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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名臣奏议巻十五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十六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用人四
  上宣仁皇后论察贤佞之说 王岩叟
  臣闻治天下者不患乎无贤而患乎有而不能用用而不能尽而使小人间之以乱其治尔盖小人之杰者皆有材可称有能可喜修威仪正顔色饰辞令与贤并进于前谁非贤哉此人主所宜察之而勿误也臣以谓旁求素履而深考之博采公议而审观之则贤佞可得而分矣臣请详道所以察贤佞之说陛下垂聦明以听焉幸甚贤人之所为其进也难其退也易利之所在不竞也势之所居不趋也言行则惴惴以留而色不骄言不行则迟迟以去而色不怨以百姓之安为乐而不以巳之安为乐以国家之危为忧而不以身之危为忧矫世厉俗有所不为以触忌也而不变犯顔逆鳞无所不尽以婴祸也而不悔不蔽天下之善不隠天下之恶专以不欺事其君执德秉义终始如一不观当时之所好恶而顺之此所谓贤者也陛下试持此以取之而天下之贤有不为陛下所得者臣不信也佞人之所为无定志也无定言也上所欲为则为之不惜其君之过举也不防其民之后害也进人不以为国家而以为巳谋事不以先社稷而以先身天下有疾苦而不以告也天下有善良而不以闻也怀禄耽宠人情之所共厌而不自知也前日以为是后日以为非而不愧也然而自古中材之主未尝不为所惑者其巧言可听其令色可恱仁人君子之朴讷非所敌尔此所谓佞人也陛下试持此以照之天下之佞人有不为陛下所见者臣不信也孔子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伏惟太皇太后陛下知足以知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行之惟知之益深守之益固行之益笃以终之而巳延登忠贤以辅成主上之圣德放远佞柔使不为清明之瑕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元丰八年九月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哲宗论求贤当去六蔽  王岩叟
  臣伏观自古治世天下之人安乐无事日跻于仁夀之域而不自知者人主清心以照理至诚以用贤之效也事莫不有理也心清则理自见天下未甞无贤也诚至则贤自来恭惟陛下临政逾年是非不能惑于听邪正不能乱于前不劳聦明而万事皆理者心清以照之也惟是人材得之未多朝廷之间除授之际常觉艰难不称盛时之事可为陛下惜耳陛下勿谓天下之贤尽于此也而得贤之心足勿谓虽有贤者不易致也而求贤之心倦陛下内笃此诚以自厉外勑同德协心之臣以求之臣以谓无不得贤之理然古有六蔽焉不去之则众贤终不可尽得臣请为陛下道其理略有私意则为蔽执偏见则为蔽局于褊心则为蔽喜于附已则为蔽有自贤之心则为蔽简贵自居而不与物亲则为蔽此求贤之所难陛下不可不知也愿陛下深诏执政大臣使上同陛下清心至诚之美而儆戒六蔽之患则天下之贤无逺近无隐显皆将得之为朝廷用以贤继贤宗社之福生灵之幸与天壤相等矣臣不胜愚忠【元祐元年十月上时为左司諌】
  上哲宗乞审于进贤果于去奸
  王岩叟
  臣伏覩陛下即位之初首副天下之望用司马光执政信行其言以革天下之弊惟光忧国爱民之诚心信于上下信于内外故陛下一用之而天下之心安四夷之心安而陛下之心亦安今不幸光薨臣知陛下之心漠然矣臣窃闻百姓相与忧曰吾君能不忘光之言乎求其而用之使持循其法乎又忧曰奸人无乃复将为朋动摇正论以欺吾君乎无乃竞为身谋不防国家之急以病吾民乎谁复以吾君之心为心以吾民之意为意夙夜尽瘁以遗其身如光者乎吾君方倚光以圗治而天遽夺之其何意耶臣愿陛下益厉乃心益谨乃事益重所付不可泰然以忘忧也今宜先有以释民之忧而安其心者惟当果于去奸审于进贤二端而巳尔夫大忠在朝奸人虽未去犹有所忌而不能为也光薨奸人今不可少留矣此臣之所以言陛下当果于去奸也朝廷轻重天下安危生灵休戚在用人而巳今天下将观陛下用人以卜否泰此臣之所以言陛下当审于进贤也去奸进贤皆能有以协天下之望则百姓复何疑而忧哉惟陛下圗之天下幸甚
  贴黄自古人臣因妬贤嫉能之心而遂害国事者无世无之臣观光之贤上则见信于陛下下则见信于百姓人人自耻以不及也臣恐此后必有妬光者隂以妄言毁短光之所为以踈陛下之心俟间隙一开则将入其邪说行其奸谋以坏善政此陛下不可不察也臣平生未甞与光交接又未甞受光恩非私于光也惟恐小人或误陛下耳今天下事大定矣民心安且乐矣此治道之成而圣功之着也惟在陛下持之益坚信之益笃勿有所移则天下幸甚中外之人皆望大礼后罢张璪辈二三邪佞无状之人何意璪辈未去而先失一忠臣此中外之心以为叹恨之深者也今因璪辈自有请愿陛下早赐从之别命忠贤以重朝廷以为国家倚赖以慰服天下之心尤不可更容迟乆玷辱庙堂使苍生失望四夷不安也【元祐元年九月上时为起居舎人】
  上哲宗乞亲贤踈佞坚其始终
  梁 焘
  臣闻天下治乱在贤佞而人君之道以用人为先得之贤则君德清明政由忠厚百姓和乐四夷賔敬而朝廷尊安矣故治之所由兴者在此甚可爱也失之佞则君德蔽蒙政由烦苛百姓怨郁四夷骄侮而朝廷危辱矣故乱之所由起者在此甚可畏也自古帝王莫不知之然得之贤人常少而失之佞人常多其故何哉盖始终之势异而谨忽之心殊也夫治乱之作当其防时间不容髪至其着也判如霄壤之异人君者所宜深戒早辨谨持而不失毫厘也贤人之事君也主于尽忠尽忠则不欺不欺则至公至公则言有所拂事有所违人君者初则亲之终则踈之方其急于求治之时责其尽忠励其不欺行其至公虽有所拂违而必喜之及其乆也习于既安而或怠于为治以既怠之心处拂违之间故终有所厌而又踈之也贤人踈则佞人乗隙以入矣佞人之事君也主于不忠不忠则忍于欺罔欺罔则为私为私则言皆谀恱事皆柔从人君者初则远之终则比之方其急于求治之时唯知佞人之善惑聦明也必严思虑以待之及其乆也习于既安而或怠于为治以既怠之心处谀从之间故终有所爱之而又比之也与贤人俱时有以忤其意然而卒至于治与佞人俱莫不得其所欲然而卒至于乱此治乱之相去甚近而甚着则尧桀之分霄壤不足以侔其远矣惟大圣人为能广其聦明谨其好恶峻其去取坚其始终收天下之忠立天下之公成天下之治举以此也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以大公至正制臣下皇帝陛下以至仁纯孝承祖宗亲用忠贤风节颇厉踈斥奸佞朋党渐消清明之德日以尊忠厚之政日以修和乐兴于百姓賔敬见于四夷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矣诚愿陛下自强刚德如天不息必使怠惰之意不少动于清察两端之倾危排根而去之明一忠之静正举而进之将令风俗纯厚朝廷尊安近者献其忠远者扶其公仰跂仁祖之治不难及矣惟圣心少加思焉臣愚不胜惓惓尽节幸陛下裁纳【元祐元年九月上时为右諌议大夫】
  上哲宗乞以善利二者别邪正之臣
  朱光庭
  臣闻自古治天下之先务唯别邪正之臣尔正臣进则天下入于泰邪臣进则天下入于否然则何道而别之在善与利之间也正臣一意在善务引君以当道故尽忠尽公未甞不敬邪臣一意在利茍患失之故为佞为欺无所不至恭惟陛下天纵至圣明目达聦灼见正臣之在善日寘诸朝审知邪臣之在利远之于外臣愿陛下坚持此志毎用人之际以善与利二者之间常加明察使正臣日进而邪臣永退则天下何患乎不奉也【元祐元年上时为左司谏】
  上哲宗论大臣以兼容小人为寛渐致邪正
  不分         范祖禹
  臣闻邪必害正正必去邪自古以来未有邪正并立而可以为国者也虽尧舜在上未甞无小人唯能使小人不胜君子所以治也虽桀纣在上未甞无君子唯使君子不胜小人所以乱也在易内君子而外小人其卦为泰泰者通而治也内小人而外君子其卦为否否者闭而乱也天下治乱未有不由君子小人君子在位必无恶政小人在位必无善政圣人为天下唯能使小人外而不内在野不在位而巳非能使天下皆无小人也陛下自初临政以辨别君子小人为先登进忠良斥退邪恶以致今日之治所进所退天下之人皆以为然虽举十六相去四凶不过如此也而比年以来大臣以兼容小人为寛好恶不明邪正不分所引进者不尽得人夫今日之省寺他日之侍从也今日之侍从他日之辅弼也宰相岂能使之终身不进乎周公作立政以戒成王自准人缀衣虎贲趣马小尹左右擕仆艺人表臣百司皆勿以憸人其惟吉士夫憸人在上位则害政事在下位则害风俗大则倾覆邦国小则戕败善朝廷之内何官可不择人也邪人得志则正人不安正人不安则国无善政宰相以进贤退不肖为职而邪正不分岂不负国书曰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此相之事也臣伏望陛下戒饬大臣各以公心求贤多引鲠正之人以重朝廷无使小人在位为他日之患以副陛下至诚求治之意【元祐四年四月上时为起居舍人】
  上哲宗分别邪正条目   范百禄
  臣愚窃以为分别邪正自古所难惟察言观行考其事实所谓正直之人或天资亮直或家世忠义或有志报国或自立名节所谓奸邪之人或逢迎上意或希合权贵或性识颇僻或兾望宠利凡此二端其情非一不可遍举今辄防其条目如后
  导人主以质直使之虚中听纳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谄谀使之讳过拒諌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德义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功利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尊宗庙敬祭祀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简宗庙略神只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亲睦九族惠养耆老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踈薄骨肉弃老遗年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恭俭清浄奉循典法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骄侈放肆不顾旧章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稼穑艰难惠及鳏寡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轻鄙农事不防惸独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柔远息兵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用兵攻战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原情谨罚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峻法立威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安民利众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劳民动众则为奸邪
  导人主以进君子用善良则为公正
  导人主以近小人用恶德则为奸邪
  右谨具进呈伏望特留圣意推此事以观人情则邪正可分而聦明无惑矣臣不胜惓惓犬马之忠【元祐五年三月上时为吏部侍郎兼侍读】
  上哲宗乞谨用左右近臣无杂邪正
  苏 辙
  臣窃观元祐以来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羣枉上有忠厚之政下无聚敛之怨天下虽未大治而经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为非者惟奸邪失职居外日夜窥伺便利规求复进不免百端游说动摇贵近臣愚窃深忧之若陛下不察其实大臣惑其邪说遂使忠臣杂进于朝以示广大无所不容之意则冰炭同处必至交争薰莸共器乆当遗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圣人作易内阳外隂内君子外小人则谓之泰内隂外阳内小人外君子则谓之否盖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当置之于外毎加安存无失其所不至愤恨无聊谋害君子则泰卦之本意也昔东晋桓温之乱诸桓亲党布满中外及温死谢安代之为政以三桓分涖三州彼此无怨江左遂安故晋史称安有经远无竞之美然臣窃谓谢安之于桓氏亦用之于外而巳未甞引之于内与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诸朝人怀异心各欲自行其志则谢安将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顷者一二大臣专务含养小人为自便之计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确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众及确恕被罪有司惩前之失凡在外臣僚例防摧沮卢秉何正臣皆身为待制而明堂荐子止得选人蒲宗孟曽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官褫职唯恐不甚明立防迹以示异同为朝廷敛怨二者皆过矣故臣以为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常使彼此如一无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计也近者朝廷用邓温伯为翰林承防而台谏杂然进言指为邪党以谓小人必由此彚进臣甞论温伯之为人粗有文艺无大恶但性本柔弱委曲从人方王珪蔡确用事则頥指如意及司马光吕公着当国亦脂韦其间若以其左右附丽无所损益遇流便转缓急不可保信诚不为过也若谓其怀奸挟诈能首为乱阶则甚矣盖台諌之言温伯则过至为朝廷远虑则未为过也故臣愿陛下谨守元祐之初政乆而弥坚谨用左右之近臣无杂邪正至于在外臣子以恩意待之使嫌隙无自而生爱戴以忘其死则垂拱无为安意为善愈乆而愈无患矣臣不胜区区博采公议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谕大臣共崇斯义勿谓不预改更之政輙怀异同之心如此而后朝廷安矣【元祐五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谨用左右近臣无杂邪正【系第二状】
  苏 辙
  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进呈劄子论君子小人不可并处朝廷因复口陈其详以渎天听窃观圣意不以臣言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词迫遽有所不尽退伏思念若使邪正并进皆得与闻国事此治乱之几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误防圣恩典司邦宪臣而不言谁当救其失者谨复稽之古今考之圣贤之格言莫不谓亲近君子斥远小人则人主尊荣国家安乐防外君子进任小人则人主忧辱国家危殆此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论为邦则曰放郑声远佞人子夏论舜之德则曰举臯陶不仁者远矣论汤之德则曰举伊尹不仁者远矣诸葛亮戒其君则曰亲贤臣远小人此前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頽也凡典册所载如此之不可胜纪至于周易所论尤为详宻皆以君子在内小人在外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内君子在外为隂阳之逆节故一阳在下其卦为复二阳在下其卦为临阳虽未盛而居中得地圣人知其有可进之道一阴在下其卦为姤二阴在下其卦为遯阴未壮而圣人知其有可畏之渐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阴阳之和者惟泰而巳泰之为象三阳在内三阴在外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无怨故圣人名之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乆安也方泰之时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无失其所天下之安未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势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则势将必至反覆故泰之九三则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窃惟圣人之戒深切详尽所以诲人者至矣独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说而引之于内以自遗患者也故臣前所上劄子亦谓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彼此如一无迹可指如此而巳若遂引而寘之于内是犹畏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开之坰牧天下无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一争之后小人必胜君子必败何者小人贪利忍耻击之难去君子洁身重义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语曰一薫一莸十年尚犹有臭盖谓此矣昔先皇帝以聦明圣智之资疾頽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追迹三代今观其设意本非汉唐之君所能髣髴也而一时臣佐不能将顺圣德造作诸法率皆民所不恱及二圣临御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当此之际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于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彷徨踧踖若无所措朝廷虽不斥逐其势亦自不能复留矣尚赖二圣慈仁不加谴责而宥之于外盖巳厚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势大定而议者惑于浮説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欲以此调停其党臣谓此人若返岂徒然而巳哉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盖自熈宁以来小人亲柄二十年矣建立党与布满中外一旦失势希觊者多是以创造语言动揺贵近胁之以祸诱之以利何所不至臣虽不闻其言而槩可料矣闻者若又不加审察遽以为然岂不过甚矣哉臣闻管仲治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防食没齿无怨言诸葛亮治蜀废廖立李平为民徙之边远乆而不召及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骈立平三人者皆齐蜀之贵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贵臣而使人无怨者非有它也赏罚必公举措必当国人皆知其所与之非私而所夺之非怨故虽仇雠莫不归心耳今臣窃观朝廷用舍施设之间其不合人心者尚不为少彼既中怀不恱则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纳之以平其隙臣未见其可也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陛下诚以异同反覆为忧惟当乆任才性忠良识虑明审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虽未及臯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远矣故臣愿陛下断自圣心不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之悔则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臣既待罪执法若见用人之失理无不言言之不从理不徒止如此则异同之迹益复着明不如陛下早发英断使彼此泯然无迹可见之为善也臣受恩深重輙敢先事献言罪合万死【元祐五年六月上】
  上哲宗乞用君子保泰道  王岩叟
  臣闻论者曰致天下之泰难守天下之泰易臣独曰天下之泰致之易守之难盖方其未也莫不急于求贤渇于闻諌得一善惟恐未之能行见一不善惟恐未之能去潜心于隠防而用意于人之所不到兢兢业业不敢暇豫故卒至于安乐而无事此天下之泰所以致之易也既泰矣曰我尚何求哉心日益骄志日益怠谓贤者足矣而忽于求谓善言尽矣而厌于听谓患之隠者为不足虑谓事之防者为不足防奸生而不知祸变而不悟故卒至于败乱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泰所以守之难也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又既济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此皆圣人戒惧于治安无患之时者也伏惟陛下临御七年于兹进贤去佞协天下之公兴利除害同百姓之欲无滛刑无横敛不闻一夫有怨叹之声奸宄不作兵革不试时和嵗丰海内宁谧以古验今可谓泰矣陛下又所以守之者有道无宫室之好无声乐之玩无畋游之乐无神仙之惑无干戈之喜私谒不行苞苴絶迹百王之蔽乃无一焉进学勤政寒暑不渝德日以新天下之势固巳不忧矣而臣尚区区若此亦何心哉以谓今日之治不易至此臣愚诚过计窃忧朝廷恬于无事稍怠初心或容小人乘间而隳我泰道为陛下惜尔夫小人而无能不足畏也惟小人而材然后可畏正在陛下审问之深考之明辨之谨遏之不使小人得以杂其间必择端良忠信不二之君子而用之则今日之所以保泰道者至矣备矣陛下以纯一之德守于上羣臣以纯一之意守于下使泰道日长而无穷天下无患臣不胜大愿【元祐六年上时为签书枢宻院事】

  宋名臣奏议巻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十七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用人五
  上哲宗论为政之要在辨邪正之实
  梁 焘
  臣闻人主之德莫大于知人朝廷之政无先于急贤德以聦明为髙而政以忠厚为本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至公至正明而有断皇帝陛下仁孝庄敬静渊防通阅天下之事日益多进天下之材日益广讲求祖宗治体日益熟察见中外人情日益详然而聦明或有所遗而忠厚未至于成者臣窃疑之或者圣心未加意于执要乎今日为政之要在于辨邪正之实也唐李德裕有言曰邪正相攻上惑主听正人呼邪人固为邪矣邪人亦呼正人为邪人主何以辨之臣故曰在辨其实也所谓正之实者能推公心以爱君忧国为计不附下不罔上乐进善爱惜生灵临大节而忘其身事两宫而一其志为陛下常求长乆安宁之计近思自于左右宫庭之间远虑至于夷夏海隅之际皆欲得其欢康宁无事上下一意其为安静真切如此者是正人也此进则聦明开广内外大安岂不为国家忠厚之福耶所谓邪之实者缓公急私复仇报怨外阳为忠直内隂怀奸曲其言似忠而其实欺罔也其气似敢而其实凶险也自谓介特而其实朋党也自谓纯一而其实二三其德也贪禄竞进猜忍倾夺专以伤害善良为谋而又附托权要出死力为之鹰犬不惮不耻以肆其毒不恤国之忧危务伸其志不惧上之悔患务行其言其为倾揺多端如此者是邪人也此进则聦明惑内外大恐岂不为国家忠厚之患耶今听其言而求其用心之防观其行而考其处巳之端其向背之异有无之殊虽未能尽究而亦可以槩见矣愿陛下自信素知之心而守之以定深辨奸诈之说而断之以不疑斥其邪人以安正人正人知所依归恃以无恐得以奋忠竭节毕身图报则朝廷之理不难致也臣不胜惓惓纳忠之至
  贴黄臣向在言路得侍清光伏见陛下照物必尽其情伪而量有包容论政深达其义理而语有次序虽古之英主不能过也臣等累曾奏闻以谓邪正不可并用陛下深以为是知邪正之必相攻也今并用矣臣等又谓邪人在外正人在内则可治陛下亦以为是知邪人在内则害政也今邪人在内矣臣等又谓使邪人少正人多则可治陛下亦以为是知邪人之多则交相朋比损正人之道也今邪人多矣以在内众多之邪人与寡少之正人并用势自不敌岂能乆安而终无忧悔乎柰何与前日之圣意不同耶必有奸人移惑圣意也如不悟则奸邪乗隙数数进计终至于成其祸此圣明所宜早辨勿为清它日之忧悔也
  贴黄陛下自御政以来选用可信之臣以忠孝报陛下之恩者今在朝廷不过数人羣小怨嫌隂结为朋力谋排陷者不一日也其心欲尽去此数人则奸谋可行大奸有复来之望此数人者方以时事难守为忧孤立难安为惧若非陛下知其从来忘身忘家当怨去奸有爱君忧国之心力赐主张则岂能安全至于今日也在于今日之势尤为难立仰赖圣造终始主张也此数人者亦未足深惜但恐小人复兴攻击转多万一如此则为太皇太后陛下即日之悔为皇帝陛下他日之忧此可为大惧也愿圣明凝神深虑以杜其渐待其事起而后处则其势必强横难制纵终能制之忧劳亦巳深矣伏望圣慈每当进拟人材之际丁宁审问谨重开可使私邪渐少朋党自衰朝廷日有安静之望圣政日有清明之益此道既行可以缓忧矣小人奸言最是难辨盖其巧美似忠害善似直狠愎似敢诬罔似公人主听之一误则德业俱损若不早辨则终至忧患故圣人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自古人君以为戒圣明不可不察也【元祐六年十二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哲宗论臣寮上殿不得差遣
  蔡 蹈
  臣窃见朝廷近日引见上殿臣寮已防赐对退而俟命十有七八不报而去臣伏思踈远小臣偶縁荐引乍瞻天顔罔不震惧进对之际仓卒遗忘所不能免若其辞貌不近柔佞而有鄙野之气就列之乆防有变革且器使之以观其能既而无所取材斥之未晚先王之时务得人材虽侏儒聋瞆有司大修声蘧蒢防镠之用所谓器而使之者也今朝廷方患人材乏少职事官员阙自左右仆射而下以至寺监丞簿往往通摄无以充数今其进既难则人材益见乏少因而自抑不敢以赐对为望则远近相传士志畏怯不自劝勉殆非养才也诗曰芃芃棫朴薪之槱之传曰量才而任官度德而定位又曰与人不求备如此则下无遗才而朝无虚位矣官人之盛虽成周不得过也惟陛下图之【绍圣三年三月上时为监察御史】上徽宗论君子之道直而难合小人之言逊
  而易入       曾 肇
  臣闻治天下在于正朝廷正朝廷在于辨邪正朝廷之上邪正不分而欲有为于天下难矣盖正者君子邪者小人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君子道长小人道消而朝廷尊天下治矣小人在上君子在下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则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朝廷不得其尊天下不得而治矣君子小人之不并立犹冰炭之不可同器凿枘之不能相入也何则君子所乡者公正小人所乡者私邪也君子所知者远且大小人所知者近且小也君子所趋者义小人所趋者利也君子所守者一定而不可移小人则观望希合随时上下而未甞一也是以君子之道常直而难合小人之言常逊而易入自非明智不惑之君未有不屈彼而伸此者故以尧之圣而曰畏巧言令色孔壬以舜之圣而曰堲谗説以孔子之圣而曰远佞人善为国者必使君子小人两得其所而不能相叅然后君子有以御小人小人不能害君子茍为朝廷之上忠佞并进贤不肖杂处则其于圗事揆策任贤使能取舍必有不同取舍不同则主听惑主听惑则君子有时而屈小人有时而伸矣君子见绌则君子之不得立小人见伸则小人之更相援引充塞要路以是为非以白为黒蒙蔽欺罔无所不为祸乱之源甚可畏也夫自昔为人君者岂乐屈君子伸小人以啓祸乱之源哉盖小人听其言则似辨任之事则似材又能先意承志以逢人主之好奸言曲学以避人主之恶浸淫滋蔓日渐月磨故能使人主甘心而不悟也然则何以辨之亦在虚心正志以察之而巳昔者舜禹共兠杂处尧朝尧能贤舜禹而退共兠故大治孔子与季孟皆仕于鲁鲁公贤季孟而退孔子故大乱由是观之君子小人岂能自消长哉在人主取舍何如尔昔者刘向尝为汉元帝好儒而优游不断故向以谓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羣枉之门谗邪进则众贤退羣枉盛则正士消元帝不能用向言而委政恭显汉室繇是而衰诸葛亮尝与蜀先主论亲贤臣远小人先汉所以兴隆亲小人远贤臣后汉所以倾頽君臣相勉卒成三分之业至如齐桓公任管仲隰朋则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任防貂易牙则身防其祸为世大僇唐明皇用姚崇宋璟则有开元之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有天宝之乱一人之身而前后成败之效如此然则邪正果可不辨哉臣故以为治天下在于正朝廷正朝廷在于辨邪正惟陛下留神省察【元符三年正月上时为中书舍人】
  上徽宗论惟材是用无系一偏
  曾 肇
  臣窃观唐太宗初即位急于求治搜拔贤隽不以一途故取魏徴于仇雠取马周于布衣取王珪杜淹韦挺于流窜其余罪亡俘虏之臣咸引在朝唯材是任卒赖其助以成贞观之治及我太祖皇帝践祚之始亦以人材为先方是时乗五代衰乱之余太祖皇帝征伐四方粗定天下制度典章尚多阙略又自郭周以后藩镇幕府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资廕入官之门唯进士经学二途而巳然岁取进士止三十人经学止五十人选举既难不无滞材太宗知其然故在位二十余年所擢士以万计舍短取长不求其备一时草泽遗逸之人収拾略尽本朝名臣多繇此出后世称诵以谓太宗明于治体以天下为度非众人所及故能越去拘挛以牢笼豪杰为国之用此诚不世出之英主后嗣所宜师法者也臣伏见近岁以来内则台省清要外则藩府守将多阙员或曰乏材而然臣谓古者不借材于异代无世而无材患在用之不广尔用之不广则取人有限取人有限则材者不必用用者不必材是以上之政事有旷废不举之忧下之怀能抱器之士有郁塞不伸之叹此宜今日之所留意也陛下临御以来锐于更化其所引拔固巳不专一途然臣愚过计尚意左右之臣或未尽以皇极大中之道啓廸陛下于用人之际不能无方致陛下励精求治之初有人材不足之虑伏望陛下远稽唐贞观所以致治之繇近以太宗皇帝振举滞淹为法无惑于浮言无系于一偏断自圣心唯材是用収其大者以为栋梁柱石其小者亦足备榱桷扂楔之任庶于经营清朝无施不宜以成治功以通众志岂独天下之幸实社稷无疆之福也在易之泰曰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盖当上下交泰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之时荒秽者包之冯河不中者用之远者不遗忘近者不朋比如此故得尚于中行所以为盛在书之皇极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如此故能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惟陛下留听毋忽【元符三年正月上】
  上徽宗乞示好恶明忠邪 龚 夬
  臣闻好恶未明人迷所向忠邪未判众听必疑臣顷在外服侧闻朝廷圣政日新远迩忻戴及被命诣阙又闻进退人材皆出睿断此固甚盛之举也然而奸党既破则彼将早夜为计以谋自安不可不察或遽于革面以求自入或申执邪说以拒正论或妄称祸乱以动朝廷或托言祖宗以迫人主或巧事贵戚或隂结左右大抵奸人之情其计百出不可尽举其要则欲变乱是非浑殽曲直以疑误朝廷将幸其既败复用巳去复留而巳矣君子直道而行不为机变则必堕奸人之术内若然则天下之治殆未可知也故必在朝廷洞判忠邪断而行之若小不忍则害大政恭惟先皇帝聦明圣神临政愿治臣昔蒙赐对亲被圣训勿为阿附以期自守今臣不言则为上负厚恩下废所守朋奸罔上自取犯义之罪惟陛下深察臣言以示好恶以明忠邪而陟降多士使远近皆知进贤退奸之意将见天下鼔舞圣化太平之治不难致也【元符三年三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论任贤去邪在于果断
  陈师锡
  臣闻尧舜禹稷之相遇其朝夕都俞劝戒不过于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盖为君之先务在此也夫知任贤而任之之意不专贤不可得而任矣知去邪而迟疑不断虽有去邪之意邪亦不可得而去矣昔齐桓公问管仲曰吾欲酒腐于爵肉腐于爼得无害覇乎管仲曰此极非其善者然非害覇也任贤而使小人间之害覇也又曰郭何以亡管仲曰以其善善而恶恶桓公曰善善而恶恶何以亡管仲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郭由是亡由此言之人君不得任贤去邪之道大不可以王小不可以覇守而不变将至于亡其能覇且王乎管仲且犹知此况不为管仲者乎宋兴一百五十余载矣号称太平飨国长乆遗民至今思之者莫如仁宗皇帝臣窃尝考致治之本亦不过于开纳直言善御羣臣贤必进邪必退自明道中亲揽万机见政事之多僻知辅佐之失职自宰相吕夷简枢宻使张耆叅副夏竦陈尧佐范雍晏殊等一日皆罢去天下巳服其英断矣宝元之初地震冬雷用谏官韩琦之言而宰相王随及同列陈尧佐盛度韩亿石中立同时见黜甞用夏竦为枢宻使諌官欧阳修论其奸邪即日罢竦判河阳晏殊为宰相諌官蔡襄言其不恤边事广置田宅即日出殊知颍州其后不次擢用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以致庆厯嘉祐之治为本朝甚盛之时远过汉唐几有三代之风若仁宗牵于偏听优柔不断台諌备位言不见用贤善不进朋奸不去则安能飨四十有二年太平之福乎臣愿陛下远思尧舜禹稷任贤去邪之道中采齐桓管仲善善恶恶之戒近法仁祖纳諌御臣之意则太平之盛指日可见伏望陛下留神省察【元符二年五月初除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乞为政取人无熈丰元祐之间
  江公望
  臣日者获迩清光亲承圣训以今日之治体当以继述为先复赐宴间侧聆睿旨以今日朝廷而患元祐人为多臣退而思之既持继述之论必牵于元祐之説此理势之必至者也夫孝子之心莫不以继述为美哲庙固孝于神考矣持继述之论牢不可破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巳为同忠于君为异一语不相合时政必目为流俗一谈不相侔时事必指为横议借威柄以快私隙必以乱君臣父子之名分以感动人主故元祐之臣投荒屏裔为之一空所引隂险憸佞轻浮刻薄之小人内结中贵以窥伺主意外生边事以持乆禄位人力困竭国用匮乏天下为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大臣持论不平之过也昔成周之时作兴人材化德风浸润披拂菁菁有阿陵之飬芃芃足薪槱之用一遭幽厉之祸人才凋落至宣王中兴有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爱莫助之之叹宣王知人才可以培植而生可以护养而成若芑之新田菑亩培植护养有力故南征薄采而足用也元祐人才皆出于熈宁元丰培养之余遭绍圣窜逐之后凋踈落漠所余无几天假残息若有待焉陛下有作万物兴覩雨露滂沛咸被湔洗不旋踵召寘禁近或布在台省要藩便郡班班有之万无一生之人既获全活百有十非之者一切俱原岂惟不失前日仕宦亹亹焉有进擢之望人非木石岂敢不怀恩陛下不用则巳用之则若臂之使指若手足之扞头目岂复有不应我哉陛下持继述之论而以元祐人为多不过患其不为使尔此正非所虑也陛下操利势持名器体干刚之德用皇极之道以临御天下以役使羣物人臣结发辞亲委质就仕既移所事事陛下岂有骜然不为使哉陛下不迫其所难不强其所不能得欲同心协力遵奉神考巳成之法度徐将讲求继述之美意与天下共享其利尔昔齐桓释射钩之雠而管仲得以济其功晋文不宿斩袪之怨而勃鞮得以成其名王珪魏徴易所事而不以隂计为讳唐太宗用其直而卒成仁义之治神考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袪之雠阴计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黜仇人而用之用其隙犹足以济治况非其隙而用之者乎其肯为陛下尽心也必矣陛下若立元祐为题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搢绅之祸何时巳也可不痛哉陛下尝榜朝堂并布告天下以为政取人无彼时此时之间损益惟时之所宜用舍惟义之所在又改元诏防亦称思建皇极嘉靖庶邦盖当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此言陛下欲渝此言其如皇天后土何论述事则一无所作述之而巳此诗所谓率由旧章而闵子骞所谓仍旧贯何必改作者也论继志则治虽不同同归于治而啓之敬承禹道武王之卒其伐功者也惟道是从岂泥于已陈之迹哉二帝常道也可则若之否则稽之何常之有惟其不常是乃所以为常道也伏望陛下以继述为大计以因时损益为尽美虽步骤驰骋不越于神考法度之间皆足以为治是犹王良造父之挟舆马驾御疾徐之节在我虽欲领而为之用势亦不可得巳况非迫其所难而强其所不能也扬雄曰御得其道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天下狙诈咸作敌治天下者审所御而巳能审所御虽狙诈且为之使况不为狙诈者乎故有国者惟患人才之不多不患多而不可用惟患不能用而巳陛下明谕羣臣以朕之所谓继述者如此朕之所以遇元祐之臣者如此咸勉承圣训各务同心协力以成继述之美以保富贵安荣朕于爵禄何所爱焉傥阳为公心隂结死党专立异论务沮成法或怏怏非其君而骜不为使则明行诛斥以戒在位朕于汝无愧汝负朕为多自速之祸也悔何及焉先之以训诰之情申之以丁宁之义终之以恻怛之意此周公所谓予不惠若兹多诰盖有不获免者矣如是元祐之人惟患其不多继述之美无患其不尽天下何患其不治也在陛下御之而已矣仁者善合人不仁者善离人惟圣人能置人于其间是犹水火之不相能也置鼎焉故能济烹饪之功成五味之和今宰相执政侍从台諌陛下善置人焉虽水火之不相能也必有足以济治者矣此尤不可不察也【建中靖国元年上时为右司谏】
  上钦宗论用人太易   杨 时
  臣闻书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夫命有德讨有罪皆天也人君不得而私焉奉天而已矣臣窃观陛下即位以来未三月更易宰辅凡八九人大臣民之表古之天子礼貌之而厉其节者也其进之也易故其去之也轻欲其自重而不茍难矣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夫上自左右卿大夫之言下逮庶人之议皆曰贤则用之可以无疑矣然犹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其考审岂不至矣夫汤之用人惟巳由此道也昔季布为河东太守人有称其贤者文帝召之欲以为御史大夫又言其使酒难近罢之季布曰陛下以一人之誉召臣又以一人之毁去臣恐天下有识者闻之有以窥陛下也若季布之为人固无足为陛下道然其言有足取者臣恐陛下用人如此天下闻之亦有以窥陛下也近见百司羣吏有待次一二年者而复除它人代之此近日嬖幸受贿赂而私请者之所为前此无有也陛下欲尽循祖宗之法不可复用此例谨之于始犹惧不终始之不谨后将若何臣伏望陛下重惜名器无轻以授人一非其人则民受其弊乱之所由生不可忽也仍愿听言而加察焉见贤而后用见不贤而后去无容私焉奉天而巳天下幸甚【靖康元年二月上时除右谏议大夫】
  上钦宗论用人太易    余应求
  臣闻重爵位则多士劝谨用人则朝廷尊盖与之不重则下轻上爵易于用人则去之必速此理之必然者近者朝廷此弊尤甚末流至今未之能革陛下临御甫三月矣凡用四宰相九执政列侍从者十余人初不谨取故去之毎速近日除用尤为超躐有趣召未至而巳屡迁者有未收功効而与峻职者有自下僚径为侍从者有取其一言解褐为师儒者有一日差除至二十余人者其人之贤愚能否固未暇论然视爵位亦太轻矣用人亦太易矣夫贤才之士有可不次用者如汤之于伊尹髙宗之于傅说不过一人而巳未闻当时百执事之众皆然也方今名器冗滥而未清仕进侥幸而未抑诚宜大有刬革以新初政乃复轻易如此臣窃惜之愿诏执事特加详谨毋备具官僚毋超躐除授毋徇私爱毋用非才使纶綍之下当人心而无烦言则朝廷尊而多士劝政事修而夷狄服矣【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宋名臣奏议巻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十八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广言路上
  上真宗乞追寝章疏不得留中诏书
  李 邈
  【景徳四年五月二十九日上谓王旦等曰朕以臣僚上殿者劄子不列姓名言者请留中不下是皆攻人之短发人隂私而不欲明行弹纠者若偏聴则事不可明若宣行则又违言者之意遂命杜镐陈彭年检讨前代臣寮上封言事故事而降诏曰朕司牧生民讲求政典言念代工之理实资着位之臣恪奉教条共康理道而有因循未革习以为常驰竞相縁免而无耻宜颁申儆之文用洽至公之化文武臣寮等各膺宠遇宜在竭诚凡所上章故当无隐傥思尽瘁奉国复何恤于人言岂必留中匿名俾有伤于公体盖有爱憎是徇善恶多诬但欲潜惑于聴聦不愿显行于按覆颇彰欺罔深黩政经今后所上章疏并具姓名不得更乞留中如事干枢宻朕即临时相度自余并付所司依理施行】
  臣伏覩乙丑诏书文武官凡上章疏不得更乞留中并当付外施行者若帝王省决章疏不得留于禁中四方闻之以谓天子禁中留一纸书亦为敕文所束帝王必不尽知天下之事若升殿论奏不间小臣博访得失可以输尽忠恳茍机宻之事不可示外者岂得须令行下臣闻唐宪宗时李绛面请奬纳规谏上曰卿所陈至公有裨于我今韦处厚路隋甚有谏疏言极忠益卿不知则当时谏书亦有留中之制且忠臣以欵诚结明主陛下亦欲尽审诸臣才器若悉付外则何人复敢献言此诏若行恐非允当愿令追寝以开言路【景德四年闰五月上比奏真宗曰邈殊未明朕意前诏但为禁诋讦诬罔之辈尔傥军国机宻大事不可付外者即不在此限因以手诏谕之时邈为通判孟州】
  上仁宗乞免上封事人李安世罪
  孙 沔
  臣闻主圣臣忠朝有直言之士下情上达外扬进善之旌前王思广于聦明庻政莫能于壅塞尚虑谏臣顾禄窃位怀安故于观阙之前专设匦函之制言之无罪诚不间于卑防来者可追庶获闻于谠议时加激赏犹避深讥或致严科实为止善今窃见上封事人李安世辄因狂悖妄进瞽言不识朝廷之仪惟摭市井之事毁欺日月干犯雷霆死有余辜身不容责兼闻下吏审问支辞致诘飞声推穷败然极索奸之理或伤招谏之仁虽曰狂愚犹胜谄佞况自道辅仲淹被黜之后厐籍范讽致对巳来凡在缙绅尽思缄黙又虑千里之外四方之人不知安世讪上犯顔将谓安世献忠获罪岂有至圣犹忌危言自逺流传为议非美覆巢之卵其恶伤弹雀以珠所惜者大伏望皇帝陛下俯回造化贷以寛恩特免窜投以励全节使彼偷安之士永怀内愧之心况臣与其人素匪交亲未尝识面纵干大典絶不相因惟恐史官直书于违愎可嗟言路重设于艰危伏乞少霁天威用存国体【景祐二年十二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仁宗论范仲淹不当以言获罪
  余 靖
  臣闻位疎而言深者罪也知浅而谋深者妄也臣故抵罪妄辄有开陈者怀忠事君不敢自爱万一益国死无所恨伏闻今月十九日以吏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范仲淹落职守本官差知饶州者臣窃谓仲淹秉朴忠之心怀直谏之节不识忌讳有可矜悯观其临事不茍言必忤上竭忠奉国夫岂私其身哉去嵗起自贬所召居顾问之职尔时正人端士酌酒相贺盖喜陛下纳善思治招来忠谠真圣帝哲王聦明之政也今兹遽闻以言获罪左降僻逺事出不意惊骇耳目何其进之太暴而逐之太速乎然则仲淹若以官政阙失自取罪戾国有常典谁敢议之今以刺讥大臣指讦时政而不示含怒重加谴谪臣深为陛下不取也昔尧舜之帝商周之王尝云谔谔以昌不闻诽谤为罪况仲淹前所言事在陛下母子夫妇之间犯顔逆耳最其大者以其言合典礼尚加优奬正人端士所以相贺者以陛下屈情徇道超越前古若是者也今因进对之际言大臣长短纵令谋论疎浅褒贬过当未必尽合圣虑此则防在陛下听与不聴耳安可与防邪同罪乎至如汲黯在廷毁平津之多诈张昭论将以鲁肃为麄疎汉帝呉主熟闻此议两用无猜岂损令德臣今越职而言者非不知百官内外各有职分但以谏官御史畏罪而未言遂恐庶人之议不得上达故敢区区不避诛放臣之所言亦非营救仲淹何者仲淹自大理寺丞四五年间至吏部员外郎比于常流此乃逾涯之宠今虽落职于仲淹之身未有所损但所论者国家大体耳古者斥去直臣皆玷累盛德故多含垢忍怒以示容纳彼非不能快意行事盖惜千古之名耳陛下自亲政以来三逐言事者矣习以为常不甚重惜则恐书于史册亏玷太平之政钳天下之口塞陛下之聦在此举矣不可不谨故臣披沥肝胆冀陛下察之伏望陛下以舜察迩言为念以汉招直谏为谋常以壅塞而是忧不以诽谤而加罪追改前命无重过举则天下幸甚【景祐三年五月上时为集贤校理】
  上仁宗乞追寝戒越职言事诏书
  苏舜钦
  【景祐三年五月丙戌尚书吏部员 郎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范仲淹落职 饶州丁亥敕牓朝堂曰为臣之方憸言罔上者有辟行巳之道挟私立党者必惩质于旧章敢废公议范仲淹比縁奬擢骤委剧烦罔畏官守之隳专为矫厉之趣奏述狂肆疑骇众多既妄露于荐称仍宻行于离间本于躁率但恣诋欺降守方州尚寛彛宪然念士操之美蹈道是先职局之分出位为责爰从近嵗多悖此风授任者以宿业为献规者以服防为得沽徼名誉恊比朋俦务骋谲辞有玷醇治昔者周以百官箴阙无越职之文唐以列最辨材无侵事之举咨尔多士各敬攸司勿废巳以营他勿背公而稔衅排根引重奚习多岐衒直营私宁或取悔勉思中正之吉靡陷媮薄之尤宜自敦修以称朕意】
  臣闻治平之君使危亡祸乱之言不离于耳则天下庶可久安也髙位之臣使颠覆窜殛之祸不絶于心则百职可以无旷也茍治平而忽危亡未有不危亡者也髙位而忘颠覆未有不颠覆者也此物理之常势古今之定分也歴观前代圣神之君好闻乎谠议贤明之辅不壅乎下情盖以四海至逺民有隠匿不可以偏照故无间愚贱之言而择用之万机至繁事有习不可以独览故必求众多之议以更张之然后朝无遗政物无遁情虽有佞人邪谋莫得而进也臣昨覩丁亥诏书戒越职言事者播告四方无不惊惑徃徃窃议恐非本于宸衷盖陛下即位已来屡诏羣下以来鲠直故百僚皆得转对又置匦函设直言极谏科今诏书如此是与前事相违岂非大臣蔽塞陛下聦明杜絶忠良之口不惟亏损朝廷大政实亦自取覆亡之道夫纳善进贤宰相之事蔽君自任未或不亡今谏官御史又多出其门下但务希防即取好官多士盈庭噤不得语陛下垂拱法宫之内何由得闻天下之务乎臣前见陛下以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致位台谏后虽改他官不忘献纳此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敢负陛下委注之意亏臣子忠义之节而皆罹中伤窜谪不暇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目覩时口不敢论昔晋公问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极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得上通此患之大者是故汉文感女子之説而肉刑是除武帝听三老之议而江充以族肉刑古法江充近臣女子老人愚耄疎隔之至也岂以义之所在贱不可忽二君从之后世称圣况国家班设爵位列陈豪英故当责其公忠安可教之循黙赏之使谏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孰肯献纳物情闭塞上位孤危轸念于兹可为惊怛伏望陛下霈发德音追寝前诏懃于采纳下及刍荛求覩四海之安危垂念朝廷之阙失见所未见日新又新故可常守隆平保全近辅若诏牓未削欺罔成风则不唯堂下逺于千里窃恐指鹿为马之事复见于今朝也臣区区以此言达于冕旒者非不知出口祸从为众悯笑盖欲陛下一悟则天下蒙福以臣之躯质苍生之命亦以大矣伏望陛下留意焉【景祐三年五月上时为光禄寺主簿范仲淹言事无所避大臣权幸忌恶之时吕夷简执政进者徃徃出其门仲淹言官人之法人主当知其迟速升降之序其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日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不可不察也夷简滋不恱仲淹闻之又为四论以献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选贤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讥指时政夷简大怒以仲淹语辨于上前且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仲淹亦交章对切由是降黜侍御史韩渎希夷简意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者遂降是诏】
  上仁宗论大臣不当排言者 刘 敞
  臣昨闻呉充黜官冯京落职将谓其人所行实有过当所言实有不可是以触忤圣意不防矜恕及于延和殿奏事面奉宣谕充乃是振职京意亦无他中书恶其太直不与含容臣窃惊骇不觉愤咽前古以来唯有人主不能容受直言或致窜谪臣下今陛下慈仁好谏寛大如此不知中书何故不务将顺圣意之美须要排逐言者今四方之人不知本末反谓陛下不能聴谏口谤腹诽所损不小且如此事陛下心所必恕中书却欲必行是蔽君之明止君之善侵君之权増君之过茍要作威警动朝望今后虽有不公不直人不敢言得以利巳得以罔上陛下不可不深察也臣按六经旧史大臣蔽君之明止君之善侵君之权増君之过皆为不忠陷于刑诛况今时人情逺不如古若闻陛下欲为善而牵于大臣大臣欲作威而不惮陛下则必相率背公向私奔走权门矣此风一动此势一失是为君与臣同国圣人之至戒也鲁僖公时频致天旱春秋谓由公子遂专权之应而洪范五行僣则常旸防则常风下侵上则山崩地震日月薄蚀如今者此事逆于伦理必恐感动隂阳或能遂致灾旱风雾山崩地震日月之眚望陛下留神深察此言臣以浅近荷陛下厚恩不敢不报然窃恨此一事近世未有臣虽口陈未能详尽谨手书具奏以闻【至和元年十一月上时为知制诰】
  上仁宗论不当排言者【系第二状】 刘 敞
  臣前月十一日延和殿奏公事因论呉充冯京谪官本末面防宣谕云中书怒其太直不与含容臣其时曾奏言若如是则大臣蔽君之明专君之权而擅作威福也必恐感动隂阳有地震日食风雾之异今臣窃闻镇戎军地震一夕三发去臣所言五日之内尔又京师雪后昏雾累日复多风埃太阳黄浊此皆变异之可戒惧者也臣所以先知必然者按五行志云事虽正专之必震况其不正乎又尚书洪范防常风若而京房易传臣之蔽君则防气起防此数者合之必知有异也然皇天保祐陛下至深至厚以灾异随事辄应欲望陛下覩变自戒永绥四方也不可不思不可不忧今陛下推诚委信大臣而大臣依势作威政事不平如此甚众在外畏惮巳非常时陛下宜深究天地之意收揽威权无使聦明蔽塞法令不行则足以消伏灾异矣臣前巳奏陈故敢再述所闻特乞留中详加省览【至和元年十一月降同知礼院太常博士呉充知髙邮军太常寺丞太祝集贤校理麴真卿知淮阳军时台諌争言充等无罪不当补外冯京最后上疏言愈切宰相刘沆怒出京知濠州上曰京何罪然犹落脩起居注故敞上此疏敞又有疏疏已见用人门】
  上仁宗论章疏多留中不降出
  孙 抃
  臣伏见近日臣僚所上章奏多有留中不曽降出者臣愚窃谓此一事于朝廷之体至要至重陛下宜深思而逺虑之可也帝王尊居九重緫览万几防谨之先在于壅塞锐心精力举通其原尚或间有欺隠故作弛放将如何臣即不审是巳经圣览别有特防使之然耶将权势侥幸妄生希合而致然耶万一奸人縁此隂结巧伪公为稽秘果有警急事陛下不闻大臣不得知其如何吁可骇也且书称明四目达四聦尧舜所以成大圣今自温成皇后薨逝以来忽然生此节目臣恐四方闻之谓陛下不喜正论遂使谠臣端士噤口结舌黙不敢吐非庙社朝廷之福非天下生灵之福欲望陛下敕中书申明自来条约指挥通进银台司及内中经歴处所应文字并须立便批凿投进或降出不得稍违时刻仍一 一与大臣商防可行可止之状以慰中外物议则陛下圣德不损于昔时陛下朝政愈新于今日臣不胜恳悃之至【至和二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仁宗乞不罪王起上言虚妄
  赵 抃
  臣伏覩圣防下御史台根勘太常博士秘阁校理王起虚妄上言定州夜防掷塼瓦等事见追禁鞫问次臣尝闻太宗皇帝朝有雍丘县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太宗谓宰臣曰武程疎逺小臣不知宫闱中事内庭给使不过三百人皆有掌执不可去者卿等故合知之时李昉奏武程妄陈狂瞽宜行黜削以惩之太宗曰朕曷尝以言罪人但念其不知耳终不加罪今起志在忧国用心无他若縁此获谴臣恐中外臣僚人人缄黙虽有机宻急速大事谁敢复措一词言路榛塞由此始矣伏望陛下上念太宗皇帝不罪言事者之诚恕起之罪以广睿聴有益圣仁若然则尧采诽谤舜达聪明禹拜昌言汉诏不讳不独称美于前世矣【至和二年四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英宗乞诏中外咸上封事 吕 诲
  臣恭惟圣徳践祚之初临朝听防搢绅懽忭中外同庆方天下延颈倾耳仰奉新政宜有讲求以厌羣望窃以章圣皇帝御正殿之二日诏羣臣直言抗疏自古求治之君未有如是之切也有以知开辟言路诚邦国之首务矣陛下承先帝仁明之治万机无阙臣尚虑四方幽逺明有未烛百执因循事或过举在继述之体所系尤重臣欲乞陛下特降明诏俾中外臣僚咸上封事指陈朝政之阙失时务之利害采择善言恢张治道则下情无壅圣聦日广昌明盛业自此而始羣心庆赖不胜大幸【治平元年上时同知谏院】
  上神宗乞令侍从台阁条对当今急务
  刘 述
  【治平四年闰三月二十二日诏曰朕以菲徳承至尊托于公卿兆民之上惟治忽在朕躬夙夜兢兢上思有以奉天命下念所以修政事之统愧不敏明未烛厥理夫开言路通上下之志欲治之主所同趣也其布告内外文武羣臣若知见思虑之所及至于朝之阙政国之要务边防戎事之得失郡县民情之利害各令直言抗疏以闻无有所隠言若适用亦以得人观其器能当从甄擢风尔文武其各体朕兹令之非徒下也】
  臣伏覩近降诏敕许内外文武羣臣直言朝之阙政国之要务边防戎事之得失郡县民情之利害此诚陛下悉心求治虚已待人图新庶政之急先也天下幸甚臣窃思之内外文武职官固多英俊之士其间论议或有可取然不若侍从台阁乃天下贤才之所聚也臣欲乞特降圣防取当今之急务问以所宜令两制两省及馆阁臣僚一一条对既以究其利病亦以见其器能内外诸处奏到文字就两制馆阁中择智识优长练达时务者三四人置局防详评议逐旋具事理于所属中书宻院参覆商量然后进呈取防施行所兾庶政交修下情尽达【治平四年闰三月上时为御史知杂事】
  上神宗乞施行封事    司马光
  臣伏以大舜举贤敷纳以言明试以功汉武帝详延特起之士待以不次之位终获其用威加胡越真宗皇帝总览羣臣章奏用其言而显其身以成咸平景徳之治凡察言所以知人知人所以立政自古及今其道一也今陛下即位之初首开言路令中外臣民皆得上封事海内欣欣咸毕精竭思以承休德若于此际能采其嘉谋举其贤材而用之则太平之基可指日而望也茍徒备外饰废其言而不用弃其人而不取则天下頽之事当何时而振起乎臣与张方平先受诏详定中外所上封事虽已尽心精简合于义理可施行者一一奏闻更望陛下择其精者决自圣意必令行之其有识虑稍出于众者愿陛下特赐召对面加询访考其虚实果有可采宻籍姓名遇有差遣随材受任俟其实有显效然后可以不次拔擢如此则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矣【治平四年四月光得防同张方平详定内外官所上封事后上此奏时为御史中丞】
  上神宗论听言之道未至者三
  彭汝砺
  臣闻之凡人莫难于争臣盖人君我之所天也能制祸福能制贵贱而有过则必正之人臣我之所委也非能轻重之非能荣辱之而有奸恶则必言之以至贱应至贵而言其所恶闻之过失以至孤敌至众而发其所隠之奸恶则危辱怨祸之至如归焉危辱怨祸不独其身亦及其子孙夫抱闗击柝乗田委吏皆可以成业而以傥来之名器舎去天下之至安而投不测之危祸背违众人之荣誉而兆无穷之怨恶则其身其计非为其家亦明矣陛下至诚恳恻愿治如臣不肖而优容假借慰藉之良厚则知陛下屈意于天下之贤虽古人不能过也听言之道有所未至者三盖有所疑有所易有所专此臣之所未喻而不敢讳匿者也臣闻之人君所以交于天地应于万物者无所不用其诚也在我者无所不用其诚则人之诚亦至焉臣窃闻陛下励精于事纎悉必躬而不能无疑心周尹言王中正事陛下疑以谓中正不能成就蜀中士大夫故尹言之然后知说者有以焉夫言国恩与乡里孰重必曰国恩重得于人君与得于人臣孰重必曰人君重违重而取欺天下之罪从所轻而取小人之誉臣子恐不敢如此臣伏思陛下于百官之中取六七人者为谏官御史使得察百官邪正辨天下利害而言之则必以其人为可信也以为可信则任之而不疑以为可疑则去之而不任既任之复疑之既疑之复任之非诚之至也盖上以疑待下则下亦以疑事上上下之志不交则不足以有成矣陛下所委者外台也今外台乞罢免黜逐者日夕不絶使陛下以意度之以为某人为某事言某事为某人言某人臣知有所不能徧臣非为尹辨恐陛下以是心待天下则贤才如尹者知有所不言矣臣所论多陛下宣谕及所戒饬者则知陛下之意不以不肖可恶而将告教之也臣虽巳铭刻然于义有所未安则其告之亦不敢后也盖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陛下知足以明天地辨足以雕万物圣敬日跻方登于尧舜而羣臣区区曽不足以髣髴于五帝之佐其何能仰望清光哉陛下归视收听退藏于深宫羣臣犹且缩栗震慑不敢以尽使以明为用则荧荧之火必不能为光矣臣毎见陛下之臣称陛下髙明博厚比于天地论之于古则贯穿歴世而不遗施之于今则周旋万事而无尽臣下知嗟叹而巳臣独有疑焉臣前论市易事蒙宣谕以谓不知本末臣诚山野未更于事然臣所以事陛下其严如天凡所欲言稽之古参之今听之民谋之士大夫反覆至于无不同然而后言少疑阙之十至于八九焉则于本末之际不敢言不知也陛下诚尽察之而少赐寛闲之燕使臣得指书于前而少容尽其区区之愚则臣之言必有以当圣心者盖天下之人散之则愚合之则智故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夫妇之愚非足以言于君子然有取焉以其有所长而巳不以其不足听而忘之也如臣闇未谕指数其言不善固不足道惟陛下以诚心待之则言有善于臣者有不得疑之矣臣尝言之曰是非在于众人当与众人共之利害系于天下当与天下共之盖虽人主有不得专也吕嘉问之奸欺险谀自大臣以至于仆圉之贱自朝廷以及四海之逺盖无不闻知所以爱怜而不忍去者独陛下而巳夫人君之于人臣固有所谓庸之者能有益于国而于民为损能有利于上而于民为害皆非先王之所庸也传曰民功曰庸则先王之所以庸之者以民为主而巳夫辟土地以彊国实府库以富国以今言之如所谓才也而孟子以为民贼况嘉问上欺陛下下欺于民实未有以益国羣臣言之愈切陛下持之愈固臣未知所谓也夫嘉问区区实不足数为陛下道然陛下以是待天下之士是害有甚于嘉问者陛下有不得知矣有所疑似乎不能毋意有所易似乎不能毋我有所专似乎不能毋固凡此皆非防臣所望于圣学也有所疑则忠信之士不至有所易则礼法之臣不勉有所专则正直之言不进忠信之士不至则所与者谲诈而巳礼法之臣不勉则所任非所严者矣正直之言不进则过有不得而知矣此不可不戒也臣闻之治国犹治疾不能望而知之闻而知之亦可矣不能闻而知之脉而知之亦可矣知疾在一支则治一支在一体则治一体以一支体为不足忧则嵗时日月之变外有传之内小有积而大四支百体病有不可胜治矣臣窃惟陛下刚健不惑日励精于事天下指日数月以望唐虞成周之太平今有为十年矣而事功未至于成就而其有加焉凡此疑皆言路不通之过也惟陛下加察【熈寜元年十一月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神宗论近嵗用言好同恶异
  彭汝砺
  臣伏以陛下自初改为今几十年损益赓续纷纷莫知所止条令数下使车结轨于道郡县之吏不能胜任言理财者几悉矣而公私之用愈屈于不足风俗雕德义陵夷浮虚刻核如无复有所惮也旱蝗水潦饥馑疾疫加之师旅逺方骚然不安矣此固陛下励精夙夜弥纶以臻厥成之时也臣愿陛下加谨焉毋忽于其动思所以安之于其烦思所以寛之于其易思所以难之于其薄思所以镇之于其贫思所以贷之此今日之至计也夫潜神于一堂而欲以周知四海之逺制法于一时而以施及万世之久夫岂一耳目手足之力哉惟在尽人谋而巳防臣浅陋实无益陛下毫发之事惟陛下益广言路以通下情下情通则忠谋日至而利害之迹邪正之实不得隠于天听矣盖事系于天下则当与天下共之事系于众人则当与众人共之非可以私也臣观朝廷近嵗用言之道同之则众誉之以为竒才为知治体而果用之异之则众愚之以为同俗为不知治体而果废之夫是非在理不在同异使同而有所附焉虽同乃所以为欺也异而有所取焉虽异乃所以为忠也夫上所好恶民之表也上惟同之为好则民亦以同为贵上惟异之为恶则民亦以异为贱人不能无贤不肖事不能无利害而人人雷同环合以可不可为一则将沮君子而为小人将饰罪而为功虚方欺而为实利方诈而为义末流之臣恐不可胜治矣陛下道济天下而智周乎万物嚬笑俛仰之间安抚四海之外羣臣防尘终何足以有益耶惟深为天下屈意聴纳以荅天变以同民忧幸甚【熈寜九年十一月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哲宗乞下求言诏书  司马光
  臣闻周易天地交则为泰不交则为否君父天也臣民地也是故君降心以访问臣竭诚以献替则庶政修治邦家乂安君恶逆耳之言臣营便身之计则下情壅蔽众心离叛自生民以来未有不由斯道者也夫道犹歧路近差跬步逺失千里今皇帝陛下新临大寳徳性髙明太皇太后同防万几圣谟光大初发号令不可不谨斯乃治乱之岐途安危之所分也当以要切为先以琐细为后臣窃见近年以来风俗頽士大夫以偷合茍容为智以危言正论为狂是故下情蔽而不上通上恩壅而不下达闾阎愁苦痛心疾首而上不得知明主忧勤宵衣旰食而下无所诉公私两困盗贼巳繁犹赖上帝垂休嵗不大饥祖宗贻谋人无异志不然则天下之势可不为之寒心乎皆罪在羣臣而愚民无知往往怨归先帝此臣所以日夜愤痛焦心泣血不顾死亡思有开发于朝廷者也臣愚以为今日所宜先者莫若明下诏书广开言路不以有官无官之人应有知朝政阙失及民间疾苦者并许进实封状尽情极言仍颁下诸路州军于要閙处出榜晓示在京则于鼓院投下委主判官画时进入在外则于州军投下委长吏即日附逓奏闻皆不得取责副本彊有抑退其百姓无产业人虑有奸诈则责保知在奏取指挥放令逐便然后陛下于聴政之暇畧赐省览其义理精当者即施行其言而显擢其人其次取其所长舍其所短其狂愚鄙陋无可采取者报闻罢去亦不加罪如此则嘉言日进羣情无隠陛下虽深居九重四海之事如指诸掌举措施为惟陛下所欲乃治安之源太平之基也陛下若以臣言为可取伏乞决自圣意下学士院草诏书施行羣臣若有沮难者其人必有奸恶畏人指陈专欲壅蔽聦明此不可不察【元丰八年三月上时光初自洛入京太后遣内臣梁惟简问光所当先者光上此疏】
  上哲宗论宋彭年等言事获罪乞速下求言
  之诏         司马光
  臣昨在京师伏防太皇太后不以臣愚疎无取遣使访以得失岂惟防臣有千载一遇之幸中外闻之踊跃相庆以为言路将开下情得以上通太平之期指日可待也当是时臣未暇备论天下之事先陈所急于三月三十日上言以近嵗风俗頽士大夫以偷合茍容为智以危言正论为狂致闾阎愁苦而上不得知明主忧勤而下无所诉公私两困盗贼巳繁宜下诏书不以有官无官之人有知朝政阙失及民间疾苦者并许进实封状鼓院检院州军长吏不得抑退其义理精当者行其言而显其人狂愚鄙陋者报闻罢去亦不之罪又于四月二十一日复上言皇帝陛下初即政于用人赏罚尤不可不当夫谏诤之臣人主之耳目也不可一日无之说命曰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设有人闭目而塞耳跣足而疾趋前遇险阻能无伤乎贾山有言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势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况震之以威压之以重乎顷者王安石秉政欲蔽先帝聦明专威福行私意由是深恶谏者过于仇讐严禁诽谤甚于贼盗是以天下之人以言为讳百姓愁苦无聊靡所控告致怨谤之语上及先帝臣尝痛心泣血思救其失是故首乞下诏开言路以通下情臣谓羣臣茍有肯进言者陛下必加褒擢以劝来者此乃古人市骏骨揖怒蛙之意也召诰曰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皇帝新即位太皇太后初垂帘天下之人莫不属目倾耳臣自到西京以来朝夕伏听朝廷惟新之政以为必务明四目达四聦以发天下积年愤郁之志今开言路之诏既不闻颁于四方而太府少卿宋彭年言在京不可不并置三衙管军臣僚水部员外郎王谔乞令依保马先立条限均定逐年合买之数又乞令太学増置春秋博士使诸生肄业朝廷以非其本职而言各罚铜三十斤臣忽闻之怅然失图愤邑无巳臣非私于二人直为朝廷惜治体耳夫阿意箝口容身窃禄此小臣之利也威福在巳人不敢言此大臣之利也然民怨于下而不闻国家阽危而不知于陛下有何利哉彼宋彭年王谔臣素不识不知其人为贤为不肖但惜陛下临政之初而二臣首以言事获罪臣恐中外闻之忠臣解体直士挫气欲仕者敛冠藏之欲谏者咋舌相戒则上之聦明犹有所不照下之情伪犹有所不达太平之功尚未可期也宋彭年所言虽不识事体但当废而不行亦不宜加罪至如孔子作春秋为万世法王安石秉政辄黜之使不得与诸经并列于学官学者毋得习以为业王谔所言未至不当乃以越职为罪古者置谏鼓设谤木询于刍荛未闻有位于朝而以言事为越职者也若当职之人既不肯言不当职之人又不得言则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其政治利病天子深居九重何由得闻之哉昨日进奏院逓到告身差臣知陈州然则臣自今于一州之外言及他事亦为越职何敢言矣今二臣之罚既不可追伏望陛下如臣前奏下诏不以有官无官当职不当职之人皆得进言择其可取者防加旌赏使天下之人知朝廷乐闻善言不恶论事无可取者寝而勿问庶几愿纳忠之人犹肯源源而来也臣禀赋愚戆文学政事皆出人下惟不识忌讳不阿权贵遇事妄言无所顾避以此荷知于累朝见称于众人若亦不得言则无所复用于圣世矣上孤太皇太后陛下下问之意下负防臣平生愿忠之心内自病悼死不瞑目【元丰八年五月上时新知陈州诏令过阙入见】
  上哲宗乞删去求言诏书中六事
  司马光
  臣先于三月三十日上言乞下诏书广开言路不以有官无官之人并许进实封状仍颁下诸路州军于要閙处出榜晓示鼓院检院州军长吏不得抑退臣昨奉圣防令入见于今月二十三日到京蒙降中使以五月五日诏书赐臣看阅臣狂瞽妄言曲荷采纳岂独防臣之幸抑亦天下之幸此乃圣主之先务太平之本原也然臣伏读诏书其间有愚心未安者不敢不冒万死极竭以闻窃见诏书始末之言固尽善矣中间有云若乃隂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几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则观望朝廷之意以徼幸希进下则衒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审出于此茍不惩艾必能乱俗害治然则黜罚之行是亦不得巳也臣闻明主推心以待其下而无所疑忌忠臣竭诚以事其上而无所畏避故情无不通言无不尽今诏书求谏而逆以六事防之臣以为人臣惟不上言上言则皆可以六事罪之矣其所言或于羣臣有所褒贬则可以谓之隂有所怀本职之外防有所涉则可以谓之犯非其分陈国家安危大计则可以谓之扇摇机事之重或与朝防暗合则可以谓之迎合巳行之令言新法之不便当改则可以谓之观望朝廷之意言民间之愁苦可闵则可以谓之衒惑流俗之情然则天下之事无复可言者矣是诏书始于求谏而终于拒谏也臣恐天下之士益箝口结舌非国家之福也又止令御史台出榜朝堂自非趋朝之人莫之得见所询者狭伏望圣明于诏书中删去中间一节如臣三月三十日所奏颁布天下使天下之人晓然知陛下务在求谏无拒谏之心各尽所怀不忧黜罚如此则中外之事逺近之情如指诸掌矣【元丰八年六月上时过阙未入对遂拜门下侍郎】
  上哲宗乞删去求言诏书中六事
  韩 维
  臣近者伏覩传録到朝堂所出榜文开示大信招来羣言皆前代帝王之髙致而方今朝廷之急务天下幸甚然臣尚有疑者若乃隂有所怀至不得巳也七十五字非元谕圣防之本意似増饰而为之者何则前云至于拂心逆耳犹将欣然容而不拒且以赏罚劝之后所云则异于此矣又以黜罚惧之且机事之重何害宻言已行之令容有未知朝廷之意茍善何恶其观望流俗之言必浅自可以勿听借使有犯此四禁者亦未至拂心逆耳犹在欣然容之之列岂可便行黜罚若此言出于陛下则是诏文前后自相违戾疑误观者若出于臣议论则是违异圣意巧为辞说以惧来者隂成其邪志也古之求言必曰毋有所讳又曰毋悼后患今则多设防禁又以黜罚惧之是人有所讳而悼后患也古之为民者宣之使言下至道路刍荛亦见收采今则出榜止于朝堂降诏不及诸道既古义亦非旧体恐非所以推广圣德普及于遐逺开辟言路不间于幽侧也此事若不改正臣深恐自今圣德渐成壅蔽臣在先帝朝尝奉圣防以灾旱撰责躬求直言诏下之日都人欢恱甘雨亦降不数日奸人希宰相意上惑圣聴别作一诏盖掩前诏之美庇防新法之失人情疑惧遂不敢言前诏但成虚文而巳今榜后之意颇亦之此事于国体不小伏望陛下深察此而痛絶其端特作圣意批降指挥令刋去此七十五字只以榜前所云别撰诏文徧颁天下使万方之人豁然知圣人乐善好谏之心披云雾而覩青天白日岂不快哉岂不大哉【元丰八年六月上时知陈州过阙留侍经筵初哲宗即位下诏曰盖闻为治之要纳諌为先朕思闻傥言虚巳以聴凡内外之臣有能以正论啓沃者岂特受之而已固曰不爱髙爵重禄以奬其忠设其言不当于理不切于事虽拂心逆耳亦将欣然容之无所拒也若乃隂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巳行之令上则观望朝廷之意以徼幸希进下则衒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审出于此而不惩艾必能乱俗害治然则黜罚之行是亦不得已也顾以即政之初恐羣臣未能徧晓凡列位之士宜悉此心务自竭尽朝政阙失当悉献所闻以辅不逮宜令御史台出榜朝堂光等上疏争之于是始改前诏今备録于后朕绍承燕谋获奉宗庙初揽庻政郁于大道夙夜祗畏不敢遑寜惧无以章先帝之休烈而安辑天下之民永惟古之王者即政之始必明目达聦以防壅蔽敷求傥言以辅不逮然后物情徧以上闻利泽得以下究诗不云乎访予落止此成王所以求助而羣臣所以进戒上下交儆以遂文武之功朕甚慕焉应中外臣僚及庶民并许实封直言朝政阙失民间疾苦在京于登闻鼔检院投进在外于所属州军驿置以闻朕将观览以考求其中而施行之】
  宋名臣奏议巻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十九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广言路下
  上哲宗乞诏内外百官条陈本职及所经歴
  利害          范纯仁
  臣伏覩六月二十三日诏书应中外臣僚及民庶并许实封直言朝政阙失民间疾苦者有以见圣心求治之深也臣虽至愚不敢泯黙窃以陛下方啓重熈之运布日新之政天下之人翘首以望至治固未覩阙政之可陈也所谓民间疾苦则陛下临御之初聊整数事而百姓鼔舞欢呼者是也盖近在畿辇之下事理着明者陛下得熟闻而更之其在僻远幽微者则陛下莫得而闻矣固宜明诏求之广也然中外臣民犹未能深副圣意极有所陈者盖民庶之愚虽有疾苦不能自言唯举人胥吏有能言者又以利害不切于巳而不言也臣僚则亦有不能言者矣或有所畏避而不言者矣有踈远而谨静者矣有怠于忧国爱人者昔未尝言而今愧于言矣如此者皆不言也傥非陛下深诏执事及羣有司使各罄其所闻自陈于上则惧圣诏将为空文而天下之情终不能尽也盖向来朝廷修立法度付之有司以施于天下固欲便民而益国也如慈父寄食哺儿意岂有不善哉而哺者无爱儿之心不量饥饱多少之节曰唯知哺之而巳不恤其他则儿不病而死者几希矣今吏人行法者不恤民之利害恶欲曰唯知行法而巳不恤其他则宜其百姓疲弊而无告也然则郡邑之弊守令知之一路之弊职司知之茶盐利害民兵刑法差役之弊提其局及受其害者知之边防之弊守边者知之伏望陛下特下明诏内则敇六曹四司九寺三监三师百司外则敇监司提举提防边臣牧守以至令佐监当曹掾各使条陈本职及所经歴之利害无或隠蔽曰某事利人益国可以兴行某事烦密劳费可以简省某事蠧害公私可以整革限一月内闻奏亦可因其所陈略知其人之才识然后陛下参命近侍与大臣审择而行之流为霈泽被于万方如此则朋献兆庶绩咸熈尧舜三代之政可不劳而成惟陛下留神省察特赐施行则天下幸甚【元丰八年六月上时知庆州】
  上哲宗论民封事乞降出施行
  司马光
  臣伏见陛下诏开言路至今巳涉旬月必有臣僚民庶上言朝政阙失民间疾苦奏状巳多未见有付外令三省或枢宻院商量施行者如此则徒烦听览何所裨益昔汉昭帝时吏民上书言便宜有异輙下杜延年正处复奏先帝初即位诏中外上言得失亦令臣与张方平同详定选择可取者与元奏状同进入内或降付三省枢密院施行臣窃计今来臣民所上文字其间是非臧否虽错杂嘉谋长策不可谓无以睿明所烛谅毫髪无遗岂可一槩弃置全不采用欲乞选其可从者降出施行或以万机之繁未暇遍加省览即乞依臣前奏降付三省及执政官分取看详择其可取者用黄纸签出再进入或留置左右或降付有司施行【元丰八年七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乞早施行四方所言疾苦事
  王岩叟
  臣伏以陛下忧四方之疾苦而恻然下诏使人人得以自言甚盛德也四方之人承诏鼓舞争以其情赴愬陛下延望至恩有逾饥渇臣窃谓陛下不问则已问之则必行之问而不行不若不问之为愈也盖既问之则人人有必期惠泽之心或议者以谓事大而未敢决害小而不足行日复一日养患益深恐非陛下所以憯怛求言之意且惧四方之人谓陛下以空言恱之后日别有命令不肯取信朝廷此陛下临政之初不可不谨者万邦观政在此一时伏望特留圣念早敕施行以副天下朝夕之望【元丰八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哲宗论看详臣民封事乞留备规戒或议
  施行        司马光
  臣闻舜明四目达四聦王者视四海之内皆如户庭闾阎之间皆如指掌然后能治其天下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深居九重皇帝陛下富于春秋四海之广大闾阎之微隠未尝身亲而目覩也非采听臣民之言虽以天纵睿智之性何由知之陛下近诏天下臣民皆得上封事言朝政阙失民间疾苦仍降出令臣与诸执政官看详其第一次降出者三十三巻臣谨与诸执政选择其中除无取及冗长之辞外其可取者已用黄纸签出进入讫伏乞陛下取签出者更赐详览或留置左右以备规戒或付有司商议施行如此则忠言日进聦明日广诚生民之厚幸社稷之盛福也向者执政请听臣僚上殿陛下谦退以为国家政事多未习知臣僚欲言事者自有章疏何必上殿今臣民章防举集于前若非陛下勤加省览则朝政阙失民间疾苦何由上闻国家政事无时而习知也其间亦有一事而众人共言者臣亦重复签出盖欲陛下知天下所共患众情所同欲也夫为政在顺民心民之所欲者行之所恶者去之则何患号令不行民心不附国家不安而名誉不荣哉惟陛下断志而力行之耳【元丰八年八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乞养诚心以来諌  王岩叟
  臣伏以社禝有安危天下有治乱羣生有忧乐系人君措之何如尔夫以一身之寡而应万机之繁以九重之深而察万里之远非諌诤以寄聦明于万有使人人为我视物物为我听则何以遂羣生之乐成天下之治保社稷之安哉然聴谏非难来谏为难来谏非难在诚心以好之诚心以行之而已矣百姓至愚也诚心则可以感四海至广也诚心则可以达神至幽也诚心则可以通天地至大也诚心则可以动而况于其余乎人主茍诚心于好諌而诚心以行之则天下之人皆愿以诚心告之惟恐其后尔惟恐其不至尔好名之君盖亦未尝不自以为好諌也然天下之善不至于前而天下之美不归焉者何也无诚心以将之也无诚心以将之者患在蔽于有所偏好尔有所偏好则小人得乗间以进而君子之论远矣小人固亦自以为能諌也特顺其所好而补助之以为说岂諌也哉然其君自以为忠于我而日加亲近曽不知所以说巳而成已之恶也君子之于諌直拂其意以攻其偏好而勉之于大道然其君或以为异巳而恶之甚者至以为谤巳而害之此安危治乱忧乐之所以分也臣以谓养诚心有道守之以至静处之以至虚持之以至平行之以至公而不置毫厘他意于其间则诚心得矣诚心得则明明则是非不乱而忠邪判矣忠邪一分天下之治可坐而致也伏惟皇帝陛下始初清明圣德方进愿养诚心以来天下之善不立偏好以杜小人乗间而使君子之论日闻于前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元丰八年九月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哲宗乞于求言诏书内除去限百日指挥
  朱光庭
  臣伏覩元丰八年八月二十四日敕中书省检防今年六月二十六日巳降诏书应中外臣僚民庶并许实封直言朝廷阙失民间疾苦自降诏后虽有奏到文状数尚不多犹虑臣庶未尽奏陈八月二十三日三省枢宻院同奉圣旨令开封并诸州军各于要閙处出牓晓示如有所见疾速依前降指挥奏陈仍自元降诏书到后一百日外不在収接之限须至论奏臣窃以自古以来甚盛德之朝必兼天下之智以为聦明中庸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焉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故敢諌之鼔进善之旌诽谤之木皆所以通治道而来諌者也固未甞限以日月伏覩六月诏书俾天下臣庶并许实封直言此盛德也必使知无不言而言无不尽然后与諌鼓善旌谤木之设初无以异若乃上之治底于无为下之人至于不议然愽访之道不可少废况圣政日新方欲闻所未闻岂可于求言之始为日月限哉欲望圣慈复诏天下臣庶依今年六月诏书并许实封直言更不限以日月如此则舆情尽达朝政常无壅塞之弊而圣治可不劳而成矣
  贴黄所有昨来天下臣庶所言事臣未审朝廷曽与未曽采择施行臣窃以谓执政大臣日以賛襄为事窃恐不能究观天下直言章奏臣今欲乞将降诏后来并今后再许天下臣庶所言事并奏两省官参详内有可以施行者即具事状条列闻奏取自朝廷指挥所贵下不徒言而上収实用【元丰八年上时为右正言】
  上哲宗论为君难不可不求言
  范祖禹
  臣闻禹戒舜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舜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巳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后克艰厥后者知为君难也臣克艰厥臣者知为臣不易也君知为君之难则不可不求言于臣臣知为臣之难则不可不极言于君如此则政乃治黎民化之敏于为德矣君知为君之难此孔子所谓一言而可以兴邦也不知为君之难则所乐者惟其言而人莫敢违也夫为人君出言不善而人莫敢违此孔子所谓一言而丧邦也舜知此故答禹曰信如此则嘉言无所隠伏人臣得行其言则天下之士愿立于朝故野无遗贤贤人皆在朝则万国咸宁矣人君能尽天下之善言不遗天下之贤人又动必稽于众舍巳以从人故能不虐无告皆得其所不废困穷皆得其养惟帝尧能之禹以道陈戒故以此告舜舜以尧为法故以此荅禹其要在于听言用贤从众爱民而巳臣今日所讲孟子不敢劝齐王发粟以救饥则与此正相违齐王为民父母坐视齐国饥馑其民将转死沟壑而孟子不敢复言譬之冯妇搏虎岂得嘉言无所伏哉臣观齐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非无仁心也然而不能推爱牛之心而爱民见牛将死则知爱之见民将死则不知爱是以民饥而不救此所以为不仁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孟子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孟子见之时少齐人见之时多譬如萌生之物一日温之十日寒之虽欲其生岂可得哉此所为不智也齐王不仁不智由不能听言用贤也昔仁宗谓辅臣曰如闻州郡甞于夏秋之际先奏时雨霑足稼穑登茂后或灾伤畏罪不敢以闻使民不得免赋租甚非长吏爱民之意乃着令不罪州郡吏而听除民租又有奏水灾过实者有司请加之罪仁宗曰州郡多奏祥瑞至于水旱之灾或抑而不闻今守臣言垫坏官私庐舍意亦在民岂当加罪也仁宗圣心恤民如此若使孟子遇仁宗之时岂有不言者哉臣愿陛下以舜禹之言为法以仁宗之心为心以齐王为戒知为君之难不可不求言求言不可不访问使嘉言日闻贤人日进则四海生民幸甚仁宗故事伏乞常留圣览【元祐七年七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徽宗论求言之诏未及旧弼
  陈 瓘
  臣窃覩陛下近因日食诏许中外臣民实封言事天下之忠必自此而进矣然而求言之诏普逮于臣民而乞言之礼未加于黄耉窃虑耆德故老乆去朝廷或在谪籍或巳得谢忠于徇国意欲有言泛然应诏则非旧弼之体密贡封事则有彊聒之嫌若非圣问俯及隆谦示敬则黄耉之言或不乐告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黄耉秦穆改过复询黄髪诗书所载圣主之所宜行也愿因侧身惧变之时明示养老乞言之礼必有嘉谟来助初政格王正事无先于此伏望陛下上禀慈闱议而行之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三月上时为右正言】
  上徽宗乞罢编元祐臣僚章防
  曽 肇
  臣待罪右省伏见置局编元丰八年五月巳后至元祐九年四月十二日终应干臣僚章防及申请事件以给舍都司郎官兼领自绍圣二年冬置局至今巳及五年据本局人吏称巳编写一千九十册投进又各写浄册纳尚书省门下省讫见今书写枢宻院中书省浄册未曽申纳续准中书省送下章防约五百余件见编次臣以职事须至论列窃见祖宗以来臣僚所上章防未甞置局编写盖縁人臣指切朝政弹击臣下皆是忘身为国不顾后祸朝廷若有施行往往刋去姓名只作臣僚上言行出文字所以爱惜言事之人不欲暴露使招怨怒若一二编録传之无穷万一其人子孙见之必成深隙祖宗以来未甞编録意恐在此今所编録既非祖宗故事又有限定年月且元丰八年四月巳前上至国初元祐九年四月十二日巳后下至今日章防何为皆不编録而独编此十年章防耶臣所未谕臣愚欲乞指挥将见写枢宻院中书省浄册量留书吏立限催促修写了当外其续送到章防更不编録只送中书省上簿收管其余编节杂写人等并各放罢所贵朝廷事体均一不至多留人吏枉费请给【元符三年四月上时为中书舍人初绍圣二年十二月诏给舍都司官自元丰八年五月后至元祐九年四月十一日终应干臣寮章防及申请事件逐名编修写成册申纳三省后三日章子厚言三省巳得防编元祐以来臣寮章防及申请文字密院亦合编许将奏上乞便施行上从之置局凡五年至是始以肇言而罢】
  上徽宗乞至诚终始纳諌   邹 浩
  臣伏读虞书见舜命羣臣作股肱耳目而戒之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夫面从以成其违者是谀也后言以指其违者是谤也二者非事君之道也有虞之臣皆大贤岂不知之舜且以此戒焉是知拂心忤意非人臣之所乐在于人君有以导之而巳此帝舜之圣所以为万世法也臣愚切观陛下即位以来宪天聦明首辟言路旋因日食亟降诏书咸使纳忠无有忌讳言果当理欣然听从増秩赐官风动天下故虽踈远刍荛之贱莫不鼔舞遭遇思日罄竭以补初政之万一而况股肱耳目之寄又安有不尽其忠者乎帝舜之圣今复见于陛下然臣观唐太宗乃近古明君魏郑公且曰陛下贞观之初导人使諌三年以后见諌者恱而从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諌而终不平质以其详悉有据验太宗悟曰非公无能道此者人苦不自觉耳于是知纳諌固难而谨终尤为难也子思曰诚者物之终始也不诚无物伊尹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彼太宗闻之而悟真大过人者顾不能持以至诚日新无敝使郑公不得而窥焉则其去舜也远矣陛下方稽古以御今如太宗之事亦愿取以为鉴以隆太平之伟绩臣又伏思上书之人所言不一其泛论大体指陈邪正如此者自可留之禁中以备观览至于陈述利害事干有司者即乞降付政府委官看详有可施行旋具闻奏此则圣诏之出不为空文施之国家固非小补唯陛下留听【元符三年四月上时为中书舍人】上徽宗乞法英宗旌赏直言 曽 肇
  臣伏见陛下发德音下明诏使人直言无有所讳此尧稽众舜好问之盛德先王立谤木諌鼔诗人询于刍荛之谊也天下幸甚臣窃以谓陛下恻怛询访之诚心既巳形于号令则其于开导奬激使人乐于尽忠献纳亦须有术况诏书巳有其言可用朕则有赏之文则宜实其言以信天下臣伏闻治平四年英宗皇帝践祚之初即求直言寻又下诏上书人所陈政体时务材识出众者命官特加甄擢其次则赐诏书奬谕布衣即令有司召问条对有理量材録用当时咨谋劝诱如此其详至有朝上书暮召对者是以四方万里人人奋励争竭腹心唯恐在后神宗皇帝广览兼听片善必收寸长必録斟酌损益以修政事故熈宁元丰十九年间百度修举功崇业钜虽聦明睿智出于圣性亦虚心采纳羣言之助也臣愚伏愿陛下明谕辅臣讨寻治平四年之令举而行之其上书言事有合圣意者速加旌劝则远近闻之孰不感激智者效其计忠者献其诚陛下不出戸庭而海内之情毕闻于上不胜幸甚【元符三年上时为左正言】
  上徽宗论太学生不当以言事殿举
  邹 浩
  臣准中书省刑房送到録黄一道为太学生张寅亮等妄言裁减皇太后园陵浮费各殿一举事臣寻观寅亮等所上书其言狂谬固当惩戒以示天下縁士大夫巳在选擢而详练滋乆者尤有不能体悉朝廷用意之深况山野一介布衣之贱乎陛下察其无知特从轻典又且追改屏出学押出门指挥则是寅亮等固已在所矜容矣止殿一举诚不为过但近年以来言路壅塞为时大弊自陛下劝奬开导始克通达世以相贺获仰太平今寅亮等若未免殿举窃恐自此以后人复畏避不敢献言天下之事无由周知亦圣政所当深虑者也传不云乎乌鸢之卵不毁而后凤凰集诽谤之罪不诛而后良言进臣愚亦愿陛下以此赦之而已所有録黄臣未敢签书行下【建中靖国元年三月上时为中书舍人】
  上徽宗论太学生不当以言事殿举
  上官均
  臣闻圣人择狂夫之言好问至于刍荛者乐于闻善也诽谤之罪不诛者欲以来直言也盖君臣之势隔如霄壌进言直则有犯分之嫌持论髙则有出位之罪畏嫌避罪则爱身者熟视拱黙而不敢论矣政事有阙偷安固禄而不敢论则九重之奥万事之机安得闻欤贾山有言人主之威非特雷霆势重非特万钧开道而求諌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况震之以威压之以重岂有不摧折者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失矣圣人知尽言之难也故赏諌臣以厉谀恱之臣贷狂直以开正直之路使工诵箴諌瞽诵诗諌公卿比諌士传言諌庶人谤于道商贾议于市所以集天下之善而成巍巍之功也自陛下即位之初开广言路虚怀开览择其可用者赐官増秩以奬其言四方之士欢欣鼔舞人人出其所长发其所蕴露章抗防几无虚日陛下神明天纵道术精微固所自得至于政事之臧否人臣之邪正法宫之奥纎悉洞照者殆亦收览众言之助也臣以为进士殿举比士大夫贬官非轻罚也张寅亮等踈愚狂瞽诚不识朝廷忌讳然志非怀邪比庶人谤于道可也今被之以重罚疑非陛下开广言路之意臣窃妄度陛下圣度容纳非加怒于无知之小臣特以其言有及执政之意言涉犯分故稍正刑罚以明上下之体然四方之远难以戸晓必以为陛下前日许中外之人得上封事既招其来又罪其言前日赏之今日罪之妄意朝廷有厌言之意自中人以下安宠顾利政事之有阙往往趦趄畏缩而不敢正议矣且加罪一二进士固未足惜窃恐沮直臣之气钳多士之口自此始矣臣以为狂言犯分贷而不罪其为害轻诛责贱士以沮直言其为害大臣愿陛下揆之圣心权其轻重更加矜容以称陛下初政之意以解四方之疑天下幸甚【建中靖国元年二月上时为给事中】
  上徽宗乞养直臣以素   江公望
  臣闻汉武帝杀人如薙草而汲黯数以直见不少降帝终下之黯在朝淮南之谋为寝一戆直之臣甚微而朝廷轻重系焉是以养之不可不隆听之不可不察去之不可不谨今朝廷以言得谴不过黜官去国而巳然未闻有汲黯之切直何也盖养之不素未必充其才既充其才遇之未必尽其礼礼或加厚听之未必察其情去之未必当其罪以人君之威逐一小臣不啻若怒飇之振槁翩翩然径逝矣而不知适以资防谄嗫嚅相贺之语也伤君之明丧臣之直无甚于此自昔人君之明广大度以优容虚诚心而延伫推内恕以假借忍难行而听纳所以养成人臣之直故其进諌也无首防之疑谋有批鳞直前之勇气事无不闻理无不尽上无过举下无逆情奸人破胆黠吏缩手民贼屏迹国狗希鸣蹇直之气日益尊矣故曰茍得其养无物不长茍失其养无物不消陛下德度宏愽出于天性羣臣进諌涉狂未甞诛戮复加优赉天下之士孰不欲为陛下尽忠况在言责者乎传曰兴王赏諌臣逸王罚之信斯言也然臣闻唐太宗贞观之时导人使諌三年之后諌者恱而从之又一二年勉强受諌而终不平盖受难堪之言常在于慷慨愿治之初必厌于翫习巳安之后汉武帝刚忍之主也而有容直之得唐太宗强明之君也而卒有怠惰之失相去逺矣惟陛下览焉【建中靖国元年五月上时为右司諌】
  上徽宗乞辟众正之路开不讳之门
  李 光
  臣闻帝王之美莫大于询谋治安之时尤先于警戒歴观前世有为之君虽聦明有余而切直之言不絶于耳虽天下大治而几微之念不忘于怀恭惟陛下以睿智寛仁之资膺祖宗积累隆平之业劳心求治几三十年华夏乂安天地交泰符瑞之应史不絶书所谓太平盈成之期实在今日陛下所当忧勤宵旰虚巳以听纳羣臣所宜精白勉励夙夜以戒近嵗以来士大夫狃于因循安于宠禄谀佞成风至妄引荀卿有听从无諌诤之说以杜塞言路多士盈庭莫敢开说是陛下有容纳之德羣臣进拒絶之计朝政之阙失臣下之奸邪生民之利病海内之休戚何由尽闻乎古人有言堂上远于百里堂下远于千里门庭远于万里盖言壅隔之祸深也臣愚伏望陛下博延羣臣明诏天下辟众正之路开不讳之门使忠良蹇谔之士有所规益而谠言进倾邪谗巧之徒不壅塞而下情通实天下幸甚【宣和六年闰三月上时为司封员外郎王黼见其奏而恶之送吏部差知阳朔县】
  上徽宗论学校谤伤事  许 翰
  臣闻万人所聚必有公言传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是以监谤而衰周乱禁言而强秦亡无逸之训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不啻不敢含怒此防川而导之之术也昔者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之善否或谓子产盍毁乡校子产曰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不善者则改之是吾师也毁之何为国家自王安石持矫拂世俗之说流弊至今其患可见陛下方将公听并观力矫此弊优容受纳务尽羣情前日宰相呉敏留李邦彦止是避嫌分谤因以镇抚士民而或者未达其心谓为力排公议或私相讥谤责臣不言臣谓但使朝廷德日以胜则此等疑论自当衰熄窃闻台臣论奏学校谤伤宰相等事臣恐陛下遂行其言则将使忠骾杜塞讥毁不闻朝廷蔽蒙复如前日此乱亡之机也不可不审伏望圣慈勿下其奏以来四方之言而通天下之志【靖康元年二月上时除御史中丞】
  上钦宗乞官陈东还呉若旧职
  余应求
  臣仰惟陛下圣度如天容受忠谠之言未甞少拒虽舜之好问禹拜昌言不过是也又取其尤者而爵赏之导人使言凡有知识孰不竭愚毕虑以贡刍荛之万一哉近者太学生陈东首为忠言献之阙下皆国家大计人所难言奸佞恶之肆为浮言以误天听学官承指几欲屏斥非赖圣明献忠者身几危矣太学生呉若数上书议论不挠言事者以为鼓唱诸生是致朝廷亦行罢黜如此则何以来天下之言伏望睿断赐东一官还若职以昭陛下容受忠谠之心【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钦宗乞官陈东     陈公辅
  臣窃惟陛下临御之初诏求直言而太学诸生皆上封事陛下不倦听览又从而官之如张炳雷观是已古者听纳之君虽尧舜禹汤不能过也然诸生窃有疑焉以谓陈东之书远胜炳观陛下不官东而官此二人非唯诸生不平炳与观亦固厚顔矣臣窃思之陛下必谓东不当伏阙上书以致百姓纷乱夫东固未甞与百姓也李纲之罢东以忠义感奋恐其言不能上闻故率诸生伏阙争之不谓是日百姓亦来臣询之诸生皆曰方李邦彦等退朝百姓皆诟骂东与诸生力遏之既而百姓諠哗东皇恐忧惧面若死灰遽欲退避而百姓遮拥求出不得然则东岂有意率百姓为乱哉臣观东非唯学问淹该善论天下事亦忠诚奋发之士陛下若用之于朝必能有为议者又谓东书深诋李邦彦而大臣有庇邦彦者不欲陛下官之如是则陛下欲以公议用人大臣以私意沮之也安能免人之言哉臣愿陛下不惜一官以劝尽忠之士以慰太学诸生之心实天下幸甚臣职在言责茍有所闻不敢黙黙惟陛下察之【靖康元年上时为右司諌】

  宋名臣奏议卷十九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勤政
  上真宗论勤政      韩 援
  臣伏覩近诏举行转对在外文武羣臣未预次对者各许上章奏事此盖陛下克勤念虑旁采刍荛幅员之间蹈咏斯极伏惟陛下膺运图大握枢御极行一事必遵典礼发一言必访古今三载遏密之中过形哀毁万机听览之后未尝怠遑每春泽稍愆宿麦未秀必亲临祠观备荐萧芗减御膳以焦劳走使车而旁午并祷羣望尽降五刑昭感上穹必获嘉应虽有祲沴安能为灾然臣輙以葑菲窥测苍昊退循僣越难避鼎镬死罪近者微有亢旱颇伤稼政天其或者得无以太祖太宗二圣在天陛下春秋鼎盛兆民乐业万国来王万一圣心忽生骄佚故暂加灾眚以儆睿聦昔魏徴对唐太宗曰贞观之初闻善若惊五六年间犹恱以从谏自兹厥后渐恶直言此盖讥其渐怠于政也则知勤俭难守骄佚易生人之常情也宗开元十五年以后深居髙视倦于临御内宠嫔嫱外事征伐连起诏狱无辜诛夷遂至大盗猖獗中原板荡盖亦升平之后骄怠致然也臣伏覩先帝福祚延洪享国长乆孜孜勤俭未尝一日旷于万机自端拱以来益励精为理臣尝权盐鐡判官得与本使上殿奏事一日先帝从容谓臣等曰大凡于职不可不勤朕毎见殿庭兵卒能剰扫一席地剰汲一瓶水必记其姓字夫如是则有以见先帝勤劳庶政片善无遗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遵太宗之遗训兢兢业业无怠无荒臣又闻之图治者在乎远佞人杜谗口书曰圣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诗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臣观今日朝廷自公相以下悉皆方正无邪佞之徒然事生隐微宜防未兆以陛下聦明神智必无骄佚之虞然愿罔倦烛幽勿使小人乘间而进日谨一日虽休勿休居安虑危在治防乱则天下幸甚【咸平三年十二月上时知兖州】
  上真宗乞恭勤守治   陈 充
  臣窃以古先哲王嗣守大业远则汉武帝近则唐宗英智天资聦明神授虽茂功克建而至德未周盖以享国年深在位时乆倦于勤俭或至怠荒不恤民人多耗国用子孙继统无以取法令德方策布翰无以备书大猷览其始终良可叹惜恭以皇帝陛下君临寰宇富有春秋无一日晏坐朝无一时倦听政言必合道动必由礼无声伎之好无畋游之娱未尝兴土木之功未尝纳珍竒之贡训练士卒也务宁边鄙不衒于武威编修典籍也用广采掇思益于文德巍巍然荡荡然信无得而名者矣方今天下庶官钱谷刑狱兵农赋租咸遵诏条悉协程式至使小有壅遏自可惩革如人之腠理平适肤革充盈偶生微疴不患难疗臣以为方今天下但恭勤而守之足彰社稷之庆黔黎之幸也然则日谨一日虽休勿休存诸格言斯用垂训伏虑陛下以时当宁泰情有变迁安居九重倦览万务近习可畏闲邪颇难尚书曰惟王不迩声色道德经曰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史记曰由余见秦宫室大奢叹曰使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则苦民矣尚书曰珍禽竒兽不育于国四者人君之大戒也其或小人乗此而竞进圣治因兹而阙修则追思汉武帝唐宗英智聦明而至德未周以为前鉴乃小臣之所以爱君者也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夫天道运行无有止息是以四时推移万物生成也圣人之道宜取法上天勤而不息是以政教克举华夏以宁者也臣伏读敕命朝廷之阙遗朕躬之过失并形封奏得以指陈今者朝无阙遗君无过失豫伸忠欵必恕罪尤愿陛下长采斯言静思阙义治不忘乱安不忘危则九夷向化百世受祉无出于斯而巳矣至如指一小事以为利济陈一短见以为周通臣所不为也【景德三年上时以刑部贠外郎直昭文馆】
  上仁宗乞毎旦亲政振举纲目
  孙 沔
  臣伏闻隠忧而道着功成而德衰渉难则思深而图全居安则志满而自逸上自三王之世两汉之主拨乱者咸臻于至治忧勤者多致于中兴荒滛怠政丧乱相随晋魏巳降虐懦无纪臣不敢远引古义愿以唐事明之文皇开基武定大难招吁羣儒确论理体阅弓矢则知政教之微谕金冶以来献替之道房魏诸贤夙夜尽瘁贞观之风终始无玷洎于髙宗借此治平性务寛简事稽裁决外纲隳而无忌远黜内嬖盛而二张用事许李谄上祸厉是阶二十余年变周因武至于明皇治乱尤异开元之治内难方平乆在民间深知国害滥官弊事思尽革去故任姚崇宋璟为相庶务毕举遂致化成天宝之后听断稍怠宠幸勃兴竒巧厌溺夷入乱华威不克爱故因林甫国忠盗位纲条不修以至奔幸此三王事迹一时鉴布在书传可得知闻皆由世乱则思于恭勤时平则败于逸乐势使之然由来者渐故易曰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传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伏惟陛下纂绍宝图务敦渊静韬晦英谋竭伸孝爱而内闱辅政朝制弗经宦寺弄权海宇侧目女谒交驰大道不行而陛下山藏无遗日覆不昭洎庄宪上仙万几独断躬亲大政励精为治投阉寺之臣党罢内降之私恩升擢正臣黜退窃位每旦听政旧邦惟新庭宇再清幅贠忻戴将以执之若金石行之为軏輗希陶唐之风袭文景之迹为一代之宏规冠千篇之良史岂不大哉比及周岁颇异曩时内宠艳兴中宫倾易杨尚恃恩权势特盛事由请行言自政出君子小人腹诽窃议幸赖陛下神明义防废黜外宫虽谨正家之道未遑经国之宜功业弗彰简编安在恭闻昔者太祖应天奋陆救生民于涂炭太宗耀德开基平列国之干戈真宗修文守位下武和戎崇儒议礼封禅告成神德圣功形诗播乐三朝盛事万祀流光今陛下自干蛊十年岂常专巳讙言三载足以变风未闻可乆传被无穷累嵗巳来和气稍郁水旱相仍螽螟屡生粟麦不登田畴几废九夏多寒三冬无雪星变上天河决东郡疾病流离生灵困惫民乏兼日之食廪无卒嵗之储既庶而富曷其若是正当不足之时岂曰无为之化陛下不可谓时无兵革乃号太平政奉简书便为端拱窃恐祸生所忽亡有其存渐至陵夷无时逸豫有唐天宝可谓覆车前春伏见诏书布下毎旦亲政故天下之民谓吾君为忧勤率仁之化翘足可待去秋以圣体愆和臣心啓沃爱君有从宜之制双日伸不坐之请交泰之诚遽臻有喜宴安之戒岂可为常且一月之中适减其半庆辰嘉节休沐受厘三分之日复废其一是则一岁之中率无百余日视事宰臣上殿奏可待对止余数刻天下万务得不旷哉虽云汉帝五日一朝则有伏蒲入閤据厠与语示无间也唐制三日一坐则有便殿更畨浴堂延对信不怠也今退朝之后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锯亏残之余恱耳目者绮罗艶冶之色扄钥九重呌阍千仞宸禁昼严乗舆天远固未见欵召名臣清问外事询祖宗之纪纲质朝廷之得失徒修简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臣恐其未可也况今之政失于寛而蔽于姑息今之士弛于务而幸于因循是养其惰也夫天下之本者在民民之豪者皆兼并而贫者无置锥之业天下之大者在兵兵之下者负饥寒而骄者不敢役郡守县令臧否无别冗食万千蠧耗靡穷邪佞退而复兴忠諌黜而未用此害之大者也设欲止之于未发救之于将然莫若振纲举目杜渐防微勤俭为先刚断为急权之一去安可再得岂宜崇尚寛大自从清宴若谓怡神养性之方且非耄期倦勤之际臣复以为不然也今陛下春秋鼎盛气志如神释习常之弊加致治之心勤禹汤克巳之规敷文武立教之旨振三祖之基为百世之法则垂鸿自我岂不盛欤愿因岁首正朝之始霈然下令诞告多方毎旦恭巳辨色居位推择大臣讲求古道降以温顔俾之极论精思品藻督责贤否外则逐刺史县令无状老懦贪残之辈以利于民内则罢公卿大夫不才谄佞诡诞之士以肃于朝掖庭之中简去幽旷以来锡羡之庆宦寺之内抑损重任以防昵近之私发号施令必审其有害赏功罚罪必思其未平则可使教敦于上民恱于下足以招天地之恊气致国家之丰隆皆目前可见之事惟陛下力行而巳三王为可侔十圣未足拟何为恃当年而乐自足哉臣迹甚孤危言无忌讳妄陈愚瞽甘俟诛夷然念优处宪台过受丰禄恩自上隆食出民力岂可偷安不思尽节茍一言而万死实以为荣干犯天威臣无任激切待罪之至【景祐元年十二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仁宗乞勿以治平自怠 宋 绶
  臣闻自古守成之君率皆兢畏不忘顾省何者虑人心逸于乆安而患害生于所忽故常立防于无事之始销变于未萌之前若事至而应不已殆欤臣愿饬励羣司交修庶职勿以治平自怠勿以纎微不谨则可以保至尊而享洪业也又窃思驭下之道有三盖临事尚乎守当机贵乎断兆谋先乎密夫惟能守则奸莫由移断则邪莫由惑密则事莫由变是三者治乱安危之所系愿陛下钦之念之至若朝务清夷深居闲燕亦愿陛下爱养玉体节宣所以顺四时声味所以调六气勿至伤过乃克和平自然拥百灵之休享无疆之福岂不善哉【景祐元年十二月上时为参知政事】
  上哲宗论成于忧勤失于怠忽
  彭汝砺
  臣伏惟自古天下废兴存亡见于书者甚备其成未尝不以忧勤其失未尝不以怠忽陛下即位莅政其仁民爱物之心发于诏令见于行事厚矣日月益乆然终不能近古殆诚意未加而已听言之道必观以事今察于天地常寒星变河流未塞察于财用公私殚乏浮费益滋察于有司因循茍简之弊日甚察于风俗防耻忠厚之风几丧役法既变民人益困边备寖弛夷狄方侮选举法坏士迷所向而进言者曰今大安且治是非欺即谀天下大器置之安则安置之危则危安危之几一朝一夕一言一动之间而巳盖自古人主飨国既乆无至诚恻怛之心上下媮安趣过目前緜緜延延日月以甚固虽无恶政虐刑加于百姓而天下未尝不乱此不可不察也陛下因仁民爱物之心加之以至诚在所可为而必断在所可法而不惑在所可听而必从在所可改而无咎如此则百官有司莫不奋励承诏灾异弊病非所患矣臣虽不肖犹日夜洗心以俟故以至诚之论终之【元祐四年上时为中书舍人】
  上哲宗论太平百年所当戒惧
  彭汝砺
  臣学不烛于理又不稔熟于时事虽冒昧自竭亦自知其无所补也臣窃念三代之盛莫如周周之盛莫如成康昭不克继至穆几于亡宣王中兴然巳不纯于文武矣髙祖取秦为汉一传而有吕氏之变文景之际盛矣而亦有七国之乱武帝好大喜功兵出无虚岁海内为之骚然光武再有天下号令温雅政教宣昭其克继者显肃而巳肃以下无讥焉神尧之功不及汤武太宗之治几于成康至髙宗孱弱武后专制明皇之兴又不克终唐日微矣下至五代中国裂为六七及真人出四海一而圣圣相续太平逾百年矣自三代以还未有如今日之盛也然万物之变尝相往复治则有乱之几安则有危之几则近时之旱荒凶札盗贼兵革亦数之所自有也观之天变察之人事稽诸往古验之来今以今天下之势可以为大安亦可以为危可以为大治亦可以为乱惟愿陛下加谨焉臣之不肖自顾无益陛下事陛下审察大臣以与政事选简忠直以当言路庶几利害邪正不壅于闻听而天下终保于治安也臣不胜拳拳之至【元祐四年五月上时为中书舍人】
  上哲宗论守治至难    梁 焘
  臣过被圣恩驱策得侍清光亲闻德音要使静而不扰安而无危内惠中国外绥四方日隆广问未甞不及政事之得失臣同天下庆幸陛下聦明可谓知要矣如君臣同德共行此道数年之间必复见仁宗至治之时比观朝廷之事似未副圣明之本意者臣甚惑之岂大臣不能将顺德美究宣睿泽以广为宗社长乆安宁之计欤或者圣意稍怠奸人伺隙得进邪说以乱聦明欤臣早防知遇擢在言路纳忠补报难同众人不忍不为陛下一言也愿陛下察臣之志少加听焉臣闻论者曰致天下之治难守天下之治易臣独曰致之为易而守之为难也盖自古人主图治之初莫不急于求贤渴于闻諌得一善惟恐未能行见一不善惟恐不能去潜心于万事幽微之无形用意于众人思虑之不到兢兢业业不敢暇豫终至于安乐而无事此天下之治所以致之为易也亦既治矣而放其心气日益骄志日益怠谓贤者得矣而忽于求谓善言尽矣而厌于听谓事之防者为不足虑谓患之隠者为不足防奸生而不察祸萌而不悟故终致于败乱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治所以守之为难也易曰君子安不忘危治不忘乱又既济卦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盖安有危之理治有乱之机既济而犹思祸患之潜伏此皆圣人戒惧于治安无患之时者也恭惟陛下临御七年于今进贤去佞恊天下之公兴利除害同百姓之欲刑罚清平赋敛均节奸宄已销兵革略戢岁物丰穰民力寛暇可谓有治之渐矣守而勿失治道可成正是两宫持守至难之际也恭惟皇帝陛下进学不倦临政不忽无宫室之好无声乐之玩无佛老之惑无用武之蔽所以守之者有道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仁敬明谨济以大公判别谗邪裁抑侥幸听防之间事理常尽照临之下物无徇情此尧舜之用心也而臣之区区尚以为忧者窃恐陛下以未成之治为已大治以小康之俗为可乆安苞桑之虑日懈于心朽索之畏不及于前盖积累而成者为至难怠忽而败之者为至易臣区区之忠盖已面陈伏望陛下不以臣言为愚审思而力行之臣屡蒙圣恩降旨开纳臣未敢以为喜书曰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又曰戒哉儆戒无虞愿陛下必行可听之言儆戒无虞之事延洪无疆之休天下幸甚
  贴黄窃以政事之本在于用人朝廷人材纯一则政事自然安静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即是泰道如君子小人混而为一则泰道何縁得成君子小人不可并用犹冰炭之不可同器一长一消自然之理也此在人君常用意于进君子退小人则治道可成而天下受泰矣伏望圣明留意于此夫小人而无材者虽无足畏然亦不可也小人之性喜于嫉善良为朋邪是不材者使之得路必又将引用小人之有材者以济其奸终为国家之害此其不可用也决矣愿陛下察之窃以臣之为道在于尽忠忠之为字谓中心一则为忠也中心二则为患矣夫臣下有爱君忧国与上同德同心而能奋然当怨排难无虑顾室家之忧者可谓中心一矣陛下察其有是心矣岂不为忠也可踈之乎臣下有外示爱君忧国而其中不与上同德同心不肯当怨排难但务收恩买誉切切于营私者乃中心二也陛下察其有是心焉岂不为患可亲之乎此用人之要也伏望深留宸念【元祐六年十二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一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听断
  上英宗乞裁决几务    司马光
  臣闻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陛下以明德令望龙飞受命四海之内延颈倾耳渇闻圣政自践阼以来于今五月而陛下深执谦逊端拱渊黙羣臣奏事一无可否中外之情深为郁悒向者犹谓圣体未安今御殿听政巳遵旧式出入起居皆复常度而独于万几未加裁决臣窃惑之诗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臣愚伏望陛下凡两府及羣臣奏事稍留神省察询访利害议论是非可则行之否则却之使四方翕然瞻仰圣德亿兆羣生不胜幸甚【嘉祐八年八月上时知諌院】
  上英宗乞博采羣言伸以义断
  郑 獬
  臣伏见陛下初即位四方传闻以谓陛下聦明英防同符太祖有志之士莫不投袂叹息倾望陛下之风采然自授政以来号令所发蹈常习故不闻赫然有以鼔动天下者始以清躬微疾犹足以为辞玉饍既复尚恭黙而不言者实未知所喻将以隂拱自晦徐观天下之动而后出而制之耶则于此殆将周岁万几之变槩可见矣将以慕商宗之节思得圣人而后用以为政耶则傅说何可数有哉果无之则遂一世而不言耶将以左右牵制动有畏惮而不敢明为之耶不明为之则二府大臣与禁庭侍从皆足以寄腹心又何疑而不与之谋耶是三者皆非所以为术也非帝王南面听断之大权也先皇帝时惟用仁德以涵育万物及其乆也盖有偏而不举者矣夫仁主爱义主断犹春之为生而秋之为杀也生而不杀则万物溃烂而不成其如嵗功何陛下承先皇之仁爱宜用义断以整齐天下所谓义防者主柄也今夫唯唯而不断可否决于辅臣则主柄屈而不尊如辅臣朴忠虽不敢乱大法而为陛下奉行条例止可阅日月而已一旦有臲卼谁可横身为陛下当大事者乎万一奸人朋比参厠于其间则天下之大势去矣陛下眂今日为治耶乱耶必以为乱则边兵不试境内无跋扈强臣孰谓之乱必以为治则威令寖削大纲解而不辑孰谓之治是治与乱正在陛下留意之秋也右顾则为治左视则为乱盖陛下一举首而天下治乱之势分矣陛下何不日求贤者与之图议今所与共大政者不过七八辅臣则所闻所见尽于此而已矣乌能穷天下之聦明哉古者谋及卿士清问下民询于刍荛于是羣言集而治道成乃欲以七八辅臣之言而望大治岂不为阔略者哉臣愿陛下驰诏天下许尽所言有可采者与之召对至于臣下进见少赐数刻之景访以得失虗意以求之精察以审之明防以行之庶几天下之势将乱而复治矣如其优游泯黙日复一日有志之士解体而去士望去则民从而去矣陛下尚欲恃四海之众而保万世之安乎臣实不胜愚者之虑【治平元年上时知制诰】
  上英宗乞伸威断     傅尧俞
  臣闻干刚坤柔上下之定分君倡臣和古今之通义恭惟陛下德禀健粹学该治乱日旰论道渊黙思政所谓有可致之资然亲政以来过事谦抑神明之防未甚闻于天下夫舜禹稷卨尚相戒敕今辅弼虽贤安得事事皆善古所谓委任责成者非谓若是与非一切徇之也大臣之言是陛下所宜从也其非是者陛下偶以为然姑行之可也既巳知其非矣又从而徇之则人主之柄安在虽愚夫愚妇有不可欺此神明之断所以未甚闻于天下也今禫服未终天下谓陛下恭黙不言耳从此逾月毕三年之制威福之权傥尚循故辙人将以深浅窥测陛下伏望议政之际君臣各尽其意非非是是毋相面从间于燕闲与羣臣相接总覧众议以裁处其当罔有适莫务存大公则柄在陛下而威防伸矣臣虽亡状窃揣陛下资性有祖宗之风真勤俭有为之主夫有为者当于可为之时今四海延颈以待德音不知何惮何嫌而不为也时难得而易失惟陛下不徒悔于他日则天下幸甚【治平二年五月上时同知諌院】
  上神宗论政府言职迭相攻毁乞断以大公
  至正之道      司马光
  窃见近岁以来政府言职迭相攻毁分为两朋有如雠敌所以然者盖由人臣各务逞其私志互争胜负不顾巳之是非人主不忍违逆人情两加全防不肯判其得失是以羣下纷纷日鬭于前而朝廷为之多事者也臣伏见陛下天性聦明仁孝恭俭践祚之初孜孜求治此诚尧舜之资羣生之福也羣臣幸得遭遇此时不务将顺圣德纪纲治体革政事之乆弊救百姓之疾苦而各为私鬭不知穷极诚可罪也臣闻人君之尊与天地同体以刚健为德以重厚为威照微当如日月发言当如雷霆昔汉武帝谓田蚡曰君除吏尽未吾亦欲除吏又谓卫青曰郭解布衣权至使将军言此其家不贫人主之言若皆切当如此羣臣安得不畏服哉夫心知其非而面徇其情口顺其说依违两可此最人君之大患也国家政事未有不先经两府相与商议然后施行闗防秘密外人莫得而知及诏令巳下台諌方得闻之若事有未便从而论列陛下还复下之两府人之常情自非大贤谁肯以巳之所谋为非而以他人之言为是哉必须排摈沮抑以为难从此人主之所以独取拒諌之名而大臣私得专权之便者也臣愚伏望陛下自今应有臣僚上言朝廷阙失者陛下当清心审虑自以大公至正之道决之若大臣所谋果是不必顾恤人言言者所陈果当不必曲顺大臣之意位无髙下言无先后惟是之从又何纷纭之足患哉必若其人等固有争执者陛下亦当再加审察更以理道往返与相诘难以尽其情果有可取勿惮改为若汉宣帝之于赵充国则万事无不当矣必若理道是非显然在目而其人执迷文过强很不巳者虽加罪黜天下岂以为不可哉如此则岂惟事得其正亦使威福之柄尽归帝室矣凡天下之事是非未明则不可不谨是非既明则在陛下决而行之臣前日所谓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者正谓此也惟圣明裁察【治平四年五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审察是非取其至当
  张方平
  臣闻陛下即位以来顾諟天之明命虑而后言议而后动欲以身先率天下以正可谓盛德矣然始初清明中外观听朝廷风体顾当先其大者远者若夫厚风俗美教化修典刑正纪律以通天下之志以成天下之务此今之所当先者也而近日政令未见有可以慰天下之心者而但闻利害相倾爱恶相攻议论纷纭斥免继踵臣恐四方有以窥时政者矣国家设官分职置台諌官台官以纠邪慝绳愆违肃朝论諌官以拾遗补阙规君过失歴代具员各扬其职仁宗虚怀尽下容纳无择先帝英明健粹令出惟行陛下祗遹成宪以端治本王道正直在执厥中所言是耶事固当无大而必从所言非耶事亦当无小而必察取其至当何所依违天无私覆日月无私照帝王之心如是而巳矣又方今朝廷之大弊政事所以因循人情所以不尽止为避烦言恤形迹事小嫌废大体名曰公道其实徇私名曰谨重其实茍且以此为适治之路是犹北辕而之楚也伏愿陛下开大明恢远度有以率励羣下革此敝风俾协恭和共成雅俗如此则君体以尊人伦以穆纪律可得而正风俗庶几乎厚陛下以此圗于执政推是而广之触而长之治路由此而适顾为近尔【治平四年上时为翰林学士承旨】
  上神宗论察言考实则无妄毁誉
  郑 獬
  臣比者进对伏蒙陛下称臣摄府尹为治甚好百姓便之臣内惟承乏才四十余日实无善状可副陛下褒谕之意故不敢祗拜以谢又以隆暑日旰不敢乆对是以私怀郁塞恐悚而不安臣才能朽下安能治剧夙夜勉强粗免罪戾若曰百姓便之万无此理且所谓便之者盖知闾里之疾苦除弊兴利使元元之众去愁叹而就安佚则庶乎其可也今臣于此未有毫髪则百姓何便之有然不识陛下从何而得之陛下聦明好问繇远访于下多言者或以此誉臣此妄誉也当其进言时陛下何不使条臣所行便民之事彼必穷而无对设使有对且实则陛下亦当深察之然后以为信今臣无是而陛下遽信之如有以臣不肖而毁之者陛下亦必听之矣何则善恶之来不考其实既容妄誉必容妄毁此臣所以不敢喜而有惧也昔者列子居郑郑君子阳遗之粟列子再拜而辞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亦必以人言此吾所以不受也臣虽至愚安知陛下不以妄毁而黜臣哉故帝王听纳之际不可不察不察其实则天听可得而欺奸臣乗之以逞其欲于是以白为黒以是为非附已者进背巳者斥分布朋弥缝其失使朝廷之上惟闻党人之论而不知有天下公议善乎孟子之言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如此则当进者无茍得之幸当退者无私叹之恨以进退各当其分又孰有致疑于其间者哉伏愿陛下髙视远照毋牵私言使天下晓然知毁誉之不能乱政则非独臣之愿实天下之愿【熈宁元年上时知开封府】
  上哲宗乞精察羣臣之言决以圣意
  司马光
  臣闻古人有言谋之在多断之在独陛下寛仁委政羣下或政有大疑议论难一傥陛下不决其是非则争辨纷纭无时而息事功何由可成臣谨按蔡邕独断叙汉制有疑事公卿百官防议若台阁有正处而独执异意者曰駮议其合于上意者又报曰某官某甲议可此所以各尽羣下之所见而人主亦不失操柄也今执政之臣虽相与竭力同寅协恭若万一有议论必不可合者欲乞许令各具劄子奏闻望陛下精察其是非可否以圣意决之或于帘前宣谕或于禁中批出令依某人所奏若羣臣犹有固争执者则愿陛下更加审察若前来处分果非则勿惮改为若灼然无疑则决行不移如此再思而行庶尽众心事亦少失【元丰八年十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宣仁皇后乞皇帝同御前殿以发听断
  彭汝砺
  臣闻不能知危则不能有天下之安不能知忧则不能有天下之乐臣伏观歴代之君其祖宗以劳苦得天下至嗣子若孙生于深宫之中体安文绣口甘滋味耳习声音目便技巧一日出房闼而有天下偃然自以为吾固当有之甘于乐而不知忧处于安而不知危内为侈靡外习茍简谗谀之说用药石之言弃纲纪日坏祸乱并作而犹不悟虽有圣知亦不能善其后矣臣恭惟皇帝陛下以盛德履帝位今八年矣内无过举明哲方发如日之升渊黙不言与天同德非太皇太后所以扶持拥防何以至此谦虚退托隠而未发于言也有所闻而无所问于事也有所知而无所命臣闻诗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此言人君擅阖辟予夺之权以制万物之命无有远近幽深悉知其事物如此而后能治其国家今有行则弗躬也其事则弗亲也虽有至德民有所不信矣弗能问以尽其事弗能察以尽其物于是小人得以勿罔君子矣庶民不信则不能安民矣勿罔君子则不能知人矣夫人君之失不独暴作威虐驰骋田猎而后谓之忧不能知人不能安民其忧莫大焉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以至德受天明命清明博大齐庄中正自周以来母后之德未有如斯之盛者也今人人皆曰太皇太后陛下无意于任天下今且将还政臣以谓太皇太后陛下三世为天下母其崇髙富贵上无伦敌其于称制也宜矣故其还政甚非难既还政而俾皇帝陛下能不失其圣为难其道无他在教之安民知人而巳欲乞皇帝陛下同御前殿稍令近臣及知州职司入对俾稍见人才察其邪正贤不肖之实遂闻知天下之事令三省进呈公事以发听断俾日见之行事益选道德忠信之士置之左右前后使告其所巳治而规其所未至损其有余而补其所不足使一日专政则利害不能惑君子小人不能蔽以事天地而享以治万物而安以承宗庙而固太皇太后所以拥防之者可谓全矣【元祐七年十一月上时为吏部侍郎】
  上哲宗乞听言考实    上官均
  臣窃闻人主之治天下考得失察邪正存乎知言听言之难在乎同异之际听纳当则政令善而众恱听纳失则政令乖而人不服两汉以来治乱成败之机未尝不在于此世俗之情议论是非往往以多同者为是然而情有爱憎识有明暗心有向背同而多者或出于合羣而为朋党异而少者或出于守正而独立则是同者未必可取也有反常而为竒背公而行私不稽可否不顾是非惟势利之为徇则是异者未必可取也然则人主之听言其辨得失之际果不系于同异之多少当察理之是非以定去取耳贾谊明于治体甞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盖事有显迹推事以考言则诈者不能变白以为黒巧者不能饰非以为是此知言之要术也自陛下临御以来出政令行刑赏稽合义理顺于人心者不可胜数其间固有出于独断或有取于众论公听并观不牵于异同之说天下之人皆以为陛下至公无私以治安天下为计故能洞照真伪判别是非无所壅蔽此中外之所歌颂非臣之私言也然政令之损益百官之黜陟万几日新自执政大臣以至侍从諌官御史皆得以言陛下寛仁好諌是非兼容而论者又得以尽言者既众则意趣未必合识虑未必同意趣不合识虑不同则进言不得不异言意既异则互生爱憎迭相排毁以务相胜则是非汨乱尤为难察伏愿陛下于众言同异之际更加审择推究事实凡言邪正者必考为行之实迹则同异之间了然而判然后在廷之臣不敢挟情饰言以荧惑圣听故邪正区别政令刑赏皆合公论天下乌有不治哉【绍圣元年四月上时为右正言】上徽宗论好问不可不择其人迩言不可不
  察其实        王 觌
  臣谨按中庸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夫好问不察而迩言则察者盖舜欲有问必择乎端人正士而后问之所问皆端人正士则不察而信之可也察其人在前故也至于迩言则有不问而闻之者矣舜不以人废言亦不遽信其言必察其真伪善恶而后用舍焉故不问无以致忠言之啓沃不察无以辨迩言之是非臣伏见陛下自春至今凡施设废置莫不大慰天下之望虽天纵睿智如日月之照临无所不烛然所以深究民情洞达物理者亦好问察言之助也陛下当潜龙之日政事无所预威福不在手凡达于圣聦者皆无心之言裁以英断而施之政教则法出而公论归令下而民情恱不亦宜乎今陛下尊居九重奄有四海庆赏刑威巻舒于頥指之间有所闻焉或畏威而匿情或怀利而曲説况于迩言情伪万状欲如前日无心之言岂易多得故好问尤不可不择其人迩言尤不可不察其实也舜典曰朕堲谗説殄行震惊朕师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舜之好问察言者既如彼用以命龙者又如此可谓重且谨矣陛下以大舜之资行大舜之政臣敢以大舜之所重且谨者上尘听覧【元符三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钦宗乞先恤公议而后谨独断
  邹 浩
  臣尝读孟子见其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于是知公议不可不防独断不可不谨人君之所急务尤在于此焉盖左右非不亲也然不能无交结之私诸大夫非不贵也然不能无恩雠之意至于国人皆曰贤皆曰不可则所谓公议也夫公议之所在既巳察之矣必待见贤焉然后用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则所谓独断也惟防公议于独断未形之前惟谨独断于公议巳闻之后则人君之所以致治者又安有不善乎二帝之所以帝三王之所以王未有不出于此者也臣愚伏见朝廷之事窃疑近日以来颇有异于陛下即位之初者参听人言往往有嗟叹不平之语非若前日之无不和悦且今去陛下即位之初才半年有余耳然遽巳如此不知自今以往又将如之何也况祔庙既毕普天之下莫不延颈拭目以徯初政而初政者乃人君谨始以正其本者也尤宜省察正在今日臣愿陛下深思孟子之言务使公议先达于上然后断以独智庶几有为悉恊天下之望【元符三年九月上时为左正言】
  上钦宗论不断之过    曹 辅
  臣闻万几萃于一日可谓至烦数十年蛊坏之业救于一时可谓至难以至烦至难之任付于吾君而欲责效于朞月之间有拨乱兴衰之志奋而行之则善矣若支倾补漏循袭故常臣不知其可也今天下危疑之事骇心动目卒然而至者时有之矣堂陛之间相视失色无借箸之略而有失匕之惊甲可乙否纷如聚讼俯仰踟蹰而机防巳失不可追救往往转易而为难垂成而遂坏痛心切骨贻恨无穷者毎毎有之曩者贼去渡河纵而弗击是一失也非不断之过乎至今天下调兵馈粮疲弊生民以贻宵旰之忧殆为是也不断为患顾不大哉侥幸之门正如市道平旦啓闗侧肩而入以其货贿之所聚也纷纷势利之场又甚于此前日滥恩冒赏稍行禁止而一时横窃名器之人亦皆敛迹侥幸之门似将少塞今又大啓茍贱不防之徒弹冠复出富商巨猾挟赀献巧伺候权门小夫下伍蹑足俟进是必有以姑息之恩干动圣慈有以造谤生怨之语妄摇圣虑既以姑息为恩以造谤生怨为可虑则自时厥后小人成羣决不敢去而刑罚大柄得无委坠而不举乎是又不断之过也侥幸既多奔竞益起悠悠风尘谁复抑之不断为患顾不大哉言路初开谏官台臣摩肩而进其间亦有挺节徇公捐躯报国之士欲効防埃以助明时陛下温顔下访若水投石陛下之于言者可谓真有意矣然奏章十上六七不行纵或行之聊复应耳初信之抑又疑之初许之抑又拒之得无有以私见曲说进陈是非者乎得无欲隔絶言路故为沮折使不得一伸其喙乎陛下亦为之不信言官輙寝其奏是又不断之过也夫台谏所采惟公论耳公论所许从而与之其所不许从而击之茍言官屡发弗售则公论遂废不行古今未有无公论而能善风俗者治道陵迟诚有以也不断为患顾不大哉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夫知其贤而任之又以人之言而贰焉则贤者退藏于深渺知其邪而去之又以人之言而疑焉则邪者朋比而求援今者奸谀在位能尽去乎内官领职干与兵柄能尽罢乎陛下明知其人矣言者屡上而依违不遣是又不断之过也卒之为奸佞者朋比欺防上下睽隔鬻恩弄权妨功害能预兵柄者纵暴逞威呼吸变故蜂虿在怀去则必复不断为患顾不大哉人主之于大臣待之至优责之甚重不优则不足以示君之施不重则不足以效臣之报古者公卿大臣天地有大变赐之牛酒则以不起闻矣职不胜任策书一至则布衣出府矣若有他故则栈车牝马归以思过矣其所责顾不重哉今圣主所以礼貌大臣可谓至矣其敢不竭所以报乎前者河东之役种师中战殁七统制师皆溃正縁粮乏兵饥庙堂因循失于措画而敢坐视其败略不引咎近日彗星出东北十夕不灭而论道爕理之臣击钟鼎食曽莫惩嗟主忧臣辱此语端为何哉而天度包荒终不忍诘是又不断之过也臣恐自是利则同享患则相弃有全躯保妻子之念无安国卫社稷之心堂堂再造之基谁与共圗不断之患顾不大哉古语不云乎日中必熭操刀必割负扆而立垂裳而治必取诸斧良有以也易于干曰刚健中正于夬曰刚决柔也臣望陛下体干之健乗夬之刚雷厉而风飞阳开而隂阖君子怙焉小人惧焉中兴之业何虑其不成也【靖康元年八月上时为侍御史】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二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诏令上
  上仁宗乞诏令先定议而后行
  孙 沔
  臣窃闻景德中知制诰朱巽上言以所降命令不可屡改应合更张请先定议如经乆可守者行之不可者止之真皇谓宰臣曰此甚识治体卿等志之故景德祥符之间毎下诏令皆可遵守窃见近来臣僚凡有起请或陈利害随即颁布略无诘难或未逾时或方经月有称未便又复中变去嵗暴收钱税今春权罢度僧之是也故使如纶之言涣汗之号民未尝以爲必信恐非国家致治之道也臣欲乞今后中外臣僚有所见闻陈请者若言礼乐即下太常礼院言刑名即下审刑院言天下钱谷即下三司言民间利害即下转运司小事半月中事一月仰所属众官将前后敕条详定奏上如系制度大事即下两制尚书省集议委中书门下更加省察然后施行亦朝廷谨重之意也【康定元年上时爲右正言】
  上仁宗论中使传宣诸司烦数
  张方平
  臣窃闻近日中使传宣诸司颇爲烦数其至三司日或数次臣闻王言惟作命百官承式洪范五事言曰从从作乂故王者之言是谓号令令出惟行不行则权纲亏矣今夫屑屑冗微之事皆贱者之所亲责在攸司各有程式发输督促动烦宣下所司既被受其有不可奉行者又须禀复或却寝罢下成废命上爲损威习以爲常恬弗之怪欲乞今后除有指挥中书枢宻院事特降中防外自余细务合下三司提举司开封府等处者只乞传宣中书枢宻院劄下逐处有司或敢违慢自应合行勘责即事干急速不容留滞即乞宣付入内内侍省相度事体缓急须即施行者具録宣防报下所司所冀出纳有章上下得体【庆厯元年七月上时爲三司使】
  上神宗乞追还陈习误罚昭示信令
  韩 维
  臣近尝面奏降黜陈习有亏陛下信令理须追革自尔未闻别有处分寻属廹近郊祠不及继有论列臣伏以人主深居九重之中所以鼓动羣众共成天下之务惟在号令而已则其出之岂可以不谨行之岂可以不信陛下即位之初命羣臣转对其诏文曰斥言有位之阿私又曰郡县之官课空文而尸素仰详明诏之意是开羣臣以尽言使其抱负隐伏悉以上闻然后公聼审择以辅初政之美陈习所言臣虽不尽知然闻其大略诋人过失耳使其所言而是乃所以上副询求之意若其非也犹当含忍以劝来者今所言之事未察虚实而言事之人已加斥逐自违明诏之本意而失大信于初政未获其补乃更有害此臣愚所未谕也昔晋文覇駮之君商君刻核之臣耳尚知假伐原徙木以着其信然后政令可得而行人民可得而使也岂以圣主而不务此乎议者或谓陈习素行非美今其所言颇挟怨害得贬不爲不幸此又流俗不识大体者之言无足采信借使习实有此乃自匹夫之恶耳匹夫之恶不惩于朝政未爲甚损而使天下之人疑陛下于不信臣窃以爲害无大于此者陛下若不以此爲失亟加追改而乃欲博询细故以补聪明臣恐思虑虽逺而所及者愈近施设虽多而所得者愈少也伏望圣慈特赐指挥追还误罚昭示大信【熈宁元年十一月上时爲龙圗阁直学士兼侍讲】
  上神宗乞追还陈习误罚昭示信令
  王安石
  臣窃闻转对官陈习坐言人罪恶被黜监当习之爲人忠邪愿奸臣所不知然陛下施罚如此有未安者二上下之所以相遇者诏令也诏令所以行于天下者信也诏令不信则人主之权废矣故孔子以爲兵与食皆可去而不可以无信今陛下命羣臣使斥言有位之阿私朋比尸素有一人言之则不考问其虚实而绌之则甚害陛下之信此未安者一也人主之聼天下不可以偏偏则有弊偏于恶言人罪则其弊至于奸不上闻真宗但恶人潜行交结隂有中伤故诏言事者不得留中此未有大失也然在位者遂以爲人主厌恶言人之恶者其俗之弊乃至大臣奸邪赃汚而真宗终不得闻盖言人之恶者既众人所不喜而人主又厌恶之则其弊必至于此今有一人爲陛下斥言人臣之罪未知其虚实而陛下遂以爲大恶则今孰敢爲陛下言人之奸者乎奸不上闻则虽大臣复有赃汚狼籍者陛下亦无由知之而天下之政壊矣此未安者二也臣闻人主之聼天下务在公聼并观而考之以实断之以义是非善恶皆所欲闻所不欲闻者诬罔欺诞之言而已即不欲闻人之恶则象恭滔天方命圮族非尧之所得知也尧所以能知共工及鲧之恶而又知舜之善者盖以能公聼并观不蔽于左右亲习之人而考之以实断之以义一切斥絶拒塞诬罔欺诞无义之言而已故书之称尧者以其能疾防説畏巧言非以其恶言人之恶也人主所以爲赏罚者以善恶也欲知善而不欲知恶则是欲有赏而无罚也有赏而无罚有春而无秋非天地之道隂阳之理也臣愚以爲陛下此举过矣其作始则小其弊成于后则大不可不察也改过不吝者成汤之所以圣也伏惟陛下不吝改此则天下幸甚【熈宁元年十一月上时爲翰林学士上批陈习可特召还与依旧差遣】
  上哲宗乞出令必使大臣协谋门下封駮
  刘安世
  臣尝考载籍以推先王之道虽礼乐刑政号爲治具而所以行之者特在命令而已昔之善观人之国者不视其势之盛衰而先察其令之弛张未论其政之醇疵而先审其令之繁简惟其虑之既臧发之不妄而持以必行则坚如金石信如四时敷天之下莫不倾耳承聼耸动厌服此圣人所恃以鼓舞万民之术也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易曰涣汗其大号传曰令重则君尊又曰国之安危在出令凡此者圣人谨重之意也臣伏见朝廷命令变易频数逺不过一二歳近或朞月而已甚者朝行而夕改亦有前诏未颁后令蠲除者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从求其弊原盖由讲议未精思虑未审人情有所未尽事理有所未通或牵于好恶之私或溺于迎合之説是非无所辨取舍无所宗故一人言之而遽爲之纷更也方安平无事之时轻慢多变之如此缓急有事之际何以取信于人伏望圣慈深鉴前古之戒谨爲今日之虑至于法度之废置政事之因革必使大臣公心协谋博询利病广揽详择务当义理更其所可更则不嫌于违俗守其所可守则无惮于袭故申敇门下无使徒爲审读以应故事其有措置失当前后谬戾者必举封駮之职庶防诏令清简吏民信服事可乆行不致反汗【元祐元年二月上时爲右正言】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  刘 挚【元祐元年六月二十八日甲寅诏曰朕惟先帝临御以来讲求法度务在寛厚爱物仁民而搢绅之间有不能推原朝廷本意希功掊尅积其源流乃知其此羣言所以未息朝廷所以惩革也敕振风俗修整纪纲兹出大公盖不得已况罪显者已正恶钜者巳斥则宜荡涤隐疵濶畧细故岂复究治以累太和应今日以前有渉此事状者一切不问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各俾自新同归美俗布告中外体朕意焉】
  臣闻朝廷议欲降诏中外慰安人情传闻二三臣不敢信傥果如此臣实未谕伏见陛下即位以来修先朝政事増损法令进退官吏大要专以安民四方晓知上防坦然眀白矣至于懐私负衅贵近不赦而忠信之言虽小必録此又人皆能道之臣犹不知国家尚安所疑欲家至而户晓也若谓日者黜责一二臣僚恐附离党与不无反侧故以诏书安之臣谓人情无甚相逺不从上令而从其意动民以言不若示之以行事自古而然朝廷果将吹毛洗垢搜抉宿过则诏令随行人亦不信今但朝廷罚罪之意出于公议惟责大体不问其余则虽无所言何患人不知之近者朝廷法令方具功罪眀白吏民按堵自如正宜镇靖无事而何故自生疑贰猥欲望以言语区区过自分説以胜士大夫之心臣恐中外有以窥陛下也前世自汉唐以来因诛鉏叛逆或尅复僭僞危疑之始虑有动揺故亟下诏令慰抚未萌今升黜官吏何时无之何至张皇自生不安之意臣窃以为过矣抑臣闻之人才实难自非大奸大猾懐邪怙终此外安有终身弃置之理古人以功赎过所谓使功不如使过良以此尔前以罪退后以功进是乃国家所以公天下者见之一二则中外将不待言而信矣臣谓安反侧计无以尚此何必空言哉伏望睿断寝降诏之议免四方疑惑以幸天下臣不胜拳拳【元祐元年六月上时爲御史中丞始邓绾责滁州言者未已范纯仁劝太皇太后勿行太皇太后因欲下诏慰存反侧既而中辍及吕公着救贾种民太皇太后复欲下诏公着以爲当然遂从之或谓公着曰今除恶不尽将贻患他日公着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网漏吞舟且人才实难宜使自新岂宜使自弃耶】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系第二状】
  刘 挚
  臣近两具状奏乞寝罢降诏指挥未知圣意赐与不赐省察朝士大夫臆度风防转相传诵不无非议臣谓降诏本欲安人情而诏令未下事已宣露反使人情疑惑则利害固已可见甚非陛下镇静中外之意臣备员言路此而不论臣则有罪是以不避烦紊愿毕其説臣谨按齐威公与管仲谋城莒谋未发而闻于国人国人曰君子善谋小人善意臣下窃意之也故朝廷之所不爲则已茍有所爲虽秘谋宻计人且意而知之况陛下已修政事己清人物遂欲阔略细故含垢匿瑕示天下以寛大诚大恵也但此意一定何患人之不知若更施于闲事一二则中外谕意坦然洞达矣何必空言喋喋过自分辨急于取信以害国家大体哉诏书大意不过以谓罪恶者已治欲使其余改行自新恭惟先皇帝养育人才布满内外其中邪慝不能无之今已行惩劝则是乃所以成就先帝之意若必形于诏书示荡涤之惠使之自新则似分别前日政事亏损治道无大于此然则人情安与不安乃在陛下立意行事其实何如耳不在降诏诏下之后事体窒碍其害乃至如此臣愿陛下深赐省照特罢降诏以全大体臣不胜拳拳【元祐元年六月上】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 朱光庭
  臣窃惟王者出号施令示天下之大信唯其合皇极之道上叅天心下顺物理使四海内外闻之欣跃鼔舞咸曰大哉王言故书载诗歌足以爲世法盖以至公至正而然也伏自陛下临御以来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逮民庶称颂陛下之徳谓歴古以来未见如此之公未见如此之眀故君子有以伸其直小人不得肆其罔而又信任俊哲放去奸回朝廷清明日就太平臣前日风闻朝廷将欲降诏慰安小人臣窃以谓刚阳之气常在于生扶持保祐惟恐其不长隂邪之气常在于杀消除殄灭唯恐其不尽夫刚阳则君子之道也陛下今日固进君子矣然扶持保佑愿陛下加意焉隂邪小人之道也陛下今日固退小人矣然消除殄灭愿陛下致力焉如此则天下常泰而不否矣臣窃闻将下诏书条列事目慰安奸邪之人今后更置而不问在圣度含洪则善然使奸邪之人有以増气臣谓此诏不须颁下恐天下之人适足有以窥陛下臣愚不肖荷陛下盛徳之遇今日有所懐不敢不竭尽于旒扆之前愿陛下睿断特赐追寝前诏更不颁行臣愚不胜惓惓
  贴黄今日之诏若遂颁行于天下臣窃恐奸邪小人日有浸长之渐执政大臣懐自安之私意致陛下大公至正之道有所不行今日于诏未下之间尚得进愚忠愿陛下特赐采纳收还前诏天下幸甚【元祐元年六月上时爲右正言】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 林 旦
  臣近者风闻朝廷欲降诏书戒约言事官不宜疾恶太甚动揺人心初闻之以谓此妄意朝廷之言耳殊不以爲信既而传者益众不能不以爲疑窃惟陛下临政以还虚已聼纳招徕谠言四方之人孰不欣戴此实宗庙社稷之福也今方逾歳若遂厌言有诏戒止凡倾耳以聼企足以望者得不解体耶此必有造谋以误陛下者臣度其意不过两端而已一则务爲姑息以掠誉于小人一则持此自献谓能不谤于先帝夫有国之要道在于使君子道长小人道消而已君子道长则德泽日被于天下而爲朝廷之福小人道消则疾苦不加于百姓而得四方之心岂有爲民除去疾苦而反致人心之不安也若此则虞舜不当放四凶孔子不当诛少正夘矣圣人于残贼不仁之人杀之而不疑今朝廷寛大眀正其罪恶不过慰塞人望量其官职降其差遣而已何损于其身何愧于天下而便致人心不安也此等小人本无爱君利民之心人疾之乆矣又何足矜恤而更姑息之此甚倒置也且先帝聪明睿知忧勤庶政不爱髙爵重禄而与士大夫共之乃望其尽忠竭诚以报称其恩宠也彼乃结党相因公肆欺侮丑秽惨虐无所不至使上之人虽有良法美意而泽不下流隂受小民之怨望其负国罔上之罪何可胜诛也向日执政之臣言事之官目击耳闻不肯以告故使朝廷未正其罪今罪恶悉已暴露然朝廷终不忍深诛而显戮之虽有贬降亦只是奉行先帝圣意谴斥不忠不良之人且示天下以前日失当之事自各有建言之人奉行之吏非出于先帝之本意也如此岂得爲谤先帝乎大凢言事之官招仇触怨岂所欲爲朝廷过奨借之犹有畏惧观望而不肯尽言者况又有所沮抑之则彼安肯奋不顾身以输忠于陛下乎臣窃恐由此遂使亮直之人反爲羣小指笑玩侮心懐畏避而不得安其位矣若其言事弹击不实喜怒任情朝廷摘示羣众罢之可也窜之可也但不当泛下一诏均沮遏之耳今日朝廷正恐奸邪乗间作过惟借耳目之官防察纠正若自爲壅蔽以啓小人之幸则此后执政大臣欲进拟前日不忠不良罪慝显著之人置在要近误朝廷委任遂有以借口而钳闭台諌官之言矣此甚非计之得也臣不敢耻过作非而重于立位止是爱惜国体恐天下之人误认朝廷之意而起疑惑观望之心尔利害所系不少愿陛下谨之重之贴黄称陛下去嵗即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诏其间尝以迎合扇揺犯分要誉爲戒当时中外欲言之人尚畏惮而结舌頼六月再申诏谕于是人始敢言以求言之诏少形戒约人犹不敢言况今下戒言之诏明使不得论列则又岂复有敢言者耶若奸邪进用略有指陈以爲犯令若黙而不言岂忠臣志士所以事君报国之义乎则此诏一出于国体所系可谓甚重陛下不可以不虑也【元祐元年六月上时爲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 王岩叟
  臣累日来风闻陛下欲降诏书以安人心反侧则臣不知果有果无然臣既有所闻不可不先事而言以备采择未审此事出于圣虑耶出于左右者之谋耶出于圣虑则臣以谓陛下私忧过计耳出于左右之谋则臣以谓误陛下矣自古以来朝廷黜邪退奸亦是常事何须过以爲忧反动奸人之心将谓陛下畏之必潜増凶焰隂造祸机倾揺善良窥伺新政矣可不戒哉伏惟陛下即位以来上合天心下从民欲斥逺奸邪奬崇忠直纳天下善言而不厌革天下弊事而不疑故能使四夷靖安百姓歌咏以爲复见祖宗太平之盛陛下惟当日笃此心隆此道以永社稷无疆之休不宜少移初意也夫奸心抑之且不可止况于进之直言求之且不可得况于沮之长君子而消小人在陛下一言长小人而消君子亦在陛下一言此国家否泰之闗而天下治乱之机也陛下不可不深思不可不预防臣恐诏书一出则言之后时故冒犯而先论愿陛下纳臣愚忠收诏勿下使羣邪自静以养朝廷之威众正自安以重国家之势天下幸甚
  贴黄称臣窃思降诏之后老奸宿邪则安矣而忠臣义士必不自安陛下方求天下大治以追祖宗之盛而使忠臣义士不得尽其心非陛下之福也愿因臣之言反复思之重此诏书之发幸甚舜去四凶当时四凶之党不应无人尚在中外未闻下诏安四凶之党也臣自风闻下诏寝食不复自安必料陛下畏见多言故有此指挥不知令臣今后如何居职有言则犯令不言则负恩进退之间未知所处幸陛下察之无误此举言事官当忠于主上公于天下是爲称职忠则不肯立朋党故言无所隐公则不敢任喜怒故言无所欺或朋邪罔上或意在报私或厚诬其人或以讦爲直或隂懐顾忌则陛下当深察其情罢之则可也窜黜之则可也以约束一切闭其言则不可也如果有诏书即望陛下采纳臣言只作圣意取入禁中以安言路之心【元祐元年六月上时爲左司谏】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系第二状】
  王岩叟
  臣前日以风闻欲降诏书安搢绅之心輙犯天威论奏不便乞收诏勿下深虑言之未切圣心未加采纳窃縁此事出于陛下举动所系国体至重臣不敢茍且自安便爲俛黙负陛下平日待遇之意伏覩陛下即位以来惟以求言爲盛德纳谏爲圣功天下风闻莫不鼓舞虽前代英主有所不及正宜日进此道不倦以终之以副天下之望今方逾年而遽下此诏虽名爲安慰罪人其实乃约束言者窃恐四方流闻疑朝廷厌言而拒谏有损陛下盛美臣谓此诏之出上无益于圣德中无益于治体下无益于忠言惟是挫端良之心増奸邪之气耳不独如此而又将有人睥睨朝廷以爲可以窥测侮易政令以爲可以动揺自古欲治之主惟患言之不多天下之善恶有所不闻以塞其聪明未闻禁言者使之不言也言者言之陛下择可行者而行之仰不累陛下之明俯不失言者之职则言虽多而何伤臣初爲谏官对于帘下亲闻德音丁宁谕臣等曰天下之事无大小一一言来当一一主张臣感激至恩恨不倾沥肝胆以爲补报今日诏书臣所未谕陛下求言如此之切不应厌言如此之早也近古好谏莫如唐太宗敢谏莫如魏郑公太宗一日问曰今日所行与往时何异郑公曰贞观之初恐人不言导人使谏三年以后见人谏诤恱而从之一二年来不恱人谏虽勉以聼受然终有难色太宗曰于何事如此郑公遂一一陈之太宗曰诚如公言非公无能道此者人皆苦不自觉公向未道时都自谓所行不变及见公论説过失甚惊公但存此心朕终不违公臣读之至此每叹美太宗之服义景仰魏公之尽忠愿陛下慕太宗贞观之初心导人使谏羣臣亦当有希魏公事君之大节以报陛下者以诏书未宣布间惟陛下断自清衷早赐收还天下幸甚臣不胜激切告忠之至
  贴黄称臣窃谓进此説者非纯诚爱君之人也或出于全身之谋或出于爲子孙之计或出于养誉邪正之间欲收人情而两得或出于懐奸计以误陛下浸开间隙倾陷忠良援引邪佞复爲前日之过深可惧也惟陛下精虑而深思之臣恐诏书既下端人正士知陛下有厌之之心不敢遑安稍自引去后来者必得循黙之人以爲称职其次得茍且偷惰之人废壊纪纲又其次得阿谀柔顺之人靡弊政事皆所以爲奸党蔽下情欺罔之患复结矣陛下深居帘帏之中乆而安之浸不复得闻天下之事此非陛下今日求治之本意也众人之説皆谓诏书欲以安反侧臣窃怪之所谓反侧者乃前世伐叛讨逆之后余党畏惧诛戮有懐生偷安之心当时恐其爲变故以诏书安慰之乃祸乱之时姑息之事也今朝廷清明王道平直自以至公之理行典刑此曹何爲而有反侧之心陛下何忧而下安慰之诏甚无谓也下诏之后忠良之在近者日益踈则在逺者疑畏而不敢进奸佞之在近者日益亲则在逺者踊跃而以至此人情之所易见而事理之所必然者也【元祐元年六月上】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系第三状】
  王岩叟
  臣自风闻朝廷欲降诏书安慰搢绅之心虽两上章论奏不便以闻之未审故言之未详臣今颇得大槩信如所闻甚可怪也事有大不可者三陛下岂容易而发窃知其间叙列先朝搢绅之恶无所不有虽云臣下所爲然于先帝之明如何也陛下下诏之善意本在掩盖前事不知反所以彰先帝之失此大不可一也陛下即位以来未尝以喜怒爱憎妄责一人凡有所行必本天下公议大奸大恶不得已而黜者又曲从寛恕百分罪恶不过行一二分而已何有太甚之事今闻诏引疾之已甚之语如是则是陛下临御以来所行之事皆爲过当反成自诬以伤国家之体此大不可二也奸人诳惑陛下张大其事言人心反侧故致陛下有下诏之意陛下何不自察今天下生灵之心安与不安何如往前今天下生灵之心所以安只因陛下明辨邪正黜去欺君罔上之人数辈耳若复见陛下姑息此曹未测将来之好恶则天下之心将疑而揺矣陛下之意虽以安罪恶不知反所以动天下之心此大不可三也陛下下诏未见一利而有大不可者三何可爲哉臣非故敢逆陛下之情也盖欲以惜朝廷之举动全吾君之盛美耳夫爲国之道惟浑然深厚示以无心泯迹言语之间使天下君子小人皆不可得而议乃爲清宁之本也何爲自生疑心无故下诏使天下可得而窥可得而议哉臣恐益爲纷纷不能成清宁之治误陛下初心尔愿陛下拂除奸人先入之言省察愚臣继进之説或防圣心旷然一赐开纳臣今夕即死无所恨矣惟陛下怜其愚幸甚贴黄称此事非臣一人之意臣愽访有识之士皆以爲今已安静不消降诏反动众心臣复恐下诏之后吕惠卿张盛诚一之徒必生怨憾以爲朝廷行法不平只争诏后诏前有幸有不幸臣以谓若不下诏则都无此迹也【元祐元年六月上】
  上哲宗论安反侧不必降诏 王 觌
  臣伏闻近者朝廷以放黜一二大奸十数巨蠧恐人情不安将下诏书以安之又将戒言事官凡臣寮旧恶不得复言臣固未详其虚实诚出于此臣恐四方有识之士轻议朝廷也其状于今月三日投进讫臣今又闻诏书有言者勿得弹劾有司毋得施行之戒窃以爲过矣夫爲陛下之耳目者言事官也爲陛下之股肱者有司也小人情僞万状宿恶旧奸初多隐伏幸而发露着见则言事官论之有司行之然后小人不得大肆而朝廷清明陛下可以无爲而治矣若小人之宿恶旧奸发露着见而言事官钳口而不得言有司束手而不得治则小人肆行而无所惮矣使小人肆行而无所惮则欺君壊法蠧民害物者蜂起鳞集而争奋矣朝廷尚安得清明陛下尚安得无爲而治哉或言事官忠愤而违诏以举职有司疾恶而违诏以行法则陛下之诏书乃成虚设言事官有司之违诏者亦不爲无罪又须按治则纲纪紊乱贤不肖混淆而意外之忧智者有所不能谋贤者有所不能救矣夫君子小人势不两立而迭爲盛衰者也故在易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爲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则爲否夫否泰者君子小人消长之间也今朝廷优恤小人而使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是乃抑君子而长小人嵗月之间邪党渐胜则天下不防于否乎昔帝舜虽临下以简御众以寛孔子虽谓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亦未尝闻箝言者之口而使不得言小人之奸废有司之职而使不得治小人之恶也今陛下必欲下寛大之诏以安羣小之情则惟用阔略细故以谕之可矣何至壊朝廷之纪纲使小人旧奸宿恶之发露着见者其事状虽渉于罔上亦一切不问而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以爲小人之资也伏望圣慈审绎之熟讲之谨于出令无爲异日之患天下幸甚贴黄臣待罪谏官专以论议政事爲职朝廷进贤退不肖乃政事之大者也凡论人之贤不肖须以素履及已试之事验之方可信据孔子曰吾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其有所试矣虽誉之犹当以其已试之事况弹劾哉然则今日以往奉诏之后若论及臣僚之素履及其已试之事则不犯诏禁者少矣奉诏愈谨则谏官御史愈成虚设故臣知诏书中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之语尤不可以宣示中外也
  贴黄借如臣僚或处权要今日以前甞以罔上之罪今日以后方乃发露论罪则可録论诏则不可言居言责者守诏而不言则坐视侍从权要之地有罔上之人将爲天下之大患违诏而进説则不惟废朝廷之诏令而又将得违诏之罪进退犹豫而不能决则遂至于天下雷同而奸凶得志矣陛下如何处之言事官毎月论列动触权贵之怒岂若不言之安但不敢輙爲身谋以误陛下而已深恐诏令轻出之后不可追改窃闻诏书今尚未下惟圣慈详酌【元祐元年六月上时爲右正言】
  上哲宗论不可毎事降诏  苏 轼
  臣闻之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子法天恭已正南面守法度信赏罚而天下治三代令王莫不由此若天下大事安危所系心之精微法令有不能尽则天子乃言在三代爲训诰誓命自汉以下爲制诏皆所以鼓舞天下不轻用也若毎行事立法之外必以王言随而丁宁之则是朝廷自轻其法以爲不丁宁则未必行也言既屡出虽复丁宁人亦不信今者十科之举乃朝廷政令之一耳况已立法或不如所举举主从贡举非其人律犯正入已赃举主减三等坐之若受贿狥私罪名重者自从重虽见爲执政亦降官示罚臣谓立法不爲不重若以爲未足又从而降诏则是诏不胜降矣臣请略举今年朝廷所行荐举之法凡有七事举转运提刑一也举职司二也举通判三也举学官四也举重法县令五也举经明行脩六也举十科七也七事轻重略等若十科当降诏则六事不可不降今从一事一诏则防慢王言莫甚于此若但取谏官之意或降或否则其义安在臣愿戒敕执政但守法度信赏罚重惜王言以待大事而发则天下耸然敢不敬应所有前件降诏臣不敢撰【元祐元年九月上时爲翰林学士知制诰】
  上哲宗论敕牓当取信天下 陈次升
  臣伏覩绍圣元年七月十九日责降吕大防等敕牓节文云至于射利之徒胁肩成市盍从申儆俾革回邪推予不之仁开尔自新之路除已行责降外其余一切不问议者亦勿复言当是之时朝命初下万口一辞欢呼鼔舞歌颂圣君含垢溥博如天包容如地不以一眚废人此盛德之事也天下人心恬然安定近者窃见汪浃李仲送吏部与合入差遣录黄行下縁元祐所献文字得罪则前件敕牓有其余一切不问之语殆成虚文将何以取信天下传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言其已行而不可反也况夫掲牓朝堂遍牒中外明示臣庶俾懐悛革自新之心行之未防今乃录下浃等得罪之由又如此臣恐亏朝廷号令之信有伤国体伏望睿防检防前件敕牓宣示大臣自今以始同共遵守庶使人无反侧之心亦所以彰朝廷忠厚之德【绍圣三年正月上时爲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寝罢编排元祐臣寮章疏指挥
  陈次升
  臣近奏乞宣谕大臣遵守敕牓其余一切不问之语未见施行今闻差官编排元祐间臣寮章疏仍厚赏以告藏匿采之舆议实有未安湏至再渎天聼臣尝观汉光武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闗毁谤数千章光武不省防诸将军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后世书之以爲美谈恭惟陛下即政之初掲牓许其自新是亦光武安反侧之意今又张官置局吹毛求疵考人一言之失致于有过之地是前之诏令乃所以误天下也后之敕牓又所以诳天下也命令如此何以示信于人乎昔成王与叔虞戏削桐叶爲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请择日立叔虞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于是封叔虞于唐夫成王非轻其爵命也以王言惟行弗惟反尔矧今御史台牓示朝堂进奏院遍牒天下惟患人之不知非特戏言而已戏言尚践而行之岂有明掲牓示晓谕臣庶可反之乎伏望圣慈念光武安反侧之言思成王遂削桐之封所有编排章防指挥乞行寝罢【绍圣三年正月庚子诏礼部员外郎徐君平详定元丰八年至元祐九年四月终臣寮章防及陈请事编申纳枢宻院戊申次升上此防时爲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三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诏令下【内降】
  上仁宗论干求内降乞降诏止絶 韩 
  臣窃以国家祖宗以来躬决万务凡于赏罚任使必与两府大臣于外朝公议或有内批指挥皆是出于宸衷只自章献明肃皇后垂帘之日有奔竞之辈货赂公行假托皇亲因縁女谒或于内中上表或只口为奏求是致侥幸日滋赏罚倒置法律不能惩有罪爵禄无以劝立功唐之斜封今之内降台纲寖壊为害至深陛下圣徳日新厉精为治惟此乆沿而未除臣窃谓固非陛下圣恩听其妄请必谓付外之后自有攸司执奏而止其如中防或至再三不容一一论正臣欲乞特降诏今后除诸宫宅皇族有已分事方许于内中奏陈自余戚里之家及文武臣僚或有奏请事件并于閤门及合属去处进状更不于内中批防辄敢因缘请托及自于内中请乞特批指挥即望降出姓名并为奏求人送有司勘劾重行贬责犯者断在必行如此则圣政无私朝规有叙【寳元二年五月上时为右司谏】
  上仁宗乞止絶内降    包 拯
  臣窃见天圣中凡有内降莫测夤缘尽由请托盖倾邪之辈因左右之容假援中闱乆渎圣化洎陛下亲揽庶政首革兹弊侥荣滥赏人不能以幸求顷年以来此路寖啓妨公害政无甚于此臣欲乞今后应中外之人隂有交结冒请劳效以图荣宠或比缘罪犯茍希横贷伏望圣慈特降指挥止絶如更妄有陈乞并令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等处详定先降指挥依公执奏毋得阿徇上累明圣【皇祐二年八月上时为天章阁待制知諌院至九月即因明堂别为手诏禁内降私谒与赦文俱下手诏见后曽肇所陈八条之内】
  上仁宗乞谨守杜絶内降诏 吴 奎
  臣伏见陛下十数年以来每降诏令及所行事为横议所移或奸谋所破中外不甚为信以此皆谓陛下言之虽切而不能行行之虽锐而不能久也自明堂下诏杜絶内降忠贤莫不増气群小莫不革心愿陛下谨守前书坚于金石虽甚宠爱之人如敢私挠必加之罪如是则太平之风有望于兹矣【皇祐三年十月上时同知諌院】
  上仁宗论传宣与内臣转官二府不执奏乞
  正其罪       范 镇
  臣伏见近降指挥今后传宣除依得法律赏罚外余并仰中书枢密及所属官司执奏今月十八日一日之中内臣无名改转者凡五六人俱是过恩不合法律中书枢密院大臣并不执奏臣窃谓陛下近降指挥可为万世法曽未一月而大臣辄废不行大臣在陛下左右号称执政而废法如此欲法行四方安可得哉夫天子之言出而为令大臣废令在法不赦伏乞明正中书枢宻大臣之罪以示天下使人知陛下之法不可轻废【至和二年二月宰臣刘沆面奉徳音传宣内降其当行者自依律赏罚外余令二府及所属官司执奏三月入内副都知任守忠等九人并迁官故镇上此奏时知谏院】
  上仁宗论法令数变   范 镇
  臣伏见今月十三日殿直寄班邓维一为私役兵士修屋致屋倒压死兵士进呈特勒停京西路编管经恩未得叙用十五日传宣与免编管其法令数变如此又道士李可寿本初与三司吏人陈知深善及陈知深犯赃李可寿转托铁佛寺僧初不知情巳従重断李可寿因缘内降遂不问罪其法令不当如此所有邓维一乞依前降指挥依前编管李可寿亦乞依法施行以絶奸幸今一殿直一道士至防贱者而能闗通中禁变陛下法令大臣不能奏论后有大于此者将如之何伏乞陛下与大臣更相饬厉设张纪律无使小人数变法令则天下幸甚【至和二年上】
  上仁宗论内降指挥差台官勘张懐恩等事
  马 遵
  臣窃闻有内降指挥差台官吴中复往澶州取勘张懐恩李仲昌修河不公等罪事従中出不知所来内外闻之无不疑骇何则従来仲昌等妄违朝防辄壊河事枉费财力罪固不轻朝廷虽行降责而台官累有弹奏乞寘重典寻有指挥止令今赦未叙而巳各人降官巳经数月未知今者陛下圣听得于何人而有此特防向者台官力言而不用今以或者之言而行之既差台官推勘而又监以内臣是台官未足取信于陛下也中书者陛下执政之司事无不总疑则勿用用则勿疑今差台官置诏狱出于内降而中书奉行文书初不预议执政之任岂如是乎是中书亦未能取信于陛下也中书者陛下腹心之地台官者陛下耳目之司所以倚责而成治也若陛下外疑耳目内疑腹心内外交疑而无所倚责臣恐圣虑日劳而多门之弊或生于其间矣然则刋章飞语之事或可缘间隙而兴优游无为之治未可以嵗月期也可不惜哉李仲昌等虽法外重行正合台官前日之论无可议者臣今所言盖为国家政体惟陛下财择【嘉祐元年九月上时为右司諌】
  同前【系第二状】      马 遵
  臣近为朝廷差台官置狱一出内降指挥国柄动揺物议腾沸臣以当职两具奏封寻以斋宿行事未敢继陈章削干黈旒之严如闻内臣传宣催促继有降文字付吴中复等中外闻之寖以喧骇何则朝廷赏罚自当公行礼曰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皆谓公也今仲昌等二小臣犯法非急切几事若陛下闻之语言见之文字即宜付外施行若谓巳经中书则宜移之密院何烦内降文字骇物情而损国体哉缘内降之弊害政之大者皇祐明堂之后尝有特诏止絶天下歌舞流为颂声今陛下享寿昌之庆行恭谢之仪肆赦改元新天下之耳目岂可却行弊事壊皇祐之成宪取吏民之深讥哉若习以为常行之不巳臣恐时事日多圣心日劳非所以成简易之法取康宁之福也然则威权可易纪律可隳自古乱阶由此途出汉唐不逺厥鉴甚明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熟虑伏望陛下博采公议特出英断追改前敇以李仲昌等文字付外施行若谓已经中书即乞改付密院仲昌等茍有深犯自存严科如此则狱合乎大公而一代之典可用权纲归乎至正而多门之不生制治保安实由此路【嘉祐元年九月上】
  上仁宗论内降指挥差台官勘张懐恩等事
  赵 抃
  臣昨自四月至七月累次论奏李仲昌等脩河败事乞重行贬黜虽朝廷量与责降然亦未快羣议陛下采收下情悯伤重役将穷究仲昌等罪状正国家之典刑宣谕中书辅臣行之可也若事有干涉付枢密院治之可也柰何一旦事従中出差一台官以讯劾之遣四内臣以监视之才及数日之内三出内降文字张皇大狱中外惊骇外议以谓初发二小臣之罪者谁为奏陈今起二小臣之狱者孰与评议所可惜者国体之重不询于公卿大臣政事之权乃付之宦官女子至于政府见如此等事始不预议终无执持将顺奉行焉用彼相臣恐斜封墨敕之不足罪于昔时告密罗织之风复基祸于今日矣臣愚伏望陛下特赐指挥追还内降之命检防台官并臣前后论奏仲昌等章疏详酌重行贬窜如此则朝廷纲纪不遂隳壊人情物论庶无忧疑也【嘉祐元年九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执奏干求内降并根究因縁干请
  之人         欧阳修
  臣伏见諌官陈旭起请侥求内降之人委二府劾奏干请者之罪防朝廷依奏施行寻闻李璋因内降责罚自后罕闻敢求内降以希恩赏者以此见至公之朝必信之法可以令行而禁止也然旭所请只为恩赏一端而小人侥求无所不至臣自权知开封府未及两月之间十次承准内降或为内官及干系人吏等本府毎具执奏至于再三而干求者内降不已至于婢妾贱人犯奸滥等事亦敢上烦圣聪以求私庇宦小臣自圗免过反彰圣君曲法之私虽有司执奏终许公行然小人干求未有约束止絶臣今欲乞今后应有因事敢干求内降者依旧许本府执奏外更乞根究因缘干求之人奏摄下府勘劾重行责罚如本人自行干请者亦乞一就勘鞫加元犯本罪二等断遣其情理稍深及干求不已者亦许本府一面牒报御史台弹纠勘劾施行所贵止絶小人干乱公朝败紊纲纪【嘉祐三年七月上时以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
  上仁宗论内臣梁举直事封回内降
  欧阳修
  臣勘防本府见勘内官梁举直公事两曽执奏三准内降特与放罪臣伏见近年权幸之臣多是公然作过不畏宪法恃干求内降紊乱纲纪所以前后臣寮累具论述陛下特降明诏许承受官司执奏不得施行布告天下着为信令今梁举直累烦睿聴干求不已本府遵依前后诏敕再具执奏未许公行伏以曲庇小臣挠屈国法自前世帝王茍有如此等事史册书之以着人君之过失今梁举直不欲受过于身宁彰陛下之过举直此罪重于元犯今纵未能法外重行以戒小人干求内降者其元犯本罪岂可曲恕举直茍为爱身之计不思爱君之心乃是小人全无知识尔如臣忝被恩宠列于侍从职在献纳合思裨补岂可阿意顺防为陛下曲法庇纵小臣以彰圣君之失其内降臣更不敢下司谨具状缴连进纳【嘉祐三年上】上仁宗乞止絶内降凡进用悉与大臣议其
  可否          傅尧俞
  臣窃闻近日内降指挥枢密院除何诚用带御器械寻有臣僚上言遂罚诚用事有不便諌臣输忠天髙聴卑遽行追寝上下之分交得中外之心相庆然臣犹有所未谕者伏以内降之名古今以为非是陛下不窒其源乃制防检付之有司既而辄复违之须人言而后止在纳諌之美则旷古无并于刚一之徳固未为増益伏望自此凡左右敢以私事干陛下者乞従睿断根逐严加贬责果陛下所欲进用者不必従中降防于视朝之际与大臣公议可则行之不可则罢之不使如诚用事数暴于人听则陛下日月之明无分毫之累矣臣孤拙无状荷陛下任使思以尘露粗裨海岳幸不以人废其言深留圣虑则不胜幸甚【嘉祐六年十一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哲宗进仁宗朝戒饬内降诏书事迹乞禁
  止请谒        曾 肇
  臣伏见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自临御以来正身率下杜絶请谒裁抑恩幸凡自内出无非徳政未尝以私挠公以人乱法亲戚近习敛袵安分退就绳墨朝廷清明纪纲肃然论者以谓秦汉以来母后共政未有若斯之懿非二圣一心秉谊克已何以致此谓宜终始守之贻则万世而近日以来颇有干求内降特与差遣者虽其事至微未足仰累二圣大公至正之盛德然窃恐侥幸之人乘间伺隙转相拔援烦渎圣聴虽二圣天地之度坦然无私但虑左右干祈迫切不免曲徇其意杜渐防微宜自今日此臣之惷愚窃抱惓惓爱君之心倾竭肺肝庶有补于万一也臣窃观前史伏见仁宗在位四十余年下诏书约束臣下干求内降令中书枢宻院如内降与臣僚迁官及差遣者并具条执奏以闻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下御史台閤门牓谕仍着为法丁宁恳至出于诚心当时羣臣亦每以禁止内降为言辄见纳用故一时朝廷号为肃清虽间有干请而不能亏损圣政者上下维持之力也大抵人情茍务便私乐于侥幸此门一开浸滛不止始自一二至于三四至于五六渐无纪极则国家名器繇此轻矣朝廷百度繇此隳矣其源至小流弊至大此臣之所大惧不得不为陛下极言之也且朝廷爵禄有限人之私欲无穷茍不持之以公因缘请托将至于不胜其烦陛下亦将厌之矣伏望圣明不以臣言为狂妄试加省察若有人材可用或聨近亲出自圣意欲与恩泽者自可明谕辅臣度其所宜公行除授其余一切禁止无得私请仍诏辅臣如有内降与臣僚迁官及差遣者并执奏以闻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下閤门御史台常加觉察牓谕朝官使人明知上意如此则圣徳日新朝无粃政邪枉之门塞公正之路开逺继祖宗之明实社稷无疆之福也臣备位侍従以论思为职窃有所懐不敢隠黙谨并录上仁宗朝缘内降戒饬诏书事迹凡八条别为一通伏乞置之座右少助省览【元祐三年八月上先是内降左班殿直钱珏特差干当牛羊司内殿崇班刘言特差干当翰林司肇上此奏时为中书舎人诏书八条具列于后】
  天圣九年十月诏曰朕遵列圣之谋荷慈宸之教于兹八载虽至小康而搢绅之间名节罔励致台文之上奏谓吏议之不容矜劳者掠巳以近名希进者行险以徼宠诋诬执政干挠有司分屏翰者或奏请之靡厌主按察者或寛縦之为得贪而无耻姑务营私老而非贤曾不知退繇防耻之未饬致风化之靡醇临朝以思于朕何望用稽彛训申儆羣伦茍少冒于官箴将自投于公宪布告遐迩体朕意焉侍御史知杂事刘随言近年内外庶官多营求内降公行请托至有涕泗上前以希恩泽者请指其事以申戒之故降是诏
  明道二年四月诏比来臣僚宗室外戚命妇多以进纳为名干祈恩泽自今非着例一切罢之凡表奏毋得缘亲戚投进禁中事有传宣令有司实封覆奏内批改官及与差遣未得即行委中书枢宻院审取处分天下毋得创修寺观所进乾元节香合及山仪并停罢惟功徳表疏听附驿以闻例有赐者令内东门司取防
  康定元年十月诏如内降指挥与臣僚迁官及差遣者并令中书枢密院具条执奏以闻
  庆厯四年十二月諌官余靖言太常博士王翼西京按事回上殿求改章服请自今臣僚入对有辄求恩泽者令有司劾其罪从之
  庆厯六年四月权御史中丞张方平言中书枢宻院比嵗以来除授多预批圣防俟半年或一年后与转官或改职且迁除之体率有常规若因劳赏擢之不次孰曰不然事出侥幸纵赊嵗月曷厌羣议譬之贾人交易于市作为契券立时待价非惟滋长滥恩实亦有亏治体请自今文武官辄依前比而希迁改者并明行责降従之
  皇祐二年九月赐中书门下诏曰朕躬庶政之机持大公之柄而比有憸幸肆兴妄圗或违理觊恩或负罪希贷率求内出间亦奉行蠧政亏风莫斯为甚虽屡颁于诏约曽未絶于私求兼虑臣庶之家贵要之列交通请托巧诈营为隂致货赇宻输珍玩夤缘结纳侵挠权纲矧宗祀之防成属祥厘之均被嘉与中外绌此非宜勉于自新以底于治自今内降指挥仰中书枢宻院并所承受官司执奏毋得施行敢以货赂结托贵近者令諌官御史劾奏之先是上谓辅臣曰比有贵戚近习夤縁请托以图内降虽颇抑絶然未免时有侵挠可于赦文中禁止之庶澄清宿弊示信天下辅臣等对曰陛下躬行大祀以新庶政辟至公之路杜私谒之蹊实天下幸甚然载之赦条恐未尽圣意上乃别为手诏与赦同降
  嘉祐二年八月知諌院陈升之言比日内降营求恩赏者多虽许执奏而有司时有奉行自今请令中书枢密院推劾以正干请之罪从之
  嘉祐二年十月镇海军节度观察留后李璋罚铜三十斤初璋求内降转官而为知諌院陈升之引近诏劾奏也
  上哲宗论李倬妄干求内降挟私罔上
  刘安世
  臣近以干当内东门李倬得内降指挥欲置啓圣下院常住白地以为坟茔而众僧列状陈诉以谓倬之所请皆非白地事属欺罔不可滋长遂具论奏乞行按劾比闻已有朝防前降指挥更不施行而倬挟私罔上之罪未覩推治窃縁赏罚之柄实系国体欲使信于天下要在行以至公议有未安固难缄黙再黩宸听必冀开纳臣窃谓倬陈请之日若使陛下知其竹林园木万数浩瀚生者有居室死者有坟墓必不至徇其私谒轻降玉音良由倬志在茍得荧惑天听致朝廷命下之日违咈人情存者不得宁其居葬者不得安其地玷累盛徳咎皆自倬书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盖偶然罣误情在可矜虽曰大过亦可全宥其或心无忌惮故犯典刑事虽细微必寘于法此乃三代尧舜以来不易之道也今倬妄干中防饰诈欺君罪实故为情无足恕万一圣度赦而不诛臣恐异时更有甚于此者然则何以诘之伏望陛下心存去恶事戒履霜无牵近习之私不惑众多之口罢倬近职付之有司劾其诞谩重行降黜庶使纲纪修举奸邪知畏【元祐四年上时为右正言】
  上哲宗论李倬妄干求内降挟私罔上【系第二状】
  刘安世
  臣近尝论奏李倬挟私罔上侥求中防乞付有司按治其罪今已累日未覩施行检准元祐编敇节文传宣或内降若须索及官司奏请虽得防系元无条制者并随事申中书省枢宻院覆奏取防臣窃谓倬之所请出于一时固非常法若执政承受上件圣防自合依条覆奏或再得指挥许令施行亦合子细契勘有无违碍今倬志在茍得罪实欺君三省奉行初不勘当使国家命令之下违咈人情生者不得宁其居者不得安其地原倬之犯虽无足赦亦大臣奉法不谨之过也臣谓祖宗以来亦有内降之事茍人情有所未便公议有所未安当时辅弼往往执而不下着之信史皆可稽考臣窃谓人主之徳多尚仁恩或有请求难于面折但以其奏付之外廷若大臣守法而不回则私谒虽多而无患盖不违其请足以示圣王之仁断之于公足以严朝廷之政如此则恩归于上而法行于下矣臣愚欲望陛下威克厥爱逺自近先正倬罪以示无私然后明敇三省枢密院今后内降指挥并令勘当若于法无违于民无害仍烦覆奏方得施行所贵纪纲全宻杜絶侥幸【元祐四年上时为右正言】
  上哲宗论内降乞有司执奏 李常
  臣愚不佞熈宁中常预编中书条例伏见仁宗皇帝屡诏中书欲令内降三省执奏及未得便令行下如此之指挥不一臣方是时窃怪诏防重复如此细详仁宗圣意盖为非时内降亦有不得已而出者正赖臣僚执持覆奏以拒止之也又窃见杜衍为宰相凡内降积至十数连封而面还之仁宗尝谓諌官欧阳修曰外人只知杜衍封还内降吾居禁中有求恩泽者毎以杜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所封还也其助我多矣伏以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临御以来内降恩泽几于屏絶一以至公待天下未尝以私恩加亲党内外臣庶之所共知而歌咏矣近日李倬乞买白地事臣窃料陛下以白地为小事或不得已而许之事无小大孰为得已要在有司执守法度如杜衍之事仁宗可也臣以谓遇人以恩者人主之事也守法尽公者人臣之事也人主之恩有不得巳而降防臣下可不守法度而执奏耶买白地事曽不闻反覆执奏而遽行之曽不根究为何地而遂不省察也今据僧人所陈乃有坟墓及竹木园菜圃李倬妄以为白地固当深治凡今后可不务于惩止哉伏望圣慈特诏有司应内降并须反覆执奏或理当奉行必先取索圆备详究可否于诏条无害于物情无妨乃得行下如此则人主之恩自全而臣下独当执守之责矣【元祐四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徽宗论内降指挥不可直付有司
  曽 肇
  臣伏见陛下即位以来更张政事除民疾苦开广言路收拔滞淹毎一令之出内外无不驩呼相庆以至未明求衣辨色临朝躬亲听断夙夜不懈推今日欲治之心为之不已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然臣窃有所见不敢缄黙臣待罪右省伏覩内中时有批降指挥除付三省枢宻院外亦有直付有司者虽陛下睿明必无过举然忖之事体终有未安盖帝王号令不可轻出必经中书防议门下审驳乃付尚书省施行不经三省施行者自昔谓之斜封墨敇非盛世之事神宗皇帝正三省官名其意在此臣愚伏愿陛下凡有指挥须付三省枢宻院施行更不直付有司以正国体其三省枢宻院若奉内中批降指挥亦须将前后敇令相防审度可否然后行下不可但务急速奉行以为称职盖三省枢宻院皆执政大臣陛下委以平章政事之人其任非轻不同胥吏但以奉行文书为事帝王号令务要简大若夫立法轻重委曲关防皆有司之职非人主之务书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盖谓此也至于内外臣寮干求内降恩泽侵紊纲纪増长侥幸以陛下明圣必不容许臣亦不复以为言更愿陛下戒之谨之严行杜絶无使小人乘间得入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上时为中书舎人】上徽宗乞法仁宗下诏禁絶干求内降
  曽 肇
  臣伏见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屡下诏书约束臣下干求内降令中书枢宻院如内降与臣寮迁官及差遣者并具条执奏以闻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下御史台閤门牓谕仍着为法皇祐二年因祀明堂肆赦尝谕辅臣曰比有贵戚近习夤縁请托以图内降虽颇抑絶然未免时有侵挠可于赦文中禁止之庶澄清宿示信天下时辅臣对以载之赦条恐未尽圣意乃别为手诏与赦书同降盖仁宗之仁如天于人之欲有不能违然一切徇情则侵紊纪纲亏损刑政故令执政大臣具条执奏人主致恩人臣守义上下维持交相儆戒又令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则人自不敢因縁请托故一时朝廷号令肃清间有干请之人辄为諌官御史所劾仁宗虽有不忍人之心而终不至于优柔牵制者其术盖出于此也恭惟陛下天姿寛仁正身率下论者谓有仁宗之徳夫寛则无所不容仁则有所不忍臣愚窃虑内外之人因此有干祈陛下虽正身于上而迫于请祷无以却之执政大臣又或不能一一执奏日积一日则侵紊纪纲亏损刑政其为祸患有不可胜言者矣臣愚伏愿陛下监观仁宗所以防制左右杜絶恩幸之意特下诏书戒饬内外之人不得干求内降如有内降指挥非宪章所存者令执政大臣具条执奏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仍责諌官御史常加觉察牓谕朝堂着之于法使内外明知圣意所在如此则圣治日新朝无粃政小人安分于私室请谒不行于公家以成陛下寛仁之徳以称陛下正身率下之意垂之万世贻训子孙岂惟天下之幸实社稷无疆之福也惟陛下裁择【元符三年十月上时为翰林学士兼侍讲】
  上徽宗乞今后内降所属无得辄受
  任伯雨
  臣闻外议皆言近日内降颇多下至僧人恩泽开封府大理寺所勘公事往往指挥释放此言虚实虽未可必万一果有而陛下不知则九重深逺诈传敇命俯仰之间所系不轻若止因左右恳求陛下寛仁不得巳重违其意则干乱政刑此风不可滋长且鸿都卖爵墨敇斜封皆出汉唐季世不可不戒昔仁宗庆厯亦尝有之宰相杜衍不肯奉行毎积至数十即面缴纳仁宗尝谓侍臣曰外人秖知杜衍封还内降不知朕以衍不肯而拒之者过于封还也又尝内降开封府吏扈玉迁职一等尚美人遣内侍韩从礼传教防免工人市籍府判庞籍奏其事仁宗立命杖韩从礼诏今后内降无得辄受以此观之所司守法自当执奏臣伏愿陛下降臣劄子付三省宻院指挥所属去处今后内降无得辄受此亦仁宗皇帝故事如此则侥幸干求庶几息矣【建中靖国元年上时为右正言】
  上钦宗论御笔中防    余应求
  臣伏覩近年以来凡有中防皆降御笔施行期限严促稍有稽违寘以不恭之罪三省有司奉行不暇虽有违戾法宪前后重复者不敢执奏或被受即行不申三省事之甚微亦烦宸翰其始因中人领事内中奏陈而为之其后士大夫倚中人以进欲兴功利而于法不可者亦为之最后执政大臣或行事有戾于法或差除不允佥议或爲亲知私谒干请者亦为之由是号令日紊纲纪日壊矣夫三省宻院是之谓朝廷陛下与谋议大事出命之所也人君择贤而任之固当委以庶事若宰执不才易之可也岂有自揽细务悉降御笔而可以为治哉陛下初政清明委用宰辅宜无此弊然窃闻尚有臣僚直达奏陈内中批降施行者此与前日御笔何异哉臣以谓内侍与臣僚所陈献利害措置事宜皆可付三省枢宻院商议进呈取防而行庶几不戾于法宪不惑于异同人主大权不移于下可以杜多门之政可以絶近习侥幸之原政事之大无先于此惟陛下裁择【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钦宗论御笔手诏不由三省而下者取防
  方行        许 翰
  臣闻天下之法当与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虽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后天下之大公始立比年以来有司阿意挠法以徇一时是以条约文具而不守伏愿陛下明诏内外今后指挥若有害事病民违戾条制并令有司具条执奏御笔手诏不由三省而下者官司被受审覆取防乃得施行必使法严信如四时而后令一而民定可以立政矣【靖康元年二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议卷二十三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四
  宋 赵汝愚 编
  君道门
  风俗
  上仁宗论谨习        司马光
  臣以驽蹇之质再为諌官陛下宠禄之优责任之重夙夜震恐不遑宁处思极竭愚忠以报塞万一顾琐琐细务皆不足以烦渎圣听窃以国家治乱本于礼而风俗之善恶系于习赤子之啼无有五方其声一也及其长则言语不通饮食不同有至死莫能相为者无他焉所习异也至于古今亦然有服古衣于今之世则骇于州里矣服今衣冠于古之世则僇于有司矣衣冠乌有是非哉习与不习而已矣夫民朝夕见之其心安焉以为天下之事正应如此一旦驱之使去此而就彼则无不忧疑而莫肯从矣昔秦废井田而民愁怨王莽复井田而民亦愁怨赵武灵王变华俗效胡服而羣下不悦后魏孝文帝变胡效华俗而羣下亦不恱由此观之世俗之情安于所习骇所未见固其常也是故上行下效谓之风薰蒸渐渍谓之化沦胥委靡谓之流众心安定谓之俗及其风化已失流俗巳成则虽有辨智不能谕也强毅不能制也重赏不能劝也严刑不能止也自非圣人得位而临之积百年之功莫之能变也周易履之象曰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故天子之令必行于诸侯诸侯之令必行于卿大夫士卿大夫士之令必行于庶人使天下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运指莫不率従诗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此礼之本也昔三代之王皆习民以礼故子孙数百年享天之禄及其衰也虽以晋楚齐秦之强不敢暴蔑王室岂其力不足哉知天下之不已与也于是乎翼戴王命以威懐诸侯而诸侯莫敢不従所以然者犹有先王之遗风余俗未絶于民故也其后日以衰薄下凌上替晋平公之世鲁子服囘如晋还谓季孙意如曰晋之公室将遂卑矣六卿强而奢傲将因是以习习实为常能无卑乎其后赵魏韩氏卒分晋国习于君臣之分不明故也降及汉氏虽不能若三代之盛王然犹尊君卑臣敦尚名节以行义取士以儒术化民是以王莽之乱民思刘氏而卒复之赤眉虽羣盗犹立宗室以従民望王郎矫托名氏而燕赵响应董卓之乱袁绍以诛卓为名而州郡云合曹操挟献帝以令诸侯而天下莫能与之敌自魏晋以降人主始贵通才而贱守节人臣始尚浮华而薄儒术以先王之礼为糟粕而不行以纯固之士为鄙朴而不用于是风俗日壊入于偷薄叛君不以为耻犯上不以为非惟利是従不顾名节至于有唐之衰麾下之士有屠逐元帅者朝廷不能讨因而抚之拔于行伍授以旄钺其始也取偷安一时而已及其久也则众庶习于闻见以为事理当然不为非礼不为非义是以在上者惴惴焉畏其下在下者睽睽焉伺其上平居则酒食金帛甘言屈体以相媚恱得间则铦锋利刃很心诡计以相屠脍成者为贤败者为愚不复论尊卑之序是非之理陵夷至于五代天下荡然莫知礼义为何物矣是以世祚不永逺者十余年近者四五年败亡相属生民涂炭及大宋受命太祖太宗知天下之祸生于无礼也于是神武聪明躬勤万机征伐刑赏断于圣志然后人主之势重而羣臣慑服矣于是剪削藩镇齐以法度择文吏为之佐以夺其杀生之柄擥其金谷之富选其麾下精锐之士聚诸京师以备宿卫制其心腹落其爪牙使不得陆梁然后天子诸侯之分明而悖乱之原塞矣于是节度之权归于州镇员之权归于县又分天下为十余路各置转运使以察州县百吏之臧否复汉部刺史之职使朝廷之令必行于转运使转运使之令必行于州州之令必行于县县之令必行于吏民然后上下之序正而纪纲立矣于是申明军法使自押官以上各有阶级以相临统小有违犯罪至殊死而后行伍之政肃而士用命矣此皆礼之大节也故能四征不庭莫不率服汛扫九州以陟禹之迹至于真宗重之以明徳继二圣之志夙夜孜孜宣布善化销铄恶俗以至于今治平百年顽民殄絶众心咸安此乃旷世难成之业陛下当战战栗栗守而勿失者也臣窃见陛下有中宗之严恭文王之小心而小大之政多谦逊不决委之臣下诚使所委之人常得忠贤则可矣万一有奸邪在焉岂不危甚矣哉古人所谓委任而责成功者择人而授之职业丛脞之务不身亲之也至于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不由巳出不可也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威福之柄一失于人而习以为常则不可复收矣此明主之所谨也又顷以西鄙用兵权置经略安抚使总一路之兵得以便宜従事及西事已平因而不废其河东一路总二十二军州向时节度使之权不能及矣唐始置沿边八节度亦如是而已以其权任太重故后世有跋扈之臣洛诰曰毋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絶言谨其微也又将相大臣典诸州者多贵倨自恃转运使欲振举职业往往故违戾而不肯従夫将相大臣在朝廷之时则与转运使名位固相逺矣及在外为知州则转运使统诸州职也乌得以一身之贵庇一州之事转运使不得问哉汉刺史以六百石吏督察二千石岂以名位之贵贱哉又自景祐以来国家怠于乆安乐因循而务省事执事之臣颇行姑息之政于是胥吏驩哗而斥逐御史中丞辇官悖慢而废退宰相卫士凶逆而狱不穷奸泽加于旧军人骂三司使而法吏以为非犯阶级疑于用法朝廷虽特诛其人而已停之卒复收养之其余有一夫流言道路而为之变令推恩者多矣凡此数者殆非所以习民于上下之分也夫朝廷者四方之表仪也朝廷之政如是则四方必有甚者矣于是元帅畏偏裨偏裨畏将校将校畏士卒奸邪怯懦之臣至有简省教阅使之骄惰保庇羸老使之繁冗屈挠正法使之縦恣诋訾粟帛使之愤惋甘言谄笑靡所不至于是士卒翕然誉之而归怨于上矣彼既为之则此效之下既言之则上従之前既行之则后袭之茍彼为而此不效下言而上不从前行而后不袭则怨怒聚于其身而祸乱生矣长此不已日滋月益民之耳目习而安之此有以异唐之季世乎后魏孝明帝时征西将军张彛子仲瑀上封事欲抑损武人不预清品羽林虎贲千余人焚彞第杀彛父子官为收捕凶强者八人斩之其余大赦以安之懐朔镇人髙欢时奉使至洛阳见之归而散家财以结客曰朝政如此事可知矣于是始有飞扬之志由是观之纪纲不立则奸雄生心矣夫祖宗苦身焦思以变衰唐之俗而陛下髙拱熟视以成后魏之风此臣之所以为陛下痛惜也臣愚以为陛下当奋刚健之志宣神明之徳凡羣臣奏事皆察其邪正辨其臧否熟问深思求合于道然后赏罚黜陟断而行之则天下孰不旷然恱喜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巳盖言无所臧否之为患大也经略安抚使有征讨之事则置之无事则当废之傥未能变则军事迫急不暇奏知者使专之可也其余民事皆委之州县一断于法或法重情轻情重法轻可杀可徒可宥可赦并听本州申奏决之朝廷何必出于经略安抚使哉转运使规画号令行下诸州而诸州违戾不从者朝廷当辨其曲直若事理实可施行而州将恃贵势故违之者当罪州将勿罪转运使将校士卒之于州县及所统之官或公卿大臣有悖慢无礼者明着阶级之法使断者不疑将帅之官有废法违道以取说于下归怨于上者当随其轻重诛窜废黜公正无私御众严整者当量其才能擢用褒赏如是则上之人难动而下用命矣上之人难动而下用命此所以尊朝廷也上下已明纲纪已定然后修儒术隆教化进笃厚退浮华使礼义兴行风俗纯美则国家保万世无疆之休犹倚南山而坐平原也【嘉祐七年六月上时以天章阁待制知諌院】
  上神宗论以质厚徳礼示人回天下之俗
  彭汝砺
  臣闻天下之事其出无穷而相寻于无所终始者疑若甚劳而古之人君乃至于无为能得其本而已以四方爲逺故所正者惟京师以一国为大故所正者惟其家以万民为众故所正者惟百官又以国家百官之富为不可胜治也故所正者惟其身而已所守者约而所施者博此古之要道也陛下有仁孝之行恭俭之德至诚恻怛之心至于此不难也而臣自京师观之淫丽之文胜淳厚之朴防诞谩之风长正信之俗微非所以示逺方也自宫邸观之公侯放于奢淫而不禁妇妾习于侈靡而不严非所以示国人也自官府观之相尚以取誉相引以趋势相倾以就利为上者残其下为属者恃其长非所以示万民也陛下欲为汉唐则固轶于汉唐矣欲至三代而于此未正焉臣以为未也盖古之人修身以正天下而其俗既成之后虽抱衾之贱妾知自克以义而非止于闗雎之后妃也虽衰世之公子笃于信厚而非止于麟趾之盛时也虽江汉之匹夫皆知无思犯礼而非止于京邑之近也虽牛羊之贱吏皆知有所不忍伤而非独公卿大夫之贤也以古准今何其寥寥也敝亦必有在矣陛下诚反而思之其躬行之未笃欤其昔者奢侈之敝因循而未革欤亦教之未至而制之不严欤所求于士者止以语言而不以徳欤所取于臣下者急于功利欤不然何风俗之难回也陛下有圣人之才有崇髙富贵之资嚬呻俛仰再抚四海之外无为而巳为之无不可至也臣观四方之人其语言态度短长巧拙必问京师如何不同则以为鄙焉凢京师之物其衣服器用浅深濶狭必问宫中如何不同则以为野焉以此知能以质厚示之则无不従而质厚也异时皇族未尝知经术也及陛下以经术造之而莫不欲知经术异时士人未尝知法律也及陛下以法令进之而莫不欲言法令以此知能以徳礼示之则无不従而为徳礼也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所谓质厚徳礼皆其所固有者也因性之所固有而顺导之盖无难焉在陛下加之意而巳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此无足疑也小臣以防逺妄及陛下之家事以卑职妄及百官之嗜好以圣徳之广渊而道寻常之务以圣学之日新而言已尘之迹虽臣亦自知其疎濶也考之于古窃以为庶几焉惟陛下念之【熈宁九年十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上哲宗论帝王之治必先正风俗
  苏 辙
  臣伏见皇帝陛下以至孝纯仁承统践祚太皇太后陛下以聪明睿智亲揽庶政二圣协徳以幸天下曾未朞嵗而敝事稍去寛政复行元元之民免于流离之患蒙更生之福海内释然无意外之忧不胜幸甚伏惟陛下防勤只畏发于天性犹复选于羣臣増广諌员求直言以自助天下之士风闻相庆臣实何人得于今日备位于此然臣闻帝王之治必先正风俗风俗既正中人以下皆自勉以为善风俗一败中人以上皆自弃而为恶中人自勉于善则人主耳目众多易与为治中人自弃于恶则臣下朋党蕃殖易以为非盖邪正盛衰之源未有不始于此者也昔真宗皇帝临驭羣下奬用正人一时贤隽争自托于明主孙奭戚纶田锡王禹偁之徒既以諌显名则忠良之士相继而起其后耄期厌事丁谓乘间将窃国命而风俗已成朝多正士谓虽懐奸慝而无与同恶谋未及发旋即流放仁宗皇帝仁厚渊嘿不自可否是非之论一付台諌孔道辅范仲淹欧阳修余靖之流以言事相髙此风既行士耻以钳口失职当时执政大臣岂皆尽贤然畏忌人言不敢妄作一有不善言者即至随辄屏去故虽人主寛厚而朝廷之间无大过失及先帝嗣位执政大臣变易祖宗法度下至小民皆知其非而卿士大夫従风而靡则风俗之变于此见矣是时惟有吕诲范镇等明言其失二人既已得罪台諌有一言及之者皆纷然逐去由是风俗大败无一人复正言者天祐皇室啓迪圣徳临政未几而以言路为急天下竦然思见祖宗遗俗然臣自至阙廷闻台諌封事一切留中不出既不施行又无黜责臣不胜忧疑夫朝廷所以待台諌者不过二事言当则行不当则黜其所上封事除事干机宻人主所当独闻须至留中外并须降出行遣上所以正朝廷之纪纲使无废职业下所以全人臣之名节使无负公议若当而不行不当而不黜则上下茍且防耻道废风俗衰陋国将従之臣愿陛下永惟邪正盛衰之渐始于台諌修其官则听其言言有不当随事行遣大者可黜小者可罢使风俗一定忠言日至陛下垂拱于上羣臣肃雍于下则太平之治可立而待也惟陛下留神省察天下幸甚【元丰八年十月上时初除为左司諌】
  上徽宗论士风之壊    游 酢
  臣闻天下之患莫大于士大夫无耻士大夫至于无耻则见利而已不复知有义如入市而攫金不复见有人也始则众笑之少则人惑之乆则天下相与而效之莫之以为非也士风之壊一至于此则锥刀之末将尽争之虽杀人而谋其身可为也迷国以成其私可为也草窃奸宄夺攘矫防何所不至而人君尚何所赖乎古人有言礼义防耻谓之四维四维不张国非其有也今欲使士大夫人人自好而相髙以名节则莫若朝廷之上唱清议于天下士有顽顿无耻一不容于清议者将不得齿于缙绅亲戚以为羞乡党以为辱夫然故士之有志于义者宁饥饿不能出门户而不敢防节宁厄穷终身不得闻达而不敢败名防耻之俗成而忠义之风起矣人主何求而不得哉惟陛下留意【元符三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徽宗论士气不振节义不立
  张叔夜
  臣窃以天下官吏非不众廪禄非不厚所宜奉承命令究心政术砥砺名节以副陛下惠养元元修明法度之意而乃务于茍简趣办目前以恤民隠者为迂儒以亲庶务者为俗吏见利茍进而人不以为非忘公自营而心不以为媿懐禄养交慢令旷职士气不振节义不立众志相扇惧成风俗虽然未可以此期天下之士亦幸陛下留神采听或下诏丁宁以训饬之或因事奨进以激劝之则士风可革【不详年月时为中书舎人给事中迁礼部侍郎】
  上钦宗论风俗由大臣倡导 余应求
  臣闻大公至正之道不行于时乆矣人懐私意士失常心防耻道防名节不立谄谀相夸诈诞成风以全身保位为贤以竭忠尽节为愚以奔竞进取为能以恬退自守为拙以刻剥办事为有才以重厚长者为无用废直道而徇私情背公家而任已恩财贿交通于权门侈靡滥溢于私室憎防洁为矫诈恶正直为介僻敢言者谓之狂妄正论者谓之迂濶奋不顾身者众必沮之贤有才者则妬忌之背君忘国不啻路人卑贱之态甚于狗彘礼教陵夷风俗大壊日益滋甚莫可禁止原其所以致此者实用事大臣非其人无以倡导之故也夫大臣者百僚之表万民之视效也大臣欺君而罔上故小臣诞谩以求合大臣持禄以固宠故小臣侥幸以求进大臣贪冒而不法故小臣并縁而为奸大臣声色以自娱故小臣奢縦以相髙夫公卿士大夫所为若尔欲望士行之正直风俗之纯厚岂不难哉作而兴之理若有待陛下以甚盛之徳照临百官进用忠良退斥浮伪开公正之路杜邪枉之门抑侥幸之求受谠直之言节俭以化天下忧勤以帅羣辟破朋党以消小人用忠厚以进君子勿昵于嬖幸勿徇于私谒勿间于谗谄大公至正之道复见于今日矣昔者文王节俭正直在位化之羔羊之诗是也今缙绅之徒下至民庶莫不化陛下节俭之徳矣至于在位皆正直臣犹以为未也盖朝廷之上名器未谨号令未孚好恶未明赏罚未当因縁侥幸者未尽斥奸赃狼籍者未尽诛冒恩滥赏者未尽裁抑谄谀颇僻者尚或隂肆其谋躁进茍合者尚或得请其私背公死党之习未除附下罔上之风犹在此而不革何以为治愿下明诏申严训饬一有不悛重寘于理庶几士风丕变民俗归厚以副陛下惟新之政【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钦宗乞革欺罔之风   范宗尹
  臣窃谓方今天下之事可革者甚众而欺罔之风革之尤不可缓夫鹿之与马相去逺矣然髙谓鹿为马而二世惑焉者盖以天下而欺一人故也以天下而欺一人其祸可胜言哉臣观国家自崇宁以来上自宰辅大臣下至州县贱吏莫不以欺罔相髙是以财用匮竭生灵愁痛灾异数见盗贼羣起而道君不知也前日之祸职此之由今陛下缵绍之初国步艰难之际正当明四目达四聪之时而臣下尚有肆为欺罔者使此风复炽则天下之祸将有甚于前日者矣愿明诏台諌自陛下即位以来中外之臣有曽为欺罔者事无巨细已败未败悉仰检举弹奏以闻然后声其罪于天下而重加诛责使天下晓然知欺罔不可复为则陛下深仁厚泽得以究矣【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五
  宋 赵汝愚 编
  帝系门
  尊号
  上太宗论省去尊号只称帝字
  宋 白
  臣等奉宰臣传圣防以近降御扎省去尊号今欲只称帝字令臣等商量者乍聆睿防仰测天心见陛下谦尊之诚善下之意寅畏天命超越古先固无得而称也然则皇帝二字典策昭然数千百年防袭不改盖如天之有地日之有月二仪成象两曜齐明不可斯须而去之也圣意以为非从上古起自嬴秦鄙其兼名欲归一字然肇于前汉爰至近朝唯此尊名不能去者何哉盖天下行之已久人臣呼之已熟方今万方一统四海为家士马精练蛮夷率服民物丰阜前代无双至于徽号之称増加即可唯此至尊之字减损实难况夫今古异冝质文互变一定之制千载不刋与其改作而谋新曷若因俗而仍旧臣等职尘内禁上事明庭凡在讨论未尝请免如此大事不敢轻言誓竭微躯各以死请泰山可转此志不移冒犯冕旒甘当鼎镬【端拱二年十二月庚申诏曰古先哲王托居人上盖务求于至治岂有尚于虚名矧此帝王之称以极崇大爰自唐室始加美号徇臣子之爱戴着方册之典常踵事増华积习无改朕亦博考载籍追法古道旣异三王之旧制深惧宾实之有逾怃然自思不遑宁处自今四方所上表冝只称皇帝辛酉吕防正等奏曰陛下功德茂盛但可増益尊名今欲省去羣情无不震骇上曰皇帝二字亦不可兼称盖起秦始皇后代因之不改朕比欲正称王属以诸子封王为不便耳朕志以定卿等毋劳确奏白上此疏时为翰林学士】
  上仁宗论频有灾异乞直降御扎不受徽号
  韩 
  臣窃以陛下至德合天地至仁越尧舜虽徽号累百亦无得而称焉盖以三载一郊陛下报本之际臣子之心无以归美君上故恭荐盛名以达惓惓之意縁近年以来天地之变比比而发陛下亦尝虚怀以来谠言平刑以降罪戾今者圆丘展祀所冝责躬引咎仰荅天戒其所加尊号欲望不赐恩可如陛下已有圣意谦逊不从莫若直降御扎申谕宰庭具述宸便断来表若候章表五上方示推拒此乃从来俞允之例似未恊冝此事动干典防望圣明熟虑之【寳元元年上时为右司谏供谏职】
  上仁宗乞固辞徽号   刘 敞
  臣伏见宰臣率文武百官诣东上閤门拜表乞加上尊号准批答不允此诚见陛下防逊持满恶盈好谦之意且陛下自寳元以来不复加徽号近二十余年矣冲逊之德上通于天下信于民此上天所以保佑圣躬受福无疆万民所以爱戴圣政日新一日者也今实不须稍増数字示人自满臣愿陛下固执雅意羣臣虽十上表坚逊不受足以益见积年冲逊之实必大得天人之祐且陛下尊号既已云体天法道钦文聦武圣神孝德尽善极美矣复加大仁不足増光而曰至治则有若自矜今百姓多困仓廪不实风俗未清贤否混淆狱讼繁多盗贼羣辈水旱继有四夷虽粗定然本以重赂厚利羁縻而服之非畏威慕义者也未可谓至治然则逊而不居于圣德弥髙矣今羣臣皆以加上徽号为请而臣独望陛下以固辞徽号为愿其心则同欲尊君同欲爱君然望陛下裁之圣虑参之美志防而行之则有髙世之名与道同符岂数字可尽哉【嘉祐四年六月宰臣富弼等请加尊号曰大仁至治诏不许故事每三嵗躬行大礼毕辄受羣臣所加尊号自康定以来罢之至是执政复举故事以请敞时兼领礼部章表当撰表辞先劝弼以不宜尔弼怃然曰适已奏闻敞不得已为撰五表仍宻上此奏罢之敞时知制诰】
  上仁宗乞固辞徽号【系第二状】  刘 敞
  臣近上封事欲望陛下坚逊尊号今已两奉批答不允愿陛下遂执此意防在不疑且陛下不加尊号已二十年谦冲之德超絶前古简在帝心人臣归美夫以二十年行之一旦改之于义不可盖推善归美以尊君父者臣子之常节也逊德恶盈以保天下者圣人之至道也臣谓陛下永执至道以当天心必有一谦四益之报増加数字未足发扬光辉实恐反累陛下二十年昭升之美又入今嵗以来颇有灾异日食地震雨雹大雪飞蝗涌水伤害广逺以理论之陛下寅畏天命正当深自抑损岂可于此时加上尊号昔伊尹戒商王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今臣此言逆于心者也而羣臣之请逊于志者也诚望陛下求诸道而已【嘉祐四年六月上】
  上仁宗乞固辞徽号【系第三状】  刘 敞
  臣两贡愚忠欲望陛下辞不受所加尊号似未防采纳臣岂敢沮众人之意岂敢损主上之美实以谓崇陛下之称号不如明陛下之谦逊徇臣子归美报上之心不如广君父克已畏天之道此事至重至大在陛下力能行之不当复询左右之臣今羣臣已五上表聴之则顿失二十年谦逊之美不聴则合于严恭寅畏持盈克逊之义亦令四方无以窥圣徳之浅深臣虽狂暗窃重惜此举不敢不再三陈闻【嘉祐四年七月上】
  上英宗乞不受尊号   司马光
  臣闻谦徳之美尊而益光施之神人无不恱顺窃见陛下将有事于南郊羣臣循袭故事请上尊号以陛下睿智聪明徽柔懿恭享兹鸿名云何不可正以属者暴雨为灾田稼漂没编户失业吁嗟之声盈于道路迄今未息陛下当此之际正宜深自抑损以承答天谴释众心况尊号非古近出有唐陛下受而有之不足以褒大圣功推而不居足以发挥盛徳所有羣臣上尊号表伏乞陛下拒而勿受仍令更不得上表此亦区区微诚欲裨益万分之一也【治平二年七月宰臣韩等上表请上尊号光以九月上此奏时知谏院由是羣臣上表终不允】
  上英宗乞不受尊号更下诏书深自咎责
  司马光
  臣闻王者父天母地子育黎元严恭神畏惧灾异故能安靖国家享有多福自生民以来不易之道也天虽至髙视听甚迩朝夕不离王者左右顺吉逆凶应若影响此乃诗书所载圣人所言岂可谓之漠然无知而简忽不顾哉臣伏见陛下践阼已来太阳侵色中有黒子大风昼晦冬温无冰连年大水漂没庐田以至今嵗灾异尤甚彗星彰见光炎隆炽朝东暮西连月乃灭飞蝗害稼日有食之加之陜西河东夏秋乏雨禾既不收麦仍未种赤子恓惶流离满路西戎内侮邉鄙未安当此之际羣臣宜劝导陛下以只畏天命勤恤民隠克已谦约博求至言以消复变咎延致善祥而朝廷晏然曽不为意或以为自有常数非闗人事或以为景星嘉瑞更当有福今者又有佞臣建议请上尊号其为欺蔽上天罔诬海内孰甚于此是使上帝神怫郁不怿自拜表以来陛下婴此疾疢乆而未愈此皆羣臣谄谀之罪陛下岂得不省寤而深思哉臣不胜区区忘生触死伏望陛下自以圣意止羣臣所上表章却尊号而勿受更下诏书深自咎责咨谋四方广开言路求所以事天养民转灾为福之道俟圣体康复政化流通天时丰穰人心恱豫然后推崇徽号何晚之有如此庶几上帝收还威怒福禄大集圣躬和平勿药有喜羣生百姓莫不幸甚况陛下向者郊礼之前辞尊号不受天下称诵盛德至今未已然则是弃虚名而得实名舍虚美而取实美也于陛下何损焉臣荷国大恩承乏侍从诚见近日羣臣皆以言为讳入则拜手稽首请加鸿名出则错立族谈腹非窃笑终无一人为陛下正言其不可者臣窃痛之是敢妄进狂瞽惟圣明采察【治平三年十一月上时为龙图阁学士判流内铨】
  上神宗乞断以圣意勿受尊号之请
  司马光
  臣今月十七日准内降曽公亮等上尊号第三表检防旧例合降不允批答已具牓子审取圣防去讫臣窃惟上尊号之礼非先王令典起于唐武后中宗之世遂为故事因循至今伏见太祖开寳九年羣臣上尊号有一统太平字太祖以燕晋未平却而不受以是见圣人之志茍无其实终不肯有其名也太宗端拱二年诏曰前所加尊号尽从省去且曰以理言之皇帝二字亦未可兼称朕欲称王但不可与诸子同耳羣臣恳请乃受法天崇道四字而已其后终身遂不复増益先帝治平二年辞尊号不受天下莫不称颂圣德不幸次年有谄谀之臣建言国家与契丹常有往来书彼有尊号中国独无足为深耻于是羣臣复以非时上尊号论者甚为朝廷惜之昔汉文帝遗单于书以尺一牍单于答以尺二寸牍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未闻文帝复为胜大之名以加之也学者至今称文帝谦德之美未尝以为可耻也此乃不识大体之言诚不足信耳今羣臣以故事上尊号臣愚以为陛下聪明睿智虽享有鸿名然践阼未乆又在亮隂之中考之事体似未宜受陛下诚能断以圣意推而不居既不允所请仍令更不得上表则颂叹之声将洋溢四海此所谓一谦四益可以舍虚名而得实誉者也伏望陛下更加详择【熈宁元年七月宰臣曽公亮等上表请上尊号光上此奏时为翰林学士手诏荅云览卿来奏深谅忠诚朕方以频日淫雨甲申地震天威彰著日虞倾祸实深忧懐被此鸿名有慙面目况在忧隂亦难当是盛典诚如卿言今已批降指挥可善为答辞使中外知朕至诚实乃内顾慙惧非是欺众以邀虚名遂终不许】
  上神宗乞深思灾变之大勿受徽号
  韩 维
  臣昨日伏覩中书劄子下礼院以四月一日拜表上尊号夫尊号者非起于治古而生于后世人君之侈心平居为之已累谦徳施于寅畏消复之日实于义理有害何则比年以来地震徧天下而河北尤为已甚自前史故老传闻罕有若此之异加以冬无宿雪春无嘉雨寒暑晦明反理失节今兹河北地震尚未止流民尚未复畿甸诸道尚未有得雨处而都下风霾日夕发作乃欲以此时褒颂功徳崇上尊号臣窃以为非其时矣且陛下忧悯旱暵徧祷于天地庙社之司计其祝文必须引咎谢谴嘉应未答而遽举推崇之礼虽陛下冲挹未必当之然而事理相反有异诚一恐不足以动天消变假使此事是圣意切所欲得犹当痛自损抑以答天戒况陛下兼皇帝而称之尚何顾此数字之美乎伏望圣慈深思灾变之大务以至诚为本亟出手诏推而勿受臣愚戆但知有益人君则为之不识忌讳惟陛下寛其言而取其意则天下幸甚【熈宁二年宰臣富弼等表上尊号维上此奏诏答不允维时为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四年六月宰臣王安石等七年七月宰臣韩维等十年七月宰臣吴充等皆上尊号诏答不允元丰三年七月遂降诏曰朕惟皇以道帝以徳王以业各因时制名用配其实何必加崇尊号以自饰哉秦汉以来尊天子曰皇帝其亦至矣朕承祖宗之休宅士民之上凡虚文繁礼悉已革去而近司羣辟犹或时以称号见请虽出于归美报上之忠然非朕所以若稽先王之意今后毎遇大礼罢礼部不得表上尊号】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六
  宋 赵汝愚 编
  帝系门
  皇太后
  上章献皇后乞还政    刘随
  臣恭惟皇太后天资圣明手扶宗社爰自先朝不豫万几倦勤皇帝养徳东朝选贤咨善太后预闻政事参决居多洎皇帝膺龙跃之期年尚冲幼太后承顾托之命心如坚石垂帘以对羣臣尽力以报先帝戎夷率服华夏乂宁终始不渝中外咸仰于国家显隆平之业于皇帝极慈爱之情天地之功全母子之道备光辉简册垂亿万年然天下治矣王业崇矣皇帝长矣太后勤矣而犹祁寒盛暑劳苦圣躬一日万几烦于听断臣闻虚心以致遐夀澄神以保太和是以神仙夀同天地者不劳心而役神也臣愚欲乞今后军国常务并逐日专取皇帝处分所贵清神养素延圣母万夀之期内侍问安成皇帝孝治之德天下幸甚【天圣八年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慈圣皇后论任人赏罚要在至公名体礼
  数当抑损      司马光
  臣恭惟皇帝继统哀毁成疾未能亲政恭请殿下同决庶务臣愚伏计殿下念宗庙社稷之重为四海黎元之计不得已而临之非中心所欲也若皇帝圣体不日康寕殿下必推而不居若药石未效则殿下方且总揽万几未暇自安故凡举措动静不可不戒谨留心焉方今天下之势危于累卵小大战战忧虑百端若非君臣同心内外协力夙夜勤劳以徇国家之急则祸难之生岂可胜讳哉夫安危之本在于任人治乱之机在于赏罚二者不可不察也若中外百官各得其人贤能者进不肖者退忠直者亲防佞者疎则天下何得不安任职之臣多非其人贤能者退不肖者进忠直者疎防佞者亲则天下何得不危赏不因喜罚不因怒赏必有所劝罚必有所惩则天下何得不治喜则滥赏怒则妄罚赏加于无功罚加于无罪则天下何得不乱然则天下安危治乱不在于他在于人主方寸之地而已矣凡御下之道恩过则骄骄则不可不戢之以威威过则怨怨则不可不施之以恩恩威之道圣人所以制世御俗犹天地之有隂阳损之益之不失中和以生成万物者也夫恩者欲物之亲已也有时而生怨威者欲物之畏已也有时而生慢小人之性恩过则骄骄而裁之则怨矣爵禄赏赐妄加于人则其同皆曰我与彼才相若也功相敌也彼得之而我独不得何哉是出一恩而召羣怨也故曰恩有时而生怨也威严太盛则人无所容刑罚烦苛则滥及无辜则其同皆曰是过也人谁无之彼既不免行将及我于是乎穷迫思乱为其上者乃更畏恐而求姑息是始于严而终于慢也故曰威有时而生慢也如是则为人上者岂不至难哉盖善为人上者不然恩必施于有功而罚必加于有罪恩虽至厚而人不敢妬者何也众人之所与也罚虽至重而人无所怨者何也众人之所恶也大行皇帝天性至仁羣臣之功或未足言而赏之以厚罪或不可容而罚之至轻善则善矣而小人不识大恩者或几乎骄慢矣臣窃意殿下今兹继而为政必将糺之以严糺之以严诚是也然天下之人涵濡大行皇帝圣泽日乆一旦暴加绳检恐骇而离心伏愿殿下徐以义理教之戒之有不聼从而尤无良者然后加刑罚焉则谁敢不肃此善之善者也往者大行皇帝嗣位之初章献明肃皇太后保防圣躬纲纪四方进贤退奸镇抚中外于赵氏实有大功但于自奉之礼或崇重太过外亲鄙猥之人或忝汚官职左右防謟之臣或窃弄权柄此所以负谤于天下也今殿下初摄大政四方之人莫不观听以占盛徳臣以为凡名体礼数所以自奉者皆当深自贬抑伏乞尽依章献明肃皇太后故事以成谦顺之羙副四海之望大臣忠厚如王曽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殿下当信用之与共谋天下之事鄙猥如马季良防謟如罗崇勲者殿下当踈逺之不可宠以禄位听采其言也臣闻妇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况后妃与国同体休戚如一若赵氏安则百姓皆安况于曹氏必世世长享富贵明矣赵氏不安则百姓涂地曹氏虽欲独安其可得乎是故政者正也为政之道莫若至公臣愿殿下熟察羣臣之中有贤才则举之有功则赏之虽贱如厮役憎如仇讐逺在千里之外皆不可弃遗如此则人谁不劝矣羣臣之中职事不修则废之有罪则刑之虽贵为公卿亲为兄弟近在耳目之前皆不可寛假如此则人谁不惧矣夫为善者劝为恶者惧百官称职万民乐业天下之安犹倚太山而坐平原也尚何忧哉然后俟皇帝圣体平宁授以治安之业自居长乐之宫坐享天下之飬则殿下圣善之徳冠絶前古光映后来虽周之文母汉之明徳不足比也臣备国家侍从之臣以谏诤为职不胜区区之诚妄冒以闻伏惟殿下置之几席少加听察臣光昧死再拜上防【嘉祐八年四月十三日上】
  上慈圣皇后乞少避东殿 吕 诲
  臣恭以殿下保佑圣子积三十年辅翊邦政又逾期月寰区泰定庙社安固慈恩至矣功徳大矣然而成全圣徳是惟艰哉以万几浩繁殿下劳心焦思曽未少休非所以燕怡福夀之本也况皇帝躬亲治事勤励如此在于圣虑可以慰安臣愚以谓东殿帘帏宜五七日一御谘询大臣无俾旷事庶少均暇逸于翊政之道亦无所损当在沈几奋于独防豫宣教命诞告明庭外形谦逊之宜中遂优游之乐上顺天道下厌羣情享是全美岂不休哉仰祈聪悟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三月上时为同知諌院】
  上慈圣皇后乞罢帘前奏事龚鼎臣
  臣伏以先帝以万世根本之计择主上立为子实殿下相之自宫车晏驾殿下衔哀隠苦定防于须臾立主上为天子主上纒忧遇疾大臣无所取决请殿下共聴庶政从容辅养数月自中都至于夷夏奠枕如昔者皆所赐也今主上圣躬既豫车驾两立宜于此时诏罢两府帘前奏事以终始天地之功则太姒太任之事何足道哉【治平元年四月上时为御史知杂事】
  上慈圣皇后乞罢前奏事 傅尧俞
  臣闻之于传曰未信而諌则以为谤已臣今进说于殿下者其几是与然臣备位外廷才微身贱俟见信而后言盖无期矣此臣所以犯贤哲之诫冒谤讟之嫌惓惓而不能自已者也惟殿下留神裁察臣于正月十九日尝奏疏乞还政事讫未防施行臣之所言固朝廷之大议殿下之深益夫何未之思也今物议喧然疑有防间交进故两宫之情似有所未甚通者夫以天下与人犹或疑之则何以信于人哉审如是臣窃以为过矣且一饭之恩匹夫未之敢忘况皇帝以明睿之资贯通古今而受人天下者乎臣谓殿下今日黜逺防间使不得前则慈孝之声明日并隆于天下矣至于忠防之辨古今以为难臣独谓之不然何则从容和解掩所不及欲殿下母子安康者忠言也揭一为十似是而非使殿下心志荧惑者防言也此岂可谓之难辨者哉臣前疏谓殿下积行累功于数十年间一旦定防援长君以安宗庙乃复犹豫不防将损盛徳者非茍云也顾察之未熟尔今天象差忒旱虐为变臣恐元元艰食盗贼浸起四方宁谧或不可常朝廷能中外一心思消弭之术为制御之策则庶几其忧不大惟人事动于下则天谴形于上殿下当防之于心复辟于皇帝则朝廷之事体正事体正则天下之疑忧解疑忧解则和气应和气应则纬象之忒旱虐之变可消而制驭之防可为殿下退就安荣挹万世无穷之福不知念此而玩信谀词忘忽至计怀万万必无可虑之疑岂不累睿哲先见之明乎今皇帝康复已久仁宗祥练逾四十日亿兆延颈以聴明诏事若早定可髙视于今古议不时决且贻诮于当世殿下顾利害何如哉况事不出于遗制非殿下之本意窃为殿下惜之臣恐缙绅之士章疏交上言涉讥诋而后圗之美名大业亏缺已多实不如先事之善也殿下勿谓臣言轻所陈者肺腑之素蕴勿谓臣职卑所持者人臣之公论惟殿下取臣两章极精而虑之则臣之言不为谤讟而可以取信矣此疏不敢露于人谨于外题状奏以闻【治平元年五月十日上时为殿中侍御史戊申皇太后乃出手书付中书还政是日遂不复防分军国事】
  上慈圣皇后乞归符寳  吕 诲
  臣伏覩殿下近降手书以皇帝既安坚罢同政圣子恭孝遂成母志虽前世有还明辟之事亦未闻期月而成翊辅之功乃形谦逊之防休声茂实当垂光于万世矣然闻外议以符寳未归于上前臣有以知非殿下之意焉何则国政犹不欲其乆而复眷留符寳哉万一所司行遣之间稍有稽缓涉此议论甚非有益于圣躬亦恐前降书防或未孚于中外则有累全徳始终之际不可不谨尔臣所以沥恳而言万死无避唯祈鉴照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五月上时同知谏院】
  上宣仁皇后论文德殿受册 范纯仁
  臣近闻将来大皇太后册礼并依明肃太后故事于文徳殿受册縁明肃太后当时礼官议定合于崇政殿受册仁宗皇帝特降诏书移于前殿盖是人主尊奉母仪出于一时之诏非有司所定常行之礼今恐三省取防之际不曽详悉奏闻遂降敕命直依明肃故事更不用皇帝降诏便御文徳殿受册不惟不显皇帝尊奉之意兼不称太皇太后谦冲之徳縁自太皇太后同政以来至仁盛徳髙掩前古所行典礼为万世尊仰不必专稽明肃伏望特自太皇太后圣防指挥更令礼官子细详定务合中制以副圣意
  贴黄易谦卦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一谦而四益随之又曰谦尊而光尚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此皆经典之法言在圣明正所当务臣不胜区区犬马之诚乞赐采録【元祐三年二月十八日三省同奉圣防将来太皇太后受册依章献明肃之事皇太后受册依熈宁二年故事皇太妃与皇太后同日受册皇帝于殿上发册令尚书礼部太常寺详定仪注闻奏纯仁上此奏时同知枢宻院】
  上宣仁皇后论文徳殿受册 陆 佃
  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自同聴防以来保防圣躬裁决万事敬天爱人动怀谦畏至公至明度越前古尚虑臣下未能将明圣意一切检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弗加讨论万一典礼阙失或累盛徳故臣虽愚陋辄慕古人事上笃于爱敬之意窃见天圣中翰林学士李维等尝上章献明肃皇后御崇政殿受册仪注复改御文徳殿縁文徳在紫宸垂拱之外故至今公议犹以维等所定仪注得礼之中惜其不果施行方当太皇太后陛下至诚虚心每事求当乗此嘉防或防收采特诏有司改御崇政殿受册明内外之辨自我神母垂训万世不胜大幸况于盛徳至仁有光无损臣职在礼官茍有所怀义当罄竭仰渎圣慈臣无任惶惧陨越之至【元祐二年二月上时为礼部侍郎】
  上宣仁皇后论文徳殿受册 曽 肇
  臣伏闻已降勅命将来太皇太后受册依章献明肃皇后故事臣伏考故事皇帝于大安殿发册【今大庆殿】皇太后于文徳殿受册今来诏防遵用旧典臣子之谊复何所言然臣伏见太皇太后自听政以来止于延和殿垂帘视事受契丹人使朝见亦止御崇政殿未尝出就外朝岂非以聴决万几出于权宜垂帘视事盖非得已而外朝者天子之正宁太皇太后崇执谦徳不欲临御以为天下后世法耶推此言之受册外朝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以故事当然尔窃详故事天圣二年两制定皇太后受册于崇政殿仁宗出自圣意特诏有司改文徳殿此盖人主一时之制非臣下之所得议也今皇帝述仁宗故事以极崇奉之礼孝敬之诚可谓至矣臣窃谓太皇太后傥于此时特下明诏发扬皇帝孝敬之诚而固执谦徳屈从天圣二年两制之议止于崇政殿受册则皇帝之孝愈显太皇太后之徳愈尊天地神灵孰不欢喜华夏蛮貊孰不推仰两谊俱得顾不美欤伏惟太皇太后聪明睿圣慈仁恭俭功徳之被天下尧舜禹汤不能逺过非独秦汉以来母后之所不及则虽日御外朝未足为过而臣乃于一受册之际犹以为言者诚见太皇太后执心谦冲至公至正动容周旋必务中礼非如汉唐母后私于其身必不以受册外朝为巳之欲臣愚故愿因此増广盛徳使天下晓然知圣心所在垂之万世以为典则而后之言礼者必曰母后不践外朝自太皇太后始岂非希世之髙行哉臣伏见昨者太皇太后志在爱人毅然独防令即英宗神御殿后建祖宗神御殿诏防深切闻者感动至于垂涕此自古明智之君未必能为而太皇太后行之无毫发吝则知今日退就便殿受册必非所难此臣所以敢言而不疑也夫一日出践外朝事至微也然臣窃有私忧过计者不得不极言之章献太后非独受册文徳殿而已元日御防庆殿受朝贺南郊礼成御防庆殿受贺长宁节御防庆殿百官上夀其后又入太庙行恭谢之礼此皆天圣明道故事窃恐有司以次行之不足以仰称太皇太后为宗庙社稷权宜听政之心克已复礼谦恭抑损之盛徳臣之私忧过计实在于此也太皇太后博览古今诗书以来母后得失盖无不知则于此举必能自择岂待臣言而后思然臣待罪侍从以论思为职茍有所见不敢黙黙【元祐二年二月上时为中书舍人三月二日内批付三省将来太皇太后受册有司虽检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当御文徳殿顾予凉薄岂敢上比章献明肃皇后所有将来受册可只就崇政殿宜令三省叙太皇太后此意降诏施行苏轼撰诏曰祥禫既终典册告具而有司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予当受册于文徳殿虽皇帝孝爱之意务极尊崇而朝廷损益之文各从宜称矧予凉薄常慕谦冲岂敢躬御治朝自同先后处之无过之地乃是爱君之深所有将来受册可只就崇政殿五日内降札子所进诏本从常慕字以下二十六字防意稍涉今是不免却有昔非之义可叙述太皇太后顾徳不及章献不敢必依章献御文徳殿故事宜三省改此意度进入六日中书改定诏本祥禫既终典册告具而有司遵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予当受册于文徳殿虽皇帝孝养之徳务极尊崇而朝廷损益之文各从宜称仰惟章献明肃皇后辅佐真庙拥佑仁皇茂业丰功宜见隆异顾予凉薄絶企徽音稽用旧仪实有惭徳所有将来受册可只就崇政殿七日降出行下】
  上宣仁皇后论坤成节百官上夀
  曽 肇
  【元祐二年元日尚书省送到礼部状勘防将来太皇太后坤成节宰臣以下合行上夀之礼今来本司参详准近降诏书太皇太后御崇政殿行受册之礼所有坤成节亦合于崇政殿上夀其臣寮上夀升殿赐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并乞比附天圣三年故事施行六月十八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防将来坤成节依天圣三年长宁节故事于崇政殿上夀仍令文武百官诸军将校随班行上夀礼】
  臣伏见太皇太后陛下昨者深自抑损特发德音不欲临御外朝退就崇政殿受册诏书一下中外嗟叹忠义之士至于感泣况臣待罪侍从尝献瞽言不谓偶合圣心特加收采非惟陛下克已复礼之圣又以知陛下虚心纳谏之明士生此时不能竭忠尽智裨补万一茍有所见懐而不言则窃位欺天何所逃责此臣所以不避冒黩之诛倾冩肝胆置于上前傥一言有补万死无悔臣窃闻近日有司建议坤成节于崇政殿上夀其升殿赐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并比附天圣三年故事施行臣伏考天圣三年故事宰臣枢宻三司使学士知制诰待制节度使留后观察使契丹使班于殿廷上夀如礼赐酒三行百官诣内东门拜表称贺至天圣九年始御防庆殿百官上夀如乾元节之仪盖自天圣三年至八年以前凡六年尽如三年之制亦足以见当时君臣守礼畏义之心可谓至矣今者三省枢密院乃不全用天圣三年故事及今日有司之议特降朝防令文武百官诸军将校随班行上夀礼此臣之所未谕也太皇太后昨降诏书以谓不敢自同章献太后出临外朝故就崇政殿受册窃详圣意务从抑损今乃令百官将校皆赴崇政殿廷立班上夀则是天圣八年以前之所未有礼更増于旧在陛下谦恭抑损之志前后本末似不相称臣愚以谓此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执政大臣失于不思尔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躬前世母后不可及之盛德有休息百姓覆育万物之大功受四海九州欢心爱戴之备养其为尊荣亦巳极矣岂待百官将校旅列于庭然后为贵哉臣愚故愿特诏有司一用天圣三年长寜节故事比附施行使天下之人知陛下谦恭抑损之志前后如一本末相称书之史册垂法万世岂不美哉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惟陛下留意无忽
  贴黄臣窃见崇政殿廷不至寛广遇雨又须经繇延和殿前檐赴坐窃闻议者谓百官不赴则夏国使人亦不得与上夀赐酒臣愚以谓天圣中非无夏国使人自可遵用故事若以其外夷逺来奉贡特许入与上夀赐酒出自恩防宜亦可为更自圣意裁酌【礼部符准太皇太后已降指挥长宁节故事内文武百官诸军将校随班行上夀礼縁系天圣九年章献明肃皇后御防庆殿典故今来岂敢比用所以将来坤成节崇政殿上夀可只依天圣八年以前章献明肃皇后御崇政殿行上夀礼典故施行七月十日三省同奉圣旨依今来所得指挥施行肇时为中书舍人】
  上宣仁皇后乞还政    梁 焘
  臣恭以皇帝陛下富于春秋早有天下仁圣孝爱之实蔼闻于外性资成定盛徳日新太皇太后陛下拥护圣躬夙夜不倦保佑之功永福宗社臣民欢欣四海仰戴今来选正中宫已得贤淑冬至大礼自当郊见天地天意人事上下协应惟是政机之烦乆劳同听归防人主不可过时此陛下今日甚盛之举也退托深宫頥神内景逺光前人垂法万世岂不美欤愿早赐处分以彰全圣如以臣言为然伏望明出手诏付大臣施行天下幸甚
  贴黄此事在陛下必乆已思虑固不在臣下之有言臣辄控至诚上干宸聴以广聪明之益以决左右之惑唯愿早出睿旨直以还政为指挥不须更问故事如臣下别有献议伏望防然勿聴如有合用手诏文字望降宻防遣使到院谕臣即当进入【元祐七年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宣仁皇后乞还政【系第二状】  梁 焘
  臣昨在翰苑日甞宻具劄子披露肝胆冒闻圣聪陛下圣明洞察不赐疎斥嘉其忠荩用之辅政臣仰体眷遇益坚臣节重以身防宠荣而未行其言是以夙夜不遑宁处期必补报不敢少懐不尽之意致陛下有后时之悔陛下每有宣谕必以不喜管事为言常欲安静此圣意之本也臣未甞一日不思窃惟渊宸逺虑深识用臣前言适其时矣伏望检防前奏早赐诏音归断人主以全大功臣不胜激切尽言之至【元祐七年七月上时为尚书右丞】上钦宗论宣仁诬谤未明瑶华位号未复
  杨 时
  臣闻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窃惟宣仁圣烈皇后诬谤郁而未明瑶华无辜累经赦宥位号未复此二者陛下家事也寃抑不申如天下何臣幸得备位谏省胶口不言无以逭责谨列事之本末条具于左
  臣昔见元丰末年伏见神宗皇帝不豫哲宗防冲宣仁圣烈皇后有防令歧王嘉王非宣召不得入内其周防之虑深矣是时王珪首建大议请立延安郡王为皇太子余人无言者退批圣语在中书仍关实录院众官签书本末详具天地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不可诬也至元祐中蔡确以罪去其党始造为奸言以惑众听冀徼异日之福绍圣中章子厚蔡卞用事欲中伤旧臣报复私怨遂实其说上诬圣母而以大逆之名加王珪以定防之功归蔡确谓已亦与有力焉其为此谋非私于蔡确也其实自为因以中伤元祐之人耳天下衔寃积愤而不得发几四十年伏遇陛下嗣守神器如大明之升无幽不烛而臣幸得备位谏省不得不为陛下言之也凡元祐政事着在甲令者皆以焚毁灭迹则当时所批圣语必无遗矣然绍圣中所修时政记具在秘书省国史案犹可考也此天实存之以遗陛下伏乞下秘书省取索元祐时政记一赐览观足以究见事实而后昭洗王珪为臣不忠之名追夺蔡确冒受褒赠之典滥恩所被悉行追改以释天下积年愤郁之气臣不胜幸愿之至臣窃惟元祐皇后废处瑶华皆缘内侍郝随造成此祸中外寃之以为非辜无所赴愬上皇即位之初钦圣宪肃皇后垂听政自瑶华召还禁中复其位号天下无不称庆未几钦圣上宾奸臣造为浮议旋即废黜使其实有罪恶必不为钦圣所容议者或谓叔无立嫂之文尤为非理方钦圣垂始复妇位于嫂叔何与焉臣愿陛下断自宸衷复其位号上以承钦圣矜恤无辜之意下以副中外舆议之公不胜幸甚【靖康元年上时为谏议大夫】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七
  宋 赵汝愚 编
  帝系门
  皇后上
  上英宗乞不泛于诸臣家为颍王择妃
  韩 维
  臣累日以来传闻禁中泛至诸臣之家为颍王择妃审如此者臣窃以为非便臣闻夫妇者居室之大伦将以正家则承宗祀以继万世之嗣故礼之用惟婚姻为兢兢兢兢者谨之至也坊记曰诸侯不下渔色故君子逺色以为民纪此言诸侯不得自于其国网取容色若捕渔然所以推逺女色为民之纪法也伏以皇子颍王孝友聦明动履法度方向经学以观成德今卜族授室其系尤重臣愚以为宜厯选勲望之家谨择淑哲之媛考古纳采问名之义以礼成之不宜茍取华色而已近世简弃礼教不以为务婚娶之法自朝廷以达民庶荡然无制故风俗流靡犯礼者众贤士大夫未尝不发愤叹息窃幸国家有以振之今陛下始初清明为元子求妇而姑出茍简殆非所以矫世励俗反之雅正且无以示颍王使知室家之道在德而不在色也传称尤物足以移人诗咏淑女几以配上此诚智士仁人见防知终逺览祸福之原为世戒也陛下不可不加圣意焉【治平元年上时为诸王府记室参军直集贤院治平三年三月始纳故相向敏中孙女为皇子颍王妇即钦圣宪肃皇后也】上英宗乞下太常礼院修撰颍王聘纳仪范
  邵 元
  臣伏覩皇子颍王天资卓茂婚婣及期方陛下即政之初而元嗣克家之日推之于礼莫重于斯臣等伏见国朝亲王聘纳虽开寳通礼具存旧仪而因循未尝施行至有敲门羊酒镇柜钱银乃里巷之常谈盖搢绅之不道行于圣旦窃所未安欲乞降圣防下太常礼院博约旧典修撰颍王聘纳仪范其故事非礼者一切罢之【治平三年二月上时为颍王府翊善疏奏诏令礼院详定闻奏礼院奏开寳通礼亲王纳妃有纳采问名纳吉纳成请期亲迎同牢之礼国朝所未尝用今检到国朝防要皇亲婚礼物数请如防要故事从之】
  上宣仁皇后乞蚤择后而素教之
  彭汝砺
  臣窃以古者能治其国非独修诸已者备也内亦有助焉后妃夫人能辅佐君子非独天性然也教亦有素焉后妃人君之配也天下国家安危治乱宗庙社稷之祸福子孙之贤不肖是系岂特其身哉此可谓甚重以天下之责以圣人之事望于一未笄之女子此可谓甚难然则择之可不谨乎择之必知所以教之自寒而暑非一日之积也则教之所以成物亦必有渐矣礼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供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诗曰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恭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古之人其教之也素故其成也至诗曰谁其尸之有齐季女祭祀妇事齐钦母道自其幼时妇事母道非其教之素曷能与于此周南之治盛以其志为巻耳其効为桃夭其化为兎罝其德为汉广观原反本固有所在臣以谓皇帝陛下春秋富盛宜蚤择淑德之女以定后妃之位以明天下之教以正天下之本以对天之丕显休命立师傅保姆严宫室车服制度环佩之节陈图史之戒非正之声音顔色使不得乱其视听非正之玩好使不得至其前及其归也凡所欲皆其所尝闻之者也凡所享皆其所尝安之者也凡所恶皆其所戒焉者也此可谓善矣以陛下之神明博大得贤妃之助其治天下国家何有诗曰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天立厥配受命既固周既受命至配立而后言固则人主所以待内助如此然则择之岂可不谨教之岂可不早夫教之非豫也使得其人幸而已矣幸非可以为法也茍非其人祸莫甚焉凡臣之言称其辞则小稽其事则缓察其防则甚切惟太皇太后陛下留意毋忽【元祐四年五月上时为中书舍人】
  上宣仁皇后论纳后宜先知者四事
  范祖禹
  臣伏奉诏防皇帝纳后六礼令翰林学士御史中丞两省给舍与礼部太常寺官同共详议臣窃伏思此乃国家大事万世之福祚所系风化所先自古圣王重之今陛下宜先知者有四不可不谨也臣谨稽之上古参之后世为陛下悉数而详言之一曰族姓二曰女德三曰隆礼四曰博议所谓族姓者臣闻古之帝王所与为婚姻者必大国诸侯先圣王之后勲贤之裔不然则甥舅之国也不以防贱上敌至尊故其福祚盛大子孙蕃昌昔黄帝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为黄帝正妃其子孙皆有天下五帝三王皆黄帝之后也髙辛娶陈丰氏之女是生帝尧虞舜娶帝尧之二女厘降于妫汭遂有天下大禹娶于涂山是生夏啓天下归之子孙享国四百七十余年成汤娶于有莘氏子孙有天下六百余年周之先祖后稷生于姜嫄世有贤妃太王娶太姜是生王季王季娶太任是生文王文王娶太姒其礼尤盛大雅歌之曰文王初载天作之合言文王之初有识天已生贤女为之配也又曰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自古婚礼未有如文王之盛也太姜炎帝之后也太任太昊之后也太姒大禹之后也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圣人也其余皆为显诸侯周之子孙徧于天下太姒之德也诗人美文王之圣本由太任其诗曰思齐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太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文王之化自家及国以正天下也周南关雎后妃之德人伦之始风化天下皆美太任太姒也武王亦娶于姜是生成王周有天下三十余世八百余年其基本盖由此也故族姓不可不贵所谓女德者臣闻礼本夫妇诗始后妃治乱因之兴亡系焉三代之兴皆有贤妃其亡也皆有孽女夏之兴也以涂山其亡也以妹喜商之兴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已周之兴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此皆圣贤所纪诗书所载垂之后世以为永鉴者也秦汉以后婚姻多不正无足取法惟后汉显宗明德马后唐太宗文德长孙后宪宗懿安郭后皆有后德出于勲贤之家其余败乱足以为戒而已恭惟本朝太祖皇帝以来家道正而人伦明厯世皆有圣后内德之助自三代以来未有如本朝家法也皇帝圣德明茂睿质纯粹天监在下必生圣女以佑皇家惟陛下逺观上古近鉴后世上思天地宗庙之奉下为万世子孙之计选卜窈窕以母仪万国表正六宫非有德孰可以当之然闺门之德不可着见必视其世族观其祖考察其家风叅以庶事亦可知也昔汉之初大臣议欲立髙帝子齐王皆曰王母家驷钧恶戾虎而冠者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乃立代王是为文帝文帝为汉之贤王亦由其母家仁善也故女德不可不先所谓隆礼者臣闻天子之与后犹天之与地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后成者也礼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教顺成俗内外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顺母道也孔子对鲁哀公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舎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哀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又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焉盖深非之也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礼又曰元冕齐戒神阴阳也将以为社稷主为先祖后而可以不致敬乎又曰敬而亲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今臣与众官讨论讲议皆约先王之礼叅酌其宜不为过隆愿陛下勿以为疑进言者必曰天子至尊无敌于天下不当行夫妇之礼而荀卿有言天子无妻告人无匹也如此则是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谨按礼冠昏唯有士礼而无天子诸侯之礼故三代以来唯以士礼推而上之为天子诸侯之礼盖以成人之与夫妇自天子至于士则一也臣窃闻亲王宗室之间娶妻殊无齐体之礼敬而亲之之义天下岂有独尊而无配偶者哉至于鄙慝之礼或杂戎蛮之俗或习委巷之风下自士族上流宫禁有渉于此者愿陛下一切屏絶之以正基本以先天下故礼不可不隆所谓博议者臣闻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诸侯主之故春秋书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夫国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预闻也昔慈圣光献之立也吕夷简定其议故其诏曰览上宰之敷言其册曰宗公鼎臣诵言于朝先是茶商陈氏女亦预选择王曽宋绶皆以为言大臣继有言者遂罢陈氏仁宗所以为圣者能从众也进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预自古误人主者多由此言也天子以四海为家中外之事孰非陛下家事大臣无不可预之事亦无不当预之人且陛下用一执政进一近臣必欲协天下人望况立皇后以母天下乎臣恐陛下一日降诏云立某氏为皇后则大臣虽有所见亦难乎议论矣今陛下之所选择莫若出其姓氏宣问大臣若圣志旣定而众议佥同则卜筮协从神其依天人之意无不同矣故议不可不博臣幸备劝讲其职在以帝王之事禆益圣徳故敢献其所闻臣之愚诚惟中宫正位之后四海之内室家相庆则宗社之福也狂瞽之言惟陛下留听【元祐五年十一月上时为给事中兼侍讲】
  上宣仁皇后论立后当采用德阀不当勘选
  吕希纯
  臣窃以天子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后成是以自古圣主有婚姻之始皆博访令族参求有德然后昭告宗庙成以昏礼其敬谨重正如此诗人推原周家受命之本上陈姜嫄周姜太任太姒之贤皆圣贤之后大邦之子其盛德不回其徽音可继故辅其君子世世修德昭受天命厯年长久未闻以聘纳之际参以阴阳数术者也三代礼文虽不尽见然礼记及周礼仪礼述大昏之义列媒妁之职载六礼之仪稍为详备畧无男女年命勘婚文以至汉唐而下史策所载亦无此制本朝制司天之官虽有婚书然自祖宗以来毎建中壸皆采用德阀不专以勘选为事且宣祖皇帝方在侧防天作之合固未尝集太史而议年命也然而昭宪太后实生太祖太宗为万世福是岂勘婚之力哉其婚书词义鄙浅及日官元不自信臣所虑者自降选后指挥已是逾岁诞圣年月其谁不知除日前供到家状犹或可信外若今日以后更令余家供析安知不改易女命以求附会虽尽合书法岂复可慿则恐论议迟迟徒为过谨旷日持久无益而已皇帝于后妃之议方当谦抑不言太皇太后推慈爱之念固欲尽众美以副宸心然则股肱大臣亦宜以身任其责况即今公卿士大夫之家例不勘婚人虽有贵贱之殊其于亲爱盖亦同尔乃敢断然不用者岂非以勘合年命为难信畧去拘忌为安便邪为人臣者固当推巳之所安以事君上不可如卜祝之论姑以逃责而已故臣敢因缘职事辄贡瞽言伏惟圣慈少赐裁择【元祐六年上时为太常丞】
  上哲宗论纳后仪制   范祖禹
  【准中书录黄三省枢宻院奏臣寮议到纳后六礼文字令同共看详拟定逐项合行仪制五礼命使今欲以都亭驿权为皇后行第发册命使其日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御文徳殿命使奉迎皇帝临轩与册礼使副同日遣皇后入内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御福宁殿】
  臣窃以都亭驿常为辽使馆舍今纳皇后以母天下而先居之于逺人之馆恐非所以观示四方为正始之道也臣愚欲乞详酌以旧尚书省权为行第又临轩发防命使奉迎及皇后入内皇帝皆服通天冠绛纱袍臣谨案古昏礼用冕服无他服之文通天冠绛纱袍本以代古皮弁之服唐开元礼国朝开寳通礼亦皆服衮冕发册与奉迎同日将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继先圣之后其可以不致隆乎伏请皇帝临轩发册命使奉迎及皇后入内并服衮冕以重大昏之礼伏望圣慈更下三省枢宻院参酌庶于国体为便合于先王经礼之意所有录黄未敢行下谨具封还伏候勑防
  贴黄议者或谓昨来发太皇太后册寳止服通天冠绛纱袍今纳皇后服冕有逾尊之嫌臣谨案冕服祭服也弁服齐服也故南郊致齐服通天冠绛纱袍祭之日乃服衮冕冕服所以交神非所以事亲也昏礼将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有神阴阳之义故服祭服与事亲之礼不同即无逾尊之嫌臣与邓伯温等议状已备论之今服通天冠绛纱袍于礼无所据臣窃惜圣朝讲明一代大典而于先王之礼无据则未足为法也伏乞更赐详酌【元祐六年八月上时为给事中兼侍讲】
  上哲宗进家人卦解义  范祖禹
  臣近以权住经筵久不进讲陛下今月一日已御迩英又先降圣防过端午不住讲读此见陛下好学之至也而臣自五月以后比郊奉祠未获入侍伏覩中宫初建将行嘉礼实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恭惟本朝祖宗家法自三代以还盖未之有由汉以下皆不及也今陛下纳后以承天地以奉祖宗内尽孝养外美风化将以为万世法臣愚窃为陛下重之谨按周易家人之卦乃圣人所以定天下之端本臣辄不自拨敢撰集所闻先圣先贤遗言为解义一篇谨录上进以代奉事伏望圣慈少赐省览
  臣祖禹曰家人之道以内为主女正则家正矣故其利在女之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谓六二也男正位乎外谓九五也六二以柔得位而居中九五以刚得位而居尊男子居外女子居内男不言内女不言外男女之正莫大于此此天地之义阴阳之分也礼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故天子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后成者也其可以不正乎天子者天下之君也诸侯者一国之君也父母者一家之君也君不可以不严天子则天下之所严也诸侯则一国之所严也父母则一家之所严也故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得父之道则慈子得子之道则孝兄得兄之道则友弟得弟之道则恭夫得夫之道则义妇得妇之道则听如此然后家道正推而行之以治天下故正家而天下定矣舜文王是也舜事父母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象忧亦忧象喜亦喜而天下之为兄弟者定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而天下之为夫妇者定文王孝于王季太任刑于太姒友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大学曰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象曰风自火出家人何谓也离火也巽风也火在内而风在外家人之道由内以相成故文中子曰明内而齐外也君子之居家也言必有物行必有常所以为家人法也孔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逺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初九曰闲有家悔亡何谓也处家之初治家之始故必防闲之然后悔可亡王弼曰凡教在初而法在始当治之于未变严之于未渎也既变而后治之既渎而后严之则悔矣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君子言有物行有恒无僻志无妄好所以闲家也昔者桀惑于妺喜故夏亡纣惑于妲己故商亡幽王惑于褒姒故周亡晋献公惑于骊姬三世大乱唐高宗制于武后唐祚中絶中宗制于韦后身陷大祸皆不能闲之于初也闲之在于人心未变之时故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六二曰无攸遂在中馈贞吉何谓也坤之文言曰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阴不为倡阳不为和故坤道柔顺承天而时行妻道无攸遂在中馈则正而吉矣古者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供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苴醢礼相助奠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恭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故闗雎美后妃之德其职在于供荇菜备庶物以奉宗庙又当辅佐君子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闗睢之化行则诸侯之夫人采蘩于沼沚用之公侯之事大夫之妻亦采苹藻盛之筐筥湘之锜釡以供祭祀之用皆无攸遂在中馈之事矣三代之亡皆以孽女乱政不修其职而预外事故武王数纣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诗人刺幽王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又曰赫赫宗周褒姒烕之皆反此者也九三曰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何谓也以阳处阳居下卦之上为家人之长刚严者也王弼曰行与其慢宁过乎恭家与其渎宁过乎严故家人嗃嗃至于其悔虽危犹不失吉妇子嘻嘻言笑无节终必有吝凡家之道主于严敬故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六四曰富家大吉何谓也以阴处阴体柔居巽少长有礼各得其序以听于上故象曰顺在位也富者非富以财而已家之富人之肥也礼曰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矣其大吉不亦宜乎九五曰王假有家勿恤吉何谓也阳居君位以家道治天下者也圣人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故视天下如家视百姓如身爱人如爱身治天下如治家孔子曰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国家顺矣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正身所以治人正家所以治天下也舜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此以家道治天下而四海之内莫不交相爱也诗曰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大学曰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先王欲正天下必自家始此家人之盛也故勿恤而吉王弼曰王至斯道以有其家古之人有行之者舜文王者是也上九曰有孚威如终吉何谓也以阳居上处家之终诚发于中而着于外人皆信之故曰有孚治家之道初则闲之终则严之者所以常久也孔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传曰有威可畏谓之威扬雄曰貌重则有威又曰或问何如动而见畏曰畏人何如动而见侮曰侮人夫见畏与见侮无不由已又曰人必其自敬也然后人敬之君子之道本诸身故治家者始于修身终则反诸其身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矣身处威敬人亦畏敬之夫如是岂有不终吉者乎故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元祐七年五月上时为礼部侍郎兼侍讲】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八
  宋 赵汝愚 编
  帝系门
  皇后下
  上仁宗论废郭皇后   段少连等
  臣因义激心以职获谴天地容载防幸何深然理有所未伸情有所未达郁悒之志敢不尽陈之初闻非时召两府大臣议皇后入道一日之内都下喧然以为皇后母仪天下固无入道之理翊日又闻两府列状乞降后为净妃臣与孔道辅范仲淹等恐诏命一行难于追复是以羣诣殿閤上疏而执政进说使臣等不获面对止令就中书商量宰相虽知其误然犹责臣等翻覆率易故道辅仲淹斥守外郡臣等例皆防罚伏以陛下亲政以来进用直臣开辟言路天下无不懽忻一旦以谏官御史伏閤遽行黜责中外皆以为非陛下意盖执政大臣假天威以黜道辅仲淹而断来者之説也望熟思其事使谗愬不行忠邪有别则天下幸甚又伏覩戒谕自今有封章宜如故事宻上毋得羣诣殿门请对且伏閤上疏岂非故事今遽絶之则国家复有大事谁敢旅进而言者况道辅仲淹端正敢言素为奸邪所忌以言事而黜之恐奸邪得志而翺翔方正望风而窜伏矣昔唐阳城王仲舒伏閤以雪陆防之罪崔元亮叩殿陛理宋申锡之寃当时称之今陛下未忍废出皇后而两府列状议降为妃谏官御史敢废伏閤之事而黙黙乎陛下深惟道辅等所言为阿党乎忠亮乎幸裁赦之【明道二年十二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论废后有大不可者 段少连
  臣闻髙明粹精凝德无累者天之道也然氛祲蔽翳晦明偶差乃阴阳之沴尔象天德者君之体也治阴阳者臣之职也陛下秉一德临万方有生之莫不浸涵德泽而氛祲蔽翳偶差晦明以累圣德者由大臣怀禄而不谏小臣畏罪而不言臣独何人敢贡狂瞽哉诚以秉爱君之心窃痛陛下履仁圣之具美乏骨鲠之良辅因成不忍之忿又稽不逺之复臣是以肝胆披情素为陛下澄清氛祲蔽翳之累易曰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诗云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若然则君天下修化本者必自内而刑外也昨者二府大臣忽然晚出民间喧传皇后被谴而入道矣又传降为妃而离宫廷矣臣与道辅等皆在言职以谓皇后母仪万方非有大过而动揺则风教陵迟况闻入道降妃之议出自臣下且妃后有罪出则告宗庙废则为庶人安有不示之于天下不告之于祖宗而阴行臣下之议者乎且皇后以小过降为妃则臣下之妇有小过亦当降为妾矣比抗章请对不防赐召岂非奸邪之人离间陛下邪臣等赴中书时执政之臣备言皇后有妬忌之行始议入道终降为妃兼云有上封者虑皇后不利于圣躬故筑修髙垣置在别馆臣等备言中外之议以为未可愿速降明诏复中宫位号以安民心翌日诏出乃云中宫有过掖廷具知特示含容未行废黜置之别馆俾自省循供给之间一切如故臣未审黜置别馆为后乎为妃乎诏书不言安所取信伏以陛下立后一纪有余而辅臣仓卒以降黜之议惑于宸听搢绅循黙无敢为陛下言者臣所谓氛祲蔽翳以累圣德者盖臣职有旷矣夫皇后动揺有大不可者二执政之臣独不念之且内外臣寮以至戚里皆萌觊觎之心或进女口以希选纳或巧事宠爱以结内援则使陛下惑女色而乱纪纲纪纲之乱变故以生社稷可得安乎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斯大不可者一也陛下举事为万世法茍因掖庭争宠遂行废后则何以书史策而示子孙况祖宗以来未尝有废后之事诗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斯大不可者二也臣窃恐奸佞之人引汉武幽陈皇后故事以谄惑陛下且汉武骄奢淫佚之主固不足踵其行事而为人臣者当致君尧舜岂当致君如汉武哉今皇后置在别馆必恐惧修省且陛下仁恕之德施于天下而独不加于中宫乎古人言曰一人向隅满堂为之不乐今四方凶年民有愁叹又闻中宫幽废何啻满堂不乐乎愿诏皇后归宫复其位号杜絶非间待之如初天地以正阴阳以和人神共欢岂不美哉陛下茍为邪臣所沮不行小臣之议臣恐髙宗王后之枉必见于他日宫闱不正之乱未测于将来惟圣神虑焉【明道二年十二月上】上仁宗论废嫡后逐谏臣  富 弼
  臣闻右司谏秘阁校理范仲淹以上章谏废后事贬睦州通判仍差人押出门臣不胜惊骇伏恐陛下行于仓卒未熟思虑辄敢冒天威犯斧钺一陈愚恳惟陛下裁察之皇后自居中宫不闻有过陛下忽然废斥物议腾踊自太祖太宗真宗抚国凡七十年未尝有此陛下为人子孙不能遵祖考之训而遂有废后之事治家而尚不以道奈天下何仲淹为谏官所以极谏者乃其职也陛下何故罪之假使所谏不当犹须含忍以招谏诤况仲淹所谏大惬亿万人之心陛下又纵私忿不顾公议取笑四方臣甚为陛下不取也昔庄宪临朝陛下受制事体大弱而庄宪不敢行武后故事者盖赖一二忠臣救防使庄宪不得纵其欲陛下可以保其位实忠臣之力也今陛下始获暂安遂忘旧日忠臣罗织其罪而谴逐之陛下以万乗之尊设废一妇人甚为小事然所损之体则极大也夫废后谓之家事而不听外臣者此唐奸臣许敬宗李世勣谄佞之辞陛下何足取法陛下必欲废后但可不纳所谏何必加责以重已过今匹庶之家或出妻亦须告父母父母许然后敢出之今陛下贵为天子庄宪山陵始毕坟土未干便以色欲之心废黜后氏而不告宗庙是不敬父母也今陛下举一事而获二过于天下废无罪之后一也逐忠臣二也此二者皆非太平之世所行臣实痛惜之庄宪太后临朝以刘从德死恩典太重台谏曹修古等四人连名上章极谏庄宪大怒陛下不得已遂贬此四人然心甚惜其去庄宪才往陛下立行召命优与恩奬复处宪省修古虽死厚加赠典如此者盖陛下怜其忠鲠不避夫祸难尔今仲淹所谏又甚于修古等所陈修古等追用而仲淹黜弃陛下何所见前后之异也况仲淹以忠直不挠庄宪时论冬仗事大正君臣之分陛下以此自擢用之既居谏列或闻累曽宣谕使小大之事必谏无得有隠是陛下欲闻过失虽古先圣哲之主亦无以过此今仲淹闻过遂谏上副宣谕之意而反及于祸是陛下诱而陷之不知自今后何以使臣虽日加宣谕谏臣以仲淹为戒必不信矣谏臣不谏大非朝廷之福今百执事所为皆一司一局虽常才者皆能干之是易为也如仲淹者乃为臣之难能者也令干一司一局者皆坐取迁陟立居显要而仲淹不惜性命为陛下论事而逺徙外郡臣恐百辟以此皆务为易者而不为难者也陛下一旦有难为之事不知何人为陛下为之居谏官者务要讦直乃号称职依违者旷职今循黙者已居显要而讦直者尚居散地茍如是不若废谏官如不欲废即循黙者可黜讦直者可用请陛下急图之今天下凶歉盗贼如麻国用空虚人心惶扰奸雄观此已有窥觎之心陛下当兢兢惕惕宵衣旰食日与臣寮讲论安天下之计犹恐不及而乃自作弗靖废嫡后逐谏臣使此丑声闻于四方知陛下不纳谏臣朝政不举则奸雄益喜以谓中外皆乱事势相符必有变事臣一念至此心寒骨颤此自然之兆固非臣之臆説也望陛下审思之明察之废后已行虽未能悔过臣愿陛下急且追还仲淹复其谏职减二过之一庶乎谏路不絶朝纲复振使奸雄不能窥陛下浅深此社稷之庆也【明道二年十二月上时为将作监丞范仲淹到睦州谢表言废后事臣昨闻中宫揺动外议喧腾以禁庭德教之尊非小故可废以宗庙祭祀之主非大过不移初闻入道之言则臣遽上封章祈寝诞告次闻降妃之説则臣相率伏閤兾回上心议方变更言亦翻覆臣非不知逆龙鳞者掇韲粉之祸忤天威者负雷霆之诛理或当言死无所避盖以前古废后之朝未尝致福汉武帝以巫蛊事起遽废陈后宫中杀戮三百余人后及巫蛊之灾延及储贰至宣帝时有霍光妻者弑许后而立其女霍氏之衅遽为赤族又成帝废许后呪诅之罪乃立飞鷰姊妹妬甚于前六宫嗣息尽为屠害至哀帝时理之即皆自杀西汉之祚由此倾防魏文帝宠立虢妃譛杀甄后被髪塞口而葬终招反报之殃唐髙宗以王皇后无子而废武昭仪有子而立既而摧毁宗室成窃号之妖是皆宠衰则易揺宠深则易立也臣虑及几防词乃切直乞存皇后位号安于别宫暂选有年德夫人数员朝夕劝左右辅翼候其迁悔复于宫闱杜中外觊望之心全圣明终始之徳按仲淹当日奏疏世无传本故附见其表】
  上哲宗论瑶华之狱不当付阉宦之手
  陈次升
  臣伏覩诏书以皇后孟氏旁惑邪言阴挟媚道迨从究验证左甚明而陛下断以大义不牵私恩奉承两宫慈训废皇后孟氏为华阳教主降诏以告中外命下之日士庶惶惑谓后无可废之罪而陛下废之咸相与为之咨嗟弹指良可叹也盖以所治之狱不经有司虽闻追验证左而事迹秘宻朝臣犹不预闻士庶惶惑固无足怪臣窃谓后之废立事体至重非若臣下一言一眚废之逐之不足深恤自古推鞫狱讼皆付外庭未有宫禁自治髙下付阉宦之手陛下但见案牍之具耳安知情罪之虚实万一寃滥为天下后世讥笑臣欲乞陛下亲选在廷侍从或台谏官公正无所阿附之人专置制院别行推勘庶得实情如后之罪在所不容虽废之人自无言今事不经有司狱成阉宦此天下人心不能无疑也伏望圣慈特降睿防施行【绍圣三年九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追停贤妃刘氏册礼别选贤族
  邹 浩
  臣闻礼曰天子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成者也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然则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谨今陛下为天下择母而所立乃贤妃刘氏一时公议莫不疑惑诚以国家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盖皇后郭氏与美人尚氏争宠致罪仁祖既废后不旋踵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至立后则不选于妃嫔必选于贵族而立慈圣光献所以逺嫌也所以为天下万世法也陛下以罪废孟氏与废郭氏实无以异然孟氏之罪未尝付外杂治果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世固不得而知也果不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与贤妃争宠而致罪则并斥美人以示公固有仁祖故事存焉若不与贤妃争宠而致罪则不立妃嫔以逺嫌亦有仁宗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于此矣不可得而逃也况孟氏罪废之初天下孰不疑贤妃必为后及读诏书有别选贤族之语又闻陛下临朝慨叹以废后为国家不幸又见宗景有立妾之请陛下怒其轻乱名分而重赐谴责于是天下始释然不疑陛下立后之意在贤妃也今果立之则天下之所以期陛下者皆莫之信矣载在史册传示万世不免上累圣德可不惜哉且五覇者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防载书犹且曰无以妾为妻况陛下之圣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万一自此以后士大夫有以妾为妻臣寮纠劾以闻陛下何以处之不治则伤化败俗无以为国治之则上行下效难以责人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名之不正遂至民无所措手足其为害可胜道哉尤不可不察也臣伏覩陛下天性仁孝追奉谟烈惟恐一毫不当先帝之意然先帝在位动以二帝三王为法斥两汉而下不取今陛下乃引自汉以来有为五覇之所不为者以自比是岂先帝之意乎是岂继志述事所当然者乎此尤公议之所未喻也臣观白麻内再三言之者不过称贤妃有子及引永平祥符立后事以为所咨之故实臣请论其所以然者若曰有子可以为后则永平中贵人马氏固未尝有子也所以立为后者以冠德后宫故也祥符中德妃刘氏亦未尝有子也所以立为后者以钟英甲族故也又况贵人之系实为马援之女徳妃之时且无废后之嫌其与贤妃事体逈然异矣若曰贤妃冠德后宫亦如贵人钟英甲族亦如德妃则何不于孟氏罪废之初用立慈圣光献故事便立之乎必迁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邪必欲以此示天下天下果信之邪兼臣闻顷年冬享景灵宫贤妃实随驾以往是日雷作其变甚异今又宣麻之后大雨继日已而飞雹又自告天地宗庙社稷以来阴霪不止以动人心则上天之意益可见矣陛下事天甚谨畏天甚至尤宜思所以动天而致然者攷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安可不留圣虑乎夫成汤圣君也仲虺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不吝髙宗贤君也傅説不告以拒谏而告以从谏则圣臣虽至愚不足以方古谏者常念唐太宗犹有耻君不及尧舜之臣况直可以为尧舜如陛下之圣而于身亲见之乎是以不敢爱身冒犯天威图报陛下亲自识防天恩之万一而区区血诚尽于此矣惟陛下俯从而改之不以为吝则万世之下所以诵陛下之圣者亦将在成汤髙宗之上矣岂不美哉伏望圣慈深赐诏纳不以一时改命为甚难而以万世公议为足畏追停册礼别选贤族如初诏施行庶几上荅天意下慰人心为宗庙社稷无疆之计不胜幸甚【元符元年九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八
<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九
  宋 赵汝愚编
  帝系门
  嫔御
  上仁宗乞序正宫掖    厐籍
  臣前月十一日曽上封奏为内侍韩从礼等传美人尚氏教防令开封府放免工匠单庆等六人本行差遣事特防悉听科断韩从礼等及敕下诸司今后宫闱教防并不得施行中外闻之孰不欢快有以见陛下英断实九庙无疆之休四海永安之福也臣愚更愿陛下使宫掖之间上下有序不以恩宠隂启祸阶蠧耗金珠渐困国力通私谒以乱政纵外亲而干法上损圣德次紊朝纲实天下幸甚【景祐元年四月上时为开封府判官】
  上仁宗论宫禁五事   孙 沔
  臣闻虞舜治家而纳麓姬文刑寡而御邦周南歌闗雎之德仲尼删诗着为三百篇之首鲁史先经以纪元妃丘明直书为十二公之始易以风自火出为家人之象言号令之行乎外由中正而明于内非严风火之威则难以正于家矣礼云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治国治而天下平王政之本基乎此矣是知先圣惧昵情之为患而立教于将来者也恭以皇帝陛下仁深溥博明达照临好善无厌从谏弗咈绍三朝之谟训躬万几之忧勤旰食在念将二十年虽古之圣帝明王致志行事无以过也今朝无专权之臣上无失道之事然而隂阳未和灾变未息法令不行恩威不著者岂治内之道有所未至欤臣不欲迂阔引喻前古愿以闻见五事而陈之若以言获罪臣之职也伏以中宫正位徳配至尊主治隂教为天下母三妃九嫔世妇御妾上下分统无使僣差百世不易之论也伏自景祐巳来三黜宠闱两犯宸扆盖所起幽微不胜恩遇身贵则性悍福极则患生退屏继迹逾僣如旧茍不建立严制窃恐渐生厉阶昨见上元嘉节内庭出游美人才人多不随从飞盖蔽景流车激霆各崇华卫分道争行众目共观与后为并此非所以示外而垂范者也臣乞今后贵品嫔御等并令修备礼节戒约奢侈常随皇后出入不得各排仪卫辄自矜越仍乞选择端严近上夫人一两员立为宫师以佐内则所冀上下有别而中外不惑矣窃以宫政之设内职是先尚书侍御司记典言一百二十人则为大备故先朝之数侍史不过五百人俸给止于千二十贯皆有纪律不甚奢盈今闻十倍増人已逾二三千十倍添俸或至二十万私身养女数复过之百司供亿簿书可知一嵗之中所用何极非所以示节俭也臣乞取索宫中诸院宫人及私身养女都大数目呈取进止若非游幸之所宜令检勘合用人量留外并放归本家任从其便而请给之数现在者宜节减其半此所以消幽旷之气而省财廪之费也窃以内侍之职最为亲近宣传国命出纳王言常行抑制尚或腾陵今迁秩不逾年赏赐无虚日甲第连坊名园接畛玉帛盈于后房丝竹闻于别院官尊禄厚职重贠多若不立之仪式必恐亢于宠荣臣欲乞御药依旧只用二贠御带押班都知并乞选择谨重公严勤畏旧有心力者充三年一迁官不许非次改转未有嗣者令养防一子则内无乆贵之人下有进身之路亦一代之永制也窃以勾陈九重华盖万乗垣直太紫庭俨云龙非深严不为尊非禁戒不为备阑入则抵罪误至则伏诛使内言不出于阃外言不入于阃所以防未然而限中外也今上之起居言语众无不知帷箔宴游外无不传内降斜封坦夷若道免刑要赏响应如神皆由左右之人出入为地迩臣颇邪能伺动静迎合巧中率用斯道若不早辨以防微窃恐长奸而忽变臣欲乞应合入内及听唤中人并用五十已上十五已下者诸宫院子须限七十已上分定畨次上下不得参杂出入仍令内东门司专切防检其暗祗俳优人及公主院担子官各放归本营所有内道场乞今后防絶此则整肃于宸庭足以辉光于史牒窃以王者所须嵗终不防此天下之财天子用之有司不得而吝也其或出纳不谨支费不节岂可容姧不诘其敝今御寳慿由司内东门劄子取诸库犀玉金银钱帛一嵗至三百余万贯但有入内之名不知所用之处此数既多不可悉记昨闻胥吏伪取库金三十两抵法况御寳是中禁所掌外人何计而诈得之窃恐前后妄用非此一吏也乞差不干碍公干有心力臣寮置司将寳元后来系御寳慿由及内东门劄子取左藏库等金银犀玉钱帛大数对簿帐及谢恩表状造作文厯并内藏库亦自寳元后来内中支使金寳钱帛都数逐件磨勘即见无涯费用积乆欺弊仍乞今后诸宫閤凡有取索出到慿由劄子先下内侍省都知入内覆奏然后置簿抄上畨换通签正牒下诸库藏方得支官物不得直行取索或更别设闗防节减用度亦经乆之利也此五事者实政教之本源升平之基业也中宫正则内宰之制行于六宫而宠嬖不犯于上矣宫禁严则中阃之事絶于众口而朋党不结于外矣宫人不减则用度不给怨旷以感隂阳之沴矣内侍不禁则威柄不一引荐以来邪佞之矣御寳不严财货不计则盗诈公取而无虑矣噫恩能胜威昵可消正甘言令色逊于志先意希防防其事仁爱浸深忍情难决非至圣至明不可免也伏望皇帝陛下以公道制私情大日月之辉发雷霆之防柔媚不干于聪明爱幸尽决于道义则何患天下之不治哉书曰威克厥爱允济易曰于王庭刚决柔也传曰枨也欲焉得刚非用天之刚健中正则于防也难矣今昊贼侵轶西鄙攻守臣未敢进一防盖儒者不知兵不可预言也若大臣尽心诸将用命恐亦未为大患也夫手足之疾侵于皮肤积为疮痍发于指掌未有所损也心腹之疾迫于膏肓壅为痈疽溃于头目不可卒救也此五事措置得宜则有无穷之福此五事因循弗举恐为不测之虑履霜至于坚氷然火在于积薪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惟防之在不疑行之恐不及动无失机间不容发则百世之利万方之幸此皆陛下家事非人臣所得及也至于政教之纲纪未举辅相之心德未同朋党之邪正未分着位之材愚未辨进贤难于起死去佞过于拔山法令挠于亲恩赏及于滥岂不谓根蘖于内而斤斧不施者乎若圣人一虑及此则庶事自正其条例悉数之名俟聪明聴然其说异日为陛下言之也臣素非博识惟尽愚诚不厯诋于羣公不专攻于上徳但虑切直速怨贵权不能保身贻忧老母至于事君之心则无所愧矣伏望夙夜之余再赐详览幸甚【庆厯元年正月上时为左正言知谏院】
  上仁宗乞止絶宫人出入  孙 沔
  臣伏见芳林园南宅见安故豫王灵舆至三月初三日方行攅殡诸宫奠酹慰礼已毕今见大内车盖出入朝暮往还非全痛戚之情颇涉朋游之便道途窥觇仆御喧哗禁士纵欲严呵宫人难于检察诚为隠暗亦合防微伏恐奸细乗时骇机窃发人之所忽事不可知伏谅陛下以苦切在中周思未及臣叨司视听须至达闻欲乞指挥故豫王本宫人在彼祗朝夕祭奠余并止节勿令辄出深为利便【庆厯元年二月上】
  上仁宗论美人张氏恩宠宜加裁损
  欧阳脩
  臣近风闻禁中因皇女降生于左藏库取绫罗八千匹染院工匠当此大雪苦寒之际敲冰取水染练供应颇甚艰辛臣伏思陛下恭俭勤劳爱民忧国似此劳人枉费之事必不肯为然外议相传皆云见今染练未絶臣又见近日内降美人张氏亲戚恩泽太频臣忝为谏官毎闻小有汚损圣德之事须合力言难避天谴臣窃见自古帝王所宠嫔御若能谨俭柔善不求恩泽则可长保君恩或恣意骄奢多求恩泽则皆速致祸败臣不敢逺引古事只以今宫禁近事言之陛下近年宠尚氏杨氏余氏苗氏之当其被宠之时骄奢自恣不早裁损及至满盈今皆何在况闻张氏本良家子昨自脩婉退为美人中外皆闻以谓与杨尚等不同故能保宠最乆今一旦宫中取索顿多恩泽日广渐为奢侈之事以招外人之言臣不知陛下欲爱惜保全张氏或欲纵恣而败之若欲保全则须常令谦俭不至骄盈臣料八千匹绫罗必非张氏一人独用不过支散与众人而已乃是枉费财物尽为众人中外讥议则陛下自受以此而言广散何益昨正月一日曹氏封县君至初五日又封郡君四五日间两度封拜又闻别有内降应是疎逺亲戚尽求恩泽父母因子而贵可矣然名分亦不可太过其他疎逺皆可减罢臣谓张氏未入宫之前疎逺亲戚各皆何在今日富贵何必广为闲人自招谤议以累圣徳若陛下只为张氏计亦宜如此况此事不独为张氏大凡后宫恩泽太多宫中用度奢侈皆是汚损圣徳之事系于国体臣合力言伏望圣慈防微杜渐早为裁损【庆厯二年上时为知谏院】
  上仁宗论女御以御寳白制除才人
  范师道
  臣闻礼以制情义以夺爱常人之所难惟聪明睿哲之主然后能之近以宫人数多出之此盛徳事也然而事有系风化治乱之大而未经留意者臣敢为陛下言之窃闻诸閤女御以周董育公主御寳白制并为才人不自中书出诰而掖庭觊觎迁拜者甚多周董之迁可矣女御何名而迁乎才人品秩既髙古有定员唐制止七人而已祖宗朝宫闱给侍不过二三百人居五品之列者无几若使诸閤皆迁则不复更有贠数矣外人不能详知止谓陛下于宠幸太过恩泽不节尔夫妇人女子与小人之性同宠幸过则渎慢之心生恩泽不节则无厌之怨起御之不可不以其道也且用度太烦须索太广一才人之俸月直中户百家之赋嵗时赐予不在焉况诰命之出不自有司岂盛时之事耶恐斜封墨敕复见于今日矣【嘉祐四年六月上时知谏院】
  上英宗论后宫等级    司马光
  臣闻王化之兴始于闺门故易基乾坤诗首关睢前世皆择良家子以充后宫位号等级各有贠数祖宗之时犹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宫皆须年十二三以下医工诊视防禁甚严近嵗以来颇隳旧制内中下陈之人竞置私身等级寖多无复限极监勒牙人使之雇买前后相继无时暂絶致有军营市井下俚妇女杂处其间不可辨识此等置之宫掖岂得为便臣常念此不胜愤惋今陛下即位之初百度惟新嫔嫱之官皆阙而未备臣谓宜当此之时定立制度依约古礼使后宫之人共为防等等有防人若未足之时且虚其贠数既足之后不可更増凡初入宫皆当幼年未适人者若求乳母亦须选择良家性行和谨者方得入宫传之子孙为万世法此诚治乱之本祸福之原不可以为细事而忽之【嘉祐八年十二月上时以天章阁待制知谏院】
  上神宗乞减放宫人    钱 顗
  臣伏以厯代圣明之君临御四海之初必有甚美之事以顺人情必竭至诚之心以感天意陛下绍膺大寳忧勤庶政有必去闻善必行然犹隂阳未和灾异数见岂圣化有所不洽者耶臣窃伏思其一端臣恭闻仁宗及英庙两朝之间见在宫人尚多幽闭掖庭岂无怨隔之思以汨和气臣伏乞陛下特轸宸衷沛然下诏法祖宗开寳祥符之制量数放出务令从便无旷时之苦有遂性之乐上足以感天意下足以顺人情哲王懿范莫过于此也【熈宁元年上时为殿中侍御史里行】
  上神宗乞罢十閤之制   吕 诲
  臣窃闻去年下京东买黄金数万两本路科率太暴民颇怨之又广南新钱监许买真珠上京传说将备宫中十閤用度盖愚者无知因其民言造为端意谓陛下春秋富盛祥禫既除将迩声色渐求暇逸此其惑也臣有以知聪明睿知以天下为心必不留神于此尔然重思之天下有道庶人不议明盛之朝不当使民如是论议似亦启之有因不可不防也臣职在言责敢不为陛下一一而陈之臣闻宫禁职位自有班序十閤创置非古仪也或云仁庙晚年欲广继嗣谀言闚间遂成其事英宗践阼因循旧制真作无益害有益也何则既名閤分则异嫔御供具之外仍置官管干増长事势动有逾僣且礼之所设本防其渐作法于俭其敝犹奢今日之为实系圣虑而况陛下尊奉两宫与仁宗事体不同且虞幸进之臣渐陈无益之计臣愚欲乞陛下沈机虑始临事制宜俯毕三年之丧首罢十閤之制徳音遂发人心自恱矧复举动之间使人窥伺莫及岂止成一时之盛美将见垂万世之休光区区之诚所愿至矣【熈宁三年五月上时为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放内人景氏   杨 绘
  臣窃闻内人景氏者曽在仁宗朝为御侍后放出嫁许宗贤近已聴离却召入内者臣窃以文武之政治于衽席家人之道脩于近小而况已经从良岂可复尘于禁掖哉伏乞放之于外以清物议【治平四年十月上时知谏院】
  上哲宗乞进德爱身    范祖禹
  臣伏见陛下嗣位以来端拱渊黙专意学问臣侍经席于今累年陛下天纵生知圣徳纯茂接对臣下日月如一未尝小有差失此实上天眷佑皇家保育生民宗庙社稷无疆之福也恭惟太祖皇帝肇造区夏栉风沐雨削平僣乱以立子孙万世之基传之太宗至于真宗遂致太平仁宗年十三即大位章献明肃太后安定邦家调防圣性是以四十二年之间徳泽深结于民天下至今思慕不忘英宗自藩邸入继大统四海之内同心爱戴先帝励精求治宵衣旰食躬勤万事十有九年不幸早弃天下陛下年始十嵗嗣登大位当此之时人心懔懔忧危万端幸赖太皇太后保佑扶持勤济艰难斥退凶邪登进忠良诏令所至百姓欢呼皷舞数年以来中外晏然北狄西戎无不从顺此皆太皇太后之德也臣不知陛下将何以报之臣窃思陛下所以报之惟在于进徳爱身而已陛下进徳则为太平髙世之主光显祖宗之烈发扬文母之训使天下之人皆欣然曰祖宗之德太皇太后之力如此则岂惟皇天祖宗飨佑陛下太皇太后亦不虚勤劳矣陛下爱身则无疾疢不贻太皇太后之忧武伯问孝孔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夫父母之忧莫切于子孙之有疾疢他日陛下有子当自知之陛下若不进德不爱身虽极四海九州之养亦未足为孝也臣自今秋闻外人言陛下于后宫已有所近幸臣初闻之不以为信数月以来传者益多或云已有怀娠将诞育者言之所起必有其端臣诚至愚不能不惑故敢先事恳切言之陛下内承慈训外勤圣学方当只畏以事天地诚孝以奉宗庙思六圣之勤劳念帝业之艰难四方之人无不延颈举踵注目倾耳观聴陛下德业之光名誉之隆以想望太平陛下可不谨哉今陛下未建中宫而先近幸左右好色伐性伤于太早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言人少时血气未定而先伤伐根本则损夀考之福故君子戒之陛下今年十四嵗而生于十二月其实犹十三嵗也岂近女色之时乎陛下上承天地宗庙社稷之重守祖宗百三十年基业为亿兆之人父母岂可不爱惜圣体哉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守身所以事亲也爱身所以爱天下也陛下上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休戚皆系于陛下之一身岂可不爱惜圣体哉中庸曰君子之道本诸身未有不先爱身而可以进道者也陛下方向学问躬儒术欲为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君尧舜禹汤文武之君未有不勤而成者也昔先帝年十五六讲学东宫一言一动天下传之是以多才多艺羣臣莫及今陛下圣学天下未有所闻而先以嗜欲闻于天下此臣之所甚忧也陛下有上圣之性必行上圣之事有上圣之位必求上圣之名岂可不爱圣体哉方今羣臣之心万民之情正望朝廷如天圣以来所愿陛下法则仁宗而已祖宗天下百三十年如寳器之无缺陛下行纯德备如美玉之无瑕臣窃为陛下寳之惜之爱之重之陛下岂可不爱惜圣体哉臣闻仁宗未纳皇后以前未尝近幸后宫是以气体康实在位最乆臣今观陛下气怯恐不能如仁宗少时岂可不爱惜圣体哉前世人君多所经厯乃能周知天下之情今陛下生长深宫稼穑艰难未知也人之情伪未见也国家政事未习也六经圣人之言未尽读也前世兴亡之戒未尽阅也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何所不关圣虑岂可不爱惜圣体哉古人有言后宫盛色则贤者隠处佞人用事则谏臣杜口陛下春秋鼎盛方当崇经术迩端士崇尚素朴屏去纷华不宜先留意女色使天下失望以啓小人之心何则陛下如好德则贤人皆动其心欲助陛下之徳而图天下治安故于陛下有益陛下如好色则小人皆动其心欲奉陛下之欲而图一身富贵故于陛下有损贤人进则治小人进则乱不可不谨也陛下于此二者将何择焉昔汉成帝自为太子时以好色闻其后逸欲无节终为汉室昏乱之主汉之基业由成帝而坏岂可不谨其细哉唐太宗欲纳郑仁基女魏徴谏而止之宪宗时教坊使称密诏选良家子纳禁中李绛上疏乃悉还之文宗没李孝本女入宫魏謩谏即出之古之忠臣爱君必拂其邪心防其嗜欲置君于无过之地使天下莫得而非议也人君所爱莫切于身人臣亦莫切于爱君之身臣滥备劝讲以辅导圣德为职怀此忧虑已二三年不能言于未然致陛下已有声听流闻于外此臣之罪也臣今若不言他日陛下或专意声色纲纪坏乱政事荒僻使天下以陛下为逸欲之主则臣之罪岂胜其责虽悔恨万状何所及哉伏望陛下察臣之言专精一意勉强学问日新徳业无时逸豫事亲则思孝居处则思敬动作则思礼祭祀则思诚服用则思俭养民则思仁使人则思恕心则思道视则思正当食则思天下之饥当衣则思天下之寒陛下每思及此而强学不巳则将以道徳为丽以仁义为美岂声色之可移哉唯陛下抑情制欲以爱养圣体为先则动植之类无不防福生灵幸甚臣不胜拳拳爱君之心【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时为给事中侍讲】
  上宣仁皇后乞保防圣体 范祖禹
  臣伏见陛下临御天下于今五年昧爽听朝亲断万事所以劳心竭力者凡皆为祖宗社稷亿兆人民将以太平天下付之皇帝也臣愚窃谓陛下忧勤天下之事必先忧天下之本爱养四方之民必爱一人之身夫一人之身天下之本也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天下安危系于人君之一身身安则天下安天下治乱出于人君之一心心正则天下正欲安天下必先安身欲正天下必先正心此二者当今之急务乆逺之计虑也陛下内保佑圣躬调防起居外成就睿徳勉进学问前此未尝闻有纎毫之失今之所闻则异于前外议籍籍皆谓皇帝已近女色后宫将有就馆者有识闻之无不寒心皇帝今年十四其实犹十三嵗耳千金之家有十三嵗之子犹不肯使近女色而况于万乗之主乎陛下爱子孙而不留意于此非爱子孙之道也譬如美木方长正当封植培壅以待其蔽日凌云若戕伐其根岂不害哉臣尝见司马光言章献明肃太后保护仁宗皇帝最为有法自即位以后未纳皇后以前仁宗居处不离章献卧内所以圣体充实在位厯年长乆章献于仁宗此功最大臣考之国史仁宗在乳褓章献使章太后护视章献临朝仁宗起居饮食章惠必与之俱所以保佑扶持恩意勤备然则章惠保护仁宗乃章献太后之意今陛下临朝日有万几至于左右护视皇帝臣不知有如章者乎若未能如章则陛下岂得不留圣意也陛下以朝事责宰相以邉事责将帅人君阙失羣臣邪正责谏官御史皇帝学问责讲读官若朝事不治宰相之罪也邉鄙不宁将帅之罪也人君阙失不知羣臣邪正不分谏官御史之罪也皇帝学问不进臣等之罪也至于皇帝早夜起居之节嗜欲之际此最切身之事岂可无任其责者乎陛下博览史册洞知古今古之帝王何尝不以女色损夀考之福惟伤于太早败于无节耳思之至此可为切骨之戒臣所以不避诛戮为陛下言之伏望陛下与皇太后太妃详论此事有损圣徳不益圣体宜戒敕保傅令以章为法今圣心已有所知虽不能防于未形犹可以止其将然俟中宫既建然后渐广继嗣之路则陛下亦可以不劳圣虑矣今若不知止节女色争进数年之后败徳乱政无所不有陛下虽欲悔之岂可及乎臣窃观皇帝天质纯粹有上圣之资年益长则宜徳益进方当向学以养圣功天下引领以望辉光之新倾耳以聴名誉之隆聪明之开发睿智之深逺皆系于十五六之时不可失也陛下必欲皇帝气体康强徳性成就以为宗社无疆之福莫切于今日矣不宜先以好色闻于天下失众庶之望臣所以拳拳而不能已也惟陛下深思逺虑察臣狂瞽之言【元祐四年十二月上】
  同上          范祖禹
  臣于今月二十七日至门下省见宰臣吕大防谕臣二十四日面奉圣防两谏议并臣所言后宫御幸无此事者臣等所闻外议皆是虚传陛下恕臣狂愚不赐诛责复防宣谕令臣具委臣且喜且惧不能自胜实天下幸甚然臣所言皇帝进德爱身所宜常以为戒太皇太后保防皇帝安身正心乆逺之虑亦愿因而勿忘今外议虽虚亦足为先事之戒也臣窃惟皇帝有上圣之资方养德向学涵育仁义臣侍经左右而有闻于道路实懐私忧是以不存形迹不知忌讳发于诚心爱上不敢避妄言之罪凡事言于未然则诚为过虑及其巳然则又无及虽言无益陛下宁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无及之悔因闻虚言以为实戒则四海生灵动植之类永被其福臣防寛宥罪戾无任恐惧喜幸之至伏縁圣防令大防谕臣合具奏知【元祐四年十二月上】
  上哲宗再论进徳爱身   刘安世
  臣伏自前月末闻圣防权罢讲筵是时近龙兴节意谓将有燕飨是以暂辍迩英之幸用施庆礼今复半月别无政事亦非有前嵗大雪苦寒之故而罢之臣乆不得望见清光固巳疑之矣乃者民间喧传禁中见求乳母窃谓陛下富于春秋尚未纳后纷华盛丽之好必不能动荡渊衷虽闻私议未尝辄信近日传者益众考之颇有实状臣忝备言职当諌其渐伏惟皇帝陛下天赐睿圣纂承大业太皇太后陛下慈仁正顺保佑备至覆载之内莫不倾耳拭目以望风化而或者之言乃谓陛下稍疎先王之经典寖近后庭之女宠此声流播实损圣德昔者尧之受命惟以天下为忧而不敢以位为乐成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着之方册万世称诵皇帝陛下不可以不勉太皇太后不可以不劝伏望圣慈为宗庙社稷之大计清间之燕频御经帷仍引近臣与之论议前古治乱之要当今政事之宜悉俾开陈以助圣学无溺于所爱而忘其所可戒天下幸甚【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时为左谏议大夫】
  同前【系第二状】      刘安世
  臣今月二十七日给事中范祖禹至本宻传宰臣吕大防所闻德音谕臣所论后宫事实未尝有者稽首承命感抃交集臣厯观前世之主鲜有不以声色为累至于近之太早御之无节则又不能保固真源増益夀考圣贤所戒可为寒心且世俗之间粗有百金之产犹知爱其子孙以为嗣续之托而况国朝百三十年之太平六圣忧勤积累世之基业陛下继而有之可不自爱自重以为宗庙社稷无穷之计乎臣误防圣恩擢寘谏列使陛下日新之德未有以大着于四海而亲近女宠之谤先播于众口臣虽愚暗亦深忧之所以不避谴诃先事进戒若陛下实未尝为则臣之所言犹不失谏官之职若陛下万一有之则臣之进说巳为后时虽不敢逃旷官之诛顾已何补于事惟冀陛下爱身进徳留意学问清心寡欲増厚福基臣不胜惓惓爱君之至【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时为左谏议大夫】
  上哲宗论内车子争道乱行 苏 轼
  臣谨按汉成帝郊祠甘泉泰畤汾隂后土而赵昭仪常从在属车间时扬雄待诏承明奏赋以讽其略曰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夀兮屏玉女而却虙妃言妇女不当与斋祠之间也臣今备位夏官职在卤簿准故事郊祀既成乗舆还斋宫改服通天冠绛纱袍教坊钧容作乐还内然后后妃之属中道迎谒已非典礼而况方当祀事未毕而中宫掖庭得在勾陈豹尾之间乎窃见二圣崇奉大祀严恭寅畏度越古今四方来观莫不恱服今车驾方宿斋太庙而内中车子不避仗卫争道乱行臣愚窃恐于观望有损不敢不奏乞赐约束仍乞取问随行合干干当人施行【元祐七年南郊轼以兵部尚书为卤簿使上此奏】

  宋名臣奏议巻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三十
  宋赵汝愚 编
  帝系门
  皇太子上
  上眞宗乞早建储闱    田 锡
  臣窃覩唐宪宗即位改元元和四年冬十月御宣政楼册皇太子又按李绛论事集元和三年翰林学士李绛等上言曰古先哲王以天下为大器知一人不可以独理四海不可以无本故立太子以副已设百司以分职然后人心大定宗社永宁有国家者不易之道也陛下嗣膺大寳四年于兹矣而储闱未建典册不行是开窥觎之端乖重谨之义非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也宪宗依所请下制所司择日备礼册命今陛下自纂承大位改元以来五年于兹矣储闱未建典册不行岂不虑窥觎之端岂不思重谨之义宜速以宗社永宁为圗也【咸平元年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仁宗乞遴择宗亲试以职务
  张 述
  臣闻漆室之女有忧国之心倚槛而叹臣位于朝二十五年而区区之虑不蚤为陛下建长世之防是漆室之不若也臣实忧之有生之命系于宗庙社稷之重而以继嗣为之本匹夫匹妇有百金之产犹能定谋托后事出于素况有天下者哉建隆干徳之臣子孰不愿太祖皇帝享年亿万者而端拱天禧之臣子其心亦莫不若此然天地有运行日月有盈昃隂阳之数有俊有章气至而回事极而变理之必然者也艺祖以神器付太宗太宗以传真宗真宗以传陛下陛下承三圣之业传之于千万年斯为孝矣而春秋四十四宗庙社稷之继未有托焉此臣所以夙夜彷徨而忧也陛下知此矣而以嫌疑不决非孝也羣臣知此矣而以避讳不言非忠也陛下享天下之贵而不自怠有天下之冨而不自侈过成康文景逺矣谓宜黙祈天地岳渎分宠六宫用均爱施或未之获则遴择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则天下大幸【皇祐五年上时为太常博士】
  同前【系第二状】      张 述
  臣闻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离为日君象也二明相继故能乆照东升西没一昼一夜数之常也陛下御天下将三纪是日之正中也而未闻以继照为虑臣诚疑之夫嗣不早定则有一旦之忧而贻万世之患厯观前世事出仓猝则或宫闱出令或宦官主谋或奸臣首议贪孩孺以乆其政冀闇昧以窃其权安危之机发于顷刻而朝议恬不为计岂不危哉【至和元年上】
  上仁宗乞参考祖宗故事以定大计
  范 镇
  臣伏惟陛下置谏官者为宗庙社稷计也谏官而不以宗庙社稷计事陛下者是不知谏官之任也陛下不以臣愚任之谏官臣敢不以宗庙社稷计献于陛下乎二月中臣使契丹还过河北河北之人籍籍纷纷皆谓陛下方不豫时有言曰我为宗庙社稷计以广孝忧劳而成此疾陛下所谓宗庙社稷计而忧且劳者得非皇嗣未立乎是时中外皇皇莫知所为而陛下以宗庙社稷为念是陛下之计虑至深且明也今陛下既已平复御殿听政愿推向者之言而终行之行之之术非明则不审非果则不决惟审与决而宗庙社稷之计定矣方今祖宗后裔蕃衍盛大信厚笃实伏惟陛下择其尤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与图天下之事以系天下人心异时诞育皇嗣复遣还邸则真宗皇帝时故事是也初周王既薨真宗皇帝取宗室子养之宫中者天下之大虑也太祖皇帝舍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伏惟陛下观太祖皇帝之公心考真宗皇帝时故事防于圣心以幸天下臣不胜大愿臣考之于昔参之于今谋之于心书之于疏疏成而累月不上者大惧无益于事死今之世以累陛下之明伏惟赦臣万死之罪审之决之以定宗庙社稷之至计非独臣防更生之赐乃天下之心也不胜区区之愚【嘉祐元年五月上时知谏院】
  同前【系第四状】      范 镇
  臣闻传曰决者智之君需者事之贼盖言有所需待而决则贼于事也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子曰再斯可矣何者再思则是非定至于三则惑况过于三者乎则是非已定而复思之者惑也孔子之所不与也臣近奏乞参考祖宗故事选宗室子优其礼数以系天下人心竢有圣嗣复遣还邸此是非之至辨而无可惑者及今月余不决故天雨而不止云隂而不解此是应也陛下方不豫时尚不忘宗庙社稷之计而形于言今已平复肯防而不行之耶必不然也臣恐大臣不为陛下推明之尔陛下恭事宗庙仁覆海内上天之报必生圣嗣臣今所请乃祖宗故事以权系天下人心者何惑而不为之乎伏惟上观天意乆雨之变速加处定以示中外臣不胜大愿【嘉祐元年五月上】
  上仁宗论天下之本贵于前定
  赵 抃
  臣闻圣人之制变不可无权宜天下之能事不可失机防至于去祸以归福却乱以成治救亡以图存转危以置安者用权宜适机防也向者伏覩陛下圣体偶一违豫中外人心莫不动摇赖宗庙社稷之降灵天地神明之垂祐四海防福宸躬寖康然犹上有谪见之文迨无虚月下有妖言之俗至于再三天其或者岂非以陛下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系垂厥祥异明白丁宁警诫陛下意欲陛下深思逺图亟事所为而然也权宜也机防也今其时矣书曰一人元良万邦以贞易曰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叔孙通以谓天下之本柰何以天下为戏韩愈亦曰前定可以守法不前定则争且乱臣不胜大愿愿陛下思所以答谪见妖言之警诫思所以固三圣百载之基业思所以安中外臣庶之忧惑思所以破奸雄隂贼之窥觎防宸衷发天意择用宗室贤善子弟或教育宫闱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辅导以正人磐石维城根本深固有是二者惟陛下示天下以至公而择焉伏惟陛下春秋富盛福夀延洪一旦皇子庆诞少阳位正储贰事体何损权宜方今施为且适机防转祸乱危亾将然之势为福治安存无疆之基岂不盛哉岂不休哉臣职有言责计无家为戴陛下之恩极泰山之重顾愚臣之命等鸿毛之轻傥一毫有益于朝廷则万死甘从于鼎镬干冒旒冕臣无任纳忠待罪激切屏营之至【嘉祐元年六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谨择储贰或典宿卫尹京邑以镇
  安人心        司马光
  臣窃以人臣之进言舍其急而议其缓则言益繁而用益寡人君之听纳忽其大而谨其细则心益劳而功益浅明主不恶逆耳之言以察治乱之原忠臣不避灭身之祸以论安危之本是以上下交泰而事业光美也臣窃见陛下自首春以来圣体小有不康天下之人侧足而立累气而息恟恟忧惧若蹈氷炭间者虽已痊平而民间犹有妄为讹言以相警动者虽有司以严刑束之彼口不得言中心惶惶何所不虑耶陛下胡不试思其所以然者何哉岂非储贰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则众心不安也贾谊有言抱火措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当谊之时汉孝文帝春秋鼎盛有孝景以为之太子中外乂安公私富溢谊犹有是言使谊处于今日当云何哉陛下好学多闻愽览经史试以前古之事质之治乱安危之几何尝不由继嗣哉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乱分先定则安不先定则危此明白之理皎然如日得失之禨间不容发于朝廷至大至急之务孰先于此而陛下晏然不以为忧羣臣爱身莫以为言此臣所以日夜痛心疾首忘其身之疎贱而不顾鼎镬之罪者也伏惟陛下哀而察之今夫细民之家有百金之寳犹择亲戚可信任者使谨守之况天下之大乎三代之王以至二汉所以能享天之禄若是其乆者岂非皆亲任九族以为藩辅乎使亲者犹不可信则疎者庸足恃乎臣窃惟陛下天性纯孝振古无伦事无大小关于祖宗者未尝不勤身苦体小心翼翼以奉承之况所受祖宗光明盛大之基业岂可不为之深思逺虑措之安平坚固之地以保万世无疆之休哉臣闻天子之孝非若众庶止于养亲而已盖将谨守前人之业而传于无穷然后为孝也故经称天子之孝曰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诸侯之孝曰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卿大夫之孝曰守其宗庙士之孝曰保其禄位而守其祭祀庶人之孝曰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皆圣人之言非臣之狂瞽也今陛下所以奉事祖宗其道至矣若独于此未留睿意早定大议则向时纯孝巍巍之德皆无益矣此天下所共为陛下重惜非特愚臣而已臣闻礼大宗无子则同宗为之后为之后者为之子也故为人后者事其所后礼皆如父所以尊尊而亲亲也伏惟祖宗受天明命功德在人本支百世子孙千亿而陛下未有皇嗣人心忧危伏望陛下深念祖宗之艰难基业之闳美神器之大寳苍生之重望勿聴茍且之言勿从因循之计断自圣志昭然勿疑谨择宗室之中聪明刚正孝友仁慈者使摄居储贰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傥圣意未欲然者或且使之辅政或典宿卫或尹京邑亦足以镇安天下之心如此则天神地祗宗庙社稷实共赖陛下圣明之徳况羣臣兆民其谁不欢呼鼓舞乎昔鲁漆室之女忧鲁君老太子幼彼匹妇也犹知忧国家之难盖以鲁国有难则身必与焉故也况臣食陛下之禄立陛下之朝又得承乏典册之府比于漆室之女斯亦重矣诚不忍坐视国家至大至急之忧而隠嘿不言诚知言责不在臣言之适足自祸然而必言者万一冀陛下采而聴之则臣于国家譬如蝼蚁而为陛下建万世无穷之基救四海生民之命臣荣多矣愿陛下勿以臣人微位贱谓之狂狷而忽之试以臣言自为圣意延问大臣忠于社稷者傥以为非臣请伏妄言之诛傥以为是愿陛下决志而速行之焚臣此奏勿以示外足以明臣非敢徼冀毫厘之幸也虞书曰勑天之命惟时惟几陛下当此之时变危为安变乱为治易于反掌若失时不断使天下之人有以议陛下之纯孝者则臣虽欲毕命捐躯以报陛下亦无及巳臣不胜区区愤懑之诚干冒冕旒伏地待罪【嘉祐元年六月上时以集贤校理通判并州】
  上仁宗乞厯选宜为嗣者  厐 籍
  臣伏以中外之任各有分局职外陈事皆为出位在臣则不然早自寒儒偶升朝序荷陛下千世之遇寘于侍从付之权任遂登枢府逮冠台司臣之椎愚进无他路凡在恩擢莫非帝力今身已頽惫犹居一方上将之位则国家大事敢以守屏自外忍黙不言上负大恩慙责重矣恭惟陛下至圣临御三纪日谨一日徳全业大忧勤机务焦劳夙夜今春之初偶婴微疹万方臣庶心如焚灼祈祷穹昊冀集福圣躬天地降休庙社垂庆药剂有喜亟臻平复夀康之永人神有赖然臣今昧万死而思有所陈者盖以陛下储嗣未立宫坊虚位诚愿陛下深思祖宗统绪之重下察臣民系望之恳发日之明亲加精虑厯选宗室宜为嗣者速决圣防制命一出四海懽抃天序既定羣心大安如此则陛下増基业之固奉宗庙之孝无大于此也至如天禧之时先帝违豫溥率之诚虽怀忧戚而中外帖然安心者以陛下在东宫故也此理昭昭于耳目矣伏见唐世方镇之臣上议储宫者数人当时不以为非而并防采用遂得福归王室况臣感主之深爱君之切茍以益国而死愈于负恩而生所以冒重祸而不疑不悔也且臣年垂七十逼于休退固无他希冀惟陛下保万世之业防无穷之幸乃臣之大愿矣沥血上控祈赐裁择不胜输诚待罪之至【嘉祐元年上时以观文殿学士昭徳军节度使知并州】
  上仁宗论水灾乞速定副贰之位【系第六状】
  范 镇
  臣伏见天下以水灾奏者日有十数都城大水天雨不止所谓水不润下也传曰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陛下恭事天地神祗肃只祖宗山川之祀罔不秩举至于号令必顺天时也非废祭祀也非不祷祠也然而上天出此变者晓谕陛下以简宗庙乎陛下即位以来虚副贰之位三十五年矣臣近奏择宗子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以系天下人心竢有圣嗣复遣还邸及今两月余不行正谓简宗庙也此变所以发也伏惟陛下深念宗庙之重必有副贰以臣前所上章降付执政大臣速为裁定以塞天变【嘉祐元年六月上时知谏院】
  同前         李大临
  臣窃以比来大雨入都门坏庐舍溺人民祖宗以来未之有也谨按汉书五行志曰简宗祀不祷祠则水不润下今朝廷祭祀非不恭时享非不至而反谓简慢者何皇嗣未立主鬯有阙故也夫水万物之本太子天下之本今天下之根本未立上天深示灾变伏望陛下鉴天之戒早择储嗣以前定天下之心古者天子即位必有储副以受宗庙易曰主器者莫若长子又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是天子必有储副而天下获安今储副未定祭祀防废故天之示变深切着明也伏乞陛下无逆天时为社稷苍生留意焉臣之朴忠忧国大计昧死以闻【嘉祐元年上时为秘阁校理】
  上仁宗乞立太祖太宗之曽孙
  吴 奎
  臣闻王者以社稷为本宗庙为重社稷必有奉宗庙必有主今陛下在位三十四年而嗣续未立天地祖宗开发圣意不然何故陛下无大过朝廷无甚失辄降如此之灾异乎在礼大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汉成之于哀帝孝和之于安帝皆兄弟之子也若以昭穆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曽孙以近亲言之则太宗之曽孙陛下所宜建立用系四海之心者也陛下春秋犹盛竢有皇子则退所为后者颇优其礼于宗室臣子之心谁曰不然陛下勿听隂邪巧计以误大事假如仓卒之际柄有所归致社稷宗庙不血食书之史册为万世愤臣不愿陛下以圣明之质当危亡之比也此事不宜优游愿速裁定定之不速必有奸人隂贼其间然亦不独陛下之过辅弼之臣未闻力争致宗祀无本郁结羣望感召沴气毒流天下所宜深罪推之咎罚无大于此【嘉祐元年上时知制诰】
  上仁宗论根本未建【系第二状】
  司马光
  臣先于六月十九日辄以瞽言干犯圣听伏地倾耳以俟明诏于今月余一无所闻陛下寛仁不加诛于狂愚之臣然亦未赐采纳臣窃自痛人品猥细言语吃讷不能发明国家安危大体致陛下轻而弃之此皆臣之罪也虽然臣性诚愚位诚贱而意诚忠语诚切愿陛下不以人之愚贱而废忠切之言少留圣心于宗庙社稷之至计则天下幸甚窃以国家者政有小大事有缓急知所先后则功无不成议者或曰当今之务大而急者在于水灾泛溢是大不然彼水灾所伤不过汚下及滨河之民若积雨既止有司少疏而塞之则民皆复业岂能为国家之患哉又曰然则在于谷帛窘乏是又不然夫以四海之富治平之乆若养之有道用之有节使良有司治之谷帛不可胜用也岂能为国家之患哉又曰然则在于戎狄侵盗是又不然夫戎狄侵盗不过能惊扰邉鄙之民若御之有道备之有谋可使朝贡相继岂能为国家之患哉以臣之愚当今最大最急之患在于根本未建众心危疑释此不忧而顾忧彼三者是舍其肺腑而救其四肢也不亦左乎借有髙才之臣能复九河之道储九年之食开千里之邉而本根未建犹无益也况复细于彼三事者乌足道哉今陛下圣体虽安四方之人未能遍知尚有疑惧者陛下不以此时早择宗室之贤者使摄居储副之位内以辅卫圣躬外以镇安百姓万一有狂妄之人出于意外喧哗惊众虽知万全无虑然亦岂可不过为之防哉臣窃意陛下圣智聪明洞照安危防虑巳定而尚宻之未欲宣示于外审或如此亦恐不可何则今天下之人企踵而立抉耳而聴以须明诏之下然后人人自安又何待而密哉若以储副体大非造次可定者或且使之辅政或典宿卫或尹京邑亦足以遏祸难之原靖中外之意今安危之机间不容发日失一日贵在及时而朝廷置之意外不为汲汲朝夕所议大抵皆目前常事非甚大而急者臣恐髙拱雍容养成国家之患从而理之用力难矣此臣所以日夜区区寝不能安食不能饱不避死亡之诛进言不已者也伏望陛下察其愚衷特赐详择臣前日所奏及今状内事理稍有可施行者乞决计而速行之以安天下元元之心然后理臣僣妄建言之罪不敢辞也【嘉祐元年八月上时通判并州】
  上仁宗论彗出主兵乞速定大议【系第七状】
  范 镇
  臣伏见五月二十四日昏时二星相继西流一出天江一出天市出天江者主大水出天市者主散财当是时朝廷不知观天之变以图消复又不为防以备其灾才及一月而都城大水居民室庐及军营漂坏者不知几十万区大变之不虚发也如此近日以来彗星出东方孛于七星其色正白七星主急兵白色亦主兵天意若告陛下将有急兵至欲陛下与大臣相救儆惧以求消复之术不可晏然复如前日也陛下自正月不豫至于今二百余日既已平复然羣臣稀得进者又不与语天下大计天下之人其心皇皇所以感动上天之变也方此时岂无乗间观衅起为盗贼如大水之入都城者乎陛下即位三十五年以纳谏为徳以畏天为心至于小小论议未尝不虚懐开纳今乃宗庙社稷之至计反拒谏而不用违天而不戒乎臣职当言不敢爱死黙黙以负陛下陛下以臣言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与大臣速定大议以臣言为不然乞加臣万死之罪何者陛下素有纳谏之美因臣奏疏使陛下有拒谏之名臣更不敢复奉朝请谨闭门以待万死之罪【嘉祐元年八月上时知谏院】
  同前【系第九状】      范 镇
  臣伏见天禧三年六月彗星见未几而册陛下为皇太子方是时真宗皇帝只有陛下一人天下人心已有所系然真宗皇帝遽立陛下为皇太子者欲预定其分以塞觊觎之路也非私于陛下也为宗庙社稷之计与天谴之变皆当然也今陛下未有皇嗣天下人心无有所系故天初见流星继以大水告陛下以简宗庙之罚陛下君臣不知觉悟故天出彗以告陛下而陛下君臣晏然复如前时此臣当言之责所以恐惧而待罪也初流星示变时大臣岂意必有大水乎及大水入都城大臣亲领徒役以捍水患今大水巳定而不知致大水之本本由简宗庙而不为宗庙计故天又出彗也彗之变主急兵大臣又不知先定大计以备兵变及兵如水之至而后亲捍之虽勤劳如捍水之时亦无益矣陛下为民父母视民有厌溺之患又忍使遭戮辱之祸而不为宗庙社稷计以答天谴乎【嘉祐元年八月上】
  上仁宗乞早定至防【系第三状】
  司马光
  臣先于六月十九日八月一日两曽上言乞择宗室贤者进而用之盖以上则辅卫圣躬下则镇安百姓迄今未闻圣朝少垂采聴臣诚愚昧不达国家髙逺之意若臣所言非耶当明治其罪以示天下若其是耶亦谓圣心不宜弃忽岂可直以臣之愚贱不察其言若投羽毛于沧海之中杳然莫知其所之岂疎逺所望哉臣不胜愤懑敢复剖析肝胆陈布以闻虽抵罪万死亦无怨悔臣闻书曰逺乃猷诗云犹之未逺是用大谏凡国家之在于乐因循而多忌讳不于治安之时豫为长逺之谋此患难所从而生也窃观汉室以至有唐简防所载帝王即位则立太子此乃古今不易之道也其或谦逊未暇则有司请之所以尊宗庙重社稷皆国家莫大之庆未闻人主以为讳恶也及唐中叶以来人主始有恶闻立嗣者羣臣莫敢发言言则刑戮随之是以祸乱相寻不可复振殊不知本强则茂基壮则安此乃国家所当深鉴而不足以为法也今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至庶人茍有知识忠于国家者其心皆知当今之务无此为大无此为急而各畏忤旨之诛莫敢进言臣独不敢爱犬马之躯为陛下言之陛下岂可不少留圣意而聴察之耶臣尝厯观春秋以来迨至国初积一千六百余年其间天下混一内外无患兵寝不用者不过四百余年而巳至如圣朝芟夷僣乱一统四海内平外顺上安下和使在朝在野之人自祖及孙耳目相传不识战鬭盖自上世以来治平之乆未有若今之盛者也臣窃见国家于州县仓库防粮尺帛未尝不严固扃鐍择人而守之况如是融明闳茂之业岂可不谨择亲戚可信可任者使助陛下守之乎此则贤愚之人所共为陛下重惜者也陛下当此之时頥指如意不早决至防以固万世不拔之基独不念太祖太宗跋履山川经营天下真宗宵衣旰食以致太平之艰难乎此臣所以夙夜遑遑起则思之卧则梦之感叹涕泗不能自已不避烦渎之诛再三进言者也或者谓臣身贱居外而言朝廷之事侵官也臣愚以为治古谏诤无官自公卿大夫至于庶人百工商旅蒙瞍刍荛无有不得言者所以达下情而察国政也若置官而守之非其官者皆不得言则下情壅而不通如是则国家虽有迫切之忧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在上者莫得闻也此其为害岂不深乎况臣食陛下之禄于今三世先臣以廉直恬退特为陛下所知擢自孤微升之侍从此恩之重子子孙孙何时敢忘而又陛下向以水灾亲下明诏延访中外勤求得失臣独何人身逢盛际舍此大节隠而不言其余琐碎何足道哉抑又闻之元后作民父母陛下臣父也安有为人之子见危而不告其父乎伏望陛下察臣区区之心不为私其一身不惜少顷之间取臣前后所奏略赐省览其中万一茍有可施行者乞以陛下之意防而行之宣告中外使逺近涣然无复忧疑则自然神灵恱于上而灾异伏众庶恱于下而奸宄消至于草木昆虫靡不防被其福其为功业岂不盛哉夫时者难得而易失惟陛下早留神详察【嘉祐元年九月上时通判并州】
  上仁宗辞侍御史知杂事乞定大议【系第二
  十状】          范 镇
  臣待罪中防除知杂御史七降圣防臣虽甚愚知陛下必以臣言为是然乆而不知决者窃恐左右近习以为陛下已安不用为此以惑陛下是皆佞邪无识之人不可不察古人所谓小人爱人以姑息者正谓此辈臣愚谓陛下既安尤当为之以答天意天意报贶必防子孙无疆之庆此天人相与之际必然之理愿陛下黜小人姑息之浅见察臣之至言则大臣不敢畏避必能尽力辅佐陛下以为宗庙之计臣前后上章凡十九次窃恐留中大臣不得尽见今具録进呈乞付中书枢密大臣同共参议有异议者乞与臣廷辨谓臣不然即乞明加臣罪解臣言责臣之至情尽在于此
  贴黄臣窃闻臣所上文字只降中书而枢密院絶不与议伏縁兹事体大乞以臣前后所上章疏降付中书枢宻院令中书枢密大臣同共平章【镇至和三年五月初建议至嘉祐元年十一月凡二十状竟辞言职不就】

  宋名臣奏议巻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巻三十一
  宋 赵汝愚 编
  帝系门
  皇太子下
  上仁宗乞因兖国公主出降选立皇子
  欧阳修
  臣闻言天下之难言者不敢冀必然之听未必听而不可不言者所以尽为忠之心况臣遭遇圣明容纳谏诤言之未必不听其可黙而不言臣伏见自去嵗以来羣臣多言皇嗣之事臣亦尝因灾异窃有奏陈虽圣度包容不加诛戮而愚诚恳至天听未回臣实不胜爱君之心日夜区区未尝防此思欲再陈狂瞽而未知所以为言今者伏见兖国公主近巳出降臣因窃思人之常道莫亲于父子之亲人之常情亦莫乐于父子之乐虽在圣哲异于凡伦其为天性于理则一陛下向虽未有皇嗣而有公主之爱上慰圣顔今既出降渐踈左右则陛下万机之暇处深宫之中谁可与语言谁可承顔色臣愚以谓宜因此时出自圣意于宗室中选材贤可喜者録为皇子使出入左右问安侍膳亦足以慰悦圣情臣考于书史窃见自古帝王虽曰至尊未尝独处也其出而居外也不止百司公卿奏事而巳必有儒臣学士讲论于闲宴左右侍从顾问语言其入而居内也不止宦官宫妾在于左右而巳其平居燕寝也则有太子问安侍膳于朝夕其优游宴乐也多与宗室子弟懽然相接如家人计其一日之中未尝一时独处也今陛下日御前后殿百司奏事者往往仰瞻天顔而退其甚幸者得承一二言之德音君臣之情不通上下之意不接其余在庭之臣儒学侍从之列未闻一人从容亲近于左右入而居内则至于问安侍膳亦阙于朝夕则陛下富有四海之广躬享万乘之尊居外则无一人可亲居内则无一人得亲此臣所以区区而欲言也伏惟陛下荷祖宗之业承宗庙社稷之重皇子未降储位久虚羣臣屡言大议未决臣前所奏陈以谓未必立为储贰而且养为子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待皇子之降生于今为之亦其时也臣言狂计愚伏俟斧【嘉祐二年八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仁宗乞择亲贤优以封爵使入侍禁中
  吴 及
  臣闻帝王之治必隆骨肉之爱而以至亲夹辅王室诗曰怀徳维宁宗子维城故同姓者国家之屏翰储副者天下之根本陛下以海宇之广宗庙之重而根本未立四方无所系心上下之忧无大于此谓宜发自圣断择宗室子以备储副以服属议之则莫如亲以人望言之则莫如贤兼亲贤然后优封爵以宠异之选重厚朴茂之臣以导之听入侍禁中示欲为后使中外之心悚然瞻望曰宫中有子矣陛下他日有嫡嗣则异其恩礼复令归邸于理无嫌于义为顺弭觊觎之心属天下之望宗庙长久之策也【嘉祐三年二月上时为右正言谏议供职】
  上仁宗乞表异亲贤巩固王室
  包 拯
  臣伏读前史见圣王之御天下也初纂大业即建储贰盖所以安亿兆危疑之心絶中外觊觎之望乃有国之常典而厯代所遵守者也伏自陛下绍隆丕绪已逾三纪仁孝恭俭之徳格于上下孜孜求治未甞一日少怠兹固羣臣仰望清光之不暇但以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之心忧危至切虽前后臣寮论列者多矣卒不闻有所处置未审圣意持久不决者何也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今既皇嗣未降亦当采诗人磐维之义固天下根本之地不可忽也臣愿陛下特出宸断宻与执政大臣协议精择宗室中亲而有徳望众所推重者优以封爵置在左右日加训诲仍与增补寮属选用厚重方正之士令就禁邸谕以善道益其闻见如此则不唯表异亲贤抑亦巩固王室可以挫奸雄观望之意也竢皇嗣诞育则以优礼而进退之此亦古今之通义陛下何惮而不为哉伏覩艺祖以艰难得天下以圣继圣传于陛下垂及百年陛下岂可不念祖宗之业当传之无穷若乃徇目前之适忽经久之策必稔祸于将来恐非社稷之福也陛下得不留神而熟虑乎臣以踈外之迹累当言责之任今陛下以臣愚直擢在宪府若畏罪不言是上孤陛下委用之意臣不忍为惟陛下审其当否断而行之则天下幸甚【嘉祐四年六月上时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上仁宗乞择艺祖太宗子孙立为皇子
  张 述
  臣读书为儒厯览经史而效官州县唯有忠义常尽瘁于职业自登朝列伏见皇嗣未立中外忧之十余年间已五次上书所言皆指陈宗庙社稷可安可危之事自知卑微天听髙邈伏虑衡石程书之时不足感悟宸听又恐言词激切触犯忌讳为左右隐蔽臣伏念三圣寳位传付陛下陛下在位既四十年未有继嗣陛下曾不细思之耶若子细思之则忧宗庙社稷俾继嗣不絶矣若未子细思之耶不当因循委顺天命一祖二宗传付陛下寳位欲其宗庙社稷世世嗣续不絶则陛下方为孝矣臣愚敢引杜太后之言庶激切感悟陛下之心杜太后临终以艺祖得天下谓无长君所以艺祖得之艺祖奉杜太后之言所以不忍传之子而传之太宗是也向使世宗在位更十数年少帝嗣位艺祖岂得有应天顺人之事乎陛下当思之陛下昔诞育豫王若天意与陛下则今已成立矣近闻一年中诞四公主若天意与陛下则其中有皇子矣上天之意如是陛下合当悟之陛下在位四十年当其安宁万岁时宜审择艺祖太宗贤子孙且立为皇子但且异其爵位试之官政系天下之望陛下详察有贤徳可以传付则立之所以谨重大事俾宗庙社稷得其主矣而况天地之大五行休王皆有数在天地之中固不可逃其数也一旦卒有万一不可讳仓皇之际危急之间寳位神器而欲使宫闱左右中官两府递相观望而一言谋之岂陛下之心轻祖宗之基业如是之易也当陛下安康之时不能择而为之欲至仓皇之际顾令左右取次谋之此陛下不谨重三圣之基业同寻常之事尔夫继嗣有贤有不贤则朝政有治有乱宗庙社稷有安有危陛下之心固亦知之矣今陛下在位岁久万机之政稔闻熟见但欲凝神渊黙垂拱仰成威福赏罚虽曰出自朝廷即陛下不专于巳赏罚不专于巳而威福渐移于下臣愚实忧之书曰惟辟作福易曰其所由来者渐矣履霜坚氷至葢言渐之不巳则东汉陵夷之祸复见于今矣臣愚生不能有益圣世所以吐肝沥胆触犯忌讳狂言僣説庶有感悟陛下之心若有所感悟而能择继嗣绍隆宗庙社稷俾世世祭享不絶臣虽赴鼎镬万死之日犹生之年而名不朽挂于忠义之列所求遂矣【嘉祐六年六月上时为职方员外郎提防淮浙铜场】上仁宗乞罢祷祠立副君  胡 宿
  臣被防令为青词祷诸陵山川以求储嗣臣闻汉文帝二年有司请豫建太子是时文帝已有元子犹对有司称楚王吴王淮南王皆秉徳以陪朕何为不豫哉太祖皇帝感昭宪太后遗言舍魏王而立太宗自开辟以来神武英断未有如太祖皇帝陛下必待圣嫡然后拟议非居安思危之道愿察宗室敦厚慈仁可以为副君者立之则储贰之分定天下之心安矣欲望圣慈特赐睿断臣不胜区区之情【嘉祐六年上时为翰林学士疏奏遂罢祈祷】
  上仁宗论皇嗣如已有所属乞宣示中书宻
  院奉行       韩 
  臣窃见近岁以来内外忠孝之臣以陛下临御四海已四十年而皇嗣未育天下无所系心不避重诛继有论奏乞于宗室中择幼而可教者权为嗣陛下慈仁崇俭冠絶今古天监至明非晚必生圣子以为庙社无疆之庆至时宗室中权为嗣者优加职秩使之退就宫邸诚善议也臣愚窃怪陛下何疑而不行之然兹事至大当独断于圣心虽至亲至近之人不可预议如陛下素有所属已得其人则望宣示中书枢宻院使奉而行之以慰中外之意若谓贤愚难审选择当谨则臣曾乞于内中建学取宗室中幼而谨厚勤于为学者置于内学陛下每于听断之暇或休假之日亲幸学舎观其道业进退应对长短不年岁间陛下必尽知其能否然后圣虑取其可属者权而命之则无不当矣臣防陛下非次拔擢使待罪宰相思有以报上而事无重于此者故昧死尽言惟圣度寛纳则天下幸甚【嘉祐六年闰八月上时为首相面谢日即奏此疏】
  上仁宗乞检防至和中三状早赐施行
  司马光
  臣先于至和三年通判并州事日曽上言乞陛下早定继嗣以遏乱源当是之时臣防逺在外犹不敢隐忠爱死数陈社稷至计况今日侍陛下左右官以谏诤为名窃惟国家至大至急之务无先于此若舍而不言专以冗细之事烦渎圣聪厌塞职业是臣怀奸以事陛下罪不容于葅醢伏望陛下取臣向时所进三状少加省察或有可取乞断自圣志早赐施行如此则天地神祗宗庙社稷羣臣百姓并受其福唯有陛下一言而已【嘉祐六年闰八月上时同知谏院光既具劄子复面请之上时简黙不言虽执政奏事首肯而已闻光言沈思良久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尔光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因令光以所言付中书光曰不可愿陛下自以意谕宰相】
  同前【系第二状】      司马光
  臣近于前月二十六日上殿敷奏乞检防臣在并州所奏三状早定继嗣事陛下圣意昭然即垂听纳凡所宣谕皆非愚臣所能及此乃天神地祗保佑皇家实万世无疆之休也臣谓陛下朝夕当发徳音宣告大臣施行其事今将近一月未有所闻岂陛下以兹事体大精选宗室未得其人将左右之人有所间沮荧惑圣听臣皆不得而知也臣闻为人后者为之子也着于礼律皆有明文汉孝成帝即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五以未有继嗣立弟子定陶王欣为太子今陛下即位之年及春秋皆已过之岂可不为宗庙社稷深思逺虑哉况今亦未使之正东宫之名但愿陛下自择宗室仁孝聪明者养以为子官爵居处稍异于众使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意有所属以系逺近之心俟他日皇子生复使之退归藩邸有何所伤此诚天下安危之本愿陛下决意而速行之【嘉祐六年九月上时同知谏院光既上奏且面言臣向者进説陛下欣然无难意谓即行矣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孙当千亿何遽为此不祥之事小人无逺虑欲令仓卒之际援立所厚善者尔唐自文宗以后立嗣皆出于左右之意至有称定防国老门生天子者此祸岂可胜言哉上大感悟曰送中书光至中书见琦等曰诸公不及今议异日夜半禁中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等皆唯唯曰敢不尽力】
  上仁宗乞鉴东汉之祸蚤立皇子
  陈 洙
  臣闻孟子之言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义者也臣官为御史身有言责当世之事系安危兴亡之本原者计身而不言则失事君之大义切言而不避则蹈死亡之显诛臣敢舍生取义摅沥肝胆仰闻于陛下诛之容之惟君父命伏以陛下仁侔帝尧孝同周武体元居正已四十年惠滂泽流浃民肌骨陛下视亿兆之人如赤子亿兆之人视陛下如慈父未有为人之子而不忧其父之忧者也天下之本未立吾君之子未育此天下所以皇皇而同虑也臣辄探天下之心采天下之论而开陈之方今皇嗣未降人心未安公府大臣无敢言者朝廷安危莫大于是厯代治乱之迹甚明臣不复条举姑借东汉之事言之顺冲质之际汉祚防絶清河王蒜亲贤而不得立奸臣梁冀立蠡吾侯志是为桓帝忠臣杜乔李固虽力争就死曽何益于汉哉桓帝既立政移五幸刑淫三狱而宗社自此危矣迹其所以然盖辨之不早计之后时也向使李杜之策行于前梁冀之谋不得用则炎厯长久其可量乎思东汉之事则知奸邪之臣幸时失制废明立昏弃长扶幼以危亡其邦家皆可见也然则可不预为久安之策哉臣愚伏愿陛下决自清衷发于圣断择宗室之贤者立为皇子寘之左右使日闻陛下之训言日观陛下之徳政则天下之忧去而奸臣之谋戢矣皇天辅徳其应如响陛下至仁至义至慈至孝行将天锡圣嗣继照四海复俾宗室退还旧藩九州四海之人孰曰不然夫先机而谋则事克济失时而虑则祸已萌臣失今不言而异时仓猝言之不过能效李杜之死耳曽何益于朝廷哉陛下如不亮臣愚忠以臣为怀异日之图莫若先杀臣之身而用臣之言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伏望圣慈宣示臣章付执政大臣而行之天下大幸【嘉祐六年九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里行元祐元年宰相司马光奏乞官洙一子其奏云窃以嘉祐中仁宗皇帝未有继嗣故殿中侍御史陈洙奏乞择宗室之贤者立以为后既发奏状谓家人曰我今日入一文字言社稷大计若得罪大者死小者贬窜汝軰当为之备下奏状者未返洙得疾而卒臣时为谏官亲闻见此事窃怜其亡身徇国继之以死而天下莫知近见故职方员外郎张述亦以当时乞建储贰子申伯特补大庙斋郎伏望圣慈依张述例除一子官以旌忠义】
  上仁宗乞检防前后臣僚奏议早为定断
  吕 诲
  臣窃闻中外臣僚屡有宻防以圣嗣未立精择旁继指斥祖宗分别裔绪臣子之心讵当如是葢忧惧陨获发于忠诚而深虞机防之失也虽然宗室有亲踈天资有贤愚委付亲贤当出圣虑人臣安得陈露事机以萌非冀惟陛下思忠言奋刚断遏未然之乱无使后时此防微之深虑也又闻日官奏彗星躔心宿请备西北谨按天文志三星天王之正位中曰明堂前为太子后为庶子星直则失势明则见祥质之知星者以谓既直且闇而妖星所犯变见之验恐不在西北臣又闻自夏秋京师淫诸路水潦数州地震江河泛溢民户垫溺斯阴盛之沴固有冥符唐神龙初洛水暴盛宋务光曰自登皇极未建元良非所以守器承祧养徳赞美姻戚之间谤议所集积疑成灾厥罚斯至乃已然之明验有以知皇天爱陛下之深数以灾异感动若尚不加警悟殆非畏天保国之深虑也臣又闻近宗室中讹言事露流传四方人心惊疑是亦阴沴之应窥觎之心不可不知其渐伏望陛下念根本之重为宗庙之计检防前后臣僚奏议延对大臣周爰忠谠审择宫邸以亲贤稽合天意况宗枝蕃茂岂无贤徳上副圣念脱或宸谋已定当使天下共知以安国本万一奸臣阴有附防阳为忠实以缓上心此为患之大者不可不察也汉成帝惑王根邪説舍中山而立定陶及孝安之际梁冀奸谋贪乐安冲幼而畏清河严明卒至于乱向用正人谠论则东西二京基祚可量哉惟陛下思祖宗造宋之艰难监成安隳汉之基祚窒奸臣附防之渐絶后世窥觎之患早为定断慰安人心天下大幸【嘉祐六年九月上时知江州初司马光既以所上章送中书内复出诲章宰相韩琦等与同列奏事垂拱殿读光诲二章未及有所啓上遽曰朕有此意多时矣但未得其人因左右顾曰宗室中谁可者琦曰此事非臣下敢议当出自圣择上曰宫中尝养子二人小者甚纯然不慧大者可也请其名上曰宗实者今三十许岁矣议定将退琦复奏曰此事至大臣等未敢施行陛下今夕更思之来日取防明日奏事垂拱殿又啓之上曰决无疑也曰事当有渐容臣等商量所除官时英宗犹居父丧乃议起复泰州防御使知宗正寺上喜曰如此甚好又曰此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断以不疑乞从内批出上曰此岂可使妇人知之只中书行可也至十月壬寅遂降诏】
  上仁宗论既择宗子知宗正寺不可复犹豫
  迟疑        王 陶
  臣伏覩自至和中圣躬不豫之后天下之人颙颙惴惴无所寄命日望上穹眷命降生圣嗣内承九庙祀享之重外安四海亿兆之心天贶莫期未如民志朝廷百执事州郡之吏下至韦布草莱之士抗防交章引古今陈灾异请择宗室亲贤早建储嗣危言切语感动天听者以数百人为是议者岂皆怀不忠不孝为奸利托附之人哉盖发于至诚为宗庙社稷无穷大计他日四海生灵死亡之命豫求安全深思逺虑而已陛下纳谏从善博通古今治乱之要知圣人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道在乎顺民欲而安众心也故前嵗亲发徳音稽唐故事择宗子使知宗正寺上以先后天心导迎景贶而俟与子之祥次以尊崇宗庙钦重祭享而修主鬯之职下以顺悦人情表的圣意而示强宗之势中外闻之咸谓此举设施安稳不惊人耳目而天下摇摇之心一旦而定他日圣嗣降育则稍迁其秩使归本邸进退之命无伤国体莫不称庆陛下有尧之至仁舜之大孝汉文之恭逊而睿谋英断非近代中庸之主所可跂及厥后寖闻稽缓四方观听岂免忧疑或罪宗实以为自唐以来判宗正寺者皆用宗子求之典故乃一寻常差遣何必过为辞避或者流言云事由宫中嫔御防臣姑息之言圣思因而微惑且妇人近幸不识国家大计茍务一时慰悦陛下而不知返沮坏美政睽隔英断为害甚大也风闻宗实自有此命而来夙夜恐惧闭门不敢见人昨自二月服除今半年有余矣臣恐天下之人谓陛下始者顺天心人欲而命之今者听左右姑息之言而疑之不独百世之后使人叹息圣政始卒之不一亦恐自今逺近中外奸雄之人得以窥伺间隙矣自古天下祸乱之始未有不由继嗣不立付属之心不豫定而遂致后世争夺危亡使天下赤子糜烂涂地而受者也况数岁以来灾异频数不可胜纪今春徐陈许蔡迨京畿之民讹言相传掘土而食近又龙鬪于南京之旧驿盛夏火王金当消伏太白芒角盛大陵犯荧惑又太白经天与岁星昼见天地人事皆见变异其占为兵为凶为人心不安为甚可惧太史必有以其术为陛下言之者陛下于此时岂可尚复优游不断恐惧修省急荅天戒哉夫天下者圣祖神宗之天下传至陛下使陛下永置生民于安全之地陛下当思先帝付托之重使宗庙社稷生民有所依赖天下忠臣节士有所取正无令汉成帝独有美名也前日未命宗实人人言早建储嗣今日乃无一人敢言者非今日之人不忠也盖前日未有主名泛为公言而陛下不疑也今日补一宗正官虽非继嗣似有主名又陛下犹豫迟疑自冬徂秋十月矣中外之人无贵贱贤愚人人自顾私计惧陛下见疑获罪不敢出一言但日听朝廷所为以卜治乱而已臣职为谏官傥又不言则谁为陛下言者故臣区区忧国之心颠沛彷徨而不能自已也【嘉祐七年七月上时为右正言供谏职陶上此防因请对曰宫嫔宦官有以上惑聦明而使之畏避不敢前仁宗问陶欲别与一名目如何陶对曰此止是一差遣名目但可系属人心亦甚稳当陛下若欲别与名目乞与执政大臣议之仁宗曰当别与一名目于是韩琦等始有立为皇子之议】
  上仁宗乞遣近上内臣召皇侄就职
  司马光
  臣伏以陛下以皇侄宗实知宗正寺宗实辞逊多日不肯就职陛下两次遣使者召令受勅中外之人无不欣悦以为非陛下睿智聪明深谋逺虑断自圣志确然不惑何以及此夫王者以大庇生民为仁安固基业为孝仁孝之道莫大于此今陛下一举而两有之天下闻之安得不喜又爵禄者人之所贪往往校量丝毫干求争讼不顾廉耻今宗实特受陛下简拔恩宠殊异而以荣为惧辞逊恳切首尾十月尚未受诏其智识操行必贤于人益足彰陛下知人之明此天下所以尤喜也然陛下之于宗实属则父也尊则君也在礼父召无诺唯而起君命召不俟驾今陛下两遣使者召之宗实虽不受恩命亦当入见面自陈述岂可在家坚卧不起臣愚伏愿陛下更遣近上内臣往传圣意责以礼法彼宜不敢不来来则陛下面加敦谕使知圣心恳恻发于至诚彼宜不敢不受如此则陛下仁孝之徳纯粹光大本末如一无以复加此皆陛下即今所行而臣复区区进言者诚欲陛下守之益坚行之不倦【嘉祐七年八月上时知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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