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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轩集 元 王旭

13-蘭軒集卷十二
  蘭軒集卷十二      元 王旭 撰記

  息齋記

  教諭王君子正鄃城之善士也嘗以孝廉之行見表其門閭一日過予言曰吾聞畏影而疾走者不如就陰而休迹行險而僥倖者不如居易以俟命今吾年亦至矣心頗厭於人事欲以息名所居之齋而請子記之何如予不得辭因謂之曰息有二義有止息之息有生息之息風停而浪静薪窮而火絶此止息之息也静者動之根闔者闢之始此生息之息也今先生超乎利欲之風波而忘乎權豪之勢焰清風里社白日羲皇古井死灰殆不足以喻其心之無事也其於止息之義固不待於予言之贅而自得矣獨於生息之義有可言者盖嘗觀於吾身呼吸之間而知天地陰陽動静闔闢之理夫氣之一出一入往來相因而無窮者鼻口之息也彼萬物之生於春而死於冬孰知純陰之坤而一陽之復已為羣物胚胎之始是静中之有動而闔中之有闢也然則天地生生之誠何嘗有間斷之時耶其於人也亦然仁義之心與生俱生雖或一時䧟於物欲而梏亡於旦晝之所為然夜氣之所息源源而無窮自有不能已者養而存之則良心日盛而聖賢不遠矣昔衛武公九十有五而進德不衰先生之年亦未矣然則予也又安敢輕陳止息之說於前哉君於是笑而謝曰斯言起予敢不勉諸遂書而記之

  明德堂記

  昔故人有以寶鑑遺余者發奩而觀之則湛乎若寒潭之水皎乎如秋空之月懸於高堂之上而物無不照以為物來而物未始來以為鑑往而鑑亦未嘗往也盖虚明無蔽體立用行有自然而然者後余遊四方數年而歸入門問鑑之所在則兒童出諸敗壁之下塵垢積寸矣面之昏然無覩也家人亦以常銅視之唯救月則一用耳嗚呼昔之明今安在哉語未既有負局者呼使治之滌之以水摩之以藥轉瞬間而昏翳盡去清光盡還豁然如層陰之捲太虚而白日之正中也余驚喜曰今之明何從來哉噫人之明德亦猶是也原天之所以命於人而人之所以受於天者一性昭明衆理咸備随感而應神妙無方初豈有一毫之蔽也哉良由拘於氣禀汩於物欲故其昭明者日昏月昧而不能復是以極於下愚而後已也人誠知夫天之與我者本自高明而廣大吾反昏蝕斵喪而不能有之以自同於庶物豈不可哀而亟思有以反之耶苟能道問學以開其氣禀之偏尊德性以去其物欲之誘則前之明德將一旦復還我矣其還也非自外而至也乃吾之所固有也易卦之晉曰君子以自昭明德大學之首章曰在明明德書之康誥曰克明德此三言者何其同而不異也是皆聖人指義理之根原性情之妙用以示人而使知其靈且貴於物者在乎此也今既掲斯以名講誦之堂而書其說於壁以告來者使知所用力而加勉焉

  頤德堂記

  有天命當然之理有人心自然之善此古今之所同而愚智之所均得也何謂當然之理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而賦以健順五常之德此理之當然者也何謂自然之善萬物之生受天命之理以為性而具於虚靈之心性無形而心有體故仁義禮智蘊於中而為全德此善之自然者也有物則必有此理有心則必有此善何嘗古今智愚之間哉然而有君子小人之不同善惡向背之或異者無他是乃不善養之之過也譬之木焉生理既具而又能固其封植時其燥濕順其生而無以傷之則條達暢茂不以為難矣苟或反是則傾覆枯朽亦不為難矣故曰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又曰養其大體為大人養其小體為小人體有貴賤養有大小乃義理物欲之所由分也世之人唯知物欲之養而鮮知義理之養此其德所以不及古之人歟是知德雖我有而不可無養之之功養之之道將如何曰易卦之頤養道之善也上艮下震有内虚外實之象焉盖義理之在天下者為無窮而吾心亦當與之無窮内之虚所以來外之實也受天下之義理以實其在中之虚則吾德内充而輝光外著豈非養道之善乎然而君子非止於是而已也復推其所以自養者以及於人則内外無憾而頤德之功全矣故曰窮則獨善其身逹則兼善天下是乃聖賢之志也單父陳君來判泰安州事以頤德名堂而請記於余不得而辭也因為說以遺之

  厚齋記

  楊君廷玉始予一見其充然厚重之資而知為君子長者之人也及來鄃城其子彦思又從學於予日月既久知之為益詳其辭氣之和藹藹如陽春德性之美溫溫如良玉恩睦於親族而誠孚於朋友其君子長者之稱衆無異辭焉一日過予言曰某不幸幼而多故不克從事於學然心知詩書之為貴而道德之為美今老矣所幸有二事焉一子以勤家一子以讀書而身得優游於無事讀書者以兄之治生為勞而每不安其心勤家者以弟之讀書為喜而無少異其意二子之友敬篤至吾知他日庭前紫荆無復焦枯之慮矣自吾先人以厚德見推於鄉里而吾嗣之常懼弗及儻使子孫無怠世稱善人是則吾心而富貴非所望也近闢一室以為晏息之所而欲以厚名之俾居此者因名思義益厚其德而不䧟於浮薄之失子為我申其說而記之何如予謝曰某不敏何足以承君之意雖然嘗觀於農夫樹藝之事而有感焉盖磽确之地無良苖沃饒之田多美稼豈非以土有厚薄之異而物有盛衰之殊乎是以良農之治田也既糞之又溉之凡欲其厚焉而已矣况吾心方寸之田亦何種而不生哉君家之田既已厚矣物之生者將日蕃矣傳之子孫使無愧於良農則廪可高而凶年非所患矣噫太樸之日散而淳風之日漓浮華之日勝而巧偽之日滋古人不作非君吾誰與歸

  遐觀亭記

  大德元年春西臯先生自歷下來游鯨川愛李君長卿東郭之園亭為大書遐觀二字以表之由是斯亭遂為衣冠遊集之勝所而長卿又素以好事稱每羣芳盛時輒置酒邀賓造其上停盃一笑香風四來短白長紅各有嬌態佇目徘徊之際甚足以暢幽情而增吟興也於是客有疑而問之曰古人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豈非所處之既高則所視之益渺而物不能為之障礙乎今斯亭也高不踰丈紅緑紛如互圍而交映目之所逮者有限吾見其觀之不能遐也斯名殆未可歟主人曰不然吾聞高人眼力可以超千古逹士胷懷可以納九州善觀者盖以心而不以目也吾試與子憑軒而觀草木之秀茂則見天地之生意流行於四海而無間也觀禽鳥之飛鳴則知陰陽之動物遂性於兩間而自如也觀雲烟之聚散則悟浮世之富貴功名儻來於一朝而非久也崇吾仁以為山則不必嵩華之崔嵬而崔嵬者常峙於胷次導吾智以為水則不必江湖之浩渺而浩渺者恒流於目前則吾之此觀也不既遐矣乎今子於吾亭乃以目而不以心宜其有所窒而非吾之所謂善觀者也他日有浴沂風雩之樂者可與俱來同吾此觀客於是愧謝曰遠哉君之心也今而後不復有疑於斯亭矣

  中和書院記

  長蘆高伯川既以餘財助修文廟兩廡而成之又感燕山竇禹鈞之事嘆而言曰興書院養寒士此盛德事也北方三百餘年已來繼竇氏之躅者何其寥寥耶余陋雖規模不及彼而竊有希賢之志焉於是買地於所居東北積水之上雖近闤闠而幽寂閒曠可為士子肄業講習之所乃營為二區其東正堂三間東序如之以為講師之居其西書樓上下各三間高明宏深盛夏無暑氣東西廡亦各三間繞以周垣高大其門西臯趙公為大書中和書院以表之君又以厚幣聘師儒於四方俾專講席而游學之士皆代其束脩之費而廪給之其規畫措置猶未巳也余辱承君幣來自泰山書院之成目覩其事嘉君之用心遠而為利博有非流俗所能知者因對諸生而嘆曰夫天道否泰盛衰如循環無不復者草創以來國家以伐宋為事未暇文治今聖人在上天下一家書籍盛於中國學校遍於四方斯文其將復興乎且書院一事盛於南國而北方未之有今高君營此盖將以為北方倡而因以上迎乎天意安知不有好事者随而和之哉他日擇形勝之地盡規模之大有如白鹿如石鼓如嶽麓稱於天下名於後世以惠學者於無窮其人其事雖未可知而其原則要自高君發之嗚呼其用心可謂甚遠而無愧於竇氏矣今諸生肄業於此蒙君之惠當有以副君之心而毋失其為學之道夫學之為道非徒區區誦說而已也孝弟忠信以立其本詩書禮樂以明其用切磋琢磨以致其精則才成德就庶幾無負於高君經營書院之美意矣諸生其亦思而勉之哉

  餘慶堂記

  長蘆袁善慶嘗過余高氏書院之中和堂以李君英略所作賢母傳見示曰此樂陵王才卿之母李氏也余觀之見其恩義之俱全孝慈之兩盡而夀考康寧又有非他人之所能及者因為賦詩以美之袁君曰李母之事君既有以知之矣而才卿兄弟猶恨君之未及知也因言其孝友仁厚肥家睦族之道所以見重於鄉閭者余於是欣然願一識焉已而袁君又來致才卿之意曰家有堂既以餘慶名之矣願先生為之記余既知其人而又無以拒袁之請因取易坤卦初六之文言而詳觀之嘆曰天人之際上下相為流通而理氣相為感應者未嘗或差如此昧者不知也且聖人於他事未嘗輕為必然之辭而獨於積善之家曰必有餘慶自非察於天人之際而明於感應之理何以有此必然之辭乎夫慶者吉祥之總名而人人之所願得也苟善之不積而望慶之自至是猶北轅而求越亦終於不得而已矣盖善者慶之基慶者善之效善之所在即慶之所存也今才卿之母既以賢德獲上夀而昆季又皆以仁孝稱門族昌大將自此始他日君之子孫登是堂者思欲常享於斯慶必思常積於斯善而後能常無愧於斯堂矣

  中和堂記

  學者之事莫先於治性情而修禮樂夫性者理之所會而情者性之所發也會而無所偏則性之體立矣發而無所戾則情之用行矣性情體用所以為天下之大本逹道者其中和之謂歟故治性情者不可外中和而他求也周禮大司徒以五禮防萬民之偽而教之中以六樂防萬民之情而教之和盖中者禮之所以立也和者樂之所由生也守天理之節文而無過與不及之失順天理之自然而無倒行逆施之弊則中和得而禮樂在其中矣故中和者所以治性情而修禮樂者也高君伯川既以中和表其書院而復以名其講誦之堂於學者寧無意乎諸生登斯堂玩斯義其於性情禮樂之際可不思所以自勉而求識其體用之全哉

  鐵巖記

  人心之蘊必託於物而後形觀其所託則可以知其中之所存矣故樂水可以知其智樂山可以知其仁焉世之君子自唐奇章公以來往往嗜石求其環秀怪巧狀峰巒者大則列於池臺之側小則置於軒楹之間以供朝夕之玩其皆樂山之意歟然而未有以鐵為之者也余鄉陳子問家有鐵巖三峰一日出而示余曰此某先君述古堂之故物而平生之所愛而玩也余惟先君不可復見每覩兹巖則肅然起敬如或存焉子其為我記之以慰余之思也余生晚不及見公嘗聞其為人以謂其氣剛以方其志堅以確篤於自信而勇於為義盖挺然不可以利誘而威屈者也今觀此巖高不踰尺而氣象堅重剛風凛然有可敬而不可犯者其真有似於公歟是宜為公之所愛玩而不置也是宜為吾子問之所傳寶而不敢失也嗚呼剛德之難能也久矣士風之輕浮也甚矣吾於兹巖獨能無感乎

  冥鴻亭記

  至元甲午夏蕭宰周君景遠以事至碭相從十餘日嘗語余曰蕭之為邑襟山帶河地僻而民淳余今幸得優游無事於此將友琴樽親圖史觀魚鳥玩泉石順心而適性區區名宦有不足言者矣况君子貴於知止何必日暮途窮而後稅駕哉卜居之意於是定矣嘗構一亭名曰冥鴻竊取揚子鴻飛冥冥弋人何簒焉之語也吾子為我申其義而記之何如余逡廵而起謝曰君之寓意高且遠矣顧余不敏何足以承教而發揮之雖然敢不諾諸愚嘗觀易之漸而有感於人臣進退之義盖卦之六爻其象皆以鴻言鴻之為物順陰陽而往來不失其時者也自初至五其進以漸於干於磐於陸於陵可謂遂飲啄之欲得遊集之樂矣然而矰繳之虞庖厨之禍亦或由是而不免也君子之仕自一命而至公卿亦可謂身榮而志得矣然而華亭之鶴東門之兎亦或因此而致思也是知富貴多危機功名隱奇禍乃古今之常事無足怪者獨上九一爻處漸之極而在無位之地豈非人臣功成名遂而身退之象耶故其辭曰鴻漸于陸陸雲路也是其高飛而遠去者也雖違飲啄游集之樂而亦免矰繳庖厨之禍此鴻之全身而善處者也君子於此既不失君臣之義而又有以遂山林之高豈非進退始終之俱得者歟不然避世而長往潔身而亂倫如沮溺荷篠之徒者不免得罪於聖人而君奚取哉且君以世業人才之高文章字畫之妙知名當世又方強仕之年是朝廷之所不舍而其羽可用為儀者也豈終於冥冥而無用乎然則斯亭也殆非君今日之事也姑叙其說以記焉

  衍慶堂記

  泰安監州石使君新第堂成名以衍慶而請余記之余謂慶者吉祥之總名而衍者引而長之之謂也水必有源然後可以衍其流木必有根然後可以衍其枝人之慶必有所自苟無以積於前則亦安能衍於後哉盖慶者天也衍之者人也以人而求必於天自勢而觀之則見其形聲不相接視聽不相干而有可疑者自理而觀之則上下之同流而感應之一氣未嘗或差也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慶在天而善在人善愈積則慶愈長矣是豈無自而來哉惟君父子相承宣化千里其施澤於民既厚且久余之來也暮不及拜先使君而遺愛在人稱之者不容口則固知其善之有所積矣及與君游則見其襟度夷曠氣貌溫和好賢樂善誠實自然真吉人也於是退而嘆曰石氏之慶未可量也使天而可必則于公之高門王氏之三槐又如何哉雖然源深矣而愈加疏濬之功本盛矣而益致培養之力則其流其枝豈不益長而益茂乎是又君之所當知而加勉者也

  述古堂記

  陳子問一日過余言曰先人平日嗜經史而勇於義不苟合於時以窮其身而不悔嘗以述古名所居之堂未及有以記也某忝嗣箕裘既痛先人之不復見而堂中之書往往手澤猶存朝夕保守不敢失墜唯名堂之義不知所以繼志而用力者其為我言之余辭不獲因謂之曰子之先君所謂古者非指道而言邪世固有古今矣而道亦有古今乎以為道而無古今也則堯舜之稽古孔子之好古而子思所謂反古之道者皆何謂也以為道而有古今也則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而又何古今之有若曰非道之謂特指六經而云爾則六經者載道之器也道既無古經獨古哉然則名堂之義吾子將若何而行其力而余也又將若何而為子說雖然豈果終無其說乎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太極者陰陽天地之理兩儀者陰陽天地之形也是理之自微而之顯氣之自静而之動造化之所以流行而萬物之所以為萬物也此道之所自來六經之所為本而舍是將無古矣其述之奈何抑吾聞之人之一身備乎天地而心者人之太極也方其寂然不動喜怒哀樂之未發即太極涵三為一之時也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而莫不中其節即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之事也三綱九法五常四端皆由此立皆由此運固不必求之千萬年之遠而察之吾心動静之間即天地陰陽之闔闢始終見矣是豈區區泥陳編而守芻狗者所可得而知哉子不余信嘗試升堂静坐招濂溪翁而問之當有得而知所用力矣於以繼志尚奚愧之有

  拙齋記

  鯨川恒敬之以拙名齋而請記於余余未逹其意因問之曰子之所謂拙者得無拙於媚世而恥不及於鄉原乎得無拙於干禄而愧於巧宦之漢臣乎又得無拙於謀生而有羨於陶朱乎又得無拙於語言技藝而有慕於祝鮀公輸乎敬之笑曰五者之拙余實有之而恥愧羨慕則心之未嘗有也又嘗讀濓溪翁之賦而重有所感因以名齋先生以為何如余曰名生於實者也子既有拙之實矣可不安拙之名乎雖然前五者之拙拙於外者也非子之所當病也夫拙於鄉原則無賊德之譏拙於巧宦則無顛危之失拙於陶朱則無利欲之昏拙於祝鮀則無口給之憎拙於公輸則無機械之耻一拙而去五損得五益子又何疑焉若夫拙而在内明德而不知其方進道而或迷其途心為茅塞而氣已委靡則恐有所未可敬之曰願堅吾外而勉吾内順天命而無營守吾誠而不欺庶幾其可乎余曰可哉遂書而記諸壁

  三教堂記

  安陽許公奉資禀淳和而與人無兢中年有隱居之志去城東北二里餘葺圃種樹構堂其間仍繪宣尼瞿曇老耼之像而事之一日余與諸君至其所公奉謂余曰夫儒釋道是謂三教其並行於世也久矣然而為儒者則攻二氏為二氏者則排儒吾見其隘未見其廣吾見其私未見其公也今吾合三聖於一堂而事之者將以矯其隘與私而又將以剖三家之藩籬而一之也故名其堂曰三教而請君記之何如余笑曰吾聞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而又豈有三家之異教哉此皆後世失其本而泥其末師其迹而不師其心者之過也何以言之盖天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當行者謂之道品節其道而為法於天下使人人有所據依而不失其中者謂之教道也教也豈空寂虚無之謂哉昔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六經所載可據而行皆天理之當然而不容議者也彼瞿曇氏生於西方逃君父入山林其亂倫雖不可以為法而薄嗜欲廣慈悲鍊精神明心性盖獨善其身豈欲他人之盡然哉自漢明之後其法盛行於中國壞綱常溺民心失瞿曇之意遠矣至如老耼乃周之史官孔子嘗從而問禮固儒者也道德一經無所不載而妄者獨取谷神一章為養生之祖於是方術神仙科儀齋醮等事相繼而起皆歸之老氏噫可謂誣矣或曰昔者楊朱墨翟嘗為兼愛為我之說其後流而為二氏盖釋氏之慈悲即翟之兼愛也道家之修養即朱之為我也雖見闢於孟子而有不能終絶者豈專出於瞿曇老氏之為哉今君誠能知夫教之所以為教去其異取其同略其迹求其心而不悖於天理人倫之正則果知天下無二道聖賢無兩心而三家之是非定矣或者以前記不便於二氏又請為此許君公奉安陽之善士也喜冲淡而厭紛華中歲屏居丘園逍遥竹樹間其所往來者非釋子則儒生道流也又築室以奉宣尼瞿曇老耼之像而名曰三教之堂余暇日杖履乘興常與諸君造焉愛其幽潔必盤桓終日而後返君屢以堂記為請余曰三家之教行於世也久矣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余也學乎孔氏者綱常禮樂則嘗聞之矣二氏之教則未之學也將何以承君之意而記君之堂乎雖然請言其略夫聖人行道於一身而為法於天下其心莫不欲斯人之歸善去惡以得其天性之安而已矣三家之教雖有不同然而欲人之歸善去惡度其心豈有異哉而世之為儒者則外二氏為二氏者亦非儒是皆拘於形迹之末而不逹其心者也今公奉合三家而一事之其有見於斯乎他日叩君必將有以告余也

  蘭軒集十二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蘭軒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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