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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後漢文卷七十八

全後漢文卷七十八

  烏程嚴可均校輯

  蔡邕十

  陳寔碑

  先生諱寔。字仲弓。穎川許人也。含元精之和。應期運之數。兼資九德。總攸百行。于鄉黨。則恂恂焉。彬彬焉。善誘善導。仁而愛人。使夫少長。咸安懷之。其為道也。用行舍藏。進退可度。不徼訐以干時。不遷貳以臨下。四為郡異曹。五辟豫州。六辟三府。再辟大將軍。宰聞喜半歲。太丘一年。德務中庸。教敦不肅。政以禮成。化行有謐。會遭黨事。禁錮二十年。樂天知命。澹然自逸。交不諂上。愛不瀆下。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及文書赦宥。時年已七十。遂隱丘山。懸車告老。四門備禮。閑心靜居。大將軍何公司徒袁公前後招辟。使人曉喻。云欲特表。便可入踐常伯。超補三事。紆佩金紫。光國垂勳。

  蔡邕   一

  先生曰。絕望已久。飾巾待期而已。皆遂不至。弘農楊公東海陳公每在 職。群寮賀之。皆舉手曰。潁川陳君。絕世超倫。大位未躋。慚于臧文竊位之負。故時人高其德。重乎公相之位也。年八十有三。中平三年八月丙午遭疾而終。臨沒顧命。留葬所卒。時服素棺。槨財周櫬。喪事惟約。用過乎儉。群公百寮。莫不咨嗟。巖藪知名。失聲揮滋。大將軍弔詞[詞當作祠]。錫以嘉謚。曰徵士陳君。稟嶽瀆之精。苞靈曜之純。天不憖遺[遺下脫一字]老。俾屏我王。梁崩哲萎。于時靡憲。搢紳儒林。論德謀跡。謚曰文範先生。傳曰。郁郁乎文哉。書曰。洪範九疇。开倫攸敘。文為德表。範為士則。存誨沒號。不亦宜乎。三公遣令史祭以中牢。刺史敬弔。太守南陽曹府君命官誄曰。赫矣陳君。命世是生。含光醇德。為士作程。資始既正。守終又令。奉禮終沒。休矣清聲。遣官屬掾吏前後赴會。刊石作銘。府丞與比縣會葬荀慈明韓元長等五百餘人。緦麻設位。哀以送之。遠近會葬。千人已上。河南尹种府君臨郡。追歎功德。述錄高行。以為遠近鮮能及之。重部大掾。以時成銘。斯可謂存榮沒哀死而不朽者已。乃作銘曰。

  峨峨崇嶽。吐符降神。於皇先生。抱寶懷珍。如何昊穹。既喪斯文。微言圮絕。來者曷聞。交交黃鳥。爰集于棘。命不可贖。哀何有極。(文選。本集。)君諱寔。字仲弓。潁川許人也。其先出自有虞氏。中葉當周之盛德。有媯滿者。武王配以大姬。而封諸太昊之墟。是為陳胡公。春秋之末。失其爵土。遂以國氏焉。世篤懿德。令聞不顯。君膺皇靈之清和。受明哲之上姿。憑先民之遐跡。秉玄妙之淑行。投足而襲其軌。施舍而合其量。夫其仁愛溫柔。足以孕育群生。廣大寬裕。足以包覆無方。剛毅強因。足以威暴矯邪。正身體化。足以陶冶世心。先生有四德者。故言斯可象。靜斯可效。是以邦之子弟。遐方後生。莫不同情瞻仰。則其模範。從其趣尚。戾狠斯和。爭訟化讓。雖嚴威猛政。追以刑戮。未若先生潛導之速也。其立朝事上也。恭順貞厲。含章直

  蔡邕   二

  方。無顯諫以彰直。不割高而引長。常幹州郡腹心之任。義則進之以達道。否則退之以光操。然後德立名宣。蓋于當世。辟司徒府。納規建謀。匡弼三事。人用昭明。台階允寍。遷聞喜長。清風 于所漸。儉節溢于監司。郡政有錯。爭之不從。即解綬去。復辟太尉府。遷太丘長。民之治情斂慾。反于端懿者。猶草木之偃于翔風。百卉之挺于春陽也。以所執不協所屬。色斯舉矣。不俟終日。辟大將軍府。道之行廢。有分于命。乃離密網。以就禁錮。潛伏不試。十有八年。大忌蠲除。舉賢良方正。大將軍司徒並辟。君曰。七十有懸車之禮。況我過諸。遂不應其命。容止法度。老而彌壯。凡所履行。事類博審。不可勝數。略舉首目。具實錄之記。在乎其傳。春秋八十有三。中平三年八月丙子卒。大將軍三公使御屬往弔祠。會葬作誄。謚曰文範先生。刺史太守。樹碑頌德。許令以下。至于國人。立廟舊邑。四時烝嘗。歡哀承祀。具如祖禰。先生存獲重稱。亡歆血食。修行于已。得斯雨人。固上世之所罕有。前哲之所不過也。孤嗣紀。銜恤在疚。敢錄言行。終始所守。乃有二三友生。咨度禮則。咸曰。君化道神逋。行于有國。法施于民。祀典所宗。鄉人之祠。非此遺孤得專也。昔者先生甚樂茲士。築室講誨。精靈所寍。紀順奉雅意。遂定兆域。宜有銘勒表墳墓。俾後生之歌詠德音者。知丘封之存斯也。乃作銘曰。

  於熙文考。天授弘造。淵玄其深。巍峨其高。剛而無虐。柔而不撓。誕鋪模憲。示為作教。君之誨矣。民胥效矣。道行斯進。廢乃斯止。鮮我顯泰。既多幽否。舍榮取辱。湟而不淄。德之休明。賤不為恥。超邈其猶。莫與方軌。(本集。)

  維中平五年春三月癸未。豫州刺史典。以 功述德。政之大經。是以作謚封墓。興于周禮。衛鼎晉銘。其昭有實。故太丘長潁川許昌陳寔字促弓。合聖哲之清和。盡人材之上美。光明配于日月。廣大咨乎天地。辟四府。宰三城。神化著于民物。形表圖于丹青。巍巍焉其不可尚也。洋洋乎其不可制也。儉約違

  蔡邕   三

  時。懸車致仕。徵辟交至。遂不屑就。春秋八十有三。寢疾而終。大將軍賜謚。群后建碑。國人立廟。先有二子季方元方。皆命世希有。繼期特立。季方盛年早亡。亦圖容加謚。元方在喪毀瘁。消形嘔血。純孝過哀。率禮不越。于時嘉異。畫像郡國。欽盛德之休明。懿鍾鼎之碩義。乃樹碑鐫石。垂世寵光。祠曰。

  於皇先生。冠耀八芒。闡德之宇。探道之綱。繼期立表。以訓四方。惟亮天工。群生之望。高明允實。有馥其芳。載德奕世。休有烈光。欽慕在人。舊有憲章。過牧斯州。庶奉清塵。棄予而邁。靡瞻靡聞。嗟我懷矣。曷所咨詢。告哀金石。式昭其勤。(本集。)

  太尉楊賜碑

  皇帝遺中謁者陳遂侍御史馬助持節送柩。陳遵桓典蘭臺令史十人將羽林騎。鉦車介士。前後鼓吹。以驃騎將軍官屬及司空法駕。與公卿尚書三臺以下。葬我文烈侯。三年九月甲申。小祥。會如初。四年九月戊申。大祥。公卿尚書三臺以下。會如小祥之禮。公之祖約忠于前朝。以擢艱禍。父隱約蟄瘁。治家師導。唯儉之尚。公生值歉爾。資賄屢空。手執勤沒。遠涉道里。以修經術。險阻艱難。曷所不嘗。特以其靜則真一審固。動則不違則度。含容覆載。無競伊人。謀無不忠。言無不信。自在弱冠布衣之中。固已流芳名。著茂實。公孫同倫。莫能齊焉者矣。州郡禮招。莫之能屈。季百里位。避公車令。自侍御史侍中已往。道為帝師。德為世表。體尊名重。階級彌崇。而公處以恭遜。行以固慎。德大而心小。居高而志降。夫驕吝之釁。周公其猶病諸。而公脫然以為行首。不亦泰乎。及其所以匡輔本朝。忠言嘉謀。造 危辭。當事而行。言從計納。亦不敢宣。密誡僭功。貽于帝躬。家無遺草。論者不見。嗟乎。誠為達事君之體。得人臣之上儀者已。公素不貴歸非。不樂引美。故雖仿彿。猶不敢

  蔡邕   四

  載。以順公之雅。初受封。自以功不副賞。前後固辭。章凡十上。憂慍悄悄。形于容色。雖不克從。情旨昭顯。曉節為廷尉。公曰。昔在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而皋陶不與焉。蓋吝之也。及為[為當作惟]特進。又曰。唯漢重臣。中興以來。克稱斯位者。其為高密元侯乎。吾何德以堪諸。寢疾顧命無辭。要言約戒。忠儉而已。孤彪。銜恤永思。綴輯所履。以贊銘之。銘曰。

  赫赫烈侯。卓爾超倫。於唯楊公。乃華降神。故能明哲。德亞聖人。受茲介福。位極人臣。包羅五典。本道根真。為國之師。誨尚經文。頻歷鄉校。五豋鼎鉉。建名著忠。確越前賢。攘災興化。蟊賊不臻。風雨有時。履獲有[有當作以]年。三葉宰相。應祚于天。臨晉是侯。子子孫孫。億兆不窮。如山之堅。四時潔祠。以承奉尊。祀事孔明。奉亡如存。馥馥芬芬。以慰顯魂。(本集。 案。此篇張溥百三家集無。)

  公諱賜。字伯酋。弘農華陰人。姬姓之國有楊侯者。公其後也。其在漢室。赤泉侯佐高。丞相翼宣。咸以盛德。光于前朝。祖司徒。考太尉。繼跡宰司。咸有勳烈。公承家崇執。受天醇素。欽承奉媾。閑于伐柯。烈風雖變。不易其趣。文以典籍。尋道入奧。操清行郎。潛晦幽閑。不荅州郡之命。辟大將軍府。不得已而應之。遷陳倉令。公乃因是行退居盧。公車特徵。以病辭。司徒舉高第。拜侍中越騎校尉。帝篤先業。將問故訓。公以群公之舉。進授尚書于禁中。遷少府光祿勳。敬揆百事。莫不時序。庶尹知恤。閭闔推清。列作司空。地平天成。陰陽不忒。公遂身避。託疾告退。又以光祿大夫受命司徒。敬敕五品。宣洽人倫。變和化理。股肱耳目之任。靡不克明。及至大尉。四時順動。三光耀潤。群生豐遂。太和交薄。三作六鄉。五蹈三階。受爵開國。應位特進。非盛德休功。假于天人。孰能該備寵榮。兼包令錫。如公之至者乎。公體資明哲。長于知見。凡所辟遷。升諸帝朝者。莫非瑰才逸秀。并參儲佐。惟我下流。二三小臣。穢損清風。愧于前人。乃糾合同僚。各述所審。紀公勳績。刊石立銘。以慰永懷。

  蔡邕   五

  天降純蝦。篤生柔嘉。俾胤祖考。光輔國家。三業在服。帝載用和。粵暨我公。允執丕貞。在橫伊隆。于鼎斯寍。德被宇宙。華夏以清。受茲介福。履祚孔成。為邑河渭。 冕紱珽。以佐天子。祇事三靈。丕顯伊德。萬邦作程。爰銘爰贊。式昭懿聲。(本集。)

  公諱賜。字伯猷。兼通五典。周覽篇籍。以為尚書。帝王之政要有國之大本也。是以三葉相承。研其精義。五代之微言。王政之約[約當作紘]綱。罔不尋其端源。究其條貫。 乎其見聖人之情旨也。蓋以蹈騰餘蹤。思高游夏。初潛山澤。授誨童冠。後生賴以發袪蒙蔽。文其材素者。蓋不可勝數。乃由宰府。遂作帝臣。于時聖幼將入學。群公以公溫故知新。德宜師保。乃以越騎校尉侍華光之內。帝座已北面。以納大誨。其教人善誘。則恂恂焉罔不伸也。引情致喻。則間誾焉罔不釋也。迄用有成。緝熙光明。惟帝念功。六在九卿三事。勛假皇天。澤充區域。疆士建封。申增戶邑。人臣之極位。兼而有之。然處豐益約。九命滋恭。可謂高郎令終有始有卒者已。于是門生大將軍何進等。瞻仰洙泗公喪之禮。 合朋徒。稽諸典則。僉以為匡弼之功。政事之實。詔策之文。則史臣志其詳。若夫道術之美。授之方策。則是門人二三小子所特貫綜。敢竭不才。譔錄所審言于碑。乃中頌曰。

  巍巍聖猷。匪師不昭。士子困蒙。匪師不教。於皇文父。邈哉伊超。如玉之固。如岳之喬。鑽之斯堅。仰之彌高。示我顯德。授我無隱。正席傳道。承帝之問。誨茲一人。萬邦作順。微微我徒。實賴遺訓。文武作式。元勛既奮。光啟爵土。垂統末胤。存榮亡哀。沒而不泯。(本集。)

  曰漢有國師司空文烈侯楊公。維司徒之孫。太尉公之胤子。皇祖[祖字衍]祖考以懿德胥及聿勤。式建丕休。勳啟洪範。公祇服弘業。克不堂構。小乃不敢不慎。大亦不敢不戒。用罔有擇言失行。在于其躬。洎在辟舉。先志載言。罔不

  蔡邕   六

  攸該。乃自宰臣。以從王事。立功不有。用辭其祿。逮作御史。允執國憲。納于侍中。在帝左右。爰董武事。王師孔閑。群公以舊德碩儒。道通術明。宜建師保。延入華光。侍宴露寢。敷典誥之精旨。達聖王之聰叡。帝以機密齋栗。常伯劇任。鮮克知臧。以釐其采。命公再作少府。俾率其屬。以熙庶績。天地作險。國家丕承。軍門袪禁。式遏寇虐。命公再作光祿。亦總其熊罷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帝家。巖巖大理。惟制氏命。命公作廷尉。惟刑之恤。旁施四方。惟明折獄。蔽罪于憲之中。亦惟三禮六樂。國之元幹。命公作太常。明德為馨。八音克諧。神人以和。永世豐年。溥天率土。而眾莫外。命公作司空。公惟戢之。翊明其政。時惟休哉。唯天陰騭。下民开倫。所出順序。命公作司徒。而敬敷五教。以親百姓。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時惟休哉。昭孝于辟雍。命公作三老。帝恭以祇敬。遵有虞于上庠。茫茫大運。垂光烈耀。命公作太尉。璇璣運周。七精循軌。時惟休哉。帝欲宣力于四方。公則翼之。辟道或回。公則弼之。虔恭夙夜。不敢荒寍。用對揚天子丕顯休命。天子大簡其勳。用授爵賜。封侯于臨晉。功成化洽。景命有傾。(文選王儉襦淵碑文注引此二語。)帝乃震慟。執書以泣。命于左中郎將郭儀作策。賜公驃騎將軍臨晉侯印綬。兼號特進。謚以文烈。巃命畢備。而後即世。肆其孤彪。敢儀古式。昭銘景烈。銘曰。

  天鋻有漢。庭生元輔。世作三事。勛在王府。乃及伊公。克光前矩。悉心畢力。胤其祖武。化滄群生。澤霑區宇。帝曰文烈。朕嘉君功。為邑河渭。建茲土封。申備九錫。以祚其庸。位此特進。于異群公。昔在申呂。匡偌周宣。嵩山作頌。大雅揚言。今我文烈。帝載用熙。參光日月。比功四時。身沒名存。永世慕思。(本集。蓺文類聚四十六。文選襦淵碑文注。初學記十一。)

  大尉袁湯碑。(案。後漢袁安傳云。安子京。京子彭。彭弟湯。字仲河。)

  邈矣高蹤。孰能剋茲。(文選傳長虞憎何劭王濟詩注。)

  司空袁逢碑(案。後漢袁安傳云。湯次子逢。字周陽。)

  蔡邕   七

  凡所臨君明而先覺。故能教不肅而化成。政不嚴而事治。其惠和也晏晏然。其博大也洋洋焉。信可謂兼三才而該剛柔。無射于人斯矣。銘曰。

  天鋻有漢。賜茲世輔。顯允厥德。昭胤休序。峨峨雍宮。禮樂備舉。穆穆天子。孝敬允敘。降拜屏著。奉饋西序。威儀聿修。化溢區宇。乃君(文選沈約齊安陸昭王碑注引作乃撫。)京邑。總齊禁旅。(蓺文類聚四十七。)

  司空房楨碑(案。後漢桓帝紀作房植。未知孰是。)

  公。言非法度。不出于口。行非至公。不萌于心。治身。則伯夷之潔也。儉嗇。則季文之約也。盡忠。則史魚之直也。剛平。則山甫之勵也。總茲四德。式是百辟。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枉絲髮。樹私恩。不為也。討無禮。當彊暴。弗避也。是以功隆名顯。在世孤特。不獲愷弟寬厚之譽。享年垂都。至于積世。門無立車。堂無宴客。衣不變裁。食不兼味。雖易之貞厲。詩之羔羊。無以加也。

  明明在公。實惟房后。庭應正德。式作漢輔。邪慝是仇。直亮是與。剛則不吐。柔則不茹。媚茲天子。以靖土宇。(蓺文類聚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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