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实录 | 二十四史 | 四库全书 | 古今图书集成 | 历史人物 | 说文解字 | 成语词典 | 甲骨文合集 | 殷周金文集成 | 象形字典 | 十三经索引 | 字体转换器 | 篆书识别 | 近义反义词 | 对联大全 | 家谱族谱查询 | 哈佛古籍

首页|国学书库|影印古籍|诗词宝典|二十四史|汉语字典|汉语词典|部件查字|书法图集|甲骨文|历史人物|历史典故|年号|姓氏|民族|图书集成|印谱|丛书|中医中药|软件下载

译文|四库全书|全文检索|古籍书目|国学精选|成语词典|康熙字典|说文解字|字形演变|金 文|历史地名|历史事件|官职|知识|实录|石刻墓志|家谱|对联|历史地图|会员中心

楔子

  上我怎么会和《红楼梦》缔结了文缘?不可思议。也许这并非“文”缘,而是“灵性已通”的 感悟之缘,亦未可知。因为在中华文化上讲,聪颖智慧之更高层,还有精神交流的天人合 一之事理,这在我们叫做感悟,曹雪芹采纳了晋代艺术大师顾恺之的用语,叫做“通灵”, 也即是交感而悟知的意思。人的精神活动,有此一义,并不玄虚,更非神秘。人之所以与其 他动物有别,最要者就是赋有一种灵性——就是能感能悟的能力。此能力与智与慧不无关联 ,但不等同;比如有人“智商”很高,记忆力特强,推理逻辑极周密……他会成为杰出的 自然科学家,但不一定都能有“灵性”,感悟性较差,这种例子所在皆有,普通现象也。
鄙人出身寒微,有些人误以为是书香门第,那相差太远了。寒门坐落天津与大沽之间的一个 村镇名曰咸水?沽——?水实甚佳,一点也不咸;听说大港那边有一处叫甜水井子,水却苦 而不 甜,相映成趣。咸水沽地处旧海河大湾之东南岸,为天津府八镇之一,属七十二沽之列。这 一带“起家”的都是养船户,劳动人民。伯祖父周锐,本是大船户韩家的一名伙计,其后成 了创业人,自己有了大船。船走渤海,以运贩关东的粮、米为主,辛苦而担险,却有利润— —于是成了地主。我不幸出生于这个家庭,所以“文革”挨批斗时,“革命者”叫我“狗 崽子”。这种出身,甚不光彩。所以怀有自卑之感,自觉低人一等。
这个地主家庭有一个“花园子”,不想它和《红楼梦》发生了一种出人意外的联想。
原来,这家地主很特别:没有佃户,也没有粮租——因为地是海滨沿子的盐碱地,不能耕种 ,只有小片浅水处,可生芦苇杂草。地主不是良田万顷,是草洼子主,只有租户割了草归他 所 有,纳草若干为“租”。地主收了“进”来的草,须有个地方存草,于是家里有了一处 存草地。我从小耳闻的,就是天津人说的“草火[柴火]园子”。
伯祖父最爱胞弟周铜(我之祖父),说跑海船太不容易了,现时已有吃的、住的,你不用再去 受罪,在家里照管照管吧……
我祖父一生没“做事”、“任职”,享了哥哥赐予的大福气。他酷爱文学艺术,禀性不俗。 因 见草火园子里本有像是从明末遗存的古树(还有大果树),就将计就计,引泉搭桥,堆土作亭 ……还盖了一座小楼,名之曰“爽秋楼”。又因内供魁星,亲友能书者又赠一匾曰“旭升 阁”。雇了伙计、把式,看园子,管花木,竟然经营得颇有可观。在这一带(俗称海河沟儿 里),这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出了点儿小名气。听老年人说:庚子乱世那年,此地为日本军占 驻,在日本人眼里口里,“修家”(日语把周念成“修”)花园堪称
一景。但家里人始终只叫“草火园子”。
我几岁时,母亲就常给我讲园子的旧事,令我神往。母亲说:老八爷(祖父大排行第八)不回 家,就住园子里。那时候园子可太好了,花草树木好看极了!每到花盛开时,他总是把全家 各院(族大人多了,分住多处,以某院呼之)的闺女媳妇们叫去,一齐去看花。这些年轻的, 不 像如今这么不讲究,都要打扮起来——当年那样的衣裳和梳妆,你哪里知道,见过?那一 大群真是花团锦簇,老八爷看见我们来了,高兴极了,带领着各处游遍了,还给讲这叫什么 花、那是什么树。我总说,那真像《红楼梦》!
母亲的话,我并不全懂得确切,可是总也难忘,总在“想象”那个境界。
母亲还说,老八爷喜欢的是西院的那些侄子侄孙们,爱他们的风流才藻,诗文书画,吹拉弹 唱,件件皆能。不喜欢你爸爸,嫌他古板儿,没才气(拘拘谨谨,朴朴素素,不会什么)。最 爱西院四先生(谓我之堂兄,号雨臣);四先生爱看《红楼梦》,见人就讲一段——“这丫头 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有桂花油!……”
母亲回忆,仍然那么津津有味。我听了更不懂是怎么回事,可是也怪,总记得这些话。

小时候家里的“小说环境”很有趣:父亲(名景颐,号幼章)好《三国》,炕桌上总有一部《 三国演义》,不知何版,插图极精,常常翻看一回,懂得欣赏那种铁画银钩的白描“版画” 式的工笔画,但对内容没有兴趣——不喜欢你争我战。父亲还在西邻的文华书局买了一本《 小三国演义》让我看,是世界书局编的一套通俗节本,这小书也很可爱,可是怎么也没引起 我对“三国”的真兴趣。母亲(名李彩凤)则专好《红楼梦》。
三哥(名泽昌,字雨仁)自幼是个小说迷,他买了大批“闲书”,小字石印本,武侠类、济公 传,杂七杂八,并无高雅之品——那时锁着,我也并未多见。
因听母亲常讲《红楼梦》,她又正有一部《石头记》,我就试着看。可是一开头就读不下去 ,什么“作者自?云……?”一大篇,觉得沉闷乏味,看不下去——很晚才考知那是“回前 批” 混入正文,正文真正开始是“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这才真像“说书”。如 此试了多次,都失败了,掩卷而罢。到底从何时才真坚持读下去?是否一次就读完整部?恐怕 也不是,一切记不清了。但是从十五岁(虚岁)上初中,自学作诗填词,那“格调”全出《红 楼梦》——诗的七言句像“葬花吟”,小令的句法像“柳絮词”!这表明那时我并非草草翻 看、浮光掠影了,着实受了些熏陶浸染。
1935年考入南开高中,同屋好友是黄裳(学名容鼎昌)。现已记不清由何引发,谈《红》 忽然 成了我们两个人的课余共语的一大主题。我曾有专文名为《黄裳·我·红楼梦·水西庄》, 记叙当时少年意趣。

以上所叙,“红学”之渊源也。然我之平生,下工夫最多的却是诗词学与书法学,如不讲及 ,实则难符“观人必以其全”的道理了,是以也宜粗记这两个方面的种因与萌芽。
寒家无书,幼时即有求书的渴望,问父亲怎么咱家没书看,父亲答说:本有些书,在西院里 ,他们学问都富,后来你大堂嫂一把火都烧了!
我听了,又去问母亲,想知道西院的旧事遗闻,母亲说,大先生(当时对我们这一辈大排行 都这么称呼)是个风流人物,才气过人,不拘小节,可是你那位大嫂子不喜欢他,嫌他没能 耐,什么(世俗事务)也不会,说:都是书把你害的,成了书呆子!我烧了它!
…………
我们那一方,老时候不讲妇女教育,大多数是无知识,也缺乏正当的教养,可以兴叹。
且说大堂兄,本名周湘,表字春帆——只听听这名这号,就是一片诗情画意了,可见我们虽 是村镇船家,那文化气味确实不俗。母亲对西院的几位堂侄各有才华,常致赞赏之意。
因此,自幼苦无书读。父亲因家计不裕,人口多而收入甚少,诸事极俭,也从未有过给孩辈 买本新书的念头。
于是我只能在“本处”(家里)乱找。说来可怜——父亲“书斋”里所有的“典籍”书目是: 一部《古文观止》、一本《千家诗》、一函石印的写刻本《郑板桥集》。
这让人家听了,岂不“大牙笑掉”!但事实不容“打扮”,我就是在这种文化环境中长大的 。
谁知,就是这么“寒伧”的条件,这么一小点儿“文化颗粒”,竟然也对我发生了影响。假 使连 这也无有,事情也许就会变样子。因悟不论家庭文化环境如何,父母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多 给儿童添置一些优秀读物,实不可漠然视之,关系是太大了。
那本《千家诗》是村塾陋册,木刻小窄册子,毫不精美,可是那些诗,尤其是七言绝句,引 我入迷。
父亲也能作诗,北方人,却对入声字(属仄声)一个不会错,不知怎么学的;但他不是“诗人 型 ”、“才子型”的人,也绝口不教孩子声律之事。我的“诗感”也是从母亲那儿得到启诱的 。
母亲是独生女,我之外祖父恰如我的七爷爷,是养船创业之人,无嗣,将遗产全交给了弟弟 (乡语四姥爷),女儿并无继承权。我母亲自幼慕学,但只能听家塾中族兄弟的读书声,心神 向往,尤其喜爱那吟诵(今曰“美读”,不是“朗诵”的那白话腔)唐诗的音韵。她还能仿摹 几句,我记得的是“雨来?nfda2?席上,风急打船头。越女红裙湿,燕 (yān) 姬翠黛愁。……”那全是北土豪迈健爽之声腔,抑扬顿挫,好听极了!
她也能背《千家诗》里的七言绝句,如:“月移花影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 拾去,却教(jiāo) 明月送将来。”慈母的诗教,对我幼小心灵的赐予,终身难忘 。
至于郑板桥,他的诗词自然还不能全懂,但感觉上是此人的文笔清新,有真性情,有点儿喜 欢。
应该补一句:父亲还有一部《诗韵合璧》。从这书里,自己摸索,渐渐地自悟了韵脚与四声 的道理——没有一个人教过我一句有关知识学问。
父亲在故乡一带,书法的名气不小,一年到头,求字的络绎不绝。父亲的字,功底是欧楷, 笔墨扎实之极;然后习行书,则认上了东坡。
东坡与弟子由二人之书是宋代名家中最得六朝笔法的慧眼高手,所惜者坊间流行的苏帖 皆非佳品,看不见苏书的真命脉,受些限制。但父亲的笔致仍然敷畅遒利,不像清末学苏者 和造 假苏迹的那种劣札的任何病态。他的最晚期的字是学赵子昂的《织图诗》草书墨迹,只是喜 其草法简古,而与圆熟肥软的“赵体”无关(其实真赵书并不是那样子)。
我自幼当写字的“书童”,研墨,抻纸,晾字,都懂行。到了腊月,更是热闹忙碌,求写 年对的一大卷一大卷的接踵而来。每日写的晾满几间客屋地上,也容不下。
那时求字都懂规矩,讲礼貌:纸是自己裁好了,背面写明是何处所贴,各有规制。宣纸的, 皆于背面纸角上贴一红签,上写“敬求墨宝,赐呼××”。
父亲不是“挂笔单”卖字的,义务劳动,懂礼的到年节时分,送些雅礼——以茶叶为多。送 墨(汁)、点心等物的也有之。
在我心目中,父亲最擅场的还不是一般人求的条幅(俗称“挑山”)之类;他有两大“拿手活 ”:一是朱柏庐《治家格言》,二是牌匾大字(古之“榜书”)。
前者是求字的最珍重的“点活”,要由南纸局用玉版宣裁好四扇屏的规格尺寸,用朱丝栏画 好方格——全文字数是一定的,字照规矩是正楷,一笔不能带行草——率意之处。父亲是“ 默诵”书,不看本子,记忆精熟,一气呵成,神完气足。这是真功夫,一点儿假也羼不得。 平生只有一次,到后幅一走神写漏(脱落)了一个字,就只好全部作废。
牌匾大字古称“榜书”、“擘窠”字,最小也有五尺见方,用大抓笔(斗笔,无细长柄),需 整瓶墨汁入大墨海(?nfdc2?)加研。父亲是瘦人,身材只中等,平时也不见他“练”大字 ,但一拿 起大抓笔,濡墨蘸饱,如“成竹在胸”,那字出来,结体神态,无一点可挑剔处,晾在平地 还不太显,一经刻木高悬,再一仰观,这才“见真格的”,无不赞叹。城市里的牌匾,少有 能及。
我当书童是熏陶濡染。至于习字,家里虽有一部《三希堂法帖》石印本,好像是文明书局印 的,原装一个木箱,因当时是珍品,父亲不喜我乱翻,我也轻易不去触动。但偶尔偷看看, 觉得最奇怪的是书圣右军的《兰亭》帖,在全部《三希》出现多次,一次一个样子——定武 本、神龙本、褚临本、陆继善钩摹本……尤其看到元代的陆摹,那等的飞动精奇,而“定 武”却那么板滞无神,心里着实纳闷!
到底右军真面是哪一本最能传达几分?这个大问题,是我大半生追寻的理想目标——至老未 息。
诗曰:
藤阴侍砚墨香幽,艳说红楼拟旧楼。
永忆慈声吟杜句,雨 席上翠眉愁。

《红楼无限情-周汝昌自传》 相关内容:

前一:自序
后一:世间难事

查看目录 >> 《红楼无限情-周汝昌自传》



靈珠精義一卷 泰西大臣進謁紀略一卷 柳先生(宗元)年譜一卷 知足齋省遇錄不分卷 佛說聖佛母般若波羅蜜多經 廣勤軒遺稿 靜濤齋詩草一卷 紫柏尊者別集四卷附錄一卷 洞玄靈寶定觀經一卷 雍正二年癸卯正科江南鄉試硃卷一卷 石谿詩鈔一卷 蔡氏明堂月令章句一卷 剪勝野聞一卷 孟子發隱一卷 圖註脈訣辨真(圖注王叔和脈訣、校正圖注脈訣、脈訣辨真)四卷脈訣附方一卷 各省新府廳州縣考不分卷 春秋集傳十六卷首一卷末一卷 籀經堂類藳二十四卷 元祐黨籍碑考一卷慶元偽學逆黨籍一卷 種痘心法要旨 少保胡端敏公奏議十卷 吾學編十四種六十九卷 宋李忠定公梁谿先生文集(忠定集選)十一卷 陽江縣志八卷 藝林悼友錄初集一卷二集一卷 光緒十五年己丑恩科浙江鄉試硃卷一卷 五經說七卷 〔嘉靖〕惠安縣志十三卷 春秋直解十五卷 沒頭疑案一卷 詞海遺珠四卷 青煙錄八卷附嘯岩吟草 甲申集七卷江山集三卷 未齋雜言 峽江縣一卷 全唐詩話 廿一史彈詞注不分卷 馮氏四六狐白一卷 翁同龢訃告一卷 疑耀七卷 山村遺藳四卷雜著一卷附錄二卷補遺一卷附錄續一卷閑居錄一卷 泰山石刻記一卷 蔡氏九儒書九種 青樓濟困一卷 廣異記 詩氏族考六卷 明季稗史初編 悟性窮原一卷 芸居乙稿一卷 恭迎大駕紀一卷 傷寒明理續論一卷 偃曝談餘二卷 拜經樓詩集十二卷續編四卷萬花漁唱一卷 春秋左傳詁二十卷 芝雲堂雜言一卷詩稿一卷詞一卷 改良新戲雙花樓 宜齋野乘一卷 晉書一百三十卷 詩學淺說一卷 汝南先賢傳 
关于本站 | 收藏本站 | 欢迎投稿 | 意见建议 | 国学迷
Copyright © 国学大师 古典图书集成 All Rights Reserved.
免责声明:本站非营利性站点,内容均为民国之前的公共版权领域古籍,以方便网友为主,仅供学习研究。
内容由热心网友提供和网上收集,不保留版权。若侵犯了您的权益,来信即刪。scp168@qq.com

ICP证:琼ICP备2022019473号-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