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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身录

致身录

致身录 (明)史仲彬

  洪武三十一年戊寅闰五月辛卯,建文帝即位。冬十一月,史仲彬以明经除翰林院侍书。先是洪武二十四年,彬应诏执贪,纵官吏廷见高皇帝,条其若干言,俱赴法司论死。高皇帝主政户部,彬恐钱谷事重,顿首固辞,更访治道,称旨,赐酒,撰于廷及钞四百鋋,驿舟传归。建文帝即位,越五月,诏起山林才德士,有司以名闻,适监察御史刘有年上《仪礼》十八篇,并叙彬明经,特诏所在,礼请来京。十一月十八日,陛见,试《四书》,疑一道,钦授翰林院侍书。
  建文元年春正月,遣往衡山,告即位也。元旦,上受朝贺毕,谓侍臣曰:「朕奉天地山川之灵以登大宝,政元伊始,将告五岳神祇。」其命儒臣以往,阁臣拟彬衡山。初六日,陛阅,三月报命。
  夏四月,更定官制。疏谏不报,用寿州训导刘亨言,乃与方孝孺等议,大加更定,彬具疏大略,以安静法祖为言。会金华楼琏亦上疏,称引孟庄子之孝,上于楼疏批:「此与昨史仲彬疏同意,此正所谓知其一未知其二者,六卿果可卑于五府耶?祭酒果可任太仆下耶?假令皇祖而在,当必以更定为是。」群臣勿复言。
  秋七月,廷斥监察御史尹昌隆为奸党,因荐魏国公徐辉祖,上嘉纳之。时燕藩已称兵两月矣,昌隆手疏面奏,劝上让位守藩,廷臣愕然。彬执笏麾之曰:「天下乃太祖之天下,非皇上所得私授者。一人逆命,遂举而授之,尤而效之,又何以焉。选得募兵,今日急务,臣窃魏国公徐辉祖,忠义性直,智勇绝人,以当一而燕可平也。昌隆狂言惑世,请速加诛。」上曰:「人臣之义,当以仲彬为正。昌隆素有敢言之气,其勿为罪。」
  二年春三月,疏均江浙赋役,从之。时建文帝正值更制,彬乃上疏曰:「国家有杂正之供,赋役不均,非所以为治。江浙本赋重,而苏松嘉湖又以籍人沈万三、史有为、黄旭、纪定准租起税,此以绳一时之顽,岂得据为定则。乞悉减免,以苏民困,窃照各处起科,亩不过斗,即使江南地饶,亦何得倍之,奈有重至石余者。臣往军而奏先帝,赋敛太重,蒙旨嘉劳。特以臣本苏人,而史有为又臣之族属也,恐坐以私,未敢尽言,幸逢皇上明圣,每事从宽,敢竭愚忠,伏听采择。」上诏:「可。」苏松准各处起科,苏松人仍官户部。
  夏五月,改彬为徐王府宾辅,仍兼原官。时三王未遣之国,长史以下诸员直宿内阁,参议事宜,多见亲幸,故壬午削籍尽焉。
  三年春正月,副工部尚书严震直督饷山东。闰三月,彬归报命,转饷已专责严震直矣。副之者曰:「敌情虚实并将士强弱,密侦以报。」闰三月十八日,还朝。见上于文华殿,奏夹河之役非战之罪也。盛庸智深勇沈,当今将略还为第一。至庄得、张能、楚智、平元斩将搴旗,力战以死,宜急加恤,典以为风励。燕王用兵变化不测,用强恃壮,亲勍我阵,幸庸结阵甚坚,屹不可动,复以单骑逼营,越宿鸣角,穿营而去,盖恃勿杀叔父之谕也,军中众谓,皇上失之太仁。帝曰:「奈何已有是命,不可返也。」默然者久之,便奏几密事十二条。帝叱左右曰:「勿泄。」因诵:「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之句。叩首而出。
  冬十一月,以省亲还乡,随赐敕命。自转饷归,请告凡四,不许。至是得请,适皇少子以十三日生查京官,历三年满者,得一百五十二人。帝亲制词,彬以前二日满考,皇帝敕曰:「国家建官,文武殊局,中外分曹等,最辨职难兼也。尔徐府宾辅兼翰林院侍书史仲彬,用明经起家,矢尽忠报国,或校书、或转饷、或密疏、或面陈,文材兼武略俱隆,转藩与襄帝并茂。朕资启沃,实用宏多,阶尔承德郎,妻沈氏为安人,追厥所自父母,有教育之恩,忠孝本一致之理,尔父居仁从尔阶,尔母黄氏从尔妻阶,给假归家,以申宠锡。父母深恩,今已展矣。国家多事,尔毋忘焉。」特敕十八日奉旨发中书誊写与他。二十一日辞朝,限三月以里来京。」
  四年三月,彬入京,陛见,口授翰林院侍读。时北兵日迫,诏勤王者分道四出,遂依。限单骑入京,戒其子曰:「而父官秩虽卑,被朝廷恩宠,见几引避,非所愿也。万一有难,守先帝孝悌力田之谕,以成家保身,毋为我虑。」
  夏六月庚申,廷议避难。彬请从方孝孺坚守之策。燕兵渡江,李景隆往,许割地,不许,还报。上愕然无措,群臣恸哭。茹瑺等请幸湖湘,王韦等又请幸江浙,方孝孺谓当坚守京城,以待四方之援。众议哗然不决,彬独以方言为是。娄琏亦言效死,勿去为正,上微首肯,群议乃定。
  燕兵薄金川门,监察御史魏冕及彬请诛徐增寿,从之。先是燕兵将薄城下,左都督徐增寿谋降,魏冕廷殴之。至是在左顺门语同列曰:「皇上必面缚出降乃可。」魏冕与彬亟请加诛,帝怒甚,下殿手刃之。复请诛李景隆,手诏召来,未至而金川门已献矣。
  大内火起,帝从鬼门遁去,从者二十二人。时六月十三日未时也。帝知金川失守,长吁东西走欲自杀。翰林院编修程济曰:「不如出亡。」少监跪进曰:「昔高皇升遐时,有箧遗。曰:临大难,当发,谨收藏。」奉先帝之左群臣齐言急出之。俄而升一红箧至,四围俱固以铁,二锁亦灌铁,帝见而大恸,急命举火焚内。程济碎箧得度牒三张,一名应文,一名应能,一名应贤,袈裟帽鞋剃刀俱备,白金十锭,朱书箧内,应文从鬼门出,余从水关御沟而行,薄暮会于神乐观之西房。帝曰:「数也。」程济即为上祝发,吴王教授杨应能,亦愿祝发,随亡。监察御史叶希贤毅然曰:「臣名贤,应贤无疑。」亦祝发,各易衣备牒,在殿凡五十六人,痛哭仆地,俱矢随亡。帝曰:「多人不能,无生得失。有等任事著名,势必究诘。有等妻儿在任,心必挂牵,宜各从便。」御史曾凤韶曰:「愿即以死报陛下。」帝麾诸臣,大恸引去若干人,九人从。帝至鬼门,牛景先以铁捧启之,若不用力而即瓦解者,而一舟舣岸以待,十人乘舟,舟人顿首。帝问:「汝何人?何为至此?」对曰:「臣乃神乐观道士,即前皇上赐名王升。昨梦太祖高皇帝绯衣南向御奉天门,令两校尉缚臣诘曰:汝提点秩六品为何?臣顿首谢不知,曰:明日午时,可于后湖舣大舟至鬼门外伺候,汝周旋勿泄,后福未期,不然难逃阴殛,臣以是知陛下之来也。今晚憩息观中,徐议行五。」舟止太平堤畔,王起导前闲步至观,已薄暮矣。俄而杨应能、叶希贤等十三人同至,共二十二人。兵部侍郎廖平,襄阳人;刑部侍郎金焦,贵池人;翰林院编修赵天泰,三原人;浙江按察使王良,祥符人;四川参政蔡运,南康人;刑部郎中梁田玉,定海人;监察御史叶希贤,松阳人;程济,绩溪人;中书舍人梁良玉,梁中节,俱定海人;宋和,临川人;郭节,连州人;刑部司务冯淮,黄岩人;所镇抚牛景先,沅人;王资、杨应能、刘申,俱杞县人;翰林院侍诏郑洽,浦江人;钦天监正王之臣,襄阳人;太监周恕、何洲及徐王府宾辅史仲彬,吴江人。上曰:「今后俱师弟称呼,不拘礼教。」诸臣泣诺。廖平曰:「诸人愿随,固也。但随行不必多,更不可多,就中无家室累并有膂为足扞卫者,多不过五人,余俱遥为应援为便。」师曰:「良是。」于是环坐于地,享道士夜餐,酌定左右不离者五人,比邱杨应能、叶希贤、道人、程济。往来道路给运衣食者六人,冯(氵隺),时称赛马先生,时称冯翁,时称马翁,时称马二子。郭节,时称雪庵,后称雪和尚。宋和,时称云门僧,时称稽山主人,时称槎主。赵天泰,适衣葛称衣葛翁,时称天肖子。王之臣,家世补锅,欲以此作生计,号老补锅。牛景先称东湖樵,时称东湖主人。师曰:「吾今往滇南,依西平侯。」彬曰:「大家势盛,耳目众多,况新主谅不释然,能无见告,不若往来名胜,东南西北皆吾家也。弟子中有家给而足备一夕者,驻锡于兹,有何不可。」师曰:「良是。」于是更举七家:廖平、王良、郑洽、郭节、王资、史仲彬、梁良玉。师曰:「此可暂,不可久。」况郊坛所在,明旦必行,将何所之,众议浦江。郑亦曰:「族俱忠孝,可居也。」夜分师足骨度不能行,微明牛景先与彬步至中河桥畔,谋所以载者,有一艇来焉,闻声为吾乡,急叩之,则彬家所遗以侦彬吉凶者也。与牛大快,亟迎师,且至彬家,诸人闻之,且喜且悲,同载八人,为程、为叶、为杨、为牛、为冯、为宋,余俱走散,期以月终更晤。取道溧阳,依叔松隐所,不纳。八日始至吴江之黄溪,奉师居之西偏,曰「清远轩」,众出拜,师亦大适。明旦改题「水月观」,师亲篆文。阅三日,诸弟子至彬家相聚。五日,师命归省,新皇帝追彬敕命,师逸去,时八月十五日也,新皇帝即位之九日,遍籍在任,诸臣遁去者四百六十三人。即日削籍,戒毋齿及。八月,着礼部行文书各州县,追缴革除诰命。至是,苏州府差吴江邑丞巩到彬家追夺,且曰:「建文帝闻在君家?」彬曰:「未也。」微哂而去。明旦,师同两比邱一道人入云南,余俱星散,期以来年三月集于襄阳廖平家。
  癸未正月,彬往襄阳。正月二十日,为襄阳之行。三月初三日,至廖平家,牛景先已先在矣。阅六日,冯(氵隺)自云南来,四人相对大恸。冯告,师告留云南之永嘉寺,亦甚安妥,明年来游天台,今年无烦往来。复居停旬日,诸弟子俱会,惟梁良玉已物故矣,月终告归。
  甲申八月,大师同杨、叶、程来家。先是七月牛景先来言,师将至矣。至是八月初九日,天将暝,一师突至忠孝堂,彬及家人出拜毕,款至重庆堂,已举灯矣。而杨、程、叶亦至,举酒半酣,师曰:「我明日当即去。」彬惶悚曰:「弟子扫门而俟久矣,即有不肃,师当见原,本意欲留师几月,奈何明晨之云乎?」师泣曰:「彼方觅我而图我,昨于四安道中见冠盖来者,瞪目而视,此臣我曾目善之,彼必有以奏也。东南逋臣屈指先你我去,政为汝计。」相对而恸久之,且曰:「此近宫阙,不便。」彬曰:「亦不妨。」视师衣履敝甚,固留三日,命家人制衣。师服师用绵绸大小计十六件,杨、程、叶俱用绵布大小计三十有六件,白金十两为资。十三日清晨,彬随师为两浙之行,杭州计游廿三日,天台雁宕计游三十九日,会马二子、稽山主人、金焦亦来于石梁间,且云诸友俱约于此一会,然终不一见。时天气已寒,师欲返云南,固却诸人而去。
  丁亥春三月,同何洲往云南谒师。正月中,遣僮往海洲,请何洲同到云南,三月终才到。留五日,彬携一僮,三人皆道入饰,行二月得至连州,访郭节,适改翰林,简讨程亨在焉,相持痛哭;徐曰:「师在。近来在重庆寺之大竹善庆里,有杜景贤筑室与居,吾四人同往候之。」留二日,遂行,至所谓善庆里,师不在,杜亦不在。时朝建侦师密而严,有胡濴、郑和数往来云贵间,彬等夜则同宿,日则分行,相与行乞于市者旬有六日。一日,彬于寺舍旁暂息,此邱程济熟而视之,曰:「汝在耶?」彬起,彭掌曰:「是。」急叩师,程曰:「已结庵白龙山深处矣,去此不遥。」两人下泪如雨,不敢出一声。比晚同诸人以往,程为导。时七月十八日也,月色皎然,上下山阪逶迤曲折,约行十八九里而庵在焉。天已微曙矣,扣扉而出者为杨应能,旋拜师榻前,师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盖夏日患痢,因有戒严,不能时时出山,为膳狼狈至此,相对而恸。随问曰:「汝等带得方物为我尝否?」各为献。彬独有僮而所献丰,况当年职居禁近,知师所嗜若金华火肉、淡菜、金山鱼脍、笋鲞鹅、豆、肉松六味,见之大喜,即命熟火,肉启床头,尊酒啖之,曰:「不尝此已三年矣。」谓于彬家尝后,无之也。翼日,师率游山中,自近而远,日以为常。甫一月,郭与程以事请行,彬亦以请,师曰:「汝远来,固当久留。」因问:「汝子年几何?」曰:「十六岁矣。」「能办事否?」曰:「尚在书堂。」曰:「欲为官乎?」曰:「必不敢。」相与欷歔久之,自后屡请屡留,延至明春三月,行之日,师痛哭失声,嘱曰:「今后勿再来,道途阻修一难,关津盘诘二难,况我安居,不必虑也。」彬等叩首领命而行。
  庚子秋八月,彬往云南。自南游以后,尝有以奸党告者,虽获宥于上官,心常惴惧,十余年来,无日无滇南之思,终不得往。且临行师嘱,恐彼此俱戾。至是革除之禁稍稍宽矣,决中秋携一价以往。始至南康蔡运家,既至襄阳廖平、王之臣家,复至连州郭节家,俱已物故矣。遂至云南,循白龙山庵故道,了不见所为庵者。山旁有一居民,询其老妇,则曰:「向来上司官来,已毁矣。」问僧徒,则曰:「不知所之。」暗中流泪曰:「彬不远万里来,得一而师死且目瞑,不则,得一音耗,归家亦安。」凡值寺院靡不拜祷,循游数郡,几两月余。一日,在鹤庆,忽一比邱指曰:「汝寻师耶?」彬愕然,比邱曰:「固忘我耶。」彬曰:「汝师何名?」曰:「文大师是也。」亟问曰:「何所?」曰:「在。」随之去。三日得至师所,师兀坐一室,见之大喜。庵在平阳,前后深林密树不下数里,为浪穹所辖地。先是叶希贤所募建者,甫落成而两人已故,庵之东即埋之。于是师命举所馈献奠之,呼僮沽酒,是夕尽欢,前此戚容愁气殆消融矣。惟言及杨、叶,则嗟叹久之。流连弥月遣归。
  甲辰秋七月,洪熙改元。八月,彬往云南。八月十三日,自起家行,九月二十五日入湖广界,投宿旅店,主人曰:「内有两道,可与俱。」彬入见,齁齁床上,睨之,师也。伺其觉,师喜曰:「来此何为?」曰:「来访师。」彬曰:「师欲何往?」曰:「访汝等。」言及榆木川,皆色喜。彬问汝道路起居状,答曰:「近来强饭,精爽倍常,明日即偕下江南,以从陆路,十一月始得抵家。至之日,具酒肴于重庆堂,师位上,程济东列,彬西列。有从叔名宏者,嘉兴县史家村人也,直至堂上,彬不得已,亦与坐。问师何来?彬未及答,即去趋出招彬曰:「此建文皇帝也。」彬曰:「非也。」宏曰:「吾曾于东宫见之,当吾家籍没时,非是吾无死所矣,活命恩主也。」彬不得已以实告,宏即稽首涕泣,问来状,师曰:「亏这几个随亡的人,给我衣给我食,周旋夷险之间,二十年来,战战兢兢。」复大恸,恸已,答曰:「今想可老终矣。」宏曰:「师今欲何之?」曰:「欲游天台诸胜。」宏曰:「吾当具一日之积随行。」居数日,师行,戒彬曰:「有叔在,尔勿往也。」宏从之去。去明年三月,复来拟往祥符。渡江,彬送之江上,偶有洪熙升遐之闻,师顾曰:「吾心放下矣。今后而可往来,想关津不若昔之有意我也。」且喜且悲,止程济从,彬等观渡而返。予少年便喜读书,读《革除遗事》,及《革除编年》、《逊国记》等书。每叹死节诸臣,多亡其姓名爵里,无从考证。万历中,秀水屠侍御叔方着《建文朝野汇编》二十卷,搜括壁书野史殆尽,虽革朝去今二百余载,而公议之在人心,凛凛犹有生气。焦太史乃于茅山道士房中拾得史仲彬《致身录》,既失矣,旋复得之,即为史氏后裔亦所不及知,至今日,始传布人间,岂忠义之气,亘古不磨,遂不终于散失耶?盖齐、黄、方、练,建文君所信任有社稷之寄者也。主上有难,以身殉之,谁曰不宜。至于史公,官不过侍书、王府宾辅,秩至卑散也,乃间关万死,三至滇南,卫其故主。而同事诸臣如杨、如程、如叶,四方流落,始终不渝,较之一死,不尤难哉?顾文皇讳禁森严,当时隐閟不传之事何限。即吾郡之叶给事福,守金川门,首犯燕锋,死之。林御史英,闻国祚已移,遂自经死,而妻宋氏亦自经死。吾郡传之,而革除诸史所不及载,始知逊国之时,就死地者如鹜,而名湮没不称者多矣。斯录为叶师相冢孙君锡所藏,予从郑汝交处得睹,遂借而录之,以备革朝遗事之一种云。

天启癸亥闰十月二十六日,三山徐(火孛)兴公识。

王士禛的《池北偶谈》卷六
  致身录
  虞山极辩史仲彬《致身录》之伪,而予乡赵隐君士喆着《建文帝年谱》,多取之。刘公子孔和亦有《题致身录》一篇云:国初杀运烈不除,越三十载还相屠。以仁守之真不足,虽有节士谋多疏。哀哉中山诚意辈,已尽大计环顾徒。嗟吁圣祖信数不建辅,使作皇觉之裔余。鬼门一出四十载,归来老佛惟雪颅。窜身万里伏滇国,泰伯不得终封吴。藁葬西山一笏地,岂有方遂之疑乎。当时二十有二人,左右食屦相携扶。未必才智似狐赵,不可及者武子愚。二百余年士最盛,摧伤太过今如无。千秋直史不可灭,帝在均房应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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