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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郯录 宋 岳珂

4-愧郯録卷三【六則】
  愧郯録卷三【六則】     宋 岳珂 撰

  南北郊

  洪文敏邁容齋四筆紀南北郊一事曰三代之禮冬至祀天於南郊夏至祭地於北郊王莽於元始中改為合祭自是以來不可復變元豐中下詔欲復北郊至六年惟以冬至祀天而地祇不及事元祐七年又使博議而許將頋臨范純禮王欽臣孔武仲各為一說逮蘇文忠軾之論出於是羣議盡廢當時諸人之說有六一曰今之寒暑與古無異宣王六月出師則夏至之日何為不可祭二曰夏至不能行禮則遣官攝行亦有故事三曰省去繁文未節則一歲可以再郊四曰三年一祀天又三年一祭地五曰當郊之歲以十月神州之祭易夏至之方澤可以免方暑舉事之患六曰當郊之歲以夏至祀地祇於方澤上不親郊而通爟火於禁中望祀軾皆辟之以謂無一可行之理其文載於奏議凡三千言元符中又詔議合祭論不一惟太常少卿宇文昌齡之議最為簡要曰天地之勢以高卑則異位以禮制則異宜以樂則異數至於衣服之章器用之具日至之時皆有辨而不同夫祀者自有以感於無自實以通於虛必以氣合氣然後可得而親可冀其格今祭地於圜丘合以氣則非所合以類則非應而求高厚之來享不亦難乎後竟用其議此兩說之至當如此珂按二郊重事也中興以後雖循合祭之制大槩不過三說一以祖宗久行神靈之所頋歆崇觀作新卒無福應一以經元祐宗工鉅儒之論必不可破一以因時制宜難於頻舉重禮然以珂攷之合祭之議謂之便今可也謂之合古不可也分祭之議謂之合古可也謂之便今不可也二議自不相掩軾必欲兼取而合之此所以啟後日紛紛之論軾之自謂合於古者八而六議不與焉晚學盖嘗竊疑之而不敢議也及博觀紹聖間諸公之所以藉口者則亦容有說矣謹參以臆說而著之虞書肆類禋望徧于羣神當時必不略地之祀夫受禪大事也祇見之初固皆秩非常之禮如漢魏以後升燎而後即位耳恐未可以為比此一可疑也武王克商柴祭上帝望祭山川未嘗有南郊北郊之别夫告成亦大事也且告非祭也如今之奏告國有大事則告之固不容拘以二至而亦不容循以為常也此二可疑也昊天有成命之詩歌天而不歌地使歌於北郊則未有歌其所不祭祭其所不歌者夫般廵守而祀四岳河海也其詩曰允猶翕河若以為祭則必歌則海岳之祭將合於河乎天作之詩不言先公猶曰一廟也河海異地矣故或者以折陳祥道而張商英首言之紹聖之初此三可疑也春秋書不郊猶三望左氏以為郊之細魯猶及山川周獨不及嶽瀆乎嶽瀆苟得從祀地固必合祭矣夫說者言三望或以為泰山河海又以為淮河又以為分野之星及山川固自不同禮三正記曰郊後必有三望先儒以為助天布功是以祭天及之皆於郊之明日然春秋書猶以示譏若曰廢其大而祀其細則可譏耳望未嘗合於郊也盖别祭也逆計以及魯之禮因魯以想周之制此四可疑也天地合祭久矣議者乃謂始於王莽且禮當論其是非不當以人而廢夫書之紀虞周皆變禮也詩春秋之紀周魯皆疑辭也則謂不始於莽亦不過以十九章歌為說耳漢禮視古多違要未為確此五可疑也光武親誅莽尚采元始故事八陛重壇皆南鄉西上見於建武之制夫漢世郊禮駮矣五畤待我而具高祖未嘗不因秦渭陽五帝之廟汶上明堂之祠多出方士之口汾脽后土至孝武而始舉其制如圜丘之類亦不經漢不祭地者六葉匡衡改郊位随輒罷去終西漢之世事地甚略光武草創之為亦姑謂度吾所能行或如高祖之因秦而已中原之定七郊仍别有方澤恐未可據此六可疑也水經注伊水東北魏有圜丘凖漢日為重壇天地位其上夫漢已不足法而魏可因乎此七可疑也唐天寶元年敕皇地宜如南郊合祭以後皆合于圜丘夫天寶之時視漢魏益邈矣且元豐之詔固欲盡剗近代之陋而一還成周之典今以是為證果足以厭議者之心乎此八可疑也夫摭其合者八而皆不免於疑固將又求其所以合則益趨於滕口矣昌齡之議截截明辨如白黑一二之不可易是矣抑不知軾之已出於此也軾之言曰夫漢之郊禮尤與古戾唐亦不能如古本朝祖宗欽崇祭祀儒臣禮官講求損益非不知圜丘方澤皆親祭之為是也盖以時不可行是故參酌古今上合典禮下合時宜較其所得已多於漢唐矣天地宗廟之祭皆當歲徧今不能歲徧是故徧於三年當郊之歲又不能於一歲之中再舉大禮是故徧於三日此皆因時制宜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並祀不失親祭而北郊則必不能親往二者孰為重乎若一年再郊而遣官攝事是長不親事地也三年間郊天祀地之歲而暑雨不可親行遣官攝事則是天地皆不親祭也夫分祀天地决非今世之所能行議者不過欲於當郊之歲祀天地宗廟分而為三耳分而為三有三不可夏至之日不可以動大衆舉大禮一也軍賞不可復加二也自有國以來天地宗廟惟饗此祭累歲相承惟用此禮此乃神祇所歆祖宗所安不可輕動動之則有吉凶禍福不可不慮三也凡此三者臣熟計之無一可行之理伏請從舊為便又發其意於議中曰古者以親郊為常禮故無繁文今世以親郊為大禮故繁文有不能省珂謂止常禮大禮二字自足以為不可破之論正不必區區求合以啟多言今世之郊士大夫識周禮者皆能心非之特壓以軾之重望而重以元祐諸公之公言盖謂昌齡名頗不著紹聖以後為是紛紛者卒不可從故雖邁著書亦兩存其說俱謂至當而軾之所謂合古者僅寘之不辨而已爾不然夫豈不知昌齡之非軾倫擬也耶珂嘗妄欲剟取軾之說而附益之曰類禋柴望雖曰因事而見然虞周以躬事為常祀而以禪告為大祀今將以分祭為常祀而以合祭為大祀斯可矣唐賈曾議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鯀郊之與廟皆有禘也禘於廟則祖宗合食於太祖禘於郊則地祇羣望合食於圜丘以始祖配享盖有事大祭非常禮也禇無量郭山惲皆以曾言為然今亦將以分祭為郊而以合祭為禘斯可矣明皇天寶之敕曰凡所祠享必在躬親朕不親祭禮將有闕始用合祭於是唐世皆遵行之今又將以分祭為攝事以合祭為親祠斯可矣盖是三者凡以為二字之異而辨之者也周禮一歲祀天者三明堂享帝者一四時迎氣者五祭地者三饗宗廟者四凡此十五者皆天子親祭也而又朝日夕月四望山川社稷五祀及羣小祭之類亦皆親祭夫天地異位禮樂異數不可同固也五方異尚流峙異形隂陽異宜昏明異用其不可同致均也今六變致神之樂同而用之何也六冕有别王祀皆親隆殺雖殊親見則一故社稷最貴雖賞刑必受命嶽瀆至重雖封建不以封其不可攝事均也今列壝從祀之禮分而獻之何也拜日東郊揖月西望迎氣以應合蜡以成以時感神因地致敬其不可合處均也今圜丘一方之地合而饗之何也是三者凡以為二說之異而合之者也訂而考之固將知所處矣夫分郊而祀從祀亦且分之也日月星辰合於天日春月秋可以盡格於冬至乎四嶽海瀆合於地岱東華西可以盡致於北郊乎合於南郊非古也猶曰來享者屈於天之尊也格於禮之大也分而不能盡合於古又不能盡格於神則亦無說矣故必欲分南北郊者非盡罷從祀則不可分從祀之禮非天子能親徧羣祀則不容罷親徧羣祀非盡用周之禮樂則不如不徧盡用周之禮樂非能封建如周使諸侯分治其國而王朝之事日簡一日惟專意於祭則不能盡用嗚呼亦難矣當時曾肇謂祭者順隂陽之性或燔或瘞或沉或埋今於地事之非其方致之非其類又違於時以此事地未必來享而便謂此為親見地之實此臣所未諭其論甚美然不知歲固有祀矣祀固因其方用其時行其禮樂矣特此為大祀虞周之曰類曰禋曰柴曰望果皆合其方因其類而用其時乎此可謂因革之辨而不足為二說之折衷明矣又按分祭之議肇於元豐三年詳定禮文所之言五月甲子陳襄初請親祀之歲夏冬疊舉二祀李清臣請用後漢五位之制親祀之歲宿廟以告宿北郊以祭宿南郊以祀止以一時王存請以孟冬純隂之月陸佃請用魯三望之制即圜丘之北别祀地張璪請盛禮容具樂舞遣冢宰攝事又詔更加講求明年四月己巳李清臣黄顔王仲修楊傑何洵直葉祖洽文及甫張璪陸佃皆列名上議惟陳薦援成命之詩媪神並况之章以為不始王莽乞姑仍舊曾肇請損儀衛之虛文以就躬事地之實是日遂下詔親祠如南郊如不親祠上公攝事仍别修定攝事儀制六年五月甲申禮部太常寺上親祠及攝事者儀以獻詔行之時猶未敢以躬祭為必行也七月庚申築方丘是年十一月丙午冬祀遂不復設地位元祐初政兩行大饗七年三月始議復合九月戊子上議戊戌詔以初見于郊姑設地位竣事復議十一月癸巳郊八年二月壬申軾議始上四月丁巳詔罷集議仍用合祭紹聖元年五月甲寅以右正言張商英言詔禮官詳議戊午中丞黄履復言詔送禮寺二年正月辛亥又詔議如何可以親行祭地之禮然後可罷合祭時又未敢以合祭為全非也三年正月戊午遂詔間因大禮躬祭地然實未嘗行至政和四年五月丙戌始克行方澤盖三十二年之中大典凡三變而地僅元祐一祭而已雖哲徽堅主其議亦十九年而乃得行其難如此又按元祐之議主合祭者呂大防蘇頌蘇轍鄭雍蘇軾頋臨范祖禹錢勰李之純蔣之奇喬執中吴立禮張瓛王欽臣主分祭者范百禄范純禮彭汝礪范子期曾肇王覿豐稷韓宗道劉安世孔武仲陳軒盛陶宇文昌齡楊畏董敦逸黄慶基虞策孫路歐陽棐韓治朱彦宋景年閻木杜純而欽臣則僅乞以初見天地並祭以謝丕况純又主苑中爟火望祠之議者也武仲議亦稍異紹聖之議主合祭者錢勰范純禮韓宗師王古井亮采常安民李琮主分祭者蔡京林希蔡卞黄履吴安持晁端彦翟思郭知章劉拯黄慶基董敦逸豐稷傅楫葉祖洽劉定黄裳盛陶虞策稷楫祖洽欲省儀以便祭定裳陶策則遷就十月神州之祭者也其說皆具是矣軾又以丁未祀周廟為先廟後郊亦周之禮盖亦以變為常爾至如力奏乞集議之日互相詰難以盡衆心而祖禹遽白大防以當自朝廷酌其可否而行之若使相詰必致紛争失體繼遂併集議而罷故商英之撼時論必以為稱首亦有以啟之歟要知議禮大事不可以不詳且謹云

  思陵近誤

  金主雍立追葬東昏王亶正其廟諡珂嘗讀徐夢莘三朝北盟集編有大定偽下改窆之詔曰朕惟熙宗孝成皇帝以武元嫡孫受文烈頋命昨其即位十有五年偃兵息民中外乂安惟海陵庶人亮包藏禍心覬覦神器誘煽姦黨遂成簒逆而又厚誣盛德降從王封亮既得志肆其兇殘不道之極至於殺母人怨神怒自底誅滅惟皇天眷祐于我家肆予一人纘承先緒暴其悖惡貶為庶人仍黜其殯於兆域之外仰惟熙宗位號宜正是以間者稽之禮文升祔大寶復加美諡尊而宗之惟是葬非其所盖常慊然爰命有司卜地㳙日奉還梓宫已於十月初八日備禮改葬於思陵庶幾有以慰在天之靈焉按武元即阿固達文烈即烏奇邁號為太祖太宗名旻與晟者也亶故名和羅又名哈喇瑪勒父曰勝果又曰巴哈名宗悛亶以梁王為固倫諳班貝勒蓋晟以繼及之約授之儲副嗣位於紹興五年金天會之十三年弑於紹興十九年金皇統之九年壬戌之盟實與高皇定和好為與國而淳熙因山之始大臣失於審訂襲而用之耳目所接其誤又不可與叱奴同日而語旻之陵曰泰晟曰豫泰雖與哲廟同稱實先後二十四年祖吾故智尚無嫌也

  諸陵複名

  僖祖陵曰欽順祖曰康翼祖曰靖宣祖曰安太祖曰昌真宗曰定仁宗曰昭哲宗曰泰欽宗曰獻實犯後周慶祖漢平帝殤帝唐太祖後晉睿祖偽南漢高祖唐武后烈祖昭成竇后昭德王后僖宗漢惠帝南齊宣帝後梁敬祖後晉憲祖吴景帝元魏肅宗周天元唐中宗周明帝唐太宗偽南漢中宗元魏宣武順于后唐玄宗高祖已用之名靖定二號凡再改而皆出於複其弗審為尤甚思崇已出前記自真宗而下聨永字稱謂雖同紀録猶異若三祖迺國初定制名止一字直相混為一不可别矣南齊宣帝後梁敬祖之為安魏于后之為泰太祖之為康亦皆聨永字云

  館學輕重

  王明清揮麈録曰政和中詔天下州縣官皆帶提舉管勾學事時姚麟以節度使守蔡州建言乞免繫階朝廷許之靖康初除去紹興中復增但改庶官為主管時孟信安仁仲來帥會稽先人寓居孟氏與家間契分甚垕仁仲以兄事先人入境語先人云忠厚與秦檜雖為僚壻而每懷疑心今省謁攅宫先入朝然後開府從兄求一不傷時忌對劄先人舉此仁仲大喜為援麟舊請草牘以上奏入即可尋又降旨自此武臣帥守並免入銜行之至今珂按日歷紹興二十七年二月壬子少師信安郡王孟忠厚提舉祕書省四月忠厚薨竊謂館學皆清選况内外異宜因創殊制辭受之際要未知所輕重也中興初忠厚嘗班延閣繼又歷宥府固不顓以肺腑進豈前日之不受專以檜忌故耶南渡開壁府惟秦熺以恩澤侯始居此官盖亦祖政和七年五月辛卯蔡攸兼領之制忠厚繼之後不復除授慶元丙辰詞科始以命題試者多忽不考是歲無合格者

  階官避家諱

  律文有私諱冒榮之禁故四銓之法遇磨勘階官之稱與其三代諱相值者許其自陳授以次官謂之寄理遂以繫之官稱之首珂按國朝著令諸官稱避家諱者擬以次官元豐改官制或有或無於是元符令又附益之云或授舊官歷考條令初無以二字入銜者厲世磨鈍之柄而下之人得以寄稱掌故之野亦明矣士習目睫恬不知怪開禧丙寅李參預壁為小宗伯會課當遷中奉大夫正其祖諱援故實自言不帶寄理詔從之繼參大政復遷中大夫而稱朝議大夫自若朝論以為得體然銓法迄今亦莫之改也

  贈官囬避

  避諱之制雖見於令甲而贈官告第階稱或所犯司封乃無明文珂在故府嘗訪其事於天官竟無曉者後閱洪文敏邁容齋三筆紀李燾仁甫之父名中當贈中奉大夫仁甫請諸朝謂當告家廟與自身不同乞用元豐以前官制贈光禄卿丞相頗欲許之予在西垣聞其說為諸公言今一變成式則他日贈中大夫必為祕書監贈大中大夫必為諫議大夫决不可行遂止按周人以諱事神名終將諱之錫告榮先焚黄丘壠為人子之榮也而頋犯其所諱不安孰大焉父前子名君前臣名朝廷之著位以一人之私而易之亦非也况綸告之中固書所贈官之姓名而今世士大夫仕于朝者亦未嘗自避其名推此言之雖無避可也其或祖名某而贈父官稱實犯之使父而在猶將避而不敢當如此雖贈以次官亦可也臆度如此未知其當更俟博識

  愧郯録卷三

<子部,雜家類,雜說之屬,愧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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