之意耳。其無乃不可?然當從之。」


5月11日


○癸未,司諫院前啓金應瑞、權慄,請拿鞫。答曰:「凡軍機重事,備邊司主之,必參酌而然,其議不可不從。都元帥豈可拿鞫?竝不允。」〈金應瑞、權慄事屢啓,卒不從。〉 ○司憲府前啓金應瑞依律處斷,權慄拿來。「東宮自寧邊向熙川,事出倉皇,行色方遽,爲馬官者,卽當躬自隨衛,檢勑人馬,而副護軍邊以中,時爲魚川察訪,不念向上之義,自圖避亂之計,謀欲落後,多般稱頉。兵官促之,則托於無馬,終不肯行,及其震駕旣發之後,取其駿騎之匿諸林間者,着鞭以去。聞見所及,久而愈憤。其巧避不忠之罪,不可不治。請命罷職不敍。義州府中江諸島,自前不爲耕墾者,其意不無所在,前正郞李春英、譯官表憲、前直長趙誼道等,貪其土地之饒,圖其耕穫之利,敢通私書於唐官,請得小麻窩。旣遂其願,大獲其利,唐人見之,乃起爭心,將有奪耕之患,春英等卑辭乞哀,終欲自占,則唐官之意,遂移向於蠻子島,已爲難處之端。人臣之私交啓釁,自有其罪。請竝命拿鞫。守土之臣,所當具由啓聞,從實處置,而乃敢掩置,使朝廷無聞知,極爲駭愕。請本州府尹推考治罪。」上答曰:「院同。新啓,依啓。」


○以柳祖訒〈起自微賤,有忠孝大節,自上特陞堂上。〉爲刑曹參議,李思命爲京畿水使。


5月12日


○甲申,上幸南別宮,接見天使。行相揖禮後,各就座。上曰:「下處涼薄,陪臣必多怠慢,且寡人未克頻數來見,極爲惶恐。日氣甚煖,未知氣候何如?」兩使曰:「氣則平安。每受重禮,多有擾害之事,不勝未安。」上曰:「小西之軍,不使入城,大人之恩罔極。且所送冊子,再蒙情惠,如得重寶,不勝感激。請拜謝。」正使曰:「冊子乃是家本,固爲不關,如是致謝,反增未安。小西飛,奉聖旨偕來,固不可外,而屢致國王勤敎,不得不從。何足謝乎?」上曰:「大人恩德罔極,請拜謝。」使曰:「不敢當。」上請作揖以謝,使曰:「唯命。」上再揖以謝。


○傳曰:「兩使,孤館寂寥,凡事涼薄。日氣未極熱之前,更請登臨,使武士射帿,殺手試劍,兼奏絲竹,以資一笑,暢敍幽情可矣。察行。」


5月13日


○乙酉,司諫院啓曰:「當今急務,惟在於擇相。苟非其人,其何能共濟艱虞乎?右議政鄭琢,自授台位,已不愜人望,近日處事,亦未滿衆心。不可使久冒非據,以致國事之日非。請命遞免。」傳曰:「臺諫啓事中所謂近日處事者,指何事耶?問啓。」右副承旨鄭淑夏回啓曰:「問于城上所,則近日多事之時,一無設施建白,或可或否,惟人是從,全無定意。頃者爲委官時,不顧獄體,惟以容護罪人爲事,顯有循私情、蔑公論之跡。」答曰:「右相豈不合?大臣不可輕遞。不允。」


○接待都監啓:「近日凡於接遇及一應施爲之間,正使似簡忽,副使似謹愼。副使頻問於譯官等曰:『我自入京以來,常極敬爾國王。爾等知我意耶?』如是者再三。臣等或慮副使以正使所爲未安,有此云云,微示其意也。昨夕副使獨坐,其差備通事朴義儉獨在前,副使從容言曰:『我自見爾國王以來,敬服之心,比他萬萬。觀其接見之際,禮貌閑習,非人所及,望之不覺敬服。』因良久而言曰:『我昔在顧軍門,繼聞往來行言,互相異同,軍門亦多雜言。爾亦聞之耶?』其意,蓋指前後天朝咨文中,醜詆我國之說也。義儉曰:『所謂雜言,小的亦豈不聞?雖尋常痛惋,無處告訴云云之說,豈有是理?』副使曰:『變後往來員役,豈盡忠信,爾國待之,豈盡得其懽心?往來雜言,前後非一,我亦久在軍門,熟於耳目,頗惑其說,天朝亦多信之。及來此見之,大覺前言之誣也。天下安有如此誣妄乎?詳觀爾國王,言勢擧止,決非凡常,令人起敬。且於論議可否之際,侍立陪臣,皆不敢贊一辭。』義儉曰:『老爺親見之,然後可知猝遇兇鋒,不得已而西遷遷。天朝之人,不諒事勢,誤疑其因民離散,而有此擧措,致有此說。一自天朝有此說話,小邦大小臣民,孰不冤痛?』副使曰:『爾國王,平時有行幸耶?』義儉曰:『廟社親祭,成均館謁聖,籍田親耕,或於閑日,親祭各陵耳。』副使曰:『不爲田獵乎?』義儉曰:『卽位以後,一無此事。』副使曰:『有此賢王,而受此名,天下冤痛事。我若回程,深欲力辨前言之誣也。』義儉叩頭而退。」傳曰:「知道。」


○司憲府啓曰:「亂世論相,與平時不同,苟非才德出人者,不足以制煩而撥亂也。右議政鄭琢,性本迂疎,才分淺短。台鼎之望,不愜於人,勢難苟據。請命遞免。」答曰:「院同。」


5月14日


○丙戌,司諫院、司憲府前啓右議政鄭琢,請命遞免。答曰:「不可輕遞。」


5月15日


○丁亥,上御別殿,引見備邊司堂上。上曰:「彼賊人,皆謂當去,去則去矣,結末難矣。行長曰:『天使姑留京中,我當稟關白而來。』此言前後異矣。」應南曰:「此則行長,與關白,萬無不稟定之理,而如是云云矣。」上曰:「彼賊,未知何如賊,而得一紙遽退乎?有東皇帝西皇帝之言,雖曰去之,必不去之,必受我國講和而去。豈只爲東封而去之乎?前日予亦言之,此甚難處。」應南曰:「天使處,必有私書矣。頃者自倭營,有文書來,而不使我人見知云。」戶曹判書金睟曰:「果來而不使見之矣。」上曰:「頃者所見沈惟敬之書,非其書乎?」睟曰:「非其書也。」上曰:「左相所言,必其書也。」上曰:「天使未知賊情,何如是來乎?」應南曰:「直爲入倭營而來,細探賊勢云矣。」上曰:「爲沈惟敬而料之,則若倭賊不去,未知何以處之,爲此擧措乎?且賊若有要求之事而不去,則亦將何以爲之乎?」應南曰:「惟敬,以其子,在日本之故,爲此緩頰,賊之渡海,沈亦難必矣。」上曰:「我國不從通信之事,則天朝之人,必恐動督率而去。奈何?」應南曰:「小臣亦以此爲悶。且賊之變詐不測,雖曰去之,臣恐行長,必隱對馬島而不去矣。」上曰:「隱於對馬島,未知何以爲心也?」應南曰:「彼賊反覆多詐。前者陳雲鴻,多被喫哄,恐是反覆也。」上曰:「吏判之意,行長入去之事順乎?」恒福曰:「行長及諸將,必欲去之,秀吉之惡,恐未已也。累歲組練,如是窮黷,必無卽已之理矣。」上曰:「秀吉若欲不已,則只以行長之言成之乎?此則必不可成矣。」恒福曰:「此何等事,而只聽行長一言,而有卽撤之理乎?然若欲大擧,則以在彼之軍,無直擣之理矣。」上曰:「安保其無再擣之理乎?且沈惟敬未知何以處之?」恒福曰:「惟敬豈能料其終始乎?」上曰:「必終始料之,而爲此事矣。」應南曰:「惟敬多心計之人也。豈有石尙書獨爲之理乎?」恒福曰:「天使每云:『俺等擧止,國王皆知否?』」上曰:「此未安之辭也。」上曰:「倭賊造我國弓子之言,卿等聽之乎?因人聞之,多造弓丁,以漆塗之云。大槪以漆塗之,則弓後必强硬,未能善彎矣。」恒福曰:「弓雖得造,倭人不能善射。唐人亦不能射矣。」上曰:「慕華館試才時,何如耶?」恒福曰:「不如我人之猛射矣。」先覺曰:「閑山島之事,極是難處。若不守海路,則不可說也。」上曰:「在此無可奈何。下書于都元帥、巡察使,急急措置可也。」李廷馨曰:「自上下問賊情,賊情固不可知。大抵去與不去間,在我防守,預爲措置可也,而無糧則萬事不可爲。此賊防守,固非結局於一二年之間。今年若如此絶糧,則明年漸不如今年。明年儲糧之策,必於今年,預講可也。」上曰:「明年,未知何樣措置而可乎?」廷馨曰:「自古爲屯田,以足軍糧。今者雖使各道,暫爲屯田,以之蘇殘居民則似可矣,不可爲之兵食。必大興屯田,然後可矣。」上曰:「大興屯田,何以爲之?」廷馨曰:「閑曠之野、沃饒之田甚夥,擇可合屯田處,蠲除本邑之徭役,而責成屯田則可也。」睟曰:「諸將所在處屯田,亦着實行之,則似好矣。」上曰:「諸將所率,不過百人,何以爲屯田乎?必多費人力,然後可以爲之。與古之屯田異矣。」謂廷馨曰:「啓辭之意,欲擇其秩高之人,焉任屯田之事而云云乎?」廷馨曰:「必別差屯田使,以廣生穀之方,然後可也。」上曰:「宜矣。然措置節目,思之然後可也。」先覺曰:「大開屯田,則必發千人而爲之。千人所食之費,不貲矣。」上曰:「以何物,食千人而作農乎?恐難行也。」因顧左右曰:「大擧屯田之事,若爲之,則宜於何處?」睟曰:「黃海道蘆田及江華牧場可也。又尙州、金海等地,亦有大興屯田處矣。」廷馨曰:「糧則難矣,若本邑之民,除其一切雜役而爲之,則似可矣。」上曰:「聞天朝兵部,以欲賑我國之事,移咨孫軍門云,尙無給糧之奇乎?百官呈文天使,使之題本,轉賑山東糧餉事,未可爲之乎?」應南曰:「至當。」上曰:「聽從,雖不可必,天使以爲矜惻而奏本,則庶可成矣。極陳我國急急之狀,措辭呈文可也。」應南曰:「使天使惻然而爲之題本可也,若直請爲題本則不可也。」申時罷對。


○傳曰:「近日內侍之輩,緩慢成習,不謹職事。今日引對時,因下雨,左相處雨傘給歸事傳敎,而不爲給送。又於御前,不爲交代出去,極爲過甚。承傳色崔彦俊推考。」


○司憲府、司諫院前啓,右相鄭琢,請命遞免,答曰:「豈宜不合?未可輕議,不允。」


5月16日


○戊子,司諫院、司憲府連啓右相鄭琢請遞免,答曰:「大臣,豈可輕遞?況未爲不合,不允。」


○以李廷立爲大司成。


5月17日


○己丑,司憲府啓曰:「右議政鄭琢,請賜遞免。忠義衛張復性之父,見殺于三登居奴婢之手,情狀昭著無疑,而成川府使柳自新,故緩綱常之獄,多般巧避,無所不至。至於其子復性,呈上言呈法司,而亦無意推斷,淹延日月,至過八九朔,使弑主之人,皆斃於獄中,不得明示典刑,無謂甚矣。請命罷職。監司,主一道辨決之推,而任其推官之遲延,亦不撿勑推覈,請命推考。」答曰:「庶官,尙不可輕易遞易。況大臣?不允。柳自新推考,監司推考。」


5月18日


○庚寅,司憲府連啓成川府使柳自新,請命罷職,答曰:「故緩大罪,似不近情,而守令之遞代有弊,推考可矣。」


○慶尙道左兵使高彦伯馳啓曰:「近日倭賊,或三四人作黨,托稱埋炭,箭灘近處,利其殉葬之物,墳墓盡爲發掘,丁丁之聲,處處相聞,而因此羈縻之事,若此零賊,亦未得措捕,不勝痛惋。」啓下備邊司。


5月19日


○辛卯,司憲府連啓成川府使柳自新罷職,答曰:「依啓。」


○傳于政院曰:「上言呈訴者,皆曰:『吾有軍功,而未得論賞;吾有納粟,而未得蒙賞。』其言雖不必皆實,而亦不無當蒙賞,而未得蒙賞者。言于軍功廳、戶曹,使之更加詳覈,俾無未盡之意。」


○備邊司啓曰:「司郞廳趙亨道,往來嶺南書啓內,閑山島舟師格軍一名,一日所食,米五合、水七合,而一登船上,遞歸無路,病則推水,飢則顚壑,一區閑山,有同鬼域云。物之至賤,無如水也,而至於計合而分之,此則前日之所未聞者也。飢渴竝至,駢首死亡,無足怪者,令人短氣,慘不忍言。詳聞亨道所言,則島內水泉不多,且與陣所隔遠,汲取不便。故日用之間,常患不繼,不得自沃,洗面澣衣,亦不能任意,垢穢蟣蝨,薰蒸噆嚙,轉成疾疫,因而致死者,皆由於主將者,不恤士卒,不知與同甘苦之所致,其與古將之吮癰分醪者,異矣。如此而能致三軍敵愾效死之心,不亦難乎?前者朝廷,亦爲此慮,已爲啓下行移,而尙不擧行,使海上苦戍之士,不得蒙德意之一二,至爲未便。今後則另加撫恤,軫其飢渴,設爲方便,使舟師諸陣之兵,得以保全餘命之意,下諭于都元帥、統制使何如?」上從之。


○禮曹啓曰:「兼司僕玄應旻進告據,審視所謂恭懷嬪掩瘞之處,則在於昌慶宮明政殿後南邊掘坎低陷之處,蓬蒿蕪沒,難辨形迹。不可置之尋常,請令兵曹,多定軍人,各別守直,何如?」傳曰:「依啓。」〈當初大駕西狩之時,恭懷新喪在殯。倉皇急遽,使留都大將李陽元權瘞,而權瘞與否,未能的知。至是,應旻自稱權瘞時軍人而進告,故有是審,而坎中玉體存否,未能的知,終至不得尋視,可爲於邑也。〉


5月20日


○壬辰,司憲府啓曰:「咸鏡監司李希得,年旣衰耗,累經喪患,神思昏瞀,不能應務。且所率子弟,無賴作弊,一路列邑,皆受其害。請命遞差。泰安郡守李文荃,爲人泛濫,虐民自肥,豊飾廚傳,取悅過客,棄民穡事,田野盡荒,使稍完之地,已爲廢邑。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答曰:「依啓。」


○禮曹啓曰:「因儒生李公濟陳疏,高敬命父子立廟一事,固是美意,而事體重大,不可輕易施行,議大臣定奪啓下矣。議于大臣,則領議政柳成龍、左議政全應南以爲:『待事定後,採衆議處之爲當。』領中樞沈守慶以爲:『旣已贈爵褒奬,則立廟之事,恐不可輕易爲之。』判中樞府事崔興源以爲:『立廟重事,豈可因一儒生之疏,輕易爲之?姑待事定,博採衆議,以定可否爲當』云。」傳曰:「依啓。」


○忠淸道堤川縣,麥穗有一莖二穗者,有一莖三穗者。觀察使尹承勳,馳啓以聞。


○禮曹啓曰:「玄應旻等進告據,恭懷嬪所瘞之處,開驗與否,議于大臣,則領議政柳成龍、領中樞府事沈守慶、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左議政金應南以爲:『不可不開驗,而開驗之時,使舊侍宮人,同參宜當』云。領敦寧府事李山海、右議政鄭琢,病不收議。敢啓。且權厝之處,當擇日,政府、本曹堂上、觀象監、繕工監提調,一同驗視矣。若應旻等所言,果若不虛,則歛襲諸事,不可頃刻少緩。應用諸具,令各該司,預爲略備,以待開視之日,內侍及其時嬪宮親近侍女,與其族親,所當同參,而前直長尹百順,今在驪州地;司雍院奉事尹百祥,今在沙器所云。令上來同參。敢稟。」上從之。


5月21日


○癸巳,司諫院啓曰:「頃日天使遊觀普濟院時,人馬踏損民田,唐官則猶加禁戢,而觀武才被抄人及隨行禁軍等,縱意蹂躪,使艱難耕耘之穀,幾盡損傷。田主號哭于道路,而領將略不呵禁,極爲無謂。請率領將推考治罪。成川府使尹慶福,性本巧詐,濫陞正職,徒有幹能之名,而實無成效,物論之未便久矣。今授本職,非但猥濫,自前謀占官爵,惟意所欲。如此之人,不可不懲,請命罷職。」上答曰:「推考事依啓。尹慶福,盡心職事,如是論之,其誰肯力於官事?宜遣之,未可罷。」


○諫院又啓曰:「經筵,乃莫重之擧。爲政院者,一日不可不取稟,而頃日因有引見傳敎,敢請勿爲取稟,以開無前例之規,極爲駭愕。請色承旨遞差,同參承旨竝命推考。」答曰:「推考。」


○平安道熙川、江界、寧邊、永柔等地,雨雹交下,大如鳥卵,小如榛子。


○以洪汝諄爲咸鏡道觀察使。


5月23日


○乙未,司憲府啓曰:「亂離四載,衣冠塗炭,晨夕遑遑,皆不知區身之有地,一毫謀利之心,自不敢萠動於腸肚,而近來廉恥淪喪,恣意營私,無所不至,其饕鄙之狀,極爲痛心。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身居宰列,心蠱利欲,所占第舍,指已多屈,或與人爭訟而不知愧。汚辱士風,莫此爲甚。請竝命罷職。用人者,必取其己試之效,然後不至於失人,而近來該曹,多以破格爲諉,至如軍功加設之人,曾不任一事,以觀其才局之如何,而或多分外超授,倖門大開,實效蔑如,極爲未便。泰安郡守李英男,詆毁主將,自衒其功,則爲人可知,而無一履歷,遽授郡寄,官爵太濫,政體顚倒。請命遞改。」答曰:「遞改,依啓。當身之家,故如是爲之。若他人之家,則豈爲如是?。不可罷職。」


5月24日


○丙申,傳于政院曰:「恭懷嬪殮葬處,人有告之,而初喪時,崔尙宮知其終始,故以崔尙宮上送事,大朝承傳色下來。來二十五日曉當發送,一路支待人馬護送事,各別擧行。」


5月25日


○丁酉,右議政鄭琢,辭職箚子曰:


伏以臣,資稟凡庸,身且老病,自分無復陳列於就列之地。況且台鼎之任,揆察庶僚,百責所萃,實非凡庸老病,所可冒據。自從竢罪本職,昏瞶尤甚,臨事茫然,隨手做錯,果致公議之發。如臣無狀,固當罪嘖之不暇,而聖慈如天,反加優容,待以大臣之禮,乃至再降敦諭,臣不勝感激之至。敢不思所以策勵駑鈍,仰報萬一,而第念賤疾支離,差歇無期。百揆之職,初非養病之地,勢不可一日胃據。如使不恤公議,力疾就職,則顯是無忌無恥之人。方殿下撥亂之日,如此土梗,將焉用之哉?國家事體,微臣情願,俱有所妨。伏望聖明,亟命遞改。


上答曰:「如是累辭,玆勉從之。」


○以備忘記,傳于左承旨李德悅曰:「卒潘城府院君夫人散料,限三年題給。」


○上御別殿,講《周易》。


○司憲府啓:「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請命罷職。」答曰:「不可爲。」


○平安道觀察使李元翼上疏曰:


伏以臣,本以庸下之資,遭遇盛際,顧無涓埃之報效,而恩眷重於丘山。筮仕以來,前後陶甄奬拔,無非出自聖衷。臣非木石,寧不知感?隕首結草,無以爲報。乃於前者,特降敎書,進臣之階,聖旨懇惻,褒嘉大隆,一字一句,皆非愚臣所能當其萬分之一。寵及匪人,災咎必至。感激之餘,憂懼轉極,見人忸怩,出言羞澁,實無心於具一疏箚,瀆謝於天聽,悶默度日,以至于今。竊更惟念,臣身旣不得趨謝於闕下,又不曾進一謝章,少伸罔極之情。此雖臣素不閑禮節之致,而不敬無禮之罪,實所難逭。臣無任屛營戰慄之至,謹昧死以聞。


傳于同副承旨朴承宗曰:「省卿上疏,具悉卿意。宜安心供職,更加勉勵事,回諭。」


○備邊司啓曰:「胡汝和等,請爲移咨於孫軍門。此人等來我國,累年受苦。都監軍如彼粗成,是誰之功?勤勞之意,似當移咨。後來敎師雖聞之,亦豈不勤勤敎訓乎?令備邊司,更爲議啓事,傳敎矣。敎師等,時在我國者,多至十餘。雖有勤勞,若因其所言,輒卽移咨,則續續有請,不可盡從,難於開例。故胡把揔等揭帖回啓時,以姑待日後圖報之意,啓達矣。今承上敎,更加商量,則胡把揔等協同敎鍊,已過半年,受苦甚多。與追到之人有間,依上敎,敍其勞績,移咨軍門,無防矣。」上從之。


○訓鍊都監啓曰:「海土煮消事,都監每欲與唐人試之,而未見成效。有舒川軍保林夢,凡焰焇煮取之事,多般出計,試驗得效,而來告于都監,願往某處煮造。卽令監官趙孝南,帶往南陽地海邊煮取,則五日之內,得海土所煮焰焇一斤、醎土二分、海土一分,合煮焰焇三斤以來。合劑試放,精猛可用,故兩色藥各封進。所取海土,必於鹽場人馬踏行處取之。如就海邊多木之地,多數煮取,則可以省力而得大利。姑令林夢,擇率焰焇各所傳習匠人之稍知其方者,更往南陽等地,盡傳其煮取之法,然後論賞勸奬,下送于忠淸御史李時發處,使於藍浦等處煮鹽有木之地,大擧煮取,何如?」上曰:「予在西方時,熟聞以海土,煉成焰焇,心喜,以爲若得此法,利無窮也。遂下承傳,有能傳此法者,陞授重職以賞之。厥後無一人傳習,又累問於唐人,而未得其術,心常歎之。不圖今日,能成如此,可賀也。第未知其用力之難易,得焇之多寡。宜遣有識郞廳,率林夢及他焰焇匠數人,更往南陽地,眼前煮取,審驗虛實後,大爲論賞。」


○以趙仁得爲承政院都承旨,金權爲議政府舍人。


5月26日


○戊戌,司憲府連啓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罷職事,答曰:「推考。」


○傳于左承旨李德悅曰:「惠嬪鄭氏,廣州;淑嬪尹氏,南陽;淑儀李氏、愼氏,延安;食物題給事,監司處,有旨。」


○長生殿啓曰:「恭懷嬪權厝處,開視不虛,則歛殯諸事,不可少緩,故內棺方爲造作,而木品不好,用之未安。遍求於都中有處及歸厚署、棺槨市,皆爲未得。欲求於外方,則日期迫頭,勢難及輸,至爲悶慮。工匠輩皆以爲:『神武門外,有可用之木』云,卽遣郞廳審視,果有二株,而斫伐甚爲未安。但百爾思之,捨此不用,則他無可得之路。事勢極爲悶迫,不得已敢稟。工匠輩以爲:『實爲黃腸好品,則生濕之氣不多,若經五六日,可以用之』云,故欲爲斫用,而其言若或不實,多有生氣,則今此所造,品雖不好,可以仍用,而前頭外棺與補板所用之板,極長極廣,尤爲難得云,故雖有生氣,欲用於此,啓請斫伐。敢啓。」傳曰:「依啓。」


○淸安縣監全有亨上疏,傳曰:「才亦奇矣。但今已晩矣,機不可爲,商議以啓。且有亨,困於百里,無兵無糧,雖有志有才,何以有爲?依前傳敎,使之得展其才,言其備邊司。」其疏曰:


伏以勝敵之道有二,奇也、正也。奇之中有正,正之中有奇,奇正相形,勝道立矣。用奇之術有萬,而反間居一焉。夫反間者,豈謂巧爲辭說於彼此之間,而使之疑其心而已哉?是以反間,有大、有小。反間之大者,十出而十勝;反間之小者,十出而九勝。田單與樂毅戰也,縱反間曰:「毅與新王,有隙不敢歸,以伐齊爲名,惟恐他將來即墨殘矣,卒然燕王疑毅以取勝。此十出九勝之術,反間之小也。白起與李牧敵也,縱反間曰:」牧擁大兵將反。「乃宵坎血其書,僞與牧盟,卒使趙王疑牧以取勝。此十出十勝之術,反間之大也。是以勝有所不喜,敗有所不懼,憤有所不發,恥有所不羞。肆天下之所爲,而行吾之術,決勝負於方寸之間者,其始固亦拂於衆人所見之,而其終也能建不拔之功,復宗社之羞。臣竊自揣摩倭將淸正之心矣,其不爲心服於秀吉明矣。於此不能行一反間,臣竊悲之。今皇朝準封秀吉,冀令退去。設使退去,臣恐朝退而夕至也。彼秀吉,於我有不共戴天之讎,臣不忍見『封秀吉』三字也。與其封秀吉,莫若封淸正,所讎在於秀吉,而不在於淸正。淸正之衆,固兩倍於行長。若封淸正,淸正必號令行長等之軍矣;行長等之軍,歸於淸正,則行長必席其軍,而渡海矣。行長渡海,則秀吉必夷滅淸正之父母妻子矣。淸正之父母妻子,旣已夷滅,則淸正必捲兵而渡海,與秀吉敵,尙安有謀我之暇乎?設使行長之軍,不歸於淸正,而淸正之兵,不能渡海,其勢必至孤立,而彼絶饋餉之路,我有堅守之勢,則不待數月,必至潰散。此謂以敵國攻敵國之術也。付二賊讎於蚌鷸,而我取漁人之功,以雪祖宗之恥,以成中興之業,不亦爲反間之大者乎?今民心日離,軍餉日竭,今日不如昨日,明年不如今年。豈可淹延苟且,自取消盡?伏願斷自宸衷,不謀群臣,亟遣可信之臣,致懇於天朝,不封秀吉,而封淸正於日本,則不待殺一民血一鋒,而祖宗之讎可復,殿下之恥可雪。惟望不以臣爲誕妄,而速決焉。國家興亡,在此一擧矣。在甲午之正月,臣祗承聖敎曰:」汝勿以外官爲嫌,有可言之事,必建于上。「臣奉審天語,不勝感激,思欲一言,以報萬一,而才智蹇拙,至于今未得可陳之策。姑將一語,粗答聖意,伏乞聖明,留神聽納焉。


備邊司回啓曰:」全有亨疏陳行間之計,其意見,似非尋常,但賊情如何,未能詳知,固不可輕試。況中朝已有處分,天使方出來,以時以勢,皆不可爲。且前後上敎,欲使得展其才,實出於奬成人才之美意,似當遞其本職,專委助防之任,而有亨雖曰守令,旣兼助防將,已爲分授各官,若盡力善措,則兵糧不可謂專無出處,足以展布其才。時無表表顯功,而當此農時,無端遷動,亦爲重難。姑待後日更議處之何如?「答曰:」知道。「


5月27日


○己亥,上御別殿,講《周易》。


○司憲府連啓商山君朴中侃、刑曹判書申點罷職事,答曰:「罷職不可爲。」


○備邊司啓曰:「以五月十六日引見時,李廷馨所啓大開屯田事,命自司回啓矣。自古亂離之後,人民流散,糧穀殫竭,其所以救者,別無他策,只有屯田一事而已。惟其如是,故如漢末許下屯田,則使棗祗任其事,數年之後,儲置千萬餘石,卒以此竝天下。其後如鄧艾之淮南屯田,羊祐之襄陽屯田,皆表表可稱者也。今者內外蕩然,無數日之蓄,人民失其故居,流離他境,無所聊賴,而顚其溝壑,日就糜滅者,不知其數。若能於此時,得人爲屯田之任,使之盡力措置,相其原濕之宜及要害,可以團聚耕守之處,預於今年,措辦兩麥種及秋穀各種,又以方便,多得農牛,隨其人民聚集去處,量其多少,布置分給,使無失時乏絶之弊。自京畿,以及兩湖、嶺南,一樣經理,則旣可以安集散渙之民,又可以漸爲據險屯守之計,所出之穀,逐年添加,公私之用,亦必不至於今日之懍懍矣。議者或以爲:『自數年以來,各處所謂屯田者,往往有名無實。且屯田之官,多不得人,實效未著,而弊端因之,不可輕擧。』此固然矣。姑以京畿一道言之,因其有屯田之事,而道路稍通,人民稍集,生穀雖不甚多,亦不至全無所得。今年勝於前年,若明年,則又必勝於今年矣。當依上敎,別出屯田使,使之專掌其事。但旣有安集廳,又設屯田使,則非但事涉煩擾,器具措置,力亦不足,勢不可竝設。以大起屯田之事,屬於安集廳,令大臣摠治,戶曹判書,仍爲副使句管,凡應行節目,預爲講究,趁今秋急急措置,以爲明年大擧之計,似爲便當。敢啓。」傳曰:「依啓。必也得人。若徒委該司,悠泛度日,則殊非今日之意。」


5月28日


○庚子,傳于政院曰:「三眼銃,禦敵之良器,亦不可不習。入直砲手,自來月習放三眼銃,循環數度而止。論賞與鳥銃同。此意回啓,言于訓鍊都監。入直殺手,欲於後苑別試才論賞。未知某人監試等第,且殺手元數幾許?且《殺手譜諺解》,使人人易知事傳敎,日月已久,而至今不爲,殊爲未便。此意言于訓鍊都監,回啓。」


○司憲府連啓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請竝命罷職事,答曰:「罷職過重,不允。」


○左議政金應南啓曰:「臣與百官,進南別宮,令南好正,先入告以臣等來意,正使曰:『我事尙未完,題本則似難。若移咨石爺,則猶可爲也。』副使下處,同坐商議,然後呼南好正、朴義儉,受呈文以進。兩使覽訖,令千摠羅秉臣,同好正等,回答于臣等曰:『呈文細看了。但此事似早,待行長信到,知倭賊盡退,我等前進時,當可處置』云。臣等告以謝意,仍告辭,則兩使答曰:『天且暑熱,擧朝皆來行禮,亦不方便,故不得相見。呈文則徐當議處』云。敢啓。」答曰:「知道。」


5月29日


○辛丑,上御別殿,講《周易》。


○司憲府連啓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罷職事,答曰:「罷職不可。」


○以黃暹爲兵曹參議,吳億齡爲兵曹參知,曺好益爲安州牧使。


六月


6月1日


○朔壬寅,領議政柳成龍身病,出仕後,辭免啓辭。上曰:「勿辭」,仍引見。


○卯時,上御別殿,引見。上曰:「領相之證,今則何如?」成龍曰:「鍼、藥不見其效矣。蒙恩解職,歸見老母,心志悶鬱,庶可少伸,而退伏私室,歲月調治,病亦或愈。」上曰:「右相亦闕,何以爲之?」成龍曰:「鄭琢不意被論遞免,只有金應南,獨爲國事。當此危亂之時,大臣豈可久闕乎?」上曰:「誰可代者?」成龍曰:「已有前卜。內外人心,咸以李元翼爲當,而前者以平安道爲根本之地,故小臣亦啓姑留,今則似當以元翼爲之。」上曰:「平安監司,亦誰代者?」成龍曰:「李德馨可以代之。」上曰:「兵判遞後,復有何人,代其任者?」成龍曰:「知臣莫如君。如李德馨,盡誠國事,其餘則未知其可者也。德馨之爲國事,不撓於毁謗,而直截勇爲矣。」上曰:「京師,亦根本之地。司馬之長,不可輕易遞之,而況訓鍊都監之事,兵判獨爲之。代兵判者,予未之知也。」成龍曰:「然委任之則或有可堪者矣。」上曰:「賊情何如?」成龍曰:「兇賊變詐不測。我無所恃,而行長豈帖然渡海乎?」上曰:「皇命之來,使之留滯於此,而入其國稟關白云,極爲痛憤。」成龍曰:「行長之稟於關白云者,畢竟必有難處之事。今雖賊退,必有明年之復來。如托貢獻而入寇,安保其無是理也?」上曰:「必有其事矣。」成龍曰:「若不預爲之備,則必爲賊所瞞矣。」上曰:「自古必得良將,以制敵國,而今不可得,奈何?」成龍曰:「用人之道,未盡而然也。隋、唐之際,天下之兵,以平安一道而當之。尙有安市城主之奇才,乙支文德之爲人,中原之史,亦稱美之。我國豈無其人乎?特用之未盡其道也。」上曰:「進用人才,大臣之責也。若有之,予欲得而用之。」上曰:「我國信使之待倭賊,形諸言語,必預爲商議以待之可也。」成龍曰:「自我國,豈有送信使之理乎?但沈惟敬之心,臣竊料之,或有怯卒如黃愼之輩以去之意也。今年農事方茂,宜自今,爲年年戰守之計可也。南方雖蕩敗,而若多方措置,盡力爲之,則庶有成效矣。」成龍曰:「昔,太公通商賈之業,便魚鹽之利,故齊國富强焉。我國鹽利最多,欲興鹽利,則當先緩鹽戶之役,而以船載運貿遷,如常平倉之規,而前者從事官之輩,不能善治。今之所患,惟糧餉一事,而罄竭已極,宜急急措置可也。」上曰:「我國,不可爲事也。如鹽鐵等事,民亦有不樂云矣。」成龍曰:「此皆奉行者不善理故也。屯田之事,古人亦云:『議定而不撓,然後可行。』當以六七年爲限,而如有所任之不善者,其人可易,而其事則不可廢。年年儲峙,國事好矣。今者戶曹已受命爲之。」上曰:「戶曹必不爲矣。若必得賢者,專掌責之,則庶有可望矣。前日啓辭,欲大興屯田云者,乃選人專掌之謂也。」上曰:「小西飛留在城下,極爲痛憤。不可圖送于何處乎?」成龍曰:「痛憤則極矣,天使所率,在我之勢,不可擅送矣。」上曰:「小西飛,素是奸譎之人。來在城下,必熟知我之虛實,非但痛憤而已。久留此處,軍機之事,安有不知之理乎?」成龍曰:「倭人巧詐特甚,惟正之往來賜物,亦皆知之。我之所爲,安有不知之事也?」


○司憲府連請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罷職事,上不從。


○領議政柳成龍、左議政金應南,以卜相,封書入啓。答曰:「平安監司遞,則誰可爲者?」回啓:「兵曹判書李德馨、江原監司尹承吉、兵曹參判韓孝純,當爲擬望,而兵判若難遞,則其下二人中,可以爲之。」


○卜相:沈守慶、崔興源、李元翼。


○以申欽爲掌樂院僉正,尹覃茂爲承政院同副承旨,奇自獻爲司諫院司諫,李元翼爲議政府右議政,尹承吉爲平安道觀察使。


6月2日


○癸卯,政院啓請曰:「右議政李元翼除交代,乘馹上來。」上曰:「似當如是爲之,但此時異於常時。大臣有以體察使,下去外方之時,脫有意外之事,曠其地方,除交代上來,於予意未穩。交代後上來,何如?令備邊司議處。」


○備邊司啓曰:「伏承上敎,極爲允當。臣等亦有此慮,使之交代後,上來爲便。且李元翼久在關西,凡鍊兵、屯田措置節目,已成頭緖,而一道人心,亦皆便之。繼此任者,又須遵守已行之規,勿輕變易,然後可以永久而無廢。此古人,必以舊令尹之政,告新令尹者也。近日平安道所爲鍊兵、分部、定將、演習等規,及元翼在道之時,詳記爲一冊,莊諸本道,俾令遵行,勿使湮廢。又以一件,上送備邊司,則本司更加參詳,或知委於各道方面分閫之臣,以廣鍊兵之規,亦爲便益。昔宋時,富弼在靑州,善於救荒,朝廷令上其法,頒示諸路。今亦倣此行之。」上從之。


○司憲府連啓商山君朴忠侃、刑曹判書申點罷職事。「凡官相避之法,載在《國典》,而至如承政院,則又加一等,其意自有所在,不可使撓改也明矣。同副承旨尹覃茂,與右承旨柳永詢,爲同生妻娚妹夫,在法應避。不可苟處一司,以開無前之例,請命遞差。」上曰:「已諭不允。遞差,依啓。」


○禮曹郞廳,以左議政金應南意,啓曰:「眼同審視掘坎形止後,令軍人破土,則深可布帛尺一尺許,只有草芚鋪腐之痕,他無可驗之迹。但所謂權厝處,傍可三尺許,有朽骨二介,一長一短。使之尺量,則長骨,長四寸八分,圓一寸二分;短骨,長三寸,圓一寸一分。臣等與相地官、醫員、醫女經驗人等參看,則骨節小細,似非人骨。且骨節朽破之形,亦非數三年之物。以臣等所見,參以各人之言,則似無可疑之端。事係重大,今當詳盡處置,俾無未盡之意可也。近聞有僧人,收拾城中白骨埋置者,可知人骨與否,且醫官亦知人之骨節云。卽日內招來,幷令看驗。」


○左議政金應南、完城君李憲國、禮曹判書金瓚、吏曹判書李恒福、行都承旨趙仁得、禮曹參判柳希霖、禮曹參議李蘧啓曰:「今朝臣等,進所謂恭懷嬪權厝處,已爲開審啓達矣。其朽骨二介,令醫官及埋骨僧人看審,則明非人骨云。敢啓。」上曰:「今如此,尤爲痛慘矣。」


○上敎政院曰:「海州山城修築,其詳具在事目,卿宜撿勑本道,必須及此時,凡事預爲措備。或貿穀、積糧,待秋成,大擧修築。但築必堅固,另加用意,母得如前官之徒爲塞責,轉頭盡頹事,下書于判中樞。」


○以朴弘老爲承政院同副承旨,申湜爲司憲府執義,李慶全爲禮曹佐郞,李廷馨爲掌隷院判決事,鄭經世爲成均館直講,李時言爲軍器寺提調,宋言愼爲江原道觀察使。


6月3日


○甲辰,政院啓曰:「伏見咸鏡道觀察使,非如兵使之比,軍官不必多率。本道蕩敗之餘,列邑支供之弊,亦不可不慮,似當汰去。且《法典》內,各道觀察使,則本無軍官,而事變後,巡察使稱號,故任意帶率,厥數靡定,不無貽弊之虞。請令該曹,參酌定額,啓下施行,此意竝爲下諭于各道巡察使處。」上從之。仍敎政院曰:「巡察使,非如常時監司,乃是一道大將。當此干戈之日,軍中不無指揮使喚之事,雖有小弊,未可如是太略。兩南,數十人,或十餘人;忠淸及兩界,十許人;京畿、黃海、江原,五六人,則可矣。大槪貽弊與否,在於監司號令如何耳。令監司,各別嚴明約束,痛禁則可矣。」


6月4日


○乙巳,司諫院啓曰:「承宣之職,爲任最重,不可不愼擇。頃日承旨加望時,守令中多有冗雜注擬,物情深以爲未便。請吏曹堂上、色郞廳,竝命推考。舍人金權曾,以咸鏡道巡按御史,不爲交代,徑自上來,使一方久曠糾劾之任。其不有立法本意,徒懷自便之失著矣。請命推考治罪。」上從之。


○軍器寺啓曰:「各樣火砲鑄成事,已爲啓下矣。鍾樓破鍾,半入土中,近日多用人力掘取,則五分之二消融,不知去處。其餘大約未滿二萬斤。方欲火煅分碎,輸入用之,而人議多有以破毁重器,改鑄他物爲未安者,此亦不無其意。聞檜菴寺舊基,有大鍾,亦被火燒,全體尙在,其重倍於此鍾。以此取用,別無所妨。且訓鍊都監,亦鑄鳥銃,而鑄鐵不足,以其軍人同力輸取。除火砲應入外,量數分用都監,則允爲便當。大抵京畿銅鐵,幾盡於兵火散失之後,後日雖欲爲連次多鑄,以爲軍國之用,銅鐵得處無路,誠非細慮。京畿道內,各寺刹焚燒處棄置之鍾,往往有之。若不自官取管,將日就閪失。請行移于京畿監司,急速摘奸,知數啓聞,以擬他日之用,而鍾樓已掘取鍮鍾,令戶曹處置。」


○備邊司啓曰:「前日抄擇有將來堂下武臣,學習《紀效新書》于訓鍊都監,被抄者二十餘人。其後因外任出去者甚多,而年少武士中,有志自願來學者,連續有之。夫兵法,亦豈有生知,而不學者乎?故自古以名將見稱者,無不先學兵法。苟使此路甚廣,而人人興起於學習,則雖敎百得一二,猶可應用。請更爲加抄啓下,每月一次,依平時賓廳講書之例,聚會考講,且令兵曹,一依唐陣之法,第其高下,以行賞罰。」上從之。


○以權春蘭爲司諫院司諫,鄭經世爲弘文館修撰,奇自獻爲承政院同副承旨。


6月5日


○丙午,上御別殿,講《周易》。上曰:「我國將帥,才知蔑如。頃見狀啓,以鷹子貿穀於賊陣中而饗士云。處置如此,何事可爲?」特進官盧稷進啓曰:「我國之人,出入賊陣,小無猜訝。拍眉相親,無異平人,至於賣買之時,屈指示之,則依數給之云矣。」上曰:「元帥不禁乎?」金玏曰:「若使禁之,則何以至此乎?」上曰:「我國是非不可知。權慄爲人,予不曾一見,大槪觀其處事,必非庸人,但近來,似不爲事矣。」參贊官朴弘老進啓曰:「權慄爲人,臣嘗知之。但無學識,而智則有之。」上曰:「衆謗俱起,元帥不可支也。」弘老曰:「朝廷速爲處置可也。」金玏曰:「官穀蕩竭,非但公用太廣,守令私費,極爲濫觴。必須明賞罰而勸徵之可也。近來禁府姦贓,或有情輕罪重者,或有罪輕情重者。必須酌其情罪輕重,釋其可釋者,罪其可罪者,然後人心可服。今則不然,只聽罪人供辭,或有罪重惡極之輩,一朝蒙釋,誠可寒心。別宜嚴勑,覈實治之,庶有畏戢之理矣。」上曰:「監司、御史,以贓狀啓者,亦多有之,而被王法者,予未聞也。」成龍曰:「賞善罰惡,得中爲貴。苟使得中,人心自服。今時兩司皆在,左右風聞,亦不可盡信。天威咫尺,臣豈敢容飾?近來,雖良吏,或被糾劾者;貪吏,或有苟存者。此治世之大患,勸懲不明故也。」上曰:「諫官以風聞論劾,予何敢不從?近來啓辭,每以駄載絡繹,或闔境騷擾,此數條而已。今後臺諫所論,直指其罪可也。」弘老啓曰:「平時兩界監司,猶爲挈眷,自經亂後,他道監、兵使,亦皆挈去,而一邑不能久住,隨所往轉寓郡縣,仰食於官廩。監司旣如此,勢難撿下。請自朝廷,他道亦依兩界例,限事定間,兼府尹稱號,以除此弊。」金玏曰:「魯山奉祀,國家曾以靈陽尉爲之,而四代孫鄭欽,自經亂後,窮不能供祭。平時子孫,亦可錄用,而至於今日,祭祀亦廢,極可矜憐。聞鄭欽可堪百執事云,相當職除授,使之受料,以奉祭祀宜當。」上問柳成龍曰:「除職可乎?」成龍曰:「平時,魯山神主,在東大門外,今未知在於何處。奉祀之人,除職受料,此亦國家繼絶之厚意也。」上曰:「然則除職可也。」弘老曰:「自平安道時,禁庶人笠子,使着小帽子。臣忝在諫官,申明此法,一切禁斷,而終不能行。凡法令若立,卽當期於必行,而必順人心,然後此乃可久之道也。我國習俗,着笠已久,法禁雖嚴,亦不能行矣。自經亂之後,人民貧餒,小帽子亦難卒辦,皆脫冠露頭而行,所見不好矣。」上曰:「渠若欲着,一帽子何難辦之有!此非但遵華制也。蔽陽子,乃白笠也。白笠豈可戴頭乎?戰士則尤不可着也。平安道則一遵華制,儒士戴冠,庶人着帽,不待禁令而自行如此,其監司可謂奇矣。」弘老曰:「此非難事,而猶不能從。臣見閭閻間,有着笠子者,而臺諫過之,脫其笠子,委諸草間,過後卽着,極可痛甚。」上曰:「凡事不可遽禁,漸次爲之,當成習俗。」弘老曰:「遇雨亦不可着也。」上曰:「中原人,何以爲之?」弘老曰:「皆持雨傘矣。」上曰:「中原人人,豈皆持雨傘乎?」成龍曰:「宋人亦着席帽,不着紗帽。眞西山及文天祥,皆着席帽。汴京風霜多,故後有所懸之物矣。」上曰:「非謂笠子非中原制度也。下人,乃服役之人,豈可着笠子乎?」成龍曰:「農人、戰士及遠行人,不可不着。必須定制,某人則着某物宜當。」


○接待都監啓曰:「今日兩使到楊花渡,不上蠶頭,直至船所。因放舟臨流而下,幾過十里,至江村斷壠下,捨舟步上。久雨新晴,江漲未殺,湍流迅駛。臣等恐泝廻艱苦,仍値夜深,令南好正等,告以水路太遠。兩使戲曰:『當至大海,來時必宿江邊。』仍至仙遊峰,飮酒作樂,極稱江山風景好。至日斜,乘舟而廻,終不上蠶頭而還。兩使談間,言於譯官等曰:『在前天使之來,接伴使等,必與之唱和,今何不爲耶?』譯官等對以:『國事槍攘,擧朝群臣,無意吟詠,故不爲耳。』天使極以爲不可。且曰:『今雖如此,吾輩還時,滿朝皆當賦詩爲別。國王亦當有賜詩。非徒有作意而已,乃是分明說破,言須勿忘也。』又曰:『兒童美好而善歌舞者,近日極擇以來』云。」


○戶曹啓曰:「軍器寺啓辭內,鍾樓破鍾,令戶曹處置矣。二百年公家舊物,不忍破毁者,其意有在,所當藏置,以待他日,而但二萬斤重器,遷動極難,姑於所在處埋置,隣近坊內人守護。埋置軍,令兵曹量宜定送。」


6月6日


○丁未,司憲府啓曰:「凡官至二品者,例皆推恩於先代,蓋以其勤勞著於王家,而崇重異於小官,則亦人臣之所不敢當也。國家之許令納粟除官,雖出於勢不得已,而不爲限制,至授二品正職,金玉之章,已成塵土;名器之混,大爲朝家之所羞者。況準其所授之職,追爵其父祖,其爲猥濫,尤不可言。事目一出,物議駭異,請追贈一款,勿爲擧行。」上從之。


○都元帥從事官崔尙重書啓曰:「初見譚都司,問曰:『老爺寄元帥書中,有欲面議倭情之語。所謂倭情,可得聞其詳耶?』譚公曰:『別無緊急可言之事,而平行長還來,則諸陣之倭,必次第撤去。元帥預令諸摠兵,卽入據其營,調發丁壯,以實東邊,以爲捍禦之計。此事不可緩也。』問曰:『平行長出來,則其果一時撤去耶?』曰:『行長回還,則撤歸無疑。吾久在虜營,細聞日本之事。越海輸糧,國中虛竭,農不耕輸,飢困已極。雖大言軍糧不足憂,精卒相替換,而此乃賊酋誇張虛語也。天朝旣有準封之命,勑使已出來,行長者,欲及此時,撤歸切切。屯兵他境,已踰三載,更欲何爲,而不爲撤去乎?但虜情叵測,四五年後,必有再犯之患。此不可不慮也。』又曰:『沈遊擊在虜營,言安骨浦之倭已撤去云。今見元帥書,始知爲替代之倭,此言是矣。』尙重問曰:『被擄逃還人,來自蔚山等地言:「淸正,以關白之令,整船待風」云。此言老爺亦已聞之耶?』答曰:『此言則未聞矣。然,行長回還,則必先使淸正入去。淸正,雖欲不歸,其可得乎?』又問曰:『有一倭子,名要時羅者,親信於平行長。頃日出來宜寧,乃言曰:「天使入日本時,朝鮮使臣,亦當偕往云。」我國之於日本,乃萬世不共之讎也。豈有信使入送之理乎?譚公曰:『此乃卒倭自中之虛語也。我與玄蘇、行長、調信等,相對議定,而不及朝鮮使臣入去之事。如此等語,決不可信也』云云。」


○夜五更,流星出金星下,入巽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二三尺許,色白。


○訓鍊都監啓曰:「兵糧辦出,唯在屯田。明年屯田,如欲大擧爲之,則不可不及今措置。忠淸道智靈山近處,土地沃饒,可取無窮之利。安興萬戶許售,雖已耕墾於此,力薄而任不專,不得如意大作。且聞亂後,人多入耕其地云。今新郡守李光英,初爲下歸,明年屯田形止,使與許售,相議牒報後,其應行諸事,移文指授於監司、御史處,及時擧行。」


6月7日


○戊申,司諫院啓曰:「直講權春蘭,以曾經侍從之人,當國家危亂之日,退在鄕曲,及車駕還都之後,趁不來仕,至於被召而來,亦不引咎陳達,偃然淸班,略無羞恥,物情深以爲未便。請命罷職。」上從之。


○禮曹啓曰:「天使求見我國科場詩、賦、論等作,本曹非但無書冊可考。自前如此之事,必經儒臣抄出,抄出定奪,送于本曹,本曹令承文院,繕寫粧潢贈給,例也。今亦依此例,令弘文館,抄送詩、賦、論若干篇。」上曰:「依啓。東人之作,未滿於華人之眼。雖稱兵火難得,不示亦無所妨。參酌施行。」


○春秋館領、監事啓曰:「壬辰兵亂,當代二十餘年日記,散失無餘。國之有史,所關甚重,今至於此,極爲寒心。如亂前朝報、政目、或上疏,或曾爲史官者,家藏日記,則於未經賊變處,必有遺存者矣。若不及時收聚,則將無以補葺其萬一。請下書于諸道監司,使之知委各處,搜覓上送。如有自納者,別爲事目,論賞爲當,而此意亦於下書中及之。京則令漢城府,廣加搜訪,隨所得,緘送于本館。」上曰:「此事恐不可。正史之外,豈信哉?人心難測,不可不慮。」


6月8日


○己酉,司憲府啓曰:「昨日晝講命下,入侍之臣,咸造在庭,以無史官而停止。政院,喉舌之地,非不知史官之不備,而於尹暉,則聽其汲汲遷轉;於吳百齡,則敢爲臨時稱頉,致令經筵莫重之擧,累日停廢,其不職之罪大矣。請色承旨遞差,都承旨推考。《實錄》移案之處,旣遣史官,又定直軍,所以謹守藏也。海州分春秋館堂上及史官,不念所職,惟思利己,守直之人,多數責定,放軍徵價,私自分占,聞者莫不駭憤。請堂上、前後史官,竝命先罷後推。五衛及三廳將,統禁旅、宿衛,爲任極重,而近來專不擇人,冗雜塡差,至使納粟及老殘之人,亦廁其間,物情皆以爲未便。請令攸司,一一汰去,以緩急可用之人,各別擇差。」上曰:「承旨竝推考。春秋館堂上推考。其餘竝依啓。」


○接待都監啓曰:「昨夕,正使〈李宗誠也。〉差官楊賓,同小西飛〈倭國以和事,差送小西飛于中國,今偕天使之行,在京。〉差倭二名,自熊川上來,別無的信。正使怒責曰:『久留于彼,未有的信,今何回來?初二日起身,今纔來到,何久也?』賓曰:『一路阻水,無橋梁,故遲滯矣。』正使初昏,分付上直官員曰:『近日倭營消息,一刻爲急,我之起身遲速,亦未可預知。一路橋梁,皆可修理,卽啓知國王,明日內,發送工曹官員,速行打橋。』且勑楊賓曰:『明日還去,待有明信來報。』敢啓。」傳曰:「橋梁事,各別撿飭。」


○接待都監啓曰:「昨日,自倭營回來楊賓,以其聞見,呈稟帖于天使,故其帖謄書以入。各營倭兵數目:豆毛浦淸正,二萬二千;西生浦走兵太守兵,八千;機張營甲州太守,八千;釜山山輝元二萬;龍堂隆景,四千;金海天天豐臣直政,一萬八千;加德德豐臣廣門及統益,二千;安骨浦安治,四千,薺浦行長,一萬;對馬島義智,三千;巨濟島三營義弘,一萬,士州太守,八千,一正,六千;東萊萊雲太守,八千。此爾日本原來數目。向來盈縮不一,觀行長一營,其他可知。具稟。」〈已上總數十三萬一千。〉


6月9日


○庚戌,司憲府啓曰:「懷德縣監鄭孝誠,當賊據京城之日,敢生希功倖賞之心,托於姻婭之爲將者,使之瞞啓功狀,因出六品,已極無恥。且其主將旣罷,則從事之任,非所當理,而昌稱其號,督徵軍糧,爲自私之計,其汚衊士風極矣。請命罷職。」上從之。


○政院啓曰:「接待都監郞廳,於門隙來言曰:『正使招通事南好正分付曰:「今日,南下人勿爲下去。銅雀津船,只留二隻,其餘盡數隱置。且南大門、西小門,亦宜早閉晩開,而待我差官之至,爲之開閉」云。』此意,言于兵曹乎?」傳曰:「卽言于兵曹。且此何意?詳察以啓。」


○政院又啓曰:「近觀天使晏起。若待其差官,開閉兩門,則必太晩不開。此時人心必驚動,以此未安之意,令差備通事,微稟于天使前何如?」傳曰:「未知其所以然之意,而輕稟爲難。明日,姑依其言爲之。」


6月10日


○辛亥,接待都監啓曰:「前日正使所言銅雀津藏船事及今曉勿開南大門等事,臣等多般聞見,未得其實。今朝南好正,始因正使管下路禮初聞之,則前日正使差官楊斌,自倭營來,密稟于正使曰:『張彦智、蔡文秀,卽沈遊擊差官,而行長未入日本前出來者也。行長不信小西飛之報,猶以天使不來爲言。遊擊欲取信於行長,今行長親信二倭,隨張、蔡以送,驗其天使之來,而到此別置下處,不令小西飛知之。』正使聞此,密訪於張、蔡下處,未得其實,卽差楊賓、李恕、祝允升等,陸續前往邀察。且令選鋒三四人,隱邀於數日程,而使中軍及管下官等,托以餞別,出訪江上,亦未驗。恐或落後而行,今日又出送中軍等官,今纔回來,似聞果遇其倭子於道上云,而好正等雖百端聞見,中軍等只言『張、蔡挾女而行,欲爲得實,故有此擧。』云云矣。」


○午正,上御別殿,講《周易》。特進官行判敦寧府事鄭崑壽、〈爲人溫雅,過於慈仁,人無知與不知,唯以救濟爲心。且酷愛書籍,備請典故,古今世家族係,亦無不通,至有子孫,不知其先係而來問者,世稱鄭某族譜。但眞率少威重,素無弘濟之才,豈足爲亂世之宰輔乎?〉知經筵事戶曹判書金睟、〈局量褊狹,未免察察。嘗爲嶺南方伯,以築邊城,籍軍丁,重失人心,一道之人怨之曰:「倭寇來何遲?」及倭寇至,人皆潰散,而莫能節制收拾。時郭再佑,以義兵起,至欲斬睟,以慰軍情,賴金誠一之救解,得免於死。〉參贊官右承旨柳永詢、檢討官修撰鄭經世、典經正字尹義立入侍。上謂金睟曰:「接待都監啓辭中,銅雀藏船事,判書知之乎?」對曰:「臣未得知之矣。」上曰:「蓋非尋常捕捉事也。去夜予疑其賊中偵探者來,而未究其曲折。豈料沈惟敬,暗送倭奴乎?」仍以接待都監草記示之。柳永詢啓曰:「政院亦疑偵探者之來,而未料其他。」上曰:「沈惟敬送倭二人偵探云,甚可駭也。此倭方來而見捉乎?旣到此還歸而相遇乎?若偵探而還歸,則必遂其奸謀,痛心痛心。」金睟曰:「以草記見之,似是旣來而還歸矣。」上曰:「非特此一遭爲然,平時賊必每來偵探而去也。我國動靜,何事不知?」柳永詢曰:「如或偵採,必交我國人而爲之。」金睟曰:「變着唐服,則誰能知之?」上曰:「變着唐服,則無處不行矣。雖着我國之服,無由識別,入于南大門,豈能知而禁之乎?」柳永詢曰:「近間祭享節次,臣聞之于差祭之官,則宗廟行祭時,以常沙器、常鍾子,代爵用之,非徒大小不均,破陋未安。頃見禮曹公事,有令司饔院,燔造器皿之事,至於推考官員。如此器皿,亦可燔造也。」金睟曰:「大小不均,破陋未安,果如永詢之所達。令該曹,精潔改備,何如?」柳永詢曰:「各陵氐村家,借而用之,至於釜鼎、匙筯,亦莫不然,麤陋不潔,不成貌樣,此等器皿,極爲未安。亦言于該曹,使之改備何如?」〈當上年,人相屠食之日,陵氐居人,率皆飢饉丐乞,以死人之肉,爲命者也,而借用器皿,以供祭享,其爲不潔,有難忍言。洋洋在天之靈,亦豈陟降庭止,而默佑於冥冥之中也?痛哉!〉鄭崑壽進啓曰:「臣以獻官,行祭于宗廟時,亦親見之,器皿等物,誠爲未安。方今祭器,亦嘗不備,上下固當刻意崇儉之秋,自上若先崇儉德,則公卿大夫以至庶人,莫不崇儉,而財用自足矣。昔衛文公,以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昭示儉德,故初年革車三十乘,而季年至於三百乘云。此節用崇儉之所致也。今當殘破之餘,百物蕩盡,籩豆器皿,亦不能備,則銀器之用於御供者,固爲不可,當以沙器代之。又必屢下哀痛之敎,而凡事減損於平日,則民可以得蒙一分之惠,而因此亦可足用矣。如此則宗廟祭器,次次漸備,亦何難之有?」鄭經世進曰:「鄭崑壽啓達之言極好。內庭之事,外人所難知。臣不敢知內間衣服、水剌〈御膳也。〉之何如,而古人有言曰:『願君母忌在莒之時。』自上若以在關西之時爲心,則其於討賊復讎,自不敢少弛其思慮也。臣竊聞尙方,方造銀器云。外間所聞之言,雖未知其皆實,而若果有之,則亦非此時所可爲者也。」尹義立啓曰:「還都以後,連有事故,一未得親祀於太廟,尤爲未安。待秋涼親祀,恐爲合當。」金睟曰:「太廟設於私家,地勢狹窄。若親祭,則不能成禮,似難行矣。」尹義立曰:「只論親祀當否,地勢狹窄,非所論也。」鄭崑壽曰:「還都之後,尙未親祭,果爲未安。雖使代行,亦不可廢也。」鄭經世曰:「《易》曰:『作事謀始。』凡事不可不謀始。行長若或撤兵,則前頭必多有措處之事。須及此時,與大臣商議預定可也。行賊若退,而强要通信使,則我國終將何以處之?彼賊乃萬世不共戴天之讎,更遣通信,決無是理,而信使之說,旣已發端。今若遣使,則天地間,更擧何顔?臣意如此等事,朝廷當預爲講定。」上曰:「此則不然。旣請封倭,他又何愧?」鄭經世曰:「事不謀始,每每如此。此臣所以云云者也。」上曰:「封秀吉誥命,有曰:『朝鮮國王,爲爾代請。』爲讎賊至請寵章,而獨惜通信使乎?予意恐不宜如此。萬一,皇帝降勑,使送信使,則我國以何說辭?若不從,則是違逆皇命,亦豈可乎?」鄭經世曰:「臣以比爲懼矣。」上曰:「大槪議論是非間,忽然定之,而終至於如此,疑必有使之然者矣。」鄭經世曰:「所謂羈縻者,以我國迫不得已,爲此苟延之計而已。其萬世不共之讎,固未嘗忘也。我國生聚訓鍊,將以圖後事,而今若通信,則生聚訓鍊,亦奚用哉?且倭奴往來,必多貽弊之事。在平時猶難支,況今殘破地方,何以能支?臣聞大臣之言,或以爲:『通信使,無以異於踰東家墻,而摟其處子。』此言政好。」上曰:「爲秀吉,請于天朝,至加寵章,豈可謂之親迎乎?」鄭經世曰:「我國不言請封,而中國之執言如此。通信一事,尤不可不愼。」上曰:「通信使,或禮部題本、聖旨、或兵部,迫脅入送,至於降勑,則何以爲之?」鄭經世曰:「已往之事,不須更言,而當初若罪金應端,則今亦可以有言矣。旣不能謀始,其何說之辭?」上曰:「雖不至於降勑,聖旨若令兵部,移咨於我國,使之通信,則何以答之?」鄭經世曰:「在我無失,則可以有言,而我旣先失,不必兵部之言,雖沈遊擊之言,亦不能拒矣。臣之所以從前多費辭說者此也。且中原之事,亦可知也。此賊邈在我國邊上,要索中原,而中原聽命,猶恐不及。沈惟敬宣諭倭營,天使進駐王京之後,行長乃以面稟爲辭,方始入歸。不稟而徑請天使,則是不敬也;旣稟而到今變辭,則是姦狡也。中原所當詰責,而反聽命焉,中原之事,可知也已。聞唐官敬待小西飛。當舍館初定之日,惟敬盡撤其下處鋪陳而送之,小西飛又怒居處之狹窄,惟敬以其所入之家許之。小西飛之見敬於中原,亦必多矣。觀黃愼狀啓,秀吉大喜云。臣以爲非喜許封,喜其欺瞞天朝也。往時,我國將送通信使,義智聞其言而大悅云,何以異也?其時通信使,亦爲失策,況今日乎?」上曰:「其時通信使,在我無失;今則王章,加於天下之賊,可謂賞大盜也。義理斁絶矣。」鄭經世曰:「秀吉,乃簒弑之賊,故其時送通信使,亦以爲失也。」上曰:「此言則是也。今之通信一事,兵部移咨,或聖旨催送,則何以處之?今日講究者,只此而已。他不須言也。」金睟曰:「只有兵部之咨,則猶可以辭,若進於此,則似甚難矣。」上曰:「萬分有一,賊或留天使,使與朝鮮使臣偕來,而其間更有聖旨之嚴峻,則此難處而可慮者也。」鄭經世曰:「賊若謂:『爾國自初專心事大,而上國之言,何不聽從?』云云,則此最可虞。朝廷於此,不可不預爲講定也。如此而畢竟送通信使,則是未免爲讎人之役也。」柳永詢曰:「用是保存,猶不可爲。況未有若是而能保存者乎?」鄭經世曰:「臣聞頃日砲、殺手試才單字,御書『討賊復讎』四字而下云。自上存心如此,而在下之人,不能體之,豈不痛哉?」上曰:「此言亦未安。我國終不得不與賊通好。予言何如?此賊乃不共之讎,而千萬世作爲隣國,每每如是,則終豈能拒之?」金睟曰:「其勢終必至於通好矣。」


6月11日


○壬子,備邊司回啓曰:「關西之事,極重且緊。道主遞易之際,若不交代,則慮有疎虞之患,故以留待交代之意,啓達矣。今見臺官啓辭,實出於崇重大臣之意,體貌所存,亦爲非輕。本道之事,雖爲可慮,不可不速爲上來,依所啓施行,宜當。」答曰:「不可輕爲。恐民情與事皆潰,或交代後上來,或交代後仍留數月,凡規模節目,一一指授新監司,試看其所爲如何而上來事,更議以啓。」


○司諫院啓曰:「國家薦才堪守令者,破格用之,所以擇其人也。頃日備邊司所薦,不無混雜之弊,物情深以爲未便。請令該曹,更加商量抄擇,俾無未盡之意。〈當時以才堪守令被選者,韓百謙、尹英賢、羅德峻、吳長、李介立、權昐、李偁、張顯先、徐思遠、康復誠、琴應壎、李㠎、崔雲遇、李弘宇、宋亮、房處仁、盧士誨、蔡慶先、李大遂、金應聖、李質粹、權得中、吳允謙、李軫、李輔、尹瑱、鄭立、金斗南、鄭淑夏、沈澍等三十人,而南方之人居多,或有以學生,蒙抽擢者,皆成龍所擅也。混雜之譏,物議譁然。〉近來邊將,貪黷貨利,至以軍糧,盜貿物貨者比比,豈不痛心?副護軍李時言,曾爲全羅兵使時,專事肥己,及其遞來,轉輸之物,多至四十餘駄,見者莫不駭憤。請命罷職,以懲武士貪汚之習。兼宣傳官盧逸男,以孽産,濫授侍衛之職,物情駭怪。請命改正。」上從之。


○上敎政院曰:「楊禮壽,〈一時名醫,而曾授同知者也。〉因召上來,多有議藥,東宮亦少差。今日還下去,可姑取司僕兒馬一匹,卽給以送。」


國家之所以重馬政者,爲戎事也。今與賊對壘,戰士之不得馬者多矣。當此馬籍蕩缺之日,唯汲汲焉先酬勞於醫官,可謂知輕重緩急之務乎?將士之解體,讎賊之未復,宜哉!


○上敎政院曰:「前日經筵,尹義立言予衣之殊制,予內哂其言,初不留意聽之,漫應之曰:『唐制也。』昨日經筵,承旨〈柳永詢也。〉又言之。予衣,固唐制,而其實乃都邑赤,〈方言也。〉平日夜對所御者。彼尹義立,焉知此制?且帖裏乃裏衣,此乃褻服。以此謂之法服,則予不敢知,此事本不足支辨,而我國之事,有附會成說之習,故言之。使之知之。」


○禮曹啓曰:「當初甲午式年,退定於來秋者,意或賊退,可以從容行之也。今者試期已迫,而賊勢依舊不退,勢不可行。非但此也,嶺南則方與賊對壘,武士朝夕對變之時,場屋排設,事甚非便。天使南下之期,似或相値於其間,則尤爲騷擾。來秋科擧姑停,以待事定,更議定奪。」上從之。


○接待都監啓曰:「天使票帖掛榜。」票帖略曰:


訪得隨行員役,往往私相宴會及宿娼生事,殊干法紀。合行査禁,一員守門伺候,一員沿街巡視,如遇違法者,卽指名赴稟,以憑軍法重處云云。


○備邊司回啓曰:「臺諫啓請李元翼,除交代上來者,實出於重大臣尊體貌之意,故臣等以依所啓,啓達矣。今承上敎,深軫西方之事,至欲交代之後,仍留數月,指授新監司,聖慮所及至矣。但大臣體面自別,交代之後,仍留照管,恐爲未便。無已,則只令交代後上來,似爲無妨矣。」答曰:「不可不交代。」


○上敎政院曰:「前者海州山城,令兵使鎭守事,啓下備邊司,本司受敎,行移于本道監司,問其便否,日月已久,尙無黑白察啓。且予意欲令兵使,移守山城,聚集人民,仍爲耕種。大槪今不如李廷立時規畫處置矣。言于備邊司。」


○上敎政院曰:「戰亡人子孫等,除職免役等事,頒敎已久,而似不一一擧行,何以激勵人心?令該司一依敎書,須卽擧行事,言于備邊司。」


○上敎政院曰:「降倭引出,於我未有所損,於賊不無其害,此可爲而不可止者。我國素多迂議,近未有出降者,得非本司不能善處,令止之耶?予意多般歡賞,使投降者日衆,未爲不可。豈無可處之策?況賊若渡海,不無乘此隙,而欲投來者,尤不可止之。其中或通解劍術,或善造兵器者,引出則破格重賞事,曉諭于都元帥以下諸陣事,議啓,言于備邊司。」


○上敎政院曰:「昨日經筵傳敎,天使帶率家丁中,能爲殺手者,因便周旋,試觀其才,與都監所鍊之法如何事,密言于兵判。」


○上敎政院曰:「《東宮日記》,當初封入,或覽後還下,或姑仍置。今日開見,則一封中有此箚子。當初無由得知,事甚未安。下備邊司。」


箚子,則前年五月,尹斗壽以左議政,陪東宮下去洪州所上者也。


其辭曰:


伏以禦敵所貴,先探大小制勝之方,尤重審察緩急。當小而急,尙恐失宜;遇大而緩,其何有濟?兇賊留屯境上,每以和議啗之,天將戢飭軍中,更無出戰之日。糧匱於飛輓,師疲於坐守,義氣摧盡而無餘,國勢暗鑠而莫爲。魯連幾番蹈海,袁安自然流涕。父母疾殆急,有進藥之心,川蜀路逈,今見遠救之兵,而我北邊之軍,獨不可以出征歟?二三百之抄,亦何有損於六鎭乎?蓋稟北鄙强勁之氣,結髮從成,曾嘗戰陣出入之勞,編諳虜情。總兵諄復於前時,淸賊畏憚者,在此。況今夏潦方漲,北備少弛,鷄林軍孤,南報沓至?大小之形已判,緩急之勢易辨。前日小臣於永柔行宮,始陳此意,繼聞有申姓士人,〈謂申格也。〉亦進此請云。臣妄自信久而不拾。昔齊主,以洛南被周師危急,欲爲遣救,又慮突厥乘時作亂,段韶謂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西隣闚逼,腹心之病。」今之形勢,何以異此?羈的餘息,精神都喪,抱此耿耿,敢再籲呼,聖明裁擇焉。


6月12日


○癸丑,備邊司啓曰:「臣等伏見龍津等處摘奸單子,龍津當初只以據水爲重,故置陣之處,雖無可恃之險,而若能預爲區畫,極力防守,則據水之險,實優於據山,而防禦使邊應星率受料之軍,出屯經年,別無大叚施措。所謂設柵,亦甚草草,駐兵之地,豈可有同兒戲乎?今宜更加經營,以重形勢。至於月溪山城,本不合置大陣,但爲設伏瞭望之所而已。曾令摠攝僧見牛,留住城下,與屯田官李貞吉,合力耕種,以爲漸次修築之計。婆娑山城,則都摠攝義嚴,方於城內,創建屋宇,又於城下,廣開屯田,種子,則給附近官穀;農糧,則給除番軍士代糧。城子頹圮之處,亦以僧軍,漸次修築,秋成所牧之穀,亦宜儲峙城中,以備緩急之用。令義嚴,收穫之後,將元數牒報本司爲當。且義嚴所訴,江原、咸鏡、平安等道寺社奴婢身貢、位田所出,依願收用,而陣中有功,受禁軍帖人等,亦令應星,巡到試才啓聞後,超等者,量宜付料無妨。」答曰:「依啓。觀邊應星,昔以枯枝爲柵,今無旗麾習陣,恰似小兒之戲。豈是三軍之帥?經年出屯,翺翔江上,無復有所事。言其才,齒自啓;論其勢,心亦寒。似當別有所處。」〈時,應星率置妻子於陣傍,在陣日少,在家日多。掠取軍糧,恣其饕餮,而所謂陣,則只以枯枝,縱橫散布而已。漫無訓鍊施措之事,人皆憤之。〉 ○備邊司回啓曰:「當初朝廷,使邊應星,出陣於龍津者,旣爲畿甸通達道路,禁戢盜賊之計。又以龍津,在京城上流,於防守,亦爲要害故耳。自應星出陣之後,道路稍通,人民頗集則有之,至於不爲營柵,但以枯枝圍繞,拱手兀坐於一處,別無布置,已經二年。此則今日武將之常習。朝廷雖累爲申勑,而亦無奉行之意,誠不知其由。至於旗麾,則雖限於財力板蕩,不能措備,然若有其志,則或啓請於朝廷,或隨便措置,亦無不可,而翺翔江上,一無所爲,論其罪,似當示罰。但所率之軍,皆是遠處烏合僧軍,應星爲將已久,頗相諳熟。若使他人代之,則恐反不如其前。今姑以此辭緣行會,令於農隙,擇其要險之地,築設營壘,以爲緩急堅守之圖,以觀其所爲而處之未晩。大抵近來國綱解弛,人不畏忌,雖軍國重事,而朝廷千令百號,外方一不擧行。若此奄奄氣勢,萬無濟事之理。今後,別樣振肅。


變亂以來,國綱之墜地極矣。朝廷之令,不行於將帥;將帥之令,不行於軍卒。人不畏法,自以爲無可奈何,委靡不振,任置渙散,而無意於收拾,寧不寒心?今也兵興四載,始欲別樣振肅,嗚呼晩矣!況終未必振肅者乎?


或遣使臣於軍中,痛加決杖,重則從律處斷,何如?」上從之。


6月13日


○甲寅,備忘記曰:「習陣節次,一依天朝陣法,且以此作陣書印出,言于訓鍊都監。」


○訓鍊都監〈都提調柳成龍、提調李德馨、金睟、趙儆。〉啓曰:「都監方抄《紀效新書》,爲撮要一卷,以便觀覽。又抄操練變陣之法,爲一書。且逐條圖畫,使之一見了然,又別圖各樣器械,而詳解行用勢譜於其下,分爲三卷。始出初草,而其間多有證正,講究曲折,未得速完。今承上敎,更加着力督成之意,敢啓。」上曰:「然則甚好。」


○備邊司啓曰:「慶尙道,今日事勢,節節難處,危迫之形,不一而足,臣等不勝寒心。擧其大者而言之,賊之情形難測。沈惟敬入倭營已累月,而所謂撤兵動靜,尙未得知。萬一兇賊更有他計,則秋來穀熟之時,難保其不動,此其可憂者一也。天使下去時,外方人心,但以供頓不辦爲憂,至於備賊之事,更不入思慮。傳聞慶尙左右道,如兵使、防禦使所率待變之軍,巡察使盡皆抄發,爲沿途迎候擡扛之軍。軍心一散,則不可復合,而脫有意外之變,諸將但以單身在陣,何事能爲?此其可憂者二也。假使賊幸退去,而諸將所當整勑所部,進守信地,水陸之勢,不可少緩,然後南邊之事,可以措置。若軍卒盡供他役,則此事憑誰爲之?此其可憂者三也。都元帥專掌軍政,凡各陣調兵抄遣之事,當以傳令行之。如巡邊使以下,則凡用軍等事,當稟決於元帥,而號令出於帥府,然後軍政不紊而事體得矣。今各行號令,不復關稟於元帥,諸將亦眩於奉行,莫適所從,而事有失悞,得以爲辭。此其可憂者四也。其他措置疎虞之事,不可以盡記,不知國事終至於何如也。元帥雖因事被論,旣在其任,則當盡一日之責,而體統所係,尤不可忽也。請以此等條件,急速下諭于元帥及巡察使,凡事更加商量處置,毋使蹉跌,以誤大計,何如?」答曰:「此啓甚當,當依所啓。但元帥重被物論,方縮頭辭避,有何興心,而肯自發號施令,號令誰復奉行?今我軍中之事,譬如傷首之物。天下豈有其首傷,而可以運動四體者乎?古之元帥,其行也,鑿門而出,推轂而遣之:『在軍稟命,則此在將軍,寡人不敢從中制之。』若不能濟事,則唯易置而已。今則不然,使庸人竪子,皆得以論其短,終乃慢罵而强仍之。今之待元帥,其異乎古之待元帥矣。予以爲仍存則事去矣。」


○接待分都監啓曰:「今日午後,沈遊擊差人持稟帖,今月初五日,發自熊川來。行長則十日十一日間,當回到云。卽差正使答應官程瑤,明早發送水原地,使之等待行長差官之接迎天使者。先馳來報云。」


○以義禁府李春英、表憲、趙誼道等,決杖九十,徒二年半,盡奪告身,照律公事,〈先是臺諫,以此人等,冒耕義州也麻窩,與唐人,私交啓釁,論啓,拿囚皆服。〉上敎政院曰:「此律名,與罪名不同。渠之罪名,謂私交啓釁云,其律名無之乎?」


○義禁府啓曰:「李春英〈輕浮麤雜,素無行撿,性且險詖,喜言人過,歷詆公卿,旁若無人。當逆獄之變,爲鄭澈腹心,造作飛語,陰中士類,一時駁擊,多出其口,人皆側目畏之。〉等私交啓釁之罪,非但律無其文,反覆參考,亦無近似之律。杖九十、徒二年,則似與私交啓釁之罪相當,故妄欲酌其輕重,不得已擬入矣。」


○備邊司啓曰:「降倭引出事,傳敎矣。善撫降倭,使之樂爲我用,則未必無所裨益。雖間有貽害之患,若至於牢拒永絶,則實非得計,故朝議雖或不一,而其誘引者,皆爲論賞,以廣來投之路矣。但奸細之民,因此出入賊中,透漏之弊,日以益滋,而今春以後,則天將往來絡繹,機關可虞之端,倍於前日。萬一不能愼密,而反致桃釁,則必有難處之患,故限天將出入聞,誠心投降者外,姑停誘引之事,啓下行移而已,非使永杜其路也。今當依傳敎,更令多般誘出,然遊擊方在賊營,天使又將下去,此時事機之難,又倍於去春。姑依前公事,誠心投降者,只令受之,而誘引之事,則更觀事勢而爲之,似爲無妨。以此意下諭于元帥。」上從之。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據慶尙右監司狀啓,備邊司啓下,行移關內大要,監司欲自守三嘉山城;以兵使及晋州牧使,爲左右衛將,共守丹城山城;以星州牧使,爲後衛將,守龍起山城云云。此是徐渻不識陣法與軍機緩急之言也。名爲巡察使衛將,而或兩衛將,同在一城,或遠在四息程之外,賊若橫截於兩間,則爲巡察者,不能號令節制於衛將;衛將亦不得任其己意而施措,呼吸之間,僨事必矣。莫如各成一陣,各分五衛,而爲各陣將者,臨時相勢,以效死爲心而已也。要害各處,相望設險,預爲儲峙,堅壁自守,則賊不敢越去,亦不敢易犯。臨時出奇,或截腰、或躡後,使彼賊左右狐疑,糧道且絶,不得深入可也,而所難恃者,民情之不一,將心之難定也。且賊中各陣,多造廣板船,〈汝朴船。〉以爲洛江運糧之計者,雖曰意有所在,而實是誑我之言也。若不自已,則因糧於湖南,乃其隱謀也。至若築壘於洛東江岸,而多設砲樓,則由江運糧之賊,必不得達。臣愚所計,亦不出此,而非但民力不贍,築之不易,雖或設壘於一二處,左右由陸之賊,先爲侵撓於各壘,則亦難保其堅守而碎彼江船也。然不可自畫而束手,當依備邊司事,巡視地形,規畫矣。」上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所陳之事,頗合軍機。今日禦賊之計,無過於此。元帥之意,旣能灼見於此,則正當乘此機會,責勵諸將,董督怠慢,團聚人民,今日爲一事,明日又爲一事,漸次布置,必有濟事之日矣,深可喜幸。至於徐渻分五衛之事,以分軍之體言之,則未爲不可;若以事勢言之,則雖名爲衛將,而或在五六十里之外,限隔山川,賊之來去,在於呼吸,倐忽如風雨,何暇聚合各衛而爲指揮乎?唯當各率其軍,相其地形,預爲約束,隨其賊兵所向,而進退邀截耳。大要尤在於將卒一心,臨亂相衛,不至離散而已。其他臨機策應,專在將帥之手,非朝廷所能遙制。洛東江,橫貫一道之中;其一派,自歧江,達於晋州。當賊兵之犯晋州也,我軍皆疑賊必從陸而進,不備江路,賊從江流,以大船運載糧餉,蔽江以上,遂至於累日攻圍,晋遂陷沒。今何爲獨不然?故洛江一帶要害地頭,設築營壘於夾江相望處,或一二屯、或二三屯,使形勢相連,則其於防守之計,豈曰少補也哉?所患,財力、民力,不能有爲耳。然今年,賊幸不動,而禾穀頗熟,失今不圖,更待何日?然遠處懸度之言,豈能盡其曲折?亦在於身在其地者,躬親歷閱,隨事善措,以爲永久之圖,幷行會于左、右監司。」上從之。


○都元帥權慄,以病辭職。備邊司啓請仍任,上從之。


○以洪進兼知春秋館事,金玏兼同知春秋館事,趙正立爲兵曹佐郞,柳永慶爲刑曹參判,姜紳爲晋興君,李廷立〈姦巧謟侫,隨時獻媚。初奴顔於李潑之門,以自發迹,而及逆獄之記,反托鄭澈,以問事郞廳,至參勳籍。嘗應製鄭澈辭相不允批答曰:「惟其拔流俗千丈,是以忤當途十年。」人皆唾鄙而笑之。〉爲廣林君,黃是爲弘文館應敎,尹暾爲司諫院司諫,鄭經世爲兼世子侍講院文學。


6月14日


○乙卯,備邊司啓曰:「平壤試才時,閭巷兒童,亦解隊伍之法,用旗結陣,又善殺手之技,入格者三十八人,至爲可嘉。姑以米、布,分試才上下等論賞,以示勸懲之意。」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今日許多措置,皆無緊關於大計,只有屯田一策爲最重。蓋屯田有四利。團聚人民,一也;據險守要,二也;勸耕積粟,三也;農事之暇,定將操練,則一年之內,皆成精兵,四也。苟能趁時區畫,內自京畿,外達邊方,使列屯,碁布星羅,形勢相接,則兵食之本,皆在於此矣。近日大開屯田之事,專責於安集都監,而以戶曹判書例兼副使,凡所布置,皆令戶曹規畫矣。更爲商議,則戶曹事多,必須更有一人,共察其任,大臣摠領,然後方可集事。安集使改稱提調,柳根與金睟,竝差提調,而都提調則擬望差出,以重其事何如?」上從之。


○以柳成龍爲安集都提調。


○統制使李舜臣馳啓曰:「慶尙道水軍尹業同等四名,投入賊中,逃還本陣,推問賊情招內:『等以昌善島居生漁採人,不勝飢餓,去二月入歸于加德陣結幕,而凡出入飮食,不得自由。或奪其家財,或擄其妻子,移送日本,少不如意,屠殺相繼,不得已,今四月初六日夜間,率妻子逃還。賊勢,則他餘規畫,不得詳知,我國人近看賊勢,皆有還出之意,而當初投入之罪,疑慮躊躇云云。』嶺南鮑作之輩,惟利是甘,挈其妻子,連續投入,原其情狀,極爲痛惋,而尹業同等四名,見他人被奪其妻,或至見戮害,脫身逃還,罪固難容。但投附之民,相繼逃出,則適當此會,遽繩重律,實非良算,故還送本居之地,姑示撫綏之意矣。」上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水軍尹業同等,背國投賊,任意去來,極爲駭愕。令施重律,而如此投入之輩,寔繁有徒,欲爲還出,而畏罪躊躇云,則繩以重罪,不無沮其革心反本之意。舜臣處置,果爲得宜。今後還出人等,依此例,發送元居之地,別加撫恤之意,行會何如?」上從之。


6月15日


○丙辰,上御別殿,引講官。領事金應南、知事崔滉、特進官李憲國、李忠元參贊官李德悅、執義申湜、侍講官金時獻、正言李馨郁、檢討官鄭經世入侍。金時獻進講《周易》。講畢,上曰:「賊謀姦巧。行長入歸已久,消息絡繹。秀吉果使撤兵,則豈有至今寂然之理乎?天使雖曰賊必定歸,唐人之言,亦不可信。若賊以朝鮮爲辭,則何以應之?近無消息,必是延施之計。一朝猝發,南方不守,則是不守門戶,而欲安其內,豈不難哉?」憲國曰:「人主自强,不可不勉。若動人言,有所遷改,未免有始無終,孰能效忠?成廟英氣發越,事皆快決,雖若遇此賊,必有善處,不使至今延息矣。今上縱有美意,優游不斷,事竟無成。日月易邁,每失機會,豈非可慮?」經世曰:「臣亦以强健之德,每爲啓之。自上發號施令,無不極盡,而事竟歸於委靡。憲國所啓之言,最是也。」上曰:「然則謂予優游不斷乎?美命自予發之,而終誰制之乎?」憲國曰:「臣本愚戇,有懷必達。謂自上雖有美命,下無奉行者,置之而已。」應南曰:「憲國老臣,至誠陳達,自上亦至誠開懷,君臣之間,情意相通,豈不美哉?臣將三十年出入經幄,豈不詳知?凡事須當一一責勉,如其不行,雖加責罰,亦無不可,而若每曰:『無可奈何。自下不爲而已』,則何事可爲?」上曰:「左相之言不然。但判書〈李憲國。〉之言,以爲出號令而無終矣,此非予意。果若時議不然,則人君雖十分自是,豈可强爲?」憲國曰:「或是或非間,須自獨斷。」上曰:「非而獨斷,不可爲也;雖是而若果獨斷,則不能無害。」經世曰:「小人之構陷君子,或以獨斷之說,惑人主,此不可不愼。然自有乾斷之幾,須堅定聖心,勿撓人言,可以濟事。憲國之言,似爲未瑩。」憲國曰:「備邊司,雖逐日聚會,徒言無施,人心渙散,國綱解弛,有同垂亡之日矣。自上若自强,則庶或可以有爲,故敢啓。」上曰:「予於左相,每每言之,而未能也。予之讀《易》,非欲爲視事,是朝聞道夕死可之意也,只欲通曉《易》理而已。賊若渡海,願從予意。」申湜、李馨郁曰:「此乃退托之言。如此艱虞之時,豈以如此之言爲敎?不勝未安。」應南曰:「中廟朝鄭光弼,老病在家,不能起居。其時中廟,適欲傳位於仁廟,洪彦弼時爲政丞,通書于光弼,遭此大事,罔知所爲。光弼聞言卽起,馳詣闕下,啓辭得請。大平之時猶然,況今危急之時,敢有如此之敎乎?」上曰:「《易》有時義,謂隨時而處,能得變通之道也。」憲國曰:「發此退托之敎,將置宗社於何地,而欲自安乎?如是而能責臣下之盡其職乎?此正上下勉强之時,而每有如此之敎,極爲悶慮。」經世曰:「自上常未忘此意,凡傳敎之間,每有含蓄意思。卽因權慄事,有敎曰:『上下何異?不可苟且强處而能察其任,』臣意以爲含蓄意思。」上曰:「是也。予果有意思而言之。不特指權慄也。予之此心,未嘗忘於一擧足之間也。如可爲則已,免不可爲,則須可自處。予之氣力,今年則異於去年。凡政院出入浩繁之務,八道多事應接之煩,以予病身,勢難擔當。此實出於眞情也。」經世曰:「臣爲司書時,適入對書筵,東宮曰:『若以主上仁明神武,而尙不能爲之,則以眇余之質,何可爲也?』其憫迫之情,溢於言表。雖使東宮,有大有爲之資,春秋未强,學問未造極處,當養德春宮,不可不厚,他日措事,可以有爲。自上若幸照燭其一分,而强爲如此,則尤爲未安。漢武亦欲以逸遺之。自上辦出恢復,而貽謀燕翼,豈不可乎?」上曰:「予之憫迫尤極。東宮之憫迫,雖可慮,予之憫迫,亦不可不慮。予元是心病人,今則病根已痼,或至不覺涕下,頭痛耳聾,年亦向衰。如此而責之以萬機,其能當乎?以此欲成予懷,日夜望之。」金時獻進曰:「今承傳敎,左、右臣僚,莫不動心。蓋臣僚有懽心,然後百事可擧。若無懽心,何事可成?且讀《易》,必須治心爲先。心若和平,《易》理可究。臣少多疾病,心恙尤重。嘗自試之,人以心治心,最是良藥。臣以粗淺所見略陳之。當今之時,以《易》推之,則正當《蹇》也。其象內艱外險,而五爻曰:『大蹇朋來。』二爻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此正君臣相勉,有擔當底意思。自《蹇》而爲《咸》,爲《中孚》,則可濟;自《蹇》而爲《解》爲《渙》,則終至於未濟。旣當此《蹇》,君臣自當飭勵,以成其可濟。豈可退托,終致未濟乎?自上須體念于此,安心頤養,則庶務之裁決,特其餘事耳。近者每有如此之敎,左右前後,皆有遑遑悶迫之情。豈特少無懽心而已?」因且拜且言,而淚不禁下。上慰之曰:「讀《易》非十分精熟,其能論理如此?」憲國曰:「時獻乃金悌甲之子也。往在先朝,選文臣學《周易》。其時悌甲,以新及第,亦在其中矣,而變初死節于原州者也。」上曰:「悌甲之死,予知之矣。」時獻曰:「臣之父母,以書遺臣決其死,果死賊手。」上曰:「此尹政丞外孫乎?」憲國曰:「然矣。尹漑,事大至誠之人,乃金安國之弟子也。」上曰:「金安國,乃金正國之同生乎?」憲國曰:「正國之兄也。其兄弟,以思齋、慕齋爲號,蓋爲思慕其親也。」上曰:「昔日於筵中,因洪政丞〈暹。〉聞之,方中廟昇遐之日,一時之人,以爲金安國若在,必善哭矣。蓋謂指安國爲忠也。」憲國曰:「甲午年中廟幸驪州時,金安國罷散在鄕曲,欲爲出謁路左,恐有物議,遂具衣服,潛伏田間,以俟車駕之過。蓋其忠款如此。且安國久爲禮曹判書,能待遠人,故至今以爲美談。」上曰:「金安國死後,日本來祭云,然乎?」憲國曰:「遠人感激,故死後來祭云矣。昔鄭夢周使于日本時,倭人皆肩輿而行云。忠信篤敬,蠻貃可行,豈不信乎?且先朝,則錄用賢者之後,近日搶攘之中,猶未遑焉。請依先朝訪問除職,以爲勸奬之規,幸甚。亂離之後,紀律則不明,刑杖徒尙嚴酷,不可不愼也。」上曰:「欲何言歟?」憲國曰:「昔日,逆賊之獄,宗廟之獄,刑章過重,誅戮太酷。至於尹氏獄事,無辜之人,亦多杖死。以言其逆變之時,則以備忘,傳敎推鞫廳者,皆是玉石俱焚之慮也,而其時大臣等,糢糊不明分釋,以致濫觴,至今人錮罪籍者,不知其幾,可不痛哉?今者被囚於禁獄者,亦豈盡是有罪者?或出於風聞,而屢被刑訊,聞見可慘也。」〈是時守令,以贓罪被囚於義禁府受刑,多至六七十次者,甚衆故云。〉上曰:「自上何以知之?」憲國曰:「紀律板蕩,皆由大臣不能用法,而不能盡言故也。」金應南曰:「頃日湖南儒生,爲鄭介淸伸冤上疏時,憲國在備邊司,見此疏以爲:『皆由於推鞫廳所誤。』其時,參於推鞫,欲自待罪云矣。」上曰:「介淸則不然。渠以逆賊,爲見道高明,至推尊兄。雖或不知其逆謀,其平日推尊之意,不可不罪。其時以言官之論啓,鞫之矣。」憲國曰:「其時逆賊學徒,一切罪之,此自下爲之,實非自上之所知也。今者各司,皆以不關事,爭尙酷刑,至於諸都監,莫不皆然。惟臨陣棄去之將,不卽行刑。當用刑而不用刑,不當刑而刑之,不亦冤乎?今在下者處事,皆使怨歸於上:『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今日驗矣。變亂之時,或儒者則守城,而武夫則皆望風棄城。至今無功之人,反皆除職,守城之人,或不用之,此則該臣之所不察者也。」巳時,罷黜。


○引見咸鏡觀察使洪汝諄。承旨李德悅、注書鄭㷤、奉敎閔有慶、待敎吳百齡入侍。上謂洪汝諄曰:「卿須往哉,勉力爲之。」汝諄曰:「臣未嘗受任北方,未諳其處之事。頃者雖謫居,只留一處,不得出入,別無所見所聞,軍民利病,大小弊端,未能詳知。然久留其地,粗知六鎭,最爲空虛之狀。會寧爲府,其在平時領角,則頃刻之間,聚軍數百騎,或耀武於江邊,今則已經倭亂,又被胡寇,加之以飢饉、癘疫,且以鞫敬仁,緣坐多死,故雖數十人,不能趁時聚會。會寧以根本之地,人物殘弊,一至於此。況其他鎭乎?近來連歲失稔,零賊竊發,民不聊生,甚可慮也。臣受任以後,反覆思之,弊端所由,實自癸未年胡變之後。國家添兵運糧,似若收斂,而實多貽弊也。若守令、將士,不爲侵漁,則自可以此處之兵,可禦此處之賊矣。」上曰:「先爲撫綏,次之敎鍊,則胡賊禦之何難?」汝諄曰:「北方邊地,平時尙且操鍊,況今艱虞之日,尤當百分自勉。但臣時未到任,不知首末,不敢先自煩瀆。凡事當俟到任後,稟而爲之。」上曰:「倭賊於胡地,幾許入歸?」汝諄曰:「倭寇長驅入歸之時,鞫敬仁叛國,迎賊于富寧地,而倭賊初不入城,先令先鋒,往探然後,始入圍城,叛民等强請入城,淸正從之。令其下倭,入見王子、宰臣拘留處,卽解放曰:『王子,國王之子;宰臣,尊貴之人。汝輩何以拘留至此歟?』三日後,欲還出,鞫敬仁等請曰:『胡賊,每來相侵,上官等來時,擧兵擊之,豈非大幸?淸正初甚疑之,而因其强請,乃以我國人爲先鋒,入胡地二日程而相戰。有一部落,據險拒守,胡人等多聚其地,堅守相戰,不可比擬於我國之望風奔潰也。淸正親自拔劍,手擊其軍,迫其城下,胡人等或泣告於敬仁之際,因以城陷,幾至屠殺。倭賊因仰戰險處,死者亦多,倭寇遂還出,向海邊而歸云。且賊方屯吉州,四出焚蕩還陣之際,鏡城人等,擧義於吉州、明川境上長德山下,設伏追擊,盡殲無餘,此乃關北大捷重功。公論之出,萬口一辭,而其軍功,至今數年,尙無寸賞,所以將士之解體也。大槪其時,鄭文孚、尹卓然,互相掎角,不爲和睦,故鄭文孚之所報,尹卓然改磨鍊淹置,不均之由,蓋出於此也。」上曰:「凡事專在監司誠心如何耳。關北則無進上、徭役等事,可以敎鍊。如砲、殺手等技,勉力敎之。苟能養兵成就,則非徒可以防胡,國家亦可賴其兵力矣。」汝諄曰:「端川採銀,其路甚廣,今則欲罷不能,國家將蒙大利矣。臣聞之,敎師聞端川産銀之說,深欲歸之云。今若許送,則民力必蕩。只令我國人敎鍊,而不許送敎師可也。」上曰:「卿好去。自今以後,勿言人過。」


○接待都監啓曰:「天使到慶會池邊,卽上船,我國人使之專數遠在,又令臣等,遠處伺候。差備通事等,不得同船,茶啖亦不受。只與相公三人及小兒家丁唱的若干人,隨上船上。仍到池中島上,從容設酌動樂,極其歡樂。臨罷,往池邊樹陰中,暫時逍遙,始招南好正,問慶會樓景致之勝,仍爲嗟嘆曰:『可恨。可惡。』今已還到下處。」傳曰:「『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泛舟慶會池,逍遙極懽樂,吾不知其可也。」


○備忘記,傳于政院曰:「判中樞尹斗壽,身爲大臣,總攝諸官,扈衛內殿,凡作姦犯科,所當一一糾劾以聞,而王子之不義,諸官之犯罪,皆依阿苟且,淹置不擧,至爲不當。行公推考,以警後日。」


○侍講院文學黃愼馳啓曰:「六月初四日,沈遊擊坐堂後,臣見富通事,問行長消息,則答曰:『昨日行長再有人來,報手下各將官云:「關白,甚爲喜歡,方差人,整齊好船前來,應接天使,一路諸事,盡令停當。行長亦當於十二日間到此」云云。近日各陣倭將等,聞關白許撤之言,爭來聞見於此陣倭將處,皆有喜色』云。各陣倭人等以爲:『行長若來,則不久撤兵。本國在擄男婦,不得帶去』云,潛於回船,陸續附送,故臣卽廩於遊擊,請以禁戒諸倭,則遊擊曰:『行長來則當使之痛禁,其前亦當言於留陣倭將處。但雖言之,而旣無主將,勢不能一切禁斷云云。』」


6月16日


○丁巳,司諫院啓曰:「伏覩頃日禁府李春英等照律,與罪名大相不同,至爲駭愕。若原情定罪,則豈無比擬之律,而任情低昻,物情深以爲未便。請禁府堂上、色郞廳,竝命推考,其公事更議施行。康翎縣監尹靜,當賊據京城之日,托名於義兵,三江船隻,盡爲領率,而不獲一級,只以掠奪人貨爲事,欲滅其迹,至有戕害人命,聞者莫不痛慘。請命削去仕版。」上從之。


○以兪大禎爲司諫,李憲國爲刑曹判書,尹覃茂爲兵曹參知,柳熙緖爲掌令,宋駿爲正言。


○禮曹啓曰:「天朝於平壤、開城、碧蹄、京城四處,爲陣亡、病故官軍,齎持銀兩,買辦奠需,設壇致祭。自今以後,每年春秋二季,將銀交付該國進貢回還陪臣,順帶致祭,永爲舊規云。今春則陳遊擊委來行祭矣,來秋又當設行,而本國使臣,無及秋回還者,無端闕行,又似未安。自我國備設行之,具由移咨,似爲無妨,故將此意,議于領、左相,柳成龍則以爲:『天朝旣不支送,不得設行。』金應南則以爲:『雖無天朝所送,自此備送不妨』云。論議不一,何以爲之?敢稟。」傳曰:「更議,歸一爲之。」


6月18日


○己未,司諫院啓曰:「黃海監司鄭光績,素無剸煩之才,自赴任以後,事多積滯。當此西路多事之日,不可仍任,重以貽弊。請命遞差。」上從之。


○司憲府啓曰:「京畿防禦使邊應星,受命朝廷,控守龍津,其任其責,至緊至重,而凡百所管之事,置諸相忘,其所經營,唯在於濟私。妻妾奴僕,皆率置於陣傍墓山,軍中所需,多入於私耕,而許多賊贓牛馬財貨,盡歸於自占,至如旗麾、金鼓等物,亦多無意於措備。其受任之日,已至經年,而屯田、操練等事,皆不成形,虛費軍餉,不可勝數,物情莫不痛憤。請命先罷後推。」上從之。


6月19日


○庚申,禮曹啓曰:「登俊試,來八月初十日,慶尙道武科初試,九月初十日,文、武科殿試,前已行移知會矣。今者,日期已迫,議于大臣,則皆以爲:『式年旣已退行,登俊試亦當待事定,更議定奪』云。敢啓。」上從之。


○兵曹啓曰:「漢江西岸,別開一營,大臣一員摠理;兵曹堂上一人,爲其元戎幕府事,請命備邊司,商議施行。」上從之。


○備邊司回啓曰:「臣等伏見兵曹啓辭,布置規模,悉合事宜。其於鞏固根本之計,實是急務,依啓辭急速擧行,但此事,與訓鍊都監,相爲表裏,有同分司,雖不別出大臣而摠理,不患其體面之不重。令兵曹判書李德馨,專委主管,而訓鍊分都監稱號宜當。敢啓。」答曰:「依啓,分都監之稱,似爲未穩。」


○上敎于政院曰:「降倭呂汝文,前日傳敎,其各別厚恤矣,未審檢勑否?近聞此倭得病見差云。此非常倭,待之不可不厚,而渠亦願盡力,宜出一哨官,抄定兒童數十,專委汝文敎習,李榮白、山所于,爲左、右邊,凡於試才,相較勝負,等第論賞,則彼各逞其才,猶恐不勝,將不日傳習成就矣。如此事,何不經意爲之?若曰兒童給料爲難,則不緊之人,食料者多矣,又如射手庸雜無用者,多廁其間,如此之人,亦可汰去,以其料給之,言于訓鍊都監。」


6月21日


○壬戌,訓鍊都監〈都提調柳成龍、提調李德馨、金睟、趙儆。〉回啓曰:「呂汝文,則頃日多般救療,今已差復,復依上敎,另加厚待,而兒童隊更抄事,則都監亦欲加數募聚,而給料爲難。抄發兒童,能習用劍者,都監時時試才,拔其尤者而論賞,則雖不作隊給料,而自爲興起,學習必多,故昨日聚會試才,則兒童五十餘名中,入格者多至十九名,自都監分給食物,使之勸勵矣。今承上敎,以此兒童,別爲一隊,統領專委,學習於呂汝文,分邊試才,以示勝負,賞罰爲當。射手庸雜者,近日頻數試才,多有澄汰,定額二百內編入之人,似難減下。此兒童數十,一時所給,料止七合,經費不至大段,令該司,隨便題給,恐爲無妨。」上答曰:「依啓。其五十餘名兒童及十九名入格兒童,良、賤、姓名、年歲,竝書啓,且二百名編入射手,試射以啓。」訓鍊都監啓曰:「陳良璣誠心敎鍊,且欲採銀以資軍食,其奉委致力之意,不可不慰。令承文院,善爲措辭,回答何如?」上答曰:「上國特差官人於外國,訓鍊兵卒,曾於前史見此否?況如是誠心敎鍊,至於圖繪陣形以送,不勝感激。固當作帖致謝,而不可不幷致禮物。」


6月22日


○癸亥,司諫兪大禎啓曰:「臣爲司憲府掌令時,與聞海州春秋館堂上、郞廳放軍徵價之事,至於論啓罷推,及見判中樞府事尹斗壽書狀,極陳曲折,爲人發明。凡臺諫所論,例以風聞,自初所聞,極爲無理,故雖隨事論劾,慮有虛僞,見人輒問。又聞前修撰金義元,爲巡按御史時,海州留駐宰臣,皆給假屬一名,而徵米十二斗,以大斗捧之,米一石僅充其數,而春秋館亦如之。義元因民之訴,盡革其弊,獨春秋館,以重地不革也,及尹斗壽下去後,亦革之云,與斗壽書狀中改革之言相符。然義元之所聞,必不如斗壽之目見,本府所聞,又出於往來之傳,而多數責定之說,似爲不實。致有人言,不敢冒據,與執義申湜等無異。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大司憲、執義以下,竝引嫌退待。


○正言宋駿來啓曰:「執義申湜、掌令李鐵、持平南以恭、姜籤、大司憲金玏、司諫兪太禎,竝引嫌而退。夫臺諫,主一時公論,因風聞論事,例也。海州侍衛之官,多有貽弊之言,播於物議久矣。故頃者,憲府論海州春秋館堂上、史官,放軍徵價之事,出於反覆詳聞,明有可據,則所論之事,旣無不實,而雖曰斗壽下去之後,有所更張,或未及聞知,而從前貽弊無理之事,不一而足,則據事論劾,實爲直截,初非風聞之誤也。豈可因人之費辭分疏,輕遞言官,以啓後日之弊乎?請大司憲金玏以下、司諫兪大禎,竝命出仕。」答曰:「依啓。」


○司憲府啓曰:「司導寺主簿金應龍,身在凶服之中,別無起復之事,而自除衰服,冒着冠帶,恬然從仕,罪關風敎,則豈可以一時之微勞,壞萬世之綱常乎?請命削去仕版。」上不允。


○戶曹啓曰:「納粟通政以上,實職除授,依傳敎,更爲參酌。自今以後,通政後,加納五石,則除授僉知;嘉善後,加納十石,則除授同知,請於事目中改付標。」


○海平府院君尹根壽馳啓曰:「黃愼於十六日,通於臣曰:『平調信之子,昨日始到言:「行長以今月初四日,離日本,十二日,到浪古耶。關白已許撤兵,且差二將官,一管燒營,一管迎接。今明當有文憑來,行長之到,亦不出數日」』云云矣。」


○以金宇顒爲司諫院大司諫,鄭期遠爲司憲府掌令,禹俊民爲司諫院獻納,趙正立爲司諫院正言,李海壽爲成均館大司成。


6月23日


○甲子,司憲府連啓金應龍削去仕版事。上曰:「不可削版。」


○慶尙右道觀察使徐渻馳啓曰:「晋州判官朴思齊馳報:『去五月二十九日,倭賊四十餘名,州境陽全里,不意衝突,伏兵將李永壽等三名、小女二名擄掠,卽爲還歸』云云。自春以來,固城、晋州之境,沿海漁夫等,結倘土賊,扮作倭形,颿風往來,民不安居,而陸路侵掠,又發於今,極爲可慮。近者無知之民,以爲倭賊終不搶掠,如咸安、鎭海、漆原之境,結茅舊基,耕種生活者頗多。若或零賊頻發,則勢將騷驛,必至投賊而後已。勒令內徙,無糧可濟,分守要害,勢亦難及。雖復移文兵使,使之嚴設伏兵,而布殘民於無江山界限之地,欲爲守護,恐非長遠之策。待秋成,賊奴不撤,則盡將江外近賊之村,移接晋州空曠之地,各其邑守令,收集遺民,以爲屯耕,似或宜當。」上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自古兵戈之際,山澤之間,遺民不能以自保,則必隨其附近之處,各自團聚,又於險要處,設爲營壘,而入處其中,且爲瞭望設伏,以備賊患,如古史所云山砦、水寨之類是也。蓋洪水滔天,則爲巢營窟,不可已也。況賊患之急,十倍於水災,而今之將帥及方面之臣,任其愚民之自去自止,散處分居於賊所往來之地,逐日被搶,拱手坐視,而莫爲之所,誠亦不知其何心也。南方之事,蕩無形狀,言之氣塞,念之心寒。今此晋州東面搶掠之賊,雖不知眞倭、假倭,而伏兵將三名,至於被擄,則常時村野,不知姓名之民,其被茶毒於賊手,而朝廷未及聞知者,何限?且賊兵之從水、從陸,皆不明言,而永守等被擄曲折,亦不詳載。旣云伏兵將,則何故不發一矢,不爲瞭察,而晏然就縛乎?晋州判官朴思齊,爲先令巡察使,捉致軍門,決杖示罰,而賊兵方在金海、熊川及巨濟等處海邊,咸安、鎭海、固城、泗川,皆爲沿海相望之地,以爲屯耕。如使沿海一帶,爲棄而不守之地,則如此可也,不然則我勢日縮,而賊勢日進,雖江內,其可保乎?且民各安於所居,不欲遷徙,强而驅之,或不無散入賊中之慮。其於保境安民,未見其爲長策。何不於此時,巡視沿邊可以拱制之處及民居疎密,土地便否,而爲之經紀,曉諭人民以避害之道?或十里、數十里爲一屯,擇其通望據險之處,隨人力之衆寡,作爲土城、木柵,賊若少至,則各以其力禦之;賊來稍多,則數屯合一處而禦之。且與舟師所在,形勢不遠,如此措置,使民心樂趨,糧穀稍備,期以數年,然後南邊之事,庶可爲也。不然,則計不先定,而民之散處無歸者,若浮萍之泛泛於江湖,而無根着之可固,雖欲責爲戰守,誰與戰守?今日之勢,是也。如此事意,移文于都元帥其巡察使、兵使,使之從長料理施行。」上從之。


6月24日


○乙丑,接待都監啓曰:「正使管下,有徐相公〈中朝士子之稱。〉治登者,頗能文詞。今日徐相公,以正使之意,言于南好正曰:『老爺與我,頃日周觀王宮舊基,形勢極佳,主山白岳尤奇,未見凶處,而有此兵禍,未解其由。必有山水之不吉處,隱在於人所未見之處。老爺令我,爲國王相度形勢,爾國王欲令相之,則我當往相之。觀山,必須陵越險阻,緣城度壑。又必遠觀於二十餘里之地,然後乃得吉凶,而亦不可不兼觀水勢。觀水之法,宜竝尋細泉,而遇江則乘舟上下;水中有島,則捨舟登島,延佇而望,然後亦知吉凶。若果往相,則裹飯具馬,偕在此尙書一員及地利人員、伶俐譯官各一員,而去可也。不可多帶人,人多則有妨。且必於陰日觀之。晴則不可,雨亦不可。周行觀覽,當銷五六日,窮其遠近形勢,乃得盡其技矣。此意說與陪臣。』且言『爾國先王陵寢,不可依中朝天壽山制度,占一山用之耶?分占各山,非萬世可繼之道』云云矣。」


○上接見劉參將〈維藩。〉于時御所別殿。上曰:「爲小邦事,冒熱往來,多謝多謝。」參將曰:「受皇命往來,自有職分,何勞之有!」上曰:「小邦蕩敗,一路凡事,慮有怠慢,不勝惶恐。」參將曰:「地方,別無怠慢之事。」上曰:「當初大人南下之日,寡人適有疾,不得相會,昨因下雨,又不果拜,寡人恨焉。」參將曰:「俺當初來京時,多蒙厚賜,謝拜無盡。昨日該官,又設宴而致款,禮意無缺。如此高情,當一一歸告于軍門。」上曰:「不敢當。」參將曰:「今日雖不賜見,厚待之意,猶當歸告。況特蒙接見,益見國王高情,不可不歸告於軍門。」上請茶,遂行茶禮。右承旨鄭淑夏,以禮單進,上曰:「姑徐之。」上顧謂都承旨趙仁得曰:「無可接話之語。賊情問之,如何?」仁得對曰:「上敎允當。」上問于參將曰:「大人往近賊營而來,賊情如何?」參將曰:「未知的眞。俺寫字的〈華語書寫人也。〉往探賊營,則倭賊潛自入歸者已多,陣中盡收行李。行長不久當到,到則卽當撤歸。淸正亦整齊行李云云矣。」上遂呈禮單曰:「薄物,只表情而已。」參將曰:「俺南下時,旣蒙厚待。今又禮物太多,未安未安。」遂受之。上曰:「天方極熱,未得從容奉話,酒禮亦不得行,惶恐惶恐。」參將曰:「非特於俺爲熱,國王亦冒暑勞動,未安。各自安靜,豈不好乎?」參將告辭遂起,上亦起。參將前致詞曰:「俺欲行謝禮,而暑日恐致勞動,不敢。」上曰:「皇恩罔極罔極。小邦蕩敗,事與心違,寡人常懷惶恐。」參將曰:「都城殘破已甚,於予心,亦不忍見矣。」


○傳于平安監司尹承吉曰:「凡事一遵前監司所爲,更加盡心體行。」


○忠淸道觀察使尹承勳書狀:大槪據報恩縣監牒報:「五聖八賢位版,壬辰變初,奉安甕內,埋置于三年山書院後,今則時勢稍異,書院內金淨、成運祠堂齋室完全,位版移安,何如?」禮曹回啓:「依狀啓,遣祝設祭而移安。」


6月25日


○丙寅,接待都監啓曰:「卽刻,正使差官李恕,自熊川來,問彼中消息,則十九日,有行長所送通事稱號,浙江人五名來言:『行長到關白處,請暇祭祖,五月二十六日,起身上船,中路遇逆風,且因關白之招回其國,本月初四日,始爲發船,十二日到郞古耶,十六日到一岐島。若風順,則二十三四日,當到熊川;風若不順,更悞幾日。總而言之,不出月晦回到』云矣。問撤兵消息則曰:『大小諸屯,皆收行李,苦待行長之至,至則撤回』云。問船隻來泊之事則『自六日以後,船隻陸續來泊,幾三四百隻,而日後來者,亦連絡不絶』云矣。」


○訓鍊都監啓曰:「林夢,別爲除職事,傳敎矣。我國欲以海土,煮取焰焇者久矣,未知煮煉之法,不得煮取,而今者林夢,能傳此法。所當另加賞典,使之激勸,而林夢本是保人,以規例言之,則禁軍除授宜當。」答曰:「東班六品實職除授。」〈夫官爵,國家所以待賢之具也。今林夢,以至微至賤之人,遽授東班六品之職。設使於夢,有煮土之微勞,豈無可施之賞,而必以國家待賢之具,輕而畀之?爵賞之濫極矣。嗚呼!夷孜當時,充列朝端者,擧皆厮隷之賤。朝家用人,若是其紊,則雖使伏龍、鳳雛,生乎其時,亦且羞與等伍,而莫爲之用矣。賞一人,而沮千萬人之心,激勵一世之道,吁亦左矣。〉 ○以李廷馨爲弘文館副提學,鄭逑爲掌隷院判決事,金權爲弘文館修撰,趙芝爲世子侍講院弼善,柳熙緖爲世子侍講院文學,獒樹察訪康復誠爲長水縣監,司圃署別提羅德峻爲報恩縣監,前別坐崔雲遇爲橫城縣監,尙衣院別坐韓百謙爲戶曹佐郞。〈自康復誠,皆被抄於才堪守令,六品陞敍者也。〉


6月26日


○丁卯,司諫院啓曰:「承文院著作玄德升,曾以東宮記事官,侍衛於洪州時,乃於講院直所,潛宿娼妓,其處身無狀極矣。請命罷職。」答曰:「依啓。」


○備忘記曰:「去二月朔賞格,今始入啓,其亦已晩。又前則上上等賞,依此爲之,又木一疋加給矣。此則上上等賞,與上中等同,似爲未穩。言于訓鍊都監。」訓鍊都監回啓曰:「二三月間,因都監多事,輪發哨官,以備使用,故其出外而未及入來者,未得一時聚試。今而書啓,臣等亦知其稽晩,伏承上敎,極爲惶恐。至於賞格磨鍊之規,則《紀效新書》:『九中超等,八中上上,七中上中,六中上下,五中中上,四中中中,三中中下,二中下上,一中下中,無分下下。勿論中貫、中邊,上下以上論賞,中上中中免究,中下以下差次論罰』,是其條式也。今此砲手等中貫多者,畫數優而居上;中邊多者,中數雖多於中貫之人,而畫數反居其下,故七畫以上,混以除職、免賤磨鍊,而上上等,木一疋加給矣。殺手,各兵以爲,砲手論賞,元勝於殺手,而陞敍之人,加給木綿,多有歉然怨歎之心,故自上年冬間,姑減木疋,而一樣磨鍊矣。伏承上敎,果爲未穩。論賞之規,當遵用《新書》規式,勿分貫、邊,只以多中爲上,超等加一等論賞,上上除職,上中木二疋,上下木一疋題給。殺手亦當一例論賞,而考試之際,精察其舞對生熟,各勢正彀,少有違於比校篇所論者,勿以入格看,斯合較藝之式。三月以前,依前磨鍊施行;四月以後,則依此磨鍊,永爲恒式,賞典已定規例,而論罰一事,又當竝擧。下上以下,略倣《新書》棍打發哨之例,降等罰其哨官及把摠何如?」答曰:「依啓。啓辭亦當。但鳥銃,乃新習之技,而其技冠絶五兵,眞天下之神[1]器也。近因勸奬,漸入於妙處,而人之常習衆多則未也,賞之不可不重。今若勿分貫、邊,則其所謂上上,乃九發而八中者也。此豈人人之所能乎?上上然後除職,則除職、免賤者,有幾人哉?然則人之興起之心,其薾然乎?予意以爲未穩。更議以啓。」


○接待都監啓曰:「領小西飛天朝通事朱元,持來金嘉猷所送稟帖,正使開見,別無分付之言。只書榜文,揭示于大門外壁上,故其榜文謄書以入。似是前後之報,撮略書出,而亦未能的知矣。〈榜文內大槪,行長與玄蘇書曰:」行長,十七日,到伏見新城,稟上關白。關白大喜云:『何榮如之?』關白再二[三]稱道行長之大功,退兵燒房等事,可任天使老爺分付。「云云。且關白,甚要天使老爺快快過海,行長營裏狹小,因玆迎候地方,定於釜山。關白再三云:」如安三年之辛苦,如安可安心云云。』如安,卽小西飛也。關白歡喜之心,不能盡述,以此書面之說話,稟上于天使老爺,可催起行云云。「行長前差倭官書曰:」前日,到國先行長五日,關白大喜,再三稱行長、如安之功勞。『今我羡如安,着見天朝北京』云。且寺澤志摩守,再差來要接迎天使老爺。「云。玄蘇與小西飛書曰:」行長來書,卽付足下過看,卽稟上天使老爺,可快催起行。關白曰:『退兵燒房,自然。豈違天朝之命』云。「〉 ○上敎政院曰:「觀孫侍郞牌文,則胡遊擊,以我國鍊兵、防守事出來。所關非輕,又不無周旋學習之事,接伴官,以智略才士有將來之人,更爲差遣,令訓鍊都監薦擧。且慶暹,以敎師接伴官,在喪,而其代趁不差下,亦爲未穩。其代斯速差下,敎師十分撿擧敬待,竝言于訓鍊都監。」


○接待都監啓曰:「中軍送選鋒唐盤、劉玉,買西瓜、甛瓜于箭串屯田近處,買瓜之際,屯田官韓德男,率其軍人,追逐綁縛亂打,至咬耳後。唐盤等來告中軍,正使聞之,使副使驗傷。臣等亦見之,則明有傷痕,所見駭愕。正使分付曰:『我之隨行人生事,則我自盡法而處。今爾國人,打我隨行,爾國亦可盡法而處。』臣等對曰:『今有此事,不勝惶恐。當啓知國王,盡法而處。』正使又分付曰:『罪不至死,不以死罪處之。』仍招南好正責之曰:」今我此行,爲誰而來?莫非中國貴爾國二百年至誠事大之功耳。凡鴨綠以西之人,皆天朝人,無論官爵之有無,大小禮應恭敬。買瓜之人,雖生事,自當告我處置而已。何至結縛亂打,若是其頑惡也?爾國恭順至誠之意,盡墮於今日此擧』云云。正使又令答應官張萬祿分付曰:『我恐國王不信,可帶唐盤等二名,解送國王,驗其傷處。將唐盤等閪失小帽等物,分徵于動手人處。』臣等以閪失物件,當依數徵還,至於解送驗傷,則陪臣及大小下人,無不目覩,國王豈有不信之理?不須更驗之意,再三力陳,始許之。卽將犯人韓德男軍人二名,俱枷扭、足鎖;看證人一名,着枷竝囚。此人等所犯極重,速令該官,依律重處何如?「上曰:」此事極爲駭愕。令禁府,嚴加刑訊窮問。當有處置事矣,此則推鞫後爲之。「


○政院啓曰:「接待都監郞廳,以堂上言,門隙來言曰:『正使聞中軍下人被打之事,大怒,似當遣官慰解』云,故敢啓。」傳曰:「知道。雖則然矣,如此夜深何?明日政院相議,遣承旨,措辭慰解。」


○海平府院君尹根壽馳啓曰:「沈遊擊發兵部公文二角,授之通事,其公文,自倭營,今朝來到。其一,兵部,因冊使經詣朝鮮國都,俟沈惟敬等回報的確,據實奏聞定奪事題本,而令遵照箚內事理轉啓事。其一,兵部乞明旨勑令,冊使兼程進發,楊方亨前駐居昌,李宗誠與小西飛,前駐南原,以示東封大信,待沈惟敬等的報一到,冊使一面前進朝鮮,一面馳奏本部,覆奉兪旨,而冊使往封事也。此等文書,想先到冊使處,次到遊擊處,而今始出送。以此公文見之,則冊使雖到中路,見沈惟敬等的報而前進,似是更待我國馳奏兵部,覆奉兪音,然後往封矣。」


○夜二更,流星出天市西垣下,入西方天際,狀如鉢,尾長五六尺許,色赤。五更,四方沈霧。


6月27日


○戊辰,左邊捕盜大將趙儆啓曰:「迎曙擺撥兒殺害之賊,久逭天誅,常懷痛憤。今者適捕賊人名春石者,盤問之際,端緖現出,追捕其黨吳、金等三人,一處憑問,則殺害節次,箇箇承服。其時瓮巖天兵處,見奪正鐵鳥銃,藏在訓鍊都監,而亦出於其招,似有證據矣。其同倘崔先福等六名,方在延安地云,部將、軍官,已爲發送,使之捕捉,而第念各官頑慢,慮有脫漏之弊。令備邊司,秘密移文督捕。罪惡莫大之賊,不可尋常推鞫,亦令刑曹,備細窮推,以正其罪何如?」上從之。


○義禁府〈判府事金命元、知事金瓚、尹自新、同知事李輅。〉啓曰:「常時推鞫罪人,元情取招,不爲承服,則必請刑推,翌日刑推,例也。韓德男等所犯甚重,天使亦爲盛怒,自朝頻問推鞫,早晩遣家丁聞見,有不可拘常規處之,而適値明日國忌,勢自遲延,恐或天使,益怒其緩治。今日雖齋戒,似當卽爲刑推,解天使之疑怒。敢啓。」傳曰:「刑推。」


6月29日


○庚午,訓鍊都監啓曰:「砲、殺各哨之軍,合十二哨,而哨軍或不滿其數,其中南下餘軍,則只有數十餘人。都監知其不可別爲一哨,而欲令因基恢廓,漸爲募入,故雖未充一旗三隊之額,而置旗摠、隊摠,許本哨官多般聞見,以廣募入之路矣。今陳良璣以爲:『束伍之法,必整齊無脫闕,然後可以備其貌樣』,責令合二哨爲一哨,使充定額,前後帖諭,意甚懃懇。敎師之言,固不得不從,依其言施行,何如?」上從之。


○上敎曰:「兒童砲、殺手隊,良賤、姓名、年歲,竝書啓。」訓鍊都監啓曰:「五部兒童五十餘名,試才入格十九人,而未入格之中,亦多可抄之兒,故更爲聚會試才,則可合學釰者十六人。通計前後所抄,則三十五人,與李榮白哨兒童之數相敵。以此作爲一旗,別出哨官,學倭釰於呂汝文,宜當。新隊兒童,其於編伍號令之間,必未解規制,李榮白哨數外,學釰已熟四名,移屬新隊,而所抄三十五人中,更加精擇,減去四名,以作一隊,亦爲宜當。兒童被抄者,役處年歲,竝爲書啓。」上曰:「五十餘名云,此單子外人,竝書其名,別爲一單,一時來呈。」


○侍講院,以師柳成龍、傅金應南意,啓曰:「國家之事,莫大於輔養儲宮;輔養之責,專在於宮僚。所當極一時之選,以充其任,而又必不雜以他務,使之專心致志於經傳之業,以備講讀可也。近日朝廷多事,差任之際,常患乏人,故多以宮僚,更兼職事於他局,奔走彼此,講勸重事,反不得專一,其失本末輕重之序甚矣。輔德崔瓘,兼安集廳郞廳;文學柳熙緖,兼接待都監郞廳。請崔瓘、柳熙緖,郞廳改差。」上從之。


○司諫院啓曰:「戶曹佐郞權盼,稍有勤幹之稱,或合守令之選,而當初圈點之際,旣涉於嫌,及其注擬之時,亦有可避之嫌,〈盼,宰相尹先覺之壻,而吏曹佐郞尹敬立之妹夫也。臺諫直截之風,或有尙之者。〉而甄拔最先於人,物情皆以爲未便。請命遞差。」上從之。


○訓鍊都監啓曰:「漢江別營建置之事,若只委兵曹,而都監不爲照管,則事體不重,號令有妨。都監專意察理,而兵曹武備司郞廳一員,訓鍊都監郞廳稱號,措置應入器具,往來程督,使得趁成大役,如何?」答曰:「依啓。設營處,未知是何處,必須審其形勢,據其控扼,左右策應,而有首尾之救,斂兵退守,而有難撼之勢,斯可謂之營矣。切宜致慮。」


○上敎政院曰:「海州鍊兵事,前者傳敎非一,而少無其效。使人試殺手數人,則其才甚劣,與關西京中之人,不可同年而語云。且其處入番軍士,皆爭相代立,惟以此爲事,言之憾慨寒心。其處別無所爲之事,若聚人操鍊,則日月已久,必有所益,而今如此。操鍊事,或別作事目,或敦諭監司,使之策勵施行。議處事,言于備邊司。」


○上敎政院曰:「卒李淑儀散料,限三年題給。」


○司憲府啓曰:「報恩縣監羅德峻,處心行事,未免浮雜,多踵門干謁之恥,有立庭爭訟之累,而至參破格擢用之列,物情莫不駭異。請命遞改。鎭安縣監鄭湜,居官泛濫,專事貪黷。田稅,以時起之數捧糴者,已有朝廷之令,而不問陳起,盡數督徵,取其所剩,公然入已。且軍糧蒸米,亂前已爲分給,而托稱散失,瞞報監司,私自捧納,皆輸運于其家,聞見莫不痛憤。請命罷職。」上從之。


○以閔濬爲安邊府使,金藎國爲藝文館奉敎,洪慶臣、成以文爲藝文館撿閱。


○夜五更,流星出室星下,入巽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三四尺許,色白。


6月30日


○辛未,接待都監啓曰:「卽朝金嘉猷、等祝允升、吳文軒等,各具稟帖,凡三道來,二十四日寅時發送者也。方欲聞見之際,正使呼南好正諭曰:『行長二十三日,自對馬島發船,故行長所屬,擧營出接于海中,遇風回來。非行長不來,乃迎接人等,阻風不得往也。二十四日則準到無疑。行長來,則吳文軒親自馳來云,文軒不出今明當至。此意說與陪臣知之』云,故敢啓。」上曰:「彼此翹首東望,苦待長賊,如待王人,無復人理。予素有心病,不堪聞如此之言,後勿入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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