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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社任淵註 六經所以載道而之後世,而詩者止乎禮義,道之所存也。周詩三百五篇,有其義而亡其辭者,六篇而已。大而天地日星之變,小而蟲鳥草木之化,嚴而君臣父子,别而夫婦男女,順而兄弟,羣而朋友,喜不至瀆,怨不至亂,諫不至訐,怒不至絶。此詩之大略也。古者登歌清廟,會盟諸侯,季子之所觀,鄭人之所賦,與夫士大夫交接之際,未有□此而能達者。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又曰:『不學詩,無以言。』蓋法之用於世如此。周衰,官失學廢,大雅不作久矣。由漢以來,詩道浸微,陵夷至于晉、宋、齊、梁之間,哇淫甚矣。曹、劉、沈、謝之詩,非不工也,如刻繒染縠,可施之貴介公子,而不可用之黎庶。陶淵明、韋蘇州之詩,寂寞枯槁,如叢蘭幽桂,可宜於山林,而不可置於朝廷之上。李太白、王摩詰之詩,如亂雲敷空,寒月照水,雖千變萬化,而及物之功亦少。孟郊、賈島之詩,酸寒儉陋,如蝦蠏蜆蛤,一啖□□,雖咀嚼終日而不能飽人。惟杜少陵之詩,出入古今,衣被天下,藹然有忠義之氣,後之作者,未有加焉。宋興二百年,文章之盛,追還三代,而以詩名世者,豫章黄庭堅魯直。其後學黄而不至者,後山陳師道無己。二(百)〔公〕之詩,皆本於老杜而不爲者也。其用事深密,雜以儒佛,虞初稗官之説,雋永鴻寶之書,牢籠漁獵,取諸左右。後生晚學,此祕未覩者,往往苦其難知。三江任君子淵博極羣書,尚友古人。暇日遂以二家詩爲之註解,且爲原本立意始末以曉學者,非若世之箋訓,但能標題出處而已也。既成,以授僕,所以言冠其首。予嘗患二家詩興高遠,讀之有不可曉者,得君之解,玩味累日,如夢而寤,如醉而醒,如痿人之獲起也,豈不快哉?雖然,論畫者可以形似,而捧心者難言;(間)〔聞〕絃者可以數知,而至音者難説。天下之理,涉於刑名度數者可傳(乎)〔也〕,其出於刑名度數之表者不可得而傳也。昔後山答秦少章云:『僕之詩,豫章之詩也。然僕所聞於豫章,願言其詳;豫章不以語僕,僕亦不能爲足下道也。』嗚呼!後山之言殆謂是耶!今子淵既以所得於二公者筆之於書矣,若乃精微要妙,如古所謂味外味者,雖使黄、陳復生,不能以相授。子淵尚得而言乎?學者宜自得之,可也。子淵名淵,嘗以文藝類試有司,爲四川第一,蓋今日之國士、天下士也。紹興鄱陽許尹敘。 案,此宋季閩中重刊紹興本,每葉二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小字雙行,行二十四字。宋諱自『惇』、『廓』以上皆缺避,蓋宋寧宗時刊本。許尹序爲山谷、後山詩注而作,紹興有紀元而無歲月,皆坊刻疏漏之証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