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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部 卷三百八十一

第04部 卷三百八十一

  ◎ 元结(二)

    ◇ 举吕著作状

  〈故荆南节度观察使江陵尹兼御史大夫吕?侄男季重〉

  〈右见任秘书省著作郎〉

  以前件状,吕某立身无私,历官清俭,身殁之後,家无馀财,长男幼小,未了家事。前件侄质性纯厚,识理通敏,仁孝之性,不惭古人。自其疾甚,不视事向五六十日,军府之事,皆季重谘问,事无大小,处之无猜。以臣所见,季重不独为贤子弟。今时谷踊贵,道路多虞,漂流异乡,无以自给。伏望天恩与季重便近州一正员宫,令其恤养孤幼,谨录奏闻,伏听敕旨。

    ◇ 奏免科率状

  〈当州准敕及租庸等使徵率钱物都计一十三万六千三百八十八贯八百文〉

  〈一十三万二千四百八十贯九百文岭南西原贼未破州已前〉

  〈三千九百七贯九百文贼退後徵率〉

  以前件如前。臣自到州,见租庸等诸使文牒,令徵前件钱物送纳。臣当州被西原贼屠陷,贼停留一月馀日,焚烧粮储屋宅,俘掠百姓男女,驱杀牛马老少,一州几尽。贼散後,百姓归复,十不存一,资产皆无,人心嗷嗷,未有安者。若依诸使期限,臣恐坐见乱亡,今来未敢徵率,伏待进止。又岭南诸州,寇盗未尽,臣州是岭北界,守捉处多,若臣州不安,则湖南皆乱。伏望天恩,自州未破以前,百姓久负租税,及租庸等使所有徵率,和市杂物,一切放免。自州破以後,除正租、正庸及准格式合进奉徵纳者,请据见在户徵送,其馀科率,并请放免。容其见在百姓产业稍成,逃亡归复,似可存活,即请依常例处分。伏愿陛下以臣所奏下议有司,苟若臣所见愚僻,不合时政,干乱纪度,事涉虚妄,忝官尸禄,欺上罔下,是臣之罪,合正典刑。谨录奏闻。

    ◇ 奏免科率等状  〈当州奏永泰元年配贡上都钱物总一十三万二千六百三十三贯三十五文〉

  〈四万一千二十六贯四百八十九文请据见在堪差科徵送〉

  〈九万一千六百六贯五百四十六文配率请放免〉

  以前件如前。臣当州前年陷贼一百馀日,百姓被焚烧杀掠几尽,去年又贼逼州界,防捍一百馀日。贼攻永州,陷邵州,臣州独全者,为百姓捍贼。今年贼过桂州,又团练六七十日,丁壮在军中,老弱饣鬼粮饷。三年已来,人实疲苦。臣一州当岭南三州之界,守捉四十馀处。岭南诸州,不与贼战,每年贼动,臣州是境上之州。若臣州陷破,则湖南为不守之地。在于征赋,稍合优。今使司配率,钱物多於去年一倍已上;州县徵纳,送者多於去年二分已下。申请矜减,使司未许。伏望陛下以臣所奏,令有司类会诸经贼陷州,据合差科户,臣当州每年除正租、正庸外,更合配率几钱,庶免使司随时加减,庶免百姓每岁不安。其今年轻货及年支米等,臣请准状处分。谨录奏闻。    ◇ 论舜庙状

  右。谨按地图,舜陵在九疑之山,舜庙在太阳之溪。舜陵古老已失,太阳溪今不知处。秦汉已来,置庙山下,年代寝远,祠宇不存。每有诏书令州县致祭奠酹,荒野恭命而已。岂有盛德大业,百王师表,殁於荒裔,陵庙皆无?臣谨遵旧制,於州西山上已立庙讫。特乞天恩,许蠲免近庙一两家,令岁时拂洒,示为恒式。岂独表圣人至德及於万代?实欲彰陛下元泽及於无穷。谨录奏闻。

    ◇ 举处士张季秀状

  臣州僻在岭隅,其实边裔,土风贪於货贿,旧俗多习吏事。独季秀能介直自全,退守廉让,文学为业,不求人知。寒馁切身,弥更守分,贵其所尚,愿老山林。臣切以兵兴已来,人皆趋竞,苟利分寸,不愧其心,则如季秀者,不可不加[B14A]异。臣特望天恩,令州县取其稳便,与造草舍十数间,给水田一两顷,免其当户徭役,令得保遂其志,此实圣朝旌退让之道,亦为士庶识廉耻之方。谨录奏闻。    ◇ 请省官状(乾元三年上来大夫)唐邓等州县官  〈右方城县旧万馀户,今二百户已下,其南阳、向城等县更破碎於方城。每县正员官及摄官共有六十人。〉

  以前件如前。自经逆乱,州县残破,唐、邓两州,实为尤甚。荒草千里,是其疆畎;万室空虚,是其井邑;乱骨相枕,是其百姓;孤老寡弱,是其遗人。哀而恤之,尚恐冤怨,肆其侵暴,实恐流亡。今贼寇凭陵,镇兵资其给养;今河路阻绝,邮驿在其供承。若不触事救之,无以劳勉其苦。为之计者,在先省官。其方城湖阳等县正官及摄官,并户口多少,具状如前。每县伏望量留令并佐官一人,馀并望勒停。谨录状上。

    ◇ 请收养孤弱状

  〈当军孤弱小儿都七十六人(张季秀等三十九人无父母,周国良等三十七人有父兄在军)。〉

  以前件状如前。小儿等无父母者,乡国沦陷,亲戚俱亡,谁家可归,佣丐未得。有父兄者,其父兄自经艰难,久从征戍,多以忠义,遭逢诛贼。有遗孤弱子,不忍弃之,力相恤养,以至今日。迄令诸将有孤儿投军者,许收驱使;有孤弱子弟者,许令存养。当军小儿,先取回残及回易杂利给养。谨录状上。

    ◇ 请给将士父母粮状

  〈当军将二千人,父随子者四人,母随子者二十八人。〉

  以前件如前。将士父母等,皆因丧乱,不知所归,在於军中,为日亦久。夫孝而仁者,可与言忠信;而忠信者,可以全义勇。岂有责其忠信,使之义勇,而不劝之孝慈,恤以仁惠?今军中有父母者,皆共分衣食,先其父母,寒馁日甚,未尝有辞。其将士父母等,伏望各量事给其衣食,则义有所存,恩有所及,俾人感劝,实在於此。谨录状上。

    ◇ 时议三篇(并表)

  臣某言:臣自以昏庸无堪,逸浪江海,陛下忽降公诏,远徵愚臣。陛下岂不以凶逆未除,盗贼屡起,百姓劳苦,力用不足,将社稷大计,与天下图之者乎?荒野贱臣,始见轩陛,又拘限忌讳,不能悉下情以上闻,则陛下又安用烦劳车乘,招礼贤异?臣实不能当君子之羞,受小人之辱,故编舆皂之说为三篇,名曰《时议》,敢以上闻。抵冒天威,谨伏待罪。臣结顿首谨上,乾元二年九月日,前进士元结表上。

    ◇ 上篇

  时之议者或相问曰:「往年逆乱之兵,东穷江海,南极淮汉,西抵秦塞,北尽幽都,令赵卫之疆,悉为盗有。凶勇之徒,在四方者,几百馀万如屯守二京、从卫魁帅者不计。当时之兵,可谓强矣;当时人心,已不固矣。天子独以数骑,仅至灵武,引聚馀弱,凭陵强寇,顿军岐阳,师及渭西。曾不逾时,竟能摧坚锐,复两京,逃降逆类,悉收河南州县。今河北、陇阴,奸逆尚馀;今山谷江湖,稍多亡命;今所在盗贼,屡犯州县;今天下百姓,咸转流亡;今临敌将士,多喜奔散;今贤士君子,不求任使。天子往在灵武,至於凤翔,无今日兵革,而能胜敌;无今日禁制,而无亡命;无今日威令,而盗贼不起;无今日财用,而百姓不亡;无今日封赏,而将士不散;无今日朝廷,而人思任使,何哉?岂天子能以弱制强,不能以强制弱?岂天子能以危求安,而忍以未安忘危?」  时之议者或相对曰:「此非难言,甚易言矣。天子往年,悲恨陵庙为凶逆伤污,怨愤上皇忽南幸巴蜀,哀伤宗戚多见诛害,惊惶圣躬动息无所,是以勤劳不辞,亲抚士卒,与人权位,信而不疑,渴闻忠直,过则喜改。如此,所以能以弱制强,以危求安。今天子重城深宫,燕私而居;冕旒清晨,缨佩而朝;太官具味,当时而食;太常修乐,和声而听。军国机务,参详而进;万姓疾苦,时或不闻。而厩有良马,宫有美女,舆服礼物,日月以备,休符佳瑞,相继而有,朝廷歌颂盛德大业,四方贡赋尤异品物。公族姻戚,喜符帝恩,谐臣戏官,怡愉天颜,而文武大臣,至於公卿庶官,皆权位爵赏,名实之外,似已遏望。此所以不能以强制弱,忍以未安忘危。若天子能视今日之安,如灵武之危,事无大小,皆若灵武,何寇盗强弱可言?当天下日无事矣!    ◇ 中篇

  时之议者或相谓曰:「吾闻道路云云,说士人共自谋曰:『昔我奉天子拒凶逆,胜敌则家国两存,不胜则家国两亡,所以生死决战,是非极谏。今吾属名位已重,财货已足,爵赏已厚,勤劳已极。天下若安,吾何苦哉?天下若不安,吾属外无仇雠相害,内无穷贱相迫,何苦更当锋刃,以近死乎?何苦更忤人主,以近祸乎?』又闻曰:『呜呼!吾州里有忠义之者,仁信之者,方直之者。今或有病父老母、孤儿寡妇,如身能存者,皆力役乞丐,冻馁不足,况於死者父母妻子,人谁哀之?』又闻曰:『今天下残破,苍生危急,受赋役者,多寡弱贫独,流亡死生,悲忧道路,盖亦极矣!天下若安,我等岂无陇亩以自处?苦不安,我等不复以忠义仁信方直死矣。纵有盗於我者,安则随之?』人且如此,其然何故?」时之议者相对曰:「今国家非欲其然,盖失於太明、太信而然耳。夫太明则见其内情,将藏内情,则罔惑生焉。罔上惑下,能令必信,信可必矣,故太信焉。太信之中,至奸元恶,卓然而存。如此,使朝廷遂亡公直,天下遂失忠信,苍生遂益冤怨。如公直亡矣,忠信失矣,冤怨生矣,岂天子大臣之所喜乎?将欲理之,能无端由。吾属议於野者,又何所及?」

    ◇ 下篇

  时之议者或相问曰:「今天子思安苍生,思灭奸逆,思致太平,方力图之,非不勤劳,於今四年,而说者异之,何哉?」时之议者或相对曰:「如天子所思,如说者所异,天子大臣,非不知之。凡有制诰,皆尝言及,言虽殷勤,事皆不行,前後再三,颇类谐戏。今或有仁恤之诏、忧勤之诰,人皆族立党语,指而议之,其由何哉?以言而不行之故也。天子不知其然,以为言虽不行,足堪沮劝。呜呼!沮劝之道,在明审均当,而必行也。必不行矣,有言何为?自太古以来,致理兴化,未有言之不行,而能至矣。若天子能追行已言之令,必行将来之法,且免天下无端杂徭,且除天下随时弊法,且去天下拘忌烦令,必任天下贤异君子,屏斥天下奸邪小人,然後推仁信威令,与之不惑,此帝王常道,何为不及?」    ◇ 与韦尚书书

  某月日,前进士元结顿首尚书公ト下:结每闻贤卿大夫,能以至公之道推引君子,使名声德业,相继称显,则思见之;若不以至公之道推引君子,使祸恶凶辱,同日更受,则不思见之。结所以年四十,足不入於公卿之门,身不齿於利禄之士,岂忘荣显,盖惧污辱。昨者有诏,使结得诣京师。至汝上逢山龟,亦承诏诣京师,结与山龟俱得乘邮而来,邮长待结,颇如龟者。前日谒见尚书,俯拜阶下,本望齿乘邮与诸龟,结待命而退。不望尚书不以结齿之於龟,以士君子见礼,问及词赋,许且休息。此结之幸,岂结望尚书之意?古人所以爱经术之士,重山野之客,采舆童之诵者,盖为其能明古以论今,方正而不讳,悉人之下情。结虽昧於经术,然自山野而来,能悉下情。尚书与国休戚,能无问乎?事有在尚书力及,能不行乎?结顿首。    ◇ 与李相公书

  月日,新授右金吾兵曹参军摄监察御史元结顿首相公执事:某性愚弱,本不敢干时求进。十馀年间,在山野过为知已,猥见称誉,辱在乡选,名污上第。退而知耻,更自委顺,亦数年矣。中逢丧乱,奔走江海,当死复生,见有今日,林壑不保,敢思禄位?忽枉公诏,命诣命师,州县发遣,不得辞避,三四千里,烦劳公车。始命蹈舞帝庭,即日辞命,担囊乞丐,复归海滨。今则过次授官,又令将命,谋人军者,谁曰易乎?相公见某,但礼文拜揖之外,无所问焉。忽然狂妄男子,不称任使,坐招败辱,相公如何?某所以尽所知见闻於左右,不审相公以为可否?如曰不可,合正典刑,欺上讠罔下,是某之罪。谨奉诏书及章服待命屏外。某顿首。    ◇ 与韦洪州书

  某月日,荆南节度判官水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元结顿首:某闻古之贤达居权位也,令当世颂其德,後世师其行。何以言之?在分君子小人,察视邪正,使无冤滥,而无愤痛耳。某不能远取古人,请以端公贤公中丞为喻。前者获接端公馀论,某尝议及中丞,某以为赏中丞之功未当,论中丞之冤至滥。端公不知情,至泣涕交流,岂不为有冤滥未申,而生此愤痛?某与端公,颇为亲故,官又差肩,曾不垂问。便即责使,冤滥者岂独中丞而已乎?愤痛者岂独端公而已乎?所以至遣使者,试以自明。端公前牒则请不交兵,端公後牒则请速交兵,如此岂端公自察辨误耶?有小人惑乱端公耶,端公又云荆南将士侵暴?端公岂能保荆南将士必侵暴乎?岂能保淮西将士必不侵暴乎?端公少垂察问。某又闻泗上邻家之事,请说以自喻。昔泗上有邻家,有朋友,游者门之。游东家,则曰公之友贤,能益主人。西家之友愚,能损主人。游西家,则曰公之友智,能誉主人。东家之友狡,能毁主人,见其友,亦如斗主人之论。於是邻家之友相恶将相害,邻家之翁怒将相绝。里有正信之士为辨之,然後邻家通欢,邻友善。荆南与江西,犹邻家也。某其友乎?游者方相斗,谁为正信之士一为辨之?某敢以此书献端公ト下。

    ◇ 与吕相公书  某月日,某官某再拜相公ト下:某尝见时人不能自守性分,亻免仰於倾夺之中,低徊於名利之下,至有伤污毁辱之患,灭身亡家之祸。则欲剧为之箴於身,岂愿逾性分取祸辱而忘自箴者耶?某性荒浪无拘限,每不能节酒。与人相见,适在一室,不能无欢於醉,醉欢之中,不能无过。少不学为吏,长又著书论自适。昔天下太平,不敢绝世业,亦欲求文学之官职员散冗者,为子孙计耳。自兵兴以来,此望亦绝。何哉?某一身奉亲,奔走万里,所望饮啄承欢膝下。今则辱在官以逾其性分,触祸辱机兆者,日未无之。某又三世单贫,年过四十,弱子无母,年未十岁,孤生嫁娶者一人。相公视某,敢以身徇名利者乎?有如某者,以身徇名利,齿於奴隶尚可羞,而况士君子也欤?某甚愚钝,又无功劳,自布衣历官,不十月官至尚书郎,向三岁官未削,人多相荣,某实自忧。相公忍令某渐至畏惧而死,甚令必受祸辱而已?某前所言,相公似未见信,故藉纸笔烦渎门下。某再拜。    ◇ 与何员外书

  月日,次山白何夫子执事:皮弁时俗废之久矣,非好古君子,谁能存之?忽蒙见赠,惊喜无喻。次山漫浪者也,苦不爱便事之服、时世之巾。昔年在山野,曾作愚巾、凡裘,异於制度。凡裘领缁界、缁缘、缁带,其馀皆褐带,联後缝中,腰前系。愚巾顶方、带方、垂方,缁葛为之,元丝为缕。次山自衣带巾裘,虽不为时人大恶,亦尝辱其嗤诮,方欲杂古人衣带以自免辱。赠及皮弁,与凡裘正相宜。若风霜惨然,出行林野,次山则戴皮弁、衣凡裘;若大暑蒸湿,出见宾客,次山则戴愚巾、衣野服。野服大抵缁褐布葛为之也,腰担为裳,短襟为衣,裳下及履,衣垂及膝下。不审夫子异时归休,适在山野,能衣戴此者不乎?若以为宜,当各造一副送往。元次山白。

    ◇ 自释书

  河南元氏望也,结元子名也,次山结字也。世业载国史,世系在家牒。少居商馀山,著《元子》十篇,故以元子为称。天下兵兴,逃乱入猗?于洞,始称猗?于子。後家?滨,乃自称浪士。及有官,人以为浪者亦漫为官乎,呼为漫郎。既客樊上,漫遂显,樊左右皆渔者,少长相戏,更曰聱叟。彼诮以聱者,为其不相从听,不相钩加,带グ?而尽船,独聱[QJDS]而挥车。酒徒得此又曰:「公之漫,其犹聱乎?公守著作,不带グ?乎?又漫浪於人间,得非聱[QJDS]乎?公漫久矣,可以漫为叟。」於戏!吾不从听於时俗,不钩加於当世,谁是聱者?吾欲从之,彼聱叟不惭带乎グ?,吾又安能薄乎著作?彼聱叟不羞聱[QJDS]於邻里,吾又安能惭漫浪於人间?取而醉人议,当以漫叟为称,直荒浪其情性,诞漫其所为,使人知无所存有,无所将待。乃为语曰,能带グ?者,全独而保生;能学聱[QJDS]者,保宗而全家。聱也如此,漫乎非邪?

    ◇ 文编序

  天宝十二年,漫叟以进士获荐,名在礼部。会有司考校旧文,作《文编》纳於有司。当时叟方年少,在显名迹,切耻时人谄邪以取进,奸乱以致身。径欲填陷?於方正之路,推时人於礼让之庭,不能得之,故优游於林壑,怏恨於当世。是以所为之文,可戒可劝,可安可顺。侍郎杨公见《文编》叹曰:「以上第污元子耳,有司得元子是赖。」叟少师友仲行公,公闻之,谕叟曰:「於戏!吾尝恐直道绝而不续,不虞杨公於子相续如缕。」明年,有司於都堂策问群士,叟竟在上第。尔来十五年矣,更经丧乱,所望全活,岂欲迹参戎旅,苟在冠冕,触践危机,以为荣利?盖辞谢不免,未能逃命。故所为之文,多退让者,多激发者,多嗟恨者,多伤闵者。其意必欲劝之忠孝,诱以仁惠,急於公直,守其节分。如此,非救时劝俗之所须者欤?叟在此州今五年矣,地偏事简,得以文史自娱。乃次第近作,合於旧编,凡二百三首,分为十卷,复命曰《文编》,示门人子弟,可传之於筐箧耳。叟之命称,则著於《自释》云,不录。时大历二年丁未中冬也。

    ◇ 箧中集序

  元结作《箧中集》,或问曰:「公所集之诗,何以订之?」对曰:「风雅不兴,几及千岁,溺於时者,世无人哉。呜呼!有名位不显,年寿不终,独无知音,不见称颂,死而已矣,谁云无之?近世作者,更相沿袭,拘限声病,喜尚形似,且以流易为辞,不知丧於雅正。然哉,彼则指咏时物,会谐丝竹,与歌儿舞女生?惑之声於私室可矣。若令方直之士、大雅君子,听而诵之,则未见其可矣。吴兴沈千运,独挺於流俗之中,强攘於已溺之後,穷老不惑,五十馀年,凡所为文,皆与时异。故朋友後生,稍见师效,能似类者,有五六人。於戏!自沈公及二三子,皆以正直而无禄位,皆以忠信而久贫贱,皆以仁让而至丧亡。异於是者,显荣当世。谁为辩士,吾欲问之。天下兵兴,於今六岁,人皆务武,斯焉谁嗣?已长逝者,遗文散失;方阻绝者,不见近作。尽箧中所有,总编次之,命曰《箧中集》,且欲传之亲故,冀其不亡。於今凡七人,诗二十二首,时乾元三年也。

    ◇ 送张元武序

  乙未中,诏吴兴张公为元武县大夫。公旧友河东柳潜夫、裴季安、扶风窦伯明、赵郡李长源、河南元次山,将辞宴言,悉以言赠。上有劝仁惠、恤劳苦之风,下有惜离异、戒行役之论,元子闻之,中有所指:「国家将日极太宁,垂休八荒,故自近年,兵出滇外。订者或曰:『西南少疲,是以天子特有命也。将天之命,斯未易然。』於戏!蜀之遗民,化於秦汉,纯古之道,其由未知。无置此焉,姑取废也,如德以涵灌,义以封植,其教迟远,其人迎喁。至乎不可,固未必也。则曰:「保仁以敦养,流惠以怀恤,知其所劳,示其所安,无以?鬼之,当可然也。」潜夫闻之,中兴不乐,叹曰:「吾尝与朋友有四方之异,不甚感人如今之心。」多问其故,对曰:「嗟嗟子能有是言也,吾故感焉。行有规矣多,无曰我四十於此,无曰我时禄位下哉!」公乃复曰:「当不失於二公之意,为异年观会之方也已。敢戒行役,敢自清慎,终不贻朋友之忧何如?」於是醉歌中堂,极乐而已。诸公有赠,递相编次。

    ◇ 送王及之容州序

  乾元初,漫叟浪家於?溪之滨,以耕钓自全而已。九江之人,未相喜爱,其意似惧叟衣食之不足耳,叟亦不促促而从之。有王及者,异夫乡人焉,以文学相求,不以羁旅见惧;以相安为意,不以可否自择,及於叟也如是之多。叟在舂陵,及能相从游,岁馀而去。将行,规之曰:「叟爱及者也,无惑叟言。及方壮,可强艺业,勿以游方为意。人生若不能师表朝廷,即当老死山谷。彼区区於财货之未,局局於权势之门,纵得锺鼎,亦胡颜受纳?行矣自爱!耿容州欢於叟者,及到容州,为叟谢主人:闻幕府野次久矣,正宜收择谋夫,引信才士,有如及也,能收引乎?二三子赋送远之什,以系此云。

    ◇ 送谭山人归?阳序

  吾於九疑之下,赏爱泉石,今几三年。能扁舟数千里来游者,独?阳谭子。谭子文学、隐名山野。隐身?阳之阿,世如君何?牧犊爱?阳之宰,峻公不出南岳三十年,今得?阳一峰,谭子又在焉,彼真可家之者邪?子去为吾谋於牧犊。近峻公有泉石老树,寿藤萦垂,水可灌田一区,火可烧种菽粟,近泉可为十数间茅舍,所诣才通小船,吾则往而家矣。此邦舜祠之奇怪,阳华之殊异,氵惠泉之胜绝,见峻公与牧犊,当一一说之。松竹满庭,水石满堂,石鱼负樽,凫舫运觞,醉送谭子,归於云阳,漫叟元次山序。

    ◇ 别韩方源序

  昔元次山与韩方源别於商馀,约不终岁,复相见於此山。忽八年於今,始复相见,悲欢之至,言可极邪?次山与方源,昔年俱颐於山谷,有终焉之意。今方源得如其心,次山?在冠冕,次山一顾方源,再三惭羞,时复饮酒,求其安我。今方源欲安家肥阳,次山方理兵九江,相醉相辞,不必如昔年之约,此情岂易然者邪?乙未之前,次山有《元子》;乙未之後,次山有《猗?于子》;戊戌中,次山有《浪说》。悉赠方源,庶方源见次山之意。

    ◇ 别王佐卿序

  癸卯岁,京兆王契佐卿年四十六,河南元结次山年四十五。时次山顷日浪游吴中,佐卿顷日去西蜀,对酒欲别,此情易邪?在少年时,握手笑别,虽远不恨,以天下无事,志气犹壮。今与佐卿年近五十,又逢战争未息,相去万里,欲强笑别,其可得乎?与佐卿去者有清河崔异,与次山住者有彭城刘湾,相醉相留,几日江畔!主人鄂州刺史韦延安令四座作诗,命余为序,以送远云。

    ◇ 别崔曼序  漫叟年将五十,与时不合,垂三十年,爱恶之声,纷纷人间。博陵崔曼,惑叟所为,游而辨之,数月未去。会潭州都督张正言荐曼为蜀邑长,将行,叟谓曰:叟异时乃山林一病民耳,宜不相罔,行矣勿惑!吾子有才业,且明辨,又方年少,必能树勋庸,垂名声。若求先达贤异,能相扌文拭,正在张公。张公往年在西域,主人能用其一言,遂开境千里,威振绝域,宠荣当世。公往在淮南,逡巡指麾,万夫风从,遭逢猜疑,弛而不为。今海内兵革未息,张公必为时用,吾子勉之。所相规者,宜缓步富贵,从容谋画,少节酒,平气?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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